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青春校园 > 阙仙记 > 第一章 稀客
    山,是青山。水,自高流。

    连绵千里的群山衬托出蜀道之峻险,北国的秋,始终带着冬日的初寒。凌厉的风吹散了深秋的落叶,几经辗转依附在蜀山之巅那常年碧绿的老松上,给老松凭填一抹秋色,似乎在给人述说它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青松一旁,此时正负手而立一灰发老者,泛白的发丝似是述说着与青松一样的苍老。似瀑布般发白的山羊胡须直垂腰腹,单薄的衣衫与这略寒的深秋平分秋色,若是忽略发丝样貌,咋一看,更像是体格健壮的中年人。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剩”。好诗,亦好景啊,哈哈哈!

    “师叔,原来你在这儿啊!掌门说马上早课要开始了,让我找你回去呢“!

    “嗯!好啦,知道啦。这就回去啊!”

    迎着晨曦丽日,伴着爽朗清风,只见一位看似古稀之年的老者和蔼的平抚着他身边正值青春年少的一个小丫头。她叫月儿,是早年他在外漂泊无意中遇到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婴儿。修行之人本应秉承天道因果,但他最终还是把她一路带进了山门,因为这个婴儿的哭声深深触动了他早已平静的心。由于他生性不羁不愿收徒,当时便把她交付给了门派师兄。而他,姓何名子,道门中人称风中子。现今已有九十六高寿,在门派中除掌门、任职长老和他大师兄外,他算是辈分较高的一位。平时在山门中由于他性格随性,大家都称他“风师叔”。

    与月儿踱步进入大堂远远便听到掌门气急声:“风儿这小子,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似先前般任意妄为,回来看我不教训教训他”!

    “师尊,早安!”

    “额,呵呵,大家今儿起的都挺早啊,哈哈哈!”看到掌门师父那眼神、那动作,何子故作淡定道。

    “哼!你小子还知道来啊?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看到“爱徒”故作淡定,假装生气道。

    “嘿嘿!师父,您老人家别生气,话说您老人家都一百二十高寿了,别气坏了身子。弟子知错了,下次绝对不会迟到,不,绝对没有下次了啊!您老消消气,做完早课,弟子立马去闭关认罚,您看行不?”看到师父生气的样子,何子立马明白了老师的心思,装作认错道。

    “师尊,您看今天这么多小辈在,您就宽宏大量饶弟子一次吧?”看着师父气慢慢消完了,又趁机走到跟前附耳道。

    “好吧,念你知错能改,为师今天就不责罚于你了。但是,下次不能迟到了啊!”听到何子所言,掌门便道。

    “徒儿知错!多谢掌门师尊宽恕,弟子定铭记于心,绝无下次之例。”看到师父正言相训,何子也不敢怠慢道。

    “好啦,现在开始今日的大堂早课。今日仍学习《太上感应篇》,大家把经书翻到第七章

    像往常一样做完早课大家都陆续从大厅出来,准备今天一整天的修行。在人流中慢慢探出一个小脑袋,面带微笑露出两颗门牙,充满着春天的朝气。如此古灵精怪除了被他那位师叔宠坏的月儿,想必在这终南山也绝无第二人。而被她抱着胳膊的慈祥老者自然是师叔何子了。

    “师叔,我想出去走走,整天呆在山门闷都闷死了。前几天从出外历练的师兄们说山下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特别是听陆一师弟说有个叫什么葫芦的....?”

    “哈哈哈!是冰糖葫芦吧?”

    “啊!对对对,就是叫冰糖葫芦。风师叔,您就带我去吧!就十天?额,8天?五天总可以了吧?” 对外面世界充满着好奇的月儿眼巴巴的望着这位最疼自己的风师叔。

    “额!可以是可以,不过......”看到月儿好奇和期待的样子,何子也知道月儿是该出去经历经历外面的世界。

    “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啊师叔!”刚开始听师叔说可以可以的,月儿差点高兴的跳起来,谁知,后面还有“不过”两个字,弄的月儿更急了。心里想着,师叔真吊人胃口。

    “这事儿,你师父同意你去?

    ”哎呀!师父总是说我现在年纪还小,心性不定,贸然出去会有不测”听着风师叔不过之后的话,月儿立马憋屈起来。

    “你师尊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当然知道师父的用心良苦,可是......”

    “月儿!是不是又背着师父说什么坏话啦? 哈哈哈!” 来者正是月儿的师父—顾天云,道门人称云中子。是何子的门派师兄,其实他与何子年龄相差不大,不过是顾天云入门较早而已,再加上常年在终南山上修行,心性强于常人,在山门中也就他与何子在“中”字辈中九十多身体还是那么的硬朗。除了超神的掌门师尊外

    “哪有!刚刚听说听风师叔说他屋里有包好茶,徒儿正准备去给您泡茶呢!嘿嘿!”说着便急忙跑远了,她可不想被师父再罚闭关。

    “哈哈哈哈!”看着月儿做贼心虚的样子,两师兄弟相视而笑。

    望着月儿走远,顾天云与何子走到一处神色变的严肃起来。

    “师弟,刚刚有看守山门的弟子传话说征儿来了,我便出去看了看,他好像有什么很急的事情想见你。 我想,你还是去见上一见吧!毕竟他可是你的子嗣。”

    顾天云口中的“征儿”,便是何子早年未入道门前的儿子—何羽征。后来,何子在世间尽完孝道,便游走四方,终拜入蜀山。

    “哎!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见了,只会心绪不定、心性不稳,想起不该想起的往事啊!”听到师兄说起征儿,何子的神情也变得落寞起来,完全不像平日大家口中的“风师叔”。

    “话虽如此,但经历的已经经历,已成事实。而且,你几次避与他相见,难道你要一直如此这般? 这次征儿赶来,神情与往次大不相同,我想可能是出事了。”

    “好吧!正如师兄所说,是事实就该去面对,不该一味逃避,不然心境终有所阻。话说,也有几年没见他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嗯,如此甚好。他现在正在山门客房等待,你父子二人几年未见,我也就不去打扰了。你自行前去吧!”

    “师兄走好” 说完师兄弟相对抱手离去。

    朝着客房,沿着巷道,曾经一段段的回忆渐渐浮现在何子的脑海。

    “爹爹,我要这个”

    “好好,羽征是不是肚子饿了?”

    “嗯!”

    “呵呵呵,好嘞!爹爹带你吃好吃的,呵呵!”热闹的集市中,依稀可见一位父亲伸手去抱他身边的孩子,慢慢消失在人海中。

    “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跟人家打架了,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学习。”

    “嗯,爹爹相信羽征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小子。好了,别再哭了。记住,男子汉是不能轻易掉眼泪的,知道吗!”

    “嗯!记住了”

    “爹,您受伤了,这几天就别干活了,在家休息几天再去吧。”

    “羽征,整个家需要我撑着。你还在上学,还不明白,等你成家立业后,父亲也同样希望你撑起你自己的家。 男儿要懂得扛起责任,知道吗?”

    “嗯!以后我一定会担当起属于我的责任。”

    “爸,现在我工作了,您跟妈可以不用那么劳累了。”

    “爹,若水非要出嫁吗?”

    “是啊!时间一晃好快,若水都要嫁人了。”

    在回忆的同时,不知不觉何子的脚步已来到客厅。映入他眼眸中的不再是年轻有为、强壮有力,而是眉宇间已略显皱纹,一头黑白相间,仿佛在诉说着他沧桑的过去。

    “羽征”面对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何子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他叫着他的名字时,眼神饱含了感慨、思念、回忆、爱怜和令人心痛的无奈。或喜或悲或叹或神伤。

    “父亲”话说间“砰”的一声,只见羽征双膝跪地。抬头仰望着年过古稀的父亲,他再无往日的威严,有的只是作为儿子对双亲的爱和依恋。堂堂七尺男儿在自己亲生父亲面前也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儿,悔不能于您老身前守终尽孝;儿,与父亲天养之年不应扰您老在此清修。但,时至今日,儿,不得不到此面见父亲。”羽征话间深表涕零,并重重的向眼前的父亲何子叩首。

    “我儿快快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何子见羽征如此,连忙伸手去扶,不由得也着急起来。谁知羽征并未立即起身,而是说了一句话:“母亲,她老人家,走了。”简单的几个字却如晴天霹雳般传入何子耳中,然后是咽喉,直至心脏。

    “什么! 玲儿,为何你先我一步啊!”听了羽征所说之后,何子霎时间只觉眼前一花,心脏部位有种说不出来的刺痛。

    “父亲,身子要紧啊!"羽征见状,便连忙关心道。

    “征儿,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你母亲可留下什么话?”

    “母亲说她今生无悔,无论您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支持您。这是母亲临终前拖我交给您的。”只见羽征从口袋里缓缓挪出母亲的遗物,并双手交于何子。

    “父亲,儿,今日前来则是想请父亲下山,见母亲最后一面!”羽征恳请道。

    何子此时眼睛死死盯着羽征递来的东西。此刻,何子眼神中除了哀伤之外,细看之下会发现还有一丝坚定的目光,好像是在心中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羽征,你且在这儿等候,我取样东西便回。”何子肃声道。(大家可以猜想一下是什么东西)大约一小刻钟后,就见何子回了客厅,依旧一身洁白太极服和黑色纹边粗布鞋,疏眉之下是他花白的山羊道须,还有一小块白色线布系于发梢,霎看之下好个道气长存,而双手却依旧空无一物。

    “走吧”何子走到儿子面前单手搭于他肩上,轻声道。

    “父亲,您不换身衣服再走吗?”看到父亲依旧一身道衣,羽征轻声问道。

    “无妨”“走吧”

    何子心中知道儿子所担心的,在现今世上修行道法对于世人而言很是奇怪,道祖老子有云:“上士闻道,依言行之;中士闻道,或隐或现;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而今世人多以名为首、利为辅,争相成为人上之人,上人元首争相妄想成为世界乃至自然之主宰。然而,可知这世间万象皆为道之衍化,人则是天道为这世间添就的一个点,让它多份光彩。对于羽征心中所想,何子毫无在意,因为他是“何子”,是“本我”啊!

    两人刚即出门,映入何子眼眸的却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没错,来者正是小月儿。

    “师叔,原来你真的在这儿啊!还以为陆一师兄又骗我呢。”

    “啊,刚和这位叔叔讨论些事情,月儿找师叔有什么事吗?”

    “哎呀,师叔,还不是因为我想去玩的事,不知道师父怎么知道了,结果被罚马步一整天,嘿嘿,不过我趁着午饭时间就偷偷来叫师叔您去吃午饭呢!”说着被罚的事,小月表情抓狂中。

    “你师父是为你好,等月儿以后长大了,风师叔一定带月儿下山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好不好?”

    “好!师叔说话要算数哦,拉钩钩不须反悔。”听到师叔的承诺,小月儿开心的说道。

    “好,拉钩钩。月儿你先去吃午饭吧,师叔还有事要忙。”

    “嗯,师叔我等你来,快点哦!”说着两相摆手告别。

    目送月儿后两人便移步来到山门前,却见有一同样身着道衣的老者在门前等候。

    “师兄”何子上前一稽首道。

    “师弟”顾天云还一稽首道。

    “师兄,师尊那就有劳师兄转告一声啦。”何子负阴抱阳道。

    “哎,你我同门几十载无需多礼,师弟只管离去,山门一切有我。”说着同样抱拳道。之后三人稽首相继离去。

    从华山到何寨沟还有半天的路程,何子与羽征两人大约到天黑方能赶到家。

    伴着月色,依稀可见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无人的街道上信步而走着,却不见有任何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两人相伴却无言。正是赶往回家的何子父子二人。不知不觉中一扇有两米宽、三米高的棕红银边大门和两边银白大理石石柱矗立在他们父子二人面前。

    “哎,变了!一切都变得我认不出了。”挺身仰望着已不再是小小木屋的家,何子感慨道。

    “父亲,无论家的面貌如何改变,这的地方永远是我们一家人的家。”说着羽征便上前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一近七十的妇人,一头黑白相间,上有枝暗青色玉钗插于盘发之间,身着亮白孝服,细小脚踝和略多皱纹的额头间皆系着短短白绫,穿着黑绸白底布鞋,虽然身着孝服,但映眼望去仍遮挡不住妇人身上所散发的尊贵之气。

    妇人将门轻轻打开,第一眼看到面前与己年龄相仿的羽征,不语。然后目光慢慢移动羽征身后的何子身上,只见妇人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急忙以手捂面,只听“砰”的一声,妇人跪倒在何子面前。

    “父亲”妇人手住双膝,声音嘶哑道。 原来眼前的妇人正是羽征妹妹、何子唯一的女儿—若水。

    “哎!”“快起来,啊!”何子眼见女儿若水如此,何尝不心痛,便上前轻轻扶起若水。

    “羽征、若水,带为父面见你们母亲”

    “嗯!母亲在正门第一厅,大家都在等候父亲归来,随女儿这边走。”若水与何子、羽征三人穿过正厅堂院便来到正厅。正厅大门一米宽两米高,门头挂着一条长长地白绫花贴于门楣,室内两旁立着十来个身穿纯白孝服的人,年龄大小各异,屋内的人对于何子来说,却显得陌生。正厅中央放着的是一具水晶灵柩,灵柩前摆放着一黒木牌位和一些水果。屋内所有人同时间转首望向厅外的何子同行三人,何子无言,只是紧紧盯着牌位上的字—“岳风玲之墓”。当何子慢步移入门厅,所有在场人皆三十度鞠躬,当然,何子并未在意,只是继续移步于灵柩,这段路程看虽短暂,但对何子而言仿佛几十载。此时耳边似乎再次响起风玲的低语:“风,你说人死后会去哪?”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我们死了才会知道”“风,你害怕死亡吗?”“怕,但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有你在,死而无悔”“风,我好怕,怕死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会,玲儿不怕,有我在,我会永远守着你,就算要死,我也会与你共赴”“不要,我要你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 回忆着往昔的日子,不知不觉中何子已来到灵柩边。看着静静躺在灵柩里的玲儿(灵柩尚未封棺),何子紧紧盯着头也不回道:“你们,都下去吧!”

    作者 道何 说:感谢每一位踏足《阙仙记》的朋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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