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勅！勅！勅!“布帛一连三张镇煞符扔出，回头怒斥李子香：”走啊，非得死上三个才行？“李子香正瞪大眼睛看两人斗法，闻言明白留在这里只有白白送命，于事无补，一咬唇，拉着姑让上车，发动车子。
岑笳小剑一柄又一柄地出现在手中，三剑击灭三符，最后那一剑绕一大圈回来，击中工具车车头，啪啪火花四溅。小剑消失不见，工具车发动机即时哑火。李子香努力半天，再也发动不起来。姑让拉不死心的李子香下车，说：”你一个人走。他不会害我的。走，你走！“推了她一把。
李子香退开一步，眼泪夺眶而出。转身走到一棵松树下黑默默坐下，背对布帛。她帮不了他，又不忍见他身死，打算等事了之后帮他收尸。
布帛困兽犹斗，一口气把身上所有的攻敌灵符全部扔了出去。只见空中金蛇乱窜，巨石猛落，光罩时隐时现。奈何岑笳小剑到处，光罩隐没，巨石粉碎，金蛇湮灭。先前他还要头顶结黄光抗五雷符，今天晚上他连黄光也不结了，就一把小剑把布帛克制得死死的。
布帛扔光灵符，见对方应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顿时万念俱灰，面色惨白。他轻叹一声，跏趺于地，垂下目帘，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金刚念念诵金刚经。既然命该此日身亡，那个就魂归极乐天好了。地府打了两个来回，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他淡漠了生死。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岑笳虽然应付轻松，却也不耐烦了，冷冷一笑，道：”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贫道先前好言相劝，你偏不听，我这柄心剑过去，你就要形神俱灭，想下辈子找我报仇都不可得了。“瞥了一眼远处流泪的李子香，他喃喃地道：”心是杀人剑，泪是报恩珠。临死有人为你流泪，也不枉你人间走一遭。去！“手一挥，心剑如强簧利箭，刹那即至布帛咽喉。
蓦然间一声焚唱起于岑笳耳畔，他心房剧烈一跳，杀气消散，心剑即时消失。五条浑身腾火的大火龙呼啸盘旋于半空之中，一时光烛大地。八个三丈来高、色相不一的怒目金刚浮现于十丈高空。四个常人大小、光头缁衣的庄严菩萨围聚在布帛身畔，同样跏趺于地，垂帘合眼，口中念诵金刚经。每念一声，就有一道五彩神光从五人口中飞出，在五人身边来回盘旋，其盘旋轨迹，与天上五条大火龙盘旋之势互相呼应合拍。顷刻间五彩神光辉映天地。
岑笳先是瞠目结舌，下一瞬间心胆俱裂，急摔袖身化蓝光飞遁而去。他是鬼修阴体，最怕金刚怒火，再停留片刻，恐怕就要被炙伤阴体，甚至直接被金刚明火焚灭，千年苦修毁于一旦。
姑让怔怔地站着，不明白岑笳为何着了魔似的急遁而去。空中异相只有岑笳感知，她看不到自然想不明白。不敢打扰虔诚念经宝相庄严的布帛，走到松树下轻声叫道：”子香妹妹，别哭了，布帛平安无事。岑道长不知为何忽然遁走，放过了布帛。“
李子香回头之惊喜，未可形容。不管不顾，冲过来把垂帘念经的布帛扑倒在地，连笑带叫：”你耍啥子妖法把他吓跑了？快老实交代！害姐白白替你哭一场。混蛋！”狠狠地冲他胸口来一拳。
布帛捂胸咳嗽，说不出话来。
欢喜过，李子香这才顾得上问拘魂牌怎么让小铃拧断了？布帛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上楼之后，我出门找个草坡坐坐，大铃小铃跟着过来，我也不在意。不曾想小铃拿过拘魂金牌，双手一拧就断了。我阻止不及，就明白大事不好，肯定是岑道人暗中授意。你看金牌一断，他马上就出现了。”
李子香满脸惊讶：“她们两个不是重新激活就会忘记以前的事吗？岑笳吩咐小铃做啥，她还记得？”
布帛说：“你看大铃记得小铃是她熟悉的人。岑笳应该有办法让她们记住一两件他特别交代的命令。”李子香点头：“就像开一个只有他知道的暗门。这倒很有可能。不过等等，小铃是怎么拿到拘魂牌的？你双手递给她，然后告诉她这是拘魂牌，专门对付岑笳用的？”
布帛呐呐然：“这个，当然不是。这个……”不由得涨红了脸。李子香更加狐疑，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稀疏的星光中她眼力平平，并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神色，但他嗫嚅的语气暴露了心虚，让她猜疑。
布帛未战先怯，小声道：“她挨着我坐着，我也没有注意，就……”就不下去了。李子香声音严厉起来：“她挨着你坐着？怎么个挨法？头碰头还是肩碰肩？”
“……肩膀顶着吧。“布帛举手擦拭额头上根本不需要擦拭的微汗。李子香冷笑声响亮：”然后呢？她手就伸入你怀里乱摸，摸到了拘魂牌？我记得你腰间皮带挂着好几个皮格子，里面装着符啊钱包啊啥的，对了还有一块玉佩。她怎么一掏就掏到了拘魂牌？“姚姬送的玉佩她在地府就见过，当时的阴魂之体感知到灵气，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师门长辈送的仙家宝物，并未起疑问他来历，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跟她说什么。这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道：”这个……我没注意……“
李子香勃然大怒，扬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李子香转身疾步上车，顺利地打上了火，一转方向盘，工具车一溜烟去了。布帛呆呆地看着她远远，张口欲叫又止住，心中一片混乱。
半晌，姑让缓步走过来，轻轻地叹息一声，说：”她只是一时气愤。过两天等她气消了，你再跟她陪个不是就好了，没事的。“
布帛摸摸火辣辣的脸，道：”随她吧。“忽然对男女之情心生厌倦。比之痴男怨女情海波澜，他更希望无牵无挂独善其身。姑让翠眉一蹙：”你怎么能这样想？没看到她为你流了多少泪？她为你死都不怕，你就一句‘随她吧’？多情女子薄情郎，从来这样吗？“布帛哑然。
姑让举步便行。布帛问：”你去哪？“姑让淡淡地道：”你去追子香吧，我回娄山。“布帛问：”岑笳帮你恢复法身了？“姑让摇头：”没有。“布帛吃惊：”那你怎么能够回娄山？没有我的血，你不是还会出事？“姑让不再回答，脚步也没有停下。布帛拾起两个木人，快步追上她，诚诚恳恳地说：”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找子香陪不是。你还是暂时跟着我吧。好不好？别生气了。”
姑让叹息：“咱们非亲非故，我还受你活命大恩未还，我生啥气？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你。这样不死不活地跟着你，根本是个累赘，你不嫌弃，我都自己嫌弃自己了。”
布帛劝说：“你法身并非无法恢复，咱们以后慢慢找法子好了。岑笳既然有办法帮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拜他为师？”姑让道：“我不想拜他为师。”
她没有解释原因，布帛识趣不再问下去。只说：“他有法子，别人肯定也有法子。”姑让嗯了一声。她体质孱弱，行走缓慢，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她就累了，只有找个僻风处歇脚。到天明才打听道路，搭车赶回文山。
回到文山已是中午，来到武警驻地，迎面碰上蔡国强。他见到姑让无恙归来，双眼放光，欢喜无限，热切地请两人到办公室，泡茶奉点心。姑让乃是妖鬼，不食人间烟火的，但并非吃不得。为免惊世骇俗，随便吃了点儿。布帛却是饿极，把蔡国强拿来拍佳人马屁的燕窝酥、白米糕、油炸果一扫而光。
姑让问李子香何在？蔡国强道：“她请假回家过春节了啊。你们不知道？”诧异地看着布帛。他是知道两人的亲密关系的。小两口闹别扭了？
布帛问：“你是说她回南宁了？”满心不是滋味。
蔡国强点头：“她父母在南宁，她当然是回南宁了。上午刚走。没有给你留话？”布帛惭愧点头：“她没告诉我。那个……那我们走吧？”眼对姑让。姑让点头起身。蔡国强挽留：”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姑让小姐你可别跟去当电灯泡。我明天也放假了，如果愿意，我带你去玩。咱去大理，或者丽江，哪儿都行。“李子香跟同事说姑让是在大娄山结交的朋友，跟她来云郡游玩。蔡国强等人都以为姑让是富二代官二代之类人物。蔡国强私下向李子香打听姑让的婚姻状况，李子香不便明言，只好说她名花有主了，让蔡国强死心。但显然姑让魅力太大，蔡国强并未就此死心。
姑让微微一笑，也不说话，随着布帛出门。蔡国强看着她窈窕背影，无奈地叹一口气。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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