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吉一怔,立刻明白了青年的想法,若是依旧还活着,若是视青年为重要之人又怎么会断了联络,竟连句最简单的平安都未曾报过?

    夏目贵志的视线落到干净的地板上,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却在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后,渐渐平复刚刚从十字路口遇见这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了的激动中带着茫然的心情了。

    从小到大,失去双亲后辗转在各家亲戚之间本就寄人篱下的夏目贵志,天生可见妖怪而经常被麻烦事缠身的他总是受人误解。

    “是想引起关注吧!”

    “真是恶心。”

    “这个孩子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我睡觉都会做噩梦。”

    “今年应该轮到你哥哥家了吧。”

    他就是一个人见人烦的拖油瓶,有些事情,听多了就会想,想多了,心思就会敏感,就比如现在,明明见到恩师应该欣喜若狂,但他却偏偏还会想些更多的更深层次的原因。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是不是为了摆脱他而进行的一次诈死?

    夏目贵志曾无数的梦见织田柳吉为了救他而被那黑漆漆的大妖怪给吃掉了,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赴那个约定,但又无数次梦见织田老师还活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之中。

    如今美梦成真了,应该高兴才是。

    “您是后悔了是吗?”夏目又问了一遍,语调之中隐隐的有了一些哭腔,他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问的,不应该问的,老师还活着就好了,就算是厌恶了而他离开,那也是他不够讨喜,不够听话,没有其他的孩子惹人怜爱。

    “没有。”柳吉站起身来,拍了拍没有灰尘的衣摆,干脆利落的回复道,“夏目君,既然我是你的老师,那么我可以称乎你为贵志吗?”

    青年的质问让他心中塞闷,又有些心痛,称呼该为名的话,至少可以拉近一些他与夏目贵志之间的距离,弥补一些多年未见的陌生感,之所以说是多年,那是因为的场曾提到过几年未见了,也就是说夏目认为他亡故已经好几年了。

    可为何听的场的语气显然是知道他并没有死亡,并且和贵志君的关系应该也算是熟识,但为何不告诉贵志君他还活着呢?

    夏目嘴角浅浅的勾起,眼圈之中微微的有些泛红,“当然可以,织田老师。”

    “我很抱歉,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贵志。”柳吉轻轻的抬起手,在夏目的肩膀上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非常的瘦弱骨感,就好像只要有一阵大风刮过,青年就会随着风向而被刮走,让人担心不已。

    “我刚刚有一点没有骗你,我失去了某些时间段的记忆。”柳吉已经站到了青年的身前,他双手托住青年的下颌轻轻抬起,让夏目贵志不得不与他对视。

    “你看,我的眼神没有躲闪,所以我说的是实话。”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并不擅长说谎,所以请相信他。

    柳吉说着,口中吐出的白气拂过夏目的脸颊,让夏目不由的感觉鼻尖痒痒的,有些酸酸的想要打喷嚏。

    柳吉比夏目高上一些,这令夏目不得不从下仰视男人,男人脸上有些胡渣碎末,认真的神情中不带笑容但却看着和善亲近。他的眼睛深沉如水般平静无波澜,让夏目依旧不安的内心微微的镇定了一些。

    夏目贵志本身就不是个容易慌乱无章的孩子,只是眼前的人在他的少年时期占着太重要的位置。

    因为意外而忘记了他吗?并不是厌弃了他而抛下他的吗?

    “抱歉,看见织田老师您还活着我是很高兴的。”夏目轻声说道,“但好久了,离最后一次见到老师已经5年了。”

    5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不过是小学步入高中罢了,只是对于夏目而言却经历纷纷,五年前他寄居在东京姨妈家,期间辗转在各个亲戚之间,如今他拥有了一对疼爱他的养父母,还结识了一群值得信赖的好友,他是幸福的,无不伦比的幸福,但再圆满的人生都无法抵消眼睁睁的看着织田柳吉被庞大的妖怪给吞噬丧命。

    那时的他太过弱小,就算柳吉耐心教导了他如何使用自身的灵力与妖怪战斗来保护自己,但他终究是胆小的,柳吉是他幼年出现的大伞,为他当去了一段时间的尘雨与艰辛,不至于孤独的成长。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织田柳吉无比的庆幸代替织田信长去参加了的场家的晚宴,无比庆幸晚宴之中的场静司找上了他,无比庆幸的场静司向他推荐了夏目贵志,不然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落正有一个孩子在因为他的“死亡”默默的哭泣,又因为在此见到他而惊喜高兴之余害怕躲闪,生怕是他讨厌了自己而故意诈死从此远离。

    这一场八原之行幸亏是来了,但柳吉依旧是后悔,要是能来的再早一些就好了。柳吉内心苦涩,就像是茶多水少而久久难以下咽,青年的敏感让他很是难受内疚,竟然是怀着这样的想法的吗?

    “可以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吗?”柳吉温声说道,青年既称他一声老师,那他就愧为人师,他还能够弥补吗?

    青年怔了怔,随即眼角渐渐的流出了晶莹的泪花,他点点头,“当然可以了。”

    青年有些语无伦次,因为能见到妖怪,也也因为不想要如今的亲人担心,他从来都无处倾诉自己的日常,今天遇见了谁,干了什么,今日他也可以像其他人一般对着重要之人喃喃诉说,有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想说的有很多,很多,告诉柳吉他现在的生活,他的朋友,他的猫咪老师,塔子阿姨与叔叔滋。

    “你既然称呼我为老师,那我是教导了你什么东西?”柳吉好奇的问道,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学识渊博到可以教导学子的人。

    夏目停顿了一会儿,随即扬起头,眼神之中流露出满足以及怀念,“很多,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如何与人相处,如何与妖怪相处。”

    人与人之道,妖与妖,万物共存之道。

    ……

    “是吗?”柳吉狐疑的问道。

    夏目腼腆的点点头,当然还有其他的,比如说如何做咖喱饭,放多少辣椒味道最好。

    竟然是这样,柳吉的内心是震惊的,隐隐的产生了些怀疑,虽然他没有和青年相处的那一段记忆,但是这说的真的是他吗?就像是一位心灵大师,一位哲学家一般。

    相处之道?他竟然还是一个人际交往的高手么?

    如何与人相处?如何与妖怪相处?要说妖怪也就算了,他家里的那一堆应该都算是妖怪吧,但与人?扪心自问,他所接触到的可以称之为人的家伙们历来少的可怜,昨日参加的婚礼新娘,他的同事梅川算是一个,其他的……斋藤家的人?

    一时之间,柳吉对于的场静司的话产生了些怀疑,或者说虽然的场静司叫出了他的名字,并很确定是他,但会不会是他的哥哥曾因为某些原因用了他的名字?

    “贵志君,我有一位兄长……”柳吉缓缓的开始诉说他有一位兄长,与他的容貌极其的相似,但是听说几年前意外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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