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的新人
“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
“你一个女同志, 为什么来这里？”
……
年轻的几道声音正在互相试探着第一次见面的同事。大家也就是在岗位考核的时候见过一次，互相不怎么熟悉。现在被统一选进三花省最有名气的运输公司之一。知道以后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了, 不由地互相打探起对方的来头。
当然, 这些个年轻人里面，夹杂着两个女同志，在运输公司男同志居多的情况下, 还是比较显眼的。
“嘿！都什么时候了，女同志进运输公司，还要你批准不成？”一道女同志的声音刚落，另外一道女同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就是！别以为自己是个男同志，就以为自己很牛气。咱们运输公司可是有一位十分厉害的女司机的。哼……”
小小会议室，因为人多已经显得拥挤。这会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的观点，倒是让整个办公室又热闹了几分。
安华就是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 跟在孙海跟纪宏山的身后走了进来。
距离他们从京城提车回来,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 她主要出得都是短途任务。其余空闲时间, 被纪宏山安排整理货车队的规章制度。特别是司机手册的修订，更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今天, 她也被安排着跟过来，看看这些新招进来的新人, 底子到底怎样。毕竟, 所谓的岗位考试, 只能粗略地筛选出较为合适的人。但是，运输公司里面的岗位分类明确，这些人以后会安排到什么岗位, 还得看他们的实力。
年轻人看到安华他们三人走了进来, 纷纷闭上了嘴巴。
孙海眼睛扫视了一圈, 这次一共招了十个新人。八个男同志，两个女同志。这性别比例那么失调，主要是因为这时候的女同志觉得运输公司的工作不适合。都奔着百货商店的营业员去了。像他妻子柳叶那边，今年居然有八十多个人奔着十几个营业员的岗位去考试，实在有点吓人。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
孙海站在上头，拍了拍手掌，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
“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南花市第一运输公司。以后，大家都是这个大集体的一份子。希望大家工作中可以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努力做好这份为人民服务的工作。”
场面话过后，孙海拿起名册开始点名。而安华，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名册上的名字，跟具体的人脸给对上。她会这么上心，是因为，接下来这些新员工，将安排给她带。
今年的拖训班选拔会在近期开始，但是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一批人里面，最少有一半是进不去的。所以，安华需要在拖训班开始培训前，把这些人的情况摸清楚。到时候，可以方便安排他们各自的去处。
不过，显然底下这些人并不清楚安华的任务。
这不，孙海这边刚刚点完名字，就有新人站了起来：“孙主任，我爸是百货商店新入职的后勤主任。我叫崔景平。我想问一下，我们今天入职后，会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可以开车上路？我在家已经学会开吉普车跟红旗小轿车了。这货车上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安华在边上听到这，忍着笑意。这叫崔景平，身上透出一股蜜汁自信。这样的“人才”，她在这个年代，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要是他说话之前不把自家的来头报一下的话，安华愿称他一声牛人。
纪宏山看着这刺头一眼，凉凉地宣布：“新员工，一律需要去维修队学习维修知识一个月。”
说完这话，他吩咐安华带这些新人过去。接着，就跟孙海一起，离开了这个会议室。
崔景平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大庭广众之下驳了面子。他家所有亲戚都在商业局的系统工作。这次他会过来这里当司机，也不过是跟着他爸的工作调动过来。顺便体验一下当货车司机的豪气而已。等不想当货车司机了，他家里会安排他进商业局上班。
现在，他这么一个人才，居然就被这些领导给撂在这儿呢？
安华见这人才还在这没回过神来，就知道这崔小伙子，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嘿嘿，待会儿去维修队，有得他受了。
“大家好！我是安华。”安华没有多废话，直接进入主题，开始给这些新人介绍了一下运输公司的组织架构以及平时的工作运行。重点当然是在运输队跟维修队。这十个人，以后都会分流到这两个队伍里面。
安华说着说着，就发现这十个人里面，唯二的女同志，看向自己的目光，好像带着那么点崇拜的意思。她失笑着摇摇头，直接从这里面点了一个认识的：“聂新，你们这批新人里面，就你是咱们职工的亲属。你暂时就当这一批人的队长。平时帮忙管理帮助他们的日常工作生活。知道吗？”
聂新是运输公司一位老司机的儿子，跟安华虽然差了一岁的年龄，但是大家都是认识的。只是，安华已经是个有名气的司机了，自己才刚刚入职。所以，聂新听到安华的任命后，十分积极地拍了拍胸脯：“好的，安姐。”
安华听到这个称呼，有点儿想笑。她，居然也从安华升级成为安姐了。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准备起身跟着安华离开。但是，那位崔人才不干了。
他自从来到南花市后，就跟着父母住进了百货商店的家属楼里面。对安华这个名字，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一个女司机，不值得他多关注。
只是现在，这女司机不止管着他们，而且又提拔了一个认识的人当他们的队长。他不服！
“安同志，你这样叫任人唯亲。我们十个人组成一个队伍，队长应该由我们十个人投票选拔才是对的。”
安华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临时队长身份，这人也要计较。聂新是这个时候，对这些新人最为有帮助的人。不过，既然这人要跳出来质疑，她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哦？那你们都想要自己投票吗？”安华把目光看向其他九个人，包括聂新在内。
聂新十分不忿这姓崔的，但是，他相信自己的优势。于是，立刻反驳道：“崔景平，你要不服，你可以问问有几个人要投票选你的？”
安华观察着这些新人的表情，从这里头开始认识这些人真正的人品。司机最为优良的品质之一，是人品。像前两天，隔壁省的运输队就发生一起比较恶劣的事件。
一个车队的司机一起出长途任务，倒霉遇上劫道的。结果，有一个司机在队伍最后面，那些个抢劫的没有围到他的车。这人，居然就丢下同伴，开着车跑了。这事儿一出，整个圈子都震动了。
这出门在外，虽然不至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是，同伴的人品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临时队长身份，倒是让安华对这一批新人的人品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闹了十分钟后，最终选出来的队长还是聂新。安华一点儿也不意外。没有人是傻子，放着熟悉运输公司的聂新不选，而选外地来，什么都没摸清的崔景平。
不过这一耽搁，当安华领着这些人到达维修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上午10点钟了。安华本来想安顿完他们后，去接个短途任务跑跑的。结果，现在看来，时间是来不及了。
“安华，人都齐了吗？”维修队的欧队长，看到安华领着人过来后，就走了过来。
“大师兄，人齐了。这一个月，他们都在你这里学习。到时候可以挑挑有没有合适的苗子，你也可以收个好徒弟。”
“哈哈！这也要看情况。这维修的手艺，有些人还不怎么稀罕。”两人小声说了两句后，欧队长就不客气地喊着自己的师弟们过来，一人领两个过去教。
安华在维修队呆了十分钟左右，见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新奇的模样，就知道今天应该没什么事儿。
“师兄，我先回运输队那边。这些人要是有毛病，你就告诉我。还有，其中有几个，你让人看着点。”
安华说着，把自己观察到的结果说了出来。十个人里面，有三个是眼神不坚定的。这样的人，很容易会放弃。神奇的是，这三个人里面，并没有那位崔人才。也就是看到这里，安华对着崔人才的印象，好了那么一点儿。
——
运输队里，这个点，整个派单大厅都空了下来。安华直接透过窗口，让小六哥拿派单本子给自己看一看。
厚厚的派单本子，表明了这个月运输队的业务繁忙程度。这个忙碌，要一直忙到10月份左右，才能空闲下来一点。
安华拿着派单本子，走到派单大厅的角落翻了起来。现在短途很多司机都是她在安排，但是长途任务那边，她只排了时间，具体的司机名单，还是纪宏山那边抓主意的。
当她把最近一个月的记录看完后，叹了口气。果然，小路哥自从从京城回来后，几乎没怎么接过长途任务。师父也跟自己提了下，以后多给小路哥安排短途任务。这种特殊优待，实在很奇怪。而且，久了的话，队里有人会有意见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华才从会计金姐那听说了原因。这个原因，整个职工楼都有人传了。大概就是李桃子不让路武出长途，要留在家里。嗯……那个……生儿子。
这样的理由，让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安华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行为。只是，小路哥身为一个丈夫，愿意找纪宏山谈减少长途任务，对他妻子来说，是个可靠的人物。就是这样久了，怕是对小路哥的前途有影响。
安华叹了口气，把本子还给了小六哥。
“安华，安华。你有空过来一下吗？”大办公室的金姐朝派单大厅喊了起来。
安华应了她一句，走了过去。
“这批油票申领支出，好像有点问题。”金姐小声凑到安华耳边说着。她知道纪宏山很多事情都交给安华处理。所以，手上这个事儿，她觉得先跟安华通通气比较好。
安华接申领单过来一看，心里默默地把上面记录着的出发点、目的地，来回的公里数，车辆耗油量，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遍后，也觉察出里面好像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晚点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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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加油票
“金姐, 这事儿还有其他人发现吗？”安华小声问道
金姐摇摇头：“哪能啊！你金姐可不是个傻的。我就是看了那么多年的申领单，才觉得里头好像有那么点问题。但是又不能确认。”
说到这里, 金姐小心看了看安华的脸色, 试探问道：“怎么，真的有问题啊！”
安华心里有了些谱，不过面上不显, 直接回了句：“暂时不能确定。不过，确实有点奇怪。你能把这几个月的加油票申领登记表给我看看吗？”
金姐直觉里头有猫腻，忙不迭地点头。
看着手上这忽然多出来的资料，安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弄清楚，再去找师父汇报情况。
于是，她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开始查看这些登记表。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去看会计报销类的账册。平时这一块, 基本上金姐一个人能抓主意。而纪宏山则是看个总表就行了。
不过这次, 安华跟金姐有了一样的想法。这批加油票申请单据确实有点奇怪。
这时候的机动车辆要加油, 明面上只能持本单位印发的车用加油票, 加上本单位的介绍信，才能进入加油站加油。但是实际操作中, 安华在当了大半年的货车司机后，也清楚了一些个不规范的操作。
最常见的操作, 不外乎就是给车子加黑油。这黑油不是指油是黑的, 而是指这些油来历不明。这时候的油耗子算不得猖獗, 所以黑油的主要来源是其他单位。比如，存在一些跟油田有关系的，能倒腾些成品油流入黑1市。
至于司机会冒着风险去这些地方加黑油, 不外乎是想着省下加油票, 到时候可以倒腾加油票。毕竟, 加油票作为一种不记名的有价证券，在某些时候是很有价值的。
为了尽量减少这个情况发生，很多时候，运输队会根据每次司机出车的公里数以及时间，指定一个普适油量标准。毕竟，车辆的每公里耗油量是出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即使中间出现误差，但是误差也不会超过最高标准。
而金姐塞给安华看的那张申领单，按照安华的经验跟计算，耗油量有些超标。但是，偏偏超标的量不大，就十升八升。一个历时三天的长途任务，多耗费十升八升的油量，听着不多。但是，这时候一张加油票最常用的额度，也就是十公斤。这样一趟车跑下来，一台车就比别的车多消耗一张加油票。
这不是让安华觉得最为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这一张申领单上。她翻了翻之前的那些申领单，发现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大半年。而且，基本上集中在一个经常搭班出行的长途车队。
这个小型车队一共有六台货车。主要是在三花省周边的城市跟三花省来回的，算不得是大长途。但是，一个月最少会走两到三趟，非常规律。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一个小车队全都是25-30岁左右年龄段的。跟安华不熟，跟安国强这种老司机也没什么特别交情。算是运输队的中层年龄段。平时在车队的存在感比较弱。
安华把结果设想到最坏的情况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跨越两个队伍。这才把这个小车队最近三年以来，提交过的托运单回执、加油票申领单、每次出行对应车辆的维修记录，统统找了出来。
直到下班铃声响起，她的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种资料。
当然，也有人好奇过来问安华为什么找那么多陈年资料。安华笑着回了句：“纪队长那边吩咐，需要把资料重新整理归档而已。”
大家都知道安华是纪宏山的徒弟，经常给他打下手。满足好奇心之后，也就不再关注了。
倒是被安华拉出来当挡箭牌的纪宏山，看着安华那堆满了一桌子的资料，心想：这孩子，不会又挖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回答他疑惑的，只有安华的嘿嘿两声笑。
这些资料，安华并没有在办公室处理，而是全部抱回家去了。
家里，黄晓梅正在用缝纫机做衣服。听到丈夫女儿下班回家的动静，立刻停下动作。
安华抱着资料进门，就看到缝纫机边上堆了好几件衣服。
“妈，你也不用着急做那么多衣服。”
自从安华跟黄晓梅说过可以做些衣服，拿去跟底下生产大队跟人换粮食后。黄晓梅有空就会做衣服。这些衣服的款式非常简单，都是些五分裤、背心。专供几岁的孩子穿着。这时候的人再穷，也舍得给自家孩子弄上一套舒适的衣服。而且，夏天的衣服用得布料少。做起来十分简单性价比高。
“这工作可不辛苦。你上次不是说哪个大队想要换几套背心吗？我就趁这两天的功夫，就能做完了。”
安华见状，想了想，也不阻止黄晓梅同志追求事业上的进步。毕竟，弟弟小安钰今年9月也要上育红班了。到时候，她妈妈就大把时间。
“别说我了，饭菜都准备好了。你师父要过来吃吗？”
黄晓梅把手中的活儿放下，准备去厨房摆饭出来。
“待会儿他就过来，咱们先摆饭。”安华说着，也把带回来的资料放好。
等所有人都坐在饭桌上吃完饭后，纪宏山才问道：“安华，你让人找了那么多资料回来，是想查什么？”
安华没有直接回答师父的问题，而是问她爸：“爸，你平时帮忙整理那些加油票的票根时，有出现过号码对不上的吗？”
所有的加油票上都印有连贯的数字，这些数字全部会登记在册，核销的时候需要票据的号码跟留档的号码一致才可以。
纪宏山的工作主要在整理票据这一块。他这边核对无误的票据，整理完毕后才能提交到金姐那边进行入账。
纪宏山摇摇头：“我当司机都二十多年了，经手的票据我都认识。没看到出现问题票据的。”
“怎么？难道是票据出了问题？”
安华自己还没把证据找出来，目前一切都是猜测。所以，她只是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跟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后，纪宏山跟安国强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这事情要是真的话，就不是简单的挖社会主义墙脚了。
“师父，等我把证据找到后，再给你跟孙伯伯那边提交报告吧！”
说完这个，安华又把话题转向了今天过来的新人。这十个新人，说实在的，感觉挺一般的。这一天下来，虽然她没有一直盯着。但是从欧队长那边反馈的消息，就知道他们的水平。
——
安华查加油票的事情并没有在运输公司引起任何波澜。相反，因为今年运输公司进来的新人多，而且新人里面还有好几个背景都不错。所以，这些人愣是每天都能闹上一场笑话。让大家辛苦工作之余，增加了很多笑料。
这不，安华这一天上班后，接了个短途任务。去停车场提车之前，特意绕到维修队那边。结果，又让她看了一场闹剧。
当然，也是因为这一场闹剧，让安华多了些想法，为后来的查证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不过，这会儿，她看着闹得跟斗鸡眼一样的聂新跟崔景平，就觉得有点脑壳疼。
这男同志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木仓药，从第一天上班开始，脾气就火爆到今天。
“师兄，他们这又是在干嘛？”
欧队长看到安华手里拿着的单子，知道她今天有任务，摆摆手：“你先去出任务，这些小刺头，你师兄我来收拾他们。”
这时候，停车场那边的凌海洋已经喊道：“安华，走了。”
安华见状，只得先去出任务了。
今天的任务比较麻烦，得去市被服厂拉一批瑕疵品，送到南花市底下的几个供销社去售卖。
安华上车前，大概把任务内容看完了。这次的任务需要送十几个供销社。所以，运输队安排了她跟凌海洋接这个任务。分成两拨去运送，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到达被服厂之前，安华心里还在疑惑到底是怎样的瑕疵被子，才会让被服厂觉得市里面没有销路，反而朝底下的供销社铺货。
不过，当她从被服厂仓库主任那里，弄了一张所谓的瑕疵被子后，嘴角抽了抽。
“白主任，你们这被子横看竖看，也没啥毛病啊！”不止安华这么说，就连凌海洋这个粗心的，也没觉得这被子有什么问题。怎么就算到瑕疵品里面。
被服厂仓库白主任有点无奈地回了句：“这被套的尺寸不对。当时车间裁布的机器出了问题，参数错误。这些布料全都裁成了2比2的尺寸。”
安华摸了摸手底下这张红底带花的被套，纯棉，手感十分舒服。除了这花色充满了时代的特色外，其实这被套已经能算得上是优良品了。只是，正常的被套比例是3比2。这就好比需要长方形的被套，结果做出来的全都是正方形一样。
白主任看出了安华的可惜，又加了句：“这被套的花色还是我们自己琢磨出来，让纺织厂那边做的。”
身为纺织厂车间主任儿子的凌海洋听到这个，也跟着点头。
“没错，这花色好像说是海城那边流行的。所以，上次你们有人带了个样品过来。纺织厂的印染部门花了大力气才弄了这么一个花色出来。”
说到这里，凌海洋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哎，没办法。这方方正正的被套，咱们这没人会买的。不要布票，放到底下供销社去卖，可能还能吸引点没有布票的人家上门。”
这话中透出的可惜，安华听得十分明白。说实在，这个时候的印染技术很差，能弄出这么一大批花色不错的布料，这纺织厂印染部门的能力可以说十分优秀了。要是没有裁错布料的话，这一批被套上市肯定大受欢迎。
这时候，工人那边也点清了数量，开始上货了。
安华看过去，今天一共要出1000张被套。这么多被套算下来，布料可真不老少。要是这样贱卖了，十分可惜。
“白主任……”安华忽然叫住了想走开的白主任。
凌海洋也发现了安华的异常，好奇地看了过来。
安华也不磨叽，直接把自己手中的布料举了起来：“这布，要不要考虑重新利用？”
“重新利用？”
这么一个提议，让白主任眉头皱了皱。他是个爱惜布料的，听到这话就走不动了。
“要怎么重新利用？”白主任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纠结地问了出来。
安华笑了笑：“这布料除了被子，不还可以做衣服吗？”她妈黄晓梅同志最近经常在家做衣服，弄得她都对做衣服形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布料，第一反应就是开始想象。想象这布可以设计成什么样的衣服。
白主任显然没有想过这个。他们这家被服厂，基本上只生产单位工作服跟被子。至于其他普通人穿的衣服，都是制衣厂那边干的。所以，这被子出了问题，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反正，什么东西放到底下供销社都能销出去的。这么多年以来，瑕疵品也是这样处理的。
只是，现在，一个开大货车的女司机，居然给他们厂提了这么一个建议。
“安同志，这……这不符合布料使用目的。”安华一听，就知道是为了什么。这时候，每个生产单位的生产都是存在计划指标的。这批布料当初从纺织厂购买的时候，提交的申请资料，用处那里写着的是生产被子。
要是随意改变计划生产的物品，这个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不是觉得这样随意处置了这批瑕疵被套，很浪费吗？反正资料上面已经记录成为瑕疵品了。那么，就不影响工厂的生产计划指标了。所以，其实你们可以考虑一下，需不需要利用这批瑕疵被套，再次生产成衣服。毕竟，领导也说过，要物尽其用，不能浪费。”
“好好好……”安华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阵拍手掌的叫好声。
安华转身看去，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她身后。脸上的表情带着些微惊喜跟兴奋。
“梁厂长，你怎么过来呢？”
来人正是被服厂新调进来的梁厂长，这一批瑕疵品的处理，还是上一任厂长安排的。虽然对方已经调走了，但是梁厂长并没有立刻更改上一任厂长留下来的工作指示。
“这位女同志，你很有想法。你想过来我们厂里上班吗？”
低头看着忽然被抓住的双手，安·司机·华有点懵。这么热情的女厂长，是哪里冒出来的。
边上看着的凌海洋，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他们不是过来装货送货的吗？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大型瑕疵品再次利用现场？
直到离开这家被服厂后，安华终于松了口气。
好家伙，她也只是看着这些被单被这样随意处理，有种浪费的感觉。怎么知道，这被服厂新来的厂长是一个这么果断的人。
刚刚，这被服厂的梁厂长说着说着，居然觉得安华的提议十分不错。所以，大手一挥。让工人把装上货车的被套又全部给卸了下来。
这样的操作，让在场的众人十分疑惑。
最终，安华跟凌海洋就这样空车过来，又空车回去。想到对方保证会跟底下的供销社解释清楚，而且还会撤销这次的委托任务后，安华也就带着凌海洋打道回府了。
不过，她的丰功伟绩，在运输队也传了开来。
当她跟凌海洋回到派单大厅销单的时候，负责接单的全哥特意过来打趣道：“咱们运输队也成立了几十年。你们两可是唯一一单跑空的。哈哈……”
“就是，而且跑空的原因，还是因为安华你的那么一个建议。哈哈……”窗口里面坐着的小六哥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事儿，实在是个稀罕事。
安华被这些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得干笑着走近了纪宏山的办公室。心里暗暗想：幸好这时候不讲究业绩考核。不然，就她早上说的那些话，可不就是让单位白白没了一个订单吗？
“哈哈，你可回来了。安华，师父没想到你除了会开车外，还会做衣服了。”
安华无语：“师父，我会不会做衣服，你还不知道吗？我不就是可惜那些被套，随口建议了一句。谁知道那梁厂长那么果断，说干就干。”
纪宏山听到这儿，把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下。
“这梁厂长，你还不知道她来路吧！”
安华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她就是那崔景平的母亲。”安华听到这，惊讶不已。这崔景平，居然还有个当厂长的吗？怎么不去工厂上班，跑来他们运输队凑热闹。
“这刺头有你大师兄那边压着，暂时没问题。不过，就他这样的，估计是进不了拖训班的了。到时候，还得找人带他。”
安华知道纪宏山不会特意提些没用的话。所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师父，难道……”
纪宏山点头：“对，你没猜错。要是他进不去拖训班，你来负责带。不止是他，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两个徒弟。剩下的新人也会安排给凌海洋、苏明康甚至孙凯手底下。”
这样的安排堪称大胆。安华不由地看向纪宏山，从他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任何开玩笑的痕迹。
“师父，你这是要上天了吗？”不然，其他运输队带人的，全都是老司机。哪里有让他们这半新不新的旧人带新人的。而且，虽然他们四个人出车记录都很完美。但是，再完美，也不能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还有好几个月，他们的实习驾驶证才能换领成为正式驾驶证。
话说到这里，纪宏山目光灼灼地盯住安华：“你没有信心吗？”
安华很少从纪宏山的身上感受到那么重的压迫感。不由地挺直背脊：“不，我有。我只是……”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的目的。最后这一句，安华并没有说完。
因为，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凄厉地响了起来。
纪宏山伸手止住了安华想要继续说出口的话。接着，把电话接了起来。
只是，电话一接通后，那头就传来十分焦急的声音。而纪宏山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从容镇定，渐渐地皱了起来，直到最后，眼中出现了愤怒的色彩。
坐在对面的安华看到这里，心直往下沉……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
第83章
事故
“现在情况怎样？”
纪宏山带着安华, 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医院里面，正有几个司机焦急地团团转。看到纪宏山过来, 就像看到主心骨一般。
“队长, 你可来了。”
纪宏山伸手拍了拍这个他不太熟悉的司机肩膀，继续刚刚的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华站在身后，仔细打量着这四个司机。每个人都好手好脚的, 除了脸色比较憔悴，衣服比较脏污外，并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小时前，她在纪宏山的办公室，见对方接完电话后，脸色十分不好。接着，她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一支五人跑长途的车队, 从外省赶回来三花省的途中, 在南花市郊区发生了交通事故。
因为这时候信息传递存在较为严重的滞后性。等纪宏山这边接到通知的电话后, 事故现场已经处理完毕, 发生车祸的司机也已经被送进南花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急救。
在这个年代，这是安华接触到的第二起车祸事故。第一起是她父亲安国强。第二起, 则是这支五人车队。
说来也是巧合，这个五人车队, 正是安华这两天正在调查的车队。只是, 因为资料比较多, 数据繁杂，目前还没把所有数据都统计出来。不过，这个小车队现在出了事故。不知道会对她的调查带来怎样的影响。
她这边还在思考着, 没过几分钟, 身后就传来一阵哀嚎的哭叫。
接着, 安华就看到两个满脸皱纹，约莫60左右的老人，直接冲到了之前纪宏山问话的司机面前。
“梁礼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叫梁礼森的，是一个看着30岁左右的壮汉。忽然被两个老人抓住后，他显得有点无措。
“洪叔、洪婶，洪飞还在里头急救。”
“啊啊啊，我苦命的儿啊……”凄厉的哭嚎又响了起来。
虽然安华知道这些老人的苦，但是医院也不是他家开的。这样嚎叫，很影响其他病人休息。安华想了想，走到楼层的护士站，找了个护士过来帮忙说说。
这时候的人特别尊敬医生跟护士。那洪叔、洪婶被护士一说，立刻噤声。而这时候，安华也从这叫梁礼森的口中听到了车祸的情况。
这个车祸说来发生的地方安华也有印象。就是她那次去煤场拉煤的时候，经过的那个超级大陡坡。这个车队的人在经过那个陡坡的时候，发生了司机最为不想遇到的事情。那就是车辆发动机忽然动力不足。
如果车辆只是在爬坡过程中，发生动力不足的情况。当时可以采取的措施就是紧急制动。只要把货车在坡道上停下来。接着借助其他货车的拉力，也能顺利爬过坡路。
只是这位发生车祸的洪飞司机，不知道是不是他倒霉过头。他的车在爬坡的时候，不止发动机忽然没了动力，而且想拉手刹的时候发现拉了也没用。
而且，因为货车自重以及车斗货物的关系，最终货车从坡道上，以一个超高的重力加速度溜车下来，接着撞到了山壁上。
“队长，你都不知道。当时那车子驾驶座都给撞瘪了。”
安华听着听着，总觉得这梁礼森描述的车祸过程缺乏一定的合理性。即使是溜车，那也是车斗先着地，怎么会驾驶座给撞瘪呢？
纪宏山显然也觉得这事故经过存在问题，他给安华使了个眼色。让她暂时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安华点点头。反正事故报告交警部门会出。而涉事货车，他们会去汽车厂那边亲自调查。
两人都没清净多久。
这个小小的医院走廊又跑过来几个人。这几个人全都是中年女人。他们之中，有一个显得特别瘦弱的，更是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
安华看到这阵仗，心里突突的。
而后，果然让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眼泪鼻涕一把的女人一看到纪宏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了下来，然后继续哭。
安华见状，不着痕迹地把她师父推后到一边，接着去劝那个中年女人。
偏偏这女人带了个不好的头，刚刚安静下来的两个老人家，这会儿也跟着跪了下来。求纪宏山一定要帮忙救助他们的家庭。
安华这才知道，这中年女人是里面正在做手术的洪飞妻子。
不过，这一家人的行为可真是诡异。这时候的单位，其实对员工的福利真的非常好。从小孩出生那一刻，就拥有国家配给的奶粉额度。直到孩子上学工作都会安排。而且，住院单位还给管报销。特别是洪飞这样工作中受伤的，更是会出钱出力，不会推诿。
这一家子很不必要搞这一套道德绑架。
安华对这种事情其实很是厌烦的。她刚想出口阻止，就见纪宏山按住了她。
“咱们先出去。他们爱怎么跪就怎么跪。”
安华点头，跟着纪宏山离开了这条充满哭叫声的走廊。
等两人走到外头的空地上，安华这才把这支车队，就是加油票异常事件的主角说了出来。
“师父，我怀疑出现车祸的原因不简单。”这是安华的直觉。
他们运输公司所有车辆的检修工作一直做得很不错。而且出长途的货车全部都是今年刚买的新车。发动机基本不可能出现动力忽然消失的情况。那么，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那就是有人在这里面做了什么事情，导致发动机出现不同寻常的故障。
纪宏山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方不说话。过了几分钟后，这才说道：“我给交通部门那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你孙伯伯应该在那边处理事情。待会儿咱们直接过去看事故车辆。”
安华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上次她爸的交通事故就是没有追根究底，导致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这次，他们要在事故发生的二十四个小时之内，搞清楚事故发生的原因。
医院里，几个人眼睁睁看着纪宏山这个车队队长忽然离开，都慌了。特别是下跪着的三个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他们来之前，就听人说了，要跪着求领导。领导就会给他们家帮忙。说不定，其他困难也能一起解决的。怎么这领导跟人家的领导都不一样呢？
跟着中年女人过来的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
“洪家嫂子，要不，你先起来吧！纪队长看样子不会回来了。”
洪家嫂子摊在地上，完全没了力气。她想，要是洪飞救不过来。那么，她的医药费又要从哪里来？洪飞有单位给掏钱治病，她只能靠洪飞啊！
想到这儿，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一直在等着的四个司机，倒是对洪家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多。现在见这个情况，也只能把脸歪到一边，假装看不到了。这谁家都不容易啊！
不过，估计是老天爷也可怜这个哭得伤心的女人。这一直关闭着门的急救室，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洪飞的家属在不在？”
底下跪着的三个人一个呲溜，全都爬了起来，一起窜到医生跟前。
“医生，我儿子/我丈夫没事吧？”
医生摇摇头：“病人情况稳定，不过双脚受伤严重，要住院……”
一听人没事，走廊里面等着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之前焦急的四个人司机，也是互相对视着，从对方眼中得到确认后。纷纷开始安慰起洪家人来。
安华他们还不知道医院这边的进展。这时候，她跟纪宏山已经开着车，直接往停放事故车辆的省汽车厂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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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调查
三花省汽车厂事故车辆停车场, 这会儿聚集了好几个汽车厂维修老师傅。
“嗯，这车毁得挺别致的。”老师傅的领头人包师傅摸着下巴嘟囔着。
“包师傅, 你在说啥呢？”另外一个师傅问道。
“我是说这车怎么撞得这么奇怪。交警那边有出事故报告了吗？”
“没了, 说要等我们这边的验车报告出了后，才做出最终决定。”
包师傅一听这个，就想起一年前那次事故。那时候, 交警那边都把交通事故结案了，他这儿才发现了点奇怪的问题。但是因为问题不大，后面也没留意。直到去年年底，厂里研究室的纪工把那图纸还过来的时候，他才想起那事故。
因为觉得那事儿自己有了点责任。这次包师傅说什么，都要把这台货车的秘密解开。
——
安华跟纪宏山达到省汽车厂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两人见状, 也不好直接过去找人。索性纪明城知道他们要过来, 带着他们去了食堂。
“大伯, 车子拉过来没多长时间。你们这会儿过来, 怕是验车结果没那么快出来。”
纪明城一边给安华夹了些鸡肉，一边说道。
纪宏山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过来先瞧瞧。这事儿里面有猫腻。而且牵扯挺大的。过来盯着, 安安心。”
纪宏山这次过来，除了想弄明白事故发生的原因之外。还想带安华出来, 让她看看身为一个车队的队长, 手底下的人遇上交通事故, 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这样，等她当上队长后，他也就不用担心了。毕竟, 纪宏山已经知道, 自己不会在南花市第一运输公司停留太长时间。
安华并不知道纪宏山的想法。她正认真吃着饭, 偶尔跟纪明城说上两句家长里短的。
“伯父、伯母那边情况怎样？”安华小声问道。
纪明城笑着说道：“他们都挺好了。已经准备调回京城的事情了。”
“这么快？不怕吗？”安华是知道纪家人准备回归京城的。她还以为打头阵的会是纪宏山。没想到，居然是纪明城的父母。
纪明城淡定地说道：“不快了。当年被人逼着离开。这时候回去，时机刚刚好。”方家跟刘家，蹦跶不了多久了。
——
午饭过后，纪明城就领着他们两人出发，前往事故车辆停车场。
安华本以为这个点维修师傅应该都午休去了。他们还准备在外头看两眼，确认一下表面车损的。没想到一走到这里，发现这里有好几个师傅，正围着一台军绿色的解放大卡车说着话。
安华认真观察，发现这台大卡车不止车头挡风玻璃碎裂，车门凹陷，车轮车轴出现断裂的迹象。就连车身跟车斗，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整台车的前大灯跟后灯也是同样碎裂。
这种情况十分之少见。一般发生车祸，一台车只有一个碰撞点。特别是这时候道路上的机动车辆很少。发生车祸的概率相应减少了很多。
而眼前这台货车，伤痕累累成这个样子，说明货车之前，肯定遭受到多次撞击。
这样一来，同一个车队的其他四个司机都有嫌疑。
安华敏锐地抬头：“师父，同一个车队的四台车，交警有检查过吗？”
纪宏山也看出了这台车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这么明显的车损问题，他相信交警那边也是跟他们有着一样的想法。
“我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应该也被扣押才对。”
两人的猜测没有错。那四台货车，虽然没有发生交通事故。但是因为整个车队只有这一台货车出现这样的交通事故。本着谨慎的原则，这四台货车这会儿正停在南花市交通事故车辆停车场。
扣押也不是为什么，只是想排除嫌疑而已。
安华知道这时候的交警有自己一套检测判断标准，也不好多输出自己的观点。只是，她已经在心里决定，回去加班加点，顺便拉上老爸安国强。一定要在两三天内，把家里那堆资料统计出来。
她已经越来越觉得事情有问题了。
“包师傅……”纪明城见出去打电话的纪宏山回来后，这才拉着安华跟纪宏山两人，在停车场入口登记过后，进去里面。
不过，事故车辆他们不方便接近，只是站在附近看一看。纪明城因为跟着为包师傅有点交情，就喊人过来打听打听。
包师傅见到纪明城带着人过来，神色不太好看。
他们这工作虽然不是什么保密工作，但是得负责，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靠近这事故车辆。
纪明城是了解这位老爷子的脾气，立刻解释了他们的来意。顺便把纪宏山跟安华的身份介绍出来。
包师傅一听这两人是事故车辆所属单位的领导跟司机，脸色倒是缓和了点。
“这车辆验车报告今天应该还出不了。车损情况，你们现在也看到了。基本上，这车可以说得上是半残了。也不知道你们那司机是怎么弄的？这车今年才从我们厂里出厂的吧！现在就弄成一堆废铁回来。哎……”
安华听着这话，也觉得有点心疼的。这时候，一台货车价格可不便宜。新车上路没一年，就糟蹋成这个样儿，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安华既然过来了，也不是来可惜货车的。她直接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包师傅，车辆拉过来的时候，油箱里面还有多少柴油？”
“哎？”包师傅本人还在可惜货车没有得到珍惜。冷不丁听到安华这个问题，愣了愣。
纪明城在食堂的时候，已经大概了解到安华的突破点了。这时候立刻帮腔：“包师傅，安华的意思是，这货车里面的柴油剩下多少？而且，柴油有抽出来送化验吗？”
包师傅听完后，摇摇头：“咱们这边的流程是先从车身损毁的地方开始验的。柴油这玩意儿，都是从加油站加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安华还是第一次从运输行业从业人员口中，听到那么天真的话。心里有点无奈，这时候可不是人人都像包师傅你这么老实滴呀！
“包师傅，我建议你们把油箱跟发动机都好好检查检查。”安华虽然没有透视眼，更加没有预知能力。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肯定跟油箱有关。
要知道，货车的动力归根结底靠柴油。柴油不输送到发动机，根本不能产生动力。车损只是表面的，事实上，安华已经可以确定，问题百分之一百出现在油箱跟发动机上。至于这油箱里面的柴油到底有没有问题。化验一下，就一目了然了。
大家也就不用在这里玩你猜我猜的把戏。
纪宏山跑这一趟就是想要锻炼安华处理交通事故的能力。现在看她那么侃侃而谈，也在边上点头。
最终，包师傅在安华的说服下，同意了安华的建议。其实，他老人家也想知道，为什么这车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
解决了这个车辆问题后，三人先离开了这个停车场。
被纪明城送回车上后，安华趁着纪宏山还在热车的功夫，跟纪明城说道：“纪师兄，这两天，麻烦你这边盯紧了化验进度。结果出来后，给我们来个电话。”
纪明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你自己在家里，别弄那些资料弄得太晚。省得身体熬坏了。”
“知道了。”
送走了纪宏山跟安华后，纪明城重新回到了那个停车场，继续看那几个老师傅的验车情况。当然，那油箱里面的柴油，最后也真的被抽了些出来。包师傅特意安排人送到了隔壁化工厂的实验室，请求他们尽快把这些柴油化验清楚成分。
——
离开汽车厂后，安华跟纪宏山并没有直接回到运输队，而是转了方向盘，又回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后，那位出车祸的洪飞同志，已经抢救过来。这时候正在病房里面休息。安华他们两人这次在路上买了些营养品，代表整个车队过来探望。
估计因为人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这洪飞的家属不像早上那般疯狂。这时候看到安华跟纪宏山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热情。
“纪队长，上午让你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上午歇斯底里的中年女人，这时候虽然人憔悴，但是眼睛已经带上了希望的光彩。
安华在边上看到这儿，心里忍不住咋舌。边上两位老人，也巴巴地拉着纪宏山，开始诉说着自家的不容易。当然，他们不敢直接滚地上闹，让单位赔钱。只是话里话外都在说洪飞是为了车队工作，才出事故的。车队得负责任。
“对吧，小姑娘。你爸爸安国强不也是出了车祸，伤了腿。现在被安排在队里办公室干活吗？”洪飞的妻子小声说了这话。
而洪飞的母亲就比较不客气了，直接说道：“那安国强不是还转正了吗？领导，我们不要单位再给我们工作岗位了。但是，单位得管洪飞的医药费跟营养费。”
这一家三口嘴皮子十分利索，上下一个磕碰，就准备要队里养活这一家四口。顺便，还得给洪飞的妻子掏钱治病。
这种事儿，搁在哪个单位，也没有这样不要脸要钱的。
安华实在听得觉得耳朵起茧子了。这车轱辘话一通，说来说去，就是闹着要单位赔钱给营养品。不给就是单位的错。
安华觉得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这出厂一年都没有的货车，实在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故。
纪宏山是个铁石心肠的，直接后退几步，确认了早上那四个司机都离开了医院后。就跟这洪家人说了两句话，马上带着安华离开了。
留在原地准备继续表现的洪家三口人，有点错愕起来。
——
等两人再次回到吉普车车上，安华终于按捺不住了。今天来回跑了几个地方，得到的消息算不得十分有用。
“师父，我们不用去交警部门吗？”
纪宏山摇摇头：“不去，孙海去了。咱们再去浪费人力。按照孙海办事情的利索劲儿，他应该回运输公司了。咱们现在就回去，跟他汇合。大家把手上是信息互相交流一下。”
安华也觉得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说不得，交警那边已经快出事故责任认定书了。
纪宏山的猜测没有错误。
孙海在吃中午饭之前，就已经找人打听到了这边的消息。就连那四台没有出车祸的货车。他也在接到纪宏山的电话后，马上找里头的熟人说了这个事情。
反正事情可大可小，谨慎一点也不为过。
两人回到运输公司后，直接下车往孙海的办公室走去。
孙海这会儿正在办公室喝水休息，听到外头走廊急促的脚步声，知道应该是老纪过来了。
“哎，安华也跟了过来啊！”孙海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安华抱着本笔记本，跟纪宏山一起站在办公室前面。
纪宏山点点头：“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孙海听到这话，无语地摇摇头。这老纪，实在是不知道让人怎么评价好。
“行了，咱们先开始汇总手头上的信息吧！”
安华进来后，就没管这两位长辈的机锋。现在听到纪宏山的话后，打开手上带着的本子，开始把事故发生后，那四个司机说过的话、车损情况、推测一一说了出来。重点当然是这个五人小车队，在加油票上出现了问题。
所以，安华一直觉得出事故的那台货车，油箱里面的柴油有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一个闭环的证据链条。
孙海不像纪宏山那样，对车队里面的某些人不熟悉。相反，孙海在货车队当队长那么多年。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些货车司机，孙海全部都认识。而且，还都上过他们的家门造访。
所以，他等安华汇报完毕后，也把自己这边的信息说了出来。
当然，他把这五人车队的由来，以及这五个司机的背景说了出来。
总得来说，这五人都是整个运输队里面十分不起眼的司机。他们的年龄都在二十多接近三十多左右。家庭情况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境况。家境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坏。只是日子过得紧巴巴。所以，这样的司机，会受到单位一定的照顾。
这个照顾，当然就是让他们稍微比别人多出一两趟长途车。只要不过分，小小的倒腾点日用品弄点小钱，车队领导是不会管的。
“这里面，就数这洪飞的家庭情况比较麻烦。她妻子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药，上不了班。而他的父母，年纪比较大，也退休了。家里有个儿子，刚上小学。日子确实是在运输队里，也能数得上苦的人家。”
安华对这五人情况不熟悉，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故事。难怪，这一家人早上在医院，会闹成这个样子。
孙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了口热茶后，这才把这五人车队最后一个人介绍了一下。
“这梁礼森，是从底下公社考上来的。家里条件也挺一般的。唯一不好的，大概是家里人口多，负担重。但是，也没苦到饿肚子就是了。这人在车队里面比较细心，平时很多点货跟记货、交单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的。”
“至于交警那边，因为事故报告还没出来，他们也没跟我透露多少情况。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像安华你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个事故的发生原因，就比较恶劣了。”说到这里，孙海长长叹了口气。
安华也希望事情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但是，她那该死的直觉，一直就没出错过。
“我会尽快把文件数据整理，把这五人车队的加油记录统计出来。”
“好。结果出来后，马上提交给我。”孙海对安华的工作效率十分有信息。他这边暂时也只能等其他部门的结果出来。他才能确定单位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故，特别是安排洪飞这个车祸受伤人。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安华几乎除了出个短途车外，其余时间都扎在家里，研究那些数据。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五人车队的加油统计表，安华终于在花了50多个小时候后，整理完毕。当然，跨越的时长也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安华觉得，有没有问题，查这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报告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放到了孙海的办公桌上。
安华站在孙海对面，仔细介绍了报告制定的目的跟原因。而纪宏山，这会儿也站在孙海边上，低头看着这份报告。
报告很详细，囊括了这个车队一年以来，出车的每一个记录。特别是五人在时间跟空间有交叉的任务，被安华用红色钢笔特别标注了出来。
一条出车记录，对应的公里数、预计耗油量、实际消耗加油票。所有的数据，对应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他们才发现。这个车队只要去同一个目的地的任务。基本上每次的耗油量都差不多，上下相差不超过1升。而且，每次申请的加油票数目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操作，单一数据拎出来，说实在话，没有人能看出问题。也就是安华这样把数据统计出来后，就知道这种每次差不多的数据太假了。因为出长途任务存在不可抗力因素。所以，这每次出车的耗油量不可能误差会差不多的。越是这样，越是说明里头有问题。
“这个车队有问题。”孙海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没想到，车队里面公认的老实车队，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加油票我怀疑他们都倒腾到黑1市去了。而这次事故发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加了黑1市的黑油。不然，新车的发动机绝对不会出现动力忽然消失的情况。”即使验车报告没出，安华也认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漏。
纪宏山跟孙海两个老司机，更是在看完这个报告后，对安华的猜测表示认同。
这样一来，他们就得搞清楚。这个加油票事情，是整个车队都参与了，还是个别人参与。当然，这洪飞应该是有参与的。不然，怎么人家的车都好好的。偏偏他的车就出问题。
“明城那边问过了，柴油的化验还要三天才能出结果。那四台货车今天不是可以解除扣押，拉回来吗？咱们要不要把油箱的油也抽些出来，送去化工厂化验？”
安华觉得最为直接确认这个车队其他人，是否有参与加油票事件的办法，那就是都把他们货车的油箱查一遍。
查到了，那就是有问题。至于没查到，到时候再说。而且，安华心里也有了另一个验证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比较麻烦。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必要使用。
两人都同意了安华这个操作。
所以，孙海这边当天下午，亲自动身。带着安华、孙凯、凌海洋跟苏明康这几个年轻人，去了趟交警部门。当然，那四个想过去提车的司机，都被纪宏山拦着，让他们休息了。
所以，这个抽油计划十分顺利就完成了。
只是，当安华随便挑了台货车，准备发动车子回到运输队的时候，她就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些车子开起来，都很不顺手。也不是车辆性能有问题。就是想压油门的时候，总有种老爷爷喘气的错觉。明明是新车，但是却喘成这个样子。让安华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骂了两句。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不容易把车子开回运输队停车场后，安华下车，就看到负责开车的孙凯几人，都带着点不怎么好看的表情。当然，这几个人还不知道安华他们调查的事情。只以为今天是被拉过去开个车而已。
“安华……”孙凯咋咋乎乎地向安华招手。
安华走了过去，对从自己车上下来的孙海点了点头。孙海明白她的意思，就跟着走了过来。
“你们有觉得这车子很难开吗？”孙凯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都纷纷点头。
安华也不例外。
她直接说道：“这车开起来，跟老爷车一样。”
“对，就是那样。油门怎么压都不得劲。”
孙海在边上听着，心里有了些猜测。他看向安华，得到了安华肯定的点头。
这下，事情好像越发麻烦了。
孙海把儿子孙凯跟另外两个小伙子打发了后，直接接过安华手中的车钥匙。点火，上车。好久没开货车的他，也能感觉到这油门的细微差别。不算很大，但是对喜欢开车轰油门的小年轻来说，感触应该很大。
他不是个傻的，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下车后，孙海干脆喊了维修队的人过来，把这四台车直接拉到维修场。
纪宏山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跑了过来。
四台看着普普通通的大货车，就停到了一起。从外表上，还能发现这车子的车身十分正常，并没有安华一开始怀疑的那样，存在撞击点。
在场的人，除了安华跟孙海外，也就纪宏山跟维修队的欧队长在场。
“小欧，这四台车子暂时放在这儿。出车不能再安排到这四台车。”孙海吩咐完这个后，就把自己刚刚上车试车的情况说了出来。
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货车人，听完孙海的描述后，心里也有了同样的猜测。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十分之严重了。
但是，住院的那位洪飞清醒过来后，并没有说什么东西。交警那边根据当事人的口供，以及那四个当时在场的司机，已经准备要结案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感谢在2022-05-20 08:58:04~2022-05-20 23:2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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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化验结果
南花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 这时候，也有一场小小的谈话正在进行。
“洪飞, 你的身体没事吧！”
躺在病床上, 因为双腿受伤动弹不得的洪飞摇摇头。
“不知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医生说要过段时间才能确定腿部功能有没有受到影响。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的双腿还在？跟安师傅比起来，我这算是幸运吗？”
洪飞说着，苦笑一声。要真像安国强那样, 把腿儿给撞没了一条，可能单位的领导早就过来探望跟送营养品了。
他清醒过后，才从家里人口中，听到了纪队长带着人来看了他两回。但是，也就带了点营养品，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医院的费用还没结清，暂时是拿着工作证在登记的。不知道单位最后能不能给他报销那么多医药费。
听完洪飞絮絮叨叨的话后, 洪家人也是很心塞。
特意过来探望洪飞的梁礼森, 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 手脚对司机来说很重要。而洪飞现在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到正常开车的程度。
运输队的其他有点交情的司机，也过来这边看了看洪飞。出来的时候, 十分唏嘘。大家都是司机，很同情出车祸的同事。
所以, 这些人回到运输公司后, 不由地找到孙海或者纪宏山, 开始说情了。也不说什么，只是想帮忙问问单位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纪宏山这天一大早，派单大厅还没开始派单了, 就已经被好几个司机拉着, 问了洪飞的事情。
因为知道些这次车祸真相, 纪宏山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行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洪飞。但是，交警那边不还没出事故报告吗？你们着急什么？”
一个年纪大点儿的司机不忍心地说道：“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等交警的报告。反正，肯定是意外。不然，谁会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住十天半个月的。”
这个司机说完，另一个司机也跟着帮腔：“洪飞家确认条件困难。单位要是不拉把手，怕真的要挺不过去。纪队长，虽然你才当了咱们队队长没一年。不过，这个是事情，你也该帮帮忙的。”
安华在角落里面听着这些司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其实，也能体会他们的心情。
大家都是司机，都有可能出意外。现在，洪飞出车祸了，但是好几天单位没点儿表示。他们担心如果这次单位不给出点表示。那么，以后他们自家要是出意外呢？单位会不会也撒手不管？这种恐慌是十分之吓人的。
不过，按照规矩，运输公司还真不能在车祸定性前，就开始后面的救助工作。而且，事实上，他们都知道这次车祸有问题。
安华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出来的。
派单大厅这会儿聚集了运输队超过三分之二的司机。大家本来只是想弄清楚队里的意见。没想到，队长还没开口呢，安华这个资历浅的，居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这一下，倒是让几个跟她关系不怎么样的人，瞪了过来。
“安华，你来队里也没满一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这里还没轮到你说话。”
安华本来还只是坐着的，听到这人说的话，直接站了起来：“我们是来接任务的。但是，你们几个一直围着队长要说法。这去哪里说也没道理。而且，公司对车祸的处理有自己的流程。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就随意更改变动流程的。”
说到这里，安华扫视了一圈，发现其实很多司机心里都明白这个事情。只是，他们中大部分人热血上头，就有点不管不顾。
安华的话说完，一直跟着她的孙凯几人，也站了起来。意思很明确，他们也赞同按照运输公司的流程来办事。
对方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纪宏山这时候也终于开口了：“行了，这事儿交警那边很快就出事故报告。报告出来后，我们领导层会尽快处理。你们还是好好接任务，别想那么多了。”
说完，纪宏山示意派单的小六赶紧喊单。
司机们见状，也只得老老实实去接单了。不过，心里对纪宏山，对安华，有了些意见。特别是安华，身为司机，站的立场居然是队长那边的。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应该。
安华没去在意某些司机的想法。
整个运输队这么多司机，她也不是软妹币，做不到人见人爱。做事情只要按照规矩办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
好在，第一份送去化工厂实验室化验的柴油，终于赶在验车报告出具之前，出了化验结果。这份报告，直接送到了省汽车厂包师傅的手上。
包师傅这边看不太懂那些个什么成分啥的。所以，直接找到纪明城。让他这边看看报告。
纪明城不同于其他人，看完这份报告后，心里暗暗吃惊不已。接着，他跟包师傅打听了一下货车的车况，特别是发动机的情况后，心里对这个案子有了谱。
两人交流了一番过后。当天下午，验车报告跟化验报告，就被专人带着，送去了正在等待出具交通事故报告的交警手上。
同时，纪明城也把结果告知了孙海跟纪宏山。孙海在接到通知过后，就知道，安华的猜测居然成真的。
安华这会儿也知道了化验结果。很简单，但是也挺荒谬的。她摇摇头，按照事先想好的那样，直接去了趟修车场。
修车场这里，那四台货车一直停在角落，没有人去动。
看到安华过来，修车场今天值班的林柱子跑了过来：“安华，你是过来看那帮新人的吗？”
林柱子的话倒是让安华想起了那十个送过来的新人。
“他们怎么样？表现还可以吧？”这几天她忙着调查车祸的事情，还真把这些新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林柱子听到这话，不太满意地说道：“也就那样，算不得是好，也算不得坏。反正啊，就没你优秀就对了。”
安华被这话给逗乐了。
“你让那十个人集合到一起，待会儿我出来后，带着他们看点东西。”
林柱子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安华的吩咐，去把那十个新人喊了过来。而安华，则是走近维修场的办公室，跟欧队长打了个招呼。
对方也知道安华今天过来是想干什么，点点头。顺手抄起地上的工具箱，跟着安华一起，朝那四台货车走了过去。
十个新人见安华带着欧队长过来，很是好奇。他们站成两排，刚好就在那四台货车附近。
安华也不啰嗦，直接说道：“你们到维修队应该也学了些基础车辆知识了。今天，我过来半个事儿，刚好可以让你们一起见识点内行人才知道的事情。”
好几个新人交头接耳的，很好奇安华说的内行人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聂新这个有司机爸爸的队长，是被他们问得最多的。只是，聂新也不知道安华想干啥啊！他爸爸是司机，但也跟安华说不上关系好坏的那种。
安华也不卖关子，谢绝了欧队长的帮忙后，打开他带过来的工具箱，找了个扳手，就准备干活。
欧队长见状，指挥着这十个人凑过去，离得不远不近，看着安华忙活了起来。
而安华，按照之前设想的那样，把车头盖打开。一眼望去，发送机的表面十分正常。甚至，还带着出厂不久的那种新颖。扳手下去，发送机被她三两下就卸了下来。
围观的新人齐齐哇了一声。他们还真没见过，有人卸个发动机，动作居然那么熟练的。看来，传闻有点靠谱。甭管安华开车水平怎样，他们在维修队呆了这几天，已经有点眼力。看出安华在维修这方面的实力了。
不过，接下来安华的操作更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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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结果
安华把发动机卸下来后, 立刻抬到了维修场的修理台上。
这里，已经被其他维修工清空完毕。知道不知道车祸调查事情的维修工, 这会儿看到安华的架势, 都明白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欧队长，安华这是要把发动机给拆了吗？”聂新跟欧队长比较熟悉，所以直接问道。
欧队长点点头：“你们都认真看看发动机是怎么拆卸的。也不要求你们都精通。但是好歹能弄明白发动机的内部结构。”
听完欧队长的话后, 这些新人看向安华的目光就闪了不少。
安华这会儿没有多啰嗦，把发动机放到修理台上后。就直接从地上的工具箱，挑了把圆孔螺丝刀，开始拆发动机。
如果她的预估没有错误，这台货车的发动机，应该跟出车祸那台一样，内部的缸体存在严重的锈蚀。
果然, 花了十多分钟, 把发动机给拆开后。里头本应平滑的缸体, 到处锈迹斑斑。
“这……”好几个维修工都抽了一口气。这发动机内部会出现这个问题,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使用的柴油有问题。
“对, 你们都看到了。这样的锈迹不应该出现在一台出厂不满一年的货车上。”安华确认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招呼着那几个傻乎乎的新人过来。请欧队长帮忙讲解一下发动机的原理。而自己, 则是去了办公室, 给纪宏山跟孙海分别打了电话。
留在原地的十个新人看向安华那潇洒的背影,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办公室里，安华正在打电话。
“对, 我拆了其中一台车子的发动机。里面的情况跟车祸那台差不多。到处是锈迹。虽然这四台车子的油缸残留物还没有出化验结果。但是基本上可以确定, 这五台车子都是长期使用有问题的柴油。所以, 才会导致发动机产生这样大的锈迹。”
安华想到那份化验报告上面写着的柴油成分分析，含水量居然高达55%，就一阵气闷。这时候，柴油因为其特性，有加入一定比例的水进行乳化的。但是，这个比例不会超过30%。因为加水太多，不止会降低整套发动机的润滑性能，提高生锈几率。而且会导致货车动力不足，甚至在行驶中直接死火。
这次货车之所以在陡坡发生车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车辆故障，也不是司机操作失误，而是使用的柴油质量有问题。
报告被递交到交警部门后，没过半日，事故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孙海看着送到办公室上头的文件，太阳穴一阵阵抽疼。
这些兔崽子，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出了那么大阵仗。而且，这个案子因为车祸原因比较离谱，已经在交通局那里挂了号。他们运输公司不能轻轻松松地拿起放下，当没事发生。
最终，孙海只能找来纪宏山，两人商量着后续的处理。
而在事故调查报告出来的第二天，孙海一大早就出现在运输队的派大厅。
安华跟她爸安国强站在那里，看着脸色严肃的孙海，手中正抱着一沓资料。
“小华，你说说。这都叫些什么事情啊！”昨晚知道事故的真相后，安国强身为一个车祸受害者，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好生生地开车干活不好吗？居然还搞这样的歪门邪道。
安华心里也觉得这次的车祸，是那叫洪飞的司机自己找来的。这样害人害己的事情都敢干，就为了那么点利益。
其他司机大部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大早看到孙海这个车队主任跑到运输队，还以为是不是又接了什么临时大任务了。
孙海见人来的差不多后，就把那五人小车队中的四个人都喊道前面来。至于洪飞，目前还在医院躺着。
这四个人应该多多少少心里有数。安华就看到他们基本上都是满脸惊慌，哆哆嗦嗦的样子。
“人来得差不多的了，我们可以开始。”纪宏山拿着名单，把到场的司机都对了号。今天这事儿必须当众宣布，才能起到震慑的效果。
底下也有司机开始不耐烦起来。不过，看到孙海跟纪宏山满脸不悦的表情，又不好吱声。
“相信有部分人都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今天把你们聚集到这里来。”孙海说着，眼神凌厉地扫视了众人一圈。特别是被喊到最前面的四个司机。
有些稍微聪明点的司机，大概也知道前面四个司机肯定犯事儿了。就是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什么？闹得大不大？
孙海继续说道：“关于洪飞车祸事件，交警部门昨天已经下发了事故调查报告。”
“出了就好了，洪家的人也不用再操心了。”
“没想到这次报告出得那么晚。”
“这报告出来了，跟咱们有啥关系吗？”
……
司机们开始闹哄哄起来，大家各抒己见。一时之间，让整个派单大厅热闹得仿佛成了个菜站。大家虽然都觉得洪家很苦，但是没必要为他们专门又开一次会吧！上次可是才开了没多久呢！
孙海抬手压了压：“大家都安静一下，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接着，纪宏山从边上走了上去。开口把面前这四人、加上洪飞，一共五个司机，长期给新车加黑油，贪墨加油票的事情说了出来。
“队长，这不能吧！这五个人，队里出了名老实的。”有司机直觉不相信纪宏山的话，出口反问。
“你们要是觉得不可能，可以待会儿自己去维修场看看。那里还放着一台拆卸过的发动机。里面到处都生锈了。再不相信，我这里还有这四台车，油缸柴油的化验报告。”
说着，纪宏山顿了顿。给这些司机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比较惊人的事实。
而安华这边，孙凯几人都凑了过来。
他们可都听说安华昨天在维修队卸了个发动机，没想到是为了查这个事情。
“安华，你真不够意思。查这个事情，也不带我们一起。”
安华白了孙凯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有啥好一起的。之后有很光荣的事情，肯定会找你帮忙的。”
孙凯一听，眼睛一亮，乐呵呵地拍着胸口说道：“那我就等着你的安排了。我随时都能帮忙的。”
安华看着他这副笑得傻乎乎的样子，心想：到时候让你帮忙，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我都烦了？
那头，司机们看完孙海分发下来的资料后，十分震惊。
他们自问也不是什么纯纯的愣小子。但是，也没敢干这种祸害公家财产的事情。要知道，这黑油来历不明。经常会被添加各种成分不同的物质。这次是加水还好，最多把发动机弄坏。那下次遇到个黑心的，加些其他料，那整台车子都要报废。
单单五台新车的发动机，修理起来就要花不少钱。要是一个不好，发动机只能全部更换。越想，这些司机就越是觉得这五个人胆子实在大得离谱。
安华看着那四个人一直默默不吭声，只是站在那里，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目光跟指责，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孙海跟纪宏山这边公布了这个事情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几个警察出来，就把这四人带走了。
安华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事先跟警察那边打过招呼的。后面关于黑油的来源、贪污的款项、加油票的去处等等，只能交由警察那边审查。
安华默默在心里把这个事情给打了个问号，等待相关部门的进一步消息。
而在场的司机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警察现场带人走的。这会儿看到这儿，各个都说不出话来。有那些平时倒货动作比较大的，更是默默吞了口唾沫。心中念叨起祖宗保佑起来。顺便，已经开始准备以后别闹那么大动静。
安华把这些人的表情一一看到了眼底，觉得挺好笑的。
这倒货不倒货的，再过一两年，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只要别闹那些阴谋诡计害人害己，安华还是相信纪宏山跟孙海不会太过于管控这一块的。
“哎，那洪家怕是不成了。”安国强一直没吭声，这会儿忽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安华默默地回了这么一句。
站在前头的孙海见事情差不多了，拍了拍手掌：“大家都静静。这个事情后续都由警察处理。另外，还有一个事情。一年一度的拖训班选拔将在一周后举行。咱们运输公司今年新招了十名新人。这些新人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将会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争取获得拖训班的名额。”
老司机们听到这里，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反正，拖训班他们这些老家伙也进不去。
孙海显然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见他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拖训班的名额是有限的。今年，我们照例只拿到五个参加的名额。这意味着今年将有五个新人落选。”
站在门口处的新人们，听到孙海的话，脸上忧心忡忡起来。
“所以，这后面落选的五个人，我会在车队里面给他们找老师。有意向要当新人老师的，可以在这一周内，找纪队长报名。”
话说到这里，更加不吸引司机们了。这当老师，又没钱没福利还耽误事儿。谁干哟！
孙海就知道这些人会是这个反应，所以，在宣布完这个事情后，又加了一句话：“带过徒弟的，对你们以后的前途十分有影响。”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很多司机都没怎么在意。带徒弟，跟前途有啥子关系。总不能说把徒弟带出来，就坐等徒弟孝敬。这样的好事，可不会有。
见自己暗示带到了后，孙海也不多做解释。反正，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倒是安华，听到孙海这个暗示后，再联想起最近纪宏山的变化，一个不可思议但又有可能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
当天晚上，安华下班回家后，整个人都累得不行。
今天在派单大厅，听了一耳朵的消息后。她还接了个任务，往红云公社那边送了一批二棉布。这二棉布是用旧棉絮跟旧衣服重新加工而成的。因为经过二次漂洗跟针织，纤维之间的联系十分脆弱。这样的布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还有点市场。等以后日子好过了，这些东西都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不过，这时候，安华为了这些货，跟人家核对起棉布的瑕疵，弄了很长时间。现在回来，可不就要累瘫了。
“小华，吃饭了。”院子里面响起了黄晓梅的喊声。
安华出去，就看到饭都已经摆在院子的八仙桌上。纪宏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正坐在那里，跟安国强说着话。
看到安华走出来，纪宏山笑着点了点头。
安华直接坐下，边吃边听纪宏山提起那五人小队的后续。
“除了洪飞因为受伤的缘故，暂时留在医院被人看管。剩下的四个人都被抓了。这个用黑油的事情，到底是一个人的主意，其他人胁从。还是说全体都有份，只能留给警察查。但是，因为他们这样一闹。我们整个运输公司的加油票将全部作废。同时，会重新印发新一批加油票，用于跟加油站那边核算油费。”
南花市第一运输公司的加油票，在外头也是可以使用的。但是需要单位的介绍信。而这个问题，那些搞黑油的肯定能解决。既然这样，只能从源头上，把这事情给打住了。只要重新申请印发新一套加油券。那么，那些旧版的加油票统统就能作废。
安国强为人比较厚道，叹了句：“就可惜了那些司机的家人。”
这些司机被抓后，按照目前的情况，肯定单位是要开除的。至于是否需要承担其他责任，就看有关部门的评判了。
纪宏山听到这话，倒是不置可否。都是成年人了，做出的选择就要承担后果。没那么多其他理由、迫不得已。倒是他跟孙海，因为这个事情，被交通局的领导拉过去批评了一顿。真是天降大锅。
哎！他现在就等着那些搞黑油的，到底能不能被一锅给端了。
这个事情说到这儿，纪宏山就转移了话题，开始说起了今年拖训班名额分配的问题。安华听到这个，就想起上午孙海说的那个话。
“师父，带新人会有什么影响？”
纪宏山神秘笑笑：“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了。”
安华一看他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不过，这事儿，她心里还是有了点谱。所以，第二天就找到自己的三个小伙伴，问了他们是否想要报名带新人的事情。
孙凯当然是第一个摇头的。他自觉自己还是个新人，不合适教人。凌海洋跟他差不多意思。倒是苏明康，直截了当地说了句：“安华，我们这一批四个人，也就你学得东西最是齐全。除了你之外，我们也没到教人的程度。”
安华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她去找纪宏山报名，以后带新人这个事情的时候。遇到了其他去报名的司机。所以，她的行动，就被人透露了出去。
等安华知道的时候，运输队里面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跟她一起出过车的，当然力挺安华。一部分没有跟她搭过班的，都觉得安华这是要误人子弟了。因为，一般能当新人师父的，都是些资历比较老的司机。
而安华，什么都有，恰恰最缺乏资历。
安华并没有理会某些人嘲弄的话，照例天天认真上班接任务，保证不出任何交通事故。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到了拖训班选拔的日子。这时候，纪宏山那边，一共只有四个司机报了名。这四个人里面，包括了安华在内。
拖训班的选拔依然在运输公司的会议室进行。具体的选拔过程，安华并没有去看。左不过跟她去年那会儿一样，搞个笔试而已。
等她看到了参加拖训班的人员名单时，发现那位崔景平同志，居然落选了。
“怎么，这名单很惊讶吗？”
名单是贴在运输公司的布告栏，这会儿安华跟孙凯几个出任务回来，刚好就看到了这个通知。说实在话，她还真的有点惊讶。这位崔景平，虽然看着是个喜欢拼爹拼妈的，但是不可否认，对汽车是很了解的。他的这个优势，在这个年代，十分突出。
至于人品的话，在这一周多的维修工生涯中，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虽然，嘴巴还是很臭就是了。
“有点惊讶。没想到，今年的女同志都那么厉害。”
是的，五个入选名单，女同志就占了两个。而且，十个新人，也就那么两个女同志，居然全部都入选了。这样看来，可以说女同志的入选率是百分之一百。
“就是你开了个好头。要是这两个女同志，今年表现好的话。说不定明年咱们运输公司又有女同志要进来当女货车司机。到时候，你就可以组个女货车司机车队了。”
安华被孙凯这话给逗笑了。她暂时还没这样的想法。组不组个女货车司机车队，要看后面进来的人品质到底怎样。一个司机可靠还是不可靠，不是由性别决定的。当然，她很欢迎越来越多女同志，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追求自己的事业发展。
——
拖训班的选拔名单公布后，这五个入选的幸运儿就在纪宏山的带领下，去了省城集训基地进行脱产培训。而剩下的这五个新人，运输队这边也要给他们安排师父了。
这天一大早，落选的五个新人，就被叫到了纪宏山的办公室。这五个人分别是崔景平、 王鹏国 、闵红旗、赖□□、黄林子。这些人除了崔景平，其他人全部都是土生土长的南花市人。
这会儿，他们站在办公室里面，等待纪宏山回来。几人小声商量着，待会儿要选哪个司机当师父。
崔景平作为这一届新人最不让人喜欢的刺头，被人孤立到一边。不过，他倒是挺自在的。
安华跟其他司机一进来，就看到他这副欠揍的模样。一瞬间，让她想到孙凯这个傻子。
纪宏山把司机都找了过来后，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看站在面前的五个毛头小子。
“你们有什么想法？”
五人明白纪宏山话中的意思，偷偷摸摸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司机所在的位置。
纪宏山看到这个小动作，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公司的规定说了出来：“你们这里有五个人。师父呢，只有四位。原则上，一个师父一次不能带超过一个徒弟。所以，你们可以先问问哪位司机愿意收你们当徒弟。剩下那个没找到师父的，我这边会另外给他安排一个。所以，别着急。师父有很多，人人都能有一个。”
听到纪宏山这话后，五个新人终于不用的担心自己找不到师父了。
不过，他们才来运输队没到一个月。现在让他们来选人，他们也不知道选谁啊！于是，几人再次商量了起来。
安华站在角落，怡然自得。因为她知道，自己应该算是没人会主动选的那一个。反正，最后她总能捞到一个徒弟的。
就在那些个新人还在讨论的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纪队长，我要选她。”
安华依然在神游，完全不知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这道声音过后，全都看在她身上。
“安华……”纪宏山发现自己弟子在发呆，心里暗自好笑。不过，面上却非常严肃地喊了她两声。
安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几个正在商量选师父的新人，以及其他三位一起进来的老司机，都纷纷看向她。而那位嚣张的新人崔景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附近。
“师父……”安华疑惑地看过去。
纪宏山干咳两声：“这崔景平同志，想要选择当你的徒弟。你这边可以吧？”纪宏山知道安华应该不在乎徒弟是哪个，反正都差不多。不过，还是多嘴问了下。
安华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被人选中的。虽然，选她的人，是那个嚣张的新人。
“你为什么想要选择当我徒弟呢？”安华感兴趣地问道。她自问可从来没有给过这位崔景平好脸色的。
崔景平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我妈说你是整个运输公司最有想法的司机。”
得了，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另外三个老司机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安华心里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厉害。面上干笑两声，没有再问其他问题。而是转头看向纪宏山：“队长，我这边没问题。”
眼见着最让人不喜欢的崔景平，一下子就找到了师父。其他四个人这会儿也不讨论了。好歹这里还剩下三个司机可以选择。要是选得最慢的那一个，就要被指派到完全不知道的师父手底下。于是，四人纷纷大声跟纪宏山说要找哪个当师父的。让纪宏山听得耳朵疼。
安华趁着这当口，直接问在看热闹的崔景平：“你妈是谁？”
崔景平没想到安华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他运了运气，口中蹦出来几个字：“我妈是市被服厂的梁厂长。”
安华一听，就知道是哪位梁厂长了。可不就是上次那家裁出正方形被套的工厂吗？原来，那位活力满满的女厂长，居然是这崔景平的妈妈。实在是想不到啊！
“哼，你都不知道我妈是谁？那干嘛选我？”
安华：这哪里来的傻子哟！不是他主动选择，安华才不想理他。但是，人都选好了，没得退货。只能咬牙认了。
纷纷闹闹搞了半小时，剩下的三个司机也选了个看得顺眼的徒弟。而剩下的那个没找到师父的，则是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儿。
安华就看到纪宏山拿起电话打了出去。没过多久，外头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居然很久没搭班的路武。
“路武，你最近没怎么出长途任务。这小子，你领回去当徒弟，没问题吧！”
路武昨天就得到了纪宏山的通知，所以，这会儿被叫进来后，也没拿乔。直截了当地点头同意。
“好了，你们五个新人要在这半年里面，学习所有货车司机必备的技能。到时候，队里会把你们送去考核。考核通过后，将会获得驾驶资格。考核不通过，不好意思了，直接转岗或者离职。”
五人被纪宏山这话一激，整个人都打了冷颤。
“当司机的要求是很高的，希望你们能从你们师父的身上，学到一身的本事。争取更多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好！”
安华领着这么一个好大徒弟，快步离开了纪宏山的办公室。
她也没把这位崔景平拉到哪里，而是直接把他送回维修队，让他继续在那里学习半个月的维修知识。半个月后，她将会带他出车，熟悉道路交通知识。
——
“所以呢？我这是当了师父父吗？” 纪明城的声音从电话里面响起。安华听到他这个奇怪的称呼，觉得十分好笑。
下午下班后，安华就给纪明城打了个电话。把今天的收了个便宜徒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算什么，我可还没真的认可这人当我徒弟。”这种开口拼爹，闭口拼妈的人，说实在，挺让人想教他做人的。
“你开心就好。反正，你的任务只是教会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司机。其他也不用管。”纪明城说道这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他爸妈回京城的事情。
“他们应该八月就会回去了。到时候，我们看看有没有时间，去经常探望他们一趟？”
安华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未来的行程，也确定不了能不能挪出时间。
说到回京城，她直接问道：“你大伯、我师父，是不是也准备回去？”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纪明城却听明白了安华的意思。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说是。
安华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纪家的根基始终在京城，要回去很正常。只是，她以后的人生事业规划，去京城，最起码得十几二十年后。这纪师兄，又是怎么想的呢？
电话那头的纪明城像是明白了安华的意思，连忙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我的研究工作一直在省汽车厂，不会离开的。”
这急哄哄地表忠心，倒是让安华笑出了声音。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而同一时间，孙海这边也收到了一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谢谢大家的订阅，么么哒……感谢在2022-05-21 08:58:17~2022-05-21 19:3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何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带徒弟
时间跨步到九月份初,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这也是安华第一次带徒弟崔景平出车的日子。
说起来，这个徒弟安华一开始收得是不怎么乐意。不过, 这崔景平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安华看明白后, 就把人送到维修队，硬生生在那那边学了一个月的维修知识。中间，他不是没有抗议过的。因为, 其他四个新人，在八月中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的师父带着出车了。
只有安华，硬生生把人压到九月份。
运输队的派单大厅里面，今天一大早，安华刚到没多久。还没开始整理今天的排班表。崔景平就已经屁颠屁颠地到了。
这人也是个有眼色的。到了运输队后，没有打扰安华的工作。反而凑到安国强那边, 跟他学习怎么看各种运输单据。
这样眼里有活的, 才能在单位那么多司机里面脱颖而出, 成为真正的人才。
纪宏山在边上看着安华干活, 见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徒弟，笑着说了句：“别担心你徒弟。我看他巴不得把你爸那一套都学了过去。”
“他有那能耐也没什么。师父, 这一批新人是在年底参加驾驶证考核吧？”
纪宏山点点头：“嗯，就跟拖训班那一批人一起参加考试。到时候, 他要是过的了话, 你的履历也能好看几分。”
安华很想说, 我的履历好不好看没什么问题吧！不过，想到自己的那个猜测，又憋了回去。反而问道：“那黑油事情有结果了吗？”
自从7月份那五人小队被抓了后, 这个事情好像就渐渐平息了下来似的。但是, 安华知道暗地里, 警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这条黑油的贩卖路线。不知道两个月过来了，结果出来了没有？
纪宏山摇摇头：“也就把咱们市里面那个黑市窝点捣毁了。这种售卖黑油的，里面水深着呢！估计现在线索啥都断掉了。”
安华知道，等进入八十年代后，油耗子这种犯罪分子就会开始冒头。到时候，机动车在加油站加油不需要使用加油票以后，货车司机想要加黑油那真的不要太容易了。而且，到时候，货车停在外面，除了要防止人家偷货外，还得防止人家偷油箱里面的油。
但是，这种未来的事情，安华再去考虑也没用。还是眼下的任务比较要紧。她浏览了一遍今天车队要派发出去的任务，从里面挑了个适合新人的，说道：“师父，我今天就上这个任务。”
纪宏山扫了一眼，点点头。上次黑油事件，车队一下子开除了五个司机。而新进来的司机目前还在学习中，让本来就缺人的运输队更加雪上加霜。最后，只能分流出一点委托单，到二公司那边。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后，等听到上班的铃声响起。安华就走到派单大厅，等待小六哥喊单子。
这时候，孙凯哥三个也凑了过来。
“安华，今天短途单子多吗？”
安华点头，看向他们三个：“待会儿有个需要多车的短途任务。你们三个跟我一起接？”
三人纷纷点头。
等到安华接了任务后，三个小伙子这才知道，这个任务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人。这居然是一个家具厂的委托单。家具厂的单子，需要出动运输队的，一般都是大单子。
而家具厂的任务，有些司机喜欢，有些司机很讨厌。
喜欢是因为家具厂的货物一般体积都很大，一货车也只能装那么几件货。货车司机点货十分方便。
而讨厌，是因为家具厂的货物都是不同形状的家具。这时候的家具不像后世，全都是拼接完毕后再装车的。所以，经常会出现一个货车车斗，左边的家具比较重，右边的家具比较轻。车斗左右重量不一致，将会导致货车在转弯容易失衡。
而这种重量不一致的货车，对驾驶员的技术要求十分高。
“安师父，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派单大厅里面，崔景平见安华拿到了委托单，兴匆匆地跑过来瞧。他可是期待了很久的，其他人都跟车出去好几趟了。偏偏他就只能被压在运输队里面，学这个学那个。
真是的，货车司机居然不让人上车，还怎么学呢？
安华看到他脸色闪过的那一抹不满，嘴角微微勾起：“你有福了。这可是新手最喜欢的任务。”
孙凯在边上听到安华的话，跟凌海洋互相对视一眼，嘿嘿直笑。而苏明康，则是有点无奈地扶额：这都是一堆活宝哦！
家具厂位于南花市的郊区，离运输公司并不远。南花市并不盛产木材，这间家具厂的规模不算很大，平时原材料是从隔壁省调过来的。
这时候的家具厂不像后世那样批量盛产家具，倒是有点像大型木匠聚集地。仓库没有多少现货，只有单位给他们厂下了委托，家具厂的师傅才会开始制作。
安华他们打达这里的时候，时间才刚刚到了早上九点钟。
五台大货车一起的短途大型任务，安华很好奇，到底是运输什么样的家具。不过想到委托单上面的目的地，心里有点猜测。
不过，当看到家具厂的仓库前已经摆满了各种床具、衣柜、高低柜、脸盆架子、茶几等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挺震撼的。
这时候，结婚时，女方对男方家庭的家具要求是“72条腿”。这腿值得就是家具的腿，腿儿越多，证明男方的家庭越好。
而安华眼前这一堆家具，拼拼凑凑一番。安华估计，可以拼成四五套适合新人结婚用的家具。看来，这汽水厂的效益果然很好。
没错，这些家具，全部都是送到市汽水厂的。去年，汽水厂就在盖新的家属楼。现在看眼前的阵仗，应该是家属楼建好，已经有职工开始进入居住了。
“戴主任，你们这家具挺齐全的。”安华微笑着跟过来接待的仓库主任打了个招呼。
那戴主任乐呵呵地回道：“咱们厂里师傅多，哈哈……”
两人寒暄了两句，把委托单核对完毕后，装卸工人就开始上货了。
安华看他们想一套家具装一车，就摆摆手：“戴主任，反正都是去一个地儿的。这家具分开来装？不然，货车拉货的时候不好拉。”
一套装一车，是方便家具厂的工人到时候好卸货。但是，对开车的司机来说，并不安全。
戴主任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安华的要求。把床全部装到了一车，柜子又是分开大小不同，装到不同的车上。
“安同志，待会儿你们的车可得带上我们的工人一起过去。”
安华是知道家具厂的规矩，点点头：“我们这边驾驶座可以坐三个工人。剩下的，只能委屈他们坐车斗了。”
这时候的人不介意坐车斗，戴主任只要确认他们的装卸工人有地儿跟车过去就行了。
这些家具虽然多，但是都是成品，装车很快。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所有家具就都装车完毕。安华亲自上去，给每台车子腾了点位子出来，方便家具厂的工人乘坐。
“行了，咱们出发。”
安华说着，见崔景平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不由地喊了他一句。
“安师父，这……这装货就这样完呢？”
安华看了他一眼：“不然呢？咱们是司机，又不用去帮忙装货。”
崔景平想当然地以为货车司机肯定很威风。所以，看到安华连货物装车都得跟货主协商，跟想象有点差距。
安华一看他那样子，简直想说他一句猪脑子。这时候的司机是香饽饽，你是可以在货主面前嚣张，不会有人投诉你，但实在没必要。
把人喊上车后，车子就开往汽水厂。
市汽水厂，是安华当初成为司机后的第一个跟车任务。这里的仓库主任，跟安华的关系那是十分好的。
当然，门口的保卫人员也是不遑多让。所以，当安华把车子停在厂门口的时候，那些保卫人员看到安华，还打趣道：“安同志，怎么最近都没来我们厂装货啊！”
安华笑着回了句：“有其他活儿呢！这些是你们厂职工楼那边订购的家具。麻烦指个路，我得送过去。”
保卫人员显然知道最近厂里很多人家买家具的。所以熟门熟路地接过安华手中的委托单进行登记。登记过后，就把人往那新楼一指，安华就带头前往了。
这时候的职工楼，外头风格大同小异。所以安华这边把车子停好后，也没过去参观什么的。而是让那些装卸工人开始安排卸货。
卸货进行得十分顺利，而订购家具的人，也已经得到了通知，正往这边赶了过来。然后，安华本以为十分顺利的一次任务，又横生波澜。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依然有二更。
第88章
离开前的准备
“哎, 哎，来了, 来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从后头传了过来。安华转身看去, 就看到乌泱泱一大群大娘、婶子兴匆匆地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安华看着卸在地上的家具，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购买家具的人家。
这些人脸上兴奋的表情显而易见，让安华看了也不由地露出笑容。这时候的家具, 基本上一辈子也就买那么一次了。能一次置办那么多条腿，肯定是存了很久的家具票才能弄得到。
“刘嫂子，你这家具可以到了。啧啧，看得我那个羡慕哟！哎，大闺女，你也是家具厂过来送货的工人吗？”
安华站在货车不远处，忽然被人点到了名字, 还有点疑惑。见对方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安华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运输公司的司机。”
这话一出, 这些人中居然有人喊道：“我知道, 你是安同志对吧!哎哟，听我家老吴说过。运输公司来了个女司机, 这还是咱第一次见到了。”
一时之间，本来在围着家具团团转的大娘、婶子们, 都把好奇地目光投向到安华这一边。
这样的目光灼灼, 让安华只能干笑两声。顺便催促那些工人尽快卸货。这儿人多, 她想早点走人。
而孙凯哥三几个，见安华被女同志团团围住，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容。
气氛正当好的时候, 偏偏, 又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哎哟, 这床怎么就掉漆呢？”
安华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到了这话。难道真的出现货损？
这时候的货车运输比较粗放，出现货损的情况是经常见到的。但是，像家具厂这种会派工人跟车的单位，除非出现交通工具引发的货损。不然，就跟开车的司机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安华只是拨开人群，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过去。顺便，给站在外围的孙凯几人打了个眼色。
当她走到发出惊呼声的地方时，也终于看到了掉漆的地方。
那是一张实木架子床。有两条条凳打底，一张结实的床板靠着榫卯结构固定住在条凳上。除了这些外，还有用于挂蚊帐的床架子。木床油了大红色的漆，而且，还雕出不少好看的花纹。这些花纹，被人用颜料全部上色了一遍。
不过现在，安华可以看到，花纹处有一大片的油漆剥落。让喜气洋洋充满年代感的床具，带上岁月的痕迹。
“这……”
安华刚想喊两个家具厂的人过来看看他们的东西，忽然就被一个大娘给拉住了手臂。
“同志，这床花了，是你们弄到的吗？”
安华肯定地摇摇头，同时在脑海中过滤着公司关于货损的规定。不够，过了一遍公司的规章制度后。安华确定，运输公司没有出具过任何一条关于货损的具体定性。而且，眼前这木架床，显然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家具厂跟车过来的全部都是些装卸工人。他们过来，只不过是需要帮货主把家具抬到家里。这出现那么大的货损，他们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这下好了，没有任何一个工人敢冒头的。而花掉的木架床是从安华的货车车斗里面卸下来的。这样一来，安华也给扯上了点关系。
孙凯几人见到这个阵仗，想着过来给安华撑腰。安华却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
而这个大妈凶巴巴地拉着安华，又有几个跟她相熟的大妈凑了过来。把那花掉的床架子看了一遍。接着看向安华的目光，就带着点让人不舒服的架势。
安华看到这儿，直接一个用力。把拉着自己手臂的大手给甩掉了。
这时候虽然不讲究什么客户服务，卖方市场普遍占据有力地位。但是，安华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大娘，这花掉油漆的地方你可以让家具厂的人来处理。我这边货已经送完，我就先走了。”
安华说着，退出了几个人的包围圈，顺便叫住那几个木愣愣的装卸工人说道：“你们赶紧找个人去给你们厂领导打个电话。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说完这些，安华就给孙凯几人打了个走人的手势，准备先离开这里。
不过，那些大娘显然不会让安华他们那么容易就离开。
特别是那个木架床的主人，这会让已经开始哭天喊地起来：“哎哟，我怎么那么苦啊！存了大半辈子，才凑齐了72条腿给儿子娶媳妇。怎么能想到，这刚买的72条腿，居然有一条掉油漆了。这不就是欺负咱们汽水厂的人老实吗？”
这里是汽水厂的地盘，这人一干嚎起来，附近所有汽水厂的人都围了过来。不管是过来给这个妇女撑腰的，还是过来瞧热闹的。国人的天性，历来是这样。
安华见她这样激动，能理解，但是觉得挺麻烦的。道理讲不通，总不能跟她动手。
而这时候，安华等着的仓库吴主任过来了。
“安同志，你们没事吧！”
吴主任打老远就看到新建的家属楼底下，居然有那么多的职工家属，把过来送货的货车给团团围住了。这样的事情影响很不好。
他直接跟那个认识安华的中年妇女打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帮忙劝一劝邻居。这妇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
夫妻两人合力，把这些人都给分开了，让运输公司的司机能够顺利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吴主任，事情没搞清楚，不能让这些司机走。”
吴主任看向说话的人，摇摇头：“你别闹了，这床又不是人家货车司机打的。油漆花了也跟人家没关系。别看着人家是女同志，就想着闹一闹，沾点好处。那边不都是家具厂的工人吗？怎么不见你过去把人给围住？”
这话说得相当之直白，让很多准备继续围着司机的妇女停了下来。
安华一看，冷笑一声。说不得，那个哭嚎着床架子花掉的人，还真是想讹她一下。看来，刚刚好脸色地跟这些人说话，倒是自己太过于放松的缘故。
这时候，远处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安华直接看过去，发现有一个大熟人，正被几个中年男人带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高主任，前头就是我们厂新盖的福利房，专门给工作五年以上的工人分配的。盖的时候，用料十分精心……”
对方说着说着，看到这边人那么多，有点惊讶。正当他准备喊个人过去那边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高主任已经先他一步，朝安华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安华，这是过来送货吗？”高主任看到这边那么多人围着，直觉有点问题。干脆过来看看，要是有人给安华找麻烦，他可以顺便给人撑撑腰。
安华没想到，高主任这个大忙人，居然会跑到市汽水厂。惊讶地问道：“高主任，你怎么过来这里？”
高主任笑着摆摆手：“上次的设备又弄了台回来，是给汽水厂的消毒设备。”
安华一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来，京城机械厂那边的研究工作很顺利。不然，一台设备不会那么快就研究完毕。让高主任可以顺利带回来的。
“你这里……”
安华摇摇头：“高主任，我这里没事。你有事情要忙的话，先去忙。我们这边也要启程回运输公司了。”
高主任想了想，说道：“中午让老纪别走，我去运输公司找他一趟。”
因为高主任跟汽水厂的领导都来到这边参观，这家具的问题就彻底被其他人接手去协调了。而安华，则是开着车，带着车队往回赶。
半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崔景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安师父，今天咱们这是差点被人给讹诈了吗？”
安华开着车，听到这话，点点头：“对，看那个样子，估计是想把事情弄到我们头上。反正，这也是个无本的买卖。从我们这里讹诈到一笔，再找家具厂那边弄个上一笔，可不就有赚头。”
“这，这当司机也太危险了。”崔景平印象中的司机，去到哪里，都有人送烟请喝酒吃饭的。怎么到了安华手底下，倒是觉得司机很平凡。这跟他的一直以来的印象差得有点远。
这带着点孩子气的话，让安华忍不住大笑起来。要不是顾忌着开着车，她肯定要捂着肚子笑死。这是哪里来的刻板印象。
安华好心情地回到了运输队里，顺手把这个便宜徒弟丢给孙凯几人带带。自己则是走到了纪宏山的办公室，把高主任中午要过来的事情跟他说了。
“师父，高主任过来找你有什么事情吗？”
纪宏山听到这个问题，嘴角抽了抽。这老高找过来，还能有什么好事啊！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纪宏山却没有多说。反而打发安华早点回去休息。辛苦了一周，明天刚好放假。
而他，则是在中午吃饭的点，在运输公司门口，把高主任给接了进来。陪同他一起的，还有孙海这个运输公司的主任。
三人都是认识的，也没有客套些什么。而是直接去了食堂城，吃了个午饭后，到了孙海的办公室。
“老高，说吧！你个大忙人，跑这一趟，怕是有事情吧！”纪宏山没等高主任坐下，已经开口。
高主任却没有立刻回答纪宏山的问题。而是坐了下来，接过孙海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想过来确认一件事情。”
说着，高主任目光灼灼地看向纪宏山。
“我刚从京城拉了台设备回来没多久。你知道。”
纪宏山明白对方的意思，点点头：“你是遇上我弟弟跟弟媳妇了吧！”
高主任点头：“他们都是优秀的人才。不过，我过来也不是问这个，而是问你。你这是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离开？”
纪宏山听到这个问题，眼神立刻锐利起来：“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高主任笑笑：“别紧张。我只是关心关心老朋友。今天我在汽水厂遇到安华了。这么一个人才，我总觉得留在运输队当个普通货车司机，实在是浪费了。孙主任，这人能调到我们省进出口总公司吗？”
孙海本来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没想到火忽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来。
“这个你可别问我，这是员工自己的选择。你可以问安华愿不愿意上省里工作去。要是她想走，我绝对不会卡着不放人的。”
纪宏山听到这话，倒是瞪了孙海一眼：“我徒弟可不会走。她会留在运输队的。”
高主任不由嗤笑一声：“就她的才能，当个司机，简直是埋没了。你当人师父的，不得盼着徒弟上进啊！”
高主任不知道以后经济腾飞似的发展。他按照目前货车司机的发展，认为这个职业除了能赚点外快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进步的空间。
纪宏山跟孙海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司机怎么啦？司机也是份正当职业。比不上进出口总公司的职业那么光鲜舒服，但也不能说是埋没人才。
“安华可是要等着接我的班。你可别乱来，小心把她给惹毛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你是打着这个盘算。”高主任见把纪宏山的话给逼出来，也不再说要调走安华档案的事情。虽然，他很想要安华这么一个能干的下属。但是，显然目前对方没有任何加入省进出口总公司的兴趣。
不过，他倒是对纪宏山要怎么把安华推上运输队队长的位子感兴趣。
要知道，就他跟省运输队那边的关系那么熟悉，他知道些运输队的潜规则。正常来说，安华不止在性别上不占优势，而且当司机的资历也才不到一年。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有办法跟其他老资历的男性司机，竞争运输队队长这个岗位。
纪宏山却懒得回复这个问题：“哼，这是我这个当师父要操心的。你这个外人别管那么多。”
高主任被他这样的回答给气乐了。嘿，还不兴他给欣赏的大侄女行个方便啥的啊！
——
安华并不知道高主任特意来了趟运输队，跟她师父谈论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前途问题。这会儿，她坐了公交车回家，吃个午饭后，就躺在了院子的摇摇椅上不想动弹。
家里这一个月陆陆续续增加了不少家具，都是用当初去长清市的时候，拉回来的木头打造的。这时候的木匠手艺很好，收费又很便宜。所以，他们家一下子打了一整套新家具。就连安华的小床，也给升级成一米八的大床。
“姐姐，你要睡觉觉吗？”
安华看着跑过来的小安钰，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姐姐眯眯眼，待会儿陪你玩哈！”
回答她的是小孩子的欢呼声，还有那不知不觉已经长得壮壮的狗子。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整个院子都没了人，她妈妈跟弟弟都去房间睡午觉去了。安华躺在摇摇椅上，摇晃着椅子，顺便梳理了一下自己记忆中未来将会发生的大事件。
下个月，就有一件大事要发生。所以，安华这段时间都尽量选择不离开家里的长途任务。整天呆在运输公司里面，希望能从其他渠道，获取更多消息。
这时候，获取消息的渠道越多，对未来的发展越是有利。
想通这个后，她就起身准备去整理一下库房。
他们家现在隔了个小间出来，当做库房使用。这个库房，平时除了存放米面粮油之外，还放着很多安华出车带回来的土特产、布料、纺织厂的碎布以及其他拉拉杂杂的一些小玩意儿。当然，还有黄晓梅每天做好的儿童套装，全都放到了这里。
安华在库房里面逗留了半个小时，确认了儿童套装的数量后，心里十分之佩服。她妈妈黄晓梅同志实在是个干活努力的人。就这么一个月的功夫，居然用缝纫机自己做了几十套的儿童背心套装。这东西，没什么款式讲究，送到底下的生产大队，可以换到很多粮食跟土特产。
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喊门的声音。安华赶紧把库房的门给锁上。接着看向院子外头，发现居然是路武跟李桃子夫妻两人过来了。
这个点，也就下午三点左右。这两人过来是想干什么呢？找她爸安国强同志吗？但是，离下班时间还有两小时呢！
安华心中疑惑，不过手脚却不慢。走到院门，还没把门拉开，就向对方打了招呼。
“小路哥，桃子姐，怎么这时候过来啊！”
两人走近院子，顶着大太阳坐到了院子大树底下的八仙桌旁，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了下来。
安华这才注意到，居然是一袋子苹果，个个又红又大，是这时候十分精贵的红富士。
“这……桃子姐，你们过来玩玩就是了。怎么还带那么贵重的东西。”说着，安华十分苦恼地看向李桃子。
李桃子噗呲一笑，脸上的表情完全舒展着。跟安华前两个月看到的、那满脸愁苦完全不一样。想到那个传言，她心中微微一动。
“这苹果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小路哥过来师父家，可不就是要提点礼物才像样的。哎，不说这个，师母在家吗？”
安华点点头：“在啊！她人在屋里休息。你们坐坐，我过去喊她一下。”
说着，安华就想起身。不过，屋里的人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这会儿自己开门走了出来。
黄晓梅见到路武跟李桃子，也是满脸惊喜的模样。自从搬到这里以后，他们两家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不少。没想到，大下午的，这小两口居然来探望了。
“来来来，都坐下来说说话。怎么来师父师母家，还那么客气啊！”黄晓梅笑着说了句。
路武不太擅长跟师母打交道，乐呵呵地把说话的机会让给李桃子。
李桃子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师母，按理来说，我们当小辈的不该来麻烦你的。但是，我那个……嗯……”李桃子这话说得吞吞吐吐，时不时还瞄了瞄自己肚子。那种满脸的喜悦，在场的人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哎哟，你这是，这是有了啊！”
李桃子满足地笑了：“是啊！师母，都结婚一年了，再没有孩子，我怕是要被人说死了。”
说到这里，她开始跟黄晓梅倒苦水了。不过，那语气，带着点儿兴奋。一听，就知道她现在处于极度高兴的状态。
安华不太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见路武坐在那里无聊，索性把自家弟弟抱了出来，让这两人一起玩耍。
李桃子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安华则是坐在那逗着狗子，顺便听听他们夫妻的来意。
好一番你来我往地寒暄过后，李桃子终于进入了正题。
“师母，你们在职工楼的屋子，能不能借给我们家啊！路武想把老家的老人接过来。”
安华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他们家从职工楼搬走后，留在那的屋子并没有出借出去。本来一开始说好的要找人“借房子”出去。
不过后来，安华觉得职工楼人来人往的。把房子这样出借出去，怕是会惹人眼。所以，那屋子就一直空着。没想到这会儿，小路哥两口子会过来借屋子。想来，是想把老家的父母接过来，照顾孕妇跟孩子了。
“当然，我们每个月，会付钱的。”路武急匆匆地加了这么一句话。
黄晓梅还以为对方是过来报喜的，没想到居然是来借屋子的。这屋子说来借给他们也没什么。只是需要老安也同意才行。她一个人不能直接做决定。
想到这儿，黄晓梅笑着说道：“那屋子我们也没住。要借屋子的话，我得等你们师父回来，问问他的意见。”
“师父肯定会同意的啊！”李桃子脱口而出的话，却被路武给打断了。
“师母，我也是这样觉得的。等师父下班回来后，你们商量好再告诉我就行了。”说着，路武就要起身带着李桃子先回去。
黄晓梅见他们着急离开，也没留人。只是赶紧去厨房的碗柜，拿了包红糖出来，硬是塞到了李桃子的手中。
这小夫妻离开后，安华才问道：“妈，职工楼那屋子要借给小路哥吧？”
黄晓梅点头：“那屋子空着也浪费。他们小两口自己住不容易。要不是家里实在住不开，也不会找咱们家帮忙。你师父就那么一个在跟前的徒弟，还是得照顾一二的。”
等安国强下班回家知道这件事情后，马上就同意了把屋子借给路武两口子的事情。这个事情过后，安华也没有放在心上。目前，她的精力都在带徒弟、接任务上来。
等九月份平稳渡过后。十月初，一件大事发生。运输队的业务也在那几天停了下来。等事情稳定下来后，安华再次出车，就发现外头的风向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最明显的，当数街头巷尾人们的穿着打扮了。
安华今天出车去了趟百货商店送货。结果，就看到多了不少大卷发女郎。这些女郎不止衣服鲜亮，而且还有涂口红、指甲油的。安华在百货商店那卸货的时候，就听到工人们正在说着最近百货商店卖得最好的产品，就是从海城过来的口红、花露水、以及布拉吉连衣裙。
崔景平经过几个月的锻炼，人倒是踏实了不少。这会儿听到那些工人的话，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丰富了起来。
安华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地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崔景平摇摇头：“现在咱们南花市都跟海城看齐了。这流行的东西都差不多了。我妈那也收到了我姑姑从津城寄过来的口红。那可是国外大牌子。”
安华是知道这崔景平家里亲戚多，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姑姑在津城。于是，安华感兴趣地问道：“你姑姑在津城哪个单位啊！”
崔景平嘿嘿一笑：“津城码头的。他们那是国际大港口。你都不知道，在那上班，经常能给家里弄些进口的好东西。”
安华一听，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以前是有可以购买进口货物的友谊商店。只要有侨汇券，就可以进去里面购物。后来，因为历史原因，友谊商店被关停，直到几年后再次开放之前。基本上个人很难从正常渠道获得进口商品的。
但是，像省进出口总公司、码头、海关这些对外的窗口，还是有机会弄到进口货的。
不过，最让安华感兴趣的，不是这些进口货，而是这时候的津城，拥有国内第一个集装箱码头。而集装箱运输行业，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取代这时候的普通货车运输，成为国际运输行业一个重要的分支。
不过，这时候国内的对外贸易还没有开放。所以，目前这集装箱运输业务，安华也只能想想而已。
两人说话的功夫，百货商店这边已经把货物卸完。安华就带着人回队里交班了。不过，她刚想离开，就被纪宏山喊住了。
“师父，是有什么事情吗？”安华以为纪宏山要说离开的事情，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纪宏山却笑着说道：“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便宜徒弟学得怎么样？要是差不多的话，可以把人带到郊区开始上车练车了。”
安华的计划也是这样。学车的人，在边上一直看着没上手，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过两天就带他去郊区练车去。师父，别说他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纪宏山摆摆手：“还得一段时间呢！离开前，师父总得等你再进一步。”
安华听到这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样一来，她也得加紧脚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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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跟新人搭班出车
12月, 省拖训班的培训项目正式结束。所有的学员将会进入驾驶证考核环节。而安华，提前一天, 就跟徒弟崔景平讲明了考核的内容。然后, 看着包括他在内的五个新人，坐上纪宏山的车，直接去往省城, 参与明天的驾驶证考核。
送走徒弟后，安华也开始了自己的驾驶证年审。她跟孙凯、凌海洋、苏明康四个人，是去年通过拖训班考核才拿到驾驶证的。新人第一年开车，交通部门发放给他们的是白皮的实习驾驶证。
出车这一年以来，他们四个人都没有违反过交通法律法规，更加没有出现任何交通事故。所以，他们需要跟交通部门申请, 换发驾驶证。
当他们四个人从交通部门领取到了红皮的正式驾驶证时, 新人驾驶证考核也出结果了。安华刚回到运输队办公室, 就接到通知。总算, 崔景平这个便宜徒弟没有丢自己的脸。
“安华，结果是出了吗？”办公室里, 安华放下手中的电话。就见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这大半年以来，队里缺少司机, 导致工作量增加, 让很多人都有点吃不消。
安华点点头, 高兴地宣布：“十个新人，全部都通过驾驶证考核了。”
“太好了！”负责接单的全哥听到这个消息，可真是高兴坏了。这段时间以来, 压力最大的就是他了。很多单位过来的委托运输单子, 他不能推。但是接了后, 运输队又很难安排。所以，他这个角色就变得里外不是人起来。
现在，运输队一下子多了十个司机。即使是新手，那也能缓解很大一部分压力。到时候，新人就安排接短途单子。老司机安排长途任务，这样就妥妥的了。
安华知道全哥的压力所在，也没笑话他这么激动。只是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着十个新人第一个月，应该安排跟哪位老司机进行搭班出车。
这些工作其实应该都是纪宏山这个队长来做的。但是，安华已经从接手排单开始，慢慢过度到安排所有司机的业务上来。她的这些举动，不是没有司机看出来。但是，很多司机只要你不干涉他们的出车，不会怎么去关注安华的举动。
安华也乐得用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慢慢让运输队的司机，接受她的管理。
第二天一大早，十个新人司机到达派单大厅，就受到了很多老司机的瞩目。
安华走过去，跟自己的便宜徒弟打了个招呼：“怎么样？第一天以一个司机的身份，踏入派单大厅，感觉怎样？”
崔景平十分嘚瑟地笑道：“感觉我太厉害了。”
安华点点头：“继续保持你的自信。新手上路，最重要的是自信跟谨慎，缺一不可。不然，考试再厉害，一上路看到道路上那么多人，又不敢开车，那这驾驶证就白考了。”
其他新人看到安华走过来跟崔景平说话，十分羡慕地看了过来。
安华对着他们点点头，顺便把目光放在那两个女司机身上。这两位身高都比她还要高，安华估计得有个178左右。而且，身材也是那种瞧着比较健壮的款。也就是这种老天爷赏饭吃的身体条件，才能让她们顺利把控住这时候的大货车。
对这两位女司机，安华是寄予一定的期望。希望她们在实际接任务的时候，能够坚持下来。
这时候，孙海带着纪宏山，拿着文件从外面走了进来。
派单大厅这会儿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很多司机了。孙海也没啰嗦，直接宣布了运输队多了十位驾驶员的消息。这个消息当然让司机们高兴。即使昨天已经听说了，也不妨碍他们感到高兴。反正工资就那么多，司机越多，工作量就越少。
宣布这个消息后，纪宏山就拿着安华昨天安排好的搭班名单，放到小六那边。
小六接过名单后，看了一眼，明白纪宏山的意思。
这时候的新人第一个月接任务，基本上副驾驶都会安排个老司机镇镇场子。毕竟，真正上路的时候，才能明白一个人到底是否适合当货车司机。
安华也给自己搭了个班子，今天她要盯着的新人，就是两位女司机中的一位。这位女司机叫做孙梨花，比安华小一岁。父母是纺织厂的职工。据说是在纺织厂的家属楼看到安华开车后，觉得十分帅气，所以跑到运输公司来学开车的。
安华也不知道这个话里面有几分真假。当派单的小六哥喊了孙梨花跟安华的名字后，安华就上去，监督这孙梨花的接单步骤是否按照流程进行。
纪宏山在边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失笑。安华这姑娘，看样子，是真喜欢培养新人。
“老纪，看什么？走了，还有事情要忙。”孙海跟安国强说了些事情后，就招呼纪宏山一起，往运输公司办公楼走去。年底了，不止运输队的任务很多，他那边也有很多行政上的事情压着。
他离开前，给公交车队那边也打了个电话。所以一出来，两人就看到了王水口。
“老王，跟上。今天得把名单确认下来，要报到交通局里去。”王水口老老实实地点头跟上。
这一幕被后脚出来的安华看在眼底，忍不住叹息：“这王队长，这是瘦了不少。”
后头跟着的苏明康听到这话，笑了笑：“他不瘦才怪。”
老王一家子经过上次把安金坑到去当公厕管理员后，就清静了下来。但是，每个月，这小夫妻两人还是会上门打秋风，让老王苦不堪言。
安华也听明白这话中的含义，摇摇头。这孩子没教育好，受累的还不是当家长的。
孙梨花在边上听着他们讲话，一直插不上嘴。现在见他们停了下来，立刻大步跟着，嘴巴开始打听起任务的事情。
安华看着她手中拿着粉色委托单，好笑道：“委托单不就在你手中吗？先自己看看，规划好行车路线。”
孙梨花显然不知道安华是这种性格干脆利落的人。她以为对方长得漂亮温柔，会手把手地教自己。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让自己独立思考。
安华见她表情僵硬，心里开始给她打了个叉叉。
苏明康今天跟她们同路，见到这一幕，有点担心起来。这新人，怎么看着有点奇怪的样子。
三人到达停车场后，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司机正在检修货车中。像上次从京城弄回来的军用卡车，这会儿正被两个老司机检查。看样子，应该是要出长途了。
这军用卡车，短途基本上用不上。长途任务也是出那种地形比较复杂的省市。那种地方，没有点驾驶经验的，根本不好操作。
孙梨花到了停车场后，就老是把脑袋往军用卡车那边瞧。而不是认真检查自己将要使用的车辆。于是，安华又在心里给她打多一个叉叉。
“孙同志，时间不早了，任务是有完成时长要求的。麻烦你这边利索点儿。”
孙梨花听到安华的提醒，抖了抖。终于响起自己今天的任务。然后去驾驶座把摇把拎了出来，想要发动货车。
安华看到这儿，真是忍不住叹息一句：司机手册背熟了吗？
顾忌着这是对方第一次出车，安华也不好太过严格。只能提醒她一句：“孙同志，发动货车之前，你记得还要做什么吗？”
“啊！我忘了。要先把货车检查一下。”
安华跟苏明康对视一眼，两人都苦笑了起来。这……这新人司机到来的好消息，他们还没高兴完，居然就发现一个这么粗心的司机。实在是有点打击人。
好在，这孙梨花没有无可救药到极点。后面都很正常地发动货车、上车、打方向盘。看样子，应该是准备离开停车场了。
安华见她居然没有对行车路线进行任何提问，她心中不由地又给这孙梨花打了个叉叉。
安华已经可以看出来，这位孙同志应该真是个马大哈。
这种性格，说实在话，时间往后推个二十年，可能还能当一名合格的货车司机。那时候的货车司机，就是纯粹开车就可以。而这时候的货车司机，不止要当个合格的驾驶员，还得是个合格的维修员，道路规划员，活的GPS。
显然，这第一次搭班子，时间过了没十分钟，安华就知道这位孙同志在货车司机这个行业上的未来走不远。
眼见着车子就要离开停车场，安华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孙同志，你确定好了行驶路线了吗?”
孙梨花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瞧了安华一下，微微摇摇头。
“你这是第一次正式上路，可能很多东西不熟悉。如果不懂的地方，马上问出来，我会告诉你答案的。如果你一直不说的话，我又猜不出来，这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吗？现在，别紧张，把你的疑问都问出来吧！”
安华说完，眼神认真地看着这比自己小一岁的新人。虽然她觉得这孙梨花前途有限，但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在职业上获得成就的。
孙梨花听完安华这么推心置腹的话后，好像整个人放松了点。接着才慢慢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去被服厂提货。被服厂在哪里我知道。我有坐过公交车路过那里。但是，自己开车没试过。”
安华见她这副没有自信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于干涉她的决定。免得让一个新手，还没上路，就已经失去了开车的勇气。
“嗯，很好。你就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开。一开始开慢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今天就这一个任务。我会在边上帮你盯着的。后面还有苏明康的车子跟着，没有问题的。给自己点信心。”
孙梨花在安华的温和的声音中，渐渐地放松了表情。手上的动作终于没那么僵硬了。就这样，慢慢地把车子重新开了起来。往停车场的出口驶去。
好在他们说话耽搁了时间，停车场这边现在少了很多司机。所以，车子没有在停车场出口等待多久，就慢慢地驶向了市政道路。
这个点，正是道路比较繁忙的时候。有骑自行车上班的，也有公交车路过。偶尔还有公务小轿车经过。当然，行人那就更多了。
孙梨花瞪大着眼睛，把车速降到最低，一点点地挪动着向前行驶。
安华并不介意对方这个车速，不过，她从倒后镜看到跟在后面的苏明康，心里一阵阵发笑。这个车速，对新手来说，很安全。对苏明康这种已经成长起来的司机，那就有点崩溃了。
一路上，虽然偶尔有行人会忽然窜到货车前面，吓得孙梨花哇哇大叫着踩刹车。但是，好歹，最后还是安全抵达被服厂。
安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大冬天的，这汗水就是被孙梨花的尖叫给吓到的。这姑娘，心理素质也不怎么样。
被服厂接待他们的居然不是仓库的白主任，而是梁厂长。
梁厂长一看到安华，那眼睛就亮了起来。笑眯眯地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安华的肩膀：“哈哈，安同志，你可来我们厂里了。”说着，眼神往周围溜了一圈。
安华一看就知道这位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崔景平今天跟了其他司机一起出任务。”
被安华戳穿了心思，梁厂长也不介意，反而一副高兴的模样说道：“我家那小子，进了运输队当你徒弟后，那性格总算是没那么嚣张了。”
安华心想：你也知道自家儿子嚣张啊！
“梁厂长，今天的货安排好了吗？咱们还是赶紧上货吧!”安华打断了梁厂长还想继续说的话。
梁厂长大手一挥，吆喝着工人们赶紧上货，自己则是拉着安华走到了边上，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安华没法子，只能让苏明康带带孙梨花。然后转身看向梁厂长，想看看这位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安同志，你还记得上次来我们厂里，提议把那被子做成衣服的事情吧！”
安华点点头，那会儿她可惜那么好的布料被当成瑕疵品卖掉，所以提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建议。
“那批货最后做成了各种上衣、小裙子，送到海城全卖掉了。海城那边的百货商店还想要货，不过我们这厂子毕竟不是专门生产普通衣服的，所以没有再接这些单子。只是，你懂得。最近不是风向变了吗？我那儿还有几件从国外来的时髦衣服，你能帮忙看看选哪个来打板生产？”
安华：我只是个普通的女货车司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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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被举报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是安华还是对梁厂长口中时髦的衣服感兴趣。
梁厂长以为安华不答应，心里那个焦急啊！她可是从自家儿子那里打听过了, 这位叫安华的女货车司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上次随口一个建议, 就给厂里挽回了那么多损失，这次厂里准备大改制，她也想从对方这里, 得到点有用的建议。 见这梁厂长还想开口，安华想了想，看到那边的货还没那么快装完，就说道：“那梁厂长，咱们现在去看衣服？时间有点赶。”
梁厂长一听，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兴致勃勃地拉着安华，就朝办公室走去。
见安华跟着人离开了, 孙梨花对着苏明康问道：“苏同志, 安同志这是往哪里去？”
苏明康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摇摇头, 并不准备让其他人打听安华的事情。
而安华那边, 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梁厂长的办公室。然后, 她就看到了这个时代十分时髦的衣服。嗯，就是有点太过时髦了, 安华觉得搁这会儿做出来, 也没人敢买。
这里的衣服一共有五件。基本上全都是夏装, 而且是布料很少、亮片特别多的那种调调。安华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觉得那带着夸张弧度的喇叭裤，勉强符合这时候人们的审美。
“梁厂长, 你这些衣服哪里搞来的？”安华已经知道对方家有亲戚在津省码头工作了。不过, 还是故意问了这个问题。
梁厂长听到这个问题后, 居然不在意地摆摆手：“安同志，你也别试探我了。要不是知道我儿子在你这里漏了口风。我这些衣服也不敢拿出来给你看。这些都是我那小姑子从外国人手上弄过来的。怎么样？款式是不是很特别。就是这外国人的衣服忒省布料的。穿这样的衣服出去，怕是要被人说不知羞了。”
安华听到这话，嘴角抽抽。这时候，敢穿这样的衣服上街，那就是时代的弄潮儿。可能会被某些古板的人唾弃，但是觉得会让一大批年轻人暗暗佩服。
“我看，你们要试水新生产线，就做这个好了。”安华舍弃了一条版型特别时髦的连衣裙，把喇叭裤单独拎了出来。
“这喇叭裤可以用劳动布来生产。劳动布，咱们市里面的纺织厂刚好就专门生产这布料。价格优惠而且路途很近。可以给你们厂子节省成本。”
点到即止，安华相信，凭借这位梁厂长的能耐，这喇叭裤后续的生产营销都会做得很好。她这个外行人就没必要插手了。
等两人再次回到了仓库前的时候，货物都已经装车完毕。苏明康正在跟仓库的人核对数量，签单。
看到安华过来，苏明康对着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安华回以他一个感激的眼神，顺便看了看今天的搭班司机孙梨花在干什么。结果发现，这孙梨花，一脸表情古怪地盯着自己。
安华直觉不太喜欢这样的目光。跟梁厂长说了几句话后，就招呼着两人发动货车，启程送货。
这一趟跟新人搭班的任务，在送货的时候终于开始顺利了点，直到回到运输队交班，也没发生什么特别要命的意外。安华最终给这位孙梨花的表现，打了个勉强合格的标签。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基本上轮流跟着十个新人搭过班子。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人的表现都做了一个统计。在76年的最后一天，她把对这十个新人的评估报告，提交给了纪宏山。
运输队的司机里面，所有跟这些新人搭过班子的司机，都需要提供这么一份评估报告。
这会儿，安华作为最后提供报告的人，就看到纪宏山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报告。整个运输队，只有安华一个人，是跟十个新人都搭过班子的。其他人的报告只有一页纸，她的就是十几页。上面不止详细列明了司机的名称、接过的任务以及表现程度。而且，安华还给这些新人量化了他们规划路线的能力、心理素质的高低以及修车技能的评定。
当然，这些报告都是主观性比较强的。但是，由有经验的老司机给新司机做评估，是运输公司的传统。去年安华的评估报告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优秀”。
但是，今年不知道是不是新人比较多的缘故。数量一多，质量就不好把控。安华不知道其他人的评估结果是怎样的。但是，就她自己来说，十个新人里面，也只有三个人拿了优秀。四个人拿了中等。而徘徊在及格线的有三个同志。
这三个同志里面，就包括了孙梨花。而且，这三个人，偏偏还是安华在接待新人第一天的时候，就发现的那三个眼神不坚定的人。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她当初凭着一面之缘，给人下了评定。没想到，半年过去了，她的预测成真了。
“这一批新人，你觉得哪个可以提起来？”孙海这时候也在纪宏山的办公室。他对这一批新人的素质是抱了很大的期望。希望他们能够把运输队里面的人力缺口堵上。
纪宏山指着面前的一沓报告：“呐，都在这儿。我还没来得及看了。安华，你给老孙说说你的印象吧！”
安华也不含糊，把自己的报告递给纪宏山，口头也开始汇报：“今年这一批新人，共十人。优秀三人、中等四人、合格三人。这合格的三个人，说实在话，我觉得他们并不具备可以长期在这个行业扎根的能力。但是如果只是单单安排他们在附近跑跑短途，那还是可以的。长途的话，就算了。他们三人的心理素质不好，综合素质比较低。”
作为运输队唯一一位连续一个月，不间断跟新人搭班接任务的安华，对新人的评估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所以，孙海听完安华的总结汇报后，瞬间牙疼了起来。
这年头，优秀的司机太难培养了。
“怎么样？老孙。这三个所谓合格的新人，要给他们机会继续开货车，还是给他们转岗。维修队那边，可还等着进新人的。按照计划，这一批新人，也是要有三个人进维修队的。”
纪宏山会提这个问题，也是考虑到这三人以后的人身安全。毕竟，开车不像做办公室。做错事情可以改。在道路上开车，一个错误，那就是终生的悔悟。
孙海也觉得很难办。这三个人里面，有一位叫孙梨花的女同志，当初可是从省拖训班培训出来的。按道理，技术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没想到心里素质会差得那么离谱。
孙海跟纪宏山讨论一番过后，还是决定把这三个人找过来谈谈。看看他们对自己未来的想法，是否愿意转岗位到维修队上。
只是没想到这一谈，倒是又谈了个事情出来。
——
这天，安华刚从外头出车回来，就发现队里的人看她的目光有点奇怪。
而跟她熟悉的维修队成员，一见她回来，立刻拉着她小声说道：“安华，你是不是跟市被服厂的厂长关系很好。”
安华忙了大半天，正是累的很。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这个有人问这个问题。倒是一头雾水起来。
“师兄，你问这个问题，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哎哟！”对方见安华还是懵懵的样子，不由地拍着大腿焦急说道：“运输队里都传遍了。有人去市交通局举报你啊！”
安华一听举报两个字，脑子里面那根弦就绷紧了。不对啊！那个举报盛行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怎么这会儿还有人搞举报。而且，举报的还是她这个没权没势的小司机。
“师兄，这事儿整个公司都知道呢？”
这时候，维修队的欧队长见安华回来了，也立马过来。
“下午上班的时候，市交通局那边就派人过来了，直接找的孙主任。然后，没多久，咱们师父也被叫了过去。这会儿，这些人还在中间的办公楼里面没出来呢！”
这话一出，安华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然后，她也更加疑惑。是谁？是哪个没事干的人，居然来举报她？难道自己碍了谁的路子不成？
欧队长见安华紧张的样子，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等，别回运输队那边。我现在帮你往孙主任那里打个电话。看看他们那边谈得怎样。”
“好，谢谢师兄。”
安华暂时想不通自己会被谁举报，只能让欧队长这边帮忙打听打听。
好在，孙海那边没过多久就接了欧队长的电话。安华在边上听着欧队长跟孙海对话。等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安华就被要求前往中间办公楼的会议室。
那地方安华经常过去，所以也没让维修队的师兄们操心，直接往那边走去。
而孙海这头，放下电话后，他对着眼神带着关切的纪宏山摇摇头。接着，看向今天下午忽然带队过来的交通局游科长说道：“你们想要调查的安华同志，刚刚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出车任务回来了。预计十分钟之后，将会到达这里。”
孙海说着，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安华同志的履历你也看完了，她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同志。无论是在专业技能，还是行为品质，都得到过各界领导的赞扬。我们运输公司这边，包括货车司机跟公交车司机在内，一共有五十多位司机。只有安华同志一个人，能在当上司机的第一年，就获得了三次群众送过来的锦旗。”
游科长听完孙海的话后，低头在看看手中这一沓厚厚的个人档案。
说实在话，来之前，他没想过这位被人举报的安华同志，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最近全国的风向大变化，但是领导们对这些举报还是抱着核实为主的心态来安排的。
他过来这一趟，也是想着调查清楚这个举报信的内容是否属实。
当从运输公司领导的口中，知道这位安华同志，只是一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司机，他就觉得这位女同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当看到这厚厚一沓的人事档案时，他被震惊到了。
这哪里像是参加工作一年多的人，能够拥有的履历啊！
这档案上头记录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都让他觉得佩服，甚至有点羞愧。他这个参加工作满10年的人，履历也没这位安华同志短短一年来得丰富。难不成，这就是出外勤工作的人，跟在办公室办公的人，两者之间的差距吗？
特别是履历上面那给XX警局协助，抓获XX嫌疑人；见义勇为，挽救外宾生命，阻止了一场外交风波；积极主动，协助XX海关，破获跨国骗汇案子……
这些个在游科长普通的人生中，简直算得上报纸才能见到的大事件。安华同志这么一个年轻女同志，居然都参与了其中。这让他十分之汗颜。
他不会怀疑这份人事档案的真实性。因为这档案后面，还附带了相关部门提供的证明材料。
这些看完后，他已经可以百分之一百确认安华同志是一个好同志。举报信上面的内容是子虚乌有的。
只是，按照程序，他还需要跟当事人进行一次会谈。
纪宏山从被孙海叫过来后，就没怎么说话。这会儿看到这游科长的脸色跟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的。他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了。
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确认，安华的履历虽然跨越的时间段只有一年，但是绝对比全国一大半的人都要丰富精彩。这样的人才，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封举报信就可以打倒的。
安华到来的时候，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衡。会议室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的小小抽气声，可以让安华知道，这里面有人。
而当她敲门进去会议室后，就看到几个人穿着中山装，胸口别着钢笔的干部，正围着一份资料啧啧称奇。
安华不清楚那份文件是什么，但是直觉不是坏事。
“孙主任，纪队长，司机安华前来报到。”
安华公事公办地自报家门。
这铿锵有力的声音，让那几个已经开始小声讨论的干部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当然，眼神是不带一丝质疑的，反而透着一股子奇怪的打量意味。安华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脸上的表情愈发坚定起来。
“咳咳……”
孙海干咳两声，接着说道：“交通局的各位领导同志，这位刚进来的同志，就是此次举报事件的当事人安华同志。”
说着，孙海又跟安华介绍对面那几个干部：“安华同志，这几位是市交通局过来调查举报信是否真实的同志。这位是游科长，这位是林干部，这位是……”
安华耐心地听着孙海的介绍，同时默默在心中把这些人都给记住了。
那游科长等孙海这边介绍完后，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安同志，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们到来的目的。”
这种套话的方式，安华表示不接受。所以，她装傻一般，摇摇头：“游科长，你好。我不清楚你们过来的目的。我刚从底下公社出车回来，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孙主任让人通知，我这会儿已经下班了。”
游科长见安华讲话那么滴水不漏，倒是对她的履历更增加一分认同。果然，只有这样的聪明人，才能完成那么多常人遇不到的事情。
安华不知道这位游科长正在心中佩服着自己。她还以为对方像那些年代电视剧里面的反派一样，准备给自己扣帽子来着。
所以，无论游科长怎么问问题，她的答案，总是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
这让问了半个小时问题的游科长，开始哭笑不得起来。
最后，游科长只能干咳两声说道：“安华同志，这太极咱们也别打了。”
这话一出，倒是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微微笑了起来。安华的脸色也开始放松了起来。心想，这位游科长的耐心已经耗完，后面的问题应该会干脆利落起来。
果然，游科长说完这话后，终于进入了正题：“我们南花市交通局前段时间，收到一封关于南花市第一运输公司安华同志的举报信。信上的内容，主要是关于安华同志收受贿赂的事情。”
这话一出，让安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这样儿，谁会贿赂她啊！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对方说话。
游科长说完这话后，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安华面色如常，不禁在心里又暗叹一声好样的。不过，面上却继续阐述着举报信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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