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 许琛看了眼在埋在自己怀里始终不抬头的人，问：“要不要去洗把脸？”
齐凌抬头，看了眼四周, 许琛房间拉着窗帘，伸手不见五指, 比大厅里更黑了。
之前沙沙的声音犹在耳际, 他使劲摇了摇头, “不去。”
许琛被当做人形抱枕，也没法，“那去沙发上坐一会？”
话音刚落，就见齐凌身子猛地一抖，整个人往他身上一跳，死死揽着他的脖颈，“不去沙发！”
他不想再听到身后那种挠沙发的摩擦声。
突如其来的重力让许琛下意识搂住齐凌的腰, 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齐凌这才发现自己两只腿都挂在许琛身上，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他松下力道，从许琛身上滑下来, 不过双手依旧死死拉着许琛的衣摆, “等电恢复我就好了。”
许琛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直直站在黑暗里，气氛渐渐变了，窗外的风雨声更是为两人之间添了一抹旖旎。
齐凌抿了抿唇, 低下头小声道：“许琛, 我可以继续抱着你吗？我还是有点害怕。”
许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下摆处微微收紧的力道以及对方小心翼翼的语气,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够近了, 要是再进一步……
可没等他开口, 怀里就窝进来一个人，动作熟练地抱着他的腰，“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还轻轻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许琛能闻到齐凌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其中又混杂了一抹甜。
丝丝缕缕却又源源不断，让人躲都躲不掉。
现在的齐凌几乎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许琛的下巴蹭到了对方的发顶，柔软的发丝让他觉得有点痒。
“齐凌，你……”
他刚想让人放开他，可还没开口，就见齐凌仰头看着他，语气很轻：“许琛，你身上的味道好特别。”
好想再多闻一点。
齐凌踮起脚尖靠近，他能感受到对方不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带着令人心惊的热度。
窗帘的缝隙隐隐透出些许光亮，他目光落在许琛的唇上，很薄，不知道亲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是跟这个人表面一样冷，还是跟自己一样又软又热？
眼见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齐凌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要冲破胸腔的阻碍，情绪饱满的像是要溢出来。
可就在两唇相触的前一刻，许琛偏过了头，他亲到了对方的下巴上。
齐凌不由愣住。
正在此刻，头顶的吊灯发出呲呲的响声，电量恢复，室内恢复明亮。
齐凌松开许琛，退了一步，装作被光刺激到用手遮住眼睛，像是这样他就不会失落，不会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许琛拒绝了他的索吻。
许琛沉默半晌，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齐凌抿了抿唇，故作轻松道：“没事，当时太黑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说完脱掉外套，走进了浴室，“我先洗个澡，房卡在外套口袋，你可以帮我去拿一下换洗衣服吗？”
之前许琛答应过不会放他一个人，再说，许琛刚刚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他就不信许琛还会拒绝他第二次。
他也不会给许琛这个机会。
他没等许琛回答，他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许琛神情复杂，他不是拒绝，他只是想跟齐凌说清楚，感情不能这么草率。
浴室的水声响起，雾气氤氲，许琛站在门口，模糊看着里面静静站着的人，“齐凌，你洗完后，我们聊一聊。”
齐凌偏头看着门外的身影，思索片刻，点头道：“好。”
他也想跟许琛说清楚。
今晚的亲吻只是一个意外，他也不想磨磨叽叽的暧昧下去了，按照许琛平日对他的态度，他对自己想聊的事有九成把握。
他想跟许琛约。
第一眼就想了，试探了这么多天，也得出了结论——
许琛对他明显有兴趣，就等他捅破那层纸了。
两人同处一室，室外刮风下雨，营造出一股天然的氛围，他觉得时机正好。
许琛拿着齐凌的房卡，替人拿了换洗衣物，出门时，碰上了许洲和常永逸两人。
许洲诧异道：“哥？你怎么从凌凌的房间出来？他怎么样了？”
之前停电了，他来找人也不方便，只能在电力恢复后来看看，正巧碰上了想来道歉的常永逸。
“许哥，齐凌还好吗？我是不是真的把他吓到了？”常永逸愁眉苦脸地问道。
许琛没有回许洲的话，而是看向满脸愧疚的常永逸，“他缓过来了，没事。”
齐凌摆明没有怪常永逸，他也没必要添油加醋。
听到这话，两人都松了口气。
许洲不期然看到许琛手里拿着的衣服，明显是没穿过的一套，“哥，你为什么拿着齐凌的衣服？他在你房间吗？”
许琛从齐凌的房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往自己房间走，显然是齐凌衣服脏了出不了门，或者……
他没有去想另外一种可能。
可许琛直接帮他说了出来，“他在我房间洗澡，今晚我会陪着他。”
他能看出齐凌的态度，今晚明显没打算回去。
许洲闻言脱口而出：“不行！”
他说完发觉自己语气太急了，补了一句，“这样太打扰你了，齐凌没那么娇气的。”
常永逸纳闷了，“许洲，小凌子今晚明显被吓到了，心底正害怕，肯定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睡，这个时候许哥愿意帮忙不正好吗？两人房间正好挨着也方便，为什么不行？”
平日许洲最是宠着齐凌，怎么现在反倒是阻止起来了。
“还有，这跟娇气有什么关系？”
许洲被常永逸堵的哑口无言，他沉着脸，就是不肯让步。
许琛淡淡看了他一眼，“许洲，今天就是许瀚海在，也没资格管我。”
言下之意，你算是什么东西。
许洲脸色愈发阴沉，想说什么，却被明显察觉不妙的常永逸拖走，嘴里还念叨着：“许哥，他脑子抽风了，我等会好好说说他，谢谢你帮我们照顾小凌子！”
许洲还想挣扎，常永逸没好气地斥了他一声：“许洲，那是你哥！”
这句话让许洲一下子清醒过来。
许琛是他哥，辈分上天生就压他一头，就连之后去公司，他也要看许琛的脸色。
不过没关系，反正到头来，许琛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许洲甩开常永逸的桎梏，看了一眼许琛的方向，没再开口，转身下了楼。
*
许琛确定人走后，进了房间，一抬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歪着头擦头发的齐凌——
对方身上穿着他的衬衫，发梢上的水滴到衬衫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紧紧贴着内里的皮肤，隐隐可以窥见内里的风景。
衬衫只能堪堪遮住大腿根，底下是修长笔直的双腿，白的刺眼。
许琛眼角一跳，想都没想，迅速将门合上。
齐凌被门口砰地一声关门声惊醒，看到许琛，嘴角弯起：“你回来了？我洗完看你不在，就先用你的衣服救了个急。”
齐凌看着他别过眼不敢看他的模样，眼里滑过一丝满意，许琛的态度间接佐证了他的想法。
许琛对他的心思，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你先穿好衣服。”许琛将拿到的衣服递给他。
齐凌也没再作妖，乖乖接过许琛递过来的衣服，不过也只是加了一件休闲短裤而已。
衬衫，那是情趣。
许琛瞧着手里剩下的短袖，以及眼前又自顾自开始擦头发的人，舌尖顶了顶腮帮，沉声道：“齐凌……”
可他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条毛巾，“帮我擦头发。”
说完齐凌就窝在了沙发上，背对着他，姿势随意散漫，像是让他擦头发是多正常的一件事。
就是吃准了他对此毫无办法。
齐凌趴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落地窗上是细密的雨丝，耳边全是呼啦的风声。
他听了一会，若有所思，“雨会一直下明天早上吗？”
许琛给人擦着头发，也往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停。”
齐凌点头，“那就好。”
风雨声应该会盖过其他声音。
感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许琛松开手准备从沙发上坐起来，却被突然转身的齐凌抱了个满怀，怀里的人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气，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齐凌白嫩的脖颈，泛着洗完澡特有的粉。
他刚刚擦头发的时候有点分心，不小心指尖滑了两下，当时齐凌就缩了缩脖子，没想到现在上面已经有了两道浅浅的红痕。
不深，却平白勾起他心里隐晦的yu。
齐凌身上好像很容易起印子，不论是撞的，还是其他。
再往下，过于宽大的衬衫鼓起一角，这个角度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平滑的背，以及腰间隐隐的曲线。
诱人而不自知。
许琛闭了闭眼，他就不该纵容齐凌穿他的衣服。
他想起身，可齐凌抱的很用力，将他压在沙发的一角，进退两难。
齐凌将头埋在他的心口，听着耳边骤然加快的心跳声，抬头看向狼狈别过头的许琛，笑眯眯的：“你心跳好快。”
许琛听出他语气中的笑意，没看他，声音有点哑：“起来，我去放毛巾。”
没想到齐凌直接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毛巾，随意往后一扔，“放好了。”
许琛看着地上的毛巾，沉默了。
“别玩了。”许琛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压抑，仿佛他在极力忍着什么，“齐凌，从我身上起来。”
“不要。”齐凌笑的眉眼弯弯，甚至使坏地在他腰间挠了挠，“你不抱抱我吗？”
他贴近许琛耳边，轻声道：“我刚洗完澡，抱起来很舒服的。”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锢住，对方瞬间翻身压了过来，两人姿势瞬间调换。
齐凌只觉得自己被人抱的很紧，腰间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让他有点喘不过来气，本来是他是应该觉得难受的，可实际正好相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莫名兴奋，像是在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许琛，我真的很软，你要不要试试？”
他真的等了太久了，从看到许琛的第一眼，他就想了。
“要跟我约吗？”
话音刚落，却没有他预想中的下一步。
耳边略显急促的呼吸猛地一滞，本来用力的拥抱一点点松开，许琛手撑在沙发上，看着底下眼尾泛红，透着无声渴求的齐凌，只觉得股涨的情绪像是破了一角，跟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飞速衰退，直至消亡。
约？
“你只是，想跟我约？”
许琛只觉得嗓子涩的厉害。
他其实早该知道的，齐凌每次都是这样，撩他，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欲/望。
原来自始至终，只有这个目的。
齐凌有些怔然，许琛声音依旧沙哑，可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他能听出其中的不可置信，以及那种失望。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许琛，你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你明明对我有兴趣的。”
许琛不该欣然同意吗？
许琛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也没了整理的心思，反而定定看向齐凌，“之前的那些都是你为了试探我吗？跟观察许洲一样。”
一样的亲密，所有账号密码都是共享的，一样的粘人，每天同进同出，连走错了教室都会让许洲去接，一样的试探观察，确定对方动心后就会更进一步。
于是，在许洲有了女朋友后，就找上了自己。
“你现在接近我的把戏，是不是全都在许洲身上试验过？他跟我一样被你哄得团团转，以至于有了女朋友后还对你念念不忘。”
许琛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齐凌，你把我当什么？”
他用心对待的感情，最后只换来对方的[约]。
因为对许洲念念不忘？太可笑了，真的。
齐凌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不是，我……”
他想解释，可许琛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他无从辩驳。
许琛冷眼看着他，“你说，我听着。”
他给齐凌解释的机会。
齐凌嘴唇嗫喏几下：“我想跟你约这件事跟许洲没有关系。”
早在许洲交了女朋友后，他就对人死了心思。
可许琛只觉得这个[约]字无比刺耳，他看着齐凌惨白的脸色，别过眼，“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之前在真心话大冒险中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齐凌毫不犹豫点头，“当然是认真的，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对你说出那种话。”
许琛漆黑的眼里滑过一抹自嘲，他就算心底里知道齐凌的喜欢很虚，可还是存了些许不该有的期待，可这一刻齐凌的话彻底粉碎了他的念想。
齐凌说的喜欢，也只是想跟他[约]的喜欢。
要是许洲没有女朋友，齐凌根本就不会看到自己。
齐凌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彻底惹到了许琛，只见对方神色越来越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漠然，“齐凌，我不跟你约，也不做替身。”
尤其是许洲的。
*
两人聊完后，许琛都没有再回来，第二天严浩告诉他凌晨风雨小了之后，许琛就驾车离开了。
齐凌垂下眸子，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再抬眼，看不出任何异样，“好，我知道了。”
齐凌走后，严浩给许琛打了个电话，“喂，你跟齐凌那孩子闹矛盾了？”
“他怎么了？”许琛的声音哑的厉害，还透着浓浓的疲惫，听得严浩眉头紧皱。
“我刚刚看到他，眼睛比兔子还红，跟我追问你的消息，知道你走了之后，那小模样，我真怕他哭出来。”
严浩阅历摆在那里，怎么会看不出齐凌那点情绪，委屈又茫然，在知道许琛走了之后，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真闹矛盾了啊？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还有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严浩纳闷了，许琛的状态更不对，整个人压抑的厉害。
他问出声后，手机里半天没有回音，搞得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拿下来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正当他想说什么，许琛低低说了一句，
“没有待在那里的必要了。”
另一边齐凌回到房间，呆呆看着属于许琛的衬衫和外套，半晌，给人整齐地叠了起来，放进了自己书包。
得找个时间还给他才对。
三天过去，两个寝室的联谊活动也结束了，几人看不下雨了，就准备驾车回A市。
齐凌一直觉得有点反胃，整个人恹恹的，早饭也没吃，手里拿着一瓶常永逸硬塞给他的矿泉水。
可也不想喝。
整个人处于厌食的状态。
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他的这种症状又要开始复发了吗？
上车前，顾听然突然叫住了他。
顾听然看了看齐凌的脸色，不太好，她有点纠结要不要现在开口，可这次分开后齐凌就要回老家，就找不到这么合适的时机了。
李思涵在另一边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她吸了口气，“齐凌，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齐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酒店门口那个巨大的落地窗上，里面还是那个沙发，却再没那个让人安心的身影，外面也不再下雨，天空放晴，阳光透过云层一点点撒下来，却驱散不了他心底的阴霾。
许琛拒绝了他。
再没有人会在他被跟踪时大老远跑来找他，也没有人会在他被吓到时抱着他说让他别怕。
他的生活里属于许琛的痕迹只会被时光冲刷，直至彻底消失。
顾听然看着走神的齐凌，担忧道：“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黑眼圈清晰可见，她以为昨晚齐凌被吓到还没缓过来。
齐凌拉回思绪，看着面前的女生，“没事，你说。”
顾听然咬了咬唇，面上闪过一丝羞赫，“那个，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齐凌愣住，看向眼前一脸羞红的女生，顿了顿，“不好意思。”
顾听然听出他的婉拒，脸色白了白，那晚齐凌说在场有他喜欢的人，不是说的自己吗？
她强忍失望，尽量笑道：“没关系。”
可等她回到自己小姐妹身边，还是忍不住抱住李思涵，心里的难过再也挡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李思涵一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宝贝没事没事，别哭了。”
于橙橙一脸愕然，要是齐凌当时说的不是顾听然，那是谁？
她看向在跟酒店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的许洲，想到一个可能，心里像是被扔下一颗炸弹，砰地爆开。
齐凌难不成喜欢许洲？
她之前也听到过一些传闻，可从没有当真，现在联想到许洲的态度以及齐凌那晚的真心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叶芸在于橙橙旁边，很快发现她的异样，自然看懂了她眼里的心碎，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齐凌这人也太恶心了……”
原来那个时候是在间接对许洲示爱？
她就不该被许洲威胁到，这几天故意跟齐凌避开，这种人渣就该下地狱！
齐凌没有发觉两人的异样，反而沉浸在顾听然的话里，男朋友？
他嘴里喃喃道：“喜欢……男朋友……”
他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抓住什么，就差一点点，可是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推了一把。
叶芸语气尖锐，“你凭什么拒绝然然！你不是喜欢她吗！耍着人玩有意思吗？”
齐凌整个人失去平衡，腰狠狠撞在身后的护栏上，他嘶了一声，还没站直，叶芸还准备过来继续推搡他。
旁边的常永逸一看不妙，立马挡在齐凌身前，手臂阻着叶芸，“喂？什么情况，你干嘛推齐凌啊！”
他刚刚还在跟谢开宇闲聊，突然听到砰地一声，齐凌被人推的一个踉跄，看样子好像还撞到了腰。
谢开宇将人扶好，脸色也沉了下来，“叶芸，齐凌是好说话，可这不代表你能欺负他。”
他早在刚来酒店的时候就听说叶芸跟齐凌不对付，可这几天一直相安无事，他还以为矛盾揭过去了。
李思涵见状跟了过来，一把拉住叶芸，“你怎么了？”
她朝几人歉声道：“她可能是看顾听然太难受，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顾听然也被吓到了，脸上还挂着泪，“对不起，是我没跟叶芸解释清楚。”
她们都以为齐凌那晚的表白对象是她。
只有于橙橙站在几人身后，一言不发。
齐凌从那阵痛里缓过来，看着眼神怨怼的叶芸，脸上也没了平日的温和：“我看在许洲跟常永逸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计较，你要是再发疯，别怪我不客气。”
叶芸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看在他们的面子上？要不是他们护着那你，你以为你能这么好过吗？也不看看你的那点小心思，真是恶心死了。”
[恶心]两个字彻底惹怒了齐凌，他眼神冷了下来，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盖，一把泼到叶芸脸上，“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叶芸被淋了个透彻，脸上画的妆都花了，可她浑然不觉，气的抹了一把脸，指着齐凌的手都在发抖，“你竟然真的敢！”
她说完就准备上来跟齐凌拼命，可被李思涵跟顾听然拦住，常永逸跟谢开宇更是牢牢站在齐凌面前，不让叶芸有丝毫能碰到齐凌的机会。
这个时候许洲也办好了手续出来，看到这混乱的场景，皱紧了眉，“怎么回事？”
常永逸立马告状，“叶芸他推了齐凌一把，都撞护栏上了！”
平时他们都不忍心跟齐凌大声说话，现在竟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欺负了！
许洲扫了叶芸一眼，嫌恶地看了眼她脸上晕成一团的妆，“叶芸，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警告你的？”
叶芸抿了抿唇，表情忿忿的，不过还是没敢吭声。
她惹不起许家。
于橙橙这才出面，哀求地看向许洲：“芸芸不是故意的，只是齐凌拒绝了顾听然，她一时急了。”
许洲听到这话愣了愣，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齐凌，才转过头冲于橙橙淡声道：“谁喜欢谁都是个人的自由，这不是叶芸作恶的理由。”
他走到齐凌身边，看着对方手扶在腰那里，低声问：“很痛？要不要去医院？”
齐凌摇了摇头，“没事。”
他将泼空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目光落在叶芸脸上时多了一丝嘲讽。
平日她脸上的妆最重，还毫无所觉地在脸上抹了好几把，导致现在妆糊成一团，衣服也湿哒哒的，像个小丑。
叶芸这才发觉不对劲，尖叫一声捂脸跑进了酒店。
最后，许洲让迟迟不出门的叶芸自己打车回去，带着其他几人回了A市。
于橙橙也没多说什么。
齐凌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先将包里的东西整理出来，还将脏衣服洗干净挂在了阳台。
他看着随风飘荡的那两件衣服，思绪又不知不觉地飘远。
之前顾听然跟他告白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来着？他其实有点摸不准许琛拒绝他的点。
觉得自己是替身？这个他可以解释，可这明显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还没等他想清楚，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胸口的那股恶心感更重了。
他没接。
可是电话接连不断地响起，像是催命的音符，仿佛他不接，对方就会一直打下去。
齐凌抿了抿唇，还是抬手按下了接听。
“齐凌！你之前相亲的时候跟刘雨雨怎么说的？她为什么跟她爸妈哭诉你联合别人欺负她，难怪我最近一直被领导刁难，全是你害的！”
他爸齐长永语气里满是怒意，不问缘由就冲齐凌吼道：“你赶紧去给她道歉，将人哄好知道吗！你能不能懂点事？”
齐凌吐了口浊气。
他能猜到为什么刘雨雨这个时候才跟家里告状，想必之前是担心自己在咖啡店蛮横的行为被人拍下发布出来，就隐忍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见风平浪静，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闹到他跟前来，就去找父母诉苦，想要借此来向他施压。
“是刘雨雨先用咖啡泼我，我只是反击。”
齐长永才不管这些，“那也是你先惹着人家女孩子，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泼你？你快去给人道歉，然后赶紧回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齐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不回家了。”
齐长永冷笑一声，“齐凌，你还真是翅膀硬了？你以为你做家教就有钱了是吧？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听不下去的姚佩兰打断，“凌凌，你爸是气糊涂了，毕竟这工作他干了几十年，也有感情，要是因为这件事没了，多可惜是不是？”
她也不介意齐凌不回他，温声道：“现在悦悦用钱的地方正多，你爸要是突然失业，家里会很难的，我们也不想将担子压在还没毕业的你身上，所以你能不能体谅一下爸妈，去跟人家和好道个歉？毕竟街坊邻里的，撕破脸也不太好。”
她丝毫没有提及齐凌跟刘雨雨是为何闹矛盾，只是分析了一下家里的处境，说的情真意切，让齐凌顿时哑了声。
他向来说不过他妈。
可是让他去跟刘雨雨道歉，不可能。
齐凌倔强地没有说话，为了维护他那小小的自尊。
姚佩兰皱了皱眉，察觉到齐凌无声的抗拒，“那我们各退一步，这样，我帮你跟雨雨一块买个飞机票，你们看能不能在路上把矛盾说开，这小姑娘之前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你也不是非要说道歉，哄哄估计就好了。”
她也不等齐凌回应，在网上查了查，“最快的飞机票是三天后，我等会买了把行程发给你。”
“别人家的孩子都回来了，我们凌凌也赶快回来吧？嗯？”
最后一句轻语，像极了小时候他被鬼吓到后妈妈在他耳边的呢喃，温暖又让人眷恋。
可挂掉电话后，他看着微信里姚佩兰发过来的飞机票信息，还有刘雨雨的。
【到时候你去接一下人家小姑娘一起去飞机场，懂事一点。】
之前的温情霎时消失，涌上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恶心感，他再也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干呕几声，却因为这一天什么都没吃，吐都吐不出来。
他感受着胃里的痉挛，脱力般地滑倒在地，双手捂着脸，整个人憔悴又脆弱，可是，再没有人会来安慰他，拥抱他……
手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闭了闭眼，确定自己心情平静了一些后，才打开，看到消息后，有点愕然。
竟然是他们辅导员。
【辅导员：齐凌，江教授知道你对他最后一个收徒名额有兴趣，说想跟你聊聊。】
*
清风酒吧。
严浩看着又来他酒吧借酒浇愁的人，也没了脾气，“大哥，你好歹跟我透个口风，我也好给你分析分析情况，现在又来糟蹋我的酒算是怎么回事？”
许琛垂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严浩只能靠猜：“我听他们说到过，你在停电那会将人接到了自己房间？怎么，夜晚过的不和谐？”
就算不和谐也该是齐凌不满意啊！怎么反倒是许琛先动了脾气。
许琛砰地一下将酒杯放在桌上，抬眼看着严浩，目光深沉：“为什么从你们嘴里说出这些东西这么轻巧？”
“你们？”严浩揣摩了一下，悟了，“喂，现在什么年代了，性也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你有必要这么古板吗？”
真不知道许瀚海这个多情种怎么养出来许琛这么个专情的儿子。
许琛见严浩已经猜出大半，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再说，他也憋闷的慌。
严浩听完后，一副看傻子似的看着许琛，“不是吧不是吧？就因为齐凌想约你，你就觉得自己被耍了？还拒绝了他？”
他真想敲开许琛的脑袋里看看里面装了些啥，“你换个方面想，有时候约也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不同的人不一样罢了，再说，你看齐凌像是跟别人约过的吗？”
别看齐凌表面上又乖又欲，实则就是个纯情小学鸡，估计恋爱都没谈过，自己思绪都没理清呢就被许琛无情拒绝。
“他这个方式在你眼里好像的确有点问题，可你换个方面想，齐凌为什么会这样？他这种性格在同性恋圈子里其实有点怪，一般大家其实都挺放的开，而齐凌不是，要不是你主动提起，我其实还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他能看出一点点，不过仅限于齐凌对待许琛时，其他时候，齐凌表现的太正常了，像是早就习惯了隐瞒自己的性向。
严浩的话让许琛不由想起齐凌跟老家那个女生相亲的时候，当时齐凌整个人沉默的可怕，被人泼了滚烫的咖啡也浑然不觉似的，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动将周围的人隔绝开来。
他甚至在齐凌身上看到了一股自我厌弃的情绪，直到他来了才慢慢好转。
这个女生什么来历，跟齐凌的家庭有关吗？
他当时觉得这是对方的隐私，没问。
不光如此，上次齐凌被人跟踪时，惶然无助反应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这又是因为什么？
严浩看着许琛沉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你不能因为齐凌想约你就把他给否定了，多了解一下再下结论也不迟。”
“还有就是你说的替身。”
严浩讲到这里觉得有点无语，“许琛，你看齐凌现在对许洲像是有感情的吗？只要你在视线范围内，他目光就没离开你好吗？就算他之前是对许洲有心思，那也是过去式，你介意个屁啊！”
“难不成是许洲的身份反而让你下意识自我防御起来？给自己下了个套？”
许洲其实无形之间抢了许琛不少东西，这些他都知道。
不过这是许琛的禁区，他提一嘴就好，“总之你别瞎猜，再不济你去问清楚！别这样突然消失晾着人家。”
许琛抬眼，抿了抿唇：“我没晾着他。”
他当时只是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选择自己冷静一下。
严浩恨铁不成钢，“你这行为就是表明你想跟人家划清界限，一言不发地离开酒店，我要是齐凌，估计认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自己了。”
可他说到这里，许琛却摇了摇头，“不会。”
他已经理了，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
严浩瞧他说的笃定，舒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其实我能看出齐凌这孩子有点脆弱，现在这件事你最好想个法子处理好，不然很难办。”
许琛看了眼手机，嗯了一声。
一天下来，齐凌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早上齐凌问他在哪的对话，之前的日常互动和卖萌的小表情依旧在现在的消息界面，却仿佛过去了很远。
他也找不到好的话头。
严浩瞧着他又看着手机出神，拍了拍桌子，“许琛，我就问你，你对齐凌有没有感觉？”
许琛手指蜷缩一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行，第二个问题，你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许琛抿了抿唇，又点了头。
严浩看他这表情，啧了一声，心里暗道，齐凌这小孩也挺厉害，这短短几天，就把人勾的魂不守舍的。
他清了清嗓子，“第三个问题，如果你不是替身，你真的会在意[约]这种形式吗？老实来说，皮相和身体，也是增进两人感情的方式，是表达喜欢的一种，只是这种比较直接。”
他说了还怕许琛不理解，补了一句，
“俗话说的好，见色起意，这是人的第一印象，换句话说，齐凌在第一眼就看中了你，这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严浩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妈子，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知识掰碎了给许琛讲，操碎了心。
如果成了，这两人真该给他包个大红包。
许琛若有所思，可是他想起齐凌跟许洲那些不自觉表现出来的亲密过往，只觉得心里跟针扎似的。
严浩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一点你可以亲自问清楚，要是齐凌不开窍，你建议你接受[约]这种方式，将人先绑在身边。”
还有一点他没点出来，他怕齐凌被拒绝后想不开去找下一任，到时候许琛找他哭都没用。
许琛语气莫名：“绑在身边么？”
让齐凌身边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许琛眼里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占有欲，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握紧，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答应？
许琛吐了一口浊气，从兜里拿出一张黑卡放在桌面上，“度假酒店这次暴风雨后需要的维修费用我出，就当咨询费。”
严浩正愁着恶劣天气让他损失不少，许琛就送钱上门了，他笑眯眯地将卡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欢迎下次惠顾~”
第24章
齐凌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外面阳光正好, 蝉鸣声透过窗户的缝隙传了过来，昭示着夏天的燥热。
齐凌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他跟江教授约的是下午两点在东区的一个教职工办公室见面，时间还早。
他坐起身, 眼前突然一阵眩晕, 他用手撑在床上, 等他股不适感消减，才直起身。
好像有点低血糖，他摸了摸肚子，传来隐隐的饥饿感，可却依旧任何食欲。
他揉了揉眉心，现在才第二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齐凌简单洗漱了一下, 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脸，用冷水扑了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再强迫自己吃了一小块面包, 死死不让自己吐出来。
待会要去跟江教授见面, 可不能掉链子。
他能猜到江教授找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最后那个关门弟子的名额，不过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单独找他聊。
他主修的专业跟江教授的领域并没有完全重叠, 也没有发表像许洲那样出彩的论文, 他能拿出手的只是专业第一的成绩，可这在江教授面前并不能加太多分。
他心底清楚自己被选中的概率很低, 不过他还是想试一下。
拾掇好自己, 他看了眼自己的装束, 白衣黑裤，干净秀气，不失学生的活力也不会显得毛躁，应该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感觉。
他背上书包，想了想，又装了点猫粮和零食才出门。
他提前了一个小时，去东区正好投喂那几只小馋猫，等回老家应该好久见不到了。
他刚进东区校门，就被人塞了一张传单，“同学，今天晚上六点体育馆会举办暑假前的最后一场篮球赛，经管系对战计算机系，超精彩的，记得来看~”
传单上是两个穿着篮球服的少年，都是他熟悉的人。
一个是许洲，一个是柳城。
两人颜值都不低，齐凌目光落在柳城的脸上，对方拿着篮球，笑容阳光，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满是青春的气息。
可他只觉得陌生，这个人原来长这个样子？
明明在许洲有女朋友之后，这是他的下一个目标来着，现在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他都已经记不清对方的脸了。
这时手机也响了一声，是许洲的消息。
【许洲：今晚我们有篮球赛，六点钟在体育馆，过来哥打球给你看。】
【许洲：于橙橙陪她妈出国旅游了，我不会可怜的连一个加油助威的人都没有吧？你过来呗！就当我帮你找家教的报答。】
齐凌看着消息，抿了抿唇，
【齐凌：对手是计算机系的柳城？】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齐凌回了一句[有空就去。]
许琛拒绝了他，按理来说，他应该像许洲当时一样，毫不犹豫找新的目标来着，更何况对方说的那么决绝，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理自己了。
他想到这里，又感觉一阵反胃，他喝了口清水压了压，看着手里的海报，却感觉心底空落落的。
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他现在眼里心里只有许琛。
齐凌光是想起那个人，就感觉心揪的厉害，他将思绪抛开，恰好看到不远处的那群小猫，他从书包拿出猫粮放在手心。
猫猫们很快撒腿跑了过来，可小白猫闻了闻，纠结一下，就走开了。
齐凌愣了愣，以为是它不想跟其他猫挤，又换了个手心给他倒上猫粮，可它依旧不为所动。
齐凌不信邪，将带来的零食在小白面前晃了晃，小白果然心动了，围在他身边不肯走，还一直喵喵叫唤，想让齐凌拆开给他吃。
原来是嘴巴被养刁了。
齐凌看着吃的正起劲的小白，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自己。
他为什么对柳城不感兴趣？明明现在已经有了厌食的症状，他更应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然身体只会越拖越垮，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在跟家里坦白性向后，齐凌也厌食了一段日子，那些天他整个人行销立骨，阴郁的可怕，周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只有那个陌生人鼓励他，开解他，才让他慢慢走出来。
可现在只有他能救自己，他需要找一个人来间接承认自己，换句话说，他需要一个伴侣。
他该试试柳城的，可见过更好的，他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就跟挑食的小白一样。
齐凌咬了咬唇，有点委屈，许琛为什么要拒绝他？以两者的身份来说，约不是最合适的吗？
许琛要是觉得他太粘人，他也可以改，他知道对方一直很忙，每次发消息都回不了他几句话，他会做一个合格的情人，不会闹的。
或者他应该更小心一点再提出来？
可他很快就否定了，他爸妈已经开始逼他相亲了，这次回老家后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而齐凌了解自己，心理防线太脆弱，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继续跟许琛玩表面的试探跟暧昧。
约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途径。
可是他被拒绝了，拒绝的彻底。
这期间，齐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许琛会不会对他不是单纯的好感，他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他就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
他做这么多，也仅仅能够保证对方对他有点兴趣而已，喜欢？他怎么敢想的。
卑劣又脆弱的他，奢望太多了。
他看着吃饱喝足悠闲躺在树荫下的小白，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肚皮，叹了口气，刚站起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和蔼笑意的嗓音，“你就是齐凌吧？”
江教授将齐凌带到了家里。
齐凌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老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说了句，“老师好。”
江教授拍了拍他的肩往沙发上指了指，“别紧张，坐，我看跟你碰到了，就直接将你带回来了，也免得再往办公室跑一趟，没关系吧？”
齐凌点了点头，“没关系。”
江教授见他实在拘谨，笑了笑，“我去看看那老婆子又在厨房捣鼓什么。”
没多久两人一块出来，齐凌立马站起身，江教授的夫人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一眼，“坐，这么客气干嘛？你就是小许的朋友？看起来真不错。”
长相干净乖巧，着实讨喜。
江教授将手里的果盘放到茶几上，“老伴你别吓他了，让我跟他聊聊。”
江夫人走后，教授指了指桌上的水果，“这是许琛昨天托人送过来的车厘子，我们吃不惯那玩意，你多尝尝。”
齐凌怔了怔，“许琛？”
“对，这次我想找你聊聊也是因为他。”江教授笑了笑，“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想必你也听说我想收关门弟子的事，本来我有一个隐形条件，就是要在xx期刊上发表一篇第一作者的论文才行。”
这个想法他昨天才定下，想了想，还是去跟许琛说了一嘴，他年纪大了，有点猜不准学生的心思，想知道这样会不会太严苛。
许琛说没问题，不过转眼就给他推荐了一个人，还给他发了一些凌乱的草稿图，上面写着一堆问题和解决思路，看笔迹是出自一人之手。
关键是，这些问题江教授熟悉的不得了，全是他早些年遇到过的问题，他当时专门记录下来，有些写上了解题思路，可是非常潦草，最后也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
“老师，我觉得除了那些条件，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人，他非常崇拜您，也对您的研究很感兴趣。”
这还是许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请他帮忙。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对话。
齐凌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您是说，是许琛昨天推荐的我？”
明明那么冷漠地拒绝了他，现在竟然默默地帮他争取到了这么宝贵的机会。
江教授点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上次许琛来我家的时候，一直站在阳台边往下看，我现在回忆了一下，应该在看你，当时你也在喂猫。”
齐凌抿了抿唇，原来许琛那个时候就看到他了吗？
他当时还发了喂猫的照片给许琛，当时对方怎么回的来着。
【可爱。】
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吗？
齐凌垂下眸子，遮下眼底复杂的情绪，郑重对江教授说了句，“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江教授笑了笑，“具体的要在我们聊过才知道，你有带我的那个手稿吗？方便的话，能给我看一眼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最后，齐凌揣着被塞的满兜的车厘子离开了江教授的家。
对方只是问了他手稿上的几个问题，他回答后，江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等确定了另外几个人后就通知他。
齐凌有点不敢相信，江教授的意思是，他也顺利进了候选者名单？
他唇角的笑越来越大，下意识就想给许琛打电话，可想到什么，手指迟迟没有点下去。
许琛这样做是代表不生气了吗？他想到许琛那晚的冷漠语气，突然有点不确定，他现在打电话过去许琛应该都不会理他吧？
而且，他不敢，他怕许琛会更讨厌他。
刚刚那点喜悦一点点消退，齐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乱麻，浑浑噩噩地陪着小猫咪一起坐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被许洲的电话惊醒。
“齐凌，快开场了你怎么还没来？快点，给你占位了。”
已经快下午六点了。
齐凌囫囵地应了一声好。
他迫切需要一点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不然整个人只会在自己的思绪里越陷越深。
篮球场人声鼎沸，一眼扫去，大多都是年轻漂亮的女生。
看起来那张宣传单上的两个人的确吸引了不少观众。
进场后，许洲很快就注意到了齐凌，将人领进前排的座位上坐下，看着齐凌背着书包，疑惑问他：“你又去图书馆了吗？”
齐凌没回，“比赛还有多久开始？”
许洲看了眼时间，“十分钟吧？都在热身了。”
齐凌点头，“那你赶紧过去吧！大家都往这里看。”
许洲知道齐凌一直不想被人过分关注，笑着应了声好，还下意识抬手想揉揉他的发，却被齐凌一下子躲开。
他看着齐凌警惕的模样，无奈摊了摊手，“好好好，我不碰你，唉，果然是生分了。”
许洲走后，齐凌准备玩一会手机，就看到面前罩下一片阴影，“齐凌，你也来看比赛吗？”
齐凌抬头，发现面前的人很眼熟，赫然就是传单上的柳城。
对方见他看过去，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上次我说要请你吃饭来着，你有事推了，今天篮球赛结束后有空吗？”
齐凌恍然记起，他之前帮了柳城一个小忙，对方一直想还他人情。
“不用，我……”
他还没拒绝完，旁边就插进一道声音，“柳城，你忘了打完球两个队要一块去吃饭？”
许洲不知何时又过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城，“再说，齐凌可是我带过来的，你休想跟我抢人。”
柳城面上的笑收敛下来，也不甘示弱，“那正好，齐凌一起来吃饭好了，我有话想跟他说。”
他睨了许洲一眼，“话说你女朋友呢？平日两人形影不离的，现在咋没见？”
许洲听到这话莫名不舒服，越看柳城越不顺眼，“关你屁事！”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看的齐凌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往地下一扔，砰的一声响让两人顿时噤声。
“怎么，比赛还没开始你们俩就要打起来了是吧？那正好，现在去跟教练说要换人，你们别上场了，要打架出去打，别扫观众的兴。”
许洲看齐凌这脸色，知道他是真的气了，刚想解释两句，却被齐凌不耐烦地打断，“去比赛。”
他嘴唇嗫喏两下，还是悻悻回到了篮球场。
柳城站了一会，从地上捡起水瓶递给齐凌，“对不起，我不该跟他杠起来让你难做。”
齐凌抿了抿唇，接过水没说话。
人走后，他看着柳城的背影，面色复杂。
柳城人品好像还不错，也很在意他的感受，身高186，长相英俊，符合他的审美。
可是恍惚中，脑海中却浮现出另外一人的身影——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衬衫，扣子系的一丝不苟，依靠在阳台上，指尖夹着一支烟，明明姿态散漫，却透着难言的吸引力，让他根本挪不开目光。
齐凌想，他估计是疯了。
篮球赛结束，齐凌听到两支队伍说要去喝酒，也跟着去了。
最后，他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空酒瓶，嘴角苦涩，他好像根本离不开许琛。
就算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他脑海里也全部是那人的影子，无药可解。
旁边两个队伍喝的热火朝天，齐凌却丝毫没有参与，待在一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边喝酒边玩手机，手指飞快地点着，如果这时有人看一眼，就会发现齐凌一直在给同一个人发消息。
【你在干什么呀？我今天又去喂了猫，小白可挑食了，跟我一样。】
【江教授说是你推荐我过去的，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我乖乖听你的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把你当替身，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当替身呜呜……】
之前还是撒娇卖萌的话，之后就画风突变，
【他们好吵啊！就不能安静喝酒吗？好想把这些人嘴缝起来。】
【明明他们说这个酒最容易醉了，可我喝了这么多，为什么脑子里还是全部都是你？打都打不掉。】
【烦死了烦死了！！！！！】
其他的就是无厘头的乱码和符号，除了这些，还有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跟我约？】
发了差不多十来条。
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执念，下意识就发出去了。
齐凌继续慢吞吞敲着字，却发现许琛竟然回了消息，
【许琛：你在哪？】
齐凌抬头看了眼头顶，回道，
【虎子烧烤。】
紧接着又是一句，【你为什么不跟我约？】
不过许琛没有再回了。
齐凌懊恼地甩开手机，又灌了一口酒。
他喝的正兴起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喂，齐凌你怎么一个人喝了这么多？”
柳城震惊地看着齐凌面前的空酒瓶，不敢相信这都是齐凌喝的。
之前齐凌说没胃口，让他们自己吃，大家都打完球正兴奋也就没多想，没想到齐凌竟然自顾自喝酒去了。
他看了眼许洲，被人灌的已经人事不省地趴在桌子上，显然没空再管齐凌。
他皱了皱眉，就准备伸手去夺齐凌手里的酒，“别喝了，再喝会醉。”
可齐凌将酒往怀里一抱，定定看了他半晌，像是在认人，发现不是后，别过了眼，“我没醉。”
吐字清晰，跟平日里的语调没什么两样，像是真的没醉。
柳城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齐凌看了眼旁边喝的横七竖八的人，抿了抿唇，“我觉得你的队友比我更需要人管。”
柳城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他发现对方除了脸上有一点红，其他都没什么异样，或许真的没醉？
他想到什么，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
“齐凌，我之前跟你说过有话跟你说。”柳城看着面前眉目精致的少年，只觉得心跳有点不受控制，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齐凌喝酒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向他，正准备开口，手中的酒突然被人抽走，整个人被拢进了一个熟悉冷冽的怀抱。
许琛将坐着的齐凌揽着腰抱进怀里，揉了揉齐凌毛茸茸的脑袋，“怎么偷偷喝这么多酒？晕不晕？”
齐凌愣了愣，确定没看错后，反手死死地将人抱住，声音委屈又可怜：“好晕，都要站不住了。”
许琛如他的愿，又将人抱紧了些。
旁边的柳城目瞪口呆，刚刚的齐凌分明不是这样的，说话礼貌又疏离，哪是现在又软又乖的粘人模样。
许琛将人安抚好后，才看向身前这个刚刚跟齐凌告白的年轻男生，侧身，不动声色地挡住对方的视线，像是宣告主权，
“不好意思，齐凌酒量不太好，我先带他回去，麻烦让让。”
柳城嘴唇嗫喏几下，还是侧过了身。
可就在许琛要将人带走时，他忍不住问出口：“你们是什么关系？”
许琛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我以为很明显了。”
柳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目光落在自从对方来之后再没看过他一眼的齐凌身上，还有什么不懂的。
许琛没空去管柳城失落的心思，语气有点冷：“我现在可以带他离开了吗？他醉的不轻。”
柳城恍惚地让开过道，两人错开时，他听到那人淡淡说了句，
“以后，离他远点。”
第25章
这个烧烤店就在A大附近, 距离齐凌租住的地方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他本来以为齐凌喝多了会闹腾，可相反，这一路他都很安静, 只是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夜里气温不高，可却也算不上凉爽, 他很快看到齐凌颊边的发都被汗湿了, 想起对方极端怕热的体质, 推了推，纹丝不动。
齐凌反而抱的更用力了。
许琛将人送到了家门口，停下，将怀里的人扶正，“到了。”
可齐凌不但不站直，还死死窝在他的怀里，双手勒着他的腰, 一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许琛无奈，只得自己伸手去按门锁密码。
上次用齐凌电脑的时候，对方说过，门锁密码跟电脑密码一样, 他记得。
可他摁完, “滴”的一声，显示密码错误。
齐凌听到声响，抬起头看了一眼, 又窝了回去, 瓮声道：“我把所有密码都换了，现在密码是675829, 这次我谁都没告诉, 只跟你说了。”
语气里带着一点讨好, 说完还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许琛愣了愣，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没说什么，开门进去。
齐凌见他不回应，有点急了，“许洲知道我的密码只是一个意外，当时他说我这个好记，说开玩笑说要不跟我换成一样的，我没太在意，就成了这样。”
“我真的不是要跟他故意用一个密码，你信我！”
密码共用真的太亲密了，他要是早知道肯定会阻止的。
许琛见怀里的人紧紧拉着他的衣摆，一脸急切地解释，像是生怕他不信。
“密码是很隐私的东西，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许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其他情绪。
齐凌撇了撇嘴，辩解道：“你又不是别人……”
这句话倒是让许琛开锁的动作顿了顿，他意味不明地看了齐凌一眼，进门后将一直站不稳的人放在沙发上。
他刚准备直起身，齐凌立马拽着他的衣服，语气惶然：“你去哪？”
许琛好不容易出现，他不能让人跑掉。
许琛看了眼齐凌抓着他的手，指尖泛白，明显用了不小的力，看来是真的很怕他离开。
“我去给你倒点水。”许琛顿了顿，看着他紧张兮兮的脸色，“还是说，你根本没醉？也不渴？”
齐凌闻言立马松开手，还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头好晕，嗓子眼也跟要冒烟似的，好难受。”
许琛看着齐凌歪歪扭扭地躺在沙发上，目光却止不住往旁边的饮水机边瞅，暗示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许琛先给他倒了一小杯凉水。
齐凌觉得有点少，喝完之后将空杯子递给他，“还要喝。”
许琛却没接，“等热水烧好混一下喝温水。”
凉水喝多了容易刺激到胃。
他在手机上下单了蜂蜜，等会送到后也能泡了给齐凌醒酒。
许琛在另一边等水烧好，而齐凌则是隔着茶几眼巴巴地看着他，可半天许琛都没有过来的迹象。
他看着眼底的空杯子，握着杯身的手不自觉收紧，“许琛，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你都没回我。”
那天在许琛出门后，他下意识就追出去了，可却不见人影，他想给人打电话，可是之前手机没电，早就关机了，他还得回到自己房间充电之后才能用。
等手机开机，他接连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他当时以为，许琛是彻底不要他了。
现在他贪婪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明明该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有点涩，他揉了揉眼，继续说道：“你可以不跟我约，可是我还是要解释。”
“我没有把你当过替身，我之前的确是对许洲有好感，可我从来没透露过，而且这感情在他有女朋友之后就结束了，我想尽力跟他划清界限，可我们之间不光是同专业，之前也是室友，有很多地方难免会有交集。”
“还有常永逸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齐凌说着说着有点委屈，“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现在对他没有半点其他心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你不是替身。”
甚至，他之前还是借着许洲来想办法跟许琛拉进距离，才有这么多接近许琛的机会。
许琛静静地听着，没有回应，等水烧好后，沉默地将他手中杯子接过来，替人兑好温水再递给他。
齐凌看着眼前修长的双手，以及杯口冒出的丝丝热气，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他倔强地别过头，没有接。
他说了这么多，许琛都视而不见吗？
许琛看着眼眶红红的齐凌，眼里滑过一抹无奈，“先把水喝了。”
齐凌回头，咬牙道：“那你信我！”
他直直地看着许琛，仿佛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我信。”许琛开口，将水放到他手心，“现在可以喝水了吗？”
齐凌一时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真的信了还是只是哄他，不情不愿地接过水喝了一口，刚准备放下，头顶就传来许琛淡淡的声音。
“喝完。”
完全不容拒绝的语气。
齐凌咬了咬唇，嘴里小声咕哝了两个字，仰头喝完了。
许琛离得近，听清了他说的话，[好凶。]
这怎么就凶了？这么娇气的。
他将水杯放好，回身来试了试齐凌的额头，体温正常。
他低头看着齐凌的脸色，许琛眉头蹙起，“你这几天有生病吗？”
刚看到齐凌他就发觉了，对方状态有点不对，不是喝酒后的那种醉态，反而整个人眉眼间都透露出一股沉郁的气息，看起来病恹恹的。
不过脸上那点酒后的薄红又让齐凌整个人鲜活了很多，让他不敢确定。
“没有。”齐凌随口答道。
他满脑子都在想许琛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他。
许琛哪里看不出齐凌的心思，迎着他的眼，认真道：“你解释了，我就听，也会信。”
他闻着齐凌身上浓浓的酒味，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可我没想到你现在才给我发消息，还是在喝了这么多酒之后。”
其实他今天下午的时候就注意到微信聊天那一头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可他等了几个小时，齐凌还是一句话没说。
他也就这样默默看了手机看了一下午。
他可以向齐凌靠近，可他更想得到回应。
他没想到再见齐凌对方会是这种酒醉的状态，还是跟着许洲和一个明显居心不轨的人在一块。
许琛想起来那个年轻男生对齐凌告白的话，语气带了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味，“齐凌，之前那个男生在跟你告白你知道吗？”
齐凌回想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柳城，点了点头。
柳城说的那么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懂。
许琛：“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齐凌抿了抿唇，没有马上回答。
他当时第一感觉是震惊，他跟柳城其实算不上多熟悉，对方竟然直接上来说喜欢他。
还有就是嫉妒。
他嫉妒柳城能这么直接地跟喜欢的人告白，不像他，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性向，喜欢也根本不敢说，生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觉得他另类，觉得他恶心。
他不禁想，柳城家里人对他一定很包容吧？
齐凌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没有回答许琛的话，反而看向旁边沙发上的空位，“你能不能坐下听我说？”
他觉得有点冷，心里空洞洞的，想让许琛离他近一点。
许琛察觉出了他低落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拒绝，坐到了他旁边。
两人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许琛坐下后，沙发朝他那边陷进去，连带着齐凌也向他的方向微微歪了歪身子。
好像更近了。
齐凌突然感觉没那么阴冷了，他偏头看向许琛，唇角很轻地弯了弯，“就算当时你不出现，我也会拒绝他的。”
许琛问：“为什么？”
齐凌与许琛目光撞到一起，可谁也没挪开，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齐凌知道许琛在等他的回答。
他轻声道：“因为你。”
他们像是回到了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个下午，齐凌目光清浅，眼里盛着许琛的倒影，带着依恋和不知名的情愫，像是对方是他世界的中心。
许琛知道，齐凌一直是这样。
要是他这天没来，齐凌会不会渐渐忘了他，然后这样看着另外的人？跟别人拥抱，接吻……
许琛光是想想就觉得那画面无比刺眼，他率先收回目光，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将两人的聊天记录定在一处，放在齐凌眼前。
齐凌瞥了一眼，满屏都是，【你为什么不跟我约？】
许琛这边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由抱紧双臂，想到那天许琛干脆利落的拒绝以及刚刚的沉默，心底愈发苦涩，牙齿在唇上咬出深深浅浅的痕迹，“我知道我这样太纠缠不休，当时我喝多了，脑子有点不清醒。”
“如果你觉得烦，我以后保证不发了，你别删我……”
他以为许琛是想要跟他算账，心底一片惶然，这也是他之前不敢发消息打电话的最主要原因，他怕对方直接拉黑他，这样，他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许琛看着眼前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像是筑了一个小屋，将自己锁进去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
这样的齐凌，太惹人心疼了，他甚至后悔没有早点过来找他。
“没觉得烦，也不会删你。”
他轻轻将人拥入怀中，伸手揉开齐凌紧紧咬着的唇瓣，感受着指尖的柔软和濡湿，哑声哄道：“别咬了。”
“我跟你约就是。”
第26章
齐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什……么？”
许琛看他这样子，唇角第一次泛起笑意, “真的没听清？那当我没说。”
话音刚落，齐凌就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疯狂摇头, “不行！我听见了听见了！你休想反悔！”
许琛被人勒的有点喘不过气, 推了推他，“行行行，我知道你听见了，放开我。”
可齐凌这方面向来不听话，可能是反应到自己力气大了，微微松开了手，不过依旧抱的很紧, 声音闷闷的：“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许琛沉默半晌，其实，他之前也以为两人的关系会走到头，不过这些没必要跟齐凌说, “我只是重新定位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无论是[约]还是其他形式, 齐凌都只会是他的。
想到这里，许琛将人从怀里拉出来，“约可以, 我有条件。”
齐凌毫不在意地点头, “行。”
他回答完，皱着眉推开许琛阻着他的手, 又重新回到许琛的怀抱, 闻着熟悉的味道, 嘴角翘起，“不过要抱着我说。”
许琛无奈，看他齐凌都快滑到沙发外了，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人不至于抱的那么费劲后才继续开口：“第一，在我们两人关系存续期间，不能有第三人，不然两人关系直接作废。”
“这是底线。”
齐凌揉了揉眼睛，他感觉一旦松懈下来，酒意就有点上头，不过他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消化许琛的话，“没问题。”
“第二，我知道你的[约]是什么意思，可我并不想那么快发生关系，我们慢慢来。”
齐凌听了这话不满地皱起眉，许琛这要求好奇怪，这样的话，[约]还有什么意义？
他仰头，不解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他年轻，漂亮，也干净，许琛应该没有理由拒绝他才对。
许琛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与平时无异，“我不是那种性格，不过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其他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齐凌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紧绷的下颌，他指尖点了点，却被人一把抓住，“别胡闹。”
齐凌不甘心地收回手，“其他的包括亲吻吗？”
他对上次索吻许琛拒绝他的事还耿耿于怀。
许琛感受着怀里柔软温热的身躯，声音带了点喑哑，“包括。”
齐凌满意地点头，如果他这个时候是清醒的，或许能敏感察觉到许琛的更深的心思——
他们定性的关系介于[约]和[恋爱]之间，照许琛的态度，或许更接近于谈恋爱。
许琛将自己都快要被解开的扣子又还原，抓住齐凌不断点火的手，再低头，发现怀里人眼神已经有点放空。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醉酒后的人，应该会更坦诚。
齐凌含糊地唔了一声，发现自己的手被束缚住，下意识挣了挣，无果后，只得放弃，歪着头努力思索了一下许琛的问题，“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不被任何人知道。”
那些异样的目光他不想再遭受第二次。
许琛低头定定看着齐凌精致的侧脸，不确定齐凌是单纯想地下还是有其他原因，不过这个要求他能接受，“可以。”
两人商定好之后，门外也适时响起了敲门声，是许琛买的蜂蜜送到了。
许琛拿着蜂蜜，看着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人，将人摇醒，“洗了澡再睡。”
齐凌勉强撑起身子，看向浴室的方向，想到什么，眼睛簌地亮了起来，他看向许琛，还没开口，对方就打断了他。
“不可以。”
这小孩想法还挺多。
许琛见他顿时耸拉下来的脸，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发，“乖乖去洗澡，我给你泡蜂蜜水，洗完就能喝。”
齐凌看了眼桌上外卖员刚送上来的蜂蜜，还是有点不甘心，“出来后你还要帮我擦头发！”
许琛颔首，“行。”
浴室水声不断，许琛目光只扫了一眼就转过了头。
磨砂的玻璃将里面的身影模糊地透了出来，身形偏瘦，抱进怀里的时候却很软，腿又长又细，洗完澡后关节处还会粉粉的，可爱又诱人……
许琛目光越来越暗，将蜂蜜水泡好之后，开门去了阳台。
齐凌洗完出门后，看到的就是许琛在阳□□自抽烟的场景。
许琛好像很喜欢在他家阳台抽烟。
许琛看到他，下意识就把烟掐灭了，怕自己身上的烟味熏到人，也为了掩盖某些其他的原因，他没有选择进屋。
“蜂蜜水在茶几上，我等会再来给你擦头发。”
饶是他已经这样说，齐凌还是来了阳台。
齐凌将毛巾搭在肩上，防止滴下来的水弄湿衣服，他先端着蜂蜜水喝了一口，“等我喝完再擦头发。”
许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尽量不把目光放在齐凌身上，他看着不远处的灯光，应了一声：“嗯。”
“时间也不早了，我给你擦完头发就回去。”
在两人确定关系以及齐凌喝了酒的双重条件下，有些事情连他都不好掌控。
齐凌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觉得许琛老是想跑，就像现在，两人之间至少隔了一米的距离，怎么，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憋了股气，一下朝许琛那边走了几大步，直到随便一抬手都能碰到对方胳膊的程度才停下。
许琛想说什么，看到对方气鼓鼓的模样，顿时哑了声。
他要是再开口，他觉得齐凌能直接扑到他身上。
齐凌见他没再动，才消了气，可又想到许琛说自己等会就要走了，情绪一下又跌了下去，“你确定今晚要回去吗？我家里给我订的明天回老家的机票。”
他说完抬脚踢了踢墙根，闷闷道：“你回去之后我们可能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了……”
许琛听出他语气里的低落，从他的肩头接过毛巾，在他的发上擦了擦，才缓声道：“那我明天早点过来，再说，这里也没我能穿的衣服。”
齐凌敏感地察觉到里面有回转的余地，腾的抬头看向他，“我的睡衣都很宽松，你能穿的下，实在不行，我还有你之前在度假酒店的衬衫和外套，我都洗干净了。”
他仰头朝上看了眼，两件衣服正挂在阳台上，“看，我今天洗的，肯定干了。”
他仰头软软地看着许琛，“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尾音拖得很长，明晃晃的撒娇。
许琛握着毛巾的手收紧又放松，最终还是没有敌过齐凌娇软亲昵的语气，含糊道：“那再说。”
他站在齐凌身后，嗅着对方身上清新的味道以及浅浅的水气，想起自己才刚刚抽过烟，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才继续给人擦头发。
齐凌当然发觉了，嘀咕一声：“为什么老是隔这么远？我头发上的水又不会滴到你身上。”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朝后靠了靠，直到抵到许琛的胸膛，才停下。
这里两人几乎是贴着的，许琛能闻到一丝丝蜂蜜的甜味，带着对方微凉的体温，一点一点朝他渗透过来。
无声的撩。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不然齐凌肯定生气。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解释道：“我怕我身上的烟味熏到你。”
齐凌闻言下意识偏头嗅了嗅，“没什么，一点都不难闻。”
相反，他还很喜欢看许琛抽烟，浑身上来透出来的那种性感让他完全抵抗不了，齐凌突然感觉脸有点热。
不对，不止是脸，浑身都有点热。
他微微仰头，这个角度能看到许琛的凸出喉结，再往上，锋利的侧脸，淡色的唇……
齐凌刚刚洗澡后压下去的酒意渐渐上涌，对方的唇很薄，透着一股冷淡的味道，让他不由想尝尝许琛的唇是不是真的跟人一样冷。
他的手搭上许琛的衣领，将人往下拉，两人靠的愈发的近，蜂蜜的甜味跟醇厚的烟味随着两人的呼吸一点点融合在一起。
可他还记得上次被拒绝的亲吻，在即将碰到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许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如擂鼓，可齐凌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刚想开口，齐凌却伸手，指尖在他唇上抚了抚，像是在描绘唇的形状。
明明指尖微凉，却让许琛愈发燥热。
“许琛。”
齐凌小声叫了他的名字，带着莫名的缱绻，像是在舌尖含了很久，才轻轻吐出来。
许琛目光深沉，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揽上了对方的腰，带着一点禁锢的味道，没给齐凌留下后退的余地。
齐凌察觉到腰间的力度，轻轻眨了眨眼，睫羽微颤，眼尾泛起一抹潮湿的红，透着无声的邀约，
“这烟味好特别，能让我也尝尝吗？”
第27章
许琛看着眼前面色泛红, 眼神湿漉漉的，却始终不肯再进一步的人，隐隐知道对方的意思。
齐凌想让他主动, 因为上次自己拒绝了他的索吻。
还挺记仇。
他低低笑了声，低头, 如愿以偿地让齐凌尝到了他嘴里的烟味。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 齐凌像是再也站不住, 软软地跌进他的怀里，双手搭在他的脖颈，无意识地抱紧，往下压，让这个亲吻变得更深。
洗完澡后的齐凌好像更软了，双唇被他轻易撬开，蜂蜜的甜味混合在两人的口腔, 甜的过分。
阳台外的夜风吹过，丝丝缕缕，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这片空间逐渐攀升的热, 底下还有人在纳凉聊天, 絮絮碎语中，依稀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许琛见齐凌脸上憋得通红，松开了他的唇, 擦了擦他嘴角, 声音低哑：“不会换气？”
齐凌迷迷糊糊地睁眼，回过神似的猛地吸了口气, 察觉到许琛语气里的笑意, 有点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完全被人攥住了心神，沉浸在这个吻中，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想起刚刚的滋味，没忍住，舔了舔唇。
粉色的舌尖一闪而过，许琛眼神愈发晦暗，放在齐凌腰间的手不由收紧，两具身体完全贴合在一起。
齐凌感受着腰间的力道，明明勒的他有点疼，可他却一点都不想推开，他爱极了这种死死陷在许琛怀里的感觉，像是两人马上就要融为一体。
他吻了吻许琛的下颚，垫脚，渐渐往上，在已经染的濡湿的唇上轻轻咬了咬，吐息温热，像是诱谁和他一起沉沦，
“许琛，再亲一次好不好？像刚刚那样。”
他还没够。
……
第二日，窗外的阳光撒进卧室，照出床上两人相拥的身影。
齐凌将脸埋在许琛胸口，感受着愈发刺眼的阳光，不安稳地皱了皱眉，又往对方怀里窝去。
昨晚他玩的太累，加上酒意上头，压根忘了关窗帘这回事。
许琛看着几乎整个人扒在他身上的齐凌，将他头顶睡翘的发按了按，“头还晕吗？今天几点的机票？别睡过了。”
齐凌迷迷蒙蒙地听到在他耳边说话，忍不住用拉住许琛的手盖住自己的耳朵，意思不言而喻。
许琛揉了揉他的发，也没强求，自己先起了身。
旁边的位置一下子空了，齐凌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听着浴室的水声，挣扎着下了床，看到人后，从背后抱住许琛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头还是有点晕。”
说话慢吞吞的，带着起床后特有的倦意，整个人亲昵地抱着他，又娇又软。
许琛眉眼不由柔和下来，给人挤好牙膏，“别蹭了，过来刷牙。”
两人并肩洗漱好，许琛也换上了托人送来的衣服，出来发现齐凌又躺床上了，拖鞋还搭在脚上要掉未掉。
许琛将衬衫的扣子系好后，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无奈道：“别睡了，我点了早餐，等会就送上来了，吃完再送你去机场。”
齐凌是十一点的飞机票，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时间并不算充裕。
可齐凌还是没反应，甚至脚微微一动，将拖鞋踢掉了。
许琛不由失笑，走到窗前，将睡懒觉的人抱起来，揽进怀里，手指在他的脸上捏了捏，“这么困？昨天你不是最先睡着的吗？”
他倒是几乎半夜才静下心来，这小东西不是一般的会勾人。
这话一出，齐凌瞬间抑郁了。
他昨天好不容易将人哄到床上，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完全发挥了作用，还是床太软，他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最后只迷迷糊糊地跟许琛说了三个字，“不许走。”
齐凌想想就觉得亏死了，嘟囔道：“你当时应该叫醒我的。”
他努努力，可能还能多占点便宜。
许琛瞧他还念念不忘，忍不住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好了，别闹，你吃完还要收拾行李，时间不多。”
齐凌吃痛地捂住头，声音闷闷的，“不开心了，不吃。”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之前他厌食的症状已经有点严重了，他怕直接在许琛面前吐出来。
许琛倒是没有察觉出他的小心思，退让一步，“那怎样你才肯吃？”
本来还想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的齐凌眼睛簌地亮了。
五分钟后，齐凌去了浴室。
他拉下衣领，看着对面的镜子里的自己。
他知道他皮肤一向很白，时不时就会磕碰出一些印子，也比其他人难消，他平日其实都会很注意不让自己受伤，毕竟他不想找虐。
可此时他干净漂亮的锁骨处竟然有一圈新鲜的红色吻痕，他伸出手指抚了抚，有点痛，疼痛之下更多的是入骨的麻。
这样刻意的痕迹，应该能陪伴他很久吧？
这就是他刚刚提出的要求，不过他没想到许琛会选这里。
吻痕覆盖下是一个小小的红痣，坐落在锁骨的右上方，齐凌发现许琛看到这里时，目光暗了很多，结束时呼吸都不稳了。
要不是门口有人送早餐过来，刺耳的门铃打断了两人，可能许琛做的远不止这些。
他能感受到许琛很爱这颗小痣，吻痕中还夹杂了一点淡淡的牙印。
对方没忍住，咬他了。
齐凌心满意足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许琛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衣衫平整，衬衫扣子系到最上，一派斯文禁欲。
丝毫看不出刚刚这人还咬了他。
齐凌哼哼一声，恢复的还挺快。
许琛见他出来，将手机递给他，“好像有人给你发微信消息。”
齐凌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刘雨雨，对方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还附上一句话，【你应该出发了吧？D大东门，到了告诉我。】
明显是让齐凌去接她，看语气像是他到了刘雨雨才会出门似的。
齐凌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嗤笑一声：“不用管，我跟她一个航班，她想让我接她。”
不过他可没这么多时间浪费。
许琛给人夹了一个小笼包，没说什么，只淡淡嗯了一声。
齐凌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些微的情绪，解释道：“这是我妈非让我跟她一起回去，不是我约的。”
他伸手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许琛嘴边，“我虽然喝醉了，可是对你昨天说的规则记得清楚，绝对不会出现第三人，你放心。”
“张嘴。”
许琛别过脸，非常不习惯别人喂他吃饭，“我自己来。”
齐凌抿了抿唇，将勺子收回来，放进碗里，闷闷道：“要不我不走了，在这里陪你。”
“免得我回家之后你还生我的气。”
语气还有点委屈，让许琛无话可说。
“我没生气。”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父母可能只是看在你们两大学离得近，就顺便让你们路上有个伴，这很正常，我没介意。”
齐凌听到他这些话，眼里滑过一抹嘲讽，不过很快隐了下去，他没必要让许琛知道他爸妈的心思。
他低着头，用勺子在粥里搅了搅，语气怅然若失，“你肯定是在哄我，你都不愿意让我喂你。”
许琛一时哑然，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算了，随你。”
齐凌唇角翘起，连着喂了人好几口，自己再把剩下的粥喝完。
不知道是不是许琛在的缘故，他喝的时候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反胃，可是不至于会吐出来，还吃了几个小笼包。
许琛收拾餐桌的时候，齐凌看了眼手机，发现不光有刘雨雨的消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对方给他发了个文件包。
【这是视频。】
齐凌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是他想要的，爽快地给人转了300块钱，银货两讫。
*
许琛将人送到飞机场，可齐凌却迟迟不愿意进去。
“要提前办理登记手续的，去吧！”许琛揉了揉他的发，“落地后给告诉我一声。”
可齐凌依旧没动，只是站在他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飞机场附近人来人往，他现在又没喝酒，想抱许琛都没有正当理由。
许琛发觉齐凌真的很粘人，无奈地笑了笑，“算了，我也没什么急事，多陪陪你好了，正好我也想确定一件事。”
“你的机票座位是跟刘雨雨的相邻对吗？”
齐凌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些，点头道：“票是我妈一起买的相邻座位。”
许琛眼神有点复杂：“那你想跟她坐一起吗？”
齐凌愣了愣，他当然是不想的，只不过他的意愿根本没有用，要是他改签或者换票，他爸妈只会更加埋怨他。
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他不想让许琛察觉到这些。
齐凌虽然没有回答，不过许琛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
谁会愿意跟一个对自己敌意这么大的女生坐一起，他隐隐感觉到齐凌跟他父母的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齐凌母亲做出的事并不像是一个宠爱孩子的人的行为，倒有点将齐凌朝火坑推的意思。
不过许琛没问，声音平稳，“那就不一起。”
齐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突兀的叫喊，又急又厉，
“齐凌！你竟然自己来机场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刘雨雨拖着行李箱，一脸怒容，“你信不信我回去就跟你妈说你干的好事！竟然让我在太阳底下白白站了快半小时！”
差点把她的妆都晒花了。
她一路上只觉得火气越烧越旺，明明齐凌父母在他这里态度好的不得了，还保证会让齐凌跟他道歉，她就等来了这个？
刘雨雨准备继续说什么，却突然瞥见齐凌旁边站着的高大男子，她瞳孔一缩，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人她之前见过，在酒吧里带着一个助理让她不光吃瘪还赔了一万块钱的那个人。
许琛将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看来之前还没有让你吃够教训。”
他还准备说什么，齐凌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你不用出面，我能处理。”
让许琛跟刘雨雨对峙，没必要。
刘雨雨还不够格。
许琛确定齐凌没有逞强，也就随他去。
齐凌不是连这点小问题都处理不了的人。
一边的刘雨雨在看到许琛之后就闭上了嘴，从这人的一身的衣服他就能看出许琛根本不是她能接触到的人，全是大牌，一件就是她一身行头的好几倍。
她专门了解过，绝对不会看错。
不过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只要许琛不在，她就能拿捏齐凌，反正两人座位在一起，时间有的是。
可她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到许琛打了个电话，“你好，我想升舱。”
他直接将齐凌的座位升到了头等舱。
刘雨雨气的脸都白了，这人怎么这么多事的！可她也没脸去跟着人换舱，太掉价了。
许琛打完电话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给齐凌，“没有限额，密码是你的生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之后就算不在一起他也能替齐凌出头。
齐凌他知道许琛在给他撑场子，他也察觉到对方暗含的意思——
这委屈咱们不受。
这种被明着维护的感觉让齐凌本来有点糟糕的心情瞬间好转，他嘴角翘起，没有接许琛的卡，反而仰头看着他，笑着开口：“那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许琛见他还有心思跟他贫嘴，默默松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发，颇为无奈：“随便你打，这样满意了吗？”
齐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行啦！我要去办理登机手续了，落地给你发消息。”
分别前齐凌还是没忍住，悄悄用手指勾了勾许琛的手心，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又瞬间抽走，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幼稚，跟许琛摆了摆手就飞速跑进了航空楼。
齐凌走后，许琛将手放进口袋，看着眼前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刘雨雨，脸上丝毫不见刚刚的柔和，冷冷扫了她一眼，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上车后，许琛给孙秘书打了个电话，“帮我查查D大一个叫刘雨雨的人，就是咖啡店见过的那个，查好之后将资料发给我。”
这种隐患还是杜绝为好。
刘雨雨看着对方消失的车尾，又惊又怒。
这人是在警告威胁她吧？齐凌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啊！值得人这么维护的！
她气呼呼地也进了机场，很快找到齐凌的身影，毫不犹豫走上前，“你别以为有人撑腰就了不起，等回去我只要跟我爸说说，你家就完了！”
齐凌偏头扫了她一眼，嗤笑道：“刘雨雨，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他既然敢不去接人，自然就有底气。
刘雨雨愣了愣，隐隐察觉到不对，齐凌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的？刚刚对方一直躲在那人身后，让他以为齐凌应该是很怕她才对。
现在？
对方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还说她蠢？！
“你……”她气的想骂人，可齐凌拿出手机递到她跟前，里面正在播放什么。
刘雨雨定睛一看——
竟然是她在咖啡店泼他咖啡的视频！
里面齐凌和其他的人脸都打上了码，只有她的脸清清楚楚。
刘雨雨刚刚的那点气焰瞬间消失，说话声音都有点颤，“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件事不应该已经过去了吗！
“咖啡店的老板比较热心，就把视频给我了，你说，我要是发到D大论坛上，你会不会直接出名了啊？”
齐凌语气不紧不慢，甚至还带了丝浅浅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让刘雨雨几欲发疯。
她决不能让这件事曝光！刘雨雨下意识就去抢齐凌的手机，却被人轻松躲开。
齐凌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我有很多备份，手机坏了也不影响我发布这个视频，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个手机的，我劝你别惹我。”
“不然，视频可能不止发到学校论坛这么简单，我文笔一向不错。”
刘雨雨听出他语气里的恶意，瞪大了眼，这还是她刚刚看到的齐凌吗？在那人身边的时候，齐凌身上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干净乖巧，一看就很好拿捏。
哪像现在，就算嘴边噎着笑，眼里也没有丝毫温度，完全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魔鬼。
还将自己耍的团团转……
刘雨雨咬了咬牙，“你想怎么样？”
齐凌将手机放回兜里，对她的识时务还是很满意的，“回去告诉你爸，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不合适，懂？”
他不希望回去之后齐长永还拿这件事烦他。
刘雨雨听出齐凌根本没有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不情愿地点头。
“还有，收收你的心思。”
齐凌看着刘雨雨手里的机票，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刘雨雨为什么把身份信息给姚佩兰，这心思他用脚趾都想得出来。
甚至她在看到许琛的时候，眼里的惊艳跟热烈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许琛是她能肖想的吗？
刘雨雨不知道齐凌嘴角的那抹笑什么时候消失的，面无表情地歪头看着她，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让她心底直发毛。
这一刻，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对她满满的恶意，比她恶言相向甚至直接动手泼咖啡时更甚。
像是，她觊觎了对方某个极为宝贵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了高中时期听到的一个传闻，有一个坏孩子仗着齐凌瘦弱还话少就欺负他，还当着他的面弄坏了他最喜欢的布娃娃，将娃娃直接踩进了泥地，然后扔进了池塘。
之后不久的一个雨天，那个坏孩子不知怎么跌进了水里，要不是旁边有一根长杆，他可能会被淹死。
而他落水的地点，正好是那个池塘。
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去惹齐凌。
刘雨雨不自觉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抹挥之不去的冷意让她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正在她受不了想要逃的时候，却看到齐凌突然勾了勾唇，漂亮的脸上泛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像是被她这极度害怕的样子取悦到，他微微倾身，声音又轻又缓，
“以后看到我记得绕道走，知道吗？”
第28章
下了飞机后, 齐凌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过刘雨雨的身影，好像真的被他吓到了。
他唇角弯了弯，这样最好, 也免得他多费口舌。
他刚给许琛发了个消息报了平安后，另外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到哪了？我看时间估摸着你应该下飞机了, 雨雨跟你在一起吗？”姚佩兰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
齐凌抿了抿唇, 淡声道：“刘雨雨她还有事, 先走了。”
姚佩兰一听愣了，“不是，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回家？我跟她家也就隔了一条街……”
可她还没说完，齐凌就打断了她，“妈，刘雨雨跟我说了爸工作的事是个误会，她会去解释, 你也不用担心她家会继续找茬影响爸的工作。”
“至于我为什么不跟她一起，我觉得不需要理由。”
这一通话将姚佩兰堵得严严实实，她干巴巴笑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要你爸开车接你？今天家里下雨了, 你带伞了没？别淋湿了。”
齐凌看着头顶正罩着的雨伞, 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些，不是因为姚佩兰的话，而是这把伞是许琛帮他放进书包的。
“你家里天气不一定跟A市一样, 带上以防万一。”
齐凌想起许琛的话, 眼睛不由弯了弯，跟姚佩兰说话的语气也柔了很多, “我带了, 等会直接打车回家, 不用担心。”
他家距离机场还有点距离，坐公交车要转两次，麻烦的很，还是打车比较方便，只是价格贵了点，差不多200块钱。
姚佩兰听到齐凌毫不犹豫说要打车的话，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齐凌之前回家都是坐公交车的，节俭的很，可现在说要打车时语气自然，仿佛上百的打车钱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自从齐凌大三以来，就没有动过家里给他打的生活费，现在卡里的钱一直原封不动地放着，她催过，让齐凌放心花，对方也没有动的意图。
姚佩兰不禁想，齐凌口中的家教这么赚钱吗？
这时刚好一个出租车过来，对方解释一句就挂断了电话，“不说了，我打到车了。”
齐凌上车后收了伞，跟司机报了地点后，小心翼翼地将伞装了起来。
司机看着他这个宝贝劲，笑道：“我这一路上看到好多个淋雨的，特别是机场这一片，你这伞挺明显的，是一直带在身上？看你格外爱惜似的。”
这场雨下的突然，连天气预报都没有报道，很多人都被淋了个措手不及。
齐凌没想到司机师傅会问起这个，也有点懵，他这个伞其实用了很久了，应该谈不上爱惜才对。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被他妥善放在塑料袋里，边角都被折的整整齐齐的雨伞，好像明白了——
是许琛的原因，这伞才变得特别。
它在这雨天单独撑出了一片小天地，给了他许琛一直在陪着他的错觉。
齐凌发觉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不由失笑，不就是一把伞吗？
“朋友提醒的，就带了。”齐凌回了司机的话，顺便把放的有点歪的雨伞拨正。
机场距离他家还有一点距离，司机师傅也是个健谈的人，就跟他聊起这些年家乡的变化，“你应该是在外地上大学吧？这一年清水市变的挺多的。”
齐凌老家清水市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小镇，夏天气温比A市凉爽很多，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避暑地，节奏整体比大城市慢很多，市里的人生活也算富足，很少会出现什么重大的变化。
司机师傅一看就知道齐凌不知道，“你肯定很少关注家里吧？”
齐凌没反驳，他自从上了大学，除了寒暑假会回家，其他时候几乎不回，也不会刻意关注清水市的新闻。
他甚至，想逃离这个地方。
司机依旧在侃侃而谈，比如市区有很多大企业入驻，政府也将市里很多公园扩建了，绿化更好，景区也好好修缮过，现在是4A级了，有空可以去玩玩之类的。
“还有比较重要的，就是[兴山陵园]，规模扩大了一倍不止，价格也翻了一翻。”司机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你要去的地方距离它就隔着一条河，应该挺熟悉的。”
“兴山陵园？”齐凌皱眉道，“这个会对已有的墓地产生什么影响吗？”
司机师傅在等红灯的间隙回道：“当然不会，就是多了一个区，以前的还是不变，你有亲人葬在那里吗？”
齐凌垂下眸，淡淡道：“不是，朋友的亲人，我帮他照顾一下。”
算是对那个人另外的一种报答。
回到家，齐凌看着熟悉的三层小栋别墅，抿了抿唇，上前敲了门。
他没有带家里的钥匙，反正他一年只回家两次，没必要。
可敲门后没有人应，他等了一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檐下的雨有几滴落在他的颈项，凉丝丝的滑进衣领里，说不出的难受。
齐凌想了想，还是将伞撑开，他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进门，可没想到敲门家里没人应，倒是隔壁有了动静。
一个系着围裙的阿姨开了门，瞧见他站在外面，惊讶道：“齐凌放假回来了？悦悦之前吵着要吃小龙虾，你爸妈带着他去集市上买了，这个点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要不你先来我家避避雨？”
齐凌这样孤零零地站在门口，那书包一看就很沉，还举着个伞，看起来怪可怜的。
“李阿姨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就好了，谢谢您。”齐凌笑着礼貌拒绝了。
他脚上还是湿的，身上刚刚也被雨淋到不少，进李阿姨屋里只会给人添麻烦。
“阿姨您在做饭吧？您去忙，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等一会就好了。”
李阿姨还想劝几句，可屋内传来小孩的叫嚷：“妈妈，我闻到糊味啦！”
她赶忙进了屋。
将菜救回来后，她忍不住跟自家老公抱怨，“你说隔壁怎么回事？自己大儿子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下着雨不去接就算了，还让齐凌一个人在门外等，像话吗！”
“当初齐凌省状元考进A大的时候，我们都与有荣焉，怎么感觉老许一家对他这么不上心呢？眼瞅着天都快暗了。”
她老公知道一点内情，看了眼一直为齐凌打抱不平的人，叹了口气，“那是别人家的事，你别在人家面前说这些，两边讨不找好。”
他们这一片看起来气氛和谐融洽，可留下来的大多是年纪大一点的人，思想并没那么开明。
连他自己想到齐凌的事也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李阿姨知道自己是瞎操心，嘴里嘟囔几句，也没再说什么。
门外的齐凌找了个拐角的避风口，给姚佩兰打了个电话，对方说会尽快赶回来，旁边还有齐悦的哭闹声，明显还没买到他想要的小龙虾。
齐凌挂掉电话后，目光不由落在面前的行李箱上，箱面的水珠一点点顺着边缘滑下，还被风吹的歪歪扭扭，就像他此时散乱无依的心。
他的裤脚湿淋淋的，鞋子也进了水，格外黏腻难受，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
他忍不住又一次打开微信，翻到跟许琛的聊天界面。
他给人报平安后，对方一直没回，是在忙吗？
齐凌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这个点理应下班了才对？
可能是环境使然，这一刻，他特别想跟许琛聊聊天，或者，能听听对方的声音，也行。
齐凌低头翻了翻跟许琛的聊天记录，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语音消息，可许琛从没发过语音，每次的回答也十分简短，文字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他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齐凌苦笑一声，他真不知道许琛这习惯是好还是不好。
找语音消息这条路走不通，齐凌换了个法子，他抬手在自己的锁骨处抚了抚，布料摩擦到那处被咬过的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让他一下就想起了那些愉快的事。
齐凌眼神暗了暗，指尖用力，疼痛感愈发明显，可却没再起到安抚作用，名为思念的情绪从那一处席卷全身，让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想许琛了。
尽管才分别了不到八小时。
他拿起手机，想给许琛打个电话，可是指尖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这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粘人。
齐凌咬了咬唇，就在他准备放弃的前一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许琛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许琛低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我刚开完会，到家了？家里天气怎么样？累不累？”
熟悉的嗓音像是一股暖流注入齐凌心间。
齐凌听着这三个问题，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收紧，再慢慢松开，嘴角一点点翘起，之前的情绪也在无形中消退。
他不由想，许琛怎么这么多问题的？
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烦。
他听见自己声音轻快地回道，
“我到家了，一点都不累。”
“还有，今天是晴天。”
第29章 （二合一）
许琛一直陪齐凌聊到他父母回家。
齐凌看到熟悉的车牌, 开口道：“许琛，我爸妈回来了，先不聊了。”
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许琛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 一时哑然，刚刚还聊得那么开心, 说挂就挂, 没半点犹豫的。
这时他办公室的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孙秘书。
孙秘书给人递了两份报告, “许总，这是刚刚的会议纪要, 另外一份是你要我调查的孙雨雨的背景。”
“她是D大本科大二的学生，外语系, 老家在清水市，父母经商，独生女，家里拥有一家小的商贸公司，在当地算是一个中上层的富人家庭。”
许琛看着刘雨雨的资料，目光落在[清水市]三个字上，顿了顿, 手不由收紧, 平整的纸面瞬间皱了起来。
“是那个清水市吗？”
孙秘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垂下眼，恭敬道：“是的，您母亲就葬在那里。”
许琛母亲户籍也在清水市, 病逝前坚持要求将自己的骨灰安置在老家。
孙秘书想到这些, 小心问道：“许总, 您还好吗？”
关于公司的事, 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当许琛母亲病逝后没多久许琛就被人送往了国外，这几年都没机会跟自己的母亲团聚。
许琛合上资料，脸上看不出情绪，“没事，你先出去。”
孙秘书走后，许琛靠在椅背上，用手盖住眼睛，神情有些疲惫。
他脑海里想起他母亲去世前对他说过的话，
“我已经将股份全数转到你的名下了。”
“剩下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你自己好好的，记住，永远不要指望别人等你，你得自己走到最前面。”
“最后一点，不要相信你爸。”
其实从小到大的路都是他自己在走，他母亲生性要强，从不服输，每天都在加班，还会给他布置很多作业，有一次他实在做不出来，题目超纲太严重了，他请求道：“能不能等我长大一点再做这些？”
可她看都没看，只冷冷说出这样一句话，“许琛，没有人会永远等你，包括我。”
尽管他母亲对他十分严苛，可许琛依旧敬爱她，崇拜她，甚至，想依赖她。
不过这次她依旧没有等他，就这么突然地走了，而他只来得及送了她一程，就被送出了国，一下就是五年。
以至于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来得及给她好好扫一次墓。
不过就算去了，在她眼里自己估计还是不合格。
许琛闭了闭眼，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前有狼后有虎，每个人都想看他出纰漏，然后名正言顺将他从副总裁的位置上挤下来。
就连他血缘上最近的亲人也是如此。
许琛揉了揉眉心，收敛心神，准备继续工作，他手上的项目正在关键时期，他得好好盯着。
只不过昨晚他睡的太晚，现在高强度工作这么久，难免还是会感觉疲累，他正准备带电话让孙秘书给他订一杯咖啡，座上的电话就响了。
“许总，前台说收到一杯咖啡，是送给您的，想跟您确定一下。”
许琛刚想说送错了，想到什么，先看了眼手机，发现他之前漏掉了齐凌的微信消息。
【我听你声音好像挺累的，就给你点了咖啡，只稍微一点甜的那种，也超好喝！】
最后还配了一个猫猫按爪的表情包。
许琛不由勾了勾唇，冲孙秘书回道：“是我的，送上来吧！”
咖啡送上来之后，许琛尝了一口，给齐凌回了消息，【咖啡不错，挺甜的。】
另一头的齐凌刚洗完澡换好衣服，不期然看见许琛这条消息，有些纳闷，他知道许琛不是特别喜欢吃甜的，就专门点的只有一点甜的咖啡，怎么现在变成[挺甜]了？
看来以后不能点这家的咖啡了。
齐凌毫不犹豫将这家店划进了黑名单。
他擦了擦自己湿淋淋的头发，顺便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想收拾一下东西，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凌凌，你睡了吗？我给你切了点水果。”
是姚佩兰。
齐凌抿了抿唇，想起刚刚在楼下发生的事，眼里滑过一抹暗色。
他在家门口被淋了一个透彻，而齐长永和姚佩兰则是将自己的小儿子哄到了天上，三人和和睦睦，他则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那一刻，熟悉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让他止不住地觉得反胃。
于是进门后他饭都没吃，就回到了楼上。
关门前还听见齐长永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声，“都多大人了还跟我们闹脾气？”
可下一瞬就被姚佩兰拍了一巴掌，抱怨声戛然而止。
那一刻他不由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回家，明明他租房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寒暑假有个安身之地，他也不缺钱，可他还是回来了。
这时手机里又传出来熟悉微信提醒，他们的宿舍群在各自回家后就格外闹腾。
常永逸跟谢开宇回家后就时不时在群里分享一些日常，各种各样的照片对着刷屏，有时候是丰盛的晚餐，也有时候是一家人出去郊游玩乐的趣事，每一张都透露出浓浓的亲情，连许洲也会抱怨他爸非让他在家里多待会陪陪自己。
齐凌心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其实在高中之前，他也是备受宠爱的，那些时光成为他现在唯一的慰藉，以至于在姚佩兰温声细语哄他回家，说其他家的小孩都回来了，我们家凌凌怎么还没回来时。
他动摇了。
如果没曾尝过那份温情，他也不至于这么软弱。
门口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齐凌敛下眼里的复杂情绪，起身开了门。
“我见你晚上都不愿意下来吃饭，怕你饿，就给你切了点哈密瓜和西瓜，你吃点垫一下，要是饿了跟妈说，我给你煮面。”
姚佩兰声音温和，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关怀。
自从上了大学，每年回家姚佩兰都会对他格外细心，丝毫没有在电话里的那种压迫和监视感，仿佛对他回家由衷的高兴，每次齐凌也沉浸在这种编制的温柔里。
这回要不是之前动。
“我不饿。”齐凌没有接，反而直直看向姚佩兰，“妈，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为什么生下齐悦？”
姚佩兰脸上的笑僵了僵，将水果放在一边的桌上才回道：“只是想让他跟你做个伴。”
“真的吗？”齐凌表情很淡，声音平静，“可是您怀他的时候我正在上高二，马上高三。”
这个关键的节骨眼，没有哪个正常家庭会这样选择。
姚佩兰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表情有点不自然，“那只是个意外，我们就顺其自然。”
这话跟她之前说想跟要齐悦跟他作伴明显是悖论。
齐凌胃里突然翻涌起来，那股恶心感到达顶峰，让他猛地冲进厕所吐了起来。
那股劲缓下去后，他漱了漱口，忍不住想，他之前被许琛哄着吃的早餐白吃了。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抬头，镜子里的少年脸色白的可怕，由于呕吐的不适逼的眼角泛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透着一股病态的破碎感。
姚佩兰满脸惊诧，“齐凌，你又开始厌食了？”
齐凌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妈，你们是不是早就放弃我了？”
齐悦的出现时间，距离他跟父母袒露性向不到半年。
估计是他们觉得自己实在是掰不过来，就放弃了吧！
姚佩兰脸上明显浮现出一抹慌乱，强自镇定道：“你怎么这样说，要是放弃你，我们至于老是给你打电话，还这么愁你的亲事吗？你别瞎想。”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悦悦还需要我照看呢！”
她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
齐凌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也没阻拦。
这么多年，他受够了父母两面的做派，这一次回家也更让他清晰地认识到，相比于齐悦的哭闹，他坐完长途飞机后，还在雨里白白站半个多小时完全不足挂齿。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他走？
他以前一直不懂，现在他似乎知道为什么了，在他们给自己安排那场相亲的时候。
他想确定，可姚佩兰根本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他不介意将问题直接摆在她面前。
只有将伤口撕开，他才能彻底痊愈。
*
第二天，齐凌背着书包下了楼，姚佩兰正好做了早饭，想招呼他吃，却看到他背着包，“这么一大早要去哪？我刚做好饭。”
“不用，我有点事要去市里的图书馆，顺便在外边吃。”
他昨天接到了江教授的通知，让暑假期间准备一个课题报告，跟如今金融体制改革相关，他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而在家里齐悦实在是太过闹腾，他昨天晚上在自己房间都能隐隐听到对方的叫喊。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出去学习。
可显然他的说辞并不能说服姚佩兰，“都暑假了还不好好休息吗？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我们又不需要你挣多少钱。”
姚佩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就想将齐凌的书包拿下来，“出什么门！留在家里吃饭，我中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可她手刚伸过来，就被齐凌躲开了。
“妈，我们学校一个非常权威的教授要收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我争取到了候选名额，要是被选中对我的前途很有利，幸运的话还能留在他手底下攻读硕博，跟老师一样留校任教。”
齐凌这一回解释的很仔细，像是生怕姚佩兰不懂他的心思。
果然，姚佩兰一下就懂了，她想说什么，可齐凌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矮身在玄关处换鞋，边换边说，“妈，我时间很紧，就不跟你多说了。”
他出门前还接了一个电话，“我现在出门了，马上。”
姚佩兰看着齐凌急匆匆的，都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就走了。
此时齐长永从楼上下来，只来得及看到齐凌关门离去的一抹残影，“他去哪啊？”
“说去图书馆学习，还想在A大读硕博，最后留校。”姚佩兰语气幽幽的，像是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高兴。
齐长永更是沉下脸，“这孩子是不是听不懂我们跟他说的什么？好好在清水市安家不行吗？就是你平时太惯着他，我就不信这小崽子真这么不听话！”
他气冲冲的就准备出去将人拎回来，姚佩兰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给我消停点！你还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吗！”
“他毕业还有一段时间，急什么！我现在担心的另外一件事。”
齐长永一下就止住了步子，面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决定听姚佩兰的，“你说的是什么事？”
“齐凌可能谈恋爱了。”
刚刚齐凌打电话的时候姚佩兰听得很清楚，语气中满是喜悦，眼里是近几年从未见过的欢快笑意，更重要的是，他低身换鞋的时候，衣领散开，她一下就看到了那锁骨处的吻痕——
红的刺眼。
另一边，出了门的齐凌只感觉空气都清新很多。
许琛听着手机里的笑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还非要我在这个时间点给你打电话。”
他还以为齐凌是特地让他叫起床，可听声音挺清醒的，明显起床好久了。
齐凌囫囵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然后喝了一口水灌下去，压下那股不适感才回道：“我就是听你的声音才高兴的，我现在要去图书馆学习，随时给你汇报进度！”
他昨天跟许琛说了江教授的那个课题之后，许琛很快就给他发了一堆文献资料，说是对他会有帮助。
“不过许老师你好严格啊！都不给我划个重点吗？这么多你忍心让我从头看起？”
还没等许洲回话，齐凌又自顾自说道：“要不哪天许老师有空跟我视频一下指导指导我？毕竟不当面很难解释清楚。”
许琛不由莞尔，原来在这等他呢？
“那你觉得哪个时间比较合适？我看看行程。”
他最近需要出差，出差之后时间就没那么紧了。
“真的吗！”齐凌眼睛顿时亮起来，“三天之后的时间我都可以！”
他要花一段时间定个方向，再大致消化一下许琛给他的资料，这样听对方讲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于是这一周齐凌每天都在往图书馆跑，没有在家里吃过一顿饭，早上也会在姚佩兰跟齐长永眼前跟许琛通电话。
就在他以为这个暑假就会这样过去时，周六早上，他刚开房门，就被齐长永强制性地拽下书包扔回了房间，然后将他拉下了楼。
“齐凌，我们谈谈。”
齐凌看着面前一脸怒容的人，以及被捏的生疼的胳膊，蹙了蹙眉，“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可齐长永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直将他拉到了楼下客厅才罢手。
齐长永看着面前胳膊被他抡红了一圈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齐凌，你是男生，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我以前也没像你这样娇气又叛逆。”
“娇气？叛逆？”齐凌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在你眼里，我被你拽红了手是娇气，去图书馆学习是叛逆？”
“爸，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齐长永没想到他这么伶牙俐齿，气呼呼地指着他，“你还敢跟我呛声了是吧？你看别人家哪个儿子跟你一样的？”
齐凌敷衍地点了点头，“是，你说得对。”
这时不远处玩的齐悦像是发觉出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气呼呼地跑过来推了齐凌一把，“不许你欺负我爸爸！”
在齐悦眼里，这只是个陌生人。
齐凌就这样直直地站着，冷冷看着齐悦使出吃奶的力气打自己，最后一个不小心，自己失去平衡扑通摔倒，头磕到了一边的茶几桌腿上。
齐凌是想去扶的，可刚伸出手，就被慌忙的齐长永狠狠撞开，他猝不及防，腰磕到了茶几的边缘，痛得他脸色瞬间白了。
他之前被叶芸推了一下，也是伤在这里，还没好全，现在又来了一下，让他额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齐长永则是抱着哭泣的齐悦哄个不停，“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小包很快就会消的，一点都不痛！爸爸保证！”
丝毫没有刚刚对上齐凌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齐凌扶着腰站起身，看着圆腿的桌凳，以及茶几锋利的边缘，两相对比，说不出来的讽刺。
他歪头看向齐长永跟他怀里哭闹不停的齐悦，只觉得碍眼又可笑，“爸，到底是谁更娇气？谁更叛逆？”
“我自认小时候没给家里添过什么麻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甚至高考还是省状元，政府发的奖金至少三十万吧？这些钱我从来没问你们要过。”
“这样的乖孩子，你们难道还不满意吗？”
齐长永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一茬，不耐烦道：“你以为你上大学的学费跟生活费都不是钱？这些钱是大风刮来的？”
“可我自从大二就是自己付的学费和生活费。”齐凌声音也冷了下来，“你银行卡里的钱我一直没动。”
他从大一就开始接触家教，足够自己的生活费，攒了一年，学费也是自己出的。
齐长永倒是不知道这些事，他听姚佩兰提过一嘴，可没想到齐凌真的一分没动。
齐凌见他不说话，目光转向他怀里的齐悦，“明明对比起来，我比齐悦优秀更多，可你们为什么还是这样对我？”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说是生下齐悦是为了以后可以陪我，可是自他出生，你们没让我抱过一次齐悦，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吧？”
“为什么呢？怕被我传染？我是什么可怕的病毒吗？”
齐凌语气越来越轻，最后，像是呢喃，“在意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说呢？”
就算高三那段时间他将自己包装的跟常人无异，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他，甚至监视他，跟踪他，几乎将他逼疯。
齐长永当然知道齐凌的意思，眼里的厌恶再也挡不住，“你还好意思！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存了那心思！你脖子上那恶心的玩意是谁留下的？”
齐凌扯了扯嘴角，“就这一个痕迹你们就觉得我恶心是吗？那也没错。”
他已经不想去辩驳什么了，反正的确是事实。
这么多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爸妈根本不爱他，只是想将自己困住。
现在闹成这样，正好摊牌讲清楚。
可是他没想到，更离谱的事还在后面。
姚佩兰从楼上下来，往他脸上扔了一件衬衫，怒不可遏：“齐凌，这是谁的衣服！”
这件衣服在一堆干净简洁的T恤中格外显眼，大小也明显不是齐凌的码。
衬衫掉在地上，齐凌低头看去，是许琛落在他家里的那一件。
他收拾行李时悄悄把他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下，许琛都没发现。
没想到竟然让姚佩兰找出来了。
齐凌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抱在怀里，目光平静，“你翻我东西？”
要说刚刚他还是失望伤心，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心如死水来形容。
难怪齐长永非要将他拽下楼，难怪他跟人说了这么久姚佩兰都不知所踪，原来是去找证据去了。
因为前几天他将房门上锁了。
他也不想再去纠缠，“就如你们所想，这衬衫是那个人的，吻痕也是他留的，怎么样呢？”
可他刚说完，啪的一声——
姚佩兰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齐凌，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姚佩兰气的声音都有点抖。
可齐凌依旧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被打疼的脸，“我为什么不能说？现在这局面，你还指望我们跟以前一样维持表面的和谐？妈，你自己都不信吧？”
“别掰我了，我就是个同性恋，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齐凌死死拽着手里的衬衫，手背青筋蹦出，可说出的话清晰又有力，“你们其实早就放弃我了，可为什么中途改变了主意，是因为我考上了A大吧？这么光荣的事情让你们觉得我或许还有点挽回的价值？”
“不过我大了，不那么好控制，你们就想让我留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受你们监管。”
他嗤笑一声，“也别在我眼前演什么情深的戏码了，我也觉得恶心。”
“爸的那张卡里我往里面多打了30万，加上之前政府对省状元的奖金，我觉得咱们也能两清了。”
姚佩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齐凌，我知道我翻你东西不对，可我只是想关心你，你生气也是正常，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没必要。”齐凌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他去楼上将自己的东西被翻乱的东西囫囵塞进行李箱，可等他提着行李箱下了楼，门口大门紧闭，齐长永堵在那里，明显没准备让他离开。
姚佩兰也歇下了往日温柔的表象，表情严肃又□□：“齐凌，你只是一时走了弯路，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有好转的，是我太乐观了，我决定让你休学一年，在家里好好想想。”
齐凌被气笑了，“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齐长永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并不想跟他废话，就想上来抢他的行李箱。
齐凌早就有所防备，轻巧躲开，碰撞间无意识推了他一把，齐长永瞬间趔趄地后退一步，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形。
两人俱是一愣。
齐凌这才发现，齐长永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白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父亲了。
“爸，你老了。”
齐长永气的不行，还想上前，齐凌却突然来了句，“你带齐悦应该很费劲吧？要不你把他交给我，我帮你带。”
语气真挚，甚至还朝齐悦招了招手，吓得齐长永直接上前紧紧抱住齐悦，一脸警惕地看向他。
阻碍消失，齐凌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听到姚佩兰急声道：“齐凌，你要是出去就别再回这个家！”
齐凌步子顿了顿，没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这个家，他早就回不来了。
第30章
许琛正在Y市出差, 可能是他准备充足，跟合作方非常快的达成了一致。
孙秘书候在他身旁，“许总, 午宴时间快到了，您要现在出发吗？”
可许琛只是皱眉看着手机, 没有应答。
他见提前结束了任务，想着今晚有时间跟齐凌视频聊天，可发了消息过去后，几个小时齐凌都没有回复, 明明昨天齐凌还缠着他说了好几回这件事。
还有今天早上，他按理来说也是会跟齐凌打电话的，可齐凌提前急匆匆跟他说了句，【今天有事, 不打电话了】
连最后的标点符号都没加。
他以为是今天齐凌有什么事情很忙，也就没有再打扰他，可现在距离上次的回复, 齐凌已经整整六个小时没有消息了。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是显示手机关机无法拨通。
如果齐凌去了图书馆, 那里是有插座的, 不存在没电的情况, 就算手机坏了, 电脑也能登录微信，总不至于两个都出问题了吧？在家的话，齐凌应该也没有理由突然消失才对。
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出事了。
许琛眸子暗了暗, 抬眼看向孙秘书：“从这里到清水市路程多远？”
*
齐长永跟姚佩兰看向门口西装革履的人, 一脸警惕, “你找谁？”
两人刚哄齐悦吃完晚饭，正在商量齐凌离开的事，没说出个所以然，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琛通过打开的门看的一清二楚，大厅里除了门口的两人只有一个正在玩玩具的四五岁幼童，不见齐凌的身影。
“两位是齐凌的父母对吗？我有点事找他。”
姚佩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许琛一眼，对方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高层，身后还带着一个助理，明显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她问：“你是谁？找齐凌什么事？”
“我是齐凌在A市的朋友，这次正好经过清水市，就想着来看看他，可我打不通他电话，就直接找过来了。”许琛目光往屋内楼梯上方看去，“他在家吗？”
齐长永一下挡住他的视线，眼神不善，“乱看什么呢？去去去，他不在家！”
他之前被齐凌惹出一肚子火都没处发，现在正好有所谓“齐凌的朋友”撞到枪口上，他语气当然不会客气。
他说完还想将人推出去，却被孙秘书一把挡住。
孙秘书语带警告，“齐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
他实在是没想到能教出齐凌这么出色有礼的孩子的家庭却这么蛮横。
齐长永被孙秘书毫不客气地拂开，将他跟自家老板之间隔出一个安全距离。
齐长永瞬间就火了，“你们什么玩意啊！这是我家！”
他下意识想找到东西把人打出去，就见姚佩兰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给我闭嘴！”
这个没眼力见的，就知道动手！
齐长永被她教训，一下子就老实了，冷静下来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对方来头好像不小，光是停在门口的车都要好几百万。
姚佩兰看齐长永老实下来后，目光迎上许琛，冷声道：“我没听说过齐凌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现在齐凌不方便出面，有什么事等暑假结束再说。”
她说完就想关上门，许琛给孙秘书使了个眼色，对方了然，直接伸手抵住了门，“是这样的，我们找齐凌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麻烦你们让他出来一下。”
这家人的反应真的太奇怪了，哪有父母在听闻孩子朋友拜访时会这么警惕反感，甚至还直接怀疑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姚佩兰见实在推不动门，脸色簌地沉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来头不小，可是擅闯他人住宅是违法的，你们信不信我现在报警？”
许琛对他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正好，我也想报警，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非法拘禁，剥夺他人人身自由，需要我帮你打110吗？”
齐凌始终不露面，手机也打不通，这情况绝对不正常。
许琛拿出手机，见状真的像是要报警。
姚佩兰立马尖声阻止：“你胡说什么！我们哪有拘禁齐凌！”
要是警察真来调查，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不知道是不是门口的动静太大，里面的齐悦闻言跑了过来，气哄哄地在孙秘书腿上锤了一拳，“不许你们欺负我爸爸妈妈！你们跟那个人一样都是坏人！打死你们！”
许琛闻言立马看向那个孩子，沉声道：“之前那个人呢？”
齐悦被许琛身上凌厉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坏人被我们打跑了！你也是坏人！”
可刚放完狠话他就再也忍不住，扑进齐长永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姚佩兰也不想跟他们再纠缠，恨声道：“他跑了，说再也不回这个家，估计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才敢这么跟我们对着干。”
以往齐凌才不会有这么大底气，这次像是铁了心的要脱离他们的掌控。
她说着说着，目光突然落在许琛身上，意识到什么，瞬间抓狂，“那个人是不是你！我就说齐凌怎么突然这么叛逆，看来真的是找到了靠山，你很有钱是吧？就是你拐跑的齐凌！”
“还留那么深的吻痕，就是故意让我们看到对不对！你们恶心不恶心！做这种事不怕遭天谴吗？”
姚佩兰说着就想冲上来抓挠许琛，被眼尖的孙秘书一下子挡住，他正想叫自家老板离远点，却见许琛不光不退，反而上前一步。
“孙秘书，你放开她。”
“啊？”孙秘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要是放开，她发疯……”
“没事，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许琛冷眼扫过状似疯狂的姚佩兰，语气里的讥讽并没有掩饰。
从她刚刚的话里许琛就能看出来姚佩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私，对自己的儿子抱有极大的恶意。
可对方却一直很理智，没有选择跟他正面碰上。
孙秘书也没办法，只得咬了咬牙，松开了对姚佩兰的桎梏，不过还是警惕地站在一旁谨防她对许琛造成什么威胁。
果然，姚佩兰并不敢对许琛做什么，那一身高定西装，她要是碰坏了，不一定赔得起。
“你到底想怎么样？”姚佩兰一脸怨恨地盯着他。
许琛漆黑的眸子里不辨情绪，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父母，面无表情，“很简单，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事，以及，齐凌去哪了。”
*
两人回到车旁，孙秘书看了眼齐凌家紧闭的大门，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因为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就把人逼走了？什么啊！”
而且按照对方的说辞，齐凌高中就出柜了，这么多年还这么抵触的话，干嘛将齐凌拘在家里啊！还安排家里的相亲，这是存的什么鬼心思？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表面看上去称心的玩偶罢了。”
许琛说了这么一句，看向旁边的一户人家，走了上去，主动开口：“您好。”
可能是他们在齐凌家边争吵的太激烈，旁边的邻居都三三两两出来看，只是在看到是齐凌家的动静后，又很快缩了回去，只有这一户，一直守着，看向他们的目光欲言又止。
这人正是之前让齐凌去她家里避雨的李阿姨，她瞧许琛走过来，目光复杂，“齐凌又离家出走了？”
许琛敏感地察觉到她口中的[又]，“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李阿姨叹了口气，“可不是，应该是从齐凌高一开始的吧！几乎每隔两星期就有一次，隔壁能吵翻天，齐凌那小身板哪里抵得过那两口子，非打即骂的，最后只能跑。”
“一开始他家还央求隔壁邻墙帮他们找人，可几次之后，就不找了，姚佩兰跟齐长永两人亲自盯着，我好几次都能看到两人悄悄跟在齐凌身后，跟啥似的，明明那孩子只是正常上下学而已。”
李阿姨越说越觉得喘不过气，“有一次他们将人盯丢了，大家都帮忙找，可是怎么都找不着，之后过了一晚，齐凌自己回来的，大病了一场，整个人蔫的不行。”
“从那之后，齐凌出走他们也不管了，姚佩兰跟我们说，[反正都会回来，还能飞了不成？]不过那之后齐凌状态也慢慢好了起来，我还以为他们家好了。”
“没想到不光让孩子进不了门在门口白白吹风淋雨，还又将人气走了。”
她声音满是无奈，要是他们家有齐凌这样乖巧漂亮又聪明的孩子，她都觉得是祖上积德。
孙秘书越听越无语，这父母，也太变态了……
齐凌这样都没长歪那真是心志坚定。
他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许琛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蹦出，像是压抑了很大的怒气，可对方开口的声音依旧冷静，只是低了好几个度。
“请问你今天有看到过齐凌往哪去了吗？”
李阿姨思索片刻，不确定道：“我当时听到动静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他提着行李箱往对面那条河去了。”
上了车后，孙秘书有些心急，“许总，齐凌他不会想不开吧？”
他之前看过地图，这条河附近就是一个很小的公园，也没什么其他的建筑。
“不可能。”许琛很快否定了他，可却没有给出原因，“孙秘书，你报警，让警察帮我们一起找。”
孙秘书听着他凝重的语气，点头，“好，我马上打。”
他从来没有见过许琛这副模样，眉头锁的死紧，一直不间断地给齐凌打电话，就算显示电话已关机还是继续打。
甚至刚刚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颤抖，像是被什么念头吓到了。
“你下车，等会配合警察，我先去附近看看。”
孙秘书走后，许琛先去小公园看了一眼，没人，而此时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雨，雨滴越来越大，将车窗前的风景糊成一片。
这下子，找人更难了。
许琛心头烦躁更甚，猛地锤了一下反向盘，口中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跟平日沉稳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再找不到人会怎么样，他甚至不敢去想孙秘书之前的假设……
他反复地看着附近的地图，目光突然落在了一个地方——
[兴山陵园]。
他没往这里想过，因为齐凌是最怕鬼的。
可他想起李阿姨说过的话，“大家都帮忙找人，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熟悉的本地人都找不到的话……
许琛没再犹豫，发动车子，往陵园方向疾驶而去。
*
齐凌坐在一个角落，仰头看着天空，雨幕密集，一点点落在他的脸上，下巴，衣领里，从外到内，将他淋了个透彻。
他将怀里的衬衫又往里塞了塞，确定没让许琛的衬衫露出任何边角后，才放下心来。
他应该先跟许琛说一声的，可是昨晚他忘记给手机充电，等反应过来，手机已经关机了。
许琛那么忙，应该不会察觉的对不对？
等他再缓一缓，他就离开这里，回到A市去找许琛。
他伸手抹了抹脸，将上面的水珠擦干净。
其实他觉得自己可以哭一场，明明有这场大雨做掩护，在这空无一人的角落，他就算哭的再大声也没人会发现。
可他哭不出来，像是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甚至，他动都不想动，在这里从早坐到了晚，明明上午还是晴天，现在就下起大雨来了。
他伸出手，掌心摊开，雨滴一点点汇聚，顺着掌心的纹路蜿蜒流过，再从指间的缝隙一点点漏下去，滴滴答答落在灰暗的水泥地上，消失不见。
他将手合拢，再摊开，却什么都没抓到，空落落的。
齐凌看着自己细白的手指，在雨水的浸润下，愈发显得秀气干净。
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可他却没由来觉得厌恶，他的手怎么这么小，拎着几本书会觉得沉，写字久了会觉得酸。
[娇气]
[废物]
[没用]
这些令他难堪的话语充斥在他的耳边，跟雨声汇聚在一起，无孔不入。
可跟手一样，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他能怎么办？
齐凌抱着头，像是陷入了梦魇，嘴里一直重复道，
“我没有，我不是，我也是一个正常人，我没错……”
“我没有错……”
可是声音越来越小，齐凌最后死死咬着唇，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寂静又封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察觉头顶的水声好像小了，连带着那些谩骂和讽刺都一点点消退，他迷蒙从膝弯里抬头，面前突然出现一双沾满泥泞的鞋。
他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拥入了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对方动作很轻，声音却哑的厉害。
“抱歉，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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