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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生死交换炼人心(上)

    长平战争之时,赵姬就约束众人少出门。长平战争之后,赵姬就更是不敢让嬴政出门了。

    听着那孤儿寡母不绝于耳的哭嚎、怒骂和悲鸣。

    躲避着一天几次的,由愤怒的百姓扔进的石块。

    偷偷在门缝里看见那些挤满街道,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民众和满身血污的伤病残卒,还有那些飘飘下落的纸灰,这一切的一起就像战死者的阴魂,缭绕不去笼罩着宋天逆的内心。

    尽管自己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但是亲身经历这场动荡和血腥,总还是让宋天逆感觉到一种窒息般的压抑。

    门墙外面不绝于耳的愤恨和叫骂,使得赵姬咬牙强撑了几日沉稳之后,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也变的惶惶不可终日。

    宋天逆早就恢复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什么不适的,而在这段时间内,因为赵姬的关心,所以慢慢也开始接纳这份母子亲情了。

    现在看到赵姬在压力之下的脆弱和无助,宋天逆也是心生不忍,所以强装淡定来缓解母亲焦躁的心。

    虽然宋天逆自己早就在心里推测出来,自己等人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是总归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就算推测的很合乎逻辑,还是有点忐忑的。

    “母亲大人,你不是一直教导我,要像父亲大人一般,遇事不慌,处事不惊吗?为什么现在你在政儿面前,却容颜惊慌失了平日的沉着呢?”

    宋天逆三十多岁的人了,强逼自己装出一嘴稚子的言谈,这让宋天逆自己在心里鄙视自己的这份装嫩行为,但是看着赵姬惶恐难安,宋天逆还是决定暂时收起自己的节操,尽最大能力的劝导一下赵姬。

    被外面喧嚣的声音引的自己心绪波荡,失去往日常态的赵姬听到自己孩子的话,这才醒悟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狼狈。

    回过神的赵姬看着年仅10岁的爱子,想到偌大的邯郸城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他的依靠,现在自己都惶恐忧虑,那孩子岂不是连唯一的依靠都失去了?

    想到此处的赵姬,对爱子心生不忍之下,本想为自己的孩子强装一副可以依仗的身形。

    但是,无奈自己确实对现在的处境完全没有什么信心,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找不出来,又哪里有什么话语能说给孩子听?所以赵姬只是张着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爱子。

    而对于赵姬的心里活动,虽然没有什么言语,但是宋天逆还是明白的。

    赵姬在自己提醒后,本能的还想要为自己这个儿子强撑出一副信心,但赵姬就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所以才导致现在的失态,所以最后只能张着嘴说不出话。

    说到底,宋天逆是为了来开解赵姬,而不是想找赵姬需求一个少年在自己母亲那里应该得到的依赖。

    对于赵姬的这副反应,宋天逆早就猜到,有准备之下,所以也没乱了分寸。

    “母亲大人是认为长平之战,秦军灭杀赵国全军,这会彻底激怒赵国,而赵王无论是为了宣泄心中之怒,还是为了安抚国人之恨,都会杀了咱们这些秦人,所以认为咱们必死无疑,继而心生恐惧。”

    宋天逆看了看赵姬的脸色,发现对方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弹,也就放心的继续说下去。

    “同时又因为父亲大人在长平的秦军大营之中,身为御史手握重权,可无论什么原因,总之结果依旧使得秦军还是杀了所有赵人,所以对父亲大人失望的同时也生出了怨念?是这样吧。”

    看着爱子俊秀的小脸始终没有一点的忧惧神色,那么平静,那么淡然,这让赵姬慌乱的心绪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安抚。

    “政儿,是父亲和母亲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如此年幼就要受那刀斧之苦,我们对不起你。”心绪稍有平伏的赵姬面对年幼的爱子,一时间,不忍与爱怜相交,自责与痛苦相生,情难自控,将嬴政拥在怀中放声痛苦,宣泄着一个母亲对爱子无力保护的痛苦。

    “母亲大人不哭,虽然政儿现在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是通过和赵高的交谈,也知道这些年的一些事的。”

    “母亲大人一直陪伴着政儿,教导着政儿,虽然有时候政儿顽皮,惹得母亲大人生气而受到责罚,但是政儿还是一直都认为,母亲大人是天下最好的母亲大人,因为母亲大人在每次责罚政儿之后,还是依旧那么关爱政儿,政儿都记在心里,一刻不敢忘记呢。”

    被赵姬抱在怀里的宋天逆,在赵姬宣泄一番而使得情绪稍有平伏后,强忍住心中的肉麻,以一个幼子对母亲的依恋,来抚慰着一个母亲对孩子因自责而生出的愧疚。

    赵姬听着怀里稚嫩的嗓音中,感受到爱子对自己这个母亲深深的眷恋,本就潸然泪下的双目霎时泣涕如雨。

    因为自责而心生愧疚的泪水,在爱子触及心灵的话语下,顿时化作一个身为母亲欣慰的泪如泉涌。

    宋天逆只得待在赵姬的怀里,静静等着赵姬宣泄完这通情感。

    “母亲大人乖,不哭了,大不了以后政儿少气你几次,好不好。”好不容易等到赵姬收敛住情绪,宋天逆赶忙伸出纤细白嫩的小手,轻轻为皓齿蛾眉的脸颊擦去那洪涝灾害的痕迹,只是说出的话语却着时破坏此刻难得的温馨气氛。

    “小坏蛋,你说什么”本来还深深的沉浸在欣慰当中,感受身为母亲的那份幸福的赵姬,一听爱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市井语调,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玉面生威粉面带煞。

    “哎呀!母亲大人啊,这可是政儿苦心为讨母亲大人欢心,才想出来的好点子,母亲大人可不能这么不识好人心啊!”在赵姬还没有来得及伸出抓耳的虎爪之前,宋天逆难得的先知先觉的远离了赵姬几步,而看到赵姬满脸杀机之后,宋天逆立马就大叫冤屈。

    “哼……”反应过来的赵姬也不好继续惩治爱子了,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失了当母亲的威仪,简简单单一个鼻音,这就是最好的威慑了。

    “母亲大人,你其实不用怨恨父亲大人的,政儿这不是为父亲大人说情,只是不忍母亲大人因为怨愤父亲大人,而使得自己心生难过”。

    看着赵姬不是再像之前那般绝望失魂,多少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气色,宋天逆开始真正的劝解起来。

    本来在爱子逗惹耍贱之后,赵姬一时间有点忘记现在的处境了,但是现在爱子这么一提醒,又勾起了赵姬的思绪。

    不过好在有了之前插科打诨的调剂,这让赵姬的心情平伏了很多,也多多少少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稳,所以尽管又得面对残酷的现实,却不像之前那般死气绝望的消沉了。

    可是面对现在这必死的局势,赵姬怎么也找不出能让自己理解自己夫君的理由和借口。

    虽然以前也有遇到局势危机的时候,可是那时候自己还能找到理由,以此说服自己,让自己不对夫君失望,但是像现在这样必死的局面,能有什么借口让自己看到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呢?

    因为秦国单方面的举动,一次次导致自己等人的安危受到威胁。几次三番的这种折磨之下,赵姬在心中慢慢滋生出对秦国和自己夫君的失望情绪,这样的情绪之下,赵姬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自己的爱子面前,说自己不怨恨赢子楚。

    “政儿啊!想来你我母子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你的父亲了,你……现在恨你父亲吗?”赵姬认为这次绝无生还的希望,所以倒是也能暂时抛下平时的一些束缚,想知道自己的爱子对他老爹是什么情感。

    “政儿心中并不怨恨父亲大人啊,母亲其实也没有必要怨恨父亲大人的,在政儿看来,这次秦赵之战的事,虽然很严重,但也没有母亲大人认为的那么绝望。”

    扯淡半天,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这让宋天逆大大舒了一口气,不然一直这么装嫩,真是太毁自己所剩不多的节操了。

    “前几日咱们得到确切消息,说父亲大人在长平的秦军大营当御史,虽然最后秦国还是灭杀了赵国所有的士卒,但是这不会改变‘政儿认为咱们一定会见到父亲大人’的想法”毕竟是穿越过去的人,在成熟的思维之下运转脑细胞,言辞虽然是在装嫩,但是内容还是很有水准的。

    “政儿啊,长平之战后,邯郸城内人皆丧亲,民心愤恨难平,赵王必会斩杀你我母子,以慰赵国怨恨滔天的国人。所以母亲看来,咱们能死的痛快一点都会成为奢望,政儿却是一定确信会再见到你父亲,这是为什么呢?”

    绝望的人总是会强抓眼前的希望,犹如在黑暗中渴望光明,在溺水时紧抓着稻草般,本就不会过多的去考虑眼前的“希望”有没有逻辑性。

    眼见爱子始终坚信生机不绝,赵姬在求生的本能之下,真的希望自己的爱子能为自己寻求一点能看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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