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我妻薄情 > 第172章 贺冬宴首次社交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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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十,靖海侯府的贺冬赏雪之宴,正式开幕。


    程丹若早晨六点起来,梳头换衣服,平时偷懒,头发盘起来戴个狄髻是,今天不行。柳氏专门派了一个梳头娘子她,务必梳一个漂亮的发髻。


    这一梳,两个钟头。


    梳头娘子是熟手,本来不用这么久的,耐不住程丹若有要求。


    “别绷那么紧,很秃。”


    “扯太用力了,轻点。”


    “不要这么多头油。”


    林妈妈劝个不住:“奶奶忍一忍,这可不能出差池。”


    “玛瑙,端碗茶娘子喝。”程丹若说,“您歇歇,我自己来是。”


    又朝林妈妈点点头:“您老别担心,我都有数。”


    梳头娘子哪敢让她亲自动手,饭碗还要不要了,推了茶水:“我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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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老老地按照她的要求,松松放掉额发,只在盘髻时多固定两圈。


    玛瑙见状,将林妈妈扶到外头,端点心和茶她,恳切道:“妈妈,夫人是个有主意的,您老不必这般担忧。”


    “今日这么多人,”林妈妈脸上闪过忧色,“总不能叫人侯府的笑话。”


    玛瑙又好生劝了几句,勉强将她支走。


    室内,程丹若没有过多留意外间,旋开粉盒,准备扑粉。


    她拿起一支玉簪花,打开花苞,里面倒出熏染好的粉,这不是铅粉,也不是米粉,是用紫茉莉果磨成的,天然无毒,加入香料后放进玉簪花,慢慢沁入玉簪的香气,名为“玉簪粉”。


    很贵,非常贵。


    但上色均匀,香气清幽,很难说比粉饼的质感差,她薄薄拍了层,预备画眉。


    眉墨有各种颜色,青、翠、黑、赭,都是时下流行的颜色。她选了近乎于墨色的黑,用笔稳稳地画出眉峰。


    “太细了。”背后有人发表意见,“细眉不适合你,再晕开。”


    程丹若深吸口气:“我知道。”这人能闭嘴吗?


    谢玄英:“我你画。”


    “不必。”她合上镜子,“请你不要和我同时照镜子。”


    谢玄英后退两步,继续发表意见:“绛唇、朱唇都不好,檀唇为宜。”


    朱唇是红,绛唇是深红,檀唇是浅红。


    谢玄英十分肯定,丹娘不能素衣,适合浅妆。


    程丹若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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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点出头,客人陆陆续续来了。


    这的日子,荣二奶奶再关心儿子,都不可能不出面,早早穿戴一新,紫色妆花通袖过肩凤缎,玉色马面裙,头戴狄髻,插戴一套楼阁金头面,尊贵神气。


    她是隐形的下任侯夫人,故在二门迎接客人。


    “唐太太,这是你娘、五娘吧?许久不见了。”


    “老太太怎的亲自来了?快请,我扶您。”


    每一个都认得不说,还牢牢记得她的情况,绝不叫错名字。


    而程丹若作为新妇,谁都不认识,陪在柳氏身边,安静地当壁花,心里路程一波三折。


    好多人啊。


    怎么这么多?


    程丹若拿出考试的劲头,努力记身份。


    靖海侯府的社交圈,基本上分为两种:同僚武臣、勋贵宗亲。


    先到的是同僚。


    靖海侯是右军都督府的都督,都督府总共有前、后、左、右、中五个,每个都督府,均设有左、右都督和都督同知,不算都督佥事的寄禄官,也有十个。


    不过,一般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均由公侯伯担任,有的有权,有的无,还有兼职的,际人数没有那么多。


    比如锦衣卫指挥使兼任了中军都督府的都督。


    都督府之外,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


    林林总总,十几必是有的。


    当夫人或是携儿媳,或是携女儿,还有携小姑子的,通常每赴宴人数不少于三人。主子三个,必定各有一贴身丫鬟,两三个媳妇婆子,十个人算来得少的。


    所以,每来一,到十来个人进屋,由当夫人首先和主人问好,然后晚辈见礼,再依次落座。


    地方有限,在这种场合,晚辈是没有坐席的,只能立在长辈身后,悄悄咬耳朵,互相丢眼色。


    程丹若感觉到了络绎不绝的眼风,一下又一下,像黄梅天的雨,绵绵不绝。


    她不动声色,脸上始终挂着恬淡安然的微笑。


    这是她在御前练出的本事,十分好用,无须用心也能保持仪态。


    时间逐渐走向十点。


    勋贵宗亲也陆续到达。


    勋贵,指的是累世公卿之,一代代大浪淘沙下来,现在所剩不多。今天来的有永春侯、昌平侯、安陆侯、平江伯、定西伯。


    封号能出来,这是真有军功的人。


    剩下的是外戚,比如承恩公,原是太后的老爹,现在由太后的弟弟继承,安国夫人是柴贵妃的母亲,宁顺侯是皇帝的亲舅舅,齐王太妃的兄长,不过老侯爷已辞世,由长子嗣侯。


    宗亲比较微妙了。


    藩王在各地,公主不必离京,所以,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孩子,只要当女主人还在,永远有入场券。


    常平长公主的儿媳,临安大长公主的孙媳,宜宁长公主的儿媳。


    但因为丈夫本身的品阶不高,公主本人没到的情况下,她的座次反而靠后。


    这客人中,不乏令人印象的人。


    比如永春侯夫人。


    “我来晚了。”永春侯夫人很年轻,她和柳氏同为继室,关系最好,“这是你三郎媳妇吧?”


    瞧见永春侯夫人带来的媳妇,已经在向柳氏问安,程丹若马上屈膝问候:“夫人安。”


    永春侯的婆媳,不约而同地抬眼打量她。


    中等身量,人略有瘦,并不娇怯。


    大红织金袄,白绫暗纹裙,上衣富贵而不俗艳,下头的白罗裙素淡雅致,阳光一照,织金的裙襕便泛出隐约的梅花纹。


    头面不算多,两三件而已,金与玉恰到好处,不是满头珠翠的华丽,自有一分浓淡得宜的美。


    光这身打扮,已经及格了。


    这等人,是不缺好料子的,怕的是人撑不起料子,不是显得粗笨,是俗艳不堪。


    贵而不显,富而不俗,算能入眼。


    再妆面,自然舒展的长眉,眉黛晕染得层次分,眼是典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瞳仁里神光清亮,透着一股聪慧劲儿。鼻梁笔直,显出一分刚直,唇色淡红,胭脂是像荷花一清淡的丽色。


    永春侯夫人瞧半天,不吝肯定:“果然端庄贞静。”


    光论颜色,不过中等貌,可做婆婆的,绝不讨厌这的面相。她身上没有一点娇怯狐媚的劲儿,反而有股玉洁松贞的气质。


    怪不得能在御前办差。


    “你这儿媳妇可讨得真好。”永春侯夫人啧啧笑道,“我了都眼馋。”


    柳氏知道这是恭维,可也有五分真心,不由笑意深深,同她儿媳道:“瞧瞧,你婆婆又眼馋别人的了,快同她闹。”


    她儿媳便故作失落地叹气:“还是您心疼我,我在娘跟前十几年,早瞧腻啦。”


    大都配合地笑起来,气氛愉悦。


    得出来,永春侯婆媳都是健谈外向之人,和靖海侯府的关系也不错。


    但许意娘的外祖母昌平侯夫人,态度要矜持许多了。


    她打量程丹若的眼神堪称苛刻,眼风如刀,随后也不多置评,只眼角溢出淡淡的嘲意,微表情传神。


    倒是侍奉的两个儿媳朝她笑笑,微微歉意,好似有意缓和关系。


    程丹若微笑不变。


    之后是平江伯夫人,因为陈芳娘的关系,倒也和气,笑着朝程丹若点点头:“你和老二媳妇是表姐妹,有空常走动。”


    平江伯夫人因老太君在,尚未分,这么说倒也没么问题。


    “是。”程丹若温顺地应下。


    平江伯夫人又介绍自己带来的三个姑娘,两个是她大房的嫡女,一个是二房的,姐妹三人均是红袄蓝裙,头戴金草虫簪,但气度区别甚大,大房的姑娘显外向自如,另一个则底气不足,小心翼翼,不敢走岔半步。


    但有趣的是,二房姑娘的绣鞋上,缀着一排细密的珍珠,大房的两个反倒没有这般奢华。


    安陆侯夫人、定西伯夫人、承恩公的大儿媳和安国公夫人,也前后脚到达。


    程丹若忽而发现了认人的捷径——勋贵之,基本人人穿妆花织金的袄裙,狄髻上插戴金银玉饰,比起宫里的妃嫔也不差。


    倒是未嫁的姑娘,穿妆花的不多,头上插戴的也不过一两件,都很招人怜爱。


    但最出挑的莫过于定西伯夫人的小姑子,老伯爷的幼女。


    柳氏见了都夸赞:“好貌。”


    程丹若寻声瞟去,亦是一怔。


    这桃娘约莫十三岁,豆蔻之年,还一团孩子气,可眉目精致,杏眼桃腮,已经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人如其名,如桃花艳丽,一下把人都比了下去。


    她岁数小,又是老伯爷的老来女,胆大活泼,居然问:“我与谢郎,孰美?”


    众人大笑。


    定西伯夫人绷不住了,强笑道:“淘气。”又同众人说,“她自小随我公公在西南长大,几个兄长都宠着,脾气有娇惯。”


    程丹若神色微动。


    西南……定西伯……是在云南贵州那边镇守吗?


    “大嫂,我好奇呀,人人都说谢郎美。”桃娘望着程丹若,说,“夫人是谢郎之妻?”


    程丹若:“是。”


    她问:“我与谢郎,孰美?”


    程丹若:“谢郎。”


    桃娘似乎不大相信,挑剔得问:“是吗?我亦不能及?”


    室内蓦地一静。


    德堂还是原来的德堂,上首两把官帽椅,下面十六张交椅,若干圆凳。


    座上的贵妇太太,有人喝茶,有人扶鬓,有人吃点心,但她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她身上,如芒在背。


    程丹若也是无语。


    她猜得到今日或许有人刁难,死活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想想,说:“谢郎美甚,世无能及。”


    定西伯夫人有心混过去,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问谁也不该问她呀。”


    可桃娘在民风开放的西南长大,定西伯又相当于土皇帝,性子骄得很。


    程丹若连“都美”也不肯说,她如何能不记恨,立时问:“既有珠玉在侧,夫人可觉形秽?”


    “自然。”她说,“我日藏铜镜,夜熄灯烛,恨不如参商不相见。”


    桃娘愣住了:“当真?”


    “自然是假的。”程丹若朝她笑了笑,“妹妹艳若桃李,有倾城之姿,忍不住想和你多说两句话。”


    桃娘轻轻“哼”了声,偃旗息鼓。


    定西伯夫人如释重负,告罪一声,拉着小姑子入座。


    最后到的是宁顺侯夫人。


    乍一照面,她握住程丹若的手,夸了又夸:“这是谢郎媳妇吧?好人品。”


    仔细端详她片时,摘下手上的镯子:“第一次见面,没么好你的,这镯子同你的倒是相配,凑个对。”


    程丹若连连推辞:“不敢当,无功不受禄。”


    “宁顺侯夫人既然你,你收下吧。”柳氏也惊诧,脸上笑着打趣,“了我,可别后悔。”


    “我是这小气的人吗?”宁顺侯夫人说是这么说,心在滴血,胡乱程丹若套上,转移话题,引荐跟在身后的少女,“这是涵娘。”


    程丹若同她互相见过,忽觉有眼熟,想不起是谁。


    倒是涵娘抿嘴一笑:“咱在驿站见过的。”


    程丹若记起来了,但完全不记得人脸,只记得病:“是噎膈的那位老太太?”


    “那是我祖母。”涵娘和她解释,也是和其人说情况,“去年夏天,我随祖母回老祭拜,路上不巧被大雪困住,多亏三奶奶出手相助。”


    程丹若客气道:“出门在外,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谢。”


    涵娘一笑,自去落座。


    如,客人总算都到齐了。


    众人在德堂小坐片时,有丫鬟来报,道是飞雁阁都备妥了,随时能开席。


    柳氏便请客人转去飞雁阁。


    这是靖海侯府花园里的一处水阁,高两层,呈“人”字,两面邻水,正对着莲花池,夏日赏景奇佳。另外两边则对着花圃,春秋亦有不同的景致。


    最妙的是,这也是暖阁,下面有地炕,严寒的冬日,下头烧了煤,立马暖如初春,赏雪景都不冷。


    今日的席面共有二十来桌,景致最好最温暖的,当然归几位侯夫人、伯夫人和都督夫人。年轻媳妇另有数桌,女儿则坐在最里头,多隔一扇六折屏风。


    莫大奶奶早在这里等候已久,有条不紊地将客人引到合适的圆桌前。


    丫鬟捧上热水手巾,众人擦手预备入席。


    “好巧的心思。”永春侯夫人一落座,瞧见了湖上的莲花,啧啧称奇,“几可乱真啊。”


    没错,虽然冬日没有荷花,可靖海侯府花了大价钱,请人雕出了晶莹剔透的冰荷花。花瓣是浅浅的红,莲叶是淡淡的绿,一簇簇冻到湖面上,远远去,比真荷花更出尘梦幻。


    不止如,花园里,到处有雪雕成的雪狮、雪兔、雪鱼,以金玲彩索装点,活灵活现,备添生气。


    柳氏笑道:“不过是冰,能有么?”


    程丹若:是,只是冰,但晚上还能放蜡烛点灯,变成冰雪世界。


    钱多的烧得慌的人,是真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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