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三
悠闲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孟纾丞身处高位，休息不了几日，很快就恢复日复一日的朝参上值。
他不在的时候，卫窈窈便在家中熟悉冯夫人交代给她的庶务,有闻谨和陈嬷嬷帮着,她上手很快,通常上午就能处理好事情。
这日午憩后,闲来无事,她想起孟纾丞说他新得了几方上等徽墨，留在前院书房，让她想用的时候去取。
前院廊芜下红灯笼轻晃，外柱渲染了红漆,门扇上贴着的寓意美满的窗花也还未取下,卫窈窈推开门，书房内陈设低调雅致，因着里头有很多重要的信件，孟纾丞又会招幕僚来此谈事,所以卫窈窈不常来这儿。
干净整洁的书案上只放着笔架笔觇，镇纸笔洗等常规物件,卫窈窈轻嘶了一声，孟纾丞同她说过放在那里,但她忘记了。
她目光寻着几张书架博物架转了转,随手打开一个抽屉，里头放着两只竹雕香筒，她拿起来举到鼻下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想想也是,他不爱熏香。
卫窈窈把香筒放回去，又打开一个抽屉，里头也只有一只巴掌大，能随手把玩的玉如意，她翻了好几个抽屉都没有找到墨。
抬头瞧见高她一个头颅大的格子里头放着一只盒子，书架格子深，若不是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卫窈窈垫脚，把盒子拿下来，她轻轻地摇了摇，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她拨开搭锁，里面竟然是一只绯色缎面绣芙蓉花的香囊！
卫窈窈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懵住了，拿着香囊的手都颤了颤，这明显是女子才用的颜色和款式，他为何要这样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这个不易发现的角落里？
怒气和酸意慢慢从胸口蔓延，随后冲顶，卫窈窈抿着唇，把香囊丢回盒子里，忍着鼻酸把盒子啪的一声盖上。
在她旁边帮她把原来东西归位的红玉瞥了一眼：“咦——”
红玉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没有看得太清楚。
卫窈窈手指紧紧地扣着盒子，整个人都气鼓鼓的，脑袋里也乱糟糟的，各种想法心思涌上心头，不过听到到红玉的声音，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一句：“怎么了？”
红玉说：“我瞧着这个香囊很熟悉。”
卫窈窈转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僵硬：“你知道是谁的？”
她又把盒子打开。
红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不是……
“太太就没看出什么吗？”
什么什么啊？
卫窈窈把香囊拿出来，眉头慢慢蹙起，嗯？
她手腕微转，看向香囊的左下角，看清了上面绣的标记，嗯？嗯？
这不是她的吗？
“这是太太你前些年绣的啊！”红玉说。
红玉看那稚嫩生疏的绣工，估摸着是卫窈窈十三四岁的绣活。
过往的点点滴滴涌上脑海，卫窈窈记忆复苏，全然冷静了。
她把盒子交给红玉，手指顿了顿，缓缓地拆开封口的系带，里头果然装的是玫瑰香香料，卫窈窈因为不高兴嘟起的唇瓣慢慢拉平，抿紧，紧接着便是心虚，因为这是她送给宋鹤元的。
孟纾丞能帮她把银票地契从宋鹤元那儿拿回来，自然也会发现她送给他的其他东西。
卫窈窈和红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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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该怎么办？”卫窈窈小声问。
红玉也不知道，她晃了晃脑袋，见卫窈窈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说：“要不然你放回去，假装不知道？”
卫窈窈清咳一声，捏了捏香囊，既然孟纾丞没有拿来问她，那……
她把香囊小心翼翼地放到盒子里。
红玉比卫窈窈高一些，抬起胳膊把盒子塞到书格里。
“太太还找徽墨吗？”
卫窈窈眨了眨眼睛：“不，不了吧！”
她哪里还有心思找哦！
回到卧房，卫窈窈歪歪斜斜地靠着迎枕，想不通孟纾丞为什么会留着香囊。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卫窈窈一颗心却被他弄得忽上忽下，忐忑纠结，她揉揉发涨的脑门，他心里很在意吗？所以才会收的那样好。
傍晚，孟纾丞散值回府，先去书房放了东西，抬脚往后房门走，不经意扫过书房，瞬间就知道用人动过了书架，又知道除了卫窈窈不会有旁人。
他薄唇微弯，脚跟落地，又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撩起眼皮，望像书架高处，缓缓收回脚，转身走到书案后，在书架前站定。
孟纾丞放东西，有他自己的一些小习惯，打扫书房的小厮也会根据他的习惯收拾。
就像他喜欢将东西靠右放置，而此刻那只盒子贴着左侧的隔板。
孟纾丞抬手慢慢地将盒子放回原地，收回手，眉头微动，敛目凝眉，低笑一声，抬手从另一个格子里拿出一只扁匣，这里面装的就是卫窈窈找的那两方徽墨。
孟纾丞回到卧房的时候，卫窈窈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缠丝线。
四目相对，卫窈窈睫毛一扇，咧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回来啦！”
孟纾丞笑了一下，轻嗯一声，走过去把扁匣递给她，声音和寻常一样：“我先去更衣。”
卫窈窈点点头，看着他去了内室，才打开扁匣，瞧见墨块，卫窈窈忍不住挠头，等他换了道袍回来坐到她身旁，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
孟纾丞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异常，手掌熟练地握住她的手，半倚在三角凭几上，他刚洗过的手还有些凉，他看着有些凌乱的炕桌，像是随意聊家常，慢慢道：“在做什么？”
卫窈窈在挑给他做香囊的丝线，支吾道：“我给你做个香囊好不好？”
孟纾丞看她：“怎么想起来做香囊给我？”
“就想做嘛！”卫窈窈轻声说，莫名有些慌，眼神忽闪，转移话题说：“徽墨你放在哪里的啊？”
孟纾丞手指碰着她的指尖：“放在书案后的书架第一层，左手起第三个格子内。”
卫窈窈眼睛微微睁大，默默地回想了一番，那不就是在放香囊的格子旁边吗？
她看孟纾丞，两人太熟悉了，被他黑亮沉静，含着深意的眼眸盯着，卫窈窈立刻就猜到他知道自己看过他书房里的香囊了，她心虚地舔了舔唇瓣，又觉得他格外的坏，糊弄道：“你要不要嘛？”
孟纾丞却非要她说出理由。
卫窈窈有些变扭，又恼怒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补偿他，或是旁的原因都行啊！他这么聪明，肯定都知道！
卫窈窈丢开他的手，耍赖：“不知道，我失忆了！”
孟纾丞：“……”
他笑了笑，配合着她：“又忘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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