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袁绍神情很是疲惫和凝重:“张辽挟天子以令诸侯,势力日益壮大,吾等虽据冀州,却难以伸展,北有公孙瓒,西有张燕与赵云,南有徐晃与桥瑁,东有太史慈与甘宁,若再不图张辽,不日必亡,还请诸君教我。”
此番袁绍刚从幽州讨伐公孙瓒回来,又在中山失利,折损了不少兵马,只能退到邺城与诸谋士谋划应对张辽之策。
“主公。”别驾田丰起身道:“张燕、赵云、徐晃、太史慈、甘宁皆张辽兵马,相互策应,一时难图,而公孙瓒几度败于赵云之手,正是势衰,当此之时,当先破公孙瓒,夺取幽州,联结鲜卑、乌桓,方能破张辽围困之势!”
袁绍忙道:“公孙瓒在易水之北筑城,防御坚固,如何攻取?”
自前年以来,公孙瓒在易县筑城,挖壕沟十道环绕,堆积山丘高各五六丈,上筑营驻兵,中心山丘高达十丈,其上建楼,公孙瓒自居,置铁门,呈送文书系绳引上,城内储谷三百万斛,公孙瓒据守其中,又断了初时与袁绍的盟约,袁绍几次发兵攻打皆是无功而返,加上担忧张辽兵马趁虚而入,袁绍不敢全力攻打,对于公孙瓒这只刺猬也是无可奈何。
田丰铿然道:“久守必失,公孙瓒攻打刘虞,已失人心,而今坐守易京,犹如尸骨在棺,不足为虑,可虑者唯张辽麾下猛将也,然易京在中山之畔,恰阻截赵云兵马东向,主公可派兵暗中自渤海向北,先取易京以东之地,联结鲜卑乌桓,而后掘地道,坏易京之基,破之易耳。”
袁绍在地图上比划着,沉吟道:“掘地道确是妙策,只是兵马自渤海向北,恐青州太史慈与甘宁断我后路。”
田丰道:“主公可与辽东公孙度结盟,由公孙度跨海发兵,攻打青州,则太史慈、甘宁不敢轻动。”
袁绍眼睛一亮,拊掌道:“此计成矣!”
一旁许攸见田丰之计被袁绍采纳,忙起身道:“主公,张燕亦可图也。”
袁绍喜道:“张燕烦扰苦也,如何图之?”
许攸抚须嘿然道:“主公莫非忘了上党太守袁隗不成?彼可用之也。”
袁绍面色微变,哼道:“他虽为吾兄,却不助吾袁氏,反助张辽,恐难以用之。”
许攸笑道:“此事主公知,然张燕不信也,主公可令人在太行传言,袁隗与主公合谋张燕,再派兵马伪作上党之兵偷袭张燕,如此张燕必生怀疑,主公再派人去上党传言,张燕叛乱,引上党出兵,而主公趁乱取事,直取张燕,再取壶关,则张燕必亡,上党可图。”
看田丰、许攸出计,逢纪也不甘落后,忙道:“主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辽势力虽盛,亦可谋也,他得天子,然臣强主弱,必生龃龉,有董承为之敌,有刘虞、杨彪为掣肘,更有曹操暗伏其中,张杨全无主见,主公可暗结董承、刘虞、杨彪、曹操、张杨,谋算张辽,施以离间之计,中伤构陷,正所谓三人成虎,张辽久之必与天子交恶,与朝臣反目,岂能他顾。更可调张辽南下攻打寿春,而主公与朝廷内应内外并举,攻取雒阳,夺走天子,建都邺城,此大计也!”
“妙哉!妙哉!”袁绍不由兴奋的站起来:“张辽势在挟天子,吾若得天子,何惧匹夫!”
看到几人都出计,一旁郭图眼神闪烁了下,也出言道:“张辽在外亦有敌手,凉州马腾韩遂、雁北鲜卑,皆可为盟,他行科举之事,更得罪世家,关东州郡,皆可拉拢,到时主公举义旗,号令诸侯,讨伐张辽,则天下动矣,皆为主公之助力也!”
一旁转出袁绍的外甥高干:“主公,河内亦可图也,徐晃善于用兵,然太守桥瑁却乏谋略,主公可假天子诏令,命徐晃取河内,故使桥瑁得之,则桥瑁必与徐晃反目,主公可趁机出兵斩杀桥瑁,夺取河内,夹击徐晃,据大河以逼雒阳。”
“好!好!”袁绍不由纵声大笑:“有诸君为谋,何愁张辽不灭,吾业不成!”
……
雒阳城,太傅府中。
衣着朴素的刘虞坐在竹席上,看着眼前二人。
其中一人是他的儿子刘和,在董卓掌权时偷偷出关联络关东诸侯,却悲剧的先被袁术扣押,逃到河北后又被袁绍扣押,直到刘虞回到雒阳后,才通过天子诏令将儿子接回来,天子嘉其忠心,又怜悯其遭遇,任命其为尚书,入了中台,也算补偿。
另一人却是董承手下的谋士立延,此时的立延没有了在董承府中的那份孤傲,神情与举动都显得极是温文谦和,仿佛另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固然是立延的伪装,但实际上立延也不敢在刘虞面前摆架子,刘虞不同于他人,乃当今宗室第一人,他为光武帝嫡长子刘彊一脉,历任幽州刺史、甘陵国相、宗正、幽州牧、太尉、大司马、太傅,为政宽厚,劝课农桑,开放胡市,坐镇幽州,安抚胡人,声望极高,以至于袁绍当初都要谋划着立刘虞为帝,只是刘虞不从才作罢。
刘虞入朝后,虽然不掌兵权,却与张辽共同录尚书事,掌朝政,不过张辽倾向于改革,而刘虞素来保守,遵从祖制,好在张辽对刘虞有救命之恩,加上张辽行事进退有据,刘虞也一项尊重张辽。
“董将军请拜张文远为大司马?”
刘虞盯着立延,眼里露出异色,董承一向与张辽唱反调,这一次怎会推举张辽为大司马?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其中因由。
“禀刘公,”立延的姿态很是恭敬:“袁术逆贼称帝已有数月,而骠骑将军迟迟不发兵征讨,董将军忧虑社稷安危,甘愿表奏朝廷,请拜张将军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使其得偿所愿,着其统领天下兵马,速速讨伐逆贼袁术,以正朝纲!”
刘虞听到立延口中语气,颇有张辽自重求权之意,皱了皱眉:“张将军并非贪权之辈,岂会心念大司马之职?董将军多虑了,兵者国之大事,张将军不出兵自有考量。”
立延正色道:“刘公此言差矣,袁术称帝,大逆之举,动摇国本,天下人皆在观望,若张将军迟迟不发兵,恐失人望,长此以往,更助长逆贼气焰、销毁朝廷威信也,只怕数年之后,州郡遍地称帝矣!”
刘虞脸色一变,他素来不主张用兵,几次在朝堂上也持这一观点,却没考虑拖下去对大汉国本的严重影响,本来对张辽妥协不发兵颇是赞同,此时听立延如此一说,顿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沉吟起来。
刘和在一旁也开口道:“父亲,立先生所言甚是,袁术素怀二志,绝难招抚,还应着张辽速速发兵。”他曾被袁术扣押,深恨袁术。
立延见刘虞意动,忙趁机道:“若请张将军发兵,当拜大司马,统领天下兵马,方显朝廷威严,亦名正言顺。”
如今董贵人怀孕,正是良机,如果能将张辽推到风口浪尖,又调出雒阳,那么他们在后方就有很多事情很容易运作,当然张辽牢牢掌控兵权,他们不可能兵变,但至少能趁机在朝堂上夺取一些地位,赢得一些优势,所以董承如今最想的就是将张辽调出雒阳。
看刘虞还在犹豫,立延又添了一句:“此前张将军已要发兵,却被杨司空阻拦,此时若没有说法,恐是不妥,若有争执反坏了司空名声,是助乱之举也。”
立延很是狡猾,事实上反对张辽发兵的何止杨彪一人,还有刘虞和董承,此时立延将反对之名挂在杨彪头上,但刘虞对此心知肚明,是以听立延如此一说,刘虞便不再犹豫:“张将军拜大司马,是众望所归。”
立延眼珠一转,又道:“张将军出兵征讨,必耗时日,恐朝中之事无暇顾及,董将军以为,当举荐曹孟德、刘玄德、段将军诸君任司隶校尉、虎贲中郎将、城门校尉,以为朝廷分忧。”
刘虞目光炯炯看向立延,他素来行事谨慎,并不愿得罪张辽,而这几个职务无疑是从张辽口中夺肉。
立延面不改色:“此利之陛下,利之大汉社稷也。”
刘虞默然。
立延也不多说,施了一礼,悄然退出,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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