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敲门,穆拉拉过去开了。

    陈碧云一进门就见穆拉拉人虽然过来了,但眼神却空茫茫地,仿佛在神游太虚。

    她把两壶水都提到了穆拉拉的床前,交代道:“水我给你放到这儿了,半夜要是渴了,就自己起来倒一杯。”

    可穆拉拉虽然敷衍地“嗯”了一声,可神情分明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陈碧云无法,正要走,可忽然心思一动,往穆拉拉床上一摸,果然冷冰冰的。

    她鼻头猝然一酸,问道:“那个热……热毯子,是不是只有一床?”

    “嗯!”穆拉拉继续神游天外。

    “那我去给你拿回来。”

    陈碧云走了半天,都快到门上了,穆拉拉才意识到不对,一拍自个的脑门儿:“哎,嫂子,不用了,我这儿还有一床,只是还没来得及铺而已。”

    见她还不信,穆拉拉拉开床单,状似样床底下使劲找了半天,果然又掏出来一床与楼下一模一样的电褥子来。

    陈碧云还是有点不信,亲眼看着穆拉拉把电插上了,等着床上真有了温度,她才有些悻悻地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我。”

    看她大眼睛里还飘着泪花,穆拉拉赶紧点了点头。

    等人下了楼,她才有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刚才她买了两个电暖壶下去,可陈碧云见了这东西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肯定是哪个木匠大师傅做的。

    穆拉拉这才忽然想起来,那绿果冻可不就是“木匠世家”出身嘛。

    按她梦里看到的情况,造出它的师祖就是个能制造出“飞机”的木匠。

    而后来获得它的人,也被称为承了“缺一门”。

    可就穆拉拉所知,能被后世称为“缺一门”的神通,就只有木匠祖师传下来的《鲁班书》了。

    而在《鲁班书》的传说中,的确有一说,是道当年鲁班祖师爷,刚刚新婚不久就被征召到国都干活,因为特别想念新婚妻子,祖师爷就做了一只御风自动的木鸢出来,人只要骑上去念几句咒语,木鸢就能载着他飞回千里之外的家里,与妻子相聚。

    他的妻子对飞鸢特别好奇,但碍于丈夫的叮嘱,一次都不曾坐过。

    有一次,鲁班回家后好不容易与妻子相聚,但有一友人邀他共著一门能流芳百世的经典,师爷不得已又出了门。

    妻子义愤之下,偷偷地骑上木鸢,依样画葫芦地念完那几句咒语,木鸢便飞上了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

    然而,好景不长,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时祖师娘已经怀有身孕了,正在空中飞翔时,突然分娩,污血流出。

    然而木鸢原本是祖师爷使用秘法制成的,一受到玷污,法力顿时消失,而祖师娘就一下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摔死了。

    知晓此事的鲁班祖后悔不已,于是诅咒天下所有学习《鲁班书》的人必须要缺一门:鳏、寡、孤、独、残任选一样才能修行。

    所以《鲁班书》才有《缺一门》的称呼。1

    这么两相一对应,穆拉拉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猜想来:

    会不会自己梦里那个住在木头世界里的白发男子,就是木匠祖师鲁班。

    而公老头儿手里的“缺一门”,正是后世里诡异莫测“鲁班书”?

    这么一想,还真越来越像了。

    一来,在那个梦里,千万年来,后人都是用“古、数”这两个音节,作为开启“缺一门”力量的钥匙。

    可现在一想,鲁班大师虽然被后世称为鲁班,但却并不代表他的确姓鲁名班。

    要知道在春秋战国时期,人们习惯以出生地为姓,例如课文“烛之武退秦师”中,烛之武并不姓烛,这个意思是指,他是烛地一个叫武的人。

    而大名鼎鼎的秦始皇,也被史书称做“嬴姓赵氏”——意思就是这个人,是出生在赵地的赢姓子孙。

    同理,鲁班实际上不姓鲁,他姓公输,名盘(ban),只是由于他出生于鲁国,才被人们叫做鲁班罢了。

    这样一来,或许自己听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以“古、树”二字为音。

    这两个字,怕就是鲁班的姓氏“公输”二字。

    只是春秋战国时期,人们说话时用的,是与现代发音根本不同的远古音。

    穆拉拉才会在那个梦中,把“公、输”两个字,误听为了“古、树”。

    实际上要想激活《鲁班书》,就需要后人以自身过继到“公输”家。

    有缘者才可以过继成功,然后身为此门的传承者,他才能动用《鲁班书》的部分力量,并承受“缺一门”的诅咒。

    只不过语音虽有变化,但书中记载却无。

    所以就算千百年里“公输”两字的读音有多大的变化。

    可真正的继承者都会毫无差错地开启传承。

    第二,穆拉拉在梦中看到“缺一门”的历史,未免跟后世传说中《鲁班书》过于重合了。

    这木屋是第一样,要知道鲁班大师是木匠始祖,而她的梦里,那白发男子跟夫人的住处全是木屋。

    飞鸢则是第二样,第一处还能说是巧合,但用咒语御风自动的木质飞鸟,怕在那个时空里,也只有鲁班这种大师才能制造的出来了。

    怀孕后又坐飞鸟而亡的妻子是第三样了。

    而让穆拉拉彻底确定的,还是《鲁班书》被称为“缺一门”的那五个诅咒。

    其他几样还能说是穆拉拉联想能力太厉害了。

    但这一字不变的五种诅咒,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一点儿联系,那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毕竟一个巧合还能说是巧合,但巧合的多了,就成了必然。

    如果那个绿色结晶果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鲁班书》,那它能有根据淘宝改造商品的能力,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按照穆拉拉的记忆,这玩意儿本身就是一本颇为奇异的怪书。

    上能开山伐木、立造杂山、内秘祀设香案、起水安胎……下能掩煞掩犯、与人退犯、修造禁忌、治倒家煞、习咒方法2……就照书里的能力来说,它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

    不过几千年来,数千个平行时空中,都没有一个人能发挥它千之一二的作用罢了。

    这么一来,穆拉拉就能从完全一头雾水的摸索状态,变成有很多参考了。

    毕竟这几千年来,得了《鲁班书》的人不知繁几。

    虽说各人用这份金手指的程度不同。

    但只要得了它的人,最基本的操作,就是掩饰它的不凡之处,以避免“怀壁其罪”了。

    刚才陈碧云进门时,穆拉拉就是在仔细地回忆她的这些先辈是怎么做的了。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就算是加上可以装神弄鬼的封建时代,很多公输传人也有一个惊人的特点。

    那就是百十个接受了传承的人里,八/九十个都是以木匠作为职业的。

    而且如果不论“缺一门”的诅咒的话,很多人都的确在这方面得到了杰出的才艺。

    有点名气的比如朱由校、鲁妙子、诸葛亮……

    这类人的普遍命运就算木匠(机关)手艺精湛,自身又能掐会算,但自身命运却极为多舛。

    而近在眼前的,就有一个公老头儿。

    可能是断代的原因,他开启《鲁班书》的步骤出了差错。

    所以并不是以身为继,而是单纯改姓,以获取《鲁班书》里的力量。

    所以论理来说,他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公输传人。

    与其说他们两是认主,不如说是公老头以自己的姓氏为载体,跟《鲁班书》签订了一门单方面的契约书。

    就这样,他获得的力量,也能让他在最辉煌时,连宫里的家具物什,一应器具,都只能由他一手包办。

    只是他在老婆死后就改了姓,单方面的断绝了跟《鲁班书》的链接。

    这才便宜了自己。

    只是这么一来,也不知道她跟这变异了的《鲁班书》,又是个怎么样的合作方式了。

    说她接受了《鲁班书》里的奇异力量吧,不仅木匠活什么的她是一点儿也不会,他们两连沟通都是全凭自己猜。

    可要是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吧,这东西又寄宿在自己左手这个“淘”字上。

    她提供钱,小绿则收取一定的劳务费后,自己就开始干活了。

    那这种情况下,不知道鲁班祖师那个诅咒会不会真落到她身上。

    要是会的话,那她可就太亏了,毕竟其他公输家的传人还能自己决定自己学不学。

    而且能学过来的东西,也really牛逼。

    再不济像公老头儿那样,虽然获得的力量有限吧,但一旦不想再用了,还能单方面解除关联。

    哪像她,慕名奇妙被这玩意带到了民国。

    房子房子没了,票子票子废了。

    好不容易补偿了个金手指吧,还是个瘸的。

    就这样它哪来的脸跟自己收诅咒?

    亏不亏地慌?

    ……

    想到这里,穆拉拉的左手手心又开始微微发热,仿佛有什么不满似的。

    穆拉拉拍了它一把,不再深想。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想得再多也没用。

    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想自己的穆氏(木式)杂货店要怎么操作。

    是的,受了陈碧云的启发,穆拉拉决定开一个别开生面的杂货铺。

    这铺子分低、高档两种,卖什么全看穆拉拉“做了”什么,做了多少。

    而商品的来源,则全部都是穆拉拉用“家传”手艺做出的一些珍惜物件。

    这样一来,不管有多少人盯着货物的来源。

    但只要穆拉拉一口咬定这东西就是自己亲手做的,又有公老头的“战绩”在外,旁人再眼红也没有办法。

    毕竟手艺这种东西,既不合药方、财产似的,有人想抢了就能直接拿走。

    又有鲁班祖师和诸多器具大师背书。

    谁也不能保证用木头就做不出飞机、轮椅……这些东西。

    毕竟这些东西历史上就真切的存在过。

    现在没人能做得出来,只能说学艺不精了。

    其实按照穆拉拉的意思,她是想直接把杂货店命名为“鲁班杂货铺”的。

    但鉴于公输家长期用“语音”坑人的前科。

    这个想法还是算了吧,免得她便宜没占上,却完成了什么该死的诅咒要素。

    那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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