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天下凌云志 > 第四章
    “皇上驾到!孝端皇后娘娘驾到!”魏忠贤站在三层须弥座,九十九级玉阶之上,运足了底气,发出如惊雷般振聋发聩的呼声。很难想象,一个太监,竟然拥有如此雄浑的嗓音,就连战场上那震天的喊杀声,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一声宣礼,在奉天殿前广庭的宴席上就座的满朝文武立即全部起身,然后一齐下拜,高声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一位身着黄金龙袍,须发花白,面色疲惫的老人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之上,在他的身边,是一位美貌的妇人,年纪大约四十上下,同样穿着金袍,上绘五彩鸾凤,显得十分威严。在皇上与孝端皇后端坐的龙椅两旁,是两排阵列整齐的锦衣卫,个个都手按刀柄,好似随时都要拔出来的样子。

    听到臣子们三呼万岁后,年迈的万历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地伸出手摆了摆,示意所有人都落座。魏忠贤就站侍在皇上左近,心细如发的他看见了皇上平举的手竟然有些颤抖,顿时眯起了双目,眼中涌动出无法名说的光芒。

    除了魏忠贤他自己,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在酝酿着什么。

    不过只是一瞬间,魏忠贤便又恢复了他本来的脸色,刚才的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只见他向皇上鞠了一躬,表示领了皇上的命令,然后他向前一步跨到三层高台的边缘,俯视着一众任然长跪不起的文武大臣们,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冷笑。紧接着,魏忠贤又像刚才宣礼时那样,深吸一口气,停顿片刻后突然喷薄而出道:“圣上有命,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臣子们答谢完后,便整齐划一的站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奉天殿殿门口,不仅为了仰视皇上圣容,也为了一睹当朝新科状元的风采。

    今年,已是万历四十七年了。明神宗也成为了大明开国至今在位时间最久的一位皇帝。这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只可惜皇上依仗着祖上辛苦缔造的太平盛世,一味贪图享乐,竟然三十年不上早朝,彻底荒废政务,这才导致江山衰败,阉党专权。其实,每一位在朝为官的大臣们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只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人想做亡国之臣,但是皇上,却俨然是一副亡国之君的模样啊。那个魏忠贤,更是大大的奸佞,祸国殃民!

    因此,每一个臣子远看状元的眼神里,都或多或少的蕴含了一丝期望:期望着这位状元郎是个正直之人,能够为当今朝廷注入新流,至少,不要与魏阉同流合污。若此人果真如此,那么至少,大明还有希望。

    “宣新科状元顾远山,榜眼鲁昕,探花魏正德上殿面圣!”魏忠贤又在发号施令,俨然他就是皇帝一般。在说到自己侄儿魏正德时,更是卯足了劲儿,将余音拖得奇长。

    大臣们多数都听说过魏忠贤的养子魏正德,也熟谙这位大少爷的“事迹”,更有不少听说过今日午后发榜时的那出闹剧,是以当魏忠贤报出魏正德的名字时,台下广庭上立时一阵小声的骚乱。

    魏忠贤见状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情知是自己理亏。而且这种徇私舞弊之事,本就是触犯大明律例,现在全凭自己靠权势压着瞒着,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自己侄儿被格去功名是小,连累到自己是大!当务之急,是赶紧压住场面,不让皇上看出端倪。

    于是,魏忠贤叫过身边的小太监,命他赶紧去偏殿催请三人上台觐见。小太监诺了一声,匆匆去了。魏忠贤平复了一下微微有些慌乱的心神,微微侧过头去,偷瞄了一眼皇上的神情。见到万历帝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倦容,完全没有任何变化,魏忠贤终于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他平素一贯的神态作风。

    “圣上有命,众爱卿落座!”魏忠贤继续代替皇上下着诏令。

    众大臣纷纷坐下,桌上是早在他们前来之前便准备好的美酒佳肴,但是如今大家心中都一直揪着魏正德作弊一事放不下,恐怕早已无心品尝了。

    “我说,那探花郎既是作弊得来的,那恐怕,状元和榜眼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酒席上,一个身材黝黑精瘦的大臣用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煞有其事的说。

    其他同一桌的同僚们听了,也都纷纷附和。突然,坐在上首的一位中年大臣嘿嘿一笑,对着刚刚那名发话的大臣说:“顾大人,被你这么一说,倒还真像是这么回事。听说今科状元郎也姓顾,嘿嘿,该不会是你儿子吧?”

    “啊啊!杨大人!你,你这是什么话?顾某身为吏部尚书,掌管官吏选拔调动十余年,一向秉公守法,怎会做出如此渎职之事?犬子今年的确参加了科举会考,只是成绩不佳,并没有进入殿试!杨大人你可不要信口胡说啊!”

    这位黑瘦大臣原来是吏部尚书,姓顾,单名一个“衡”字,今年五十上下,脸上虽无多少皱纹,但是仔细看去,他的鬓角也已经有些斑白。他的确如自白时所说的那样,任职吏部尚书期间从未犯错。刚刚被杨大人那么随口一说,着实大吃了一惊,连话都说不畅快了,脸也涨得通红,使他本来就黝黑的脸皮看上去越发的黑了。

    被顾衡称为“杨大人”的大臣,便是先前在洪承畴、孙传庭之后前来的兵部尚书杨嗣昌。而这一桌的其余几人,也都是六部中的尚书、侍郎。今日中午发皇榜的礼部尚书孙如游也位列其中。他们原本全都是当朝除皇上之外,最有实权的大员。

    当然,现在不是了。因为出了个魏忠贤。

    眼看顾衡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差点就要背过气去了,杨嗣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顾兄啊顾兄,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那么耿直呢?”杨嗣昌一仰头,一口喝干玉杯中西域进贡而来的血红色葡萄酒,然后笑着说。

    听到这话,顾衡才慢慢反应过来。“杨大人,你我都是朝廷命官,说话怎能如此轻浮?我可被你吓的一身冷汗啊!”顾衡抚着胸口,良久终于理顺了气息,口气略带责备的说。

    “顾兄教训的是!顾兄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我等佩服!来,小弟我敬顾顾兄一杯!”杨嗣昌说着站起身来,从侍立一旁的宫女的手中接过酒壶,为顾衡满上一杯酒,再给自己杯中添满,然后站直了腰,说了几句祝酒词。

    其余的几位大臣见状,也纷纷站起来举杯向顾衡敬酒。

    “不敢,不敢!列为大人快快请坐,快快请坐!”顾衡眼见几位同僚都向自己敬酒,真是受宠若惊,连忙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一阵客套,招呼大家坐下。

    杨嗣昌坐定后环视了一周,十几张神态各异的脸孔映入眼帘。杨嗣昌又饮下一杯,有些微醉时,也开始感慨起来。

    “咱们这些人,位极人臣,按说应该别无他求了。只可惜生不逢时,和魏阉这个奸贼生在了一块儿!可恨!可恨啊!”

    一旁的孙如游可是只老狐狸,之前他一言不发,现在见杨嗣昌酒后失言,便赶紧出来打圆场。他一手轻抚着杨嗣昌的背,一手从杨嗣昌手中取下酒杯,说:“行了行了!杨大人你今天可喝多了!来来来,咱们这些老友,平日里个个都公务繁忙,难得聚在一块儿,今日,咱们不谈国事,只谈风月,如何?”

    在座的大臣们个个都是明白人,一听这话,都立时附和。杨嗣昌也醒悟过来,自知失言,便赶紧装作酒醉,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打起浑来。

    正当众人酒过三巡,谈笑风生之际,忽听得广庭远处一阵锣鼓声响。一听到这阵锣鼓,所有大臣们都自觉的放下酒杯碗筷。

    今日大宴的正主来了。

    这中间还有许多繁琐的礼节,本来都是儒家传统的流程,每次科举都是如此,今次自然也不会省去。众大臣正等着礼官宣读圣旨,对新科状元做些介绍,说些勉励之语云云,却见一人还未等礼官宣读祝词,便急急跑上殿,还一路大呼小叫,只是众大臣与此人之间相去甚远,只能勉强听见那人好像在喊:“叔叔!叔叔!我不要当探花,我要当状元!我就要当状元!……”

    见到如此情形,众大臣无不哗然。站在皇上身边护驾的锦衣卫眼见这行为怪异之人就要跑上台阶,更是纷纷抽出腰刀,组成阵型,环绕在皇上周围。一场宫宴,顿时大乱。

    魏忠贤本以为是有刺客要行刺圣上,心想机会难得定要好好表现一番,立刻大声呐喊着积极地调动人马护驾,谁想到远远的一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原来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干儿子魏正德!

    这浑小子!一定是因为没当成状元,竟然在皇宫之中胡来!你老子我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有这权力啊!你真当我是皇帝啊?!魏忠贤在心中又是叫苦又是叫骂,一时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汗珠像下雨一样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魏正德一路跑到须弥座的台阶下,正要抬腿往上迈,突然,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台上的锦衣卫阵列中冲天而起,一闪而过,如闪电一般晃过无数人。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这道绿影便通过三层高台九十九级玉阶冲到了魏正德的面前。

    魏正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双腿发软,几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看着这道绿影就要撞上魏正德,魏忠贤总算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此时,他已然知道这道绿影是谁。

    除了那个人以外,这大内之中,还会有谁拥有如此高强的武艺身法?

    眼看那绿影手持钢刀,就要将自己的侄儿一劈两断,魏忠贤情急之中,竟然不顾一切的抄起手边的茶杯连着杯盖托盘,一股脑的向那绿影掷去。

    “吴统领!快快住手!”魏忠贤扔出茶杯,又紧接着大喊了一句,希望能够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一声可着实非同小可,直比刚才宣读谕旨时还要洪亮百倍,震得众大臣们直觉的耳中嗡嗡作响,就连那身怀绝技的吴统领,都似乎被这声“狮吼”震慑而身形一滞,速度大减。

    那道绿影,正是吴襄。此人虽然性格粗犷,但是其实却粗中有细。身为锦衣卫统领,见到一个疯汉图谋不轨,自然是施展武功,将那人挡下。

    其实吴襄也并无当场击杀魏正德之意。习武之人眼明心亮,早在魏正德远远跑来之时,吴襄便已然看出这名“刺客”正是当朝权阉魏忠贤的养子。其实他对魏忠贤也早已心怀不满,正好借此机会,教训教训他的干儿子,好出口恶气。

    然而被魏忠贤那声突如其来的大叫惊扰后,吴襄也是略微的犹豫了一下。就在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只茶杯已经破空而至,直朝自己的后脑要害处飞来。看那来势,似乎还有不弱的内劲蕴含其上。

    吴襄心中一惊。他并不知道原来魏忠贤竟然还会武功。吴襄不敢大意,迅速扭动身体,在那茶杯将将擦过自己面前时,突然反手抽出鞘中的钢刀,只见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光划过,那只茶杯突然从中部断开,掉落到地上。

    在御前侍驾的一众太监宫女都吃了一惊,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个究竟。这一看,可就更加惊愕了:只见被劈成两半的茶杯已经掉落在地,可是却并没有碎裂,反而凭借被切开的锐口牢牢地扎在地上。杯中的茶水,竟也分成两片泼洒在地。

    细细看去,那茶杯的尖角,竟然扎进坚硬的汉白玉地砖半寸有余。

    在场赴宴的大臣们也有不少是习武之人,一看到这情形,都纷纷点头。如此深厚的内力,真是世间罕有啊!能够将这澎湃内力运用自如,凝结于刀口这尺寸之处上的,恐怕当世也没有几人吧!

    吴襄小试身手便技惊四座,有些得意的同时,却也不忘自己此番展露身手的目的。他收刀回鞘后,立即一个箭步跨到早已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探花郎跟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拖到了万历皇上面前十步处。周围护驾的锦衣卫立即一拥而上,纷纷亮出绣春钢刀,将“刺客”团团围住。

    “说,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圣上?”吴襄脸带戏谑的开始盘问魏正德。

    此时的魏正德早已经像坨烂泥似得瘫在地上,不住地发抖,连说句话都哆嗦,根本无法回答吴襄提出的问题,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我不要当状元了,我不要当状元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吴襄看着魏正德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怂样,心中大快,刚要再继续发问,准备好好戏弄魏家一番,却见一人奋力挤开重围,跌跌撞撞的跪倒魏正德身边,一面拼命地磕头,一面带着哭腔高声呼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不用多说,此人当然是魏忠贤无疑。眼看自己魏家唯一的一根独苗就要被当成刺客被问罪,立刻不顾一切的赶来向皇上求情。

    “皇上,此人名叫魏正德,是奴才的侄儿,也是当今新科探花郎,只因金榜题名,太过兴奋,才会得意忘形,惊扰了圣驾。是奴才管教无方,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看在小侄是初犯,又是进士及第的份上,放过他吧!奴才给您磕头啦!”说着,便一下将额头重重的撞在坚硬的玉石地砖上,顿时磕得头破血流。

    只见万历皇帝双目无神,只是怔怔的望着魏正德。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魏正德看了许久之后,万历终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挥了挥,示意众人都退下。

    “陛下!此人身份不明,图谋不轨,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啊!”吴襄一看皇帝想要偏袒魏家,立刻上前一步,出言进谏。

    “大胆吴襄!你是在质问皇上吗,你怎敢如此无礼?!”魏忠贤心中本已大石落地,没想到他吴襄不依不饶,偏要跟自己抬杠。娘的,看咱家日后不整死你!魏忠贤一边心中暗骂,一边急急岔开话题,想要找机会赶紧平息此事。

    说完这句话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寂。万历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神情,依旧眼神空洞的看着众人。看着皇帝这幅模样,众人心中是又惊又怕:皇上喜怒无常,天威难测,说不定他心中正在盘算着什么呢。一时间众人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之后,万历终于有了反应。他扶着龙椅的把手,佝偻着背缓缓地站立起来,活像个行将就木的垂暮之人。

    就这样,万历在孝端皇后的搀扶下,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竟然缓缓走远,大有离席之意。一旁的魏忠贤大喜,心知肚明皇帝是要息事宁人了,于是赶紧“噌”的一声从地上跳将起来,立刻又换上原来那副趾高气昂的仪态,得意的高声宣礼:“圣上有旨,起驾回宫!”

    一旁的小太监不敢忤逆,赶紧抬来巨大的十六人抬步辇,扶着万历坐上去。

    突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万历握着孝端皇后的手在孝端皇后的掌心里迅速的写了几个字。然后,万历又恢复了常态,在一众小太监的搀扶下,笨拙的爬上步辇,在垫了数十层绸缎的柔软的卧椅上躺下。

    魏忠贤早就巴望着皇上离场,不要再节外生枝,见皇上已经乘坐妥当,于是赶紧迫不及待地宣道:“起驾,回宫!”

    “魏公公,且慢。”突然,一缕清音飘入众人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竟然是一直紧跟在皇上左右,形影不离的孝端皇后娘娘。

    “魏公公,皇上有旨:朕身体不适,先行起驾回宫。卿等不必拘谨,宴席照旧。探花郎朕已见过,请状元郎,榜眼郎到养心殿,让朕过目。”孝端皇后娘娘嗓音温柔,巧笑嫣然,却时时刻刻散发出一股端庄威严的气场。

    魏忠贤此时一心盼着皇上离开,其余的也无心再去多想,于是立即弯腰行礼,口中称诺,便叫过身边的小太监,去请顾、鲁二人前往养心殿等候。

    孝端皇后等到那个传令的小太监走远,才转过身去,唤着一众太监抬起步辇,在几名侍女的掌灯引路下,向后宫行去。

    经过这么一场突发状况,众位大臣们也早已无心用膳,没过多久,许多人都纷纷称醉告辞了;那魏忠贤,忙着差人传唤御医,来给自己那个差点被吓傻了的宝贝干儿子诊治,也无心再去管其他事情。一时间,本来秩序井然的宫廷宴会变得有些杂乱。

    洪承畴身为兵部员外郎,自然是与自己兵部的同僚们坐在一桌,随自己一起前来的孙传庭,则被他安排与自己的下属们坐在另一桌。本来想着趁今夜这个面圣的机会向皇上大力举荐孙传庭,可谁料到被那个魏正德给搅和了。自己已经在孙传庭面前夸下海口,待会该怎么他向交代呢?懊恼之余,洪承畴更是心烦意乱,连喝了好几杯闷酒。

    同一桌的官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洪承畴正借酒浇愁,感叹自己命途多舛,突然,他听到身边有一人踱着碎步靠近过来。

    想也不用想,来人定是孙传庭。

    洪承畴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孙传庭已然来到自己跟前。洪承畴一阵发窘,他还并未想好该如何向孙传庭解释,慌乱之中,只得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道:“传庭啊,酒喝得怎么样啦?”

    孙传庭先向洪承畴作了一揖,然后轻声说:“洪大人,卑职让您烦恼了是吗?”

    “没有的事!”洪承畴不愿失信于人,更不想让孙传庭心中对自己产生成见,于是赶紧掩饰道:“传庭,这次虽然出了这么个乱子,但是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再想办法,不会让你再这么埋没下去的!”

    “洪大人,卑职本就是一介草民,也谈不上埋没不埋没。其实如今这种多事之秋,能够有份差事,吃口饱饭,卑职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唉,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真是让大人错爱了!”

    “贤弟何出此言啊?”一听这话,洪承畴心中顿时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一位将才,怎能就这么白白失去了?于是,洪承畴赶紧劝解道:“贤弟,你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凭你这一身本事,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如今只是一时不得志而已!你放心,明日我便进宫面圣,即使触犯龙颜,我也一定会为你争取升迁的机会!”

    “大人万万不可啊!不能为了我而枉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孙传庭其实也非常明白这次只是自己时运不济而已,并无丝毫怪罪洪承畴的意思,更没有想到,洪承畴为了自己,竟然如此奋不顾身,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洪承畴自然也是夸大其词了,不过,这爱才之心,却是一点不假。

    孙传庭自知绝不能让洪承畴为了自己而去得罪权贵,便想早些抽身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思来想去,也唯有以军中多务为由来推脱,于是,便说道:“洪大人,其实,我来是想向您辞行的。我已在京城盘桓数日,早过了我与军营中告假的时限。只是洪大人您盛情难却,我才勉强停留的。只是谁想到这次竟还是这种结果。待会宫宴结束后,我便要连夜赶回山海关交差了。多谢洪大人这几日为我费心,这份恩情,卑职一生也不会忘记。”说完,孙传庭便转过身,准备回自己原来的座位,喝完最后半壶残酒。

    洪承畴当然不会让孙传庭就这么走。想要出言挽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心急如焚间,忽听得身边传来清脆的女声:“洪大人,孝端皇后娘娘有请。”

    洪承畴回头一看,发现一名宫女正手提宫灯,对自己做着“请”的手势。洪承畴认得这名宫女,她是孝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名叫寒玉,每次朝会时,虽然皇上不在,但是娘娘是一直都带着她的。

    洪承畴听到孝端皇后娘娘传唤自己,多少有些吃惊。照理说,自己在兵部中虽然也任要职,但并不算是位高权重,而此时已经深夜,宴席也已散去,孝端皇后娘娘现在召见自己,真是让洪承畴深感不安。

    洪承畴踌躇了一会。侍女寒玉以为他没有听清楚,于是又说了一遍。

    “寒玉姑娘,微臣斗胆请问,皇后娘娘深夜召见,可是有什么要事吗?”洪承畴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能套出点话来,自己好斟酌应对。

    “娘娘只说,请兵部员外郎洪承畴大人到养心殿侍驾,其余的,奴婢不敢多嘴。”寒玉如实回答道。

    洪承畴听得这话,知道没希望了,但是还是不死心,于是凑近了寒玉的耳边,小声追问道:“姑奶奶,你在这宫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应该多少知道些这官场的险恶,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一不小心就要小命不保啊,您就行行好,给我透露点,我这辈子都记着您的好呢!”

    寒玉看着洪承畴一脸的慌张,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娘娘说的没错,洪大人的确是个小心谨慎地过了头的人!”

    洪承畴被寒玉这一笑搞得不明所以,寒玉却主动凑了过来,说:“洪大人不必惊慌,娘娘此番召见您,是福不是祸呢!其实啊,这不是娘娘的意思,而是……呵呵,总之,您还是放宽心,跟奴婢去吧,娘娘已经在养心殿等您了!”

    听了这话,洪承畴顿时醒悟过来:不是孝端皇后的意思,却能让孝端皇后来差人办事的,普天之下,只有皇上一人而已!是皇上要召见自己!而且刚才寒玉也说了此番深夜召见不是坏事,看来,自己是不会有祸端了。只是看刚才的情形,皇上已经一副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样子,他召见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此时,周围赴宴的群臣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洪承畴盘算一阵,把心一横,决定乘此良机,将孙传庭也一并带去养心殿,推荐给皇上。

    “这样,即使皇上怪罪下来,我也算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算是失信于人了。”洪承畴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将孙传庭追回来后,不等他发问,洪承畴便拉着他,跟随寒玉出发了。寒玉见洪承畴还多带了一个陌生武官,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置一词,或许,是心中早就有谱吧。

    就这样,洪、孙二人在寒玉的掌灯带领下,急匆匆的向养心殿赶去。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www.meiguixs.net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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