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尤其是山林中,被树木遮挡更显光线昏暗。


    云执下手基本不下死手,多数是打断对方的手脚,留有一条残命。


    孙绾绾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这边,手探向腿边马背的箭桶中,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弓弦上。


    她很久没见到这般身手的男子了,若是自己这边的人该多好,可惜非要跟她作对。


    云执被黑衣人缠住,正好方便孙绾绾放暗箭。


    与此同时,她的侍卫趁云执视线被转移的时候,慢慢逼近他身后那棵能藏人的粗树。


    她有预感,时清一定躲在那里。


    侍卫佩刀出鞘,五指缓慢收紧攥住刀柄,脚步寸寸靠近。


    时清屏住呼吸,手中长弓拉满,在对方即将逼到跟前时,一箭射过去。


    箭矢擦过空气,正对侍卫右臂。


    侍卫反应极快,侧身躲过。


    然而时清这一箭的目标根本不是她!


    侍卫这一躲,离弦的箭正好朝不远处孙绾绾的小腿射去。


    孙绾绾骑在马背上,手里的长弓已经拉开,箭矢对准的正是人群中的云执。


    她毫无防备,注意力全在手中的弓箭上,身边更是无人保护,给足了时清机会。


    “咻”的声——


    紧接着就听见吃痛的叫声。


    孙绾绾小腿被箭射中,剧痛之下手上一抖,刚拉满弦的弓和箭全都掉在地上。


    孙绾绾重心失衡,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主子!”侍卫大惊。


    孙绾绾滚在草丛中,双手抱住小腿,想拔箭又下不了手,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厉声喊,“别管我,杀了她!”


    侍卫扭过头,提着刀迅速朝树后面逼近。


    时清怎么可能还守在原处。


    她将夜明珠丢进旁边树后草丛,珠子光亮若隐若现,像极了她身上配饰发出的光泽。


    侍卫眸光一凛,用足了力气朝草丛中砍去。


    就在她挥刀落下的那一刻,时清另支箭的箭矢穿透她的右臂。


    侍卫痛呼出声,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侍卫使了十二分力道用左手将手里的刀反手朝刚才箭射来的方向掷去。


    时间间隔太短,时清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刀背寒光晃眼,刀刃直指时清面门,就在即将逼近她眼前的那一刻,一道青光闪过。


    “铮”的声嗡鸣——


    剑鞘抵在刀背上,刀应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而剑鞘借着惯性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没入树中几寸,可见力道之大。


    时清几乎跟死神擦肩而过,小腿肚子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掌心跟后背全是冷汗。


    哪怕面板一直提醒她时日无多,但所带来的冲击都没有直面死亡这一刻惊心动魄更为直观。


    她穿书以来,走的是文试科举,断然没想过会有今日。


    时清长在种花家和平年代,克服不了心里的障碍,做不到将箭矢对准人的心口。


    但她留一线的时候,别人却没想着放过她。


    那侍卫已经咬牙将箭从手臂中拔了出来,反过来当做利刃武器朝时清靠近。


    时清稳住心神,反手拿起弓箭,箭矢对准对方的大腿。


    一箭,两箭。


    直到对方站不起来对她形成不了威胁。


    时清攥着长弓的手轻颤,目光却格外坚定,弓弦拉满对准对面草丛中的孙绾绾。


    若是只能活一方,那一定是她跟云执!


    箭矢擦空而过,孙绾绾这次敏锐的就地一滚,躲在树后面,大声喊:


    “撤!”


    她带来的十多人已经损伤大半,孙绾绾逼不得已喊了撤退,连带着刚才那个侍卫都被人掩护着架走。


    场上除了打斗痕迹外再也看不出其他。


    云执快步朝树后面走过来,时清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的是他刚才扔过来的宝贝剑鞘。


    “吓死我了。”时清轻轻吐出一口气,抬眼看他。


    云执眉眼含笑撩起衣摆半蹲在时清面前,见她没伤着,眸光清亮,“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他一直都觉得时清就嘴炮功夫厉害,像个绣花枕头纸糊的老虎需要他保护。


    然而她刚才射中孙绾绾的那一箭却是救了他。


    当时他被几人缠住,会用暗镖的那个侍卫也在,若是被分散注意力,哪怕躲开孙绾绾的暗箭也会受伤。


    一旦他落于下风……


    “那可不。”时清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缓慢平息,把手朝云执伸过去。


    云执微怔,疑惑的抬眼看她,迟疑着把手里的剑递过去,“给?”


    时清轻拍他手背,“我是让你拉我一把,你给我剑干什么?”


    “腿软啊?”云执没忍住笑出声,微微挑眉揶揄她,“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时清睨他。


    她一个文臣,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说好大家打打嘴炮互相讥讽几句就行,谁知道狗被逼急了竟然搞起打打杀杀。


    云执手掌朝上握住时清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手指搭在自己掌心的那一刻,云执才发现时清手掌冰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时清却是已经把手抽回去。


    钱焕焕和两个受了轻伤的侍卫把受惊跑开的马找回来,问两人,“没受伤吧?”


    时清摇头。


    钱焕焕连同身边侍卫拱手朝她跟云执行了个大礼,“谢过两位的救命之恩。”


    今天要不是云执跟时清,她怕是要葬在这里了。


    时清笑着把她扶起来,“谢倒是不必谢了,记得给钱就行。”


    左右她跟云执已经被牵扯进去,躲是躲不开的,还不如参与进去顺便捞上一笔。


    “……”


    钱焕焕有种满腔情绪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好。”


    像时清这种就极好。


    拿钱办事,干脆利落,不会挟恩图报。


    跟这种人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交朋友,都放心。


    云执弯腰把草丛里的夜明珠捡回来塞怀里。


    他把珠子交给时清的时候,其实就存了想让她用夜明珠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借机逃跑,只是时间短没来得及细说。


    好在时清聪明,知道他的意思。


    云执扯着衣袖把剑身擦拭干净,装进剑鞘里。


    这一趟,算是有惊无险。


    她们三个是所有外出狩猎中回来最晚的,同时也是猎物最少的。


    钱母跟时鞠都面无表情的等在外面,直到她们回来才神色稍缓。


    “怎么这般狼狈?”钱母嘴角下压,皱眉训斥钱焕焕。


    带出去的六个侍卫只剩下两个,钱焕焕的衣摆上借着灯笼跟火堆光亮能看到辩驳血迹。


    钱灿灿站在旁边,不耐烦的说,“阿姐平安回来就好,何必苛责。”


    “我问你嫡姐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吗?”钱母眉眼严厉的看向钱灿灿,“她若是跟你一样没出息是个废物,便不配是我钱家的嫡女,不配是我世勇侯府的世女。”


    钱灿灿脸色难看,下颚线紧绷,满眼不服气。


    钱焕焕主动开口说,“都是女儿能力不足,让母亲担忧了。”


    她朝钱灿灿使眼色,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姐妹两人站在钱母面前,各自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任由钱母呵斥。


    时清往那边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没受伤吧?”时鞠皱眉打量两人。


    云执只有鞋背上有些许血迹,时清身上则是泥土更多一些。


    “没有受伤。”时清跟时鞠说,“我射中了孙绾绾的小腿,不知道她回来了吗?”


    时清眸光明亮,她的箭上带有她的姓氏标志。


    倒是要看看孙绾绾怎么解释。


    “孙绾绾在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说是入林后碰到了野猪,搏斗一番后还是被它逃窜。孙家带去的众多侍卫也被野猪所伤,就连孙绾绾的小腿都被猪牙拱伤。”


    这是孙家人给出的解释。


    “皇上着人安慰了一番,还赏赐了药物。”时鞠余光看向钱家那边,声音很轻,“这也是钱大人动怒的原因。”


    孙钱两家在山林里遇上,钱母不可能不知道。她气的是钱焕焕没能拿到把柄还损失了四个侍卫,是她办事能力不足。


    钱大人对于嫡女的要求,属实严厉到苛责的地步。


    时清撇嘴,“孙绾绾倒是好意思编瞎话。”


    她要是射中孙绾绾的屁股,孙家人是不是还得说孙绾绾是被野猪啃了啊?


    “你们人没事就好,”时鞠示意两人,“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晚上的夜宴快开始了。”


    虽然时清她们猎到的猎物比较少,但总有人猎到的多。


    皇上很是高兴,赏赐了不少东西,“没得到赏赐的也不要灰心,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明天才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


    皇上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旁边坐着陪驾的贵君。


    因为时清品级比较低,离前边稍微远一些,倒是看不太清楚钱贵君的长相,只看到衣服华贵艳丽。


    君后身体不好,加上皇上出行宫中无人做主,他便留在京都没来。


    整个后宫,皇上只许了钱贵君陪同,加上圈地案也是交给钱家世女去办,可见皇上对钱家的看重。


    朝上能跟钱家分庭抗礼的也就只有孙丞相了。


    孙丞相跟钱母一左一右坐在皇上稍微往下一点的位置,居于皇女们跟长皇子一家下面。


    上面的是君,下面的是臣。


    钱母抬眼看孙丞相,像是好意关心晚辈,“听闻令女被野猪所伤,连今晚宴会也无法出席,不知道伤情如何,可曾请御医看看?”


    孙丞相心里恨得滴血,山林刺杀失败错失除掉钱焕焕的最佳时机不说,孙绾绾的小腿更是被时清的箭射中。


    信得过的御医说箭头伤到了骨头,以后怕是会留下些许后遗症。


    她孙家好好的一个嫡女,可能会瘸,这要她跟孙绾绾怎么接受。


    两人都是狐狸,她就不信钱母不知道里面情况。


    既然知道还特意开口,摆明了就是来嘲讽她往她伤口上撒盐。


    “谢世勇侯关心,小女无碍,只是野猪凶猛,一不留神着了这畜生的道儿,”孙丞相眸光幽深,皮笑肉不笑的说,“若是下次再碰到,定要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语气有股说不出的阴寒戾气。


    长皇子坐在上位,听到这里不由关心两句孙绾绾的伤,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他抬眸看向坐在钱母偏下方的钱焕焕,像是缓和关系一般说起他打算给孙黎黎跟钱焕焕做媒的事情。


    钱母神色不动,垂眸端起面前的茶盏,侧眸看了眼钱焕焕,说道:“小女还未立业,怕是配不上孙家小公子的厚爱。”


    孙丞相也说,“世勇侯眼光高,看不上我家黎黎也很正常。”


    两人间今天是注定不能好好说话了。


    长皇子端起茶盏抿了口,神色淡淡,“看来,倒是本宫多事了。”


    “不敢。”


    皇上方才在跟贵君说笑,这会儿才把注意力放到下面。


    她抬眸朝众人扫了一眼,缓声说,“既然无事,那就开宴吧。”


    皇上说完话,坐在君臣界限最边缘的位置那儿,有个面色苍白身体羸弱的女人站了起来,“母皇。”


    开口说话的是五皇女,今年不过十八·九岁,奈何父亲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的,导致她在宫中仰人鼻息过的也是艰难。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作为皇女能在后宫长这么大也算是运气好了。


    皇上朝她看过来,“小五啊,可有事情?”


    五皇女虚弱的笑笑,像是有些犹豫跟怯懦,“女儿听闻时清的夫郎云执绣的一手好牡丹,想、想过去求一幅作为生辰贺礼送给父后。”


    她轻声说,“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便想过去问问。”


    五皇女的生父早就死了,这里的父后只能是中宫君后。


    “云执啊。”皇上像是想了想,恍然说,“朕记起来了,云家那个以牡丹闻名京都的儿子。”


    时清被沈家退婚后,扭头就求娶的小公子。


    这种热闹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君后向来喜爱这些东西,你有心了。”


    云执的牡丹之所以在京城被炒的这么热,君后的喜好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曾当众夸赞过云执绣出来的牡丹,说与真花无二,属于世间珍品。


    五皇女没有强势的父家作为后盾,更没有过多的财力支持,所以君后的生辰贺礼送不了昂贵的东西,只得从心意上下功夫。


    皇上也算是理解。


    皇上朝远处眺望,这才看见长长的营帐里快坐到营帐门口的时清跟云执。


    没办法,所有陪驾的人选里面,就时清官位最低,所以只能坐在最后。


    她倒是安得自在,跟云执该吃吃该喝喝。


    皇上像是笑了一下,伸手往那边一指,“她跟她夫郎在门口那儿,你倒是可以去问问。”


    五皇女立马应道:“是。”


    她许是过于激动开心,情绪波动厉害,没忍住呛咳两声,脸上泛起病态的绯红。


    钱贵君瞧了一眼,笑着跟皇上说,“小五这个身体何必让她大老远过去,不如把时主君叫过来问问。”


    “不妥,”皇上淡笑着拒绝,“将人叫过来,倒是显得皇家无礼了。”


    “这既然是小五私人的请求,便让她自己去问问。”皇上拍拍贵君的手,“咱们不需要管年轻人的事情。”


    五皇女往下走。


    她再不受宠也是个皇女,看见她端着酒杯往门口去,多少吸引了不少目光。


    孙丞相站起来轻声喊了句,“五殿下,您是要去哪儿?”


    五皇女笑着说,“找小时大人有些私事,母皇许了的。”


    “那我陪五殿下一起过去,”孙丞相端起酒杯,笑着说,“今日皇上还在我面前提起过她,我还没正式见过,正好跟您去看看。”


    五皇女略有犹豫,但孙丞相却是不容拒绝的走出座位,朝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


    五皇女走在前面,孙丞相跟在后面。


    时鞠抬眼朝那边看了眼,没说什么。


    她的位置跟时清离的不算远,三五人的距离而已。


    两人走过来的时候,时清正在吃东西。


    她离得远就没关注前边的动静,最主要的是——


    今日这兔子烤的真不错。


    云执看她大快朵颐,好奇的问,“你不喜欢兔子?”


    他姐就挺喜欢的。


    别看他姐在人前飒气十足英气逼人,其实背地里在闺房中偷偷养了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每次云执皮痒手贱提起兔耳朵说要吃它的时候,总是会被自家姐姐追着一顿暴打。


    他感觉时清也是个女孩子,狩猎的时候也没猎杀小动物,心里应该是喜欢的吧?


    “喜欢啊。”时清啃着兔腿,重重地点头,“小兔子这么可爱,我当然喜欢了。”


    云执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软了一下。


    直到听见时清继续说,“我除了喜欢烧烤口味的,红烧跟清蒸我也喜欢。”


    她表示,“只要是熟的,我都不挑。”


    “……”


    云执沉默,将巾帕递过去让她把油爪子擦擦。


    他就不该拿她跟他那里的女孩子比。


    “小时大人。”


    时清擦完手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声音阴阴轻轻的,只提着半口气,给人的感觉像是伏击在暗处的眼睛。


    时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抬头看,就瞧见有个身着还算华丽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对方长相跟皇上和长皇子如出一辙,都有一双凤眼,显然是皇家人。


    只是跟前两位强势的气质不同,五皇女明显羸弱些,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文质病气,弱化了凤眼的凌厉,活像个病美人。


    这样的人,不管男人女人看着都忍不住帮扶一把,没有攻击性,光看着就构不成威胁。


    尤其是在宫中,帮她还能增加自己爱护姐妹的形象。


    除了她,孙丞相也缓缓停在她面前。


    时清站起来,朝两人行了个官礼。


    “这位是五皇女。”孙丞相看着时清。


    “下官参见皇女。”


    五皇女抬手虚扶了她一把,笑着说,“是我打扰小时大人的雅兴了。”


    “只是我听闻云执公子牡丹绣的一绝,便想讨要一幅,在父君生辰时作为贺礼献上。”


    五皇女看向云执,朝他微微拱手,谦和有礼,“不知道云公子方不方便?”


    云执脊背一僵。


    怎么除了时清还有人惦记着让他绣花呢?


    时清垂眸拿起巾帕擦了擦嘴角,抬头笑着看向五皇女,“这事——”


    五皇女含笑看向她。


    时清微笑,缓声清晰吐字,“不方便。”


    五皇女微怔,脸上笑意僵住。


    “这是我夫郎,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长皇子做的主婚人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已经不是云家那个以刺绣混生活的小公子,”时清挑眉说,“所以,不方便。”


    五皇女脸上笑容微淡,抬手抵唇咳了两声。


    坐着的云执眼疾手快的把面前的兔子整盘端走,离她远点。


    时清很明显还没吃够呢。


    “……”


    五皇女眼皮抽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是我莽撞了,我想着时主君是在公子时以刺绣闻名,喊他云执公子会显得尊重,这里是我考虑不周到。”


    时清“哦”了一声,听不出来信了没有。


    孙丞相冷声跟时家妻夫两人说,“时清,这可是五皇女。”


    时清了然,然后茫然无辜的问,“皇上说了不能拒绝吗?我舍不得我夫郎刺绣熬眼睛有问题吗?哪条律法明文规定,我夫郎就得给五殿下绣牡丹了?”


    “不是为我,这是要送给君后。”五皇女虚弱开口。


    “就是君后也没点名说要云执绣吧?既然是心意,您自己亲手绣了送过去不是显得更有心意吗?”


    时清劝她,“殿下,礼轻情意重啊,一针一线都是孝心,您说呢?”


    不是要牡丹吗?你自己绣去啊!


    你要是不绣你就是心不诚不孝顺。


    五皇女掩在袖中的手一紧,侧头看向云执。


    云执袖筒遮住兔肉,抬眸看时清,“我都听她的。”


    时清之前那句“家里我说了算”算是派上了用处,像这种难题都推给时清就行。


    时清眼里露出笑意,垂眸挑眉给云执递了个赞许的眼神。


    她俩可是生死之交,哪里是五皇女这种头回见面能比的。


    两人大庭广众之下就在“眉目传情”。


    五皇女目露失落,自嘲又苦涩的笑笑,再次拱手说,“是我提的要求过于无礼,打扰两位用饭了。”


    她咳着走回去。


    看她满脸笑意的过去,又看她满脸失落的回来,众人心里了然,时清定是拒绝了五皇女的请求。


    只是不知道这个拒绝,是袒护夫郎的多,还是看不上五皇女的多。


    毕竟所有皇女中,五皇女是看起来最没有希望的那一个。


    她走了,孙丞相可没走。


    她含笑看着时清,意味深长,“小时大人不仅有血气,还有点硬气呢。”


    明明是夸人的词,她说出来就跟贬低的讽刺一样。


    时清笑,拱手说,“那是比不得您女儿有勇气,野猪都敢猎,也不看看跟猪的实力差距。”


    这是说孙绾绾连只猪都不如?


    孙丞相脸色一寒,下颚紧绷。


    就时清这样的宵小,也敢跟她这般说话没规没矩!


    时清不仅胆大没“规矩”,她还很好奇,“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野猪拱过的伤口,不知道令女方不方便探望,我明天去长长见识。”


    孙丞相捏着酒杯看时清。


    她没见过?她怎么可能没见过,插在孙绾绾小腿上的箭杆上,清清楚楚的刻着时清的“时”字!


    “小时大人初入官场,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老妇劝你还是多看多听少说少做的好,不必处处好奇,会害死人的。明哲保身多好,何必掺和一些跟你无关的事情呢。”


    她意有所指,说的就是今天保了钱焕焕的事情。


    时清点点头,然后反问,“要你管?”


    旁边有位大臣为了讨好孙丞相,开口说,“时清,注意跟丞相说话的语气。”


    时清从善如流,改口问,“要您管?”


    “……”


    一句话堵住两个人。


    “我需要您教我做事吗?”


    时清将擦嘴的巾帕扔在桌面上,“您自己就是治家不严的典范,还好意思来管我呢。”


    “听您的如果有用,孙黎黎怎么被禁足了?孙绾绾她有本事别被猪拱啊。”


    “您这般厉害,开口就教我做人,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呢?”


    “长辈的话,您治家不严,再加上我亲娘今天也在场,您怕是没有这个资格吧?”


    “上峰的话,我顶头上司都御史就是我亲娘,有什么事情她不会教我需要您在这儿越俎代庖指手画脚?”


    “您是对她不满意还是觉得我这个巡按御史不该说真话?”


    “下官劝您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教教孙绾绾怎么比过猪吧。”


    “本事真大,被猪拱了,笑死个人了。”


    本朝督察院直接受命于皇上,就算是丞相也没有资格对着时鞠说她做得不好。


    孙丞相被时清一段话噎的脸色漆黑,压低声音,盯着她缓声喊,“时、清。”


    威胁的意味十足。


    时清反瞪回去,“怎么着,你还想吓唬我?就冲这两个字明早我都得参你一本摆官威恐吓官员!”


    “我跟你讲惹急了我,你明天早上出门左脚先迈出门槛,我都能参你个不敬皇上目中无人!”


    “到时候就看看是孙绾绾的腿多,还是我的折子多。”


    还敢威胁她?


    呸!


    天子脚下,你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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