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仵作惊华 > 第64章 四园竹20凶手自白.
    “我知道如何让马车失控?”杨松一脸匪夷所思,


    “我这辈只会坐马车,连下人修马车未见过,戚姑娘这从何而来?”


    不止杨松,


    夫人老爷也眼存质疑,在场之人无不是非富即贵,他如杨松说的那般,这辈只会坐车,若要令他在马车做手脚,


    他只怕无从下手,


    而杨松的意外,


    偏偏症结出在一处十分不起眼之地。


    戚浔没有立刻回,


    反而对周蔚招手,


    待周蔚近前,


    低声对他说了两句,


    周蔚先是一讶,


    继而对她点头,“我很快回来!”


    周蔚说完转而出,又叫了个围看的下人带路,似乎是要去府中何处。


    这时戚浔看向杨松,


    “你会不会修马车,待会便知道了,


    你一直说你不认识李家人,


    可就在去年九月十五,


    你在迦叶寺看到李家二公受伤,还去送过『药』膏,后,你和李赫在城南锦茗茶舍见过,


    这些有人证,你怎敢说你不认识?”


    杨松掌心已漫出冷汗,他适分明已令宋怀瑾无可说,却不想戚浔忽半路杀出,他没听到戚浔对周蔚说了什么,便不知戚浔到底找到了什么新线索,这令他心底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


    一旁杨瑞问道:“松,你真的送过『药』膏?还去见过那什么李赫?”


    杨松紧绷面颊道:“父亲,她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的确在迦叶寺给一家人送过『药』膏,可我时不过只是为了做善事罢了,根本不曾留心那家人姓什么叫什么,至于她说的在什么茶舍见面,那根本是没有的事。”


    他看向戚浔,眼底『露』出几分凶戾,“是胡芩说的吧?是他污蔑我,编造出了事,啊,还有一种可能,日在迦叶寺,胡芩是跟我的,他或许是那个看到了李家兄弟相残,而后与李赫私下勾结的人——”


    戚浔丝毫不惧他眼底戾气,反而问:“他看到了李家兄弟相残?”


    “是啊,你不是说我看到李赫谋害李聪,而后与他勾结吗?胡芩……胡芩那次陪我去迦叶寺,常往后山行走……”


    戚浔接问:“你的意思是,在马车上做手脚的人也是他?他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马车失控?”


    杨松戚浔之问,反而找到了方向,他立刻点头,“是,我想起来了,胡芩虽是我的贴小厮,老家父亲却是在村里做木工的,他是十岁前后来我府上的,在那之前,一直跟他父亲,他父亲便常帮人造马车,他也知道如何让马车出意外,有次他和我驾车出城,走到半路,车轮转轴被碎石卡住,是他修好的车轴。”


    戚浔接极快:“所以他破坏车毂和车軎,这让李聪的马车失控跌下了山崖?”


    “没错!为他懂!他在车軎上做手脚,让车毂松脱,于是……”


    杨松说到一半,忽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这时,戚浔下颌微扬,“杨松,适少卿大人的原,只说你知道李赫有谋害弟弟之意,却并没说你亲眼看到李赫谋害李聪,亦未提过‘后山’二字,而你却说胡芩去过后山,只初你是在后山亲眼看到李赫想害李聪。”


    戚浔又微微一笑,“若非你懂得马车,你又如何知道什么是车毂和车軎?而我并未提到松脱二字,你却脱口而出,为你知道李聪的意外,是车軎和车毂松脱导致,你若是只是猜测,为何不是车毂车軎断裂,不是车軎车毂被碎石卡住?”


    杨松呼吸一窒,脑袋骤一片空白。


    他太急了,急于将罪责推给胡芩,哪里记得住宋怀瑾到底说了什么,他只费心编排自己的狡辩谎,无意识的便将自己所经历过的带了出来,他面白如纸,冷汗似雨而落,一时间再想不出如何辩解。


    众人看这一幕,已明白杨松心里有鬼,庞氏呜咽一声,又想朝杨松扑打过来,戴氏连忙将她拉住安抚,杨瑞颤声道:“松,你倒是解释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杨松唇角紧抿,“我……我只是……忽想起来了,那天李家出事的那人,是在后山出事的,那二公头上的伤,就是李赫要谋害他把?马车……我……我是听胡芩提过罢了,我一个伯府公,是不会去琢磨这些的……”


    他音刚落,周蔚去而复返,他手中捧两本书册递给了戚浔,众人见周蔚回来拿了两本书,面『露』不解,而杨松在看到那两本书之时,眼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即将泯灭。


    戚浔将书页打开,示意给宋怀瑾和其他人看,而后看向杨松,“杨松,你说你不会木工,不懂马车构造,不知如何动手脚,那为何这本书上,留你的字迹?”


    她又看向杨瑞和彭氏,“伯爷,夫人,这本书是二公的,日杨松带我去看二公书房的时候,我看到二公的书柜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书,如何制陶,如何仿古造文玩,古书画记载,除之外,还有几本木工制造的书册。”


    “这本,便是讲木工制作的,平日里用的马车,家中诸如拔步床之类的家具,在上面有介绍,而这些书是书店里面淘来的,不知经历了几任主人,每一任主人在上面留有字迹,这上面必定也有杨梧的字迹,杨松日还对我说,杨梧但凡要做什么生意,便会将其中技艺琢磨透彻,十分用功。”


    她语声一凉,“可你想不到,这上面竟还有杨松的字迹,日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上面留下的字迹是杨梧和前几任主人的,并未提过他也看过这本书,而从标注来看,他还看的十分仔细,他也一定想不到,那日我粗略翻过前后多页,将其中几个明显的字迹记了下来,适我看到他写的帖,方知道他撒了谎。”


    杨瑞颤巍巍上前,果在书页之上看到了杨梧和杨松二人的笔迹,而戚浔示意的这一页,正是讲马车毂轴的制造,杨瑞看的眼前一黑,禁不住微晃,他缓缓转看杨松,“松,你……你作何解释?”


    他能将宋怀瑾没说过的案道出,又这么多人撒了这样大的谎,更有亲信小厮做了人证,事到如今,在场众人无一人再信他。


    杨松咬牙握拳,僵背脊杵在原地,杨瑞面『露』悲痛,“所以……所以就是你,是你害了你弟弟?你——”


    杨瑞抬手,颤抖指杨松,又上前道:“你……你怎么敢,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忍心的?你这个……”


    杨瑞扬手,似要打杨松,可忽,这一巴掌却落不下去了,他痛苦的捂住心口,摇摇晃晃的站不住,钱镜明上前一把将杨瑞扶住,又有人拉过椅令他落座。


    这时,庞氏却挣脱戴氏,上前重重的落下一巴掌,庞氏红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梧!你这个畜牲!”


    杨松被打的脸骗过去,一缕墨发散下来,令他从衣冠楚楚变得狼狈起来,他抬手抹了一把唇角,望快要发狂的庞氏,忽而『露』出个笑来,“为什么?母亲,是为你啊,为你这个狠毒的恶『妇』,这些,是你这个恶『妇』的报应。”


    他语声仍是温顺,可说出的却令人『毛』骨悚,庞氏扬手还要再打,杨松却一把握住她手腕,往后狠狠一推,令她一下跌在地上,其他夫人老爷见状立刻指责起杨松来,戴氏扶起庞氏,亦痛心道:“松,你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杨松抬手拂了拂那缕墨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那你要问问我的父亲和母亲,看看他是如何待我这个的……”


    “你,你一个庶,一个贱人生下来的孩,我让你平平安安不缺衣少食的长这么大已经是开恩了,我待你怎么了?我哪里亏待你了?!你记恨我,便来杀我,为何要害我的梧?”庞氏捂胸口大哭。


    杨松不为所动,看她崩溃的模样,面上有明晃晃的快意,“你已是风烛残年,我杀你做什么,杨梧死了,比你自己死了还让你难受,那我自要选让你最难受的。”他又看向杨瑞,“父亲,往后伯府无人承爵,您一定很痛心……”


    杨瑞知道杨松为何作恶,本对他还有一丝怜悯,可听到处,却怒从心起,喝骂道:“你这个孽障……初,初就不应该让你娘生下你!”


    杨松咧嘴笑了,眼底却有泪意,“是啊,初的确不应该生下我,可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你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又教不好自己的,你这样废物,就该断绝孙。”


    杨瑞要被气的呕血,待要动手,却根本无力站起,钱镜明将人按住,也对杨松投去指责的目光,杨松这时抚了抚襟前走到宋怀瑾跟前,“宋少卿,我跟你走。”


    宋怀瑾只觉再这般闹下去实在无益,先令谢南柯和周蔚将杨松带出去,这道:“伯爷,夫人,你也稍作平复,待将人审完了,我自会对你有个交代。”


    他说完转便走,留下堂中一众华服权贵面面相觑,本就和定安伯府关系亲近的尚且能劝一劝,关系远的便神『色』各异起来,面上再如何的克制悲戚,也挡不住眼底看了一场大戏的矍铄光亮,可想而知今日之后,京城权贵宅中又要添新的谈资。


    戚浔跟在宋怀瑾后离开,刚走出正门,却见不远处有道熟悉的影站在围看的人群之中,正是江默,二人目相对,她不知怎么只觉江默的眼神冷冰冰的。


    伯府今日注定不得安生,丧服的下人甚至顾不上替杨梧守灵,聚集在了主院议论纷纷,戚浔扫过这些围看的人群,带几分唏嘘离开了定安伯府。


    将杨松带回大理寺,直接送入了地牢之中,大理寺地牢的牢房并不多,带杨松去之时,路过了胡芩的牢房,胡芩一看到杨松被带来,立刻冲上来,“公——”


    他在木栏后面『露』愧疚的低下头去,“小人对不住您。”


    杨松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了审问室。


    杨松在伯府一番诛心之言,便是认了谋害杨梧之罪,到了大理寺也不再狡辩,宋怀瑾问什么他答什么,不过片刻便交代清楚了案诸多细节。


    待问到马车之时,杨松道:“杨梧看许多书,这一点我是十分佩服的,有一阵,我也想像他一样试博览群书,便去他那里找这些稀奇古怪的书看,借书这等小事,他自也无二,我知道了那些家具是如何做出的。”


    “谋划如何给李聪制造意外之时,我便想到了这些书,时是十月,我还又借这些书细细琢磨了一番,越发肯定了我想的可行,我偷偷跑去府中车马房看过马车车毂的构造,确保能成事之后,便让胡芩去传。”


    宋怀瑾道:“那你用了什么工具?”


    “匕首。”杨松平静的道:“我有一把短匕,随带也不起眼,用匕首将车毂削磨出空隙来,等马车走动起来,车軎便会有松脱的可能,我那日头次试,本以为不一定能成事,可没想到还是成了,或许是为下山的那截弯道太过陡峭的缘故。”


    宋怀瑾蹙眉道:“你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为何偏偏要走到这一步?是为看到了李赫对弟弟下手?”


    “是,本来我是不敢的,可我亲眼看到有人动了手,便觉找到了同伴一般,且我自认为,我想出来的,几乎是无懈可击,后来李聪的意外也证明了这一点,官府查案,通常是从有关系的人上查,谁会去查一个与你萍水相逢毫无牵连之人呢?”


    说至,杨松忽而问:“李赫还没有招吧?”


    宋怀瑾也不隐瞒,若李赫招了,刚他在伯府的说辞必定会提,杨松便嘲弄的笑了笑,“我与他只有两面之缘,可我看的明白,他这个人,心狠手辣有余,智谋却不足,第一次在迦叶寺,竟能想出那落石的,全没有想到自己被人看见,或者那很难砸死人,后来我令他制造杨梧淹死的假象,本以为是十分简单的,却还是没想到会『露』馅。”


    宋怀瑾见他如平静,不免觉得心寒,“我问过你府中之人,庞氏虽待你不好,可杨梧待你不差,你如今没有半分愧疚和后悔吗?”


    杨松深吸口气,“愧疚后悔什么?我不是也会付出代价吗?我虽觉得这合作杀人的天衣无缝,却也想过,既杀了人,早晚会有代价的,如今走到这一步,我早就心里有数,就算没有被你抓住,我也要揣这个秘密一辈,自也会有代价。”


    “何况杨梧……他待我不差,不是为我兄弟分,而是他未将我放在眼里,骨里,他与我父亲,和他的母亲,是一样的人。”


    杨松不知是不是佛经看多了,这莫带几分看透世事的禅『性』,竟让宋怀瑾哑口,杨松这时抬头看向头顶冷冰冰的屋顶,“这辈就这样过了,等下辈,只希望我不要投在这样的人家。”


    宋怀瑾沉声道:“你信佛,便该知道,造下业障的人,是不会入六道轮回的。”


    杨松微愣,宋怀瑾又道:“你是过得苦了些,可庞氏的也没错,你自小吃饱穿暖,平平安安长大,光这两处,便比这世间多少人要好,我若是你,别府令居自己做家主,那是再好不过,何必非要与他纠缠?”


    杨松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种种,忽像失了生气一般瘫靠在座椅上,“我,我太不甘心了……”


    他眯眸,仿佛在想象宋怀瑾说的那条路会是怎样的光景,他落在膝头的手慢慢紧攥成拳,一丝悔意在他面上一闪而逝,却又很快的消散无踪。


    大理寺众人皆是默,他见过的案,许多人的证词里会有“不甘心”三个字,这三个字好似魔咒一般控制人的心神,仇恨,怨戾,皆这三字而起,继而酿成无挽回的惨祸。


    审问杨松用了两个时辰,等他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将他重新带入牢房之时,他忽道:“李赫也在处?我想去见他一面。”


    宋怀瑾还未提审李赫,闻言略作思量便应允了他,他有些好奇,这二人生第三次碰面,会是哪般场景。


    将杨松带到李赫牢房之外时,李赫看杨松呆了一呆,他上一次见面是在九月十七,距离如今已经隔了整整半年,李赫一时间没能认出杨松。


    隔一道牢栏,杨松也未说,过了几瞬,李赫蹭的一下从草席上站了起来,他认出了杨松,他没想到这么快杨松便被带回了大理寺,而看杨松平静心死的样,李赫忍不住扑向牢栏,“你,你说了?!”


    杨松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嘴边又忍住了,见李赫面『露』恼怒,似乎怨怪他不该这般容易的坦白,他淡哂一瞬,转走了。


    “杨松!你这样就算了吗——”


    李赫忍不住大喊,可杨松却未回头,李赫握牢栏的手禁不住的颤抖起来,杨松交代了,意味胡芩必定也找到了,那接下来便是他了。


    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宋怀瑾提审李赫,李赫从前几日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的强自镇定,变成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样,他坐在铁制的囚椅上,一时靠在椅背,一时躬低头,双手一会交叠握紧,一会又攥膝头的袍摆。


    宋怀瑾打量他,“杨松说他看到你谋害李聪,下定了决心也要兵行险,虽觉得你合作杀人的十分绝妙,却也猜到了他会付出代价,你怎么想?”


    李赫放在膝头的手又各自紧握住,咬牙不开口,宋怀瑾哼了一声,“不会到现在你不打算开口吧?杨松和胡芩已经交代了,他二人是最好的证人,你那茶楼里的石缸,不日也会送来大理寺,算是证物之一,你不交代,便能逃罪了?”


    宋怀瑾落座,开始复述李赫的心路历程,“你和杨松很像,只不过,你本就是嫡长,而他是庶,所以,你可能比他更不甘心。”


    “你本来可以得到你父亲的一切,可以享受最好的教育,去考功,做真正的人上人,可是你的继母是官家小姐,她阻断了你想考功的希望,只想让她自己的孩成为最出类拔萃的那个,毁人前程是大仇,你早就想对你弟弟下手了吧?”


    李赫越来越焦躁,宋怀瑾继续道:“但是你没有杨松聪明,你第一次在迦叶寺动手,便被杨松看到,也幸而是被杨松看到,让你逃过一劫,若非如,你只怕已经被你继母送入大牢了,你看你继母在家中如得势,便越发知道官商之别,越是觉得你继母害了你,你弟弟拿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可在我看来,还是你无能。”


    李赫咬牙瞪宋怀瑾,脖颈上青筋毕『露』,宋怀瑾鄙薄的道:“不是吗?你一个大男人,若真想,多得是,你幼时课业一定不佳,所以被你继母寻到了由头,说你不是考功之材,你看,是你无能给了别人机会,你很嫉妒李聪,嫉妒他有母亲疼爱,嫉妒他做问,嫉妒连你父亲也偏疼他,他若为官,以后必定是李家家主,你只是他的陪衬。”


    “你知道什么!”李赫一拳砸在椅臂之上,“我不比他差,是他母亲看我要盖过他去,令下人使那些下流手段,父亲大怒,这不愿我再上堂,那时候我不过十岁,我什么没做错,他却要如待我,我是嫡长,李聪得到的一切本该是我的!”


    李赫咬牙切齿的道:“庞氏,她本是庶出之女,她便要自己的不仅是嫡出,还要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不惜污蔑我打压我,她要父亲一心宠爱她的,为她太知道被家里人忽视的滋味,她一个官家小姐,却来给商户做继室,她恨啊,我娘已经死了,我父亲是她的丈夫,于是,她便将恨撒在我上——”


    李赫深吸口气,“你知道什么是报复吗?不是伤她害她,而是夺走她最在意的,这种绝望痛苦,是锥心之痛,本来差一点点就完美无缺了……”


    天才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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