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林位于基地的后山,虽被称作小树林，其实面积并不小，分为前区和后区。平时主要用作户外生存技能训练以及团体协作类培训的场地,相当于人造的“野外环境”。
学员们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晚上独自一人跑来也够吓人的，更何况是盛楠西这种文静性格的人。郁隋听着脚底传来的枯叶声，不免有些迟疑。
“她平时培训就不喜欢户外项目，应该不会藏在这种地方吧？”
楚嘉筠拉着她一路疾走,到了树林外才松开手，自己走在前面用手电筒四处查看。于郁隋的质疑，她一开始也问过自己同样问题。
“我是根据给她做过的几次心理测试推测的,在涉及到能给她安全感的环境问题时,她都提到了安静、与外界隔绝还有跟植物相关的关键词。”
郁隋不记得被问到过这些，楚嘉筠都没回头几乎就能猜到她在琢磨什么,于是主动解释：“这些问题都比较隐蔽,并不会直接提到安全感三个字,避免受固定思维的误导。”
“原来如此。”郁隋本想再多问几句，惊觉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盛楠西，她的这些疑惑以后再问也不迟,“如果是要安静和有植物,为什么不能是花园？”
在学员宿舍附近有个很大的花园,环境很好。最近天气暖和,夜里不少人去那里散步放松。
“盛楠西潜意识里要强,无法接受自己的挫败，所以她很有可能会选择令她无能为力的地方独处。”
“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楚嘉筠无声勾了勾唇,无奈道：“要强又脆弱的人，往往都是这样折磨自己的。”
郁隋不再多疑,她的确见过盛楠西一个人去加练体能，也见过她一个人在操场夜跑。她提出过要陪盛楠西一起练习，都被她拒绝了，还让郁隋在宿舍里好好看书。
可是她们在前区仔细找了一圈也不见盛楠西的踪影，郁隋握着手里的电筒，担心加剧：“不在这里的话，难道是去了后区？”
平时培训都在前区，后区的野外特征更明显。教官也一再强调，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前往，尤其是独自前往，会有潜在危险。
楚嘉筠放慢脚步，重新拿出手机把相关资料又看了一遍。郁隋不敢吵她，也不放心把她一人丢在这里自己继续往后区去。
周围寂静得吓人，偶尔踩断几根枯枝都能把人吓一跳，郁隋觉得如果没有SS级Alpha的特质加持，她不会像现在这么冷静沉着。
楚嘉筠突然问她：“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这里？例如你们训练结束的时候她是怎么描述小树林的感觉？”
郁隋认真回忆了一番，先是摇头，尔后突然怔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说：“有次雨天寻找路标训练她没达标，回去后闷闷不乐了很久，后来她说多希望能有个避雨的屋檐让她缓缓，这样就不会体力不支了。”
屋檐？缓缓？楚嘉筠把这些词拼凑起来，想到了一个地方。与此同时，郁隋也想到了。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说出自己的想法：“补给站！”
这是专门用来存放补充能量物资和给学员上厕所短期调整的地方，需要有教官的批准跟带领才能来。实际就是个临时搭建的木屋，却是每次来小树林培训的学员最向往的地方。
等她们匆匆赶去，果然在木屋外找到了蹲在角落的盛楠西。郁隋跟楚嘉筠都松了口气，可环抱住自己的盛楠西对于她们的出现并未给出太多反应，眼神甚至只是随意扫了几眼，便又恢复如初。
楚嘉筠拉住想要冲过去的郁隋，轻声说：“她这个反应很可能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对于外界的变化感知延迟，你不能刺激她。”
郁隋的眉头拧起，极力克制：“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再耽误下去恐怕也很糟。”
“既然人找到了，剩下的慢慢来。”楚嘉筠一边观察着盛楠西的状态，一边要顾及郁隋的情绪。这种时期，每个学员都是她重点照看的对象。
拉着郁隋的手稍微减了些力气但没有完全松开，楚嘉筠安抚她：“她只是一时解不开某些结，别把她当成没有能力的人，要相信她。”
郁隋点头，和她一起慢慢靠近盛楠西。月光被眼前的身影遮挡，盛楠西迷茫的双眼才不得不重新抬起来，看着她们。
楚嘉筠拉着郁隋一起蹲下，和盛楠西平视。目光柔和，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指责也没有什么明显解脱之意，就像是在此偶遇的朋友，和在其他地方遇见时没有不同。
“一个人在这里思考问题，感觉怎么样？”
楚嘉筠的语气很淡然，像是真对这种体验感到好奇。盛楠西默默摇头，涩哑着嗓子说：“不怎么好。”
“那想跟我们聊聊吗？”
盛楠西又是摇头，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郁隋看得着急，她才回家多久，盛楠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楠西，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做你忠实的垃圾桶。”
盛楠西没有看郁隋，却也没有抗拒她的接近。她只是比平时少了回应，也少了互动，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也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郁隋不再强迫她说出自己的心事，索性坐在地上陪她一起，也不管地上多脏多凉。楚嘉筠起身去通知白纪苓，为了避免对话内容影响盛楠西，她又特地走远了几步。
郁隋见她走远，立即凑近盛楠西：“楠西，教官不在，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没想到盛楠西依旧沉默，这让郁隋感到无力。她的交友能力有限，在孤儿院时大多也只是用偶尔藏起来的零食做交换来增进友情，长大以后只顾学习工作，更没这些精力了。
盛楠西这种情况，她没什么好的法子。看到好友无助的样子，她真切感受到心痛，更加确信自己是真把盛楠西当重要朋友了。
她一筹莫展，又不敢把盛楠西逼得太紧，谁知对方突然开口了：“阿隋，我分化成Omega了。”
颤抖着的微弱声音，夹带着浅浅的哭泣，盛楠西想哭却哭不出来。
郁隋对此并不意外，但盛楠西肯主动告知，说明正在打开心防，用楚嘉筠的话说这是好事。
“Omega也有Omega的优势，虽然和你之前的预期不太一样，但也不要丧失对未来的希望。”郁隋说得磕磕巴巴，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很无力。
毕竟来基地的同学里，绝大多数都认为自己是会成为Alpha的，而且都是优质级别那种。
盛楠西从小就优秀，唯独在这件至关重要的事上栽了跟头。飞得高摔得就痛，郁隋心急如焚，还不敢乱说话，怕火上浇油。
“Omega就算再好，可在我家里人眼里，就等于毫无价值。”盛楠西把最艰难的那句话说出来后，之后的倾诉就简单许多。
郁隋静静听她说着，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得到了宣泄，盛楠西的情绪也在慢慢恢复。楚嘉筠在附近停了脚步，不愿打扰，但两人的对话她听得很清楚。
盛楠西说到最后，自嘲又落寞地轻笑：“我好像辜负了很多人对我的期望，就算我自己能接受，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们。”
郁隋大致听明白了，盛楠西这个乖孩子原来最担心的是怕家人失望，结果自己背负的压力超重，所以选择了逃避。
“分化结果又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难道因为你是Omega了就否定你过去的所有努力和优秀吗？别人怎么看无所谓，我们做好自己就行，再说世界上那么多Omega难道都不优秀不美好吗？”
“能无所谓吗？阿隋，以后你成了Alpha，而我是Omega，我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了。你可以做的事我不能，我甚至不能再和你住一间房，不能一起上厕所，就连出去玩，都要避免单独久处。”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不会因为分化结果改变的！”
盛楠西吸了吸鼻子：“谢谢你阿隋，至少让我觉得自己没有被嫌弃。”
这时白纪苓他们赶了过来，盛楠竹的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额上有不少的汗，原本整齐的发丝也乱了些许。看到盛楠西跟郁隋窝在角落，忽然就来了脾气。
“楠西，你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盛楠西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对不起，我让大家失望了。”
盛楠竹已经从白纪苓那里知道了盛楠西的分化结果，的确失望，毕竟她承载了家人殷切的期望。他是A级的Alpha，当然希望妹妹可以更优秀，盛家的确缺S级的。
但事到如今无法改变，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盛家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盛楠竹压下脾气，对白纪苓说：“我今晚就带楠西回去，手续我明天再让人过来办理。”
盛楠西完成了分化，的确是可以离开基地了。既然她家里人来接，白纪苓没有不放人的理由。
郁隋却不放心，起身跑到郁慕身边，悄声说：“姐，要不让楠西去我们家住几天吧？”
郁慕讶然，显然没想过这个提议。
“你看她大哥刚才那态度，我怕她回家后又受打击。”
郁慕看着盛楠西落寞无措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可是她无法当着盛楠竹的面抢人。
“我需要回去跟爸爸商量一下，再说她现在分化了，住到我们家也不合适。”
郁隋一怔，郁仲倾和郁慕都是Alpha，加上她自己，的确像是羊入虎口。
楚嘉筠把郁隋的担忧和顾虑看在眼里，就在盛楠竹要带走盛楠西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阻止。
“盛楠西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作为她的心理辅导教官，我有责任照顾好她分化前后的情绪变化。我建议她在基地多留几天，等到稳定后再回家。”
第23章
楚嘉筠从专业的角度挽留,盛楠竹无法坚持说要带人走。趁他犹豫之际，白纪苓和郁慕都来帮腔，一个从学校负责的角度,另一个从世家关心的立场左劝右说，盛楠竹最终同意让盛楠西继续留在基地。
只不过跟以往宠溺的语气不太一样，他变得生硬和冷淡：“那你就在基地多待几天，好好配合楚教官的工作。别再做傻事，不要让大家跟着折腾了。”
盛楠西一直没怎么看盛楠竹,但也能听出他的态度转变，肩膀抖了几下，点头应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惹麻烦的。”
见盛楠西不用回去面对家长,郁隋心里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她不知道楚嘉筠这时候留下盛楠西，到底是因为要进行心理辅导还是猜到了回到盛家后她将会面对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此刻她都打心眼底感激楚嘉筠,毕竟现在她说的话最有权威,立场也最合适。
盛楠竹跟着白纪苓他们把盛楠西送到宿舍楼下，又以家人的身份叮嘱了几句才离去。虽然郁隋还没正式分化，但一个大概率将是Alpha的人是不能跟Omega住一起的,所以她名正言顺跟着郁慕准备回家。
她们是坐盛楠竹的车来的,经过这番折腾,郁慕的司机也已经到基地等着了。等盛楠竹走后,郁隋才幽幽叹息：“楠西她哥变脸真快。”
郁慕抿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相似的家庭，面临的是同样的压力,这也是当初郁慕心理几乎快要崩溃的原因之一。所以她既能理解盛楠竹的态度转变，也更疼惜盛楠西的委屈跟悲伤。
“你这段时间多陪陪楠西,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郁隋激动得几乎要从座椅上弹起来：“姐，你不会也嫌弃她吧？”
郁慕给了她一个白眼：“我的意思是说你毕业后要去国外读书，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郁隋吐吐舌头，也觉自己刚才反应有点过激：“那我可以让楠西和我申请同一所学校，这样我们可以继续当同学。”
“你们分化以后就不能再这么亲密了，否则很容易出事。”
郁隋好奇又带了点试探地问：“姐，Alpha跟Omega之间真地只要独处就会电光火石？”
郁慕见她从不上心这些事，现在竟然主动问起，说明的确是开始成熟了。
她倒也不隐瞒：“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就没事，可是年轻人在一起哪能轻易就能完全控制好自己，要不然年轻气盛的说法也不会经久不衰了。”
“那你有没有标记过谁啊？”
郁慕警觉地看了她一眼，过了挺久才迸出一句：“当然没有。我不是随便的人，一旦标记就要对人家负责。”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
郁慕脑海中闪现出一瀑黑色长发，喉咙突然痒了几下，面上却一派镇定：“顺其自然。”
“我觉得楚教官不错啊，你又那么崇拜她。”
郁慕抬手敲了郁隋脑袋一下：“瞎说什么呢，楚教官是Alpha，我哪里有能力标记她。再说，以她的资质，不压制我就很客气了。”
郁隋心里暗道：“都是假象，你们还被骗的那么认真。”
郁慕见她不啃声，以为她又在想鬼点子，赶紧警告说：“不许跟楚教官胡闹知道吗？她是来帮你们的，你别捣乱。”
“你们不要总是用过去的眼光看我嘛，我现在想做个好人了。”
郁慕见她最近的确乖了不少，但过去实在太调皮，惹了不少麻烦，所以仍对她这番表态将信将疑。不过她也从妹妹的表现里看出点不同来，联想刚才她跟楚嘉筠之间的眼神交流，后知后觉发现她们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
楚嘉筠的周末提前结束了，她把盛楠西留下，自己没道理还跑回市区休息。白纪苓自然也留在基地，两人当晚就在办公室里聊到深夜。
“盛楠西的情况你怎么看？”白纪苓前阵子刚处理完陈驿年和尤闵的事，现在又得头疼写盛楠西失踪的报告了。
“这批学员个个都是麻烦精。”
白纪苓并不意外楚嘉筠会这么说，她也有同感。不过这种吐槽也就只在关系好的两人间说说就算，即便对着其他教官，也是不能表露的。
“我早就给你打了预防针，这一期的培训不轻松。”
楚嘉筠并不觉得后悔：“是比前几届麻烦了些，但也更有特色。每个人都很有个性，是一次不错的丰富案例机会。”
白纪苓是这次培训的负责人，也要承担更多行政方面的工作。楚嘉筠觉得的个性，正是让她头疼不已的“不听话”。
“难怪学生们都最喜欢你，大概只有你会把这些胡闹归结为特色。”白纪苓找到盛楠西的档案，输入分化结果，在填写预计离开日期时停住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盛楠西回去？”
“要看她的情绪恢复情况，一周比较稳妥。”
白纪苓在表格里输入了一周后的日期，最后补充了一段她的总结评语，忽然心生感慨：“盛楠西在大学阶段的表现一直很优异，可惜了。”
说完后，她自觉失言，立即望向楚嘉筠，生怕对方误会她看不起Omega。这个社会中大部分的S级Alpha的确有资格看不起别人，但白纪苓从没觉得楚嘉筠不好。
在她眼里，楚嘉筠绝对是优秀Omega中的极品。在她心里，更是潜在对像中的极品。大概是接连遇到了太多突发状况，弄得她一时大意，说错话了。
楚嘉筠坐在沙发上，垂眸沉思，对于白纪苓刚才的失言并无反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白纪苓小心翼翼观察了一阵，扯了个话题：“你跟郁隋在小树林还有发生其他的事吗？”
这时楚嘉筠才缓缓抬眸，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语气倒是淡淡的：“你觉得会有什么事？”
白纪苓神色轻松，亦真亦假道：“我只是觉得自从你为她进行专门辅导以后，你们的关系好像变亲近了。”
“这不正常吗？”
白纪苓挑了挑眉，没接话。
楚嘉筠坦然依旧，对此并不否认：“我跟她单独接触的时间变多了，距离变近了是人之常情。如果我们的关系更糟了，这才需要重视。”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多心了。”白纪苓有些不甘，却也知道楚嘉筠如果不想说，她还真问不出太多。
倒是楚嘉筠继续把话题停留在郁隋身上：“我觉得她和资料上显示的很不一样，这种不同来自多方面，很多细微处都能看出来。”
“会不会因为她也分化了？”
校医的定期检测报告显示，这批学员已经陆续开始分化，郁隋算是进度最慢的，各项指标变化都不够明显。但这段时间她在家养伤，或许最近变了也说不定。
“应该还没有，我没有感觉到她对我有威胁。”楚嘉筠仔细回忆了跟郁隋相处的细节，没找到依据。
“你用那么大量的抑制剂，就算她分化成我这个级别，也不会对你有威胁的。”
白纪苓并不担心郁隋会对楚嘉筠产生不可抗力，她在意的是楚嘉筠最近提到郁隋时，语气会不自觉变软，甚至带了和谈论其他学员不同的亲近，这让她略有不安。
楚嘉筠摇了摇头，想到她们之前根据她的表现推测的分析结果，轻叹：“郁隋才是真的可惜了。”
白纪苓听她这么说，眸色更深了些，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盛楠西在一周后如期回了家，情绪明显好了许多，郁隋特地给她打电话约她周末出来玩，谁知被拒绝了。
“你不是现在就要跟我拉开距离吧？”郁隋想起过去的友情总是很短暂，难免有阴影。
盛楠西在电话那头轻笑：“我想先和家里人好好聊聊，把我的事解决了再跟你们开心出去玩。”
郁隋听到她的笑声，也跟着高兴：“行，那你处理好随时召唤我。”
周末楚嘉筠来给她做辅导的时候，郁隋开门见山就问：“楚教官，你用的什么法子让楠西开朗起来的？”
“你怎么不直接问她？”
“她最近好忙啊，都没空搭理我。”
楚嘉筠却卖了个关子：“我不是随便透露学员隐私的人，无可奉告。”
郁隋苦着脸想了个办法：“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到时我们再聊楠西的事。”
楚嘉筠以为郁隋会带她去另一处商业中心，毕竟富家孩子大多喜欢热闹繁华之所，没想到去的是水族馆。
郁隋长大以后常去的地方都是些小时候渴望但没机会去的，动物园和水族馆是她常去的。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让楚嘉筠也分享一下她的乐趣。
楚嘉筠饶有兴致听着她逐一介绍着那些游来游去的生物，虽没给太多回应，却也没扫兴。
郁隋兴奋说完一阵，终于转过头看着她：“我把我跟朋友们相处的方式告诉你了，那可以跟我说说你跟盛楠西是怎么沟通的吧？”
“郁隋，你当我是小朋友吗？”楚嘉筠不禁失笑，这种对付小孩子都不一定有效的办法，郁隋怎么会觉得能对她起作用。
“我知道你不好骗，所以尝试用最真诚的方式来交换。”
楚嘉筠觉得自己大概被周围的鱼给游晕了，怎么就在恍惚间被郁隋的真诚二字触动了呢。要知道，她可是用尽了伪装才跟郁隋相识的，可在相处中，又有谁能说得清，到底有几分是真地交了心呢。
“盛楠西的心结在家人，只要让她重新建立起跟家人好好沟通的信心就可以了。我说过，盛楠西骨子里的韧劲是很大的，她是个要强的女生，就一定可以勇敢站起来。”
郁隋觉得鱼缸外的楚嘉筠侧颜格外好看，下意识舔了舔唇，问：“那你怎么看我的？”——
第24章
楚嘉筠定定看了她好几秒,以至于郁隋想把刚才的问题收回。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争执声，把这份尴尬暂时打破。
两人循声望去，竟然是上周遇到过的谢晓云。郁隋认出那个跟她纠缠的人,也是同个高中的。
“我过去看看。”
楚嘉筠叫住她：“一起。”
那男生已经长高很多，谢晓云只到他肩膀处，在体力上明显处于弱势。郁隋跟楚嘉筠都是女的，即便身高不差，也还是不如他。
“奥起你赶快放开手！”郁隋终于记起他的名字了。
这人有个老外继父,当年很中二地给自己改了个不中不洋的名字，彰显自己的特殊。
奥起上回见郁隋还是在两年前的高中校庆上，她当时跟丁嫣她们一起,结束后大家还出去通宵唱歌了。
他大一就分化了,是个A级Omega，但他就是不服气,平时总爱仗着自己身高,像在高中时那样欺负人。当然他也就只敢欺负比他弱的,像郁隋这种闹得比他大，家底比他厚的，绝对是笑脸相迎。
原主以前跟奥起走得不算很近,但胡闹吓唬同学的事,没少一起干过。也难怪乍然重逢,对方第一反应会觉得是盟友来了。
谢晓云本就挣扎得吃力,脸颊微红,见到郁隋，更是一下子想起了高中时不少事情来,很是气恼。
这下，别说脸了,连耳朵都红了一大半。
奥起手没松，脸上狰狞的表情倒是先松动了，笑着套近乎：“好久不见啊，郁公主越来越漂亮了。”
平时任许然她们开玩笑叫她郁公主的时候虽觉别扭但还不至于厌恶，现在听奥起也这么叫，郁隋真想立即摆脱这个形象。
她才不要当什么刁蛮任性，仗势欺人的公主，她想做个简单自由，掌控自己生活的普通人。
“你先放手，都弄疼谢晓云了！”
郁隋非但没搭理他，还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奥起面子上挂不住，又不敢当面跟她起冲突。
悻然松手，眼里警告的神色半点没少，像是在跟谢晓云说，待会再跟你算账。
郁隋示意谢晓云到她这边来，对方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挪动了脚步往她这边靠了过去。
奥起主动解释起来：“她爸年初动了个手术，借了我的钱，拖到现在没还，所以我来问问什么情况。”
原来是催债，郁隋知道谢晓云家庭条件不如他们，可是不至于连个手术钱都拿不出。
她侧目看了看谢晓云，对方红了眼眶，嘴唇都快咬破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
谢晓云僵硬又不甘地点了头，哽咽道：“三年前我爸公司破产了，家里可以用来还债的财产全都变卖了，他出去给人打工跑长途，伤了肾。”
奥起得意洋洋，无情补了一刀：“换肾手术可不便宜，我没算利息已经很客气了。”
谢晓云见这两人同时在场，高中时被言语嘲讽的画面再次浮现脑中，让她压抑已久的愤怒突然爆发。离她最近的郁隋无辜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来得太快太急，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了。
郁隋捂着脸，愕然看着怒视她的谢晓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被楚嘉筠拉了过去护在身后。
“谢晓云，对于你的家庭不幸我们感到很难过，但这不是你随便打人的理由。郁隋是想要帮你化解矛盾，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即便说得再冷静，郁隋也听出了楚嘉筠话里的愤怒。她心里忽然一暖，想着如果换做盛楠西或是郁慕，大概也会这样站出来维护她的。
她在这个世界有了亲人、朋友还有师长，她们都用心护着她帮她，这种感觉真好。
郁隋越来越留恋这里。
“有钱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否定别人的努力吗？我家以前也有过钱，不如你们可也不算太差，你们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谢晓云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刚才跟奥起僵持那么久也不过是红了眼眶，现在却忍不住把多年的委屈和落差发泄了出来。
她也是家里的小公主啊，怎么就成了别人眼里不值钱的蝼蚁！
奥起无动于衷，他就喜欢看别人哭，看别人无能为力的弱势模样，才能弥补他内心深刻的自卑。
“想要尊严就别低头借钱啊，借了钱又不还，还谈什么尊严？”
“要是知道是你的钱，我说什么都不会要的！”
郁隋听出端倪，忍痛活动了一下嘴角：“他骗你借的？”
谢晓云冷笑：“他知道我不肯接受他的追求，所以就让其他同学把钱借我。当时说了包含利息一年半还清，现在才过了半年就亲自来催。”
郁隋看了眼楚嘉筠，明显她们都知道奥起在意的不是那几十万的手术费，而是想要借手术费的名义占谢晓云的便宜。
无耻至极！郁隋气得连脸疼都顾不上了，豪气出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帮她还，我把利息也一起给你，这行了吧？”
话一说完，其他三人都觉意外。楚嘉筠很快反应过来，嘴角浅浅勾了一下，虽然有些意外，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她所了解的郁隋，真会这样做。
谢晓云眼里充满迷茫，接着便是不信，她按捺着瞬间的欣喜，恼着：“郁隋，这种时候你们就不要一唱一和了，耍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没有耍你，我真地愿意帮你还。而且我不催，给你四年时间分期还。”
奥起越听越不对劲，连声说：“郁隋，你到底帮谁啊，你真要白丢给她几十万啊？”
虽然几十万对郁隋来说无关痛痒，但这次她分明是替谢晓云出头，奥起在意的是她的态度。
以前，他们才是一边的啊，难道读了静城大学，真成精英啦？
静城大学不仅是静城最好的高校，在全国也是top3的存在，许多不愿意离开静城的高分考生，都会首选那里。
原主成绩中上，考试时超常发挥，加上郁家的关系，走了特招名额。她向来不屑什么精英之路，偏要跟郁仲倾为她规划的成才之路对着干，这点高中不少同学都知道。
郁隋不理他，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会长眼屎。她拿出手机，问奥起：“你把账号发给我，我给你分批转账。”
奥起见她动真格，也无话可说，别扭地把卡号报给了他。
郁隋捣鼓了一阵：“应该都到账了，你查一下。”
奥起尴尬赔笑：“不用查了，肯定只多不少。”
郁隋见他还站着不动，甚至又瞄了谢晓云几眼，不满道：“收到钱了还不走，想干嘛？”
“那我先走了，改天约饭，我请客。”
郁隋这才发现周围并没有看热闹的人群，按理说刚才游客不算太少，哪怕他们站在角落，也不至于无人注意。这时她看到楚嘉筠已经离她有些距离，背朝着她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谢晓云低声对她说：“郁隋谢谢你，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也许用不了四年，我争取一年……”
郁隋表示自己不急着用钱：“叔叔身体不好，你赚的钱先用来改善生活吧，什么时候宽松就什么时候还，我说的四年只是个虚数。”
谢晓云看着郁隋脸上的印子，惭愧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也误会了你。”
“是有一点痛，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道完歉，你就不要因为这巴掌内疚了。”
谢晓云认真看着郁隋，虽然她脸有点肿，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滑稽，却是她们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心觉得郁隋漂亮。
这时楚嘉筠走了回来，对郁隋说：“我带你去买点药处理一下。”
谢晓云叫住她：“谢谢你。”
她显然还不知道楚嘉筠的姓名还有跟郁隋的关系，但刚才楚嘉筠默默驱散围观人群的举动让谢晓云倍感温暖和窝心。
楚嘉筠看出她的窘迫，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我是郁隋的辅导老师，我叫楚嘉筠。”
“谢谢楚老师。”
谢晓云在奶茶店和水族馆隔周兼职，还好奥起的事顺利解决，不然她这份兼职都要保不住。
离开水族馆的时候，郁隋和谢晓云加上了微信，而且很快收到了一个红包。
上面写着：药费，请一定让我付。
郁隋笑着点了收款，还跟楚嘉筠开玩笑：“待会选便宜的药买，剩下的钱我们去喝奶茶。”
楚嘉筠没有否决她的计划，这巴掌虽然挨得有点冤，却是郁隋和谢晓云破冰的起点，她能感受到郁隋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
学员们陆续完成了分化，不出所料，丁嫣和任许然都分化成了S级Alpha，除了少量Omega，其余的大多都是A级Alpha，算是很不错的结果。
郁隋皱眉打开自己的分化报告，没想到上面竟然写着A-S级Alpha，跟她预想的SS级不同。
白纪苓见她对着报告发呆，以为是不满意分化结果，安慰道：“校医说，你还有两项关键指标不够明确，所以究竟是A级还是S级并不能立即确定，但一定是Alpha。”
管他是什么级别呢，只要别让他们发现自己是SS级就行了。郁隋反应过来后喜出望外，意外之喜都快藏不住了。
“白教官，我一点都不担心，我很高兴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看着郁隋欢天喜地抱着报告离去的背影，白纪苓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孩子到底是真高兴还是被刺激得分不清喜悲？
培训课程因为全体学员均已完成分化而提前十天结束。楚嘉筠多出了十天时间留在静城，这让白纪苓很高兴，终于可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了。
楚嘉筠却想早点回去，毕竟妹妹还在医院。
“就算要提前回去，也要参加完告别聚会再走，不然学员们闹起来我可管不住。”
和往届一样，楚嘉筠仍是学员们最喜欢的教官，聚会上气氛轻松，少了基地里的严格规章，大家都肆意闹腾。
任许然喝了点酒，红着脸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走到楚嘉筠跟前，害羞地说：“楚教官，能给我们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楚嘉筠笑了一下：“为什么？”
任许然回头看了眼聚在一堆的同学，鼓起勇气说：“我们都觉得你特别好，怕以后有心理方面的问题，希望能及时得到你的帮助。”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安城，见我恐怕不是很方便。”她嘴上这么说，手已经从小包里拿出了一叠名片，递给任许然，“但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作为心理咨询师，楚嘉筠清楚城市越发展，城市里的人压抑在心里的问题就会越多。淤塞久了，就需要像她这样去疏通的人。
任许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楚嘉筠的名片，上面写着她在安城的办公地址和电话，还有邮箱。刚才还眼巴巴看着的其他人也凑了过去，很快便人手一张，把楚嘉筠的名片夹掏了个精光。
等郁隋从洗手间回来，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楚教官的发片时机。她其实也想过毕业后跟楚嘉筠保持联络，但一想到对方如果知道她是SS级Alpha的话，就等于把自己往火坑推。
于是她便犹豫了，不像任许然他们那么积极。
反倒是楚嘉筠以为她没拿到名片而闷闷不乐，主动拿过桌上干净的餐巾纸，用随身带的笔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和一个邮箱地址。
“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欢迎来找我。”
郁隋刚才瞄过任许然得瑟的名片，号码好像不太一样。
“是我的私人号码，到时可以给你友情价。”——
作者有话要说：
呐，培训结束了，私人号码也有了，之后嘛……咳咳
第25章
聚餐过后,楚嘉筠又在静城多留了两天，倒不是因为白纪苓的盛情挽留，而是要等复检的化验报告。
上次她送香水去化验的时候,白世谦建议她抽血做个跟进，毕竟在基地里长时间使用强效抑制剂对身体伤害太大。这事白世谦是知道的，那份特殊抑制剂最初就是由他提供的。
白纪苓开车陪她去取报告，楚嘉筠除了研究所，一门心思想尽快回安城。这是难得可以共处的机会,白纪苓内心并不舍得让楚嘉筠这么快走。
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明年楚嘉筠未必会来。
楚嘉筠望着窗外，没说话但明显不是在看静城的风景。
“每年你都来去匆匆,真对这里一点都没感情？”
“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那我是厌恶多一点。”
白纪苓叹气，劝她：“嘉曦的事是意外,你何必迁怒这座城市。”
楚嘉筠依旧看着窗外,这些年她后悔过多次,不该让妹妹独自来这里求学，更不该忽视她在这里的生活环境。出了事以后她甚至不知道楚嘉曦在学校里跟谁关系是最亲近的，又是跟谁在真正交往,还有楚嘉曦有抑郁,而且时间不短。
原来,她对亲妹妹,了解得远远不够。
“我没有恨静城的意思,只不过这个地方我没法有好感。”
她说得平静甚至冷酷，以至于白纪苓试图想要改变她的观点都无从下手。主观的东西是最难强行扭转的,更何况楚嘉筠还带了心结。
“这次没找到SS级Alpha，嘉曦的治疗进度又要拖延了。”
楚嘉筠这才转过头,眼底黯然：“的确是有点失望，不过这几年的失望，我都已经习惯了。”
“那你明年还会继续找吗？”
“如果你的信息可靠，我当然还会来。”
白纪苓自嘲摇着头：“谁让大伯的内部报告也这么不靠谱呢。”
白纪苓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她小时候在大伯家生活的时间比跟自己父母相处的还要多。她和白世谦，实际上情如父女。
白世谦是国内知名的生物学家，名下的研究所更是精英荟萃，不仅定期为相关部门提供咨询和指导意见，还和几家大集团有紧密合作。
对于百年难得一遇的SS级Alpha，业内早就在关注，根据全国的生物指标追踪分析预测，最终把范围缩小到静城大学。
或许还有更精确的信息，但专家们皆讳莫如深，不愿多提，只说很快就会揭晓答案。没想到这一年又扑空了，白纪苓都替楚嘉筠感到惋惜。
白世谦亲自在等楚嘉筠，这份报告也是他看完后要求复检的。
“小楚，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跟过去不一样的感觉？”
楚嘉筠回忆后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她见白世谦皱了皱眉，也知如果不是有特别发现，不至于又复检一遍：“白伯伯，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她这么一问，白纪苓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之前就担心过抑制剂的事，现在更是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些。
“你当时的血液里含有Alpha的信息素成分，虽然量很少，但效力很强，所以应该会对你产生明显影响。”
“难道说我那阵子会突然发热或是躁动，是因为血里的信息素？”
“常理来说不应该，因为你当时使用着抑制剂，你的本性是被压抑住的。但这次检测出的Alpha信息素很特别，我们需要进一步分析。”
白世谦知道白纪苓对楚嘉筠有意，身为长辈他并不太干预年轻人的感情，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那段时间，你有跟谁往来密切吗？”
白纪苓的脸沉了下去，血里有Alpha的信息素说明什么？说明她精心呵护的大白菜可能早就被人偷了！
楚嘉筠却是坚定摇头：“没有，我不会愚蠢到在使用强效抑制剂的时期做这种事情。”
白世谦尴尬笑了笑：“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隐私，不要怪白伯伯八卦哦。”
“那现在这个信息素还会对我产生影响吗？”
“应该不会，我想你自己也能感觉到。”
楚嘉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野山上和郁隋紧紧握住的手，血液交换应该就是那时发生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跟谁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不过她并不想把郁隋的名字贸然说出来，这个孩子近来的表现的确不错，也把过去的诸多顽劣陆续改正。要是突然和这样的误会牵扯起来，恐怕对她会有不小影响。
既然对身体不再有影响，楚嘉筠也就不想把郁隋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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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隋按照之前的安排，进了郁慕的公司跟着学习管理，挂了个实习生名牌实则虚度光阴。郁慕见她每天在工位上没事做，便让秘书把近期敲定的发展计划书给她，叮嘱要好好学习。
盛楠西也在这里，就坐在郁隋旁边，两人现在都是一样的身份，同样没有实际工作可干。虽然盛楠西鼓起勇气跟家人坦诚沟通，但观念这东西并非朝夕能够改变。
郁慕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困境，培训结束就正式向她发出邀请，希望她跟郁隋一起来公司实习。
郁隋跟盛楠西一人拿了一份秘书送来的报告开始看，郁隋看到郁家的制药公司竟然跟白世谦的研究所有合作项目。要研发什么人工信息素，说是用于医疗领域，给一些因为意外而丧失信息素的病人使用。
她轻声叫盛楠西：“你看这个，看上去好像很厉害。”
盛楠西看完也觉不可思议：“如果有了人工信息素，那以后会不会Alpha跟Omega都可以随意互换啊？”
“应该不至于吧。就好比器官，总要跟自己的身体契合才行，不然也融合不了啊。”
具体细节在计划书里并未提及，但看投资规模，为期五年，是一笔很庞大的资金。郁家产业丰富，近年来在制药领域收获颇丰，也跟郁慕不断创新有关。
郁仲倾希望将来郁隋能和郁慕一样，这样他就左臂右膀都齐了，郁家再上一层楼指日可待。可是郁隋却不想，例如她看着眼前这一份份充满财务诱惑的计划书，一点激情都没有。
“楠西，我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跟我姐一点都不像。”
盛楠西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可惜她的实践经验太少，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
“你慢慢适应嘛，新知识刚开始总是比较难入门的，等你熟悉以后就好啦。”
“我想做点其他事。”
“你又要做什么让人有惊无喜的事了？”
郁隋清了清嗓子：“我打算去了国外就换专业，我不想读管理。”
盛楠西早就猜到她有这想法：“只怕你有心无力，到时候郁叔叔要打你。”
“去了国外他哪里有空管我，我不告诉他就完事了。”
盛楠西见她这次态度更坚决，提议道：“要不你咨询一下楚教官，问问她的看法？”
“为什么要问她？”
“因为她很了解我们啊，而且旁观者清，她又比我们年长，还那么优秀，肯定有更好的经验。”
郁隋闷声不说话，显然不想去找楚嘉筠。其实拿到她私人号码的当晚，郁隋就把号码存进了手机，但始终没有打过。
“你最近找过楚教官没？”
郁隋摇头：“我没事找她干嘛。”
“任许然她们都和楚教官发过几次邮件了，她真是面冷心热呢。”
郁隋撇嘴：“你也找她了？”
盛楠西很是坦诚：“对啊，怎么处理和家人的关系，我有好多问题要请教她呢。”
郁隋不再问了，再问下去弄得她也有点想联络楚嘉筠了。她稳了下心神，暗道自己的定力越来越差，被盛楠西怂恿几句就摇摆了。
本来还细声细气说话的盛楠西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把郁隋吓了一跳。
“阿隋，你的眼睛……”
郁隋下意识揉了揉右眼，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培训结束后她就不戴美瞳了，难道她的眼睛又突然变了？
已经很久没这么突然的情况了，郁隋思索着要怎么解释，没想到盛楠西逐渐恢复冷静后，直截了当问她了。
“阿隋，你就是SS级，对吗？”
郁隋垂眸，避开与她的视线接触，但没有否认。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你平时体育课累得跟小绵羊似的，培训期间却突然有那么好的耐力和爆发力。你还把尤闵打成那样，又勇敢把楚教官从那么危险的地方救回来，这显然都不是过去的你能做到的。”
郁隋知道此时再辩解未免太侮辱她们的友情，反正楚嘉筠已经回安城，她就不必再藏得那么深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郁隋不知要怎么解释，又不想把楚嘉筠伪装的事说出来，但又不愿编另一个理由去骗盛楠西。为难之际，盛楠西如她平常那般善解人意，替郁隋找了个合适的解释。
“我明白的，你是怕我更难过。怪我自己当时沉浸在对分化结果的恐惧中，你那么多明显变化，是我没有发现。”
郁隋感慨着盛楠西处处为人着想的性子，不再争着认错，承诺道：“以后不用担心有人敢欺负你，百年一遇的SS级Alpha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有事，我第一个站出来挺你。”
从前郁隋也想这么豪气为朋友做些事，可惜那时的她没这些资本。上次帮了谢晓云，这次又豪气承诺罩着盛楠西，对她来说，都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啊？我可是被楚教官精心疏导过的，当心我告诉她！”
郁隋突然紧张：“千万别！”
盛楠西一怔，不解道：“你这个分化结果比考了状元还荣耀，你干嘛怕别人知道？”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树敌太多，现在就还是收敛些吧。”
“也是，眼红你的人肯定会更多。”
郁隋还没松口气，盛楠西又道：“那你记得告诉楚教官啊，她那么关心你。”
“咳咳，她在安城那么远，我特地发个消息告诉她这事，多肤浅。”
“不会啊，她这周末来静城，任许然她们打算凑个饭局呢。”
第26章
楚嘉筠回到安城第一件事就是把妹妹从医院接回家,将近三个月没见，可楚嘉曦还是老样子，静静躺在那里。仿佛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或是时间的流逝，都与她无关。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又跟全世界无关。
负责照看楚嘉曦的医生安慰楚嘉筠：“其实嘉曦的情况算是稳定的，没有恶化也是一种好现象不是么。白教授团队目前在人工腺体领域的研究有重大突破，或许用不了太久,就可以帮到嘉曦了。”
楚嘉筠轻抚了妹妹的头，已不像刚听说有这项技术时那般激动。白世谦也曾坦言，这个项目目前还在研究和摸索中,不会那么快应用于医学领域。
但她并未灰心,只要有希望，那就有盼头。她相信楚嘉曦可以等到那一天,只是当理想与现实残忍碰撞之时,她还是觉得难过。
她把妹妹安顿好,坐在熟悉的书房里，心思还未从静城彻底抽离。原本以为这次会有收获，可惜还是空手而归。那几个重点关注的学生,的确绝大部分都分化成了Alpha,却都不是她要找的。
她忽然想起了郁隋,这个一开始就被她和白世苓加倍关注的学生,一度让她看到希望,可又转眼让她失望。反反覆覆过后，楚嘉筠倒是在心里不怎么希望郁隋是她要找的人了。
从郁隋的过往经历来看,的确算是个骄纵甚至不懂事的富家小姐。但从培训期间的表现来看，她又着实有成长有转变。
尤其是她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扑过去拉住自己的时候,那个瞬间，那个画面，在她脑海中迟迟散不掉。每每想起，总是异常清晰。
码头的暖风，那杯余香醇厚却不腻人的花茶，还有阳光下郁隋被隐去一半的脸，所有细节并没因为她回到安城而有所遗忘。
离开三个月，积压了不少工作需要处理，关于静城的那些回忆，也只在她工作闲暇之余迸出来。除了常规需要找她咨询的客户排成长队，还有需要赶在年底前提交的课题研究报告。
这些忙碌又繁重的工作，既是她的职业荣誉，也是她跟妹妹保持高品质生活的根基。相依为命，却只能有楚嘉筠一个人奋斗，所以她必须付出双倍的努力才能维持现在的样子。
她把在静城大学的这期培训内容添加进自己的研究报告，其中需要列举几个典型案例。陈驿年和尤闵自然是反面典型，但在挑选正面例子的时候，楚嘉筠犹豫了。
任许然、丁嫣、盛楠西这些都可以，但她却在是否把郁隋也加上的问题上犹豫了。她能感觉到郁隋不希望被过分关注，也感觉得到她向往自由、不被束缚和指使的人生。
不少从小受到过分保护或是过多限制的孩子长大以后都会有这种向往，这种反弹取决于儿时被束缚的程度。从郁慕到郁隋，楚嘉筠大致能想像得出郁仲倾给女儿们施加了怎样的压力。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想到郁隋的时候总要刻意停留片刻，这份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在意让楚嘉筠也觉陌生。
她暂停写报告，打算处理邮件调节一下情绪。看到任许然发来培训期间的照片，大多数是学员们趁她不注意时拍的，也有一些是外出活动或是培训时用手机拍的。
这些，都是在静城大学官方资料里没有的。学员们把这些照片汇集起来，然后由任许然发给楚嘉筠。每届学员都对她念念不忘，但这届学员似乎格外用心。
楚嘉筠打开附件，三十几章照片很快就看完了，其中有几张抓拍角度特别，乍一看还挺有喜感。
她把目光定格在最后一张上，是大家围着她要名片的那天，聚餐结束后，大家在饭店外拍了张集体合影。但吸引她目光的是站在最旁边的郁隋，单手插着裤袋，嘴角只是浅浅勾着，笑得很淡，完全像是为了配合拍照而做出的表情。
她见过郁隋开心时是什么样子，所以更容易判断照片上的她并不高兴。从照片上看就更加明显，郁隋并不合群，在人群中习惯性地去找安静和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这跟楚嘉筠之前对她的判断很接近。
那晚她把自己的私人号码给了郁隋，本想如果对方有心理方面咨询需求可以来找她。那天拿走她名片的学员中有一半已经找过她，哪怕只是发邮件打个招呼问声好也算是联络了。
郁隋却一次都没有，无论哪种方式。听盛楠西说，她们最近都在郁慕公司实习，同时还在准备出国的事。或许忙碌起来就没多余时间想太多，不来找她说明郁隋的状态挺好，这么一想，楚嘉筠便又觉得不联络也挺好。
自从听白世谦说了血液中信息素的事，楚嘉筠回来后特别留心过自己的身体情况。培训结束后她就立即停止使用强效抑制剂，让自己的Omega特征慢慢恢复。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抑制剂的副作用，又或是郁隋的血捣乱，总之她的确有一点跟过去明显不同的地方：更加敏感了。
这种敏感她并不陌生，随着年龄渐增，S级Omega的确会有跟其他Omega不同的需求。但她向来眼光高，感情方面更是宁缺毋滥，自身魅力十足却从不以此炫耀，更不屑玩弄感情。
如果四年前妹妹没有出事，楚嘉筠现在或许也有一个稳定交往的对象，甚至已经生儿育女。她并不后悔为了照顾妹妹而把自己的感情问题暂时放下，只是身体这东西，有时并不完全听她的话。
就好像，当抑制剂的功效褪去，那些被药物克制的欲念就会加倍袭来，让她承受双重折磨。最近几天，她甚至在半夜醒来，都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呐喊。
她犹豫过后决定向白世谦求助，希望能够有相应的药物替她继续压制这样的渴求，眼下她没有额外的精力去考虑这种事。
“小楚啊，身体是自己的，你不要以为它不说话就能随意折腾。你这样折腾，受苦的还是自己。”
“白伯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代价是什么。但现在我没有更好的选择，请你帮帮我。”
白世谦叹了口气：“那你抽空来趟静城，我替你想办法。”
**
楚嘉筠这次来静城，不仅是要找白世谦帮忙，也因为陈驿年故意伤人案有新进展，需要她前来配合做些补充调查。
任许然说要组织饭局，楚嘉筠本想拒绝，忽然想起郁隋，竟在拒绝说出口前改了主意：“如果大家都方便的话，可以抽空聚聚。”
任许然大概也没想到培训结束后的楚教官不那么高冷了，也变得好约了，当即就在电话里惊喜大呼：“好耶！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个个都方便！”
的确，大部分人收到任许然通知的时候都很开心，赶紧把那天的时间腾了出来。郁隋却犹豫，不知要不要去。她也想见见楚嘉筠，之前不觉得，但最近她一个人也去过码头吹风喝奶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每当她看到自己手背那条细细的疤，就会想起她们死都不松的手，情绪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见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只吃一顿饭，然后又像上次聚餐那样，各奔东西。
她没立即在群里回复，任许然直接给她打了电话：“阿隋，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周末楚教官过来，一起吃饭。”
“哦，我刚看到。”
“那你有空吧？我把你也算上了。”
郁隋挣扎了一下：“我可能没空。”
“不会吧？最近你家没大事啊，好像也没哪家要办喜事寿宴的，你怎么会没时间？”
“去的人多吗？”
“肯定多啊，你没看群里一呼百应的，大家都回复了。”
郁隋想了想，去就去吧。反正人多，楚嘉筠也没空注意她。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说实话还真有点想见她。
“那你到底去是不去啊？”
“先把我名字记上吧。”
饭局是任许然负责张罗的，地点选在她家开在市中心的高端私房菜餐馆。为了让大家吃得开心，她跟家里打了招呼，那天直接包场不对外营业了。
楚嘉筠一出现，学员们都很激动，团团把她围住。郁隋原本坐在沙发上跟丁嫣她们聊天，现在周围的人都跑过去跟楚嘉筠打招呼，就剩她慢吞吞在沙发旁晃荡。
郁隋人虽没凑过去，但在楚嘉筠进来的那刻，她第一时间就看到披着长发的楚教官了——
第27章
楚嘉筠今天穿了身连衣裙,又将长发散下，减龄不少。她化着淡妆，颈上戴了条细而闪亮的铂金项链,把她完美的锁骨点缀得无比诱人。
这身裙装跟之前的职业装风格不同，休闲又知性，让楚嘉筠在学员们的印象中又多了一份柔美。
任许然眼睛都看直了，哇哇叫着：“楚教官，你这也太美了吧！你简直是美艳Alpha的天花板,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比嘛。”
嘴里说着要比较，其实口水都快挂不住了，如此成熟带感的Alpha真是让这群刚分化不久的小崽子们愿意“为爱做O”。
楚嘉筠收敛起在培训中的严肃,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玩笑她基本也不计较。只不过被这么多Alpha围久了,的确让她有点难以承受。
她笑着承下众人的赞美，藉着去和盛楠西打招呼的机会从那群人中暂时挣脱出来,眼神不经意扫过站在盛楠西身后不远处的人。
盛楠西满脸欣喜,还带着浅浅害羞,却也跟任许然他们一样，说了句好美。
楚嘉筠见她恢复开朗，看来跟她的邮件沟通里的确没说谎。即使跟家人的沟通过程并不顺畅,但她正在努力一步一步走出来。
她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盛楠西,你恢复自信的样子才更美。”
盛楠西被夸之后甜甜一笑：“要谢谢你们都没放弃我。”
楚嘉筠今天的鞋跟有点高,毕竟这群学员分化后,身高方面都有所提升。她没用抑制剂,但下意识还是想在装扮上保持着自己A的气势。
盛楠西羞涩低着头，楚教官欣慰看着她的头顶微笑,这一幕要是定格下来，能立即成为一幅漫画。丁嫣边看边感慨：“甜妹O配御姐A,这样的搭配堪称完美，真好磕。”
任许然一脸不乐意，瞪她：“你乱点鸳鸯谱啊！”
丁嫣笑她：“你就别想了，你是Alpha，和楚教官没戏。”
任许然当然知道，她也不是非要有什么实质进展。可每次想起楚嘉筠，她就忍不住心动。
她甚至偷偷想过，是不是自己的分化结果错了还是自己这个Alpha比较特别，专门喜欢同类？
蔡柠檬打断她俩的互怼，朝郁隋的方向努嘴：“今天郁隋有点奇怪。”
任许然也这么觉得：“对啊，大家说发完言了，就她还杵在那儿。”
蔡柠檬笑着叫她：“郁隋，到你发表总结陈词了，让我们听听你是怎么夸楚教官的。”
平时这种场合，郁隋的确是最后发话的。此时她却希望自己有个随身空间，能立即躲进去。
楚嘉筠的视线终于名正言顺落到她身上，郁隋避不过，只得笑着迎了上去。盛楠西招手示意她靠近点：“我们都毕业了，你就别怕楚教官了。”
郁隋不服气：“我哪有怕。”
她感觉到那道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脸上，不过情绪很淡，也无攻击性，就像是真在等她的一句话而已。
见大家都在等她表态，郁隋只好把笑脸放得更大些：“楚教官，你今天真好看。”
任许然他们等了一会儿，见没下文，愣了：“就这？”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显然都是一脸你不行啊的潜台词。郁隋当没看见，视线一转，反而跟楚嘉筠的撞上了。
郁隋的心尖突地被轻轻刺了一下，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很陌生又……有点特别。
她情不自禁补了句：“我反正是词穷了，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影响好看的事实啊。”
楚嘉筠勾了勾唇，心情不错：“谢谢夸奖。”
郁隋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结果一对上又下意识错开。楚嘉筠抿唇，主动转身回到桌旁。
任许然算是东道主，整晚都在忙前忙后，菜品极尽丰盛，服务也细致到位，一群人吃得非常尽兴。
在任家的地盘，大家也就放开很多，喝了点酒后年轻人爱热闹的性子都起来了。
和上次聚餐不同，今天来的大多是私底下玩得好的，这些人也基本知道任许然对楚嘉筠那点心思。平时老爱拿这个开玩笑逗她，现在楚教官真来了，他们看到任许然那乖巧紧张的模样，又不忍心跟平时一样了。
丁嫣胆大，喝了几杯后脸都红扑扑的，看到忙到现在好不容易坐下来吃几口菜的任许然，鼓励她：“你干脆藉着今晚，试探一下。”
任许然咬着筷子：“试探什么？”
“你那点心思大家都明白，与其忐忑纠结的，倒不如藉着玩笑话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了也就当开玩笑，不伤面子。”
任许然捏着高脚杯，犹豫着不敢行动。
郁隋就坐在丁嫣旁边，把这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诧异之余很是好奇，转过头问另一侧的盛楠西：“任许然的秘密，你知道吗？”
盛楠西怔了一下，悄声说：“你是指楚教官的事？”
郁隋睁大了眼，更加惊奇了：“怎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盛南溪捂嘴笑了几声：“谁让你一听我们谈论楚教官的时候就找借口开溜，你不听，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完，她看了眼坐在她们斜对面的楚嘉筠，“不过你不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
郁隋不用看也知道她说的另一个人是谁，对此她倒是有不同看法：“你别忘了人家是干哪行的，任许然那点套路，在高手面前还能有效？”
盛楠西刚要问为什么觉得楚教官是高手，就看到任许然还真被怂恿着举起了酒杯。
她缓步走到楚嘉筠身边，脸颊的红晕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紧张所致，就连声音都比平时颤了好几分。
楚嘉筠刚抬头，那杯酒就已经送到她面前。
“我敬你一杯，谢谢楚教官在培训中尽心尽力辅导我们，毕业以后还那么关心我们，对我们的骚扰也不生气。”
“这是我的工作，能够帮到你们，我很高兴。”
酒杯轻触，楚嘉筠仅仅抿了一小口，同时也阻止了任许然要一饮而尽的豪迈：“你还小，别喝太多酒。”
任许然嘴里的酒刚咽下，突然就壮了胆，索性豁出去试一试：“我年纪虽然不大，但我心理成熟，还特别能屈能伸。”
其他人都猜到她想说什么，郁隋放下筷子，抱臂冷冷看着，兴致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大。
盛楠西觉得郁隋过于严肃，以为她是生气任许然竟然瞒着她，可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任许然。
“楚教官，其实我真可以为爱做O，你要不要考虑收下我……”
任许然说完，见楚嘉筠未有表示，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拖长了尾音：“……的膝盖？”
果然如郁隋所说，这点套路哪里逃得过楚嘉筠的眼。任许然红着脸扭捏朝她走来时，她就隐约有预感了。
不过郁隋的反应也没逃过她的眼，隔着半张桌子，她似乎也能感觉到那股冷风来自何处。本来任许然突然的表白惹得她有些心烦，毕竟是个本质不坏的学生，和过去被她冷漠拒绝的追求者还是不一样的。
得用个委婉柔和的法子回绝才行，免得给她造成阴影。
不过在感受到那阵寒风后，楚嘉筠的烦闷忽然变少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这让在煎熬等待中的任许然有点不敢相信。
她之前已经在心里默默念着答案了，可看到楚嘉筠这一抹持续时间很短的笑，心里那点小火苗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终于，楚嘉筠抬眸，认真看着她：“少喝酒，多补钙，膝盖就会好了。我只是个心理咨询师，严格来说不算医生，所以身体方面的问题可能帮不到你太多。”
任许然心领神会，也没再多说不合适的话，笑着把酒杯里剩下的酒全喝完了：“我听楚教官的话，喝完这杯，以后我喝牛奶。”
其他人也都听明白了，继续嘻嘻哈哈聊起来，很快就把尴尬凝滞的气氛恢复到之前。郁隋的脸色缓了些，但已经没太多胃口。她揭开炖盅，准备吃甜品。
盛楠西觉得她刚才的反应有点反常：“你不会连这个都介意吧？”
自从知道郁隋分化成SS级以后，盛楠西就时不时把在教科书上看到的知识往她身上套。例如什么绝对的统治力，什么强大的震慑感，什么霸道的占有、欲，之前可能和郁隋不搭边的形象，现在皆有可能。
郁隋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她只是对任许然对楚嘉筠有想法这件事感到不舒服。等她气消了，又开始担心任许然是不是也发现了楚嘉筠实际是个Omega的秘密。
这事可大可小，闹大以后必然是要影响楚嘉筠的职业和名誉的。
她又再跟盛楠西确认：“任许然真大胆到敢AA恋啊？”
“这我可不知道，你们Alpha的想法我一点都不了解。”
一整晚，郁隋跟楚嘉筠直接交谈的话不超过十句。除了见面时的那几句寒暄，就剩下饭桌上被其他人cue到介绍暑假后的求学目的地时候聊了几句。
交谈虽少，但目光倒是有意无意隔空碰上过几回。但当发现对方有在看自己时，她们都会迅速移开视线。
等到饭局结束，任许然把众人陆续送上自家的车，这才松口气。今晚很热闹，但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夏天也就晚上这会儿舒服些，她站在那里静静吹了会儿风，忽然看到不远处郁隋正在跟楚嘉筠说话。
平时经常出来见面没特别在意，任许然这才发现郁隋竟然和楚教官差不多高了，而且郁隋穿的还是软底休闲皮鞋。
好家伙，不声不响长高那么多，同样是Alpha，她怎么就只长了四五公分？空落落的感觉又回来了，任许然换了条路回去，没有打扰她们。
郁隋刚才在饭桌上听其他人问楚嘉筠这次会在静城逗留多久，原本以为至少有一周，没想到她周三前就要走。这么算来，也就只有明天周日的时间能约出来喝杯奶茶了。
楚嘉筠对于郁隋的邀约很感兴趣，但没有立即答应。
郁隋看出她的犹豫：“周日有事？”
“的确有安排，不过中午前应该能结束。”
周日上午，她跟白世谦约好了在研究所见面。晚上白纪苓约了她吃饭，下午的时间是空出来的。
“那你空了就给我打电话，谢晓云推荐了一家新开的奶茶店，说味道一流。”
周日那天，郁隋吃完午饭就一直把手机随身带着，但她等到下午两点半也没有接到楚嘉筠的电话。这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上午十一点左右楚嘉筠就发过消息，说是事情快处理好了，大约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能和她确定见面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楚嘉筠什么消息都没再发过。
郁隋正要给她打电话，这时楚嘉筠终于来电了。
她刚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对方说：“天源酒店703，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2点开始要上一个比较特别的榜单，所以今晚就不更啦。
明晚开始恢复固定更新时间，会多更。（明晚生崽崽噢）
第28章
楚嘉筠今天一早就去了白世谦的研究所,周日上班的工作人员不多，比她之前来的几次要冷清不少。
白世谦正在看一份国外同行发表的新论文，见楚嘉筠来后才把页面关上：“小楚,坐吧。”
“白伯伯，耽误你周末休息，真是抱歉。”
“我们做这一行的，早就忘了周末是固定休息时间，一切看工作需要。”
楚嘉筠坐定,白世谦看她气色不错，面色红润，欣慰点头：“回了安城调养的不错,比上次临走前看着好了挺多。”
“只可惜出了点小状况。”
楚嘉筠说的小状况指的就是她停止使用强效抑制剂后身体的敏感度比过去大了很多,这令她觉得不安。就像是病人来看医生，不带杂念陈述病情无可厚非,但毕竟她跟白世谦之间并不是单纯的病人医生关系。
当面说确实有点不自在,好在白世谦很理解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解决的办法。
“小楚，其实我给你另一种抑制剂就能立即帮你解决这个情况，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楚嘉筠听他的意思,有点着急,她本以为今天来研究所问题能得到解决。
“这是你的身体防御机制在起作用,之前你用了抑制剂多久,它自然就要报复回来。”白世谦慈祥笑着解释,“而且敏感并不完全是坏事，这说明你的身体机能还是很正常的的。”
他没有说得再直白,但楚嘉筠听懂了。
身为一个身心都已成熟的S级Omega，敏感加剧的确不算稀奇,这本来也是Omega的特性之一。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Alpha，信息素的结合才是抚平悸动的根治之法。
“白伯伯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就算暂时找到了，解决一次，总不能次次都用这种办法。”
“哈哈你也别那么悲观，我不是鼓励你随便去找个Alpha，只不过你总是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肩上压，你毕竟是一个人，能承担多少，又能承担多久？”
楚嘉筠心头酸涩，她怎么会不累？很多时候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但想到妹妹，想到逝去的双亲，她也只能逼自己坚强走下去。
她并不是单单为了自己而活，有些责任，她放不下。
“就当是我自讨苦吃吧，但既然选择了，我就不后悔。”
“我帮你准备了另一种舒适剂，能够暂时缓解你的情况，本质上还是需要你自己依靠饮食和锻炼去调整身体，慢慢适应。”
“谢谢白伯伯！”
“你周一下午来拿吧，现在还在运输途中，我也是前天才联系到的。”
楚嘉筠知道白世谦有自己的行业资源，他没提是从谁那里得到的，她也没追问。毕竟这些制剂，目前都还没有正式在市面上销售流通，问得太多对她并非好事。
今天看来是拿不到东西了，不过白世谦挺关心她的，问了不少生活上的事。
“你每次来静城都是匆匆忙忙的，这两天让纪苓好好陪你转转，放松一下。”
“纪苓要忙下学期新生入学的事，还是别浪费她时间了。”
“这对她来说可不算浪费，说不定高兴还来不及。你们今晚是一起吃饭吧？你到时问问她，我敢保证她绝对有空。”
看到白世谦的揶揄，还有他明显的话里有话，楚嘉筠垂眸以笑敷衍。
她跟白纪苓之间是没有发展可能的，要不然也不必拖到现在。相识多年，要是真能擦出火花，早就在一起了。在楚嘉曦出事以前，楚嘉筠并不算是刻意拒绝感情的人，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有些人，是只适合当朋友的，就如白纪苓。
从研究所离开，她对静城繁华的街区毫无兴趣，打车直接回了这次入住的天源酒店。洗完澡后点了份餐送到房间，她打算午饭过后再出去见郁隋。
谁知等她吃完就觉得不对劲，头晕乏力，一开始以为是食物中毒，可是肠胃没任何异样。
要说最有感觉的地方，莫过于她熟悉的躁动感。和之前感知到的敏感加剧很类似，但更加强烈，以至于她越来越难以自控。
楚嘉筠洗了冷水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想把从身体里燃烧出来的热意浇灭。很快她就发现这样无济于事，于是果断洗了个冷水澡。
可惜只能帮她冷静十几分钟，当凉意渐退，强烈的热浪再次冲击她的理智。
她翻出包里随身携带的常规抑制剂，这是正常销售用于突发情况下应急的东西。可惜剂量和效力有限，只比冷水澡的功效多一点点。
楚嘉筠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招了，一时间她来不及去想到底是谁会对她出这样的阴招，只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她在静城认识的人很少，照理说应该第一个打给白纪苓，可她下意识就避开了这个选项。
大概是不愿在好友面前被看到她这番狼狈的样子，或许是身体本能占据上风时她并不想让一个S级Alpha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或许在她内心最深处，其实是抗拒跟白纪苓发生任何不能挽回的错事。如果犯错无可避免，她也不会让好朋友做这个选项。
于是她给郁隋打了电话，想让她来带自己离开，去一个能让她安全独处的地方。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已经难以控制好自己说话的语调跟气息，勉强报出了地址就匆忙挂断。
换做别人，未必会尽快赶来，但她却选择相信郁隋。
毕竟那人曾不顾一切救过她。
**
郁隋接到电话后的确觉得奇怪，楚嘉筠平时虽冷清，但很少说话这么没交代。前应后果都没有，就一个命令式口吻让她去。
但她又着实感觉到了对方的脆弱和急切，就像是真出了危急的事一般。
郁隋没有犹豫，开车直奔天源酒店。
703的门铃被她按了很久，里面始终无人应答。她给楚嘉筠打电话也无人接听，郁隋甚至考虑下去找酒店前台或者报警。
郁隋又狂按了一阵门铃，甚至急躁地踢了一脚门，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楚教官，你刚才……”
郁隋话还没说完，看到门后那潮红满布的脸，吓了一跳。
楚嘉筠脚步漂浮，晃悠悠转身往里走，却因难忍的躁动而下意识加大扭动幅度。
郁隋跟在她身后，伸手想要扶她，被推开。
楚嘉筠背对着她，似乎不太愿意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样子，声音更是虚弱隐忍中透着一股娇媚：“我遇到点突发状况，需要换个地方单独待一段时间，你可以帮我吗？”
郁隋绕到她面前，扶着她坐到床沿，手心在刚刚触到她肩膀时就吓了一跳。
这该死的滚烫，连带着让她也有点燥了。
“你需要看医生吗？我可以送你去医院，这样也许比较安全。”
如果在安城，或许能去相熟的医生那里，但在静城，楚嘉筠不敢大意。如果被发现自己是Omega，那以后就别想再来当教官了。
“不行！”她越来越难受，身体所有感官都在肆意攫取周围能够被吸收的一切。
就像此时郁隋身上的乌木味，令她更加眩晕，又更加痴迷。
楚嘉筠尽量保持着清醒，身体却渐渐不听使唤。郁隋身上的乌木味好像越来越明显，把她整颗心都给撬动着摇摆起来。
她靠在郁隋肩上，长发遮住她一半的脸，却遮挡不了她此时的风情。
“我的抑制剂失效了，郁隋，带我走。”
郁隋猜到她不肯去医院的原因，听到是抑制剂失效，大致明白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揽住楚嘉筠的腰。
比刚才肩头的温度还要灼人，郁隋在触到的瞬间指尖被烫得动了好几下。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加上手的小动作，让楚嘉筠那颗被逐渐吹大的热气球差点瞬间引爆。
“去我家，那里很安全。”
郁家？楚嘉筠摇头，她现在这个样子去了郁家，恐怕更糟糕。
郁隋已经把她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拿起楚嘉筠的背包：“是我自己的房子，毕业后才开始住的，就我一个人。”
等楚嘉筠到了郁隋的房子，理智几乎丧失殆尽。如果不是靠着最后的意志在强撑，恐怕早就主动抱住郁隋了。
郁隋一路上都小心翼翼，非常谨慎克制，尽量保持着距离。但有些接触是无可避免的，例如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又再把她扶进房间。
这间屋子里只有郁隋一个人的味道，楚嘉筠被乌木味弄得毫无抵抗力，再撑下去大概跟死了也差不多。
她也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强烈，陌生未知到令她也不禁害怕起来。
郁隋给她找来毛巾替她降温，又翻出自己备用的抑制剂，明知对Omega无效，却还是想帮一帮她。
楚嘉筠虚弱看着她，郁隋眼底满满的焦急与担心，唯独不见猥琐和觊觎之色。其实她的信息素已经无法再控制，早就释放了很久，她不信郁隋闻不到，更不信身为Alpha的郁隋无动于衷。
可是郁隋到了现在，仍然只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大概是知道这里除了她们两个，不会再有其他人，楚嘉筠的焦虑少了许多，只剩下本能的呐喊。
房间内很快就被玫瑰花香还有沉郁乌木气息布满，明明顶灯明亮，却比昏暗环境里滋生的暧昧还要多。
楚嘉筠终于看到郁隋眼睛的颜色，怔住，情不自禁抬手摸了她的脸：“你是SS级Alpha？”
郁隋哪有在S级Omega面前长期克制的经验，书本里教的那些不过是理论，真到了这种顶级美女面前，什么理论都瞬间失效。
郁隋胸口起伏的频率明显加快，她捏紧手里的抑制剂，准备让自己降温。
楚嘉筠却握住她的手：“不要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点半左右有二更。
第29章
郁隋已经分不清此时手心的滚烫究竟是来自于自己的燥热还是楚嘉筠的传递。在乌木味张扬霸道占据楚嘉筠内心的同时,她也被冰魄玫瑰的香气撩得口干舌燥。
她准备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也变得涩哑起来：“我不用抑制剂，会做坏事的。”
楚嘉筠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探究，郁隋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秘密的。或许是之前,又或是在今天。任何一个Alpha看到她现在的样子，都不会再怀疑她是谁。
“你这种时候用抑制剂对自己身体也有害处。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真的就会好吗？郁隋显然不信，楚嘉筠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血比唇膏更刺眼,也更诱人。
郁隋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下意识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唇，血已经干了一些,擦不掉了。
可是她眼底的怜惜与担心并未减少,这让脆弱中的楚嘉筠更加脸红心跳。
“喝我的血能不能帮到你？”
郁隋脑子里突然冒出之前看过的电视剧，哪怕没有科学依据,但喂血是不是也能让信息素和楚嘉筠的结合？
楚嘉筠想起之前白世谦说过的话,无奈摇头：“也许没多大作用。”
郁隋一听却笑了：“有作用就行,大不大的另说。”
她翻出家里的药箱，里面有血糖测试备用的针，扎破两根手指,努力把血多挤一点出来。
“什么办法都别错过。”
郁隋本想复制上次救人时的办法,让楚嘉筠也割破手来接纳她的血,没想到对方突然低头,直接把她指尖的鲜血含到了嘴里。
“楚教官,你！”
楚嘉筠顺从本能，像极了饿狼,根本受不了再磨蹭。她也像在沙漠里跋涉已久的迷路人，忽见一弯月牙源泉,就再也顾不得任何矜持了。
郁隋的指尖酥麻感和微微刺痛交杂在一起，还有楚嘉筠灵动的舌尖和唇齿温度，让她头皮都要炸开了。
她指尖的血被舔舐干净，可心底那座火山开始爆发就难以有止住的那刻。郁隋喘息，看着楚嘉筠用舌尖为她止血，又将吻从她指尖延伸到掌心，再到手腕。
每一次前进，都让郁隋的心颤动加倍，也让她的信息素释放得更加彻底。她也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临界点将要来到的那刻，楚嘉筠的唇终于来到郁隋的唇畔。
她缓缓启齿，发出了主动邀约：“吻我。”
她眼底的火光早已燃烧，对方蓝色的眸光此时成了最动人的助力与鼓舞，令她越烧越旺。在郁隋刺破指尖的那刻，楚嘉筠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
如果今天一定要找到信息素来缓解，那就让郁隋来吧。至少被她标记，楚嘉筠的内心好像并没太多抗拒。
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药效还是信息素，又或是自己的心在主导，总之现在所有的欲念都已经合为一体：她需要郁隋的标记。
郁隋的吻很青涩也很温柔，楚嘉筠急切地索取，想要得到更多。她双手捧着郁隋的脸，痴迷又贪恋地流连。
郁隋Alpha的本性被对方的主动所激发，本就是SS级，霸道张扬，在这方面更是有着其他Alpha无法比拟的优势和天赋。
长发披散在后背，缠绕在郁隋的指尖，如同楚嘉筠释放的魅力，丝丝缠绕，把郁隋的心一寸一寸勾了过去。
亲吻相拥，是她们表达被对方魅力和信息素吸引后自愿臣服的前奏，哪怕这对于两人来说，此前并无经验也并不会影响来自本能的表达。
楚嘉筠在这间空调房间里，仍然觉得燥热难耐，丝质衬衫的褶皱都变得生动。
她撩起长发，主动把自己最珍贵也最脆弱的腺体位置展示给别人。她需要的不仅是郁隋的亲吻，她还需要郁隋更多的动作。
“你，不会后悔吗？”
楚嘉筠主动把腺体露出来意味足够明显，那句标记我不用说出口郁隋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现在情况特殊，加上自己又是SS级Alpha，一旦标记，今后恐怕其他Alpha便难以取代了。
可是一想到今后会有其他的Alpha亲近楚嘉筠，郁隋的心忽然闷疼不爽，隐隐期待着楚嘉筠能给她肯定。
楚嘉筠没再说让人难以平静的话，只是看着她。
片刻后，她柔情道：“我知道，你是郁隋。”
之后，她们再度相拥，热吻。
**
房间的灯光依旧明亮，楚嘉筠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傍晚。郁隋趴睡在她身旁，侧着脸朝着她的方向，仔细看，睫毛挺长。
如果没有这段意外插曲，她们应该是在某个奶茶铺或者咖啡店里消磨这个炎热的下午，也可能会心血来潮去码头感受一下热浪炙烤。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形。她第一次来郁隋自己的房子，却是以这种形式。她不禁觉得荒唐，甚至是可笑，但又笑不出来。
恨吗？恨自己失控，恨郁隋配合？也许有一点，但远远达不到要去埋怨谁的地步。
楚嘉筠也忘不掉那幽蓝眸光灼烧她心头的瞬间，就像是重新定义了她生命里某个片段。
躁动难安的状况消失，可有些事永远回不到之前，就好像她跟郁隋的关系。楚嘉筠没有了之前热情无畏的直接，手在半空中迟疑片刻才缓缓落下，轻抚郁隋的脸。
她没想好醒来以后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她并不需要郁隋对她负责，毕竟是她先主动的，也是她要求郁隋这样做的。可是她自己也明白，那强势又坚定的要求里，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原始的本能。
在她和郁隋小别重逢的饭局上，楚嘉筠其实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变化。只不过她选择理智克制，并没打算让这颗种子发芽成长。
她们之间，存在太多不现实的障碍，仅有的好感并不能说服楚嘉筠冒险去投入。她需要的东西，郁隋给不了。
她找SS级Alpha找了很久，偏偏在今天这样的情形下让她知道了这人是谁。楚嘉筠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她不希望当郁隋醒来时，两个人都在没考虑清楚的情况下说出一些让彼此为难的话。
她忍着腰酸，轻轻起身，捡起地上皱了的的衬衫，甚至没有洗澡就离开了。
郁隋醒来的时候，房里只剩她一个。她给楚嘉筠打电话，提示暂时无法接通。她给楚嘉筠发了消息，没有得到回复。
郁隋匆忙梳洗整理，又去了天源酒店，被告知703号房的客人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
她知道，楚嘉筠是有心躲她。其实她也没想好该怎么跟楚教官说，交往？结婚？好像一切都太突然了。
找不到楚嘉筠，郁隋很担心，可是心底里又觉得有点轻松。这样的矛盾撕扯让她觉得烦躁，但这个秘密她谁都不能说。
她找了一圈也毫无头绪，根本猜不到楚嘉筠会去哪里，白纪苓也许会知道，但郁隋不想问她。如果真和白纪苓在一起，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气炸。如果没去找白纪苓，那势必会被追问原因，也是一件麻烦事。
刚才在空调房里有多爽，现在漫无目的在街头寻找的郁隋就有多难受，静城的夏天让人静不下心。
楚嘉筠的确没去找白纪苓，她从郁隋家离开以后直接去退了房，买了最近的航班直接回了安城。本来跟白纪苓约好的饭局也推说临时有事取消了，白世谦的药她也暂时不需要了。
她让郁隋标记她，除了需要，也因为存了私心。对方是SS级Alpha，意味着信息素足够霸道，被她标记后起码短期内不必再担心会被其他信息素干扰。
某种程度上说，郁隋是她的药，比白世谦给的那种更有效。
楚嘉筠没料到的是回来三周后，她的身体出现了另一种变化。不再是躁动敏感，却更让她心惊。
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周围不少朋友都经历过，楚嘉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心里大致有了猜测，却是她头一回想要回避的，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那的确很麻烦。
然而医学证明是不会作假的，当相熟的医生把报告结果告知她的时候，楚嘉筠即便不愿面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根本不用猜。
她只跟郁隋在一起过，也只让郁隋标记过，还能是谁的？
回安城后的一周，她收到很多郁隋发给她的邮件和语音留言，她最终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她只让郁隋忘记那天的事，也不必因此心怀愧疚，更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就当是两个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一次放纵。
“嘉筠，关于这个孩子，你是怎么考虑的？”
陈医生和她相识多年，对她也算了解，知道她近期并没有结婚的打算。连婚都不想结的人，突然有了孩子，的确令人惊讶。
经验丰富的医生，自然觉得这是个意外。
果然，楚嘉筠坦言：“是意外，我没想过会有孩子。”
“那你不打算要？”
楚嘉筠犹豫，那个简单的答案此时变得难以说出口。
“我需要考虑一下，应该来得及。”
陈医生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为难，但我要提醒你，你的身体情况可以支撑你完成流产手术，但未必能支持你下一次再顺利孕育生命。”
这让楚嘉筠再度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毕竟是生命，也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当母亲的机会。要说这个孩子令她厌恶和憎恨，那必然是违心的，她不怨郁隋。
只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郁隋说——
作者有话要说：
投诉审核：第一次专审tf审核558对文章中情侣间彼此心动后愿意接纳对方的心理描写进行标黄（不是性心理描写，只是为了强调女性在接纳对方进入自己情感世界的一个转折点，但是审核认为女性说打开两个字就是违规，不明白到底是你黄还是作者黄，还是读者全都黄？）
遵从修改规则把这部分内容删除后，第二次专审LSY又对另一段主角间亲吻的互动内容标黄（女生之间亲吻时搂着还穿着衣服的后背，勾一下披散的长头发也不被允许。我想知道女生之间亲密的温柔互动不被允许，就因为后背长在脖子以下，头发太长披到背上对吗？）
以上审核过程均已截屏，附带解释发到管理员邮箱并且进行投诉，后续不排除会个人名义起诉审核。
第30章
楚嘉筠发了那条消息之后,再也没和郁隋联系过，更是没有接过郁隋的任何电话。她当初给的所谓私人号码，如今压根联络不到她本人。
一次放纵,说得轻松简单，郁隋却不愿这样看待。她总觉得哪怕不能发展正式的感情，也不至于要这样躲避，之前处于萌芽阶段的朦胧好感，现在一下子倒退成了避而不见的陌生人。
她想过直接给楚嘉筠的咨询室打电话,预约见面。心理咨询师总没有不见客户的道理吧？但听到她的秘书说暂时无法接待安城之外的客人时，她不免在心里感叹：楚嘉筠为了避开她，隔绝得够彻底。
硬要去见,那也是能见上一次的,但这样有什么必要呢？人家摆明是不想因为那天的事再跟她产生任何瓜葛，短信里的话说得那样平静冷淡,这让郁隋放弃了硬缠。
盛楠西见她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看报告的时候也时不时走神,有点担心：“阿隋，你是不是看不懂这些经营报告啊？”
郁隋回过神，无力摇头。
“那你怎么每天都要在眉毛上挂把锁啊？实在觉得辛苦,就跟郁慕姐说一声,让她考虑给你安排点其他工作？”
她俩的实习时间也就一个多月,等出国手续全部办好,她们就得回去准备留学的事了。一个多月也难以真正上手具体的工作,可是每天干坐着太过显眼，于是郁慕就让秘书安排她们看经营报告。
郁隋揉着眉心：“我的确是挺烦的,但不是因为工作的事。”
盛楠西不太相信：“你还能有别的烦恼？”
郁隋心里憋了事，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郁仲倾依然是大半时间不在家,郁慕虽然关心她，但因为工作忙碌也做不到经常陪她聊天，更无法观察她的情绪变化。
“楠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盛楠西眼眸晶亮：“可以啊，你快说。”
郁隋思考了一阵，舔了舔唇：“我有一个朋友，她呢因为意外情况跟一个Omega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之后那个Omega就消失不见，而且拒绝联络，你觉得这正常吗？”
盛楠西单纯善良，不过成绩好并不因为只会死读书，例如她此时的关注点就挺精准。
“你有什么朋友是我不认识的吗？”
郁隋一窒：“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你真不太熟悉。”
盛楠西抿了抿唇，不再计较这个朋友到底是谁，认真思考了刚才郁隋的问题。
“如果是你情我愿的，发生了就发生了，也没办法时光倒回。至于事后Omega不再联络，可能因为不愿意面对或者不想再想起这件事。”
“那……如果Omega还被永久标记了呢？”
盛楠西脸色一僵，神色也变得郑重，分化为Omega后，她恶补了很多之前没有仔细熟悉过的知识。例如Omega成年后要如何保护自己，又例如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的区别是什么。
“你不是说是意外情况吗？一般只有稳定的关系或者是结婚以后才会愿意被永久标记，这也是Omega同意的吗？”
郁隋蹙眉，当时的情形她无法细致描述，更说不出口楚嘉筠当时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向她索取，热源深处总是无法餍足。
她以为自己融化了冰山，可醒来之后，楚嘉筠的表现让她差点以为只是自己做了场梦。
如果她家枕头和床上没有留下那些长而微卷的黑发还有玫瑰余香，郁隋或许真可以自我洗脑那是一场梦。
盛楠西打量着郁隋，试探道：“你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郁隋想说当然不是，可话到嘴边她又不想否认，于是紧抿了唇。
盛楠西终于知道她最近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了：“虽然我不喜欢这种游戏，但你如果喜欢，只要对方也同意，我不会干涉什么。可是阿隋，你是SS级Alpha，你应该尊重并且保护Omega，不是吗？”
盛楠西最后那句话说得比较委婉，郁隋却还是听出了她的不满。
“我没有强迫她，真的是因为意外，当时我们不继续会很麻烦。”
盛楠西见她还没领会到关键，只好更加直白：“被你标记过的Omega基本上就无法再被其他Alpha永久标记了，所以你觉得只是一次亲密，可是对于对方来说，或许就是一辈子。”
郁隋当然清楚，所以她才会那么纠结。
“阿隋，我当然很高兴看到你变得强大厉害，可是这种优势应该尽可能去帮助人，而不是用来欺负人，对吗？”
盛楠西知道郁隋本质其实并不坏，她只是任性霸道惯了，总是想用这种办法引起家长的重视跟在意。可是无形中也的确会伤害到其他人，虽然最近她变了很多，但盛楠西怕她“犯老毛病”。
郁慕刚开完会，顺路绕过来看看她们的实习状态，见她俩都是一脸凝重，以为是看到报告里有什么大问题。
“遇到什么情况了吗？”
盛楠西调整好情绪：“都挺好的。”
郁慕看了眼垂眸的郁隋：“小隋，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郁慕从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你的出国手续都办好了，你再实习一周就回家做准备吧。”
“姐，我不想去。”
郁慕挑眉：“除了之前的理由，还有其他的吗？”
郁隋觉得自己要是出国，那就更加联系不到楚嘉筠了。如果她之后想通了，愿意见面的时候找不到自己，会不会误会她是个渣女？
这件事上，终究是楚嘉筠吃亏些。毕竟她能控制住第一次没做永久标记，可哪个Alpha经得住楚嘉筠那样的缠绵，郁隋自己都记不清到后来她们到底完成了多少次。
郁慕见她不说话，当她还在赌气，只能劝道：“出国是爸爸一早就安排好的，你要是真不喜欢这个专业，可以自己申请第二专业，我不会反对。”
“我有很重要的事没解决，能不能申请延迟入学？”
“不能。”
向来宠她的郁慕，第一次如此坚决拒绝了郁隋的要求。
**
白纪苓最近也在找楚嘉筠，从那天她突然取消了晚餐之约后就没怎么和白纪苓联系过。以她对楚嘉筠的了解，必然是发生了特殊的事，可是过了这么久，楚嘉筠也并不打算跟她说。
她考虑再三，决定把郁隋约出来见个面。
毕业之后，郁隋跟白纪苓几乎就没了联系，突然被约出来喝咖啡，郁隋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果然，聊了一阵学校的事后，白纪苓把话题转到了重点上：“我去天源酒店打听过，楚教官离开静城的那天，有个年轻女生去找过她，而且还找过两次。
我猜是你，不知道对不对？”
郁隋抿了口咖啡，慢慢咽下，对于白纪苓的问题，不想回答。
“我最近联系不上她，和她认识那么多年，她很少会这样，所以我才想了解一下那天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那天下午我跟楚教官约了喝奶茶，我是去酒店找过她。但之后她什么时候退房，什么时候离开静城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喝奶茶的时候她有对你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郁隋瞥了她一眼，那天何止是异常，郁隋后背都被抓伤了，晚上洗澡还疼。
“没有，她怎么会跟我说那些。”
白纪苓也觉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以她跟楚嘉筠的交情都摸不着头脑，郁隋又会知道什么。
她尴尬笑了笑：“大概是我太心急了，毕竟不在静城也照顾不了她。
对了，你出国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办好了。”
“和盛楠西还有任许然一起去？”
“同一周吧。”
“好好努力，你可以变得更优秀。”
郁隋看着白纪苓的车开走，更加觉得楚嘉筠反常。要是真像她在短信里说得那么轻松，至于连白纪苓都躲着吗？
**
楚嘉筠的反应比其他人都要大，且又很磨人。她睡不好也吃不好，以至于连工作都没法全心投入。
陈医生建议她早点做决定，楚嘉筠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天平似乎慢慢向着一方倾斜。
她虽不舍，但理智告诉她，当一个单亲妈妈压力是很大的，何况她还有个情况特殊的妹妹要照顾。
“对不起。”
她心里有了大致决定，也告知了陈医生她的打算。
“我不意外你的这个选择，但我建议你一周后再正式到我这里。”
“为什么？”
“决定有时候也是冲动的，当你很多次的决定都保持一致的时候，才说明那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楚嘉筠开始着手准备搬家，她要离开安城，去一个没那么多人认识的地方。她想在那里重新开始，忘记一些事，也躲开一些人。
包括郁隋，也包括白纪苓。
至少在目前阶段，她不想被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知道自己的情况。
陈医生的话或许是对的，楚嘉筠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做决定，没有人能给她依靠，她也不敢把自己的未来放在谁的肩上。
一周的时间还没到，白纪苓却突然出现在安城。
楚嘉筠在家收拾行李，看到门外的人，自己也怔住了。
“你明明在家，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认识这么久，白纪苓还是第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大概是孕期情绪变得敏感，楚嘉筠莫名感伤。
“最近忙着处理很多事。”
白纪苓看到屋子里的景象，诧异道：“你这是……要搬家？”
“嗯，打算换个城市生活。”
“要去哪里？”
楚嘉筠并不想告诉她，僵持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觉得不太舒服，迳直去了洗手间——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点半左右有二更，可以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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