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猜测到, 碗里的液体就是从龙爪上滴下来的。
虽然笙笙也不知石雕怎么会滴水。
但小师叔让她取的,应当就是这个玉碗和里面的东西。
因为山洞中实在没有其他东西可取。
取走桌上的玉碗时,笙笙想了想又取出个玉盒放在原来的位置。
那碗中鲜血想来不是凡物, 寻常的容器只怕难以装得下, 可她身上灵玉做的容器没有碗, 只能先这么将就。
回去的路上还算顺利, 虽仍觉得浑身倦怠, 却至少没有连路也走不稳。
只是在山洞里歇息耽误了时间, 她回到温泉池边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漫天星斗发出微光。
司空承正站在温泉池边等她。
接过她手中的玉碗, 他看也没看直接将半碗鲜红液体一饮而尽。
笙笙完全没有想过他是拿来喝的, 有些难以接受地呆呆的看着他。
察觉到笙笙的惊愕,司空承看向她:“怎么了?”
“没, 没什么。”笙笙摇摇头。
可顿了顿又忍不住朝玉碗里看。
“小师叔,这……是血吧……”笙笙揉着额头,不知怎得她头有些钝痛。
这个结论并非此刻才得出的, 也并非瞧见红色液体就轻率下的定义。
那鲜红的液体里面蕴含着充裕的灵气和旺盛的生命力,没有半分血腥味且带着清香。
从这些方面来说与寻常血液并不同。
却和她的血非常像,甚至除了这碗中的血灵气更为浓郁精纯外, 以她的能力根本分辨不出差别来。
巧合的是——
而就在天黑前,小师叔发病时,还夺走了她大量精血。
精血本质而言也是血液,但因修炼而凝聚的精华终归不同。
笙笙有些难以接受。
她的体质很特殊,从来就知道自己的血液不同寻常。
也从第二次撞见小师叔发病时就知道自己的血对他有吸引力。
不是她傻好欺负,也不是没有深想过这背后可能有什么隐情。
只是她到底选择了相信师父不会害她, 相信自己相处中所看见的小师叔是怎样的人。
又知晓小师叔发病时不是故意,所以终归选择了揭过此事。
可小师叔他现在是清醒的。
笙笙不愿轻易下定义, 但心中确实感觉到了不舒服,思绪也有些乱。
难得地想要追根究底,拼着生出隔阂也想要个明明白白的答案。
可她再要说点什么,就蓦然间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司空承正要详细解释,就见到笙笙闭目往水中倒去,,忙手快将人扶住。
“笙笙!”声音里的焦急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貊灵从岩石后面爬出来:“她这是怎么了?”
司空承没说话,先用法力探了笙笙的身体。
“她误入瘴气林、掉入埋骨地,接连被瘴气与魔气侵蚀,后又失却了大量精血,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你刚才怎么不检查明白,还让她强撑着跑那么远,早知道就该我去取龙息和龙血!”貊灵有些着急,飞起来凑到笙笙脑袋边,“明知道她从瘴气林出来,你怎么不先给她检查,现在好了……”
司空承眼里也有担忧,神色倒依旧是淡淡然的模样。
“她害怕我碰她……”好半晌,他低声道。
况且那时他被她打断入定,虽吞了她的精血却还未吸收,稳住她大量失却精血的缺失就已经耗尽了剩余的法力。
但这些现在解释又有什么用?
貊灵哽住:“……那,那还不是你个登徒子,别以为我是熊就不明白,她伤口就脸上和胸前,你夺她精血岂不是……呸,不要脸!不知羞!”
司空承无话可说,抱着笙笙离岸边远了些挑了处干燥的地面坐下,让她的身体平躺在地上,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然后他低下头去。
却还没靠近笙笙,就被只黑乎乎的毛爪子按住了嘴。
“小丫头都晕了,你还要干什么!”面对司空承的眼神,大熊猫其实很怂,但还强装镇定。
然后司空承看也没看它,抬手拎着黑白团子的耳朵就把它丢在了身后。
“自然是救她,你以为是什么。”
他说罢低头贴上笙笙的唇瓣,拉起她的右手与她十指相扣,将法力输送进她体内。
但见笙笙身上有雾气蒸腾,黑色雾气丝丝缕缕地往她嘴唇聚集,然后通过唇瓣相接的地方消失在司空承体内。
寻常修士魔气入体若不尽快处理的话,轻则侵蚀修为须耗费大量精力去驱逐,重则影响神志最终入魔。
在埋骨地瞧见笙笙后,司空承就打算好了为她驱逐魔气,所以才会让她到温泉池这里来找他。
哪里会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即便她抗拒他碰她,但以他的气息为引,是最快从她体内拔除魔气的方法,也是对她伤害最小的方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从笙笙体内流出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淡。
貊灵站在旁边也不敢出声,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最终笙笙体内的魔气彻底无了,司空承才放开她的手抬起头来。
貊灵眼巴巴的看着他:“那她体内的瘴气怎么办,小丫头失了太多的精血,本以为龙息的滋养能让她支撑得久些,如今看来龙息对她效果却没那么好,低阶龙族果然太废了,当初就说要抓就抓五爪金龙你不信……”
“别吵!”
黑白团子顿时噤声。
司空承没再说什么,把先前特意留下的那颗仙灵珠取了出来放进口中。
然后他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不同的是,这回他抬手轻轻捏住笙笙的下颌,迫使她张口放他进去。
仙灵珠被他一点点炼化,又将所有灵气全部渡给了笙笙。
精纯的灵气入体即散入她的周身。
而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以主导的地位带着她的体内的灵气顺着经脉游走。
对修士而言,法力就是最好的“药”,足够的法力可以解决九成九的毛病。
随着她精气神的恢复,笙笙的身体情况逐渐好转,体内的瘴气也龟缩在角落不敢造次。
直到仙灵珠炼化完毕,月亮已经走到了中天。
司空承放开笙笙,让她平躺在地上。
这回不等貊灵再唠唠叨叨,他径自抬手开始施展法术。
莹润的蓝光在他身前聚集,月华从长空流泻而下,山间林中、山巅河流、温泉悬崖,方圆千米范围内,所有可能蕴含着灵气的地方,各属性的灵气纷纷现形,各色的小光点在空中浮动。
貊灵慌张地扑过去,却被无形的结界阻拦,摔了个屁股蹲倒在地上。
“司空承!你不要命了吗!”它爬起来锤结界,“只是瘴气而已,有的是法子驱逐,你怎么就用上这个了!”
“但只有月华九天,才能将她的身体完全恢复到全盛状态。”司空承笑着道,“她失了太多精血,若慢慢的补回来需要很久,会耽误她筑基的。”
“可你现在的身体,强行施展月华九天,会消耗你许多修为的!”貊灵更是不解,“虽然对不起小丫头,可她的精血对你确实很有效果,好不容易看到你恢复的希望……”
“貊灵,你该明白的,我本就时日无多,诸多手段也不过是拖延。若拿半数的修为能够留住她,是值得的事情。”
仿佛是经年之后,又仿佛只是瞬息之间。
天空中的明月被乌云遮挡。
一弯蔚蓝的明月在温泉池上空升起。
至此法术已成形大半,再想阻止也毫无意义,貊灵乖乖闭了嘴愁眉苦脸的坐下来,忧虑地看着法术中心的两人。
山石草木间的各色光点浮动,纷纷如燕归巢般投入蔚蓝的明月中。
然后纯白的灵气如丝绸般探出,轻轻地触及了笙笙的身体,将那特殊的灵气注入她的体内。
笙笙体内耗损的精气神快速恢复着,瘴气轻而易举地烟消云散,她脸上和身上的伤痕、膝盖上的淤青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纯白的灵气收回,蔚蓝的明月淡去。
乌云散开,天空中的月亮再次出现。
山间安静,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般。
而笙笙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可就在她睫毛微动、将要醒过来时,司空承抬手施展法术让她陷入了沉睡中。
他垂眸看着她,神色在暗影里辨不分明。
貊灵无端地感觉到害怕,却到底弱弱地开口询问。
“……你……她都已经好了,你还要做什么……”
“我说了,要留住她。”司空承低声道,抬手抚摸上笙笙的脸庞,“貊灵,这涿光山上太寂寞了,我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留住她。”
貊灵不明所以。
而司空承也没先解释,掌心挪到她眉心处,淡淡的光芒亮起又熄灭。
做完了想做的,他才解释:“月华九天可以恢复她身体的损耗,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影,心性不稳会影响她筑基的。我相信她自己可以调整过来,但我未必还有那么多时间,所以……”
“怎……怎样?”
“我暂且封印了她今日的记忆。”
貊灵呆立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你那封印记忆的法术,并不能准确到一时半刻……”
“所以可能会多封印些日子,你管好自己的嘴。”
貊灵:……?
所以这位“不辞辛苦”说这么多,与其说是给它解释,不如说是警告它不要露馅儿。
“可这法术只是暂时的,少则三两月多也不过一两年,她早晚会想起来的啊。”
“那时她也筑基成功了,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
司空承说着,弯腰把笙笙抱了起来。
“可是,你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貊灵迈着小短腿追上去,眼巴巴的想要求个答案。
然而司空承没理会它,抱着笙笙缓步走在雪地里。
大熊猫得不到回答,忽而生气的跺了跺脚。
“司空承,你骗熊!”它飞起来绕到前方,叉着腰不满指责,“我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修士,小丫头心性算是极好的,且她惯会为别人着想,无论埋骨地或饮血之事,你若好好解释她定能谅解,而她纵然心中有所介怀,多不过三两月定能放下。”
“你懂什么。”司空承绕过它。
貊灵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袖:“你说清楚!笙笙身体的损耗说到底不过精气、血气与修为,有的是旁的法子补足,不过是多花些时间,如此她筑基即便晚些也不会超了百日。我知你近年来时日艰难,却也不会只剩这点时间,你又何故非要耗损修为,还封她记忆!”
司空承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上明月。
半晌终于开口:“你以为我说的是埋骨地与饮血之事?你以为笙笙那么肤浅?”
“那……”黑白团子迷惑了,“那你指的是什么?”
它对人类的纷争着实不了解,方才那翻话已然是它所有智慧的结晶了。
“二师兄行事从来滴水不漏,貊灵你说,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就当真能瞒住他吗?”
“那又如何?”
“笙笙说过,她是两年前开始修炼本源术法的。她来涿光山之前,二师兄反复叮嘱她要好生修炼木灵愈疗术。”
貊灵呆立空中许久。
回过神来时司空承已经走远。
“你是怀疑,浮玉仙君将笙笙交给你教导,根本不是因为要闭关,而是……不会不会,浮玉仙君性情正直,就算他将你视如己出,也定然做不出……不可能的,你定是多想了!”
黑白团子飞快地否认。
“若是为了镇压魔渊呢?”
小家伙呆住,坚定的神情收敛,心中也开始不确定。
仙门修士对魔族有多痛恨它是知晓的,不少人为了消灭魔族连亲生血脉都能牺牲,何况是才养了十余年的徒弟……
“……你又何必早早下定论,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司空承笑了笑,看向怀里沉睡的笙笙,目光复杂难言。
万一呢?
他能想到的,笙笙也能想到。
自她入门,他就未去过浮玉山,不知她的过往,也不知二师兄对她是何种态度。
笙笙如此信任自己的师尊,若撞上那个“万一”,定会难过非常。
被至亲放弃与伤害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若她因此介意,那便不是三两年能放得下的心结,届时短时间筑基无望,她定会想要离开。
哪怕只是万一,他也不想去赌。
他不想放她离开,也不想她怨着他留下。
貊灵蹲在岩石上思考良久,总算是搞清楚了司空承的打算,追上去落在笙笙怀里。
“也好,待小丫头筑基后,到下次进阶少说三五八年,期间即使有心结也不影响日常修炼,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开。”
司空承停下脚步,目光淡淡的看着貊灵。
“你自己滚下去,还是本君送你去埋骨地安家?”
貊灵:……
本尊白担心你了!
笙笙醒来时已是清晨。
彼时司空承正守在床边,黑白团子趴在床头的柜子上。
都在看着她。
笙笙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犹豫片刻才开口:“小师叔清晨找我何事?”
得是多着急的事,连她起床也等不及。
司空承看着她,片刻后才温声询问:“笙笙,你可还记得今日是哪年哪月哪日?”
“琼华仙历冬月十八啊,算算日子我来山上也有十多天了,昨晚我拿玉角蛇做了蛇羹,正打算起床后给您拿过去呢。没想到您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叮嘱我的吗?”
自那日撞见小师叔在炼丹房有异常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很疏离,这两日才略有些缓和。
所以笙笙说话格外谨慎守礼。
“冬月十八?”貊灵跳到被子上,“笙笙,你确定是冬月十八吗?”
“……有哪里不对吗?”笙笙不明所以。
今日是永春坊夜市开市的日子,她还想请求小师叔放她下山去买些东西呢,自然记得格外清楚。
然而她的话,换来司空承和貊灵的双双沉默。
貊灵恨不得一脚踹到司空承身上去。
他生怕昨晚的事情封印遗漏,下手格外的重些。这下好了,它和小丫头这么些天培养的情谊全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蹭到肉干吃。
司空承神色添了几分伤感,把笙笙的手拿过来放在手心里,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笙笙,你果然都忘了。”
笙笙越发的觉得莫名其妙,用力想要把手拿出来,却被他紧紧握住。
“小师叔,你这是做什么!”笙笙着实不解。
司空承这回放开了她,眉宇间的伤感越发的浓郁。
“昨日你还偎依在我怀中,与我十指相扣,今日却连碰也不让我碰了。”
笙笙:……?!
“……小师叔,你别这样,我害怕……”
还是黑白团子实在看不下去某些不要脸的人演戏,直截了当地点破:“笙笙,今日距离冬月十八已过去月余,年关将近了。”
“已过去月余?!”笙笙声音都高了许多,“这怎么可能,我清楚记得昨晚小师叔教了我炼化药材的手法,然后我还去厨房处理了玉角蛇呢!”
这话太不合常理,笙笙下意识看向窗外,瞧见的依旧是茫茫白雪,实在瞧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但她还是有些不信。
“我骗你这个有什么好处,待得夜里天黑,你瞧瞧天上星辰就知晓的事。”貊灵道,“这些天你修炼很顺利,咱们相处得也很好,昨日下午你去松林里采蘑菇,想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司空承说你可能会暂时失却某些记忆,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
这消息太过让人震惊。
可正如貊灵所言,以星斗辨别时日是修士学业的基本功,她晚上看看天色就知道的事情,实在没必要骗她。
笙笙用了好半晌才勉强接受这事实,试图去想起自己忘记的东西,但并没有任何作用。
最终到底是放弃做无用功,正想问问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就不期然与司空承四目相对。
然后她想起了小师叔方才暧昧不明的话语。
……不会吧?
虽然小师叔生得万般好看,但她也非好色之徒。
大师伯家的两位师兄同样生得英俊,她也没胡乱下手过啊。
“小师叔?我们……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呢?”
司空承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抬手像是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又在半途放下。
“笙笙不记得了就不强求,只是暂时失却记忆,待你想起来就好了。”他温柔浅笑,“你放心,不得你允许,小师叔不会做出无礼的举动。”
他说罢站起身来:“你先稍等,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目送着小师叔离开房间,笙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师叔看起来好伤心啊。
可他那么伤心却还这样温柔……让她越发的愧疚不安。
稍微收拾了情绪,笙笙看向大熊猫。
“小貊,山上的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吧,可否告知我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他带你下山去了永春坊,你们去桃源居吃了饭,桃花仙还给了你可以随时吃饭的令牌呢。”
笙笙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果然发现了许多新的东西,以及貊灵所言的那块令牌。
“你也跟着下山去了?”
“本尊当然没去,是你带了桃花酥回来,分给我吃的时候说的。”貊灵回答,“你还说起你们去了春下廊的夜市,买了株残次品的养神草,可不就在窗外么。”
笙笙顺着貊灵的目光瞧去,果然发现了它说的养魂草。
“然后呢?”
“然后就没啥大事了,你也知道待在这山上,不外乎就一日三餐与修炼呗!”貊灵摊摊爪子,“我帮你找可以种植蔬菜的地方,你帮我挖竹笋什么的,然后你做了好吃的会分给司空承,最喜欢给我肉干……总之就这么些寻常的事儿。”
貊灵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己本该有的福利捞回来。
奈何后腰的那柄法力凝聚的匕首太过吓人,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
谁知某人还不满意,匕首往前又送了送。
“你和司空承吧,大约是天生意气相投,那个……相处得还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笙笙追问。
“怎么个好法……”貊灵好似在斟酌言辞,“他每日都会给你带猎物回来、你们每日都会同桌吃饭、你种菜他帮你挖坑除草,还有……”
“还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到山上十天,只每天夜里子时左右能跟着小师叔学习,旁的时候连他人影都见不着,十天加起来相处的时间还没十二个时辰呢。
小师叔会每日给她带猎物?
开什么玩笑?!
挖坑除草??
他这样仙气飘飘的人,怎么可能下凡?!
被威胁的黑白团子无奈地继续助纣为虐:“他手把手教你练剑,你在他怀里时还总不专心老偷看他……”
笙笙:……
不,这不可能是她!
“你当日去永春坊还买了许多玉角蛇,都养在竹林里,时常取了特意给他做羹汤,还……”貊灵险些憋不出来。
“还……还什么?”笙笙眨巴眼。
到这里她已经彻底对自己暂时性失忆的事实认命,只想知道自己还干了多少离谱的事情。
买玉角蛇的打算她放心里没说出来过,若非真做了貊灵不可能会知晓。
“你亲手喂司空承喝,却不肯分我点儿。”胖乎乎的团子说到这儿有点真心实意的生气,“我就找你拿点儿肉干吃,他还嫌我累着你了。”
“……你别骗我啊……”笙笙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貊灵只感觉后背的匕首又往前逼近了些许,顿时被踩了尾巴般跳起来。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本尊好歹是涿光山的山灵,以我千年灵性起誓,方才所言绝无半个字虚假!”
见小团子这样激动,笙笙忙抱过来安抚:“我信,我信!”
貊灵恨恨地别过头去。
它心好累啊。
小丫头才不满双十年华呢,这对它来说和孩子有什么区别。
它造了什么孽要帮着司空承那人面兽心的东西哄骗小姑娘。
“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这不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太意外了……小貊,所以我现在和小师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就……具体些的……”
“笙笙,你觉得你们俩,会同我解释这些吗?”貊灵叹气。
什么怕她伤心,什么怕耽误她筑基,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要它说,司空承他就是馋人家姑娘身子!
貊灵越想越气,越想越烦,又不可能对笙笙撒气,挣扎着从她怀里爬出来。
“你既然没什么大碍,熊就先回去了。”
笙笙看着貊灵从窗口跳出去,默然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貊灵说得倒也在理,她倘若真谈个恋爱什么的,也不可能向只熊猫报备……
如若这故事的主角不是她和小师叔,那可真是好大一口狗粮,隔着时空都能感觉到甜蜜。
那么多细节做不得假……
然而现状是,她完全不记得这些事。
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小师叔才好。
……骤然疏远,只怕他会难过。
……强行亲密,她又暂且做不到。
笙笙心里正为难,司空承端着吃的进来了。
一碟酸辣笋片,看辣椒面使用密度就知道是出自她手。
两根酸黄瓜,瞧一眼就知道是她的手笔。
几块桂花糕,看花印是林记糕点铺的,想来是之前去永春坊买的。
一蛊白米粥,打开盖子时还热气腾腾的。
司空承将白米粥舀到碗里,又用调羹舀了轻吹,小心送到笙笙嘴边。
说实话笙笙怪惊恐的,但东西都到嘴边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张口吃下。
然后微微默了片刻,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如何,可还能吃?”司空承轻声问道,“我许久未曾下厨,也不知该怎么做,是照着平日见你做的……”
他这样说,笙笙就觉得受到了侮辱,忍不住小声反驳:“都没有肉。”
她这样热爱小动物的人,基本上顿顿都得有,做的粥必然是肉粥。
“我看书上说,长久未进食后,须得吃得清淡些,故而什么都没放。”司空承解释道,“你若想吃些荤的,待得午时给你做。”
可别!
笙笙险些喊出声来。
白米粥只要不糊了,再翻车也翻不到哪里去,肉食若是翻车……山上只有这么间厨房,她承受不住那么大的代价。
好在她表情管理能力绝佳,硬生生没有露出嫌弃来,笑着摇摇头婉拒:“吃得清淡些挺好的,小师叔把碗给我吧,我自己吃方便些。”
这玩意儿她两口吞了得了,就小师叔这点点喂猫儿似的拉长战线,未免太折磨人了。
司空承倒也没坚持,任由她端走了碗,轻声道:“是我忘了,你现在不习惯……”
笙笙只能略有些僵硬的笑笑。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玩了人不认账的渣女,可她真想不起来能怎么样?
索性专心吃东西。
吃几大口白米粥,拿筷子夹条酸黄瓜细品。
再快速喝大口白米粥,夹筷子酸辣笋片调剂调剂。
司空承看她吃得这么快,又高兴又担心:“别那么急,又不催你做早课,都是你的没人抢。”
笙笙笑笑不说话,大口喝完最后的白米粥,拿起剩下那条酸黄瓜卡巴卡巴咬着。
小师叔煮的白米粥吧,倒也谈不上难吃,至少还没到黑暗料理的地步。
不过就是夹生饭泡了开水而已……谁年轻的时候没吃过几顿夹生饭,忍忍就好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小师叔教我的剑法都不记得,怎么能耽误时间。”笙笙岔开话题。
话说完,她把糕点往嘴里送。
司空承看她吃得认真,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神情惬意的样子,心情也不由得愉悦起来。
看得出她更喜欢这糕点。
……倒也正常,笙笙她买吃的可挑剔着呢,能入她眼还特意买了屯着的就没有寻常物。
而他并不擅厨艺,白米粥又本就无味,自然比不得这些糕点。
她不觉得难吃,他已经很满意了。
“没关系的,修炼之事从无全然忘记的说法,学过的东西会刻在你的骨子里,你且先筑基成功,我们再补齐别的。”他温声安抚,挥手将碗碟收起,“笙笙,昨天已耽误了大半日,我须得离开些时间。”
“那小师叔快去,莫要耽误了正事!”笙笙欢快地答应,完全没有半分犹豫。
屋中气氛太奇怪了,再独处下去她会憋坏的。
她打算等小师叔离开后,再四处了解了解现状。
小师叔几乎每日都会出去,她倒也不必多问缘由。
“你自己在房中……”司空承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停下来,连抬起些许的手也放下,“今日的早课就停了吧,你注意些休息莫太累了,我会尽早回来,再带着你修炼。”
他神情淡淡的,分明没有任何不悦。
笙笙却觉得他并不开心,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
想到这背后可能与自己有关,更添了几分愧疚,到底是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小师叔,我现在整个人都很好,你放心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垂眸看着她抓着他的那只手,倏而展颜露出笑容来,如星海般的眸子里带着三分笑意。
只这三分笑意,就已然动人心魄。
笙笙那瞬间仿佛看见了春暖花开,只觉得心口悸动,心跳也飞快起来。
然后她慌忙放开他的手。
却被他反手握住了。
他抬眸看她,见她避开也不失望,视线又回到相握的两手处。
修长的手指慢慢舒展,点点岔开她的指缝,将她葱白的手指根根分开,终于掌心相对紧贴,完成了十指相扣的过程。
“笙笙。”他低声唤道。
“怎、怎么了?”
笙笙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可她就是心慌得厉害。
也不敢去看他的脸,就狠命低头盯着两人相扣的手,看着手指间相互纠缠相贴,微微抿紧了唇。
“我觉得欢喜。”司空承道。
他的声音分明很轻,落在她耳中却如惊雷。
笙笙好似被惊扰了的松鼠,突然间慌忙地把手抽了回去。
“……小师叔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她低着头小声道。
“好。”
片刻后听见他低笑了声,以及离开的脚步声。
等关门的声音响起后,笙笙才舒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些什么,只慢慢躺回床上去,片刻后又拉过被子盖住了脸。
小师叔若总这么对她笑,她可能招架不住多久,指不定还真能做出点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别是她主动的吧。
可小师叔温柔却疏离,真的会和她发生些什么吗?
不不不……现在应该弄明白的其实是,她目前和小师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叔,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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