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丑事

    韩晓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清楚,只能加快了脚步跑进医院。这时候的医院可没有后世那么热闹,尤其是此时临近中午,反而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医院大门进去,主路两边并立着两座大楼,后面在主路尽头还有一幢住院楼,前后楼之间左右两边各有三排宿舍小院儿。

    该往哪儿追过去?左手边的是门诊楼和急诊室,右手边是化验楼和手术室。

    韩晓熙想了想,还是往门诊楼那边走了过去,作为一个孕妇,大概首先去的就是妇产科。妇产科在二楼,韩晓熙顺着楼梯走上去,越往上,她心里就感觉越紧张,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些什么。

    可她也不能不去,她总感觉如果不去的话,自己会后悔莫及。

    一上二楼,左手边的两间就是妇产科的诊室。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其中一间已经上了锁,另外一间里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韩晓熙轻手轻脚地走近过去,趴在门边静静倾听屋里的动静。只听一个稍显阴沉的男子声音响起道:“哎呀,大姑,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嘛!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权威,这么点小事儿不是举手之劳吗?”

    一个压抑着怒气的中年女声道:“我能想什么办法?你们这是想做什么?为什么偏偏要一个好好的孩子生生早产两个月?要知道孩子很可能因为发育不完整而早夭,母体也可能会因为早产而收到损伤。这和要我杀人又有什么区别?我是医生,不是屠夫,这样的事情我不做。”

    “大姑,我又没想杀死这孩子,我只是想让它早点儿生下来而已。它可是我的亲儿子,盼了十几年的亲儿子,我能害它吗?可你知道,我们家那不会下蛋的母鸡可是个厉害的,我又不能跟她离婚。所以就得给这孩子找个便宜爸爸,大姑,算侄子求你!就帮侄子我这一次。”

    “是啊,林医生,您就帮帮忙嘛!这可是你们老林家的亲骨肉,独苗苗,你就真的能看着阿坤哥断子绝孙?”

    当听到这个熟悉而又让人恶心的声音时,韩晓熙已经绝望了。她清醒地认知到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几乎被气到全身发抖,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任何过激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老韩家一直对徐琳不薄,然而徐琳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们全家玩弄于股掌之上,真是是可人孰不可忍。

    “不行,你们这样做是不道德的,我不能同意,赶紧出去吧!我也该去吃饭了。”

    “不道德?哈哈,大姑,您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您道德的话能嫁给我姑父?能当上县医院妇科一把手?别忘了我前姑父褚成材是怎么死的。”

    “你……好样的,林坤荣,你竟然敢威胁我!”

    一阵沉默之后,那姓林的医生似乎妥协了,说道:“你跟我进来,我先看看胎儿的情况。”

    屋内的谈话因此停下了,正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小同志,要看诊下午再来,现在午休。”

    韩晓熙一抬眼,是一位大约五十左右岁的中间妇女,圆脸盘儿,齐耳短发,看起来干练又精明。手里端了一只铝制饭盒,里面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儿。

    韩晓熙眼睛转了转,捂着胸口泫然欲泣,走过去拉着那医生的胳膊羞涩而小声地说道:“医生,我,我好像快要死了,你快帮我看看吧。”

    现在的生理教育并不像后世一般普及,这医生早就看惯了这种小女孩因各种生理原因而紧张害怕闹出的笑话。她看对面的小女孩儿娇娇嫩嫩,干净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家境不错,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子,心里也对她有些好感,就开了诊室的们让她进去。

    诊室里面两张桌子,隔壁还有个小间儿,看起来是妇科检查室。

    “小同志,你哪里不舒服,来跟我说一下,我给你分析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医生大部分还是挺负责任的,尽管韩晓熙没挂号,又临近午饭时间,但对方还是仔细询问了韩晓熙身体的症状。

    韩晓熙本身就是学中医的,再说上一世又有过经验,当然很快就把她搪塞了过去。

    那医生最后得出结论:“没关系,你这是正在发育,要长大了,回去以后注意不要吃凉的,冰的,尽量不要冷到,好好补充营养,很快就是大姑娘了。”

    说着又把生理期的症状也跟她说了个清楚,正在这时候隔壁房间也有了动静,那叫“林坤荣”的陌生男人打头儿出来,韩晓熙装作羞涩地一扭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徐琳看过来之前转回了身。

    两个人走出去不久,隔壁那个林医生也端着饭盒走了出来,走到这边诊室门口说道:“呦!许医生,这个时候还有病人,您可真是敬业。”

    许医生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但还是客气地笑道:“是啊,林医生,要去打饭是吧?赶紧去吧,晚了好菜就被打光了。”

    “那我就不锁门了,你帮我看着点儿啊!”

    韩晓熙趁这个空档,已经看到了林医生的脸,莫名的就觉得有点儿熟悉,可是仔细想想,又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等门外的脚步声走远,许医生刚刚有些紧绷的身体才莫名地放松下来。在韩晓熙看来,这许医生似乎对林医生很是忌惮,甚至是隐有敌意。

    韩晓熙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她有些小聪明,可却不会轻易卖弄。但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于是扯上了一张看起来最无害的笑脸,对许医生道:“许阿姨,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和蔼可亲的医生了,如果每个医生都像您一样该多好啊。您不知道,刚刚隔壁诊室的医生还跟病人吵架呢!我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的,又是催产,又是害人。诶呀,害得我都不敢进去呢!”

    韩晓熙说完也不等对方搭话,自顾自地就站了起来,从要带给韩晓冬夫妻俩的东西里掏出一包点心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道:“许阿姨,我也没带钱出门,这点心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您别嫌弃。我一见您,就觉得特别亲切,我妈妈要是也像您这样和蔼可亲,优雅大方就好了。”

    许凌晗这会儿心里也在做思想斗争,她想打听隔壁发生的事情,可又觉得那样太不文明。她跟林敏真也算是老对头了,从解放前那会儿就是。当初那会儿,胡团长明明先看中的是她,虽然两个人没有表明心意,但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他们互相都有好感?可偏偏被姓林的插了一杠子。明明她才是在整个医疗队里呆的时间最久,技术最好的那一个,最后却又是被林敏真给爬到了头顶上去。

    她虽然没有证据说那个林敏真是故意设计这些来针对她的,但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什么都灵敏。如果不是林敏真的话,她现在的人生轨迹可能是会完全不同,即便是这些年来再怎么劝服自己要认命,但她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

    既然这女孩儿给她递过来了梯子,她没有理由放过不是?于是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起来,拉着韩晓熙的手道:“诶呦,我也是巴不得有你这样漂亮大方的女儿呢,可惜家里就那么一个臭小子,还死赖着不肯结婚。”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上了话,心里都打着小九九,话题也就跟着往一起凑,很快就凑到了隔壁林敏真的身上。

    还是韩晓熙挑起的话头道:“许阿姨,我跟您说,您可得仔细提防着您隔壁的那位医生啊,我看您跟她的关系挺好的,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像您这么善良可亲的人,最容易被人欺骗了。唉!我是真的不忍心看您吃亏。”

    “诶,晓熙,你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我看林医生还不错啊,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对她有什么误会吧?”许凌晗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韩晓熙仔仔细细地把在门口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给许凌晗说,她虽然不知道这位许医生跟那位林医生之间的矛盾具体是什么,但是她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只是一点点儿拆穿他们的可能,她都不能放过。

    捉贼捉赃,拿奸拿双,她在医院里看到,听到的,如果回家去告诉父母,或者是兄长,她肯定他们都会相信她说的话,可是她不相信徐琳这个人。她狡猾奸诈又死皮赖脸,很可能会一口咬死肚子里的是韩晓冬的不放口。到时候打草又惊蛇,要知道现在可是没有dna鉴定,即便是有,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申请去做的。到时候那真是明知道是顶绿帽子还要去戴,简直想想就会恶心透顶。

    而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之所以想接近许医生也是想了解一下林医生其人,也许她就会成为那个突破口,帮助她打开这个局面。

    歪打正着,这次算是她找对了人,她可以看的出许医生跟林医生两个人的恩怨似乎积累已久了,她感觉自己正在摸着点儿什么,这答案说不定就在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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