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阿吱,阿吱 > 46、第46章
    谢迟受不了罪,买了头等座,包厢软床舒服的很。


    何沣也在?这节火车上。她特意去了好几次茶房,终于?“碰巧”遇到了他。


    何沣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人模人样。


    是?花田巳先发现谢迟的,漂亮姑娘总是?让人记忆犹新,他抵了抵何沣,想去打招呼。


    何沣直接把他推进包厢里。


    谢迟接上水,悠哉地回来,被何沣堵在?走廊上。他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抵着车身,一言不发。


    谢迟抬起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好狗不挡道?。”


    何沣放下手,让她过去。


    他跟着谢迟进了包厢,还带上了门。他背倚着门俯视着坐到窗边喝茶的谢迟,“你想干嘛?”


    “没干嘛呀。”谢迟吹了吹茶水,看向他,“久闻长春繁华,去看看。正?好有个?亲戚在?,蹭几顿饭。”


    何沣坐到她对面,“现在?叫新京,不要乱叫。”


    “管它长春还是?新京旧京,跟我没关系。”谢迟淡笑着,放下茶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也算多日露水情缘了,你的同伙烦人得很,总是?盯着我看,你不管管?”


    “你还怕看?”


    “我倒是?不怕,就怕你再拿着刀子乱甩出去。”


    何沣伸手将?她的杯子拿了过来,喝一口。


    “沾了屎的狗嘴碰过,我可就不要了。”


    “你骂,使劲骂。”何沣将?杯子推到她面前?,“多骂几句。”


    “浪费口舌。”


    何沣睨了眼她的两个?箱子,“你这箱子里头装了什么??”


    “女人的东西,你也感兴趣?”


    “进了关我看你不乖乖打开。”


    “少当家可以先打开看看。”谢迟提起箱子,放到桌子上,“要我来?”


    何沣没有动箱子,却动了身子,他站起身朝她压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拧高了对着自己,“想拿捏我?”


    “你好拿捏吗?”


    何沣轻浮地笑出声,握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软榻上,“那得看你想拿捏哪里?”


    说?着,谢迟就用力掐了下他的腰。


    这一下,差点乱了他的神?智。


    “你不怕我兽性大发在?这睡了你?”


    “你可以试试,大不了你死我活。”谢


    迟手落在?他的背上,“拉个?俊俏的男人陪葬,不亏,何况还是?何家剩下的唯一的种呢。”


    何沣手下用力,捏得她面色酡红,“你觉得我舍不得杀你?老子这双手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知道?吗?”


    “不想知道?。”


    忽然?有人叩门。


    何沣扯了扯领口,拉开门,顿时变了张脸,暴躁地吼:“干什么??”


    是?查票员。头等座客人一般惹不起,他们总会小心问候。本生就面带微笑地过来,见是?这么?个?骇人的高汉子,更加低眉顺眼,她刚要开口。


    “滚蛋。”


    门嘭的被关上。


    谢迟静静地看着他,“少当家脾气不减当年?,还总是?把滚字挂嘴边。”


    何沣把她拎起来,抓住她的头发晃了晃她的头,“你再提这三个?字,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疼。”谢迟皱眉看着他,“不提了,松开。”


    何沣喉结滚动,松开她张着腿坐下去,一口灌了桌上半杯茶。


    谢迟也坐回去,揉了揉脖子,“你也是?去长春吧?啊,不对,新京。”


    何沣没回答。


    “我这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见了日本兵怕得很,下车捎我一段?”


    何沣面不改色,瞧着冷森森的。


    谢迟靠近他些?,挥了挥手,“小池君?”


    何沣忽然?起身,按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脖子间,在?衣领上留下隐隐的口红印,他哑着声,对她耳边轻语,“小娘们,学会威胁人了。”


    谢迟用力推开他,“我可没威胁你。”她抬着眼皮,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是?真的怕。”


    装,跟从前?一模一样。


    可何沣就偏偏吃她这套,他心里又痒又麻又酸又闷,转身直接开门走了。


    ……


    火车又缓慢爬了一夜,这一路上查的真是?严了许多。


    今天上午,谢迟逃过去两回。


    过了夜,下一站就是?新京。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谢迟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去见何沣,他就来了。


    何沣在?鬼子里混的确实不错,下车一路上都有日本兵挨个?仔细检查,谢迟跟在?他后头,径直地离开车站,没一个?人敢拦。


    谢迟让何沣把自己送到旅店。


    她设想


    好接下来会出现的每一种可能?,想好了对策。


    可何沣有事,放下她就走了。


    谢迟办了入住,只等着晚上去见交通员了。


    她进了房间,锁上门,安放两个?箱子,躺在?床上歇了会。房间太黑,窗帘紧闭,她又起身走到窗口拉开帘子。她俯视着这片被日本人控制的土地。


    路上充满了和服、嘎达嘎达的木屐声。


    到处是?小旗子、日式灯笼、日本商铺……


    谢迟猛地又拉起帘子。


    她还是?安静地待在?这片黑暗里吧。


    ……


    何沣回了趟特务机关。晚上佐川少佐请他去和椿屋喝酒,一起的还有花田巳。


    何沣酒量出了名的好,可是?他总装醉,这些?日本人并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佐川喝多了,提到一批要往黑龙江运的军备,是?整整五大车枪支弹药。


    这顿酒喝的值。何沣把佐川和花田巳双双喂得不省人事。往常,不管是?应酬还是?私下聚会,他总会留上三四分保持清醒。这回也上头了,连手脚都控制不住。


    他与两人搀扶着出了酒屋,让司机分别送回家,最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有一套两层别墅,一个?人住。


    司机见他躺在?后座不省人事,扶着他上楼歇下便离开了。


    何沣听?到车子开出去的声音,登时滚下床,颠三倒四地去了卫生间,手指插进喉咙,把酒抠着吐了出来。


    可还是?头晕,酒精麻痹着身体,快要淹没他仅存的意识。他一遍遍在?脑中重复着佐川说?的那条运输路线,努力地把每个?字刻在?心里。


    他放一浴缸的冷水,一头栽了进去。


    ……


    后半夜,谢迟回到旅店。


    她十分高兴,总算把东西顺利送了出去,下面的事就不归她操心了。


    她要洗个?澡,然?后喝上几杯酒放松一下,睡一觉,明天回南京。


    还没擦干身体,外头传来砸门声,她不予理?会。谁知那人用脚踹上了,咚咚大响,仿佛地面都跟着震动。


    谢迟猜到个?大概,这种疯狗事,除了何沣没人干得出来。她淡定地穿上睡衣,去开了门,“你有病吗?”


    何沣直接滚了进来,摔在?地上。


    他酒醒了,可就想


    赖在?她腿边,躺在?地上也是?好的。他傻笑着,看上去很高兴。


    谢迟没关门,抱着臂踹他一脚。


    现在?她可不怕他了。


    “什么?好事?笑成这样。”


    五大车军备啊,消息递了出去,马上就是?他们的了。


    能?不笑吗?


    笑死了。


    何沣被她连踢五脚,揉着肚子缓慢起身,躺到床上。


    谢迟关上门,又踢了他的脚一下,“装醉?”


    何沣一动不动。


    谢迟本想用酒倒他,刚打开又觉得浪费,默默放回去。去接了一杯水,泼在?他脸上。何沣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于?是?,她准备再去接一杯。


    刚转过去,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床上。何沣虎虎地盖过来,从后头抱住她。


    谢迟双手去掰他扣住自己腰的手臂。


    何沣脸埋在?她的颈后,深吸了一口,不顾她挣扎,抬起腿压住她。


    谢迟不得动弹,“放开。”


    何沣当然?不会放,并且他还会抱得更紧,“阿吱。”


    不知是?他的呼吸还是?这一声低唤,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颤。谢迟麻木地任他缠抱,不再挣扎。


    “阿吱,我想你了。”


    谢迟心中冷笑一番。


    “这些?年?你去哪了?”


    “无可奉告。”


    “有没有想我?”


    “若不是?近日再见,我连你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是?么?。”何沣手往上,扣住她的肩,脸埋在?她后颈,“我倒是?时时想你。”他微转,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插进她的头发里,双目迷离地打量着她,“夜夜想。”


    “你要干嘛?”


    “不干嘛。”何沣半眯着眼笑了笑,声音酥哑,叫人听?着头皮发麻,“不过你想干点什么?也可以。”他的手往下摸,“试试现在?和五年?前?有什么?不一样。”


    谢迟打开他的手,猛地将?人推开,她翻身到床尾,又被何沣拉了回来,揉在?怀里。谢迟被他捂得快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滚烫,胸口的衬衫浸着汗与酒渍,却并不难闻。


    “别动,让我抱会。”何沣吻了下她的头发,“就让我抱一会嘛。”


    谢迟怔愣片刻,侧脸问:“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


    他笑着在?她耳边呢喃:“你就当是?吧。”


    “你还真是?不要脸。”


    “好想睡你。”他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难得相见,要不要重温一下?”


    “你现在?脑子里只有这点事了吗?”


    “是?只和你有这点事。”何沣更紧地抱住他,长叹口气,“老子也是?挑人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娘们都能?得我-宠幸。”


    谢迟嗤笑一声,“当你是?皇帝呢。”她自知挣脱不开,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给自己留下一片空隙,“是?新欢不够惹人疼爱?才来撩拨我这个?旧人,不应该啊。”


    “少废话,哪有什么?新欢。”


    “是?么?,我倒是?听?说?小池先生风流得很。”


    “谁说?的?”何沣松了松手臂,看着她的脸,“那个?四只眼?”


    谢迟没有回答他。


    “他放屁。”何沣按住她的脑袋,继续把人按进怀里,“我没有。”


    “有没有已经不关我的事了。”她忽然?想起姜家司机说?的话,抬眸看他,“什么?时候养成的怪癖?”


    何沣自然?懂她话里的意思,“怕了?”


    谢迟不动声色,被他抱出了一身汗,感觉自己也快要烧起来了,“再不放我叫人了。”


    “叫啊,叫大点声,老子最爱听?了。”


    “让那些?日本娘们给你叫,排着队叫,听?到你满意。”


    “闭嘴。”他克制着自己,下巴抵着她头?话了。”


    谢迟趁机像一条鱼一样溜下去,反压他在?身下。


    这几日被他掐脖子,拧下巴,按来按去,她可是?记仇的很。


    谢迟竖起拳头就要打下去,何沣忽然?睁开眼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你要打我吗?”


    谢迟顿时心软了,她松了松拳头,随即又握拳猛地砸在?他的耳边。


    何沣眯眼笑起来,“砸吧,床砸坏了,去我家睡,床比这舒服,还很大。”


    他这张嘴真是?负了一对含情眼。


    谢迟还就一拳砸在?他脸上。


    嘴巴磕到牙,顿时流出血来,何沣也没管那血,任它流着,“你个?小娘们,下手这么?狠。”


    谢迟扯出他的枪。


    何沣闭上眼,任她上膛,慢


    慢道?:“别走火了,老子这条命宝贵着呢。”


    谢迟拿枪抵着他的脖子,“你当真为日本人做事?”


    “怎么??要一起吗?”


    “你忘了你的家人、朋友是?怎么?死的?”


    “他们不识时务,怪得了谁?”


    “畜生。”


    “骂吧,多骂几句,骂的我浑身舒坦。”


    谢迟心里闷得难受。


    何沣感受到她的走神?,迅疾抢过她手中的枪,卸了保险,随手扔到墙边,一把搂她进怀里。谢迟挣扎不了,咬着牙,与他紧紧相贴。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她的枕下藏着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会毫不犹豫地抽出它,刺向他的胸膛吗?


    谢迟想了半晌,没想出个?结果来。


    “阿吱啊,这些?年?……还好吗?”


    这一句话,忽然?将?她仅存的意志彻底瓦解。


    仿佛落入不见边际的腐朽的巨网,而他变成了一只庞大的长满刀刺的毒蜘蛛,此刻忽然?收起所?有尖厉的脚,蜕换上茸茸的短毛,却能?根根扎进她的心。


    还没忘吗?


    没有。


    想吗?


    想。


    还爱吗?


    不确定。


    即便是?十七岁时问这个?问题,她也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唯一一次说?出口,还是?在?床上受他逼迫。


    近几年?,自己这脾气越发见长,若是?旁人对她说?那些?污言碎语,她怕是?得转头吐了去,或者干脆一刀了结他。可到了何沣这,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荤话怎么?就听?着这么?有滋有味?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正?常。


    谢迟不是?个?平淡如水的人,她有欲望,尤其是?在?尝过那些?禁果后……就像何沣说?过的,嘴上叫嚣着不要、滚开,身心却早已臣服。


    她总是?很嘴硬,从前?,现在?……


    骗他说?有过很多个?。


    有个?屁。


    半个?都没有。


    像中了什么?魔咒,总去想着一个?死人。


    现在?,那个?死人活了。


    他倒还不如死了。


    何沣睡着了。


    他的呼吸有些?重,至少比起五年?前?是?重了不少。


    谢迟推开他,这一次,他轻松地放开手。


    杀了这个?汉奸。


    这个?念想在?她的


    脑中循环了半个?钟头。


    谢迟数不清自己多少次拿起枪,又放下。


    她对他仍抱有两分……不说?两分,至少是?一分希望。所?以她宁愿冒险赌一把,赌他的心,赌他眼里最后一点良知。即便真做了卖国贼,真强要了自己。睡一觉,舒服够了再杀了他,临死带走一个?大汉奸,也不亏。她这几年?杀过的汉奸鬼子间谍,哪抵这个?值钱。


    谢迟仔细端摩着他的脸。


    从前?,他就有副熟于?同龄人的身体与面容,现在?二?十三了,倒像是?个?二?十八九岁的。难怪冒充的了何湛。如果不知底细,不识过去,她也不会怀疑的。


    谢迟画过不少人像,画画的总喜欢观察人。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有,粗莽放荡的谦谦君子有,可她更信相由心生,何沣这张一脸正?气的皮囊,怎么?就去做鬼了?


    他虽然?混账,但不至于?到这个?程度,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或许是?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何沣?”


    他轻轻“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去的日本?”


    “三一年?。”


    “你一个?人去的?”


    “嗯。”


    “谁派你去的?”


    何沣不回答了。


    谢迟靠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睫毛,隐隐渴望些?什么?,“你是?国还是?共?”


    何沣哼哼了一声。


    “你是?卧底吗?”


    何沣不吱声。


    “你还是?中国人吗?”她用手指轻轻触了下他的耳尖,“如果是?,你就哼一声,我就不问了。”


    她静静地等着,期盼着他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何沣翻过身,睡死过去。


    谢迟坐直了,沉默地看了他一会。


    她被他抱得一身酒味。于?是?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水声哗哗。


    房间里没有开灯,极暗。何沣脸对着窗户,静静地看着垂落的纱帘,和依稀有些?亮光的窗外。


    那是?一个?更黑暗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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