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个小朋友又在闹什么别扭?
尤霓霓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还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说,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闻言, 陈淮望薄唇微抿。
上次合照的相片只要扣过去就能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呢。
不想看见她抱其他人,也不想看见她对别人好, 这种话要怎么和她说才不会让她觉得他有问题。
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行吧。
就像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左右她的决定一样。
几秒后, 陈淮望松开手,低敛着眼, 遮住眼底交织的复杂情绪,回道:“没什么。”
嗯?
这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吧。
尤霓霓不相信他的话, 有点担心, 又碍于路程还在等着她, 没时间多问,只好拍拍他的肩,叮嘱道:“我先去问问我朋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好好坐在这儿等丛涵学长回来啊。”
说完,背上包, 朝路程走了过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点。
当尤霓霓来到路程的面前,原本向她张开的双臂已经垂放在身侧。
可她并没有察觉这一变化,还处于惊讶当中, 好奇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走进来的。”
“……”
尤霓霓已经可以想象他刚才是如何欺骗门卫大爷的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戳了戳他的手臂,嫉妒道:“你就顶着你这张脸到处招摇撞骗吧!”
路程却没有配合她的玩笑, 脸上的笑也没了。
显然,对于尤霓霓没有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抱他这件事,他还耿耿于怀。
更让他在意的是,她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被重视的人不高兴了,说道:“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你,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
她的态度怎么了?
她不是一向这样和他说话的吗?
尤霓霓一头雾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虚心请假道:“小的愚昧,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路程没说话,只往下看了看。
见状,尤霓霓以为踩着他的脚了,连忙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却没有发现问题所在,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直到好一会儿过后,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是在和她计较忘记抱他的事啊。
弄清楚原因后,尤霓霓张了张嘴,又闭上,有苦说不出,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他和陈淮望到底怎么回事,连闹别扭这种事也要争个你高我低吗?
真当她是幼儿园大班班长啊,哄完这个哄那个!
尤霓霓哭笑不得。
抱怨归抱怨,该哄的她还是不敢不哄。
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她赶紧伸手,一把抱住路程,半埋怨道:“谁让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又不给我多留一点安排的时间,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好不好。”
谁知道这话不但没有缓和气氛,反而火上浇油了。
路程把她的手从腰上拉下来,继续不高兴:“嗯,为了给你惊喜,没有提前告诉你就过来,是我不对,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
好吧。
原谅她到现在还没有消化好路程的突然出现,毕竟这才九点钟不到,一时间难免脑袋转不过来。
尤霓霓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端正站好,积极认错。
“不不不,是我不对,居然没有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你肚子里面能撑船,就别和我生气了。大老远跑来,干嘛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啊,对吧。”
路程没说话了,用行为代替回答。
这次终于可以对她做上次视频通话时就想对她做的事了——
捏她的脸。
见他心情好了一些,尤霓霓松了口气。
等路程捏够了,她把他拉到远离陈淮望的空位坐下,重新挑了一个安全的问题。
“你今天该不会凌晨五点就出门了吧。”
“差不多。”
闻言,尤霓霓是真的感动了,奖励似的拍拍他的背,“辛苦了辛苦了,晚上带你去吃牛魔王。”
说完,又想起他上次说的挣表现,心想他这次应该不是背着Aimee偷偷过来的,于是问道:“你们学校这两天也开运动会吗?”
“嗯。”
“那你这次打算玩几天啊?”
“星期天回去。”
尤霓霓“哦”了一声,随口说了句:“那你星期五晚上过来也不迟吧,为什么来这么早?”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觉得桐市就这么一丁点大,两天的时间足够玩了,用不着待这么多天。
结果这番体贴的关心落进路程的耳朵里,硬生生变成另外一种意思。
他扫了眼不远处的人,回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想早点看见你,多和你待两天,不行吗?还是你嫌我坏了你的好事?”
“……”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奇怪?
她能有什么好事可以让他破坏?
尤霓霓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知道他的语气不对劲,于是瞪着他,踢了他一脚。
“你再这样阴阳怪气说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
路程躲开她的攻击,没有再往下说。
走方块队的环节逐渐进入尾声。
接下来就是校长在主席台上啰嗦废话的时间了。
他听得睡意顿生,整个人靠在尤霓霓的身上,嗓音里带着一丝舟车劳顿的疲惫,嫌道:“你们校长讲话好无聊,还不如找个地方陪我睡觉。”
“……你倒是想得美!我还有比赛在身呢,想睡觉回我家去!”
校长讲话无聊这一点尤霓霓可以无条件地承认,但是其他的免谈。
路程只好退而求其次,提出另外一个要求,“我们必须在这儿待着吗,不能到处走走?”
尤霓霓又指了指操场上乌压压的人,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个事实。
“开幕式还没有结束呢,走哪儿去,你是想我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被点名批评是吧。”
再说了,丛涵还没有回来,她的肩上还担着老妈子的担子呢,得把陈淮望看好了才是。
哦对……陈淮望。
尤霓霓差点忘了这件事,赶紧扭头看了看。
见他已经回到自己的班上,戴着耳机,乖乖地坐在座位上观看开幕式,她放心了。
可惜这份放心没能持续太久。
因为下一秒她又觉得陈淮望一个人坐在那儿,看上去特别孤单,很想要过去陪陪他。
无奈现实不允许。
现在的她只能盼着开幕式快点结束,到时候丛涵就能回来陪着他了。
幸好又唠唠叨叨了几分钟后,校长终于肯闭麦了。
运动会正式开始。
踩着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各个班级的同学陆陆续续回道班级所在的休息区域。
看台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尤霓霓站了起来。
她一边观察操场上的情况,一边和路程说道:“待会儿你先假装是其他班的同学,和我保持一点距离啊,千万别被我们班主任看见了,要不然他又要误会我在早恋了。”
又?
路程抓住这个重点词,皱眉问道:“你之前还和谁被误会过?”
“……这是重点吗!”
见雷正平上了看台,尤霓霓没时间和他解释了,赶紧把他往隔隔隔壁班拉了拉,再三提醒他。
“我先回班上,你在这儿等我几分钟,或者随便走走也行,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路程扯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怕什么。”
尤霓霓相信他的能力,从他手中抽出袖子后,握紧拳头,为他加油打气,“你的社交能力这么强,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说完,扭头往回走,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移动。
原本她还想找陈淮望说两句的,却不幸被回来的三大护法团团围住。
刚才在操场的时候,她们就一眼发现了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并且密切关注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很快猜到了他的身份,因为以前听她提起过这位竹马。
然而她们万万没有想过会看见真人,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虽然他不远万里来找霓霓确实是一件很让人感动的事,但是她们还是想说——
“霓霓!你的心太大了吧!居然当着大佬的面和其他男生卿卿我我!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对啊!就算他是你的竹马,也不能这样吧!”
“你是没看见,大佬一个人坐在旁边,不能拥有姓名的样子有多可怜!”
……
没有这么夸张吧。
尤霓霓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一次性回应她们的话,又听见丛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学妹,刚才和你在一块儿的男生是谁啊?”
“……”
显然,丛涵也看见了。
尤霓霓转过身子,决定先回答他的问题,小声道:“就是上次害我错过和哥哥共进晚餐的罪魁祸首。”
“哦……”
丛涵恍然大悟。
陈淮望的头号情敌啊。
不过,两个人的亲密程度就连他这个局外人看了都觉得有点不舒服,陈淮望这个吃醋狂魔居然还能忍着,实在是不容易。
尤霓霓不知道丛涵的想法,见他回来了,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有他在,陈淮望应该不需要她了吧。
这么一想,尤霓霓也就不过去和他说什么了,直接对丛涵说道:“那你好好看着陈淮望哦,我带我朋友在学校里到处逛逛。”
“去吧。”
丛涵忍痛答应下她的请求,而后来到陈淮望的身边。
这种时候,他就不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了。
只说大实话。
他叹道:“唉,看来真是撒娇男生最好命啊。像你这么不可爱的人,要么早点出手,要么提前认输,否则到时候很难收场的。”
陈淮望没搭理丛涵,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话。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
丛涵抬头问:“回去了?”
陈淮望还是没回答,径直走下看台。
很快,他的身影被下面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吞没,不知去向。
第52章
用三罐牛奶堵住三大护法的嘴后, 尤霓霓准备去找路程,不料一转身, 和雷正平正面撞上。
……
莫名的, 她感到一阵心虚,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还没想好是应该打声招呼, 还是直接走过去, 便听雷正平说道:“听说你这次参加了一个跳绳比赛是吧,好好跳啊。”
……哦, 原来是为了鼓励她啊。
虚惊一场。
见不是路程的事被发现,尤霓霓松了一口气, 以昂扬向上的精神面貌, 积极回应道:“好!谢谢雷老!我一定会为班争光的!”
雷正平拍拍她的肩, 没再说什么,背着双手,踱步到班级后面巡逻去了。
等他离开, 尤霓霓这才敢继续做刚才被打断的事。
不过她原本还以为路程四处晃悠去了,却没想到他依然站在她安排的位置上, 而且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估计在要他的联系方式。
旁边路过的女生里也基本上没有一个不多看他一眼。
都快赶上她哥哥的人气了。
看来确实不用担心他。
这样的场景尤霓霓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 心想还是陈淮望让人省心啊。
为了不打扰那些勇敢追求爱情的女生们,她不打算过去了,正想从看台的另一边下去,结果这时路程好像看见了她, 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而后,对身边的女生说道:“我没有骗你们吧,我真的只是来找朋友,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
尤霓霓能够明显感受到,此话一出,无数道不太友好的视线朝她齐刷刷飞来,如同一把把小刀。
在心底把路程骂了一万遍后,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罪过。
可惜那些女生并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仍旧视她为眼中钉,执意认为她就是来坏事的。
其中还有几个女生单方面认识她,见状,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那你们一定不是男女朋友。”
听她语气这么笃定,路程知道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正在和我们学校的大佬那什么啊。”
……
那什么?
又背地里泼她脏水是吧,而且还说得和真的一样。
刚过去,尤霓霓就听见这句话,一时心情复杂。
第一次亲眼见证一场谣言的诞生,她难免情绪激动,双手握拳,想让她们把话说清楚,但又不想和她们结下梁子。
最后,她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同时用眼神示意路程赶紧跟上来,别废话了。
等下了看台,出了操场,周围的环境才终于变得稍微清净一点。
被吵得闹哄哄的脑子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
对于女生刚才说的那些话,尤霓霓就当没听见,所以没有打算解释什么。
她只想着路程应该还没吃早饭,于是决定先带他去学校的小卖部买点东西垫肚子。
路上,顺便说了说自己的计划。
“我带你逛一圈学校,你就回家等我吧。起来这么早,又坐那么久的车,就别跟着我在学校里瞎折腾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见她又急着赶他走,路程脚步减慢,情绪略微低落:“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着你了。”
“当然啊!”
尤霓霓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回答得不假思索。
“虽然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没看见那些女生全都对你虎视眈眈,恨不得能直接扑倒你吗。到时候万一她们兽性大发,一窝蜂涌上来,我可保护不了你啊。”
理由充分合理,可路程还是存有一丝怀疑。
“就因为这个吗。”
“对啊,不然呢……”
尤霓霓还是没听出他的异样,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
只是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消散在空气中。
因为她在不远处发现了肖骞的身影,并且正朝她迎面走来。
……
虽然如今见着他,她不至于东躲西藏,但也绝对不可能主动和他打招呼,该做什么做什么。
当然了,看见他的当下,脚步还是免不了习惯性地一顿。
于是尤霓霓定在了原地。
原本她以为随着上次事件的告一段落,他俩之间应该可以算是重回陌生人的关系。
就是那种就算在路上偶遇也会装作没看见对方的理想陌生人关系。
然而事实又一次证明,是她想多了。
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肖骞并没有直接从她旁边走过去,反而停了下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两眼路程,接着盯着尤霓霓,面无表情,冷不丁冒出一句:“脚踏两条船?”
“……”
什么鬼!
尤霓霓被这话吓得够呛,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小小的困惑。
说实话,她情愿被肖骞胖揍一顿,也不想听见他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毕竟和他不太搭,同时令人消化不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肖骞的眼神里带着一点鄙夷,好像十分唾弃她的行为。
尤霓霓冤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
她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
可是在这之前,肖骞已经离开,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
算了。
反正她今天遇见的怪事也不少,多这一件不算什么。
尤霓霓决定咽下这口气。
她闭上嘴巴,正打算继续走自己的路,谁知道路程跟着一起添乱。
他突然开口说:“霓霓,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没有啊!”
尤霓霓终于意识到这一路上出现过的言论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她赶紧回头看路程,解释道:“你别听他们乱说,我和陈淮望的关系就像我和你一样,就是朋友,不可能谈恋爱的。”
虽然她不再像上次那样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但是这个回答似乎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路程皱眉问:“为什么不可能,和我谈恋爱不好吗?”
“……当然不好啊!你这种游戏人间的男生会让女生没有安全感的!”
尤霓霓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结果他还有理了。
“那不正好吗,反正你也是见一个爱一个。”
“……咱俩的性质能一样吗!”
尤霓霓不背这个黑锅。
她对那些哥哥确实是见一个爱一个,可也顶多就是在心里爱一爱,从没有做出过什么实际举动。
尽管限制她行为的是一些现实因素。
而路程被她这么一质疑,也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意,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
而后,他认真问道:“如果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呢。”
闻言,尤霓霓一愣。
只喜欢她一个人?
没必要吧。
她不知道路程为什么突然纠结起了恋爱的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既然他提出了这个假设,那就好好想一想吧。
尤霓霓根据他假设的情况,慎重思考了一番,结果答案不变。
“那也不行。”
她一脸严肃地分析道:“你想啊,以后还那么长,路上还有那么多风景等着我去看呢,我可没办法保证只喜欢你一个人。如果真和你谈恋爱了,到时候就算你不出轨,我也会出轨的。”
“…………”
倒是渣得明明白白。
路程气得牙痒痒,又不能说她哪里错了,和她大眼瞪了几分钟小眼,最后不想和她对牛弹琴了。
他从后面用手肘轻轻勒住尤霓霓的脖子,把她往前面的小卖部带。
尤霓霓:“……”
这年头,说实话还有错了吗。
*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学校没什么可玩的了,从小卖部出来后,路程居然主动提出回去的要求。
对此,尤霓霓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好不容易把他这尊大佛送走后,她一身轻地蹦跶回看台。
路过高二(1)班的时候,被苏糊叫住。
“霓霓,听说路程来学校找你了?”
一听她的声音,尤霓霓停下脚步,点点头,没想到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糊却感叹道:“哇,他也太有心了吧,一大清早就赶过来给你送惊喜,你一定很感动吧。”
感动肯定感动,但也仅此而已。
在其他方面,尤霓霓很难和苏糊产生更多的共鸣,反倒提出一点别的看法:“可我怎么觉得他每次搞这种惊喜,到最后都没什么好事发生呢。”
上次是害她错过和哥哥吃饭,这次又给她带来那么多“敌人”。
但苏糊只知道上次的事,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还没放下呢,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怎么没看见他人呢,已经回去了吗?”
“嗯!我把他赶回我家了!”
尤霓霓看了看四周,小声诉苦:“你不知道,刚才有几个女生看我的眼神有多恐怖,好像我抢了她们男朋友似的!他再不走,我都变成她们的公敌了!”
苏糊一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才在抱怨什么。
尤霓霓又问道:“木鱼呢?”
“回教室拿东西去了吧。”
她“哦”了一声,提醒道:“对了,她参加了八百米是吧,比赛的时候,你记得叫上我哦。”
“好。”
结束和苏糊的短暂交流后,尤霓霓回到自己班上,却没有看见陈淮望的身影。
不知道上哪儿玩儿去了。
看来果然有了丛涵学长就不用她陪了啊。
这种不被他需要的感觉让尤霓霓稍感失落,肩膀微微耷拉下来,眼睛里的光也暗下去。
幸好她的自我调节能力一级棒。
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她的心情指数恢复正常值,在座位上坐好,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打算重新投身写稿事业。
结果刚写两个字,丛涵的声音又从看台下面传来。
“小学妹,陈淮望没去找你?”
闻言,尤霓霓立马抬起头,循声望去。
隔着来来往往的同学,她只看见丛涵一个人站在下面,赶紧起身走到栏杆前,蹲着问道:“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刚才你没走多久他就跟着走了,我还以为是去找你了呢。”
啊?
尤霓霓愣住。
见状,丛涵又连忙补了一句。
“你别担心啊,我就是以为你俩在一块儿,随便问问。再说了,他那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会被谁拐走吗。我猜他多半是翻墙出去了,要不然就是在教室里睡觉,反正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尤霓霓应了一声,却还是不怎么放心。
等丛涵离开后,她心神不定,最后拿出手机,给陈淮望打了几个电话。
没人接。
发短信发微信。
没人回。
总是这样。
尤霓霓有点生气,想了想,打算再去小操场还有教室找找看。
结果还是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现在只剩下旧实验楼没有去了。
如果还是找不到,那就只能说明他已经不在学校里面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尤霓霓朝楼梯口走去,谁知经过自家教室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里面有道熟悉身影。
她的脚步一顿,立马退回来确认。
清透的日光铺满整个教室,视野明亮开阔,让人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人。
他坐在她的座位上,鲜明的轮廓被柔化,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深刻,正望着虚无的空气尘埃,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算是找到人了。
尤霓霓长长地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只不过庆幸了还不到半分钟,又被别的不良情绪支配。
她气冲冲地走进去,站在陈淮望的面前,把刚才堆积的担心通过说话的方式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你怎么老是害人担心!”
“手机发明出来就是为了方便别人找到你!你不想接就挂断,好歹让我知道你是不想接,而不是因为各种危险的情况没有办法接!”
“还有,你不回你的教室,坐在我们班干什么,思考人生吗!”
这是尤霓霓第一次这么严肃和生气地和他说话,因为她是真的害怕他出什么事。
可是这番激动的言论好像并没有在陈淮望那里激起什么涟漪。
他依然冷静,“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
“我在思考人生。”
“……”
尤霓霓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更生气了,怒道:“思考什么人生!”
陈淮望缓缓抬头。
即使阳光这样强烈,也无法驱走他眼底的阴霾。
良久,他开口说话,声线平缓,又像是压抑着各种情绪,望着她,说道:“我在想,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才会彻底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
尤霓霓刷微博,看见了一个冷知识,觉得很有趣,和陈淮望分享:“望望,你看,港台地区使用的部分繁体字是有区别的!”
陈淮望看了一眼。
只见微博上举的例子写着——
(台湾):里面 够了 为什麽
(香港):里面 够了 爲什么
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你不觉得这个例子很耳熟吗。”
耳熟?
尤霓霓重新看了一遍,还是没觉得哪里耳熟。
直到晚上。
她被陈淮望压在身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折腾了遍,最后抱着他的手臂求饶:“呜呜呜呜里面……够了……”
求到一半,她一愣。
原来耳熟指的是这个???
第53章
如果没有那么喜欢她, 或许那句藏了很久的话早就说出来了。
然而这个假设并不成立。
所以,陈淮望只能不断地反复自我提醒, 要有足够的耐心, 等她自己愿意,而不是逼她做决定。
而上一秒的失控是因为, 他一直以为, 这段时间的相处或多或少起了点作用,只不过她一向反应迟钝, 暂时还没有察觉到那些变化而已。
可是,直到刚才看见她对路程的一举一动, 他才知道, 她依然把他当成朋友。
只是把他当成朋友。
可惜尤霓霓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这些想法, 更不可能听得出他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反倒觉得他在推卸责任,好气又好笑。
“你自己跑到这里藏起来, 还要怪我找不到你吗!”
意料之中的反应。
陈淮望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别处, 知道她听不懂,也没想过让她听懂。
就算听懂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见他不说话了, 尤霓霓不知道他是在反省,还是在赌气,因为他现在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了。
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是不是有误,语气是不是太严厉了一点。
熊熊燃烧的怒火逐渐熄灭。
等到冷静下来, 尤霓霓这才想起自己找他的初衷是为了关心他,而不是指责他的不是。
意识到这一点后,能屈能伸的人咬咬牙,忍住打脸的痛,伸出右手,主动求和。
“对不起,我应该好好和你说,不应该凶你的。可是,你也有错啊,对吧?所以这次我们就算扯平了,握一握手就忘掉刚才的事吧,嗯?”
尾音带着一丝轻微鼻音,像讨好,又像催促,似乎急着把这不愉快的一页翻过去。
结果没反应。
没办法,尤霓霓只能和他翻旧账。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要和我说,不能憋在心里,和我冷战吗,怎么又说话不算数了?”
陈淮望平静的眼底出现一点波澜。
他知道,他没有立场为了路程的事生她的气,谁让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但是,他又不想这么快原谅她。
更何况,这只手还碰过别人。
于是陈淮望依然没有回应她的动作,只睨了眼,问道:“洗手了吗?”
“…………”
尤霓霓以为他嫌她脏,强行拉起他的右手,完成这场“握手言和”的仪式。
而后,在他的旁边坐下。
吵闹过后的空气总是安静得让人稍感不适。
不过不管怎么说,上一件事应该可以算是翻篇了吧?
尤霓霓清清嗓子,重新问道:“你为什么跑到我的位置上坐着?”
“晒太阳。”
“……”
确实,这个时间点,她的座位是晒太阳的最佳位置。
可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这个理由!
见他不愿意说,尤霓霓想了想,直觉问题应该出在了最开始,果断问道:“刚才在看台上面的时候,你拉我的衣服,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又不方便当着我朋友的面说?”
半晌,陈淮望“嗯”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
“你朋友的坏话。”
“…………”
尤霓霓没顾得上计较这话,犹如被打通任督二脉,思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难道你不高兴是因为我朋友来了?”
“哦,还有,上周你来我家,我书桌上的相框也是你扣过去的吧?”
“嗯。”?
原本尤霓霓只是试探性一问,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坦荡荡地承认了,弄得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追问道:“为什么?”
陈淮望很坦诚:“不想看见他。”
“……”
这又是什么不讲道理的理由?
尤霓霓瞪了他一眼。
虽然以上几句回答听上去都很像玩笑话,但她知道,陈淮望是认真的。因为她能够隐隐感觉到,他不太喜欢路程,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刻意隔开他们两个了。
只不过她没有想明白的是,他和路程明明连认都不认识,应该还谈不上喜不喜欢吧。
作为路程的朋友,尤霓霓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不在场的他平反两句。
“他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讨厌他?这对他来说多不公平啊。”
不料火上浇油。
陈淮望低哼,“你再说下去,只会让我更讨厌他。”
“……”
好吧。
小气鬼,惹不起。
尤霓霓紧抿嘴唇,沉默了几秒,又忍不住问:“可他现在已经走了啊,你还是不高兴吗?”
陈淮望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尤霓霓不在危险的边缘大鹏展翅了,立马举手投降。
尽管为路程平反失败,好在她终于知道了陈淮望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也算是有所收获。
她稍微放心了一点,这才有空管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体育委员发来的催命微信已经快要炸掉它了。
见时间不早了,尤霓霓一边回复消息,一边说道:“我要下去参加跳绳比赛了,你要下去吗?”
话音刚落,她又立马补充一句:“哦,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让你下去给我加油的意思,我是看丛涵学长好像在到处找你。”
唯一下去的理由被她亲自否掉,陈淮望刚动了一下的身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见状,尤霓霓懂了,也没勉强他什么,临走前,郑重警告道:“坐我的座位可以,但是不许在我书上乱涂乱画啊!一经发现,手打断!”
说完,匆匆跑出教室。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虽然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弄清楚真正的状况,可陈淮望的心态已经逐渐趋于平和。
这是大小姐的超能力。
他拿起笔,重新翻开桌上的书,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
*
下午五点,今天的所有比赛项目基本上进行得差不多了。
操场上的人逐渐散去。
高一高二的同学放学回家,高三的苦逼狗们留下来继续上晚自习。
尤霓霓背上书包,蹦蹦跳跳地在陈淮望面前晃了一圈,炫耀道:“不要羡慕我哦。”
炫耀完就跑。
不过说实话,习惯了走夜路,大白天回家还有些不习惯。
而且,往常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中,迎接她的通常都是程慈的一声“宝宝回来啦”,还有吵闹但又让人安心的电视声。
可是尤霓霓今天一打开门,第一感觉是家里空空荡荡的,格外安静。
既没有路程的身影,也不见程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平时的放学时间早。
尤霓霓觉得有些奇怪,一边走到各个房间的门口看了看,一边喊道:“路程?”
没人回应。
“妈妈?”
还是没人回应。
最后,等到尤霓霓把家里找了个遍,依然没找到半个人影的时候,她果断放弃了,决定借助万能的手机解决问题。
先是给路程打了几个,无果,又拨通程慈的电话。
接通后,她连忙咽下刚喝进去的凉白开,问道:“妈妈,你和路程出去玩了吗?”
“路程?路程来桐市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没看见吗?”
程慈“哦”了一声,“我今天和你爸爸在外面爬山呢,没怎么注意看手机。”
“……”
尤霓霓还以为她是忘了回复,没想到是因为忙着过二人世界。
罢了。
她识趣地挂断电话,不当电灯泡了,又给路程打了一个过去。
幸好这次响了很久之后,终于接通。
尤霓霓赶紧问:“喂,你又去哪儿溜达了,怎么没在家啊?”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半晌才懒懒散散地回她:“我回C市了。”
一听这回答,尤霓霓首先注意到的是他那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好像正在睡觉似的。
接着,她才注意到他说的话。
回……回C市了?
尤霓霓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我吗,为什么突然回去了?”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冷哼道:“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想和我多待两天,结果才见一面就走了。果然是男生的嘴,骗人的鬼。”
路程闭着眼,轻笑了一声。
“反正等你下学期回了C市,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两天了。”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说话的语速有点慢,说完后却迟迟没得到回应,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霓霓?”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声音。
尤霓霓的笑僵在嘴角,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就是他说错了,确认道:“我下学期就回C市了?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空气里的轻松氛围瞬时荡然无存。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不知情,路程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想解释,结果半天没想到合适的理由,抓了抓头发,骂了句脏话,和她认错。
“霓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胡说八道。这事儿我也就是刚才听我妈提了一嘴,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你先别急着难过啊。”
尤霓霓也很想冷静下来,但她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握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关节泛白。
怪不得上次程慈突然问她喜欢这里还是C市,原来是在试探她吗。
既然他们那个时候就有了决定,为什么不告诉她?
是不是觉得她一定会反对,所以干脆等到不能改变的最后一刻再来通知她?
受负面情绪的影响,尤霓霓现在很难做出客观的判断,想问题也不受控地朝着最坏的方向想。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回道:“嗯,我没事。”
路程一听,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更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电话已经挂断。
再打过去,一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尤霓霓无法接受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的事实,决定再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结束和路程的通话后,她重新给程慈打了一个电话,没有立马质问她,而是问道:“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
程慈还以为是自己之前做的坏事暴露了,如实回答:“昨天冰箱里最后一罐牛奶其实是我喝的,不是你爸爸。”
“还有呢。”
还有?
“前天晚上我背着你点外卖了。”
“就这些吗?”
“应……应该就只有这些了吧。”
程慈目前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两件事,下一秒又听她问道:“我们下学期就要搬回C市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
“……”
闻言,程慈一惊:“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重要吗?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这件事,你们是不是准备能瞒多久瞒多久?”
“当然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却被尤霓霓打断。
“不管事情是什么样,反正我们要搬家是事实,不是吗?”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试探。
程慈没听出来,只知道她现在在气头上,于是先安抚她,“霓霓,你别急,等我们回来好好和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尤正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是啊,霓霓,你别急,爸爸妈妈没想骗你,你先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好吗?”
然而尤霓霓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安慰的话了,只知道程慈刚才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搬家的事是真的了。
心底最后一簇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她的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
从小到大,尤霓霓最骄傲的事就是有一个开明的妈妈,以及一个虽然严厉却很爱她的爸爸。
在他们家,大人和孩子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家庭矛盾。
也正因如此,她更无法接受被他们欺骗的事,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
她带着哭腔,气愤道:“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们的话了,你们都是骗子!”
说完,也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直接掐断电话,一边哭,一边把他们通通拉进黑名单。
就像是被确诊的癌症患者,尤霓霓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她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面对突然被倒计时的人生,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脑袋里乱哄哄的一团糟。
其实比起被程慈骗,她更难过的是,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件事。
当初从C市搬过来的时候,她的年纪还小,并不能完全感受到“分离”两个字的重量。
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快乐很简单,只要认识了新的小伙伴,就能迅速融入新的环境,忘掉之前的伤心难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成长路上的所有喜怒哀乐全留在了这座小城市里,她对它有太多的不舍了。
其中,最最不舍的当然是陪着她走过大半个青春的朋友们。
朋友。
这个词的出现让尤霓霓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于是她赶紧擦擦眼泪,翻出通讯录,给苏糊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
“糊涂虫……”
刚一开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一下子冲到喉咙口。
尤霓霓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苏糊听她声音不对,担心道:“怎么哭了啊,出什么事了?”
搬家的事尤霓霓想当面和她们说,所以这会儿只抽噎着,问道:“我……我今晚能不能去你家睡一晚……”
要是换成平时,苏糊绝对一口答应下来,无奈这次有特殊情况。
她为难道:“不好意思啊霓霓,我奶奶最近住在我家,晚上都是和我睡,可能不太方便。你问过木鱼了吗?”
“没……没有……”
“那你要不然先去木鱼家,我待会儿过去找你们?”
“那……那我等一下再和你……和你说……”
“好,你也别哭了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们在呢。”
尤霓霓哭着应了一声,挂断后,又给赵慕予打电话。
结果话还没怎么说清楚,就被她命令,立马打车过去她家。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是被欺负了,再也没有人这样站出来保护她,尤霓霓就哭得更厉害了。
就这样一路哭到赵慕予家。
老式居民楼的楼道昏暗狭窄,尤霓霓努力擦干眼泪,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
“木鱼,我……”
瞥见那一抹属于校服的蓝色后,尤霓霓理所当然地认为开门的人是赵慕予,心里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
可是下一秒,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清了门后的人。
屋内的灯光从他的身后弥漫出来,看上去就像是舞台上的梦幻光效。
尤霓霓相信,这一定是她悲伤过度出现的幻觉。
要不然她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54章
江舟池的眼底同样闪过一丝意外。
他过来开门是因为他以为是赵慕予忘了带钥匙, 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尤霓霓。
没有人和他说她会来。
空气安静了半秒。
江舟池很清楚这样的见面意味着什么,本来想说两句, 赵母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从厨房传来。
“是霓霓来了吧。快进来坐啊, 别站在门口。”
……
其实除了幻觉,尤霓霓还抱着另外一丝侥幸心理, 那就是敲错了门。
现在看来, 她必须得认清现实,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不过, 她的心情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还是因为负负得正, 又或者是她的大脑压根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对于这件事, 她竟然没有太多的感觉,甚至成功止住了哭意。
唯一的强烈情绪波动只出现在看见江舟池的那一瞬间。
回过神后,尤霓霓还有多余的精力找借口, 冲里面的人说道:“阿姨,我刚才买的东西好像落在便利店了, 我先回去拿,待会儿再进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看江舟池一眼。
准确来说,她是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面对他。
就好像和他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 近得让人一时间无所适从。
因此,回应完赵母的招呼,尤霓霓便打算离开了。
结果一转身,正好和上楼的人迎面撞上。
赵慕予刚拐过楼梯的弯,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着和她招了招手,刚想问她怎么不进去,往后延伸的视线突然落在江舟池的身上。
她的动作表情顿时僵住,脸色一白。
见状,尤霓霓只想冷笑一声。
自嘲的冷笑。
之前那些被当做谣言的传闻,还有赵慕予的种种反常表现,全都通通涌现在她的眼前,就像是急着看她笑话,嘲笑她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劲。
不管是这件事,还是回C市的事,明明有那么多蛛丝马迹,偏偏她从来没有当回事儿。
所以,要怪只能怪她太过相信他们了吧。
赵慕予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只不过是出去帮尤霓霓买洗漱用品,压根儿就没想过本应该在学校上晚自习的人会突然跑来她家,要不然她根本不可能让尤霓霓来。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赵慕予知道时机的重要性,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和她解释道:“霓霓,你别误会,我没有想骗你,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我和他很快就不会有联系了。”
尤霓霓却没说一句话。
她现在需要的是这种无济于事的解释吗?
当然不是。
比起“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哥哥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她更在意的是,赵慕予瞒着她这件事。
现在的尤霓霓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番。
于是她就当作没看见赵慕予,对她的话也置若罔闻,紧贴着墙壁,从她的身边径直走过,似乎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接触。
然而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好像想起什么,忽得开口,说了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你别跟上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霓霓。”
赵慕予近乎哀求地叫了她一声,想要伸手拉住她,却被她躲开。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一切。
她真正生气的时候从来都是这样冷静,冷静得一点不像她。
赵慕予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无力地垂下手。
等尤霓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她回头看了一眼江舟池,一丝厌恶从眼底极快地闪过。
她冷冷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让你少来我家?弄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慕慕,你怎么说话呢!”
赵母听门口一直有人说话,又不见有人进来,于是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正好听见这句话,赶紧教育她。
“小江是想着你今天跑步受了伤,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你……”
可没等赵母把话说完,赵慕予便转身下了楼,抓紧时间去追尤霓霓了。
虽然被警告不要跟上去,但她怎么可能就这样不管。
在小区门口发现尤霓霓的身影后,为了不被察觉,赵慕予放慢脚步,就这样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确保她的安全。
*
陈淮望接到江舟池电话的时候,正好上完第一节 晚自习。
丛涵正在他座位旁边骚扰他,见他接起电话后,脸色不太对,赶紧凑过去。
虽然只勉勉强强听了一个大概,但凭借着强大的脑补能力,他还是基本上还原了整件事。
等陈淮望挂了电话,他确认道:“舟舟和赵慕予的事被小学妹发现了?”
陈淮望在等江舟池发电话号码,盯着屏幕,“嗯”了一声。
“……那小学妹呢,没事吧?”
说完,丛涵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没事。
于是他重新问道:“小学妹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一落,号码也发来了。
陈淮望便没再回答他,按照号码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接通后,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她在哪儿?”
*
从小区出来后,无处可去的尤霓霓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
她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惨的人了。
不光接连遭到最信任的人欺骗,现在就连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爱好也受到了致命打击。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再来一场狂风暴雨才对?
尤霓霓停下脚步,站在街沿上,丧着一张脸,双眼无神地盯着灿烂的夕阳看了一会儿,而后认清短时间内不会下雨的事实。
也认识到自己脑子不太正常的事实。
她叹了口气,重重垂下脑袋。
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她果断走了进去,买了几罐啤酒,几袋零食。
人生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的人,就连想发泄情绪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发泄,只能模仿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桥段——借酒消愁。
结好账后,尤霓霓在外面随便找了张空桌,谁知刚坐下,突然接到苏糊打来的电话。
她知道应该是赵慕予派来的,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一接通,便传来苏糊着急的声音。
“霓霓,你现在在哪儿啊,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呆着。”
尤霓霓的语气很平静,发自内心地平静。
可是苏糊很少听她这样说话,微微一愣,最后还是停下了穿鞋的动作。
她放弃了和尤霓霓当面交谈的计划,坐在自家门口,退而求其次,问道:“那你和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尤霓霓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拉开啤酒拉罐,喝下人生中的第一口酒。
果然又苦又涩。
皱眉缓过这股难受劲儿后,尤霓霓轻轻捏了捏易拉罐,反问了一句:“糊涂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当然不是!”
苏糊在第一时间否认了。
刚才赵慕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和她简单说了说情况,所以她听懂了“这件事”指的是什么,保证道:“霓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苏糊确实不知情,顶多就是比她多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而已。
闻言,尤霓霓“哦”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继续问道:“那你还有其他事瞒着我吗,不如趁今天一起说了吧。”
“……”
苏糊见她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一时有点无措。
最后,她叹道:“霓霓,木鱼没有及时告诉你她和江舟池的关系,这事儿肯定是她不对,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否认她整个人啊,对不对?你知道木鱼最不想看见你难过……”
道理尤霓霓都懂。
更知道没必要做出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她的样子。
可惜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只记得一些糟糕的事情,很难想起对方的好。
因此她对这话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迁怒到苏糊的身上,觉得她是在帮赵慕予说话,打断道:“你还有别的话想说吗,没有的话,那我就先挂了。”
她现在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说的话了,甚至觉得离开这里好像也挺好的。
*
等陈淮望从学校赶过去,尤霓霓已经醉倒在便利店外面的塑料椅子上了。
即便如此,喝醉之前发生的事,她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谁是仇人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比如,赵慕予想送她回家,她就紧紧扒着椅子不松手,赵慕予想用她的手机给程慈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她,她就死死捏着手机不松手,甚至还咬人。
总之,就是和赵慕予反着来。
赵慕予:“……”
尽管喝醉以后,她终于变回了以前的性格,但好像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毕竟赵慕予原本还以为她喝醉了就能好控制一点,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后,陈淮望扫了眼桌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罐,眉头紧皱,一手扶着尤霓霓快要从椅子扶手上滑下去的身子,抬眸看赵慕予,不悦道:“你就这样让她喝?”
尤霓霓:“!”
一听这声音,她立马抬起头,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一把抱住陈淮望的腰,和他告状:“望望,你……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个坏人赶走,她老在……老在旁边烦我,我不想看见她!”
遗憾的是,这份依靠没有让她安心太长时间。
虽然她的大脑晕晕乎乎,但是并没有停止运转,很快她便意识到,陈淮望和她哥哥从小就认识。
也就说,他肯定早就知道她哥哥和赵慕予的关系。
想起这一点后,尤霓霓猛地推开他,气呼呼地趴在桌子上,背对着他,生气道:“我不要和你说话!你也是一个骗子!”
见她醒了,陈淮望无暇他顾,低头看了看她,这才发现她的眼角还是红红的,明显刚才哭过。
他用手轻轻碰了碰,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骗我……”
尤霓霓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好好想了想这个严重的问题。
谁知道“骗我”两个字一直在她的嘴巴里打转,偏偏愣是没有转出一丁点儿下文来,最后反倒把自己念睡着了。
……
确认尤霓霓是真的睡着后,赵慕予松了口气,站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打算送她回家。
上车前,陈淮望却提醒道:“你想看她待会儿跳车吗?”
“……那我另外坐一辆车。”
赵慕予关上车门,重新走到街沿上。
陈淮望没再阻止她,只扔下一句“你不觉得你这样对他很不公平吗”便上了车。
赵慕予刚抬起的手定在半空中。
*
从来没喝过酒的人突然喝得大醉的下场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头痛欲裂。
尤霓霓抬起无力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喉咙干得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想喝水,又困得睁不开眼。
由于意识还不够清醒,连带着有关于昨天的记忆也没有完全恢复,一时间,她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以为这会儿是在自己家,于是习惯性地叫了两声“妈妈”。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床上不舒服地哼哼唧唧了半天后,尤霓霓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难受得很。
最后,她半睁着眼,脚步不稳地走出房间,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到厨房,打算自个儿找水喝。
可当她一把打开门的时候,竟迎面扑来一股湿润温热的水汽。
厨房?水汽?
不对吧?
尤霓霓皱了皱眉,终于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一睁眼,视野里全是一派烟雾缭绕的景象,白茫茫的雾气升腾而起,让人犹如置身仙境。
而在这片似梦非梦的朦胧中,她竟然看见了陈淮望。
他不着寸缕,站在花洒下,自上方喷洒而出的水流在肩上汇聚,再顺着裹了层漂亮肌肉的匀称骨骼一路往下,途径窄瘦的腰线,饱满的臀和大腿。
每一寸饱含力量的肌体都充斥着青春的荷尔蒙,看得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
…………
………………
这又是什么不知羞耻的春梦啊。
尤霓霓还以为自己醒了,没想到居然还在梦里,更没想到自己的梦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她拍拍红透的脸颊,即使是做梦,也不允许自己多看一眼,强行挪开视线后,打算离开这个可耻的梦境。
不料刚转过身子,一不小心一头撞在没关的门上。
伴随着一声“哎哟”,疼痛感顿时从脑门儿还有鼻尖扩散。
尤霓霓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不过,怎么连做梦都有惩罚啊。
太严格了吧。
她吃痛地揉了揉受伤的地方,自认倒霉,正想继续往外走,脚步却忽得一顿,猛然间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梦里……恐怕不应该出现痛觉这种东西吧?
……
不会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尤霓霓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僵着脖子,不敢置信地转过脑袋,重新确认刚才看见的画面。
哗啦啦的水流声已经消失了。
可是人还在那儿站着。
和刚才一样。
半秒后。
“啊啊啊啊——”
尤霓霓这下被刺激得彻底清醒过来,甚至忘了喉咙的干涩,扯着嗓子大声尖叫,迅速抬高视线。
隔着氤氲的水汽,她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破口大骂:“你这个禽兽变态淫魔!”
相比起她的过分激动,陈淮望倒是一脸平静,动作不慌不忙,似乎一点儿不介意被她看了个遍。
他扯下挂着的浴巾,一边慢条斯理地围在腰间,一边朝她走去,顺便提醒道:“大小姐,吃亏的人好像是我吧,你叫什么。”
“……”
嗯?
好……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刚才看见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尤霓霓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自我唾弃,自我辱骂道:“我这个禽兽变态淫魔!”
第55章
昨天傍晚, 赵慕予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出租车上。
窗户半降,残留着黄昏余温的晚风灌进车厢, 温度正好, 让人恍惚间仿佛回到春天。
尤霓霓本来有些难受,被风这么一吹, 终于舒服了些。
她挠了挠脖子, 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确认周围环境。
谁知一扭头, 便看见陈淮望的脸,在还没有完全降临的夜色里明明灭灭。
刚才那些不开心的事瞬间重回尤霓霓的大脑。
她努力撑起靠在陈淮望身上的身子, 和他拉开距离, 控诉道:“你这个骗子!又想带我去哪里!别以为我喝了酒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你要是敢对我乱来, 看我怎么收拾你!”
骗子?为所欲为?乱来?
哦哟,要不要搞得这么吓人啊。
老实的司机师傅一听这些词儿,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 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座穿校服的俩人。
只可惜没看出什么蹊跷来,倒是广播电台这时正好放到未成年人犯罪的新闻。
于是他默默调大广播的音量, 希望能够起到一点警示作用。
然而没一个人理他。
陈淮望抬起右手,轻松握住尤霓霓举起来示威的拳头,把她快要撞向车门的身子拉了回来, 说的还是那句话。
“我骗你什么了。”
而尤霓霓依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好在这次她没有再把自己念睡着,但也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因为她发现陈淮望确实没有骗她,只不过没有主动告诉她而已。
找不到有力证据, 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喝了酒,现在脑子不清醒,说不过你。反正,反正你最会玩这种语言游戏了!”
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陈淮望不和喝醉的人计较,大手按住她的脑袋,让她重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哄她。
“不是难受吗,再睡一会儿。”
是有点难受。
不过再难受她也不睡了。
尤霓霓动了动脑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同时,有理有据地曲解他的好意。
“等我睡着,你就好把我卖了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喝的是啤酒,不是假酒,脑子还没有受损好吗!”
陈淮望动作未停,垂眸睨了她一眼。
原本以为是玩笑话,没有回应的必要,却见她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似乎真的就是那样想的。
这么没有安全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今天发生的事有关。
为了消除她的不安,陈淮望只能打一次脸,回了句:“你还没有那么值钱。”
“……哼。”
尤霓霓当然没听出话里的安慰成分,只觉得他又在讽刺她,却又没办法反驳。
是啊。
像她这样爸妈不疼,朋友不爱的人,的确没多少价值。
好不容易稍微忘掉的伤心事又被提起,惹得尤霓霓忧郁复发。
这下她不仅不挣扎了,就连被卖一事也妥协了,自暴自弃地靠在陈淮望的身上,咕哝道:“卖吧卖吧。要是能卖个好价钱,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也算是做好事积德了……”
睡意在有节奏的轻拍下渐渐袭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了声儿。
陈淮望的手一顿,拭去她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眼泪。
现在他已经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希望她一觉睡醒后,能够重新开心起来。
*
由于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车,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晚霞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星星的夜空。
陈淮望背着还在熟睡的人往小区里面走。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当他一只脚刚踏进小区大门,原本趴在他背上睡得好好的人突然惊醒,环顾四周,觉得有点眼熟。
随后,她意识到这是要送她回家的意思,立马强烈抗议道:“我不要回去!”
说这话的同时,她还拼命蹬着两条腿,动作幅度大得像是恨不得直接能从他的身上跳下去。
陈淮望怕她摔下来,只能暂时调头,朝远离小区的方向走去。
等她差不多睡着后,又再重新折回来。
谁知每次当他快要靠近小区大门的时候,她总能瞬间醒过来,仿佛在身上装了雷达似的,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激动地抗议。
就这样尝试了数次,并且次次都以失败告终后,陈淮望不做无用功了,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
脚一沾地,尤霓霓慌了。
虽然酒还没有醒,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不讲理,害怕因为不听话而被他丢下,赶紧冲他张开手,想要重新让他背。
陈淮望却没有理会她的耍赖。
他把她不安分的手拉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好好问她:“你不回家想去哪儿?”
语气很正常,可落进尤霓霓的耳朵里,更像是责骂。
于是她没有说话了,只埋着脑袋。
没一会儿,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水泥地上。
陈淮望不知道哪句话又碰到了她的伤心事,见状,赶紧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重新搂进怀里,毫无原则地哄道:“好了,不想回家就不回,别哭了。”
嗯?
这是不会丢下她的意思吗?
尤霓霓抽抽鼻子,在他胸口蹭了蹭眼泪,这才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儿……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说完,她从陈淮望的怀里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全然忘记刚才在出租车上对他的种种不满,可怜巴巴道:“你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
果然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对他这样。
不过,不管她的讨好是出于什么目的,陈淮望都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最后,他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喝醉酒的人情绪总是大起大落,没有一个中间值。
得知自己不用回家,更不用露宿街头后,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尤霓霓便重新换上笑脸,蹦蹦跳跳地走在街头,甚至每遇见一根电线杆就上前抱一抱,仿佛都是她的好朋友似的。
这样的状态在进入陈淮望的家后达到巅峰。
明明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没有,偏偏她一进去就不停地“哇”,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房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感兴趣,这儿东摸摸,那儿西碰碰。
就像是一只刚从动物园放出来的,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各种好奇的小猴子。
哪里还找得到一点伤心难过的影子。
陈淮望怀疑又被她骗了。
给她倒了一杯水后,他进了卧室,把里面的床单被套换了一套新的,任由客厅里的人发疯。
结果出来的时候,小疯子已经累倒在沙发上,看样子又困了。
因为没有换洗的衣物,陈淮望只能帮她简单洗漱了下便把她抱进被窝里,让她舒服地呼呼大睡,而后关灯,半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本以为充满无数意外的一天总算可以结束了。
殊不知充满无数意外的新一天又开始了。
半夜。
尤霓霓起来喝水,回房间的时候经过客厅,看见沙发上面躺了一个人,想也没想,直接走过去,和他挤在一块儿,抱着他,蹭了蹭他的脖子,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把你落在这儿了?”
显然,她把他当成了家里的人形抱枕。
至于陈淮望,从她出房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醒了。
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以为她走错了,正想起来看看,却没想到直接被她压在了沙发上。
软软的呼吸吹拂在耳边,完全就是在挑战人的忍耐力。
……
陈淮望一手搂着她,防止她摔下去,一手撑起身子,打算从沙发上下来,把她重新抱到床上。
不料刚一动,她的手脚突然缠了上来,整个人还一直往他怀里钻,好像不让他走。
……
真会折磨人。
被她这样抱着,陈淮望压根儿动不了,只能压下那些不干净的念头和欲望,叹气认栽。
权当锻炼定力了。
*
当然了,对于自己昨晚的“种种恶行”,尤霓霓肯定是一件都想不起来的。
眼下她也工夫没去想这些事。
自我检讨完,她又开始为自己一不小心开了荤的眼睛默哀。
说实话,就算她和路程关系这么好,她也顶多看过他小时候的裸体,而且还是通过照片。
像今天这样,近距离亲眼目睹一位成年男性的肉体,是她人生中第一次。
于是尤霓霓又把矛头重新指向已经走过来的人,严肃教育道:“你好歹也算是被我看光光了,怎么还这么淡定!太不自爱了吧!”
“不然呢,哭着让你对我负责?”
……倒也不至于。
她就是觉得他的反应太奇怪了。
不过,他这个当事人都这么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一个旁观者如果太激动,是不是显得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么一想,尤霓霓果断换了一个更有价值的问题:“那……那我为什么会在你家呢!”
她脑子里有关于昨天的记忆还停留在便利店门口。
挂了苏糊的电话后,没过多久,来了几个小学生,看见她穿着校服还喝酒,一直围在她身边,试图拯救失足的她,吵得她吨吨吨一口喝完剩下的啤酒。
小学生们:“……”
最后,她用奇多妙脆角大辣条把他们打发走了。
这就是她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连赵慕予来找她的事都没了印象,更别提陈淮望了。
原本陈淮望打算出去了,闻言,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他微微俯身,用那双还蒙了层氤氲水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暧昧:“你昨晚哭着求我的事全忘了?”
“……”
顺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从尤霓霓的领口掉了进去,有点凉,激得她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所有感官被独属于他的气息占据。
尤霓霓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
她居然敢独自夜闯陈淮望的家?
怎么可能!
尤霓霓不相信自己真的这么禽兽变态淫魔,垂死挣扎:“证据都没有的事,你少骗我了!肯定是你觊觎我的美貌,把我骗回来的!”
结果不幸求锤得锤。
陈淮望又朝她靠近几分,将她抵在洗手台上,勾勾唇角,懒懒道:“需要我重新做一遍你昨天对我做的事,帮你恢复记忆吗?”
“……”
第56章
热气还未完全散去的浴室里空气稀薄, 很容易让人一不小心迷了心智。
尤霓霓就差点迷失在这极度撩拨人的氛围里,幸好寻找支撑的双手忽然碰到身后冰凉的洗手台。
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她知道, 陈淮望肯定是在给她下圈套。
因为她相信自己不可能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 毕竟她还没有饥渴到那种程度。
况且,她、她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怎么还当真了呢。
抓住这个漏洞后, 尤霓霓有了底气,想要推开陈淮望, 又碍于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最后只能用手背抵着他的肩膀, 把他使劲儿往外赶。
“我……我要洗脸了!你快出去穿衣服!光着身子不怕着凉吗!”
只可惜, 就算她使出浑身的劲儿,对于陈淮望来说,力气还是小得可怜, 丝毫不构成影响。
最后,俩人间的距离连一毫米都没有改变。
尤霓霓停下来歇气, 同时怒瞪他,把丑话说在前面:“你着凉了可别赖我啊!”
陈淮望却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见红晕从她的耳根一直蔓延到纤细的锁骨,甚至还有逐渐往领口下面延伸的趋势。
克制了一晚上的冲动又开始在身体里四处流窜了。
他敛了敛神,终于不逗她了,把她的手从肩上拉下来, 免得她摔倒,而后给她说了说牙刷毛巾的位置便出去了。
门被关上的刹那,尤霓霓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地舒了出来。
她转过身子,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好好缓了缓。
之前她只听说过男生早上会晨那什么勃,第一次知道原来言行举止也会被影响。
但是,哪儿有陈淮望这么不分场合时间对象勾引人的人啊!
真是太没有安全意识了,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变了吗。男生和女生一样,要学会保护自己,要不然很容易吃亏的。
还好她是个正人君子,不管面对多大的诱惑都能稳得住。
要是换成别人,指不定会把他欺负成什么样!
尤霓霓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于是抓紧时间洗漱,打算待会儿出去以后好好提醒他一下。
谁知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镜子里面这个丑女生是谁?
身上的校服被睡得皱皱巴巴,像咸菜,一头短发乱七八糟地翘着,眼睛也肿泡泡的。
真的是……太丑了。
尤霓霓被丑得赶紧移开视线,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打开水龙头,泼了自己一脸冷水。
幸好脸上没有口水印,算是保住了她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尊严。
*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清晨的阳光遍布客厅的每个角落。
当尤霓霓洗漱完出去的时候,陈淮望还在卧室里没出来,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看样子大人应该都去上班了。
尤霓霓背着双手,想溜达去窗边晒晒太阳,过程中却忽然被客厅里的一个展示柜吸引。
里面放着各种奖杯奖牌。
其实昨晚她已经抱着这个柜子乱舞了一番,只不过这段记忆暂时还没有在她的大脑里恢复数据。
所以这会儿看见后,尤霓霓果断改变参观路线,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没想到居然全都是一些和摄影有关的奖项。
她有点意外,随后又想起之前丛涵好像说过,当时文武缠着陈淮望去参加什么摄影比赛。
哦,对,人体艺术摄影。
……
先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玩笑话,重要的是,难道陈淮望真的会摄影?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尤霓霓立马站直身子,扭头问道:“之前丛涵学长说你参加摄影比赛的事是真的吗?”
陈淮望已经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正往厨房走,听见她的问题后,“嗯”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好像没有多说的意思。
可是尤霓霓有多问的打算。
“你也太深藏不露了吧,平时一点儿没看出来你有这种艺术细胞……哦!你以后该不会要选择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吧,还是只是当成业余爱好?如果是当成职业的话,那你大学应该选……”
她被勾起好奇心,连忙朝他走过去,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嘴里说个不停。
陈淮望也没打断她,把牛奶放进微波炉后,靠在墙上,耐心地等她问完才开口说话,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
他回忆道:“以前在我们家,凡是能看见的相机都是碎的。我爸说,没出息的人才玩这些。”
尤霓霓一听,不服气地反驳:“谁说的啊!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出色的摄影师,难道他们都是没出息的人吗!”
闻言,陈淮望轻笑,“嗯,我妈当时也是这样回他的。”
“然后呢?”
“然后,他把相机砸了,说,你之所以能看见那些摄影师是因为他们成功了,背后还有更多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失败者,你能保证你儿子成为金字塔尖上的人吗。”
陈淮望的情绪没有一点波动,嗓音也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无关的事。
尤霓霓却听得火冒三丈。
如果站在父母的角度,或许可以理解这番话,知道他这么说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将来没办法靠这个养活自己。
但是,连试都没试一下,为什么要这样直接否定他,年轻不就应该多尝试吗?
尤霓霓越想越觉得这话没道理,闷闷地低着头,不说话了。
没听见她的声音,陈淮望便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两只手攥成拳头,像是想打人似的,于是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好笑道:“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怎么能不生气!
虽然有点不礼貌,可尤霓霓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一个人能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是一件多难得的事啊,你爸爸怎么能这样打击你呢!太过分了!”
陈淮望只微微一哂,没有接话。
见状,尤霓霓又问道:“那你现在是打算放弃了吗?”
“还没想好。”
嗯?
还没想好是什么意思?
尤霓霓皱眉思索,微波炉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打断她的思路。
从里面拿出热好的牛奶后,陈淮望往外面的餐桌走去。
她跟着走了出去,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面前已经放着一杯牛奶和她平时最爱的南瓜吐司面包。
尤霓霓又被他的细心弄得一愣一愣的。
陈淮望却屈指轻叩桌面,说道:“好了,该你了。”
“什么?”
“昨天怎么回事。”?
尤霓霓还没有从上一件事里回过神来,一听这话,心想他刚才讲相机的故事就是为了和她“以事换事”吗?
倒是公平,让人没有办法不说。
她撕下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闷闷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下学期要搬回C市了,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我妈妈居然一直瞒着我,我一气之下,就……就弄成现在这样了。”
万万没想到,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居然是陈淮望。
真是命运弄人啊。
尤霓霓叹了叹气,又听陈淮望问道:“这就是你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
好吧。
现在过了最生气的时候,再回过头来看,尤霓霓承认,她或许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但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这难道不值得生气吗?”
“听了他们的解释再生气也不迟。”
尤霓霓张张嘴,又闭上,放弃了在他这儿寻求安慰的想法。
男生思考问题总是这么理性,她还是独自承受吧。
没人说话的餐桌上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尤霓霓喝完牛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这阵沉默才被打破。
陈淮望坐着没动,只冲她扬扬下颚,示意她去开门。
“……”
哪有这样使唤客人的。
尤霓霓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起身往玄关走。
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原本她以为是外卖之类的,等门一打开,看清外面站着的人后,僵在原地。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尤正柏和程慈。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陈淮望打电话让他们来的。
程慈一见到她,一边叫着“霓霓”,一边流着眼泪。
尤正柏也没好到哪里去,双眼布满红血丝,看上去像是一整晚都没睡。
本来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冷静,尤霓霓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抗拒和他们说话了,现在程慈这样一哭,把她对他们最后的那一点埋怨也冲走了。
一想到他们昨天一定没少担心她,自责内疚就纷纷涌了上来。
尤霓霓不闹别扭了,抱着程慈一起哭了起来,嘴里还一直说着“对不起”。
画面看上去可怜又好笑。
尤正柏知道母女俩算是和好了,松了口气,把两个人搂进怀里,等她们哭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开着玩笑:“你俩是在这儿上演母女相认的苦情戏码吗。”
一听这话,程慈和尤霓霓对视一眼,破涕为笑。
尤正柏捏了捏自家女儿的脸,“这位闹脾气的小公主,愿意跟我们回家了吗?”
尤霓霓擦擦眼泪,不忘正事:“那你们先说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尤正柏就知道她忘不了这事儿,好好和她说了说。
“搬回C市是因为爸爸生意上的事,你妈妈没有及时告诉你就是想着你舍不得离开,所以想再等等看有没有不用搬走的方法,哪儿知道路程那小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有不用搬走的方法吗?”
“暂时没有。”
见她一脸失落,程慈连忙说道:“如果你实在舍不得这里,到时候让你爸爸先回C市,我陪你在这里住着,等你高考完再回去。”
尤霓霓当然不可能同意这个提议。
她怎么能够因为自己而让他俩异地呢。
于是她摇头拒绝了,只提出一个条件:“以后再遇见这种事,你们不能再瞒着我了,要早点告诉我,好让我有多点时间好好准备。”
“好,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提前和你商量。你也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嗯!”
虽然解决好了矛盾,但尤正柏一想到昨晚的担惊受怕,就忍不住教育道:“看吧,明明一句解释就能说清楚的问题,你还闹离家出走,昨晚还醉成那样,你……”
结果还没说完,便被程慈打断道:“好了,霓霓都知道是误会我们了,你就少说两句。”
“……”
有了女儿,忘了老公,尤正柏心里委屈,只能转移话题。
“那咱们回去吧,别站在别人家门口团聚了。”
哦……差点忘了陈淮望!
走之前,尤霓霓赶紧重新回到客厅,打算和陈淮望说一声,却没见着他人。
再一看,卧室的门关着。
难道是为了给他们一家人留出谈话空间,特意回了卧室?
尤霓霓走过去,试探地敲了敲门。
门果然很快被打开。
见她眼睛又红红的,但表情明朗,陈淮望问道:“谈好了?”
尤霓霓点点头,认真感谢道:“昨天谢谢你照顾我,如果下次你遇见了什么困难,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十倍奉还!”
听上去像是威胁人。
陈淮望眉梢微抬,“嗯”了声,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尤霓霓没多想,接了过来,最后问道:“对了,昨天我来你家,你爸爸妈妈没有说你什么吧?”
“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这么叛逆?
尤霓霓先是一愣,而后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这确实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之前那个关于他为什么没有住在她家隔壁的问题好像也得到了解答。
不过,从上次的状况来看,他应该是想回家的吧,否则不会看上去那么落寞了。
这么一想,尤霓霓管不住嘴,多说了几句。
“虽然你爸爸对你很严厉,但是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说说,你看我和我爸爸妈妈不就和好了吗。真的,相信我,离家出走一时爽,以后回家火葬场。”
她认真开导人的样子让人有点不忍心把她从虚构的世界里叫醒。
好在陈淮望心比较狠,照说不误:“谁离家出走了?”
“……”
不是离家出走?
尤霓霓一噎,从语重心长的老妈子角色里抽离出来,“那你怎么一个人住,你爸爸妈妈呢?”
“离婚了,我跟着我妈,不过她前年去世了。”
“哦……”
也许是他说得太过轻描淡写,语气和说话的内容完全不符,尤霓霓只当是一句普通的回答,没有细想,习惯性地回应了一声。
可嘴巴还没完全闭上,她又突然反应过来,上一句话的信息量有多大。
……
尤霓霓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毕竟这种和家庭有关的事并不是旁人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就可以起到安慰作用的。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淮望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拍了拍她的脑袋,倒是没和她客气什么,而是明确道:“我只接受身体安慰,不接受口头安慰。”
尤霓霓知道他这是故意开玩笑,却笑不出来。
不过,既然他想岔开话题,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上前一步,踮脚紧紧抱住他。
“谢谢你今天愿意和我说这么多。放心吧,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你永远都不会孤军奋战。”
*
回家的路上,尤霓霓有点心不在焉,兜里的手机又一直在震动。
她拿出来看了看。
谁知一解锁手机,首先跳出来的画面是和程慈的微信聊天界面,而且上面显示她俩一共视频通话了……八小时零十分三十一秒?
尤霓霓一惊,问道:“妈妈,我昨天发酒疯,和你视频了这么久?”
“不是啊,是昨天你睡了以后,望望用你的手机给我们打了电话,让我们不用担心,还知道我们不放心你单独在一个男生家里,所以特意开了视频通话,好让我们可以一直看着你。”
本来程慈是一点都不担心的,见她睡得正香,便打算结束通话,可尤正柏坚决不同意,硬是盯着手机守到天亮。
而尤霓霓一听,觉得有点多此一举。
“那你们怎么不直接把我接回去,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我们倒是想啊,问题是,你气还没消,就算把你接回来,你照样还是会走啊,不是吗。”
哦,也对。
尤霓霓认可这个理由,又听程慈继续说。
“再说了,昨天我在视频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望望正在调整视频角度,结果你一下子跳到他的身上,像是一只树袋熊似的缠着他。你说你这么舍不得他,我又怎么忍心拆散你们。”
“…………”
跳到陈淮望的身上?
她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那陈淮望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是真的了?
第57章
尤霓霓突然有点良心不安。
但转念一想, 陈淮望又没找她负责什么的,应该可以体谅她是喝多了才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吧?
嗯, 他这么善解人意, 一定可以体谅的!
强行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尤霓霓心里好受一些了。
于是她退出和程慈的聊天界面, 打算看看刚才是谁找她, 却发现手机上基本全是路程的未接来电,以及微信短信。
程慈看见了, 提醒道:“哦对,你快给路程回个电话吧。本来他昨天还想赶过来的, 被他妈拦住了。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要不然他肯定会自责死。”
……
真是发脾气一时爽, 收拾烂摊子火葬场。
她发誓,她以后一定争取理智对待每一件事。
尤霓霓赶紧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等结束通话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以后的事了。
刚想去洗个澡, 程慈又推门走了进来,和她说了下今天帮她请假的事, 顺便问道:“我还以为你昨天会去找木鱼她们,怎么最后跑到望望家去了?”
另外一件伤心事被提起,尤霓霓好不容易恢复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现在冷静下来后, 她可以坦然承认,昨天和家里吵架的事是她冲动了,把情绪发泄到苏糊身上也是她的不对。
唯独对赵慕予的态度还是和一开始一样。
想了一想,尤霓霓还是把昨天在赵慕予家发生的事和程慈简单说了说。
同时, 她也好好反省了一下。
只不过当局者迷,她依然看不出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只能靠旁观者的点拨。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发那么大脾气?”
饶是程慈平时见惯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听完背后的原因还是免不了一阵惊讶,没想到剧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连她都这么意外,更别提尤霓霓了,所以,当时出现那种反应也情有可原。
不同的是,程慈可以很快调整好心态,站在客观的角度帮她分析问题。
“首先,你得明白,虽然你们是朋友,但是她没有义务告诉你她的所有事。其次,我觉得你可以先听听她的解释,万一就像我们一样,不是故意隐瞒你呢。”
“当然了,如果是故意隐瞒,那么不和你说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伤害影响吗?”
尤霓霓沉默了。
第一句话似乎和苏糊之前说的那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谋而合了。
见她不说话,程慈以为她不认同,于是又替她另外想了一个办法。
“或者你换个方式想想看,对你来说,是这件事更重要,还是她这个朋友更重要。如果因为这件事失去她这个朋友,你是觉得无所谓,还是觉得可惜后悔。”
好一会儿,尤霓霓才回道:“好,我知道了。”
*
星期一。
尤霓霓一去学校,就被三大护法团团围住。
“霓霓,你上周五怎么没来学校啊?”
“对啊,给你发微信也没回,出什么事了?”
“而且你知道吗,运动会最后的大奖是哥哥的生日会门票!”
要是没有发生星期四的事,尤霓霓听见最后一句话,肯定会立马跳起来追问最后的大奖得主是谁。
可惜记忆是无法抹除的。
由于不能说出实情,尤霓霓只能抱歉地看了方遥雨一眼,而后解答她们的疑惑。
“我下学期可能要转学了,周五没来上学也是因为这件事。”
“……什么!”
三个人瞪大双眼,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方遥雨追问:“怎么这么突然啊,是要搬回C市吗?”
尤霓霓点点头,放下书包坐下,本想趴在桌子上,结果一眼看见上面还贴着江舟池的贴纸。
一时间,趴也不是,不趴也不是。
最后,她在桌上垫了本书才解决这个问题,忧愁道:“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变化了。”
三个人知道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见状,她们不传播负面情绪了,赶紧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人生终有一别嘛,等毕业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去旅行啊。而且回大城市也挺好的呀,什么都很方便,以后我们还有省城的朋友了呢!对吧?”
“对!”
一听“省城的朋友”,尤霓霓哭笑不得,收下了她们不惜自黑也要安慰她的心意。
张唯妙接过话头,继续往下说。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决定,那就只有改变自己的心态啦。与其为了将来还没有发生的事难过,还不如好好珍惜当下的生活呢,否则到时候两头都没有顾好,只会让你更难过。”
这话算是说到了重点。
尤霓霓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终于真正地受到鼓舞,重新振作起来。
她坐直身子,望着她们,双手握拳,眼神坚定道:“好!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过!争取不留一点遗憾!”
“嗯!”
见安慰起了一点作用,仨人的心情跟着一起放松了些。
正好这时早读预备铃响起。
原本大家打算准备早读了,结果张唯笑不忘初心,无论说什么事都得八上一卦。
考虑到难过的应该不止她们,她又问道:“霓霓,大佬知道这件事吗?”
“嗯?”
尤霓霓正在找书,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回道:“知道。”
“那他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尤霓霓手上的动作一停。
她回想了一下那天早上陈淮望听完这件事以后的表现,而后看着张唯笑的眼睛,如实回答:“没反应。”
“……没反应?怎么可能!我相信他一定在心底暗自决定,以后要考C市的大学!与你重聚!”
“……”
见自家妹妹又开始想当然地胡说八道,张唯妙敲了敲她的脑袋瓜,说了一句公道话:“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连他做什么决定都知道。”
张唯笑撇撇嘴,不高兴地反驳:“这种人之常情的事,不用当蛔虫就能知道的好不好。我们都这么难过,大佬能不难过吗?”
这么说好像也对?
可是,陈淮望是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尤霓霓愈发肯定了这一点。
得知她要搬走的消息后,丛涵突然进入茶饭不思的状态。
他用筷子戳着白米饭,伤感道:“明明和你就只剩下最后半年相处了,怎么现在连这么一点时间也要被抢走啊,天理何在!”
本来之前尤霓霓没觉得陈淮望的反应有什么不对,现在看见丛涵这样,她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才应该是正确的反应吧?
见对面的人依然神色如常,尤霓霓忍不住问道:“我要走了,你都不难过吗?”
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丛涵一听,加入声讨队伍:“对啊,你居然还吃得下去饭!还有没有良心!”
一旁的李寂不小心中了一枪。
陈淮望没理丛涵,抬头看了眼尤霓霓,给出的回答很理性。
“你迟早都会离开这里,难过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下学期就走和高三毕业再走还是有很大区别啊。本来高中毕业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更别说上了班,肯定更是各忙各的。这样一来,我们的联系只会越来越少,还有可能好几年都见不了一面。”
“就算是这样,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淮望收回视线,低着头,反问:“以后你忙工作就不追星了吗?”
“当然要追!”
尤霓霓回答得不假思索,而后发现掉进了他的圈套。
好吧。
忙确实是借口。
如果真的想见一个人,无论多忙,都抽得出时间。
尽管如此,尤霓霓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他见惯了分离,又或者是因为他平时本来就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所以才可以这么平静地面对这种事吧?
这么一想,她稍微释然了一些。
而丛涵对于这种事比较有经验,听完他们的对话,自信道:“小学妹,你别看他现在无所谓的样子,等下学期见不到你了,他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不至于不至于。”尤霓霓回过神,连连摆手。
确实不至于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她没想过让陈淮望后悔什么的,毕竟她知道自己对他来说还没有那么重要。
丛涵却不这么认为。
他肯定道:“至于至于。”
说完,又对陈淮望说道:“从现在开始,好好珍惜和小学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吧!”
尤霓霓:“……”
她是不是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吃完饭,尤霓霓没急着回教室,而是拿着手机,记录生活去了。
谁知道下次回来的时候,学校会变成什么样,她得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好好记下现在的样子。
当然了,既然要记录,那就要记录得充分彻底一点。
所以,除了学校,她还打算利用周末,把桐市经常去的地方也好好拍一拍。
虽然只有一个季节的画面,但总比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好吧。
想着想着,尤霓霓抵达第一个目的地,却发现陈淮望一直跟在她的旁边。
她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不回教室。”
“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
有点耳熟。
好像是刚才丛涵教育他的话?
尤霓霓没想到他把这话放在了心上,有点高兴,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控制好面部表情,脚尖踢着地上的枯树叶,轻哼道:“你不是不难过吗,为什么要珍惜?”
陈淮望的视线落在她不安分的右脚上,忽得半蹲下,一边替她重新系上快要松开的鞋带,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难过和珍惜是两回事。”?
这又是什么歪理。
尤霓霓还没从他的动作里反应过来,又被这话说懵了,低头看他,一动也不动。
松松垮垮的鞋带很快便在陈淮望的指间变成漂亮牢固的蝴蝶结。
而后,他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被摇晃的斑驳光影混淆,唯有声音清晰真实,说道:“不难过是因为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珍惜是因为我舍不得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
自从有一次喝醉酒,被陈淮望好好收拾了一顿后,尤霓霓再也不敢随便喝酒了。
但是工作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
这天,单位聚餐,领导都在场,不喝多是不可能的。
结束的时候,尤霓霓不敢回家了,抱着同事兼大学同学哭道:“大美女行行好,收留我一晚上吧TAT”
说完,想起她有老公不方便,只好转身抱着另一位同事兼大学同学哭道:“小美女行行好,收留我一晚上吧TAT”
说完,又想起她最近刚刚谈恋爱,也不方便。
最后,尤霓霓只能绝望地走出饭店。
陈淮望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一上车,尤霓霓立马不带歇气地背九九乘法表,证明道:“我很清醒!没有喝醉!”
陈淮望捏了捏她的耳垂,冷静拆穿:“你清醒的时候,好像没办法背得这么流利吧。”
“……”
无奈之下,尤霓霓只能睡遁。
陈淮望也没吵她,反而认同她的做法,“嗯,睡吧,待会儿回家就没时间睡了。”
“…………”
第58章
尤霓霓愣住。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自找罪受。
陈淮望不难过吧, 她觉得不受重视,他难过了吧, 她又得想方设法安慰他。
“没事没事, 我一定和你常联系。你看我和路程这么多年还不就是这么过来了吗。以后有空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有空也可以……算了,有空也别来C市找我, 还是我来找你吧。”
尤霓霓赶紧拍拍他的肩膀, 用实际案例向他证明距离不是问题,却忘了不能提路程。
好在陈淮望这次没有和她计较这件事, 注意力放在最后一句话上。
他在意道:“还没走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
尤霓霓拍他肩膀的手一顿,转而戳了戳他的手臂, 心寒道:“你看看你, 又在咬吕洞宾了吧。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我明明是为了让你可以安心学习。”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无理取闹,陈淮望任由她动手动脚,没说话了。
不过尤霓霓也没教育他太久, 还得抓紧时间做正事。
刚打开相机,她又想起身边有一个专业人士在, 于是连骗带威胁地让他帮忙拍照,自己则捡了根树枝,负责在旁边指挥。
最后, 她验收了一下指挥成果,很满意,挥着树枝,像个导游似的, 继续往下一个地方前进。
因为有陈淮望在,她的记录之旅稍微做出一点调整。
绕过开水房,拐个弯,不远处就是自动售卖机了。
尤霓霓眼睛一亮,背着手,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看着陈淮望,得意道:“给你说个秘密。”
“嗯?”
“刚开学那会儿,有一天中午,你和丛涵学长走在这儿,正在说我哥哥返校的事,当时我为了偷听,一不小心撞在了你的身上,这事儿你一定不知道吧。”
如果她脸上的得意能收敛几分,陈淮望肯定会配合她说“不知道”。
偏偏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小脸得意洋洋地扬着,被日光笼罩,让人移不开眼。
陈淮望忍不住逗她,想看她失望,于是回道:“知道。”
“……知……知道?怎么可能!”
一听这话,尤霓霓的表情果然瞬间垮了下来。
但她还是觉得陈淮望是在骗她。
因为她自认为当时藏得很好,不相信自己会被发现。
谁知下一秒又听他说道:“九月十九,星期三。”?
又在瞎说一些什么话。
一开始,尤霓霓没听懂,直到继续走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睁大双眼,一脸意外地望着陈淮望。
虽然她记不住具体时间,没办法核对,但他既然能这么流利地说出日期,肯定是因为真的知道。
这下尤霓霓不质疑他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讶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陈淮望挑挑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
“大小姐第一次对我投怀送抱,不应该记清楚一点吗。”
“……哼。”
就知道没有好话听。
尤霓霓选择性地忽略他的措辞,没有再说话,而是停下脚步,站在故事开始的地方,回顾过去的时光。
从最初的看不顺眼,到现在的无话不谈,之前发生的每件事仿佛都还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间,原来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快乐和不快乐啊。
一时间,尤霓霓忽然生出无限感慨,抬头望着身边的人。
“如果没有这件事,说不定我俩现在还不认识吧。人和人的相遇真神奇啊,谁能想到我们会成为朋友呢。”
感受到她的视线后,陈淮望侧头看她,见她眼睛里落满温柔的光,难得没有再把“朋友”一词单独拎出来否认。
可尤霓霓没想到的是,更神奇的在后面。
刚说完,她的余光便一不小心瞥见非常大尺度的一幕,惊掉下巴。
只见距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上,一个男生正把一个女生压在墙上,做着严重违法学生手册的事。
……
我的老天爷。
尤霓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拉着陈淮望躲在树后,仿佛他俩才是做坏事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学校撞见这种事,真是道德沦丧。
这让她不禁想起前几天的悲惨遭遇。
“自从看了……”
尤霓霓回头,刚说几个字,忽然停住,上下打量了陈淮望两眼,最终没有说下去,而是跳过关键词,直接往后说。
她连连摇头道:“我的眼睛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纯洁了!”
明明是她自己闯进来看见的,可是每次说起这件事,她总是一副受害人的姿态。
陈淮望扯着嘴角,极其自然地撩起衣角,为了解决她的苦恼,很好心地提议道:“再看一次说不定就负负得正了。”
“……!!!”
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
尤霓霓被他的大胆吓到,连忙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身后却突然传来文武的呵斥声——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在这里干什么!都跟我到教导处去!”
“……”
还没缓过来的人又这个动静吓了更大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和陈淮望被发现了,立马循声望去。
而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亲小嘴亲得难分难舍的情侣不幸被当场抓获。
等他俩被文武拎着往教导处走后,尤霓霓拍拍受到惊吓的胸口,转过身子,用新鲜的血淋淋例子,郑重教导道:“看见了吗,这种早恋还是不要谈比较好,要不然就是这个下场。”
结果没等来陈淮望的回答,反倒听见一道惊悚程度不亚于文武的声音。
“尤霓霓,你吃了饭不回教室,又在这儿瞎晃悠什么。”
“……”
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尤霓霓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换上标准假笑。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在雷正平面前挣了点表现回来,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了。
冲陈淮望使了个“我先走你垫后”眼色后,她从大树后走了出来,像模像样地说道:“中午吃太撑了,到处转转,这就回教室。”
说完,赶紧溜。全程没敢回头。
一回到教室,尤霓霓先是看了看雷正平有没有跟上来,而后给陈淮望发微信。
——我们雷SIR没找你谈话吧?
几秒后。
——找了。
——???你怎么不跑呢!他找你说什么了?
——借打火机。
…………
浪费表情。
尤霓霓不理他了,翻出相册,开始欣赏今天的战果。
然而看着看着,她渐渐忘了初衷,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陈淮望拍的照片……也太好看了吧!
必须给他配一个好装备了!
*
找几个追星前线的姐妹问了问相机的事后,尤霓霓火速下单,然后安心午睡。
谁知道一觉醒来后,中午的事有了后续。
因为广播里响起的不是眼保健操的音乐声,而是两个人念检讨的声音。
已经摆好眼保健操姿势的同学们纷纷停下,热烈讨论了起来,听得津津有味。
母胎solo张唯笑更是听得感触颇深,像个老阿姨似的叹道:“唉,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一个比一个猛,都快把我们这些前浪拍得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说,爱情就这么美味吗。”
方遥雨随口回了句:“你去吃吃就知道到底是屎还是糖了。”
“……”
话糙理不糙。
一听这话,张唯笑连忙转过来,采访道:“说起来,咱们都是初恋初吻俱在的单身贵宾狗啊!你们就没想过你们以后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吗?”
“不用想了,我肯定是渣女。”
这个问题尤霓霓之前和路程讨论过,这会儿第一个回答。
而这清新的发言引起张唯笑的高度重视,视线立马锁定她,“为什么?”
“你们想啊,我以前爱的哥哥多优秀啊,才最多留住我三个月,现实里的人肯定比不过我的哥哥们吧。也就是说,我的恋爱不仅短命,而且我中途很有可能会精神出轨。”
“……那确实是哦。”
张唯笑赞同她的观点,而后愤慨道:“没想到你是这种霓霓!简直和我前几天看见的一条评论一模一样!”
“什么评论?”
“我今天有点爱你,明天说不清楚。”
嗯……好像还真的挺符合她的情况?
不听不知道,一听,就连尤霓霓本人都觉得有点没良心,于是很有自知之明道:“这么看来,我还是别谈恋爱比较好。”
方遥雨却觉得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
“这种事哪儿是你说了就能算的啊。当你真正遇见了喜欢的人,难道你忍得住不下手?”
应该……忍得住吧?
对于这种假设,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无论怎样回答,好像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尤霓霓想象不出自己到时候的反应,所以没法回答,只能问:“忍不住怎么办?”
“直接上啊。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开心最重要。合则聚,不合则散,别想这么复杂。”
“或者你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先和你表白,你就说,我也喜欢你,但是不确定能喜欢你多久,可能随时都会变心。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
“……”
这又是什么馊主意!
怕不是想她被别人打死吧!
方遥雨说得很轻松,尤霓霓却听得心情复杂。
张唯笑也难得没有附和她的话。
“霓霓,你别听小雨的。”
她捧着尤霓霓的脸,强行转移她的视线,让她看着自己。
“你现在之所以有这种担心无非两个原因,要么不够喜欢对方,要么就是自己吓自己。等你以后真正遇见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就知道了,每天腻在一起都嫌时间少,哪儿还有工夫担心这担心那。”
“……”
尤霓霓被她的认真唬住,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认真,细细思考她的话,发现好像确实比方遥雨说得有道理。
于是她点点头,回道:“以后等我有机会实践看看,再来和你反馈结果!”
“好!等你的好消息!如果实验对象是大佬的话,那就更好了!”
“……”
*
晚自习。
赵慕予没有和苏糊出去吃饭,而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桌子的课本出神。
忽然间,她听见一道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有时间坐在这儿发呆,都不知道来找我吗,我都等你一天了。”
话音一落,赵慕予先是一愣,而后连忙回头,见真的是尤霓霓,脸上带着不相信的表情。
“霓霓……”
说实话,尤霓霓很少看见她这个样子,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她伤到了。
在赵慕予前面的位置坐下后,她佯装生气道:“哪有人道歉像你这么没有诚意的啊,才来找我一次就不找了。”
见她不再像上周那样讨厌自己,赵慕予有种不真实感。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回道:“我以为你不想看见我。”
“那你也要多试试看啊,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还有那么一点点吧。”
尤霓霓用手指比出一丢丢的距离,而后张开手,“抱我一下就好了。”
赵慕予知道她这是在彼此台阶下,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她,认真地和她道歉。
“对不起,霓霓,我真的没想过伤害你。”
尤霓霓拍拍她的背,“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啊,这件事明明就是我的不对。你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不应该冲你发那么大的火。”
程慈说得对,就算她们是朋友,也没有义务告诉对方所有的事。
想通这一点后,尤霓霓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有点羞愧,反而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
原本她打算等赵慕予一来找她,她就马上和她和好,结果一直没等到人,她只好主动一点了。
可是赵慕予一听这话,立马松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她。
尤霓霓当然看懂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不高兴道:“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我就不能善解人意一次吗!”
当然可以。
只是前后转变这么大,赵慕予一时间有点难以适应。
毕竟尤霓霓能够原谅她,她就已经很意外了,压根儿没想过她还会说出这种话。
见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的样子,尤霓霓索性如了她的愿,抱怨道:“不过你确实有件事对不起我!非常对不起我!”
“嗯?”
“你害我失去了一个好不容易喜欢了超过三个月的哥哥!”
尤霓霓一手托着脸颊,纠结道:“我现在总觉得喜欢他就像是在抢好朋友的男朋友。”
“……”
赵慕予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只能避重就轻地打消她的顾虑。
“你不用担心这些。等他毕了业,我们就不会有联系了。”
话音一落,尤霓霓差点又下意识问出一句“为什么”,幸好及时止住。
她想起之前赵慕予让她别再喜欢江舟池的事,再加上她现在又是这个反应,让人不难猜到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
于是尤霓霓没有深入追问的打算,改口道:“既然我们已经和好了,那你就别再把这件事怪在我哥哥身上哦。虽然我现在不能爱他了,但是我还是不想看见他难过。”
这是她唯一能帮她哥哥做的事了。
不过赵慕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岔开话题,问道:“你已经确定下学期就走吗?”
尤霓霓点点头。
周末的时候,她已经和苏糊好好沟通了一番,想必苏糊也把这个消息和她说了。
赵慕予摸了摸她的脑袋,送上迟来的安慰。
“没什么好难过的,反正以后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一起度过。回去以后,也别抗拒新环境,你性格这么好,一定可以很快融入进去,到时候路程肯定会陪着你。要是……”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我还没走呢,你怎么就开始说这些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尤霓霓忍住眼泪,捂住耳朵,不和她聊天了,站起来往教室外面走去。
赵慕予知道她在刻意逃避这个问题,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叹气。
如果不从现在开始说,让她提前适应甚至麻木,等真到了分开那天,她指不定会哭多久。
*
虽然和赵慕予把话说开了,但是江舟池十一月底的生日会,尤霓霓最终还是没有参加。
最近的她正忙着全身心投入新的“爱情游戏”。
经过一段混乱时期后,她的生活重新回归平静的“追星”和“学习”。
时间就在这两点一线间飞快流逝。
十二月中旬,学校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来了一个仪容仪表大检查,全校大部分男生的头发都不符合标准,被要求剪成板寸。
于是,周末的时候,尤霓霓的朋友圈几乎被各种“辱骂”理发师的言论刷屏,其中夹杂着几条“辱骂”学校的评论,说是以后学校里全是劳改犯了。
晚上七八点,她又刷到了丛涵发的朋友圈。
简简单单几张表情包。
——每次理完发,理发师都能给我一种新丑法jpg
——感觉每次理发都是一次赌博,而我,从未赢过jpg
——剪之前想换发型,剪之后想换脸jpg
尤霓霓大概能够想象丛涵发这条朋友圈时怨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笑完,她又叹了口气,惋惜陈淮望逃过一劫。
上次一大检查完,她就立马给陈淮望发去贺电,却被告知他的头发符合规定,不用整改。
其实她还挺想看陈淮望剪板寸会是什么样的。
应该经得起考验吧?
尤霓霓越想越觉得遗憾,放下手机,坐在书桌前,双手撑着脸颊,只能靠想象弥补这份遗憾。
谁知没一会儿,忽然收到丛涵的微信。
——小学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又在卖什么关子?
尤霓霓回过神,想了想,回道——坏消息吧。
——坏消息?那会剧透啊。还是按照我的节奏来吧。
尤霓霓:……
——好消息是!我今天把陈淮望骗来理发了!坏消息是!本来我想帮你偷拍几张的,结果不幸被发现!如果你想现在就看的话,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了!
——![抱拳]
回复完丛涵,尤霓霓重燃起希望之火,二话不说,立马给陈淮望打电话。
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喂喂喂,听说你剪头发啦?”
陈淮望已经和通风报信的人分开了,一个人走在只有路灯相伴的路上。
少女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驱走了一点夜晚的孤寂。
他轻牵嘴角,“嗯”了一声。
尤霓霓一听,兴奋了,挖了一个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坑,故意道:“没图没真相,你先发张照片来看看。”
陈淮望当然没有上当,回道:“没照片。”
“你现在拍一张不就有了吗。”
“不想拍。”
“……为什么?你现在连这么一个小要求都不愿意满足我了吗?”
尤霓霓开始卖惨,却不料被他回了一句:“太丑了。”!
就是丑才有看头啊!
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翻身把歌唱的机会,尤霓霓一秒都不想多等,甚至主动退让一步,“你不想拍照也行,咱俩视频吧!”
见她这么执着,陈淮望脚步一顿,站在十字路口,问道:“真的想看?”
“嗯!”
红灯跳转绿灯。
陈淮望没有犹豫,选择了左边,却没有满足她,反而和她商量起了条件。
尤霓霓非常主动地咬住诱饵:“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给我看!”
“唱歌。”
“……”
这又是什么魔鬼要求。
该不会又在整她吧?
尤霓霓沉默了,开始权衡有没有必要为了一张照片牺牲这么大,反正星期一上学也能看见。
几秒后,她得出结论:相当有必要。
她必须现在立刻马上看见剪坏头发的陈淮望,然后好好嘲笑他!
而且,其实唱歌也没什么,尤霓霓只不过怕他是在趁机逗她,于是再三确认道:“那你不许骗我,我唱了就要给我看哦。”
“嗯。”
……
真要唱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得到他的保证后,尤霓霓清了清嗓子。
由于上次被他说跑调的心理阴影还健在,所以这次她学聪明了,专门选了一首原唱都跑调的歌——《春风亲吻我像蛋挞》。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跑调了。
在这样的心理建设下,尤霓霓顺顺利利演奏完整首歌,还以为可以如愿以偿了,谁知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字——
“继续。”
“……”
好吧,他们事先确实没有约定好具体唱几首。
尤霓霓吞下这口气,又一连唱了好几首不容易出错的儿歌,终于被他打断。
“下来吧。”
嗯?
陈淮望停下脚步,望着那扇被绿树掩映的窗户,说:“给你一个当面嘲笑我的机会。”
第59章
反应过来后, 尤霓霓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直接穿着睡衣冲下楼。
一打开门, 陈淮望果然站在台阶下。
真的剃了一个板寸。
可是, 这也太酷了吧。
他明明完美消化了这个不友好的发型,整个五官更为立体, 青涩的少年感被削弱, 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侵略性的荷尔蒙。
尤其是他这会儿站在黑夜里,脸上又没什么表情, 骨子里的叛逆劲儿似乎全显了出来。
让人不禁想起在修车铺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哪里丑啊。
看见的画面和想象的画面截然不同,尤霓霓一不小心看呆了, 定在自家院子门口, 挪不动脚。
很快, 陈淮望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头朝她看来,唇角轻扬, 身上的冷冽褪尽。
好一会儿,尤霓霓才回过神来, 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望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她气愤道:“你这哪儿是给我当面嘲笑你的机会啊,分明就是想让我当面夸你!真是太狡猾了!”
十二月的夜晚已经呵气成霜。
见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 陈淮望一边脱外套,一边回道:“就这么想嘲笑我吗。”
“废话!结果你居然敢传播虚假消息!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尤霓霓正沉浸在被欺骗的愤怒中,没有注意他的动作,把关注点重新放回到他的头发上。
左看右看, 她还是觉得很新奇,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奇道:“扎手吗?”
陈淮望刚拉开拉链,没回答,只低下头,让她自个儿试试。
尤霓霓也没和他客气什么,直接上手,摸了摸。
触感硬硬的,很像仙人掌的刺,戳得掌心有点痒,让人忍不住想盘一盘。
过完瘾,她满意地收回手,感叹道:“这下好了,等明天去了学校,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女要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了。”
不料话音刚落,肩上多出一件衣服。
她的注意力被稍微转移了。
衣服里面还带着他的体温,仿佛被他抱在怀里。
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后,尤霓霓微微一愣,想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
她解释道:“我不冷啦。”
“我热。”
“……”
好吧。
尤霓霓从来都犟不过他,只好收下他的好意,但又不忍心他在寒风里站太久,于是提议道:“那进屋说吧。”
“说什么。”
“说正事啊。难不成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看看你的新发型吗?”
当然不可能啊。
最后一句话尤霓霓是用反问的语气说的,却得到一个和她本意完全相反的回答。
“嗯。”
……
又被打脸了。
尤霓霓一直以为他还有别的事要说,没想到他的目的这么单纯,替他感到不值:“那你直接和我视频多好啊,何必跑这么一趟,多麻烦。”
陈淮望不以为意。
他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坦承道:“你没看出来我是故意找了个借口见你吗。”
嗯?
尤霓霓不知道这是玩笑话还是什么,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刚好这时突然蹿出一只小狗,摇着尾巴,从他们中间大摇大摆穿过去,打破僵局。
她回过神,指着小狗潇洒的背影,说道:“你看,这么虚伪的话连狗狗都听不下去了,它正在用菊花瞪你呢。”
陈淮望知道她这是没话找话聊,也没再说什么,松开手,“回去吧。”
“……哦。”
闻言,尤霓霓不再开玩笑,把衣服脱下来,踮脚,一边重新穿在他的身上,一边叮嘱道:“那你也要快点回家啊,大晚上别在外面瞎晃悠。这么重要的阶段,感冒了多耽误事啊。”
谁知话音刚落,刚才那只小狗又一次从他们中间穿过。
陈淮望平静地陈述事实:“这次好像是在瞪你。”
“……”
*
和尤霓霓想的一样,星期一的校园果然充斥着各种和发型有关的话题。
张唯笑闲着无事,还统计了一下全校理发最成功的人,最后恭喜她道:“霓霓,目前大佬稳居第一,你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获奖感言?”
“……”
她准备什么获奖感言,又不是她得第一。
尤霓霓推开她的“话筒”,表示拒绝她的采访。
虽然没有获奖感言,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她倒是有一点想法。
只不过直到跨年那天,她才有机会把想法付诸行动。
当天晚上,在尤正柏还有程慈的陪同下,尤霓霓来到陈淮望家楼下。
她想把上次收到的惊喜还回去。
本来她一开始是打算等电视里的跨年节目开始倒计时再出现,可想了一想,又觉得和他一起倒计时好像比较有意义。
纠结了一小会儿后,她最后还是提前了十分钟上楼。
尤正柏和程慈则在小区外面,边吃宵夜边等她。
敲门的时候,尤霓霓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家里没人,毕竟制造惊喜最怕当事人临时有事了。
幸好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门很快便被打开。
尤霓霓抱着一个大箱子,听见开门的动静后,立马从箱子旁边探出脑袋,开心道:“新年快……”
最后一个“乐”字被惊讶吃掉了。
因为开门的人是丛涵。
见是她,丛涵同样很惊讶:“小学妹,你怎么来了?”
把门完全推开后,他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瞬间明白了。
他赶紧接过箱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你这大晚上的跑来,该不会就是专程为了给陈淮望送新年礼物吧?”
一听这话,尤霓霓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跟着走进去后,又在外面的阳台看见了李寂的身影。
这下她更愧疚了。
她懊恼地挠了挠头发,抱歉道:“怎么办,我不知道你们也在,没准备你们的礼物,下次补上可以吗?”
“补什么补,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又不重要,别放在心上。”
这话绝对是丛涵的真心话。
因为他和李寂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着陈淮望一个人在家太冷清,所以特意陪他跨年,哪儿想过会被塞狗粮吃啊。
把箱子放在桌上后,丛涵冲正在阳台聊天的人吼道:“陈淮望,小学妹来看你了,快滚进来!”
也许是隔了一面玻璃门的缘故,等他吼完,过了一两秒,阳台上的人才听见。
陈淮望回头,看清客厅里的人后,有点意外。
他掐灭手里的烟,走了进来,问道:“又离家出走了?”
尤霓霓:“……”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围观群众等不及了,拍了拍箱子,催道:“什么离家出走啊,人家小学妹是来给你送新年礼物的,赶紧过来拆礼物吧。”
闻言,陈淮望分了一点注意力给丛涵。
见桌子上真的有一个箱子,他看了看尤霓霓,似乎是在向她求证这话的真假。
这下尤霓霓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为了不让他失望,先降低他的期待值:“我瞎买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陈淮望没说话了,径直走过去,打开箱子。
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她会送什么,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箱子里面除了一台单反,四周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镜头盒子。
丛涵没和他抢第一眼,等他看完以后才凑过去,然后震惊了。
除了之前的摩托车,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手笔的礼物,双手忍不住颤抖:“我靠,这么多镜头,全是钱啊!”
李寂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鄙视道:“能不能别这么俗气。”
丛涵没理他,后悔了,“小学妹,我可以收回刚才那句话吗?其实我还是很想要你的礼物。”
“好啊,等开学了给你。”尤霓霓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她一直秉持着“人不识货,钱识货”的理念,反正贵的肯定是好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给他们说了。
见陈淮望一直盯着箱子里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出来喜不喜欢,尤霓霓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赶紧补充了一句。
“你千万别有压力,我送你这些不是想逼你重新开始摄影,我就是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相机,你不用也可以的。”
“怎么能不用!必须要用!”
丛涵说得非常坚定,还推荐道:“快让陈淮望带你去山上拍拍萤火虫!”
“萤火虫?”
尤霓霓对这话没有丝毫怀疑,反倒被勾起兴趣,好奇道:“这个季节还有萤火虫吗?”
“当然有,但是很难拍,所以才更有意义啊。”
这么厉害?
“那拍到以后岂不是可以像转发锦鲤那样许愿了?”
“想许愿?这还不简单。”
丛涵从茶几上随手拿起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燃,“许吧。”
……
她就是开开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配合她了,尤霓霓没道理不配合他,于是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闭上眼,假装许了一个愿望,而后吹灭那一簇火苗。
“好了。”
丛涵松手,把打火机塞进她的手里:“谁的打火机谁负责实现你的愿望,拿着去找陈淮望吧。”
“……”
她是不是又被骗了?
尤霓霓拿着打火机,一动不动,微笑着眨眨眼。
李寂看不下去了,担起打假卫士的担子,拆穿道:“这个季节哪儿来的萤火虫,别听他鬼扯。”
闻言,丛涵不慌不乱,见招拆招。
“我刚才说的是萤火虫吗?哦,那可能是我一时脑抽,一不小心说错了。不好意思,纠正一下,我真正想说的是,让陈淮望待会儿带你去天台拍烟花。正好试试相机。”
烟花?
这句话尤霓霓完全可以自行判断真假,转向陈淮望,期待道:“可以吗?”
陈淮望看了眼乱怂恿人的丛涵,回道:“不可以。”
“……为什么?”
“对新相机不熟。”
“没事啊,随便拍拍也可以的,反正就是我们内部欣赏嘛。”
尤霓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以后我们哪儿还有机会一起看烟花啊。”
陈淮望没说话了,片刻后,转身进了卧室。
……
这是什么意思?
尤霓霓不解地望着丛涵,试图从他那儿得到解答,却不料他摆了一个大功告成的姿势。
没一会儿,陈淮望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厚羽绒服,给她穿上。这还不够,又替她围了一条围巾,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
尤霓霓低头打量被裹得像头熊的自己,由衷问道:“我们这是去抢银行吗?”
“穿着吧,白天刚下了雪,天台上很冷的,反正衣多不压身嘛。”
丛涵很随意地安慰了她几句,而后一手搭在李寂的肩上,一手舞着可乐瓶子,迫不及待地往外走,激动道:“噢噢噢去看烟花喽。”
“……”
尤霓霓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同意去拍烟花的意思。
高兴归高兴,但她看见丛涵这么兴奋,忽然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问道:“我怎么觉得是丛涵学长自己想看烟花呢?”
“终于发现了吗。”
“……”
好吧。
被利用就被利用,反正满足一下他的少女心又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最后,四个人一起来到天台。
当他们还在楼梯上的时候,外面便陆陆续续响起“砰砰砰”的爆竹声。
上去以后,只挂着轮明月的天上已经很热闹了。
小城市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也很少有高楼大厦,于是视野开阔。
只见一朵朵色彩绚烂的烟花在晴朗雪夜热烈绽放,代替消失的星星,将夜空照得煌煌如白昼,美得人忍不住屏息。
尤霓霓以前顶多趴在自家窗台随便看看,离烟花这么近还是第一次,看得合不拢嘴,甚至仰着脑袋,三百六十度,转着圈看。
转晕了,才扶着陈淮望的手臂停下来歇会儿。
她好奇道:“你们以前都来这里看吗?”
“那得看是多久以前了。”
这句话丛涵说得似乎有些惆怅,好在他下一秒就恢复了,又开始忽悠她:“你不是想许愿吗,对着烟花也是可以的。”
“……是吗?”
“你不信啊?那我许给你看。”
丛涵真的开始许愿。
见状,尤霓霓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跟着他一起许愿。
这么美的夜晚,似乎无论做什么蠢事都值得被原谅。
这一次她心甘情愿上当,闭上眼睛,比刚才更虔诚,把心里的愿望毫无保留地告诉漫天烟花。
陈淮望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睁眼才移开视线,重新望向远处起伏绵延的山峦。
尤霓霓没有察觉。
许完愿望后,她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见她这次这么认真,丛涵知道她当真了,试探道:“小学妹,如果问你许的什么愿,你肯定不会说的,对吧?”
尤霓霓收回目光,点点头,表情神秘:“等以后实现了,我再告诉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
丛涵并没有失望,反而凑到她的耳边,悄悄道:“我猜和陈淮望有关。”
闻言,尤霓霓一脸诧异,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她赶紧瞄了瞄陈淮望,生怕被他听见。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才放心,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丛涵也卖起关子,学她的样子说道:“等以后你的愿望实现了,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尤霓霓一愣,而后笑了笑,说了声“好”。
她的愿望确实和陈淮望有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见陈淮望,总会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句“十六岁的少年是众神追求的花朵,而十七岁的少年根本轮不到我,唯有宙斯才能享受”。
可是十八岁的陈淮望啊,珍贵得不属于上述诗句描述的任何一种情况。
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即使世间所有美好词汇堆砌在一起,作为他的注脚,也无法将他的少年意气描绘出千分之一。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这样纯粹肆意又无畏地看这世俗风光。
这就是她的愿望。
第60章
离开桐市之前, 全班给尤霓霓办了一个欢送会,害得她哭成了狗。
临别的时候, 雷正平最后一次叮嘱她:“去了新学校就好好学习, 千万别把迟到大王的称号带过去了啊。”
尤霓霓哭着点头答应。
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刚回去的那几个月, 尤霓霓过得不太好。又或者说是, 她故意不让自己好过。
就像赵慕予之前预料过的那样,她下意识地抗拒新环境。
尽管有路程陪着, 新同学对她也很友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始终记挂着桐市的人和事, 她总觉得生活里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在那半年里, 对来她说,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只有陈淮望考上理想大学这件事了。
更让她开心的是,他没有放弃摄影。
为了这一临时的决定,除了文化课, 他还必须得另外准备艺考。
虽然时间过于仓促,但被上帝开了全景天窗的人总会受到好运的眷顾, 所以艺考最后当然是圆圆满满地收场。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张唯笑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还特意给她打了一通电话炫耀。
“看吧霓霓, 我就说大佬会考C市的大学吧!他果然来找你了!”
尤霓霓刚和陈淮望打完电话,正处于同样的兴奋中。
可她没被喜悦冲昏头脑,一听这话,找回理智, 反驳道:“笑笑,你清醒一点,他来C市是因为最好的艺术院校正好在这里,仅此而已,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管不管。”
张唯笑选择性地无视她的解释,强行把他俩锁上,并吞下钥匙,最后提醒道:“反正大佬去了你的地盘,你就应该好好照顾他,要不然小心被大学里那些女生趁虚而入!大学可不比高中!”
尤霓霓知道她是好心,可惜对于这种话,她通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而且,就算她想照顾陈淮望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从回了C市,尤霓霓就被压在了学习的五指山下。
本来她对学习一向都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随缘态度,再加上转学前,她的成绩好歹还能勉勉强强混个中等。
因此,一开始,她对自己的要求是,只要每天不迟到就是好样的。
直到经历了第一次月考,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吊车尾,这才醒过来,认清现实的残酷。
现在,唯一能让尤霓霓有一点点优越感的只有追星这件小事了。
在得知她之前读的是桐市三中后,大家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你在学校见过江舟池吗”。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深藏功与名,谦虚地回几句,免得拉太多仇恨值。
实际上,她心里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岂止是见过,她还说过话呢。
可是,这有什么用啊,高考又不能加分。
……
一想到这个现实问题,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人又蔫了。
在一群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霸同学中间,她完全没办法再心安理得地废柴下去。
一方面,她还是稍微有点羞耻心的,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代表着桐市,绝对不能拖它的后腿,必须要努力学习。
于是,长这么大,尤霓霓第一次感受到学习的压力,而且还是自己给自己的,实在难得。
而这种压力随时时间递增,并在升上高三以后达到最高值。
每天她忙得昏天黑地,连觉都没怎么好好睡过,更别说和陈淮望见面,睡前回一回积压了一整天的消息算是她唯一的轻松一刻了。
所以,即使陈淮望来了C市,他们之间的交流还是基本上靠手机完成。
这样的高压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六月八号那天,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尤霓霓彻底解脱,走路带风,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整条街上最酷的崽。
还没走出学校大门,她就已经开始忍不住畅想美好未来了。
原本她很早之前就计划好了,高考完第二天回一趟桐市,和好久不见的小伙伴好好狂欢一下,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谢师宴正好安排在明晚,卡在中间,而且后天他们一家人还要和路程一家人去旅游。
如果要回去的话,时间太紧,玩也玩不痛快。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把回桐市的计划推迟到旅游结束以后。
而陈淮望呢。
尽管在同一个城市,见上一面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最近忙着拍摄期末考试要交的作品,应该没空见她,所以她直接把和他的见面时间排在了最后面。
对于这个满满当当的新安排,尤霓霓很满意。
谁知道一出学校大门,好不容易重新规划好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因为她竟然看见了陈淮望。
尤霓霓出来得算早,所以外面还没有什么学生,全是焦急等待的家长。
陈淮望站在其中,似乎等她有一阵子了,点了支烟打发时间。
即使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色短袖黑色长裤,他也是人群里最醒目的存在。
不过,看见他的瞬间,尤霓霓并没有朝他飞奔而去,而是脚步一顿。
她压根儿没想过陈淮望会来。
虽然他们每天都有联系,但是像这样的见面机会在这分开的一年半里并不常见,上一次似乎还是寒假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会儿见到他,尤霓霓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觉得他好像变得成熟了,又好像还是以前的少年。
她甚至有点不好意思靠近。
明明她和路程不管多久没见都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啊。
怎么回事?
尤霓霓站在原地,还在寻找出现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不远处的人已经看见了她。
他掐了烟,朝她走来。
看见这一幕后,尤霓霓把盘旋在心头的不明情绪压了压。
等陈淮望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笑着和他招了招手,问道:“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吗,怎么来了?”
陈淮望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好好看了看她。
她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一些,整个人也瘦了不少,唯独脸上的婴儿肥一如既往,依然紧紧跟随她。
陈淮望想抱她,但最终只是捏了捏她的脸,回道:“礼尚往来。”
“……”
尤霓霓想起来了。
去年陈淮望高考的时候,她正好放假,于是特意回了一趟桐市,和他们好好庆祝了一番。
但她那是没事做啊,和他能是一种情况吗?
尤霓霓板着脸,忍不住又开始瞎操心,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你怎么能逃课呢。虽然大学管得宽松,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
陈淮望挑眉,提醒道:“大小姐,这个世界上除了逃课,还有一种东西叫请假。”
“……哦。”
好吧。
欠缺考虑的尤霓霓闭嘴了,一边给路程发微信,一边重新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陈淮望说了一个地名。
尤霓霓一听,是她一直想去的一家餐厅,激动得原地蹦跶了一下,兴奋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向着快乐出发吧!”
她迫不及待地往外面的马路走,却又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地牵着陈淮望走,于是只能叮嘱道:“这里人多,你要好好跟着我哦。”
说完,尤霓霓又想起另外一个好消息,和他确认道:“对了,我听丛涵学长说,你们学校最近和美国好几所艺术院校有交流合作项目,你们院长还有教授都推荐你参加?”
陈淮望盯着空落落的手腕,“嗯”了一声。
“哇,我果然是慧眼识珠!”
尤霓霓没察觉他的异样,背着双手,脚步轻快地一蹦一跳。
就像是自己一直看好的一块宝藏终于要开始发光发亮,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了,她有些自豪。
“那你什么时候走?以后飞黄腾达了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啊!”
陈淮望抬起视线,望着她开心的背影,一脸平静,回道:“我没说要去。”?!
话音一落,尤霓霓脸上的喜悦暂时消失。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子,重新走到他的面前,不太理解地皱皱眉:“为什么不去?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见状,陈淮望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另外问道:“暑假打算怎么过。”
尤霓霓知道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想再劝劝他,但转念一想,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用不着她在旁边指手画脚。
于是尤霓霓只好放弃这个话题,转而回答他的问题。
“我后天要和路程去马尔代夫玩,回来以后,再去桐市见木鱼糊涂虫,还有小雨她们。接下来应该就是去看我哥哥的演唱会吧。反正我要把这一年半里缺失的快乐全都补回来!”
她说得很开心,陈淮望也听得很认真,只是直到最后也没听见想听的。
他垂下眼睫,低声问:“我呢。”
嗯?
尤霓霓立马停止兴奋,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安排里把所有人都算上了,唯独少了一个他。
于是她知错就改,赶紧拍拍他的肩,保证道:“放心吧,我肯定会给你带很多纪念品回来的!”
然而这点补偿并不足以弥补被忽略带来的伤害。
陈淮望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尤霓霓知道这次是自己的疏忽,见他不出声儿了,歪头观察他的表情,赶紧加码:“不够吗?那你还想要什么,说吧,我都满足你!”
闻言,陈淮望眼波一闪。
原本他没打算在今天和她说这些。
但忽然间很想赌一把。
沉默半瞬后,陈淮望重新抬眸,夏日浓荫映在眼底,却遮不住其中的渴望。
他想要的很多。
想和她在春天接吻,夏天做爱,秋天牵手,冬天拥抱。
更想要——
陈淮望看着她的眼睛,在一树的蝉鸣里,低沉地开口:“想要你喜欢我。”《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