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谢言真◎


    痛。


    到处都痛。


    谢言真于黑暗中睁开眼, 觉得周身无一处不痛。


    他闻到四周一片血腥,闻着闻着,便忽不觉得痛了。


    耳畔一阵吵杂之音, 好似很多人都在围着他议论。


    他于黑暗中缓缓睁眼,周身一片轻意,似身上从未这般痛快轻松过。


    他自地上站起身来,瞧着众人都围着什么指指点点, 穿过层层人群他来到最前, 却瞧见人群中躺着一个人,血色一路蔓延至他的脚底, 亦有穿着大理寺官服之人探上那人鼻息, 而后叹气摇头。


    那大理寺的人起开之后,谢言真这才瞧见地上的那具尸身,虽七窍流血, 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是自己。


    那段消失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充在他的脑海中,他这方知自己原来已经死了,死的干净彻底。


    以向鹿鸣之名, 了结了这可笑的一声。


    抬首便是重阳楼, 他这个角度看去,隐隐还能看到于最顶层,露出一角裙摆,正于风中摇曳。


    他轻而易举的便能往上飘去,正好落在顶层。


    正有一个女子, 蹲跪在地上, 手紧紧抓着栏杆, 哭的撕心裂肺。


    方才有雨滴落在他的脸上, 谢言真还以为天下雨了,原来,是她的泪。


    原来,自己此生也荣得她的眼泪。


    原来,她真的会为自己流眼泪。


    他很想同她说些什么,可这个人好似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一般,他的手指穿过她的身躯,触不到。


    不多时,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是三皇子孟砚泓。


    他瞧着眼前哭的凄惨的人,眼底的心疼一览无余,让谢言真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孟砚泓并非这般无情之人,他很爱很爱眼前这个女子,就如同自己一般。


    实则谢言真很羡慕他,羡慕他自一出生便拥有了旁人此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皇族的身份,伸手一够便能拥有的权力和曾经姚静檀的真心


    若能再重新活一次,他定当不会像此生这般,他一定要活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站在姚静檀的面前。


    他回头望去,正站在姚静檀的身边,这般想


    不知在混沌之中过了多久,久到他已经忘了时间,一声重物落地声响,毫无防备的他被吓了一个激灵,谢言真猛的睁眼,心有余悸。


    猛的抬头,头正好磕在灶台上,疼的他咧了嘴,叫出声来。


    这一叫,灶台前正拉风匣子的老头才发现他的存在,身子侧过一探头,笑骂了句:“臭小子,怎么在这睡着了,定是昨儿夜里又熬夜读书了吧?”


    谢言真有些懵,眼前一阵恍惚,这位老头子正是他生前打杂的酒楼中烧火的后厨大爷,怎的会在这里出现?


    瞧着谢言真两眼发直,大爷从怀中掏出两块饼子塞到他怀里,还不望了看看周围有没有管事的在,一见没有,这才放心下来,忙催道:“快些吃了吧,这是方才客人留下的,我瞧着没动过,就给你留下了。”


    大爷还不忘絮叨两句,“读书功名要紧,可是身子更要紧,别人还没混出个模样来,身子先垮了。”


    身前被他塞过来的两块饼子触感真实,实真到让谢言真一阵恍惚,不知是梦是幻,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来,瞧着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觉的恍然隔世。


    他不是明明死在了重阳楼下?


    他不是


    一切都是梦吗?


    “臭小子,这是傻了?直勾勾的瞧什么呢?”大爷拍了谢言真一下。


    这一拍,好似当真给他拍醒了一般。


    谢言真僵硬懵懂的脸上渐渐浮起笑来,“大叔,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这孩子,说什么呢,你今天不是一直在这吗!”


    大爷也觉着这孩子读书读傻了。


    谢言真才不管那么多,他狂笑着奔出后厨,这一跑便跑出了酒楼大堂,这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有小二端着放满菜肴的托盘于桌客间忙碌穿梭,边跑还边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天地旋转,一切都真真切切的重现在他的眼前,不掺一丝假。


    若他真的回来了,那他细算一下,距他上京,还有整整四年的时间,他还有机会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


    “静檀,等着我”他笑着踏出步子,似迈出的每一步,都能生出莲花来。


    怎料,出门时正遇上一人,两方相见,未见其容,先闻其声。


    “哟,这不是谢言真吗?怎么今日在这里打杂?”对面人将声调有意拉成老长,随后引起身后众人一阵哄笑。


    这声音刺耳的让谢言真觉着头顶发炸,迎着刺目的阳光他微一眯眼,眼前人不是旁人,正是纨绔子孔文毓,而跟在他身后两个狗腿,一个汤与贺一个李满。


    若在平常,谢言真定是避之不及,可今日不同,他甚至有些庆幸又遇见了他们,这恰好说明,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


    难得,谢言真这次没有黑脸,而是轻笑一声。


    正是这意味不明的笑,反而让对面人愣了,那孔文毓接着挖苦道:“哟,谢公子今日领到赏钱了?这么高兴。”


    “比领到赏钱还要高兴许多。”谢言真不恼,反而笑道,随后点头别过。


    这样淡然的情绪当真让几人摸不着头脑。


    连那汤与贺亦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叨了两句:“这小子今天发傻吧!”


    众人是来寻乐的,自也不乐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白了他一眼,便入了酒楼的门中。


    谢言真行出好远,站在街中回望几人行进的方向,露出一抹怪笑出来。


    是要除掉这几个败类,却不是用从前那种极端的法子。


    三日之后,书院出了一件天大的事,谢言真这早才踏入书院当中,便听堂中有人议论的热闹非常。


    他像往常一样行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坐端稳,便听有嘴长的跑过来拍了他的肩说道:“言真,你可听说了,咱们书院孔文毓汤与贺还有李满那三个败类昨夜被抓入大牢了。”


    “哦?”谢言真眉目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来人,似还不清楚这个消息。


    那人看他不知,便来了劲头,一拍桌子道:“这你都不知道,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说昨夜那三人,跑去后院调戏打更李老头的女儿,哪知才一上手,书院不知哪冒出来许多官兵,将三个人团团围住,这下证据确凿,想抵赖都抵赖不得!”


    “可是从前这种事,那三人也没少做,加之孔家十分有势,说不定今日抓了,明日就放出来了。”未等谢言真说话,又凑过来个旁人接话说道。


    “要不然这事儿奇就奇在这儿,听说,这事儿不知是孔家的死对头在哪里得了消息,提前买通了官兵埋伏在那,就似未卜先知一般,既是孔家死对头出手,目的就是弄死孔文毓,这下子抓了把柄,哪里还有他好果子吃,如今这事儿已经被人捅到了知府那里,咱们这小小县令亦是不敢保他了,做恶多端之人,也是该得如此下场。”


    众人对此义愤填膺,那几人便似周处三害,众人苦他们久矣。


    此时,正值春日的一抹光自窗外照射进来,正好打在谢言真的侧脸上,将他的脸照的一片暖白。


    他毫不畏惧的面向阳光,春日的光打在他身上,暖的骨头都跟着酥了,明明还未到时节,他却隐隐闻着风中传来淡淡的桂花香,好似那女子身上幽微的香气一般。


    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她了,太过思念当会如此。


    姚静檀曾对他说过,解决事情的方法有许多种,譬如这次,他没有用最差的一种。他亦不会同任何人说,前日,孔家的死对头那里,正收到一封书信,两家世仇,水火不容,正愁没机会整治孔家之际,是谢言真递了这封书信上去,是书信,亦是刀子。


    至此,他也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在书院读书,虽出身寒门,但他有信心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为自己争来一席之地。


    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以清白之身的谢言真之名站在姚静檀的面前。


    “静檀,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他微闭双目,眼前又是那张思念许久的灿颜,“我就来了。”


    他在心里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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