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我妻薄情 > 第480章 亲人们
    昌平侯府的午饭,大概是十点钟到十二点二十。


    十二点二十分,席面撤下,一点钟正式开戏,期间有四十分钟给客人们上厕所聊天醒酒。


    除了程丹若怕被碰瓷,坚决没挪地方,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离开过花园。


    这是最混乱的时候,喝茶的、舒散的、更衣的、讲悄悄话的,主人家注意不到所有客人,丫鬟忙得团团转,也有顾忌不到的时候。


    好在荣安公主是贵客,无论何时,都有两个丫鬟关注着她的每个需求。


    “照看公主的是我母亲房里的眉儿。她说公主撤席后更衣了一回,又说身上酒味重,叫宫人到车里拿个香包,和眉儿说想喝花露。花露只有我母亲屋里有,眉儿便去请示我母亲,走开了一会儿,等到回来的时候,公主已经换了香包,花露也喝了,这才回到席间。”


    冯少俊分析,“眉儿昨天刚被锦衣卫放回来,他们已经审讯过,我和大哥又审了一遍,她是我们家的世仆,爹娘兄弟都在我们家,最近也没什么异样,不像是被人收买了。”


    谢玄英知道,段春熙放走眉儿,就是为了让冯家人再审一次,顺便看看他们家会如何处理眉儿的家人。


    如有异动,冯家就有嫌疑了。


    因此,他没有多问眉儿,只是问:“公主带了几个人?”


    “两个,但一个在外头候着。”


    花园地方有限,客人却有很多,富贵人家又最重排场,若是大家都带一群人,根本挤不下。且大多端茶倒水的活计,都有冯家下人代劳,不需要太多人。


    通常来说,身边只留一个贴身丫鬟,其他人在外间候着,方便传话。


    跟公主进去的是金蕊,在外头候着的是茜染。


    “我们问过二门的仆妇,她说是有个宫人打扮的出来拿东西,不过是外头的人出去拿,里头的人在二门等,一刻钟多一点就回去了。”


    冯少俊道,“这一刻钟里公主去了哪儿,和谁见过,我们没问明白。”


    “其他人都在干什么?”谢玄英问,“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冯少俊道:“我母亲去更衣了,大姐和意娘到我娘屋里说了会儿话,大嫂一直没走开,在席上招呼,二嫂和她娘家说话,三嫂带人去茅房,佩娘回了院子一趟,问孩子吃过没有,能不能抱出去。”


    谢玄英没有应声。


    他想了想,又道,“老郡主也是更衣,而后说要在花园坐一会儿,丫鬟便离开去拿褥子,县主和永春侯夫人到回廊下说了会儿话,然后去更衣,嘉宁郡主说有些不适,打发丫鬟去要蜂蜜水,更衣了好长时间。”


    谢玄英微微蹙了蹙眉梢,但依旧什么也没说。


    冯少俊只好继续交代其他人的动向。


    这并不难,重要的客人每个人都有个丫鬟照应,不重要一点的则是一个照应两到三人。


    但抱过孩子的就只有主桌的人,以及其他两位求子心切的奶奶(她们全程没有离开丫鬟的视线),调查起来并没有难度。


    而谢玄英听完,多少有点数了。


    他叹道:“这么看,恐怕你家是真的被波及了。”


    冯少俊问:“真的是波及吗?”


    在他看来,荣安公主也许对皇帝很重要,但没什么价值,谁没事设了个局,专门就为了杀她?但若是陷害他们家的一枚筹码,就很合理了。


    他和大哥商议半天,还是觉得齐王一系的概率最大。


    冯家是许意娘的外祖家,说近不算近,可说远也不算远,肯定比与齐王系近。


    齐王一系设计了此事,让皇帝暗恨冯家,断掉他们对丰郡王的助力,显然是最为合理的。


    “你家也是无妄之灾,平白没了个孩子……”谢玄英宽慰道,“陛下圣明之君,定能明辨是非。”


    冯少俊叹气:“但愿如此吧。”


    谢玄英又好言安抚两句,这才告辞。


    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靖海侯府,好巧不巧,遇见了醉醺醺的谢其蔚。


    他闻到酒气,皱眉问:“你去哪儿了?”


    “没、没去哪儿啊。”谢其蔚眼见不好,正准备开溜,被兄长一把拽住。


    谢玄英问小厮:“四爷去哪儿了?”


    小厮苦着脸,却不敢不答:“百、百花胡同……”


    谢玄英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对弟弟妹妹的要求不高,不求多有出息,帮衬家里,只要善良孝顺就行了。


    结果荣安没做到,亲弟弟也没做到。


    “给我过来。”他拎住谢其蔚的衣领,把他拖到了明德堂。


    柳氏讶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两天乱得很,四弟还是不要乱跑了。”谢玄英掏出书吧。”


    柳氏看看心虚的小儿子,立即道:“你又去哪儿鬼混了?你也可怜可怜你媳妇,一大早到我这里伺候,你呢?几天没见影了!”


    谢其蔚忙求饶:“我就是出去耍耍。”


    “滚回你院子里去。”柳氏吩咐,“翡翠,去和四奶奶说,就说我说的,这两天不许放四爷出门,让他在家好好读书。”


    谢其蔚别的毛病不少,唯一的优点就是孝顺。


    母亲发话,他不敢违背,只能暗瞪谢玄英,恼他摆架子。


    谢玄英:“别让我拿鞭子抽你。”


    谢其蔚立马滚了。


    柳氏:“你弟弟还小……”


    谢玄英反问:“荣安是他嫡亲的表姐,他这时候还在外头寻欢作乐,叫陛下怎么想?”


    提起荣安,柳氏也颇为唏嘘:“谁能想到呢,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不过,她和荣安可没什么感情,忙劝慰儿子,“虽说是你表妹,可这都是命,你也别太难过了。”


    谢玄英点点头,和母亲说了两句家常,便往前头去寻靖海侯。


    靖海侯单刀直入:“少掺和这事。”


    “父亲有何指教?”他反问。


    靖海侯:“趁早抽身,你就是太重感情,这一点,你得向你媳妇多学学。”


    他这儿子有本事,可太纯直太重感情,不如程氏冷心冷肺,旁观者清。


    “荣安的死没那么简单。”谢玄英却很固执,“她是您亲外甥女。”


    靖海侯叹道:“她青春夭折,我也十分痛心,你姑姑的血脉就这么没了。可你要明白,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她生来就是嫡公主,偏不惜福,又能怪谁?”


    谢玄英沉默一瞬,知道在父亲这里得不到帮助了,躬身告退。


    -


    回到家中,日头已然偏西。


    谢玄英一边思索冯少俊调查出来的信息,一边熟悉地进屋。


    “多谢嫂子指点……”出乎预料的,他听见了别人的声音,不由立即驻足,抬头看向东次间。


    靠窗的罗汉床上,程丹若正与一个年轻妇人说话:“下个月你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待着,放宽心情,我会在你生产前再为你做次检查。”


    “芸娘?”谢玄英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怀像不好?”


    今日的客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亲妹妹谢芸娘,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她胖了一圈,肚子鼓起,看起来十分危险。


    程丹若道:“不要紧,妹妹只是孕吐厉害了些,快生了,偶尔走动走动也好,闷在家里一步不走,生的时候没力气。”


    谢芸娘也道:“嫂子说得对,我每天待家里闷也闷死了,好不容易出来,三哥可不许凶我。”


    谢玄英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坐下道:“难得来,留下吃顿晚饭吧。”


    “相公一会儿来接我。”谢芸娘狡黠道,“我们今儿要去广盛楼吃鱼翅,平时婆婆可不许我吃这些腥物。”


    小夫妻私底下出去玩是好事,谢玄英没有再留,想想家里的库存,道:“底下人送了我两盆丰台芍药,你拿去玩吧。”


    自家里开府,礼物从来没少过,许多富商入京后,先把六部高官家都送一遍,不求攀交情,只为了在门房混个眼熟,留个帖子,方便以后进门。


    他们都很懂分寸,送的都是风雅之物,不值太多钱,但很用心。


    丰台芍药就是四月最合宜的礼物,不贵重,但若能在后宅留下来,得了姨娘小姐们的青眼,机会就来了。


    可程丹若太忙,隔三差五出门,除了姜元文拿两盆去写诗,剩下的就给大米小米挡太阳罢了。


    “嫂子已经送我了。”谢芸娘半真半假道,“你们夫妻可是商议好了,就拿四盆芍药打发我?”


    谢玄英忍俊不禁:“那你要什么?”


    “想讨姜光灿的书稿一睹为快。”谢芸娘眨眨眼,“我也在看《白素贞》呢。”


    “行。”程丹若道,“我去和姜先生说,你们兄妹俩聊会儿。”


    她体贴地离开,让他们兄妹俩说话。


    谢芸娘问:“听说荣安没了……”


    “同你没干系,别掺和。”谢玄英言简意赅,“好好养胎,若不舒服了,随时打发人来。你嫂子懂的事多,你要听她的话。”


    谢芸娘嫁到永春侯府,自然知晓程丹若在为娴嫔生产做准备,忙道:“母亲也这么说,等我生时,少不得劳烦嫂子帮衬。”


    她嫁人五年才有第一胎,心里也怕得很。


    “他对你好不好?”谢玄英问,“你怀了身子,他纳人没有?”


    谢芸娘道:“给了一个通房,倒也还好,不怎么收用。”


    “你犯什么傻。”谢玄英没好气,“你辛辛苦苦怀着身子,他睡别的女人?”


    “前头三个哥哥都有,他没有,婆婆就算不说,妯娌也要说。”谢芸娘道,“再说,嫂子书里提过,怀了一胎后,最好歇两年再生,不然伤元气,不给通房,我又怀了怎么办?”


    她也很愁,“三哥你是不知道,这生孩子实在折磨人,我就盼着早点生,好松快松快。”


    谢玄英沉默了会儿,才道:“别受委屈,有我呢。”


    “我知道三哥会给我撑腰。”谢芸娘笑了笑,“他和婆婆都对我挺好的。”


    谢玄英还能如何,只能装作信了。


    兄妹俩又闲话了两句,等永春侯府的四爷到了,谢芸娘才起身告辞,带着芍药和书稿离开了。


    谢玄英一路送她到门口,训了妹夫两句:“早点回去,不许累着芸娘。”


    对方唯唯,扶着妻子上了马车。


    谢玄英目送妹妹离去,方慢慢踱回屋里,一把搂住妻子。


    程丹若:“干什么?和我说谢谢?”


    “谢什么,我是你丈夫,你自当关心我、担忧我、抚慰我。”他赌气似的,“难道不应该么?”


    她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走开。”


    谢玄英低头,贴住她的脸颊。


    程丹若安静地被他抱住,几乎能感觉到他心中,荣安公主的阴影在飞快消退,不由笑了:“今儿怎样?”


    “子彦查过了他们家,现在的情形……”他想了想,没有直接说结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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