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啥?”郑天成两眼往上一翻,腰身一挺,端起茶杯,伸着脖子问,“啥位置老子不肯坐、不敢坐、也坐不了?”
闵英杰嘿嘿地笑着,不再往下讲了。
郑天成急得猴似地:“讲唦。”
闵英杰两眼盯着他:“你真的想听一听?”
“放你的狗臭屁。”郑天成又伸手挠了他一把,“别藏着掖着,快讲唦。”
闵英杰坐正了,又咳了两声,这才正经八百地道:“橫田石原老鬼子的位置呀。”
“哦哦……啊……”郑天成一口水正到嗓子眼,听到他这话,脑袋猛地向前一伸,一嘴的水喷涌而出。
闵英杰避让不及,弄得脸上胸前全是水,掏出手帕,一边擦一边笑嘻嘻地抱怨他:“我说大哥,干啥、干啥、干啥呐?等你坐上那个位置再激动行不行?”
“你你你……”郑天成真是哭笑不得,用手指指他,“活老二、死老二,你呀你……”
又往后一仰:“他娘的老二哎,你咋能这样讥讽嘲弄你大哥?橫田石原那老鬼子的位置……嘿嘿嘿,老子还想留着条小命,多享几年清闲、多享几年福、多寻几年乐子哪。”
“可是大哥。”闵英杰板着面孔认认真真地说,“你老人家现在已经是警察局局长了,要想飞黄腾达,也只有他这个位置最合你意。”
“别他娘的瞎扯淡。”郑天成使劲推了他一把,又拿脚使劲踹他,“老二呀,别老忽悠你大哥好不好。”
闵英杰嘿嘿地道:“我可是认真的哟。”
“别别别。”郑天成挥挥手,又挠着头皮说,“老二,这官捞不着,赏钱总该大大的有吧?”
闵英杰摇摇头撇撇嘴:“大大的个屁。”
郑天成头往前一伸:“咋的啦?”
闵英杰问他:“大哥,咱们警局有多少兄弟?”
郑天成嚷他:“这个你比我清楚,问啥问?”
闵英杰又问:“事情弄明了,公开化了,日本人就算赏三五根金条,你能一个人独吞?”
郑天成摇摇头:“当然不能。”
“我说大哥。”闵英杰咧咧嘴,“升官发财一样都沾不上边,还要费了吃奶的力气去折腾去拚命,还要让人家戳着脊梁骨祖宗八代地骂,你是呆子还是傻子?”
郑天成往起一翘身子,拿眼睛瞪着他。
闵英杰伸手将他推了回去:“瞧你,两眼圆鼓鼓的像双电灯泡,干啥,要吃人哪?”
“活老二、死老二。”郑天成又往起一翘,“你他娘的倒是拿出个章程来呀。”
“我说大哥呀。”闵英杰往后一仰,气呼呼地道,“过去小弟讲的话、进的言、献的计,你还能听上一两句,可是近来小弟发现,你的臭架子、臭毛病、臭脾气是越来越大越横了,我不
管讲啥,你都快当成耳旁风了。”
“放屁放屁。”郑天成冲他瞪眼吼道,“他娘的,老子啥时把你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闵英杰哼了一声:“眼前之事就是最好的例证。”
“活老二、死老二。”郑天成急得往起一站,大声吼了起来,“老子不是在与你商量嘛?难道你要老子当聋子做哑巴?”
闵英杰急忙上前按住他嘴:“又嚷嚷又嚷嚷。”
郑天成使劲拽开他手:“你想捂死我呀?”
闵英杰瞪着两眼嘿嘿笑道:“谁叫你嚷嚷的,捂死拉倒。”
郑天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小声说:“好好好,老子不嚷嚷了。你讲你讲,我全听你的。”
闵英杰点点头,请他坐下,然后板着脸说:“大哥,我来问几件事,你可得如实回答。”
郑天成耐着性子压低嗓门:“啥事?”
闵英杰轻轻咳嗽一声:“大哥,咱吃日本人亏受日本人气的事先不谈,你新纳的三姨太过门了没有?”
“他娘的。”郑天成骂道,“她爹娘心太黒,既要一大笔财礼,还要一幢宅子,老子哪那么多银子?”
闵英杰又问:“留香院那个小翠花一个月要花你多少银子?”
“我说活老二、死老二。”郑天成有些急了,冲他低低地吼道,“老子的那点破事你咋全晓得?”
闵英杰摆摆手:“这个你别问。”
郑天成拍了拍脑门:“他娘的,要不少呢。”
闵英杰接着问:“我那赌吃嫖谣抽大烟的败家大侄子每个月也要耗你不少银子吧?”
“这狗日不成器的东西。”郑天成叹了口气,“老子上辈子欠他的。”
“大哥。”闵英杰嘿嘿一笑,“难道他不是你亲生的?”
“滚滚滚。”郑天成哈哈大笑。
闵英杰顿了顿,这才道:“你一大家子三十多口人每个月花销也不少吧?”
郑天成又叹了口气:“这个不消讲。”
闵英杰再问:“局里一大帮兄弟跟着你鞍前马后的,要不要时不时的犒赏犒赏?”
郑天成点点头:“那是必需的。”
闵英杰拍拍手:“好歹大哥腰包里有的是银子,啥事都能摆平。”
“他娘的活老二死老二。”郑天成捣他一拳,“又来笑话你大哥?”
闵英杰连连摇头:“小弟不敢。”
郑天成颓然道:“不瞒你讲,老子身为警察局长,明面上牛逼烘烘的,暗地里却整天靠借钱过日子,传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
闵英杰嗯了一声,又嘿嘿一笑,伸手抓起桌上老刀牌香烟,弹出一根,打火点上,也不讲话,兀自吞云吐雾起来。
郑天成急得抓耳挠腮,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等着他下文。
闵英杰一支烟吸完,
将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踩了两下子,拍拍手站起身来说:“大哥,按照您刚才的吩咐,我去把那件通共的案子办牢坐实,然后去横田石原老鬼子那儿替你领赏钱去,拜拜喽。”
“别别别。”郑天成低声吼道,“他娘的老二,你给老子站住。”
闵英杰暗自一笑,回过头来:“大哥还有事?”
郑天成指着椅子:“你给老子坐下。”
闵英杰就坐了下来。
郑天成拿起香烟,抽出一根,刁在嘴上。
闵英杰忙为他打着火。
郑天成一边腾云驾雾一边两眼朝天一边脸颊抖颤,一连抽了三根,这才往地下狠狠唾了一口:“他娘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二,大哥全听你的,你讲讲咋办吧。”
闵英杰两眼盯着他:“你当真确定了?”
郑天成回道:“当真确定。”
闵英杰又问:“坚决不后悔?”
郑天成回道:“坚决不后悔。”
闵英杰点点头,朝他面前凑了凑:“大哥,这件案子,你没有向外走漏风声吧?”
“半点都没有。”郑天成摇摇头,“你叮嘱过的。”
“好好好。”闵英杰照着他耳根悄声说,“咱发大财的机会到了。”
郑天成一下来了兴致:“咋个发法?”
闵英杰低低地道:“小弟当初留了个心眼,目前这起案子连人带车和所有物品,都被我押在城效结合部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好吃好喝像菩萨一样供着对方当事人,咱们只要稍稍抬抬手,暗地里放他们一马,人家肯定要感激涕零,肯定要重重地慰劳酬谢咱哥们。小弟分文不取,你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有道理有道理。”郑天成一边听一边点头。
忽地道:“他娘的老二,那几个家伙要是屁眼冒青烟溜了咋办?哪咱哥们岂不是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敢?”闵英杰站起来一拍桌子,“老子一枪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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