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阿吱,阿吱 > 96、第96章
    谢迟不认识此?人,但看军服上的肩章,是个少将,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又说了‘我们两家?’,莫不是小池家?大儿子?


    谢迟见事情?有转机,一?直这么僵持着未必是好事,对何沣道:“放开吧,你先跟他走。”


    “不。”


    “我不会有事的,藤田清野不会动我,先活下来,后?面?的事再说,好吗?”


    “不。”


    小池太一?声音缓和些,“泷二,你松开,我不动她。”


    谢迟抵了抵他,“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了。”


    何沣缓缓松开谢迟,藤田清野立马将她拉至身后?。


    小池太一?朝边上站着的两个浪人怒斥一?声:“还不快松绑。”


    锁链一?松,何沣直接摔了下去,几日食水未进,再加受冻高烧,数种酷刑,他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眯着眼无力地望着谢迟。


    小池太一?让身后?的副官过来扶起何沣,他最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藤田清野,又望向他后?面?的女人,“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走。”


    藤田清野笔直地站立,低头?送他们离开。


    谢迟正望着他们消失的门口,藤田清野忽然握住她的后?颈,用力地掐着杵到面?前。


    “你以为他得救了?就像你跟我说的,做梦。罗灵书把小池太一?搬过来压我,但他通共是事实?,还有他身份上的疑点,我会一?点点全挖出来。就算被送到东京法庭,判不了死刑我也要让他这辈子都待在监狱里。”


    谢迟不再挣扎,脸上还沾着刚才在何沣怀里揉挤的血泪,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放过他?凭什?么?”藤田清野双手捧住她的脸,“美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妹妹喜欢他这么多年,你能想?象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样吗?她会不会也想?要杀了你?”藤田清野擦去她脸上的血迹,“你肚子里的孩子,要么打掉,要么是我的,我会瞒住我的家?人,我们的订婚还作数,上一?次我根本没通知他们来上海,我就是想?试探试探你,没想?到你真?的想?杀我的家?人,你怎么能忍心?我知道你只是受他蛊惑而已?,等他死了,你


    就会回心转意。他对你不过是一?时起意,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你、最爱你的人。”


    谢迟扭开脸,按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开,“你就是畜生。”


    藤田清野从鼻腔透出一?阵阴沉的笑,“我就算是个畜生,你也得一?辈子待在这个畜生身边,你别忘了,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当真?了。”他紧握住她的手腕,往身边用力一?拉,“跟我回去。”


    ……


    何沣被送进了手术室,罗灵书站在窗口与小池太一?说话,他将副官与随身士兵全部支远。


    雪下小了些,风依旧凌厉。


    罗灵书久未能眠,却?依然保持着冷静与清醒,开口:“我打听过了,这件事还未传出去,藤田清野抓他回来关在红公馆,中日政府都不知道,那日参与行动的士兵应该也被交代过,没有往外乱说。不知道他具体是怎样想?的,可能顾虑那个女人。他对那个女人用情?至深,一?方?面?想?要惩罚,一?方?面?又舍不得,长久陷于这种憋屈的心境,难免心理出问题。”


    小池太一?摘掉手套,放入大衣口袋里,“所以泷二真?的通敌了?”


    罗灵书静默半晌,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事情?原委我已?经告诉你了,一?切皆因那个女人和孩子而起,就算和共./党有牵扯,那也是暂时的鬼迷心窍,他对帝国的忠心可鉴,这些年你也看到的。”


    小池太一?握紧拳头?,压制着满腔愤怒,“没出息的东西,让他被打一?顿也好,醒醒脑子,整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管他有没有出息,到底是你同父的弟弟,血脉相连。他不能毁在一?个女人身上,若是判了通敌罪,且不说保不保的住命,整个家?族都会蒙羞,我们日后?还如何立足。”


    小池太一?背过手去,“我会再与藤田清野交涉。”


    “虽然是长官,但是莫要激怒他,我看他精神有点问题,万一?刺激到,再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如果事情?在他这里就解决,不败露出去最好。”


    “我明白。”


    ……


    生,还是死?


    从被藤田清野抓回来的那刻起,这个问题就一?直在


    她脑海中回荡。


    死多简单啊,一?颗子弹的事,手边就是一?把枪。


    可当谢迟每每想?要去拿起它的时候,又觉得坚持了这么多年,不该就这么窝囊的死去,还带走这个无辜的生命。


    就像何沣在南京时与自己说的,活着就还有希望,活着,才能有希望。


    回想?那些黑暗的时光,不是也照样过来了。


    谢迟透过那一?小扇窗看着外面?的世界。


    什?么时候,它才能恢复光明啊?


    门忽然被叩响。


    藤田清野推门进来,表情?看上去很轻松,“晚之,我带了一?个人过来陪你。”


    谢迟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是个女人,总之不是姜守月,更不可能是阿如。


    “七妹啊。”


    谢迟微微一?愣,回首看过去,眼前的女人穿着驼色大衣,又瘦又高,里面?穿了蓝灰格子旗袍,气质颇好。她盯着此?人的脸,觉得好生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七妹,我是五姐,这么多年没见,你不认得我了吧。”


    五姐……


    叫什?么来着?


    喔,谢遥。


    谢迟不悦地看向藤田清野,“所以这又是新的人质?”


    一?听到“人质”二字,谢遥顿时掩不住脸上的惊慌,眼神不定,无措地站着。


    “怕你无聊,找到你姐姐来陪陪你。你不要总把我想?的那么坏,你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


    “那你就送她走,我不想?看到她。”


    谢遥欲言又止,默默低下头?去。


    “你们姐妹多年未见,我就不打扰了,等会我让人送些点心和茶水饮料上来,你们慢慢谈心。”藤田清野不顾她的话,走到她身前,“我才知道晚之是你的字,你的本名?叫谢迟。那以后?我就叫你小迟好了,听你姐姐说,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


    谢迟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藤田清野将她的披肩拉好,“天冷,小心着凉。”说完他就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谢遥才往前微移两步,“七妹啊,你嫁给日本人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在这?他把你软禁了?”


    “差不多吧。”


    谢遥打量她一?


    番,心底还是有些怕的,毕竟从前没给这个妹妹好脸色过,还在她从土匪窝回来的时候说了不少坏话。她低眉顺眼地再靠近些,站到离她两米远的地方?,试图拉近关系,“你在上海还好吧?”


    “嗯。”谢迟到床边坐下,“你坐吧。”


    谢遥挪到小沙发?前,紧绷着上身,小心翼翼地坐着,“七妹,你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吧?”话刚出口,她就悔恨地想?打自己两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年。”


    谢遥见她面?色没变,松口气,“那你还不知道家?里的事吧?”


    “有什?么事?”


    谢遥皱起眉,脸上顿时愁云密布,“我们家?没了,被日本人占了。”


    谢迟对此?毫不在乎,随口一?问:“谢嘉兴呢?”


    “爹在河北呢。”谢遥长叹一?声,“当年四哥一?家?带着十弟出了国,二哥他们往重庆二嫂的老?家?跑,路上遇到流弹,四口全炸没了。六妹也死在了苏州,还有我娘,被”讲到这她擦起眼泪来,“大姐难产死了,八妹九妹也早早去了,三姐又嫁到了美国,现?在就剩我们两。”


    “你怎么会被带到这来?”


    “我不知道啊,我打着麻将呢,忽然来了几个日本人,就把我带到这来了。”


    谢迟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才那个人问你什?么没?”


    “问了。”


    “问什?么了?”


    “就是关于一?些你的事情?。”


    “你说了什?么?”


    “我就原原本本说了,王姨娘的事,还有你跟爷爷隐居,和你被……你被土匪劫上山的事。”


    谢迟背脊一?凉,站了起来杵到她面?前,眼神吓了谢遥一?跳,“你怎么说的?”


    谢遥身体往后?倒,靠在沙发?上,莫名?出了一?背汗,干咽了口气。


    “说!”


    ……


    一?个小时前。


    谢遥被接到一?个茶馆,藤田清野对她很客气,点了一?桌子特色点心。


    他唤她姐姐,十分亲切地询问了关于谢迟少年时的所有事情?。


    对面?坐着日本人,周围全是日本兵,纵使恨透了,谢遥却?不敢不答。


    当提到谢迟十七岁时被土匪劫上山的时候,藤田清野忽然来了莫大的兴致。


    可谢遥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按模糊的记忆大概形容,“不知道是山东哪里的土匪,就是回家?的路上遇到的,好像叫什?么州,对了,兖州。当时七妹和九妹一?起被劫上山的,九妹死在土匪窝,七妹不知道怎么跑回来了,还穿着很漂亮的衣服,红斗篷!应该不是逃出来的,打扮的很整齐,爹觉得丢人,就把她赶了出去。”


    藤田清野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听及此?,又愤怒又心疼。


    “后?来那个土匪还找上门来了,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岁的模样。”


    “找上门?然后?呢?”


    “七妹已?经被赶走了,他还挺痴情?的,在我家?堵好几天,不过后?来没找到人就离开了。”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好像姓何。”


    藤田清野身体往前靠,紧贴着桌子,“何什?么?”


    谢遥见他靠近,急出一?头?汗,“我真?的不知道。”


    “长什?么样?”


    “很高,具体模样记不清了,就记得挺好看的。”


    藤田清野站起来,抬起手比了个高度,“大概这样?”


    谢遥紧抠着手,“好像没那么高。”


    藤田清野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是他吗?”


    谢遥接过照片,“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藤田清野没多少耐心,“到底是不是?”


    谢遥吓得一?愣,仔细回想?,“我真?的记不清,而且就算是,都快十年了,也长变了吧。”


    藤田清野咬了咬牙,“那你就在这好好认,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出去。”


    他前脚出去,后?脚就进了几个日本兵,谢遥急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来了两个人,另外一?个好像叫什?么羊子,青羊子,对,就是青羊子,当时我还跟六妹笑话这个名?字奇怪。那个青羊子应该是那个人的手下。”


    藤田清野顿住脚,回头?看她,笑着说:“五姐,没吓到你吧。”


    谢遥被他这瘆人的笑吓了个半死,总觉得这人隐隐有些变态。


    “好好用餐,吃饱了我让人来接你。”


    ……


    山东,兖州,土匪,何姓。


    所有信息聚集在一?起,似乎真?相很快就要明了。


    藤田清野派前田月前往


    兖州,命令他挖地三尺也要查出来。


    1930年底日本人端了土匪窝的事几乎人尽皆知,土匪头?子姓何,与裴家?关系要好也不是什?么秘密。前田月这一?趟带了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裴家?。


    九年多过去,裴家?宅子已?与当初判若两样,院内花草也无人打理,池中水也干涸,空落一?池枯叶。


    当年炸矿后?,裴家?重操旧业,另行开矿,不到三年又做的风生水起,再次把日本人招了来,裴恪州一?如当年誓死不从,坚守数年,直到前年鬼子打到兖州,强行要占矿,将裴恪州关押数日,他不堪受辱,自行了断。裴兰远也于前年十二月底在济南抵御日军时壮烈殉国,裴家?一?十二代,自此?绝后?。


    如今只剩老?太太一?人,宅内空空,值钱的东西全被变卖捐给军队,陪着她的是照顾她五十多年的家?佣,在现?今这个时代,已?脱离主仆,更胜姐妹。


    前田月恭恭敬敬地前来拜访,还带了些许礼物。


    裴老?太端坐在大堂内,昂首挺胸,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前田月寒暄了良久,裴老?太嗤笑一?声,“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我这糟老?婆子除了这一?座宅子,就剩这快入土的身体,你要是想?要这宅子,就先杀了我,从我这老?太婆的尸体上踩过去。”


    “不不不,老?人家?,在下此?次前来,只是想?与您打听一?个人。”前田月将照片奉上,“望老?太太认一?认,是否见过此?人。”


    裴老?太抬着脸,无动于衷。


    前田月将照片递交给她身旁的家?佣,“请。”


    家?佣看了眼裴老?太,裴老?太傲慢地敲了下拐杖,“拿过来吧。”


    家?佣将照片接过来,放到裴老?太眼前,她看清照片上人的模样,继续高昂着下巴,“不认识,没见过。”


    “是么?老?太太要不再仔细辨认辨认?”


    “我是年纪大了,可眼睛还不花!”


    前田月拿回照片,“在下听闻已?故的裴少爷与山上的土匪何家?相交甚密。”


    裴老?太冷眼看他,“那山上一?千多口人,姓何的多了去了。”


    “那敢问老?太太,可听过青羊子?”


    “没听过,什?么青羊子红羊子。”裴老?太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看着这群日本人,“我累了,要去休息了,不送。”裴老?太拄着拐杖往后?室走去,“带上你们的东西滚,别脏了我的地。”


    前田月拿着老?人没办法,问不出半点消息,只好离去。


    等他们离开,裴老?太忽然握住家?佣的手,流下两行泪,压着声音道:“你看到没,小沣,小沣长这么大了,都变样了。”


    家?佣也跟着流下眼泪,“我也认出来了,这孩子比小时候更俊朗了。”


    裴老?太手不停地颤抖着,感慨道:“皮啊,一?来就拉兰远出去跑,尽带我孙子翻.墙爬树,没个好事。”她笑着摇了摇头?,与家?佣来到祠堂,“可惜啊,一?个个好好的孩子被这群畜生害了。”


    “老?太太,您节哀啊。”


    她抚摸着裴兰远的牌位,将它紧抱在怀里,声泪俱下:“我的好孙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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