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 第51章 溺亡
    袁守诚看看秦缨,再看看谢星阑,仿佛在衡量她二人之用心,片刻之后,他紧抿的唇角微动,“当年官府衙门查这案子之时,曾说被抓住的凶手金文延,是以拉玉蘋去接私活儿为由将她骗走——”


    又一次回忆旧事,袁守诚语声有些艰涩,“但据我所知,玉蘋所在的长福绸缎庄,是不许自家绣娘去接私活儿的,长福绸缎庄是玉蘋母亲早年待过的地方,玉蘋能进去当差,全是她母亲一个旧友帮忙,玉蘋十分珍视这差事,绝不敢违背绸缎庄的规矩。”


    “当日案发时已经很晚了,玉蘋胆子也小,怎会跟着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走?我回来时已经定案,但当年案子闹得极大,便是寻常也知道几分案情,我打探之后便觉得不对,总觉得是衙门被金文延骗了,后来,我专门去调查了凶手金文延。”


    袁守诚深吸口气,“当年遇害的三位死者个个都死的十分惨烈,因此坊间将金文延传的凶神恶煞,毫无人性,但当我去金家查探之时,却发觉官府流传出来的全都是错的。”


    秦缨和谢星阑面色严肃,亦听得十分专注,袁守诚愈发放松了心神,接着道:“金文延的确父母早亡,与亲朋故旧也断了来往,他也常去赌坊赌钱,为此欠了不少赌债,他的妻儿也的确离开了京城,但这一切,不是因金文延好赌而起,而是因他女儿生了重病。”


    “他女儿自出生起便患有心疾,自小便要拿贵重药材养着,为此,他常向周围的亲戚朋友借钱,因女儿久病不愈,借的钱难以还上,亲戚们也不是富贵人家,自然渐渐便与他们疏远了,金文延没读过书,整日做杂工维持生计,那年正月里,他女儿的病忽然加重,没办法,他忽然生了去赌坊以小博大的心思——”


    袁守诚唏嘘道:“大抵他开头赢了点小钱,便以为能凭此道给女儿治病,可没想到不过两月,他不仅没赚回来钱,还倒欠了赌坊,他为了躲债丢了差事,见赌坊的人找上门去,便让妻儿出城躲避,他自己留在京中另想法子。”


    袁守诚看着谢星阑和秦缨道:“金文延是蠢笨了些,但他本性并非罪大恶极之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忽然狂性大发去奸杀良家女子呢?”


    谢星阑狭眸问道:“这些你是从何处查到的?”


    袁守诚道:“我找到了他一个表婶,是他表婶说的,他前几年借钱借得狠,这些亲戚知道他为何借钱,也十分同情,可因他没办法还钱,心底多少也有些怨气,因此她不可能帮着金文延说话,而官府调查时,查问的都是那些赌坊之人。”


    “赌坊的人只看到金文延日日赌钱,还为了赢钱向赌坊借了不少赌资,自然以为他是嗜赌成性才酿成这般局面,而那典卖女儿的话,也是赌坊之口,他们追债之时,说若他不还钱,便要用他的妻女抵债,这话传到了外面,便成了金文延人面兽心,为了赌钱要卖女儿。”


    袁守诚苦叹一声,“我本来只是了解玉蘋为人,觉得金文延证词有假,想弄清楚真相,可后来查到了这些,便越发觉得一切都是假的,金文延疼爱妻儿女儿,有她们等着他,他怎敢去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被抓住现形,之后认罪利落,就算再没念过书,却也知道杀了三人,怎样都是死罪难逃的,他的妻子女儿无依无靠,他怎敢死?”


    袁守诚语声森然,“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不得不如此,那谁能逼迫他认罪呢?那便只有两种可能,凶手要么是位高权重之人,要么是真正穷凶恶极之人。”


    “案发之后,真凶急于找人替罪,于是选到了金文延这个赌鬼身上,一般的赌鬼或许真是亡命之徒,无法威胁,但金文延虽误入赌途,却颇有情义,要么是为了他女儿的病,要么是有人拿他妻儿女儿的性命要挟,他这才做了替罪羔羊。”


    说至此,袁守诚忽然一声冷笑,“而我后来所见,似乎证明了我的猜测,我当年去找康大人,想着他是为官之人,必定明辨是非,在衙门里也多有人脉,可没想到他不相信我,康家也没有我想的那般势大,我没别的门路,亦不敢打草惊蛇,只好先将玉蘋的母亲接走安置好,又回军中服役,一年之后我找到机会,求上司给了我一份举荐信。”


    “我带着举荐信回了京城,进了京畿衙门当差,和查案子的几个衙差混熟之后,发现他们当初查案也发现了不少疑点,但这疑点被金文延轻而易举搪塞过去,而做为主官的郭捕头也不曾深究,我心底疑窦更甚。”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拿到了当年旧案的卷宗,本想细细查看一番,却不想被郭捕头发现,当时他并未说什么,只说旧案的卷宗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令我以后小心些,当时我还松了口气,心道郭捕头并非心中有鬼,可我万万没想到,仅仅一月之后,我便被他设计,发配去义庄做看守——”


    袁守诚看着谢星阑,“他当着许多人令我去送卷宗,可等到了第二日,却说我送去的卷宗少了一份,又发动所有人去搜寻,结果那卷宗不翼而飞了一般,我无法辩解,便被他定了失职之罪,除了我自己,其他人只怕都以为是我当差不力。”


    “我思前想后,并无别处得罪他,唯一的可能,便是那看旧案卷宗之事令他心生警惕,这个郭仲耘并非京城人士,也不是什么勋贵世家,他没有能力威胁金文延,那便只能是有比他厉害很多的人,既能令金文延顶罪,又能有郭仲耘在衙门里遮掩破绽。”


    秦缨听到此处,忍不住道:“之后你再也未找到机会?”


    袁守诚沉声道:“郭仲耘后来受伤请辞,离开了京城,他走后,赵镰接替了捕头之位,这赵镰心术不正,在郭仲耘当捕头之时,便是郭仲耘跟前最忠心的狗,不知道郭仲耘走之前对他交代了什么,他对我也十分提防,我只能在义庄做个守尸人,我也曾想离开,可我已是熟脸,再混进其他衙门已不可能,便只能在义庄苟且偷安。”


    说至此,他看向秦缨,“在衙门待了两年,又在义庄待了六年之久,不管是京畿衙门还是刑部,我也见过不少大官,他们查达官贵人的案子还可算上心,可对平民的冤屈,却是走马观花敷衍了事,直到我那日看到县主到了义庄,虽然看不见后堂,但我知道是县主教的岳仵作,而窦少卿家虽是巨富,门第却并不高,我当时心底便生了一丝希望。”


    谢星阑道:“你在衙门当过差事,那你应该知道大周律法之中有毁尸罪一条,人不是你杀的,但尸体却是你毁坏的,你就不怕坐牢?”


    袁守诚道:“我自然知道,有私自毁坏尸体者,要以斗杀罪减二等处罚,至少判徒刑两年,我已经等了十年,若真能查清玉蘋身死的真相,只是坐两年牢算什么?”


    秦缨便道:“那范玉蘋的母亲呢?”


    提起苗慧兰,袁守诚眉眼间染上两分愁色,他看向秦缨,“我已料到很快要被你们发现,因此我已将她送走,县主推测的不错,当年是我接走了她照料,但也没有县主想的那样好,她如今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如正常人一样,不好的时候,还是口口声声念着玉蘋,哭闹打人都是常有的,不过我已做好了安排,两三年的时间,她应等得住。”


    微微一顿,他目光微凝道:“我的初衷,并不想害任何人,也无意损毁那位姑娘的遗体,但我怕再等下去,我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了,我坐牢没什么,但我想问问,谢大人和县主可能查清当年旧案?如今已知道郡王府小姐并未被谋害,官府可还会一样查下去吗?”


    谢星阑并未立刻出声,秦缨道:“会,会一样查下去。”


    谢星阑这时道:“我们本也要去调查金文延的生平,只是过了十年,与他有关的亲属已难已找寻,你如今道出内情道,就为了引我们去查十年前的案子,好一个袁守诚,他竟然在义庄之中等了六年之久!”


    袁守诚设下的局虽然早晚会被拆穿,但也的确成效显著,毕竟连贞元帝都注意到了此案,而他为了查心悦之人被害的真相,放弃军中差役,孤身入衙门,又在义庄忍辱负重多年,还替范玉蘋孝顺母亲,这种种行径,便是周显辰都有些感佩。


    他叹道:“按照年岁推断,他如今已经三十二了吧?这么多年不娶妻生子,只为了这一件事苦苦支撑,若换了是我,当真做不到这一步,从这一点来说,我也赞成替他说情。”


    谢星阑接着道:“这是后话了,为今之计,还是要重查旧案,以及找到那具无名女尸的亲属,只是如今尸体难辨,要找到她的家人也不容易。”


    周显辰应是,“大人放心,我会留意今日来报走失案之人,再令人去张榜,至于旧案,已经过了十年之久,还是颇为不易,大人和县主可有章程了?”


    他这般一问,秦缨又看向堂外,“赵捕头又去城南搜查了?如今不必再查这条线索,可让他回来了,有些事我们也要问他一问。”


    周显辰面露不快道:“他今日沐休,并未来衙门,若是往日也就算了,如今衙门有案子,其他人都在辛勤走访,他却贪这点假,实在是说不过去。”


    周显辰气恼,谢星阑和秦缨却不意外,赵镰本就是好逸恶劳之人,再紧急的案子,只要不会令他吃罪,他只怕都不会放在心上。


    谢星阑干脆道:“三位受害者家里我们已经走访过,但所获不多,为今之计,还是要找到更多人证,除了赵镰之外,还有三人也参与了当年案子调查,我想问周大人借调他们三人,今日先去当年的案发现场看看。”


    谢星阑说的正是赵庆几人,周显辰立刻应下,“那自然没问题,谢大人破案神速,只要能早日查清此案,我们这边自然全力配合。”


    周显辰说完,立刻命人叫来朱强三人,而眼看着天色不早,谢星阑决定立刻先往当年凶案发生之地走一趟,秦缨极看重案发现场,自是正合她意,无需谢星阑问询,便随着一道出门上了马车。


    谢星阑催马往西,“此处距离兴安桥不远,我们先去兴安桥。”


    兴安桥正是范玉蘋遇害之地,就在京城东南,三炷香的时辰不到,众人便到了兴安桥所在的玉关河畔。


    玉关河是京城内河之一,源头在京城西北方向的未央池,又自西向东,斜着穿过大半个京城,从护城河流出京城,整个玉关河上架有石桥七座,兴安桥算是僻静的一处,时节已入八月,玉关河两侧的榆柳枝叶微黄,但河堤上的灌木丛尚且葱翠,一行人刚走到河堤跟前,跟着同来的赵庆便开了口。


    “兴安桥这一段的河堤种植了颇多杨柳,到了夏天,是极好的赏景之处,两侧多是文玩陶瓷之类的店铺,白天就不怎么热闹,到了晚上,就更是人迹罕至,过了十年,这周围也没有大变,就是杨柳树长的粗壮了些,当年案发之后的早上,是一个陶瓷铺子的伙计走到河边去洗砚台,结果发现那桥洞之下有人,他过去一看,便发现了死者。”


    在马车上多有不便,秦缨便下马车沿着河堤往不远处的兴安桥走,只见玉关河这一段有四五丈宽,河中水流平缓,深不见底,两岸有青石小道,道旁绿意葱茏,每隔十来丈,便有一处石阶延伸至河边,因多日未下雨,河边淤泥干裂的厉害。


    赵庆接着道:“当年我们来的时候,首先看到通往桥洞的路上有杂乱脚印,是两个人的脚印,应该是范玉蘋被挟持到了桥洞之下,然后便看到范玉蘋的尸体,她身上红裙脏污不堪,面上伤口极深,血流了满脸满颈,双手也满是伤痕,是被桥洞底下的石子划伤。”


    赵庆说的一部分卷宗上有,但些许琐碎细节却未记,谢星阑和秦缨都凝神细听,等走到兴安桥边时,便见石桥左右两侧都有下行的石阶,而桥洞之下铸有石台,涨水时石台被没过,枯水时石台又高高露在外,眼下便能瞧见石台露出,铺着层淤泥砂石。


    赵庆又道:“当年这桥洞之下还有孩童去玩,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周围的都吓唬孩子说那底下有女鬼,连去避雨的乞丐都没了。”


    赵庆说着,面上也露出几分忌讳之色,秦缨平静道:“下去看看——”


    她抬步往石阶处去,谢星阑见状抢先了一步,他大步流星,迫得秦缨脚下一顿,不由挑了挑眉,可就在此时,玉关河上游传来了几声嘈杂惊呼。


    谢星阑已下了一阶,此刻也往上游看去,“出了何事?”


    谢坚道:“莫非有人落水了?”


    话音落下,他已带着人往上游跑去,谢星阑和秦缨站在原处,都去看平缓的水流,此处河道虽深,却并不湍急,而河边尚浅,淤泥又干裂成块,很难失足落水。


    但不过片刻,谢坚面色严峻地跑了回来,“公子,县主,有人落水溺亡了!”


    秦缨和谢星阑面色一沉,都没想到此刻竟能遇见有人溺亡,连忙跟着谢坚往上游行去,过了兴安桥,又走了不到数十步,二人便看到玉关河边聚集了十多个,一人着黑袍面朝下趴在河边,是个男子。


    “衙门的人来了!”


    有呼喊了一声,围看之人连忙让开了路,谢坚快步走到水边,又费力地将人一把翻了过来。


    人翻过来,那张被水泡的发白的脸便露了出来,谢星阑和秦缨站在最前,几乎同时变了脸色,而站在后的赵庆亦是一声惊呼!


    他不可置信道:“赵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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