魔蝎小说 > 其他小说 > 人鬼神魔传 > 67.决战柳飞雪
    两人再把头转向那牢营门口时,那门内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有三名黑衣蒙面大汉退在他们数步远的面前。两人趴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只把眼睛骨碌碌地盯了场中的两人看。

    空无脉已和柳飞雪在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刀枪交错,铮然而响,那场景让看的人都不禁胆战心惊。

    场边,围观的百姓已开始骚动,都想凑前看看那场面,把持秩序的官兵拦阻喝止着他们。

    苍月胜在那人堆里不时现场指挥着属下调配行动,一面焦虑地留意场上的动向。他这时抬头看了一眼那街边的屋脊,收回目光时似一时陷在沉思中。

    空无脉已出刀十下,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柳飞雪游走在他身旁,他刺出了三枪,三枪皆命中:一枪刺到了他的小腿,一枪刺中了他的肩胛,还有一枪划破了他的后背。

    空无脉连衣带皮,再次被划出了长长的一道伤口。他气喘吁吁,手心已开始冒汗。他身上的伤口,早血流不止,疼痛难耐。他第一次在心里生起了惶恐不安的情绪。

    场上官兵的队列正悄然变动,更多的官兵正往前收拢。

    场内的杀手看着那情形变化,全都又拥到了那官兵面前。官兵举起弩箭,一齐瞄向了那些杀手。杀手也举起尸体,正待杀过去,这时那空无脉“砰”地一声已撞到了那牢营大门的墙边上。

    他重重地跌倒在地,翻了两个滚才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半蹲在地,以刀撑地,他把眼睛直盯住那走近的柳飞雪,目光中的惊疑已越显现。

    柳飞雪摇头,脸色已变得刀锋般的冷酷:“不自量力的东西!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下无敌,唯我独尊!”

    上官焱已率先出手。官兵手里的弩箭射出。上官焱凶猛地冲进那人堆里,其他的人紧随他左右,一时厮杀声又震天响起。

    这时有两名黑衣人一下被射倒,官兵一拥而上,把那两人刺了个千疮百孔。那上官焱看见,怒吼一声,只一刀就砍倒了官兵一片。

    苍月胜盯着那场上,一时叫道:“对,就是那样,把他们各个击倒!他们已剩下五人,派少量精英捕头缠住他们。充分发挥弓弩手的优势,势必要把这伙穷凶极恶的凶徒一网打尽。”

    不断有官兵丧命当场。那些杀手此时已杀红了眼,他们像穷途末路中的猛兽,在做着最后的求生之争。他们完全放开了束缚,奋不顾身,一副要与那官兵玉石俱焚的架势。

    上官焱呼啸着,狂嚎厉吼,领着三人一路杀过去。官兵抵挡不住,纷纷溃散。场上一时鲜血横飞,肢离身断,惨叫声响成一片。

    ——柳飞雪已再刺中空无脉好几枪,但空无脉并没有被屈服,他紧咬着牙,竟也在奋力回击中划到了柳飞雪的腹部。柳飞雪那雪白的衣衫,再次被血迹染透了。

    柳飞雪低头看着身上,狂怒着大吼一声,他的眼睛瞪得几乎突出了眼眶。他那张俊逸的脸,一瞬间竟变得异常地扭曲恐怖,他的脸仿佛因被石头砸过,被马车碾过而突然改变了形状一样。

    空无脉以刀撑地,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瞪着吃惊的眼神瞪向那柳飞雪,终于问出了心里的惊疑:“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柳飞雪狂笑,他把枪一丢,伸出双手就朝他猛扑了过去。他那双诡异异常的眼睛,此时正透着隐隐的红光,红光现在就显现在那一片诡异的白影里。如果此时乍然看向他,他就如同隐身在周围的一头怪物,而这怪物就正在死死盯住他的猎物一般。

    空无脉再次跃起,他也大吼一声咬了牙迎了上去:“就算你是鬼,我也要撕碎你!”对方的诡异模样没有吓倒他,反而越激起了他的斗志。

    其实空无脉对柳飞雪的神秘,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了解。从世面上的传说,从他能统领势力那么庞大、云集了各路枭雄高手的六重天,就能从侧面看出端倪。

    他们官府也曾暗查那柳飞雪的来历,然而这人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案底。他就和那六重天一样,出现得突然而神秘。

    他曾数次缉拿过六重天的人,甚至击毙过他手下一些重要的人物。他最大的心愿也是要亲手打掉像柳飞雪这样臭名昭著,让人深恶痛绝,除之而后快的人。可是他并没有机会。

    他曾经有过机会,但他的刑头并没有把机会给他。

    苍月胜曾定过柳飞雪的罪,因为他犯了命案,而且证据确凿。那次他也以为那柳飞雪即使不死,也定要在牢里孤老一生。

    外面的百姓听说他被抓了,还曾奔走相告燃放炮竹以示庆祝。

    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柳飞雪又给放出来了。不但百姓不明白,大骂他们朝廷的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他也不明白,去质问苍月胜。然而苍月胜只模棱两可地应付他,还委婉地阻止他追问这件事。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事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原来他一直认为的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原来法有时候是掌握在一些人手里的。甚至连法也可以改,可以变。

    他想明白的时候,暗地为自己定了方向。

    这个世界急需他这样的官,需要自己去为别人主持公道。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有太多的冤屈,他得去坚守自己的职责。他要利用手中的权力,秉公执法,除暴安良。

    而他自己就代表了法,自己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对那些腐败的官员,他毫无畏惧地去揭发披露痛骂。对那些恃强凌弱欺辱百姓的恶棍,他甚至不惜先斩后奏,以杀一敬百。他要坚持自己的底线原则。

    虽然上面顶着压力责怪他处事太鲁莽,但都心知度肚明他的大公无私,不畏强权。事后也都替他说尽好话,最终很多事也都是不了了之。苍月胜一面怪他,却一面也在体系里推他赞他。

    渐渐地空无脉喜欢上那样的感觉,喜欢那样的权力。现在,他终于抓住了机会。他直接面对了这个一直在梦里都惦记着的人。

    如果把他拿掉,那这个世界就和平了。

    至少他可以一时高枕无忧了。

    现在这伙强敌就被围在这里,这柳飞雪就站在这里。

    他要把他打倒。

    可是他还有力气打倒对方吗?

    他的力气几乎已消耗殆尽,他还有能力吗?

    那柳飞雪就像个妖魔一样,不但没有丝毫疲倦,还似乎变得更强大而恐怖。

    他力大无穷,每一枪都让他避无可避,让他吃尽了苦头。若不是他咬紧牙根凭借内心仅有的一点信念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要坚持,我哥哥伤在了他们手里,现在这些同僚也在拼命地为正义而战,我没有理由退缩。

    他必须得坚持。

    有那么多人站在他这一边,我再坚持一下,援兵就会赶到。

    他们拿下那些人了吗?

    空无脉重新积聚着力量,紧握了手里的刀就劈向那道白影。

    一队官兵从侧面作扇形围了过来。那边杀在人堆里的杀手见状,一个呼应又折返了回来。

    又一黑衣人中箭倒下。

    空无脉也倒了下去。

    柳飞雪只一抓,就把他手中的钢刀折成了两断。两截断刀一半插进了他胸腔,一半插进了他的大腿。

    柳飞雪狂笑。他手上再用力,空无脉的两手手骨便劈劈地两声应声而断,然后他两手插进对方的胸膛里,一下举起了他。

    柳飞雪狂笑已变成了狂躁。他看了手里的空无脉,怒吼着,似乎要把所有的愤怒,怨恨统统都发泄到他的身上。

    他要把他撕裂,撕碎。

    没有人能阻止他,谁都不能阻止他。

    他在他身上已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被被围剿在这里,手下的人死伤殆尽。他已消耗不起。

    他挥洒身体内无尽的力气,要把阻挡他的一切都摧毁,毁灭。

    空无脉是第一个障碍。他的纠缠已让他完全失去了耐性。他要一举清除这个障碍。

    他举起了他。

    他双手用力,只要稍一用力,他就能像掰开两瓣柚子一样分解了他。

    空无脉没有被分解。

    因为柳飞雪突然抛下了他。

    柳飞雪转身,就看到了迫使他不得不放下空无脉的人。

    没有其他人在他旁边。他的手下正往这边杀来,包围他的官兵也远在十数步外。牢营门口,就只有蔽日和琴龙秀躺在那里。

    蔽日此刻就横着枪站在柳飞雪面前。

    琴龙秀这时就扶了那空无脉,把他小心翼翼地抱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柳飞雪审视着面前的蔽日,神情充满着意外地问:“你是谁?”

    蔽日语气很平淡:“跟你一样,我也是个囚犯。”

    柳飞雪不解道:“难道我和你有怨有仇?”

    蔽日摇头:“没有!”

    柳飞雪指向那空无脉:“那你跟他是亲戚?”

    蔽日再摇头:“也不是亲戚!”

    柳飞雪道:“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是因为我害你成了越狱逃犯?”

    蔽日道:“你帮我出逃,论理我确实应该感谢你。”

    柳飞雪道:“既然你明白,你就应该像刚才那样,一直藏在那边。你也该知道,这外面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你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蔽日点头,他缓缓把枪指向地面,“希望我现在回去还不算太晚。”

    “很好!”柳飞雪很满意的样子,他正欲转身看往那边,这时琴龙秀的声音响了起来,“柳门主,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现在我们是插翅也难飞了,为什么我们不为以后想想,及早回头是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柳飞雪一愣,转头看了他,沉吟了一下道:“你说得有道理!”但他又回过头去,看了那仍拼杀在那里的手下,语气忽然一变,“可是我的手下都在拼命,我不能舍下他们!”

    琴龙秀:“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你去把他们叫回来,或许还来得及!”

    柳飞雪眼里忽然显现着激动:“还来得及吗?我整个门庭,几乎都死在了这里。这地上全是他们的尸体,也全是那官军的尸体,我还能回得了岸吗?”

    这时候,一黑衣蒙面人从那牢营门内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柳飞雪面前,抬手就“拍”地一声给了他一记耳光:“我来给你清醒一下。你没有回头路了。你越狱拒捕,杀了那么多公人,还挖地牢图财害命,罪行累累,早已罪不可赦。你已经没有了退路。从你变成魔鬼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注定了要为杀戮而活。”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琴龙秀两人不用看也听得出来,就是刚才劫牢的那个女子。

    两人想不到,她竟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这里。他们更想不到她竟那么直接地扇了柳飞雪耳光,而那柳飞雪对她的举动,不但没有丝毫恼怒,还一副十分逆来顺受的模样。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看了柳飞雪呆楞在那,蔽日两人也一时看傻了眼。

    柳飞雪面对着那女子,神情似乎变得异常地平静,他喃喃地自语:“对,我回不去了。我已练成了魔神。我已经天下无敌。谁也不能阻止我。谁敢阻我,就只有死——”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神语气已猛然一变,话语中充满了怨怒。他这时就转身面对了那蔽日两人。

    蔽日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一切已挽回不了了。

    他必须面对,这已在他意料之中。

    他早已蓄势待发。从他们开始冲出牢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着手准备着要一战。

    只是他没想到会直接面对这柳飞雪。

    他们刚才趴在那地上,一直留意着场上的动向,看到他出手击杀朝天阙的手段时,那时就已激起了他们的义愤填膺。

    但是他们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他们一直隐忍着,直至柳飞雪再以非常手段要格杀空无脉,他们便再看不下去了。

    蔽日出枪,他用地上一尸体手上的枪点向柳飞雪。

    那看上去很平和的一枪,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把柳飞雪手上的空无脉夺了过来。

    柳飞雪看着那把枪,看着他们抢夺的空无脉,一时只呆楞在那里。他眼里尽是惊疑,但更多的是意外。

    他又吃惊地看了蔽日手里的那把枪,仿佛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使出这样的枪法,他一时连再出手的欲念都打消了。

    蔽日却平静地面对着他。他那一枪攻的是对方的双手。他出枪的力道,精准,恰到好处,那几乎积聚了他毕生的力量。

    那一枪看似平常无奇,但就算他柳飞雪身手已致炉火纯青的地步,面对它时,他却还是无技可施。

    面对那一枪,他要想保全自己的手,就必须而且只能收手。他知道对方的目标只是他手上的人,他收手时,空无脉便从他的枪杆上滑落了下去。

    如今他再度出手,是被心魔所趋,但更多的是被那半路杀出的那个人所激。

    他绝不服输,也从没有输过。从来都是别人臣服在他手下。

    他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超越他。他一身魔攻,放眼天下,只有他最无敌。

    他仰天长啸一声,已向那蔽日施开了杀手。

    看着他那种不死不休的暴虐,蔽日唯有应对。他举枪,出枪,以一种泰山不动的神态应对他。

    柳飞雪的身形已幻成一道白影,白影一动就长,接近蔽日面前时,他已有丈长。

    他的双手随影动,手化在那白影里,随着那白影增长。接近蔽日面前时,那白影里已现出了十数双手。

    一把枪,能避得开那十数个人影的“合力一击”吗?

    能!蔽日不但没有回避,他还选择了迎击。

    他手里积聚着力量,一转身,他就把手里的枪做扇子扫夏风般扫了出去。

    那一扫的力量之大,连空气都发出了“劈波”的刺耳声。

    那一枪的力量,那几乎是刀锋所劈出的气势一般。

    没有任何人能接得下他这一式“横扫千军”。

    柳飞雪只能退,白影也跟着退。散淡的影子立敛,它们仿佛被那股枪风一下一扫而光。

    然而那枪一扫而过时,那白影再度在瞬间涣散,它呼地又以绝不可思议的灵动迅速逼近。

    蔽日的身形几乎还没站稳,那光影就立刻包围了他,而且比上次还迅捷模糊,似乎就要将他彻底淹没在那一片白影里。

    琴龙秀看着那片白影,欲动。这时,那女子,也就是那黑衣人就站到了他面前。

    漆黑而明亮的眼睛从那面罩里看向了他。

    琴龙秀皱眉:“我不跟女人动手!”

    那女子压低了声音:“可是我经常跟男人动手!”

    琴龙秀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子沉默了一下,盯着他,声音一变:“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

    琴龙秀道:“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女魔头!”

    女子缓缓掀起面罩,露出那让人沉醉的面容,温和道:“你看我像女魔头吗?”

    琴龙秀严峻的神情立时缓和了,连声音都变得和缓了:“不像。”

    女子道:“不像就好,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琴龙秀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我跟你走。”但他一时又看向那边,皱起了眉头,“可是现在我得跟我朋友一起。”他似是想到了眼前的境况,又堪忧道,“何况我们被围困在这里,哪也去不了了。”

    女子已放下了头罩,道:“我们能走,他们困不了我们!”

    琴龙秀听说,眼睛一亮,忙问她:“我们能逃得出去吗?”

    那女子这时就抬起了头,琴龙秀顺他目光望上去,就看到明媚的圆月下,那屋脊瓦背上,三条黑影正快捷如飞地由远奔近。

    “那瓦上有刺客接应!”早有官兵注意到了他们。

    远处的弓弩手立时把弩箭瞄向了那三人,其余的官兵正待上前,但都一时被一个声音喝止住了。

    “都住手!你们不想他死的话,就尽管过来!”上官焱和一名黑衣大汉浑身是血气喘如牛地站在那里,他们手上各扯了一名兵士做人质,手上的刀就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那一大群杀手,最后就剩下这两人。

    两人显然杀红了眼,扯着那两人,先就在他们身上戳了数刀,直到他们没有丝毫的反抗时才罢手。

    所有的官军见状,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中,那黑衣女子这时就对琴龙秀道:“你跟我走吧?”

    琴龙秀看了那仍与柳飞雪交手的蔽日一眼,犹豫着:“可是我朋友……”

    那女子沉下了声音:“我明白了,在你心里,还是你朋友重要……”

    她说完,没等琴龙秀有任何反应,已朝那墙边走了过去。

    这时那高墙瓦背上的人早抛下三根绳索,那女子抓住其中一根,早三下两下蹬了上去。

    也就在同时,那片白影忽然一闪,两条人影一分,白影早凌空飘到了那墙前。只见那绳索一晃动,柳飞雪就像只白鹏般腾空而起。

    柳飞雪站在那屋脊顶上,映着那月,他看了下面都抬头望着他的人,一时忍不住大笑,仰天长笑。

    下面的上官焱两人此时也扯了两条绳子,在上面的人的拉扯下,两人都一手提了一名官兵做掩护,缓缓沿墙滑上。

    接着就是两名官兵恐叫的声音从高处跌落而下。

    在一阵闹哄哄的叫喊跑动吆喝声中,墙边隐约传来空无脉那嘶哑而急迫的声音:“快,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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