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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她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其余都不重要。


    “那些都不重要。”翟忘忧听到自己有些冷淡的声音,冷淡的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就像是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


    可这冷淡的回答后面,是垂在桌下的手,轻颤,紧握,又松开。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夕舟扬唇,靠近。


    见面前的人回以一脸茫然,她绕过去从背后搂住翟忘忧。


    一只手缓缓落在翟忘忧的胸口,轻点两下:“大师姐,我在你这里吗?”


    我在你这里吗?


    翟忘忧的眼帘颤了颤,伸手推开,低声呵斥:“放肆。”


    夕舟挑着眉轻笑,垂首凑到她耳边:“我想在你这里,想与你夜夜入梦…”


    落在耳边的声音明明是温热的,却仿若一股凌厉的秋风,攫住了心脏,让翟忘忧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起身,退开一些,看着神情带笑的夕舟。


    清透的双眸明明灭灭,最后从紧抿的唇角溢出两个字:“无耻。”


    不等夕舟再说话,翟忘忧看向门外:“有人来。”


    夕舟忙点了一下头,一眨眼回到入梦草里,随后便愣住。


    她已经是天剑宗的正式弟子,又是北山峰的管事弟子了,不像从前那样没有身份,而且现在也彻底变成了人,身上没了妖气,还需要躲躲藏藏吗?


    想到这一点,她又化作人形,见翟忘忧蹙眉,便笑道:“大师姐莫不是忘了,我现在是北山峰的管事弟子,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小妖。”


    其实她自己方才也忘了,下意识的就躲起来了。


    说起来还有点刺激,感觉就跟那什么一样……


    翟忘忧收回视线,看向门外。


    观澜步履踉跄,脸上挂着泪痕。


    一进门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忘忧师姐,师父他…师父他…”


    南山长老?


    翟忘忧心情微微一黯,在天剑宗所有弟子中,观澜师妹素来最与她亲近,南山长老又是观澜的师父。


    而她为了给师父报仇,与宗主联手杀了南山长老。


    这世间的仇怨盘根错节,似乎是解不开的结。


    而她也终究放不下心中的结,卷入了这仇怨之中。


    “观澜师妹…”


    翟忘忧沉默片刻,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观澜又哽咽了两下,才道:“师父他说的或许是真的,他是被人蛊惑,北山长老的死还有别人参与。”


    “观澜师妹——”


    “真的,师姐你信我,我收拾师父的遗物发现了这个。”观澜拿出一枚玉符,一枚传讯玉符。


    翟忘忧伸手,上面的内容显现在眼前。


    “南山,你是火灵根,能助你突破的内丹也必须是火灵根,泱泱修真界,结了丹的火灵根修士只有北山一人,如今她就被困在凡界山,这内丹取或不取,你自己斟酌吧。”


    内容很短,不知传讯人是谁,但很显然此人当时已经控制了北山长老,而南山长老没有抵住突破修为的诱惑,最终动了手,与其狼狈为奸。


    看完,翟忘忧久久沉默,与她猜想的相差无几,那个藏在背后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宗主。


    观澜见她不说话,又慌忙解释道:“师姐,按照这上面所说的,我师父是火灵根,可重雯是金灵根,还有周百回,他也是金灵根。


    他们的内丹对师父来说并没有用,这背后的主谋才是罪魁祸首,师姐,你让我留在北山峰跟你一起查好不好,我不怪你,是师父道心不稳,我只想找到那个幕后黑手,找到那个蛊惑了师父的人。”


    金灵根……


    宗主是金灵根,少宗主王郡庭也是,当年宗主遇到金灵根的弟子总会看重一些。


    翟忘忧看着满脸泪痕的观澜,纵使心软还是拒绝道:“你不在北山峰也可以和我一起查,我这里并无多余的房间歇息。”


    北山长老生前喜欢简朴、安静的生活,所以就修了这么一方小院子,两室一厅。


    师徒两个一人一间,无意让任何人留宿。


    如今,翟忘忧与女儿住着主卧,她之前的小房间则久不住人,只放了一些杂物。


    “师父走了,我怕,我可以跟她睡一起。”


    观澜吸了吸鼻子,突然看向一旁静立着的夕舟,伸手一指,眼底闪着亮光。


    对啊,这个外门弟子肯定住着师姐以前的小房间,她不介意,都是女子挤一挤也无妨。


    翟忘忧蹙眉,观澜师妹似乎过于执着了。


    为何要留在北山峰呢?


    南山峰那边不仅修的富丽堂皇,听候差遣的弟子也不少。


    “观澜师妹无需怕,南山峰那边应当有弟子伺候左右才是。”


    谁料此话一出,观澜又落泪:“师姐,那些弟子都是伺候师父的,师父一去,还背着残害同门的名声,那些弟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一个个躲我还来不及,师姐呜呜…”


    翟忘忧默然,下意识地看向夕舟。


    夕舟犹豫了一下,道:“弟子听从忘忧长老的吩咐,您觉得可以,我就可以。”


    翟忘忧忽地盯紧她:“可以什么?”


    夕舟咽了咽口水,试探道:“可以和观澜师姐一起住那个闲置的小房间?”


    观澜一听,也顾不得哭了,忙点头道:“对,我不介意,我们可以挤一挤。”


    翟忘忧呼吸变缓,冷冷看着夕舟:“你不介意?”


    这个人不介意?


    夜夜和观澜师妹同处一室,甚至同榻而眠?


    夕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垂首道:“弟子都可以,但凭忘忧长老吩咐。”


    她现在只是个外门弟子,就算被提成了管事弟子,身份和地位也比观澜差了一大截,哪能随便介意。


    翟忘忧的脸色忽然变差,她介意……


    她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观澜,神情严肃:“星回很喜欢星…很喜欢夕舟,所以她现在与我们一起,每晚要陪星回一起睡,你若留下,便独自睡小房间。”


    观澜一愣,陪星回?


    每个字她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怎么就不懂了呢?


    星回喜欢这个外门弟子,所以要她陪着一起睡?


    那师姐睡哪?


    不对,一起?


    所以是师姐和这个外门弟子同床共枕?一起陪星回睡?


    夕舟也同时一愣,大师姐这理由…


    真不错。


    翟忘忧见她们都不说话,又看向夕舟,语气平静道:“星回喜欢你,我待你也如师妹一般,你今后不必叫我长老,叫我大师姐便可。”


    夕舟垂首,嘴角无声地勾了勾:“是,大师姐。”


    观澜又是一怔,之前不是跟她说任长老以后,就不能叫大师姐了吗?


    她最多就喊一下师姐,也对,现在重雯死了,宗门的大师姐还是大师姐。


    好绕口,但她也喜欢叫大师姐。


    观澜忍不住跟着喊了一声:“大师姐。”


    翟忘忧转眸看过来,语气毫无波澜:“观澜师妹与她不同,你还是唤我师姐,或者长老,二者皆可。”


    观澜:“…”


    所以唤‘大师姐’就不可了是吗?


    她哪里与这个外门弟子不同了?


    怎么感觉和这个外门弟子相比,自己更像个外人?


    她在心里腹诽了一会,还是垂头应下:“是,师姐。”


    观澜默默去了小房间,推开门不由泄气,看来是真的没住人。


    她走出去想叫夕舟来收拾一下,又想起翟忘忧说把夕舟当作师妹的话,只得自己动手。


    忘忧师姐一向冷清,以前眼里只有一棵草,现在眼里只有星回。


    如今星回喜欢这个外门弟子,也就约等于师姐眼里也有了这个外门弟子。


    她好像要排在后面……


    隔壁,夕舟眉眼含笑,一进门就从后面抱住了翟忘忧。


    翟忘忧脚下一顿,轻声呵斥:“放手。”


    星回虽然睡在内室,但醒来一出门就能看到,她们不宜在孩子面前太过亲密。


    夕舟用力收了一下胳膊,又飞快放开:“大师姐。”


    “何事?”


    夕舟轻笑出声:“无事。”


    “娘亲。”内室传来小星回的声音。


    夕舟扶住她的肩:“大师姐,我去,你坐着歇会。”


    翟忘忧点头,默默坐到桌前,昨晚在梦里…


    之前也有过,一整夜…


    但她每次醒来都没有什么不适,不像这次,腰=膝=酸=软…


    跟以前略有不同,似乎从秘境回来的那晚也是,虽然修复了受损的内丹,但修为不见增长,而且也有感到疲乏…


    她想着每次梦境里的不同,耳根悄悄染红。


    正思索间,观澜走了进来。


    内室的门开着,坐在客厅里能瞥见夕舟正在给小星回穿衣服。


    观澜眉梢动了动:“夕舟师妹这样的女子在外门应该会被许多弟子喜欢吧,不仅妩媚多情,看起来还有点贤惠,也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男子?”


    男子?


    翟忘忧不由想起了一个外门弟子,周周子,一个话很多,有些吵闹的少年。


    不像她,习惯了寡言少语,冷淡无趣。


    “师姐,你说她有没有心上人啊?”观澜一脸八卦。


    夕舟正牵着小星回走出来。


    翟忘忧垂眸,眼底黑压压的像飘了乌云,风雨欲来。


    声音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你应当问她。”


    “问谁?”


    夕舟闻声接了一句,就见观澜笑得揶揄:“问你啊。”


    “问我什么?”夕舟愣了愣,抱着睡眼惺忪的小星回坐到翟忘忧身边。


    “问你有没有心上人?”观澜直接问了出来。


    却不想话音一落,房间里莫名静谧起来。


    “娘亲,心上人是什么人啊?”小星回充满童稚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夕舟揉了揉小星回的头发,笑道:“等星回长大了,自然会遇到那个人的,现在就不要想啦。”


    小星回眨了眨眼睛,听不懂。


    第42章


    “夕舟,快说说,你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啊?”观澜的脸上满是好奇,紧追着问题不放。


    这样的美人儿一定会有许多人中意,也一定早就有了心上人吧。


    就跟大师姐一样,人人都以为翟忘忧冷心冷情,最初对少宗主这个未婚夫便跟公事公办一样,解除婚约之后,就更冷淡了。


    后来又接连拒绝别人的提亲。


    谁会料到三年前,大师姐会突然有孕,还把那个人的身份藏得那样深,只字不提。


    观澜想着看了翟忘忧一眼,却见向来面色无波的人,竟然隐隐透着紧张。


    紧张?


    大师姐也会好奇别人的八卦吗?


    “心上人,自然是有的。”


    夕舟揉着小星回的头,低眉看着怀里的缩小版大师姐,怎么看怎么喜欢,若是有机会把这孩子带去见一见树妖前辈就好了。


    说不定,一切疑惑就迎刃而解了。


    翟忘忧闻言看向门外,眼底的暗涌无人看见。


    观澜一脸如果如此的样子,这个答案她已经料到了。


    她念头一转,又问道:“我听说你在这次的小秘境里找到了灵石?还有吗?也卖给我一块,价钱不用便宜,卖给别人多少就卖给我多少。”


    好像是几千两一块就卖了,外门弟子就是外门弟子,没什么眼力。


    把明珠当鱼目,白瞎了好东西。


    夕舟侧头,笑道:“我这里一块都没啦,一回来就被周周子买去了。”


    观澜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甚至不想知道价格是多少。


    她摸了摸桌子上的茶杯,叹气道:“可惜那小秘境坍塌得太快,不然你也能多找几块,我可是听说了,你在那小秘境里有气运加身,一找一个准。”


    何止,据回来的弟子称,夕舟在那小秘境里就跟作弊一样,仿佛能提前预知灵石出现在何处。


    夕舟笑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不过,那个秘境确实与她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因为到最后,当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甚至可以感应到秘境里的每一处。


    想起秘境,夕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


    她看向一直盯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的翟忘忧,把小星回放下。


    观澜见状便张开怀抱:“星回来姨姨这里,快让我抱一会。”


    小星回对观澜很熟悉,乖巧的小跑过去,换了个怀抱坐着。


    翟忘忧转过头来,迎上夕舟有些奇怪的视线。


    她眼帘低了低,又看向了外面。


    却不想,夕舟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大师姐,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向你请教…”


    翟忘忧淡淡扫了她一眼,抽回手,又看向观澜。


    观澜摆摆手:“你们聊,我刚好要回南山峰收拾一下东西,小星回跟姨姨一起去吧。”


    小星回扭头看向翟忘忧,见娘亲如往常那样点了点头,她才甜甜地答了一声:“好。”


    目送观澜牵着小星回离开,夕舟连忙掩上了房门。


    “大师姐,我方才一凝神想那个秘境,就忍不住心浮气躁的,而且这里也很不舒服,不知道是怎么了?”


    夕舟用手掌按了按小腹的位置。


    翟忘忧闻言便打开灵识探去,下丹田的位置,灵力波动过快,是要结丹的前兆。


    她猛地起身:“不能在这里,会被人察觉。”


    天剑宗内,哪里若有灵力波动异常是瞒不过宗主的,而夕舟前几日才刚筑基,还是筑基前期。


    这么快就结丹,突破到金丹期,太不合常理,就跟她屡次突破一样,一样的不合常理。


    她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若是夕舟也如此,太扎眼,也搪塞不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瞒下来。


    夕舟跟着起身:“是不是哪里不对?我们要去哪?”


    她莫名地紧张起来,丹田也越来越烫。


    翟忘忧沉默了一瞬,看向她:“能带我去凡界山吗?我们有灵器在手,可以入山顶。”


    之前有过两次,夕舟可以直接带着翟忘忧入梦,再从梦里出来,已是百里之外。


    而不是像最初那样只能元神入梦。


    夕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平常那样入梦去……


    而是要移动到别处。


    “凡界山的山顶对吗?”


    翟忘忧点了点头,右手便被握住。


    夕舟凝神,眼前一白,已经置身于凡界山顶。


    翟忘忧取出紫金罩,将她们两个人都罩在里面以确保万无一失。


    夕舟捂住自己滚=烫莫名的小腹:“大师姐,我到底是怎么了?”


    翟忘忧神色肃然:“你赶紧坐下,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接下来只管按照我说的做。”


    夕舟见她神情严肃,大约知道事态紧急,便没有再问,直接坐下,闭上眼睛。


    “全神贯注,慢慢内视自身,牵引所有灵力围绕至丹田……”


    夕舟听着翟忘忧的声音,一步步照做,便看到自己的丹田处慢慢凝结出一颗小小的金色珠子。


    缓了缓,翟忘忧平静道:“可以了,你现在已经结丹,步入了金丹期,有了灵识,不过金丹期的灵识仅能延展几十米,元婴期是百米,分神期近千米。”


    所以不能在天剑宗突破,因为修为在分神后期的宗主能察觉到方圆千米内的异常灵力波动。


    夕舟睁开眼睛,惊讶道:“我突破到金丹期了?前两天不还是筑基初期吗?”


    这也没体会到筑基后期是啥样的,就突破了!


    这是越级了?还是跳阶了?好像是一个意思…


    翟忘忧眼底也有一抹惊奇:“你筑基之后都做过什么?或者吃过什么?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之处?”


    若是能知道这修为突破是因何而致,她们再勤以修炼,或许就不必忌惮宗主了。


    “筑基到现在不过五天时间,第一天我离开北山峰回去就休息了,第二天在演武场比试,第三天就去了秘境,当晚又回了北山峰,今天是第五天,这期间没有任何异常,也没乱吃东西,就吃了两粒辟谷丹。”


    夕舟凝眉回忆着筑基以后发生的事。


    翟忘忧睫毛一颤,忽然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内容。


    果然,夕舟继续分析道:“如果真说异常,是有些地方不同,从秘境回来之后连续两日,也就是第三天和第四天,我们都有入梦…”


    还都是整晚无休的那种?难道是精力透支过度了?


    也不对啊,她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啊…


    没有不舒服,不对!


    夕舟猛地抬头:“有异常。”


    翟忘忧抿唇,声音微沉:“是何异常?”


    “我之前每次入梦之后都会身心疲惫,需要回到入梦草里恢复一番才行,这两次除了…除了…”


    夕舟抬眼看向别处,视线飘了飘。


    要实话实说吗?感觉好没面子啊,可是如果不说,万一漏掉了什么关键怎么办?


    “除了什么?”


    夕舟声音虚了虚,低声道:“除了手有点抖。”


    除了手有点抖,其余感觉就没有了,或许还有些莫名的神清气爽。


    空气一静。


    仿佛有奇奇怪怪的氛围在四周流淌。


    翟忘忧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也有异常,之前每次之后都会身体舒畅,修为增长,这两次醒来,修为并没有变化,但身体…略感疲乏。”


    她们的情况似乎对调了,是从秘境回来之后开始的……


    夕舟听着翟忘忧有些冷淡的声音,不由站起来,走近。


    她很好奇大师姐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身体舒畅’这种话的。


    这个女人的定力也太好了吧,不过,好像也有不好的时候。


    比如一别三年,回来的第一次,她想收手的时候,大师姐无声地抱紧了她……


    翟忘忧见她靠近,脚步默默后退一步。


    夕舟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见状便大步上前,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大师姐躲什么?”


    面前的人偏过头去,垂眸看着地面。


    乌压压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露出悄悄红透的耳根,似朝霞羞红,桃花染朝露。


    原来并不是面不改色。


    翟忘忧侧身,退后两步:“正事要紧,那个秘境跟入梦草或者说跟你之间应当有些渊源。”


    夕舟暗暗翻了个白眼,她也是在干正事好不好。


    她揉了揉眉:“我总觉得那个秘境有些熟悉,尤其是那无处不在的白雾,就像我每次到你的梦里所看到的一样,尤其是最初那几次,白雾茫茫。”


    夕舟这么一说,翟忘忧也想起来了,第一次的时候,白雾很浓,她甚至看不清突然出现在白雾中的人,直到这个人走到床前,她才看清了。


    后来……


    白雾似乎渐渐淡了。


    她心中一动,不自禁地分了神:“第一次,你是否真的没有意识?”


    “意识一直是有的,就是行为有点不受控制,后来受控制了,我又以为是在做梦…”


    夕舟的话一顿,莫名心虚,似乎不应该坦白这么多。


    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翟忘忧呼吸一紧,其实她也是,后来也只当是一场荒唐梦,却不想,梦境成了真。


    忽地,手又被握住。


    夕舟拉住她的手,顺势把人抱住:“大师姐,你这两次之后除了身体疲惫,还有不适的地方吗,修为有没有受损?”


    翟忘忧轻轻摇头,修为不仅没受损,甚至还修复了内丹,只是不见增长。


    “那我们不如再试一下,看我的修为还会不会突破。”夕舟的语调微微拉长。


    翟忘忧心底一颤,推开她,退开两步。


    夕舟浅吸一口气,神情一本正经道:“大师姐,我绝对没有的别的私心,我只是想如果能突破,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真的。”


    她说的信誓旦旦,翟忘忧却又退了半步。


    “你已有心上人,与我这般…不妥。”


    第43章


    已有心上人?


    夕舟看着她清傲又闪躲的眼神,忍不住笑了。


    “大师姐,你可知——道听途说不可尽信。”


    翟忘忧敛眉,她明明是亲耳听到的,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并不是什么道听途说。


    夕舟看着她,扬唇道:“想知道我有没有心上人,何不亲自问我?”


    翟忘忧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汇。


    “我已听到,无需再问。”


    “不一样的。”夕舟盯着她,视线纠缠。


    翟忘忧眸光一顿,默然不语,哪里不一样?


    夕舟见她不说话,缓缓走近,低声道:“别人问是一个答案,若大师姐问,是另一个答案。”


    翟忘忧这次开了口,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淡淡吐出两个字:“何意?”


    夕舟冲着她轻笑出声,语气无奈又宠溺:“别人问,是有,换了你问,是没有。”


    话落,她猛然向前,朝着那微微抿着的唇角吻去。


    翟忘忧有一瞬间的愣神,别人问是有,她问是没有,这是何意?


    愣神间,她猛然被揽在怀里,呼吸交错……


    衣带也不知不觉地被解开。


    颈间一凉,翟忘忧回过神来,慌忙退开。


    夕舟神情不满地扯住手里的衣带。


    “放手。”翟忘忧握紧衣带的另一端,心跳起伏不停……


    夕舟摇头:“答应我试一下,我就放。”


    手上用力一扯,把衣带拉开,红色的衣袍翻飞。


    她正扬唇笑着,就被一剑抵住了喉咙。


    夕舟的笑意僵在嘴角,手里的衣带缓缓掉落。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吗?


    在这种时候,拔剑?


    翟忘忧执剑而立,用力咬了咬唇:“回北山峰。”


    夕舟看着她恼羞成怒的双眸,她这是没把握好尺度,把人给逼紧了?


    她忽然就有了一丝逆反心理,想冲着长剑抵上去,大喝一声‘你刺啊,你倒是刺啊’。


    可是看着翟忘忧泛红的眼眸,她不舍得,不舍得逼大师姐太紧。


    哪怕是在感情上,只是言语的试探,她也不舍得。


    “好。”


    夕舟闭了闭眼睛,视线一白,两人就回到了北山峰。


    翟忘忧默默收起长剑,冷静下来有了一些后悔,她方才纵使恼羞成怒,也不该执剑相向。


    “你的话是何意?”


    突然这么一问,夕舟一时茫然,待反应过来后,她似笑非笑道:“大师姐不恼了。”


    “以后…我不会再执剑向你。”翟忘忧垂眸,语调平淡。


    夕舟眼底盛着笑意,这是在向她道歉?


    是吧。


    这时,门外响起小星回欢快的声音,夹杂着观澜的三言两语,两人也回来了。


    翟忘忧整理了一下衣带,转身想去院子里,身后的人却在此时开了口。


    “我那一番话的意思是,我想做星回的娘亲。”


    夕舟的语气也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翟忘忧脚下一顿,没有立时回答,在就要走出房门的时候。


    她回头看了夕舟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


    “你本来就是她的娘亲。”


    淡淡的语调,清冷的嗓音,落在房间里。


    红色衣角隐没在门前,房里只剩下夕舟一个人。


    “你本来就是她娘亲。”她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方才听到的话,忍不住轻笑一声,再笑一声,直至傻笑不止。


    却见刚出了门的人又回来。


    夕舟脸上的傻笑强行憋了回去,嘶,大师姐一定看到了,太丢脸了。


    “你先回草里,在外人面前还是谨慎些,免得被看透修为。”


    翟忘忧说完转过身去,悄悄地勾了勾唇,又轻声道,“只有我和星回的时候,你再现身,晚…晚上也可以现身。”


    夕舟一愣,在她出去的瞬间回到草里,而后一跃缠到了翟忘忧的左手腕上。


    晚上也可以现身是什么意思?大师姐是答应了吗?


    答应了和她试一试?一定是这个意思。


    院子里,小星回扑到娘亲怀里:“娘亲,漂亮姨姨呢?我还要坐秋千。”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入梦草似是在回应一般,叶子轻轻地蹭了蹭。


    翟忘忧抱起女儿:“她有事要忙,娘亲先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观澜姨姨也玩。”小星回还不忘回身邀请观澜。


    观澜欣然同意。


    一开始是翟忘忧学着夕舟的样子轻轻推着小星回,再后来见观澜跃跃欲试,她默默让出位置。


    于是就演变成了观澜和小星回轮流坐秋千。


    翟忘忧变成了那个一直推秋千的人。


    秋千再一次荡起,观澜高呼道:“师姐不用推啦,我已经掌握到技巧啦,我带着星回慢慢荡,你歇一会吧。”


    翟忘忧闻言走到一旁,刚站定就感觉到衣袖被撩开了一些,露出来几片入梦草的叶子。


    像是探出了头,陪她一起看着女儿玩闹。


    翟忘忧垂眸看了一会,默默把衣袖垂下,挡住了入梦草的视线。


    衣袖下,夕舟仿佛被包在了一片红色的布料里。


    大师姐一定是故意的,她不能跟着玩就算了,看都不能看了。


    心里稍稍有一些不忿,夕舟抬眸往上,宽松的红袍下穿着的是一件白色里衣。


    她用叶子戳了一下,布料柔软。


    跟大师姐的手腕一样,白皙赛雪,却又温软诱人。


    夕舟大着胆子往上攀了攀,柔韧的细茎拢着叶子掀开白色里衣的缝隙,攀缠着往上。


    大师姐的手腕好像颤了一下。


    夕舟默默缠紧翟忘忧的手臂,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一会又蠢蠢欲动。


    “放肆。”


    一声冷呵响起,隔着衣料,入梦草被紧紧握住。


    翟忘忧的右手紧握住自己的左手小臂,眼底划过一丝羞怒。


    这棵得寸进尺、胆大妄为的入梦草,无耻,放肆。


    “师姐,你说什么?”观澜微微回头,师姐是在跟她说话吗?


    翟忘忧蹙眉:“无事。”


    说罢转身回房,关门。


    观澜疑惑地看了两眼关上的房门,又回头荡起秋千。


    房间里。


    “现身。”


    翟忘忧掀开红色的衣袖,又拢了拢白色的里衣,露出皓白雪腕。


    她看着缠在胳膊上的入梦草,声音冰冷。


    夕舟小心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大师姐好像又要黑化了。


    可她什么都没做,就耐不住寂寞往上爬了爬……


    “现身。”翟忘忧的声音又沉了沉。


    夕舟叶子一抖,乖乖地缠成圈,滑落到手腕的位置。


    之后便一动不动,装死。


    房间里沉默非常。


    在无声的对峙中,夕舟最先败下阵来。


    她化作人形,佯装惊讶道:“大师姐?我方才怎么了,我好像被入梦草控制了怎么办?”


    翟忘忧眉目沉沉地盯着她。


    眼神飘忽,表情不自然,身体僵硬。


    一棵演技拙劣的草。


    翟忘忧心里突然又有一丝后悔,之前不应该许诺说不再执剑相向的。


    她现在就很想拔剑。


    “下不为例。”翟忘忧敛眉,声音几乎没什么温度。


    但夕舟却温温笑了一下,习惯了大师姐冷漠的样子,竟然觉得没什么杀伤力了。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入梦草的叶子:“我也不想乱动的,是这草不对劲,你看它是不是长长了一点。”


    指尖清凉,落在温热的手腕上,引起一阵酥痒。


    翟忘忧扯下衣袖,挡住夕舟的动作:“不得放肆。”


    夕舟闻言忍不住又笑,一双笑眼里满是揶揄:“怎么?身为星回的娘亲,我碰一碰女儿的另一位娘亲也不行吗?”


    好绕口,她们的关系这么复杂的吗?


    不过,该找个机会让星回知道她的亲生爹爹…不对,是知道一下她的亲生娘亲是谁。


    还有一点……


    “大师姐,星回的名字是你起的吗?”


    好像问了句废话。


    果然,翟忘忧瞥了她一眼,不欲回答。


    夕舟深吸一口气:“我听星回说,她的爹爹叫‘星’?所以你给她取名叫星回?”


    翟忘忧的脸色微微一变,还是不说话。


    彼时,她被蒙住了眼睛,分不清梦里梦外,从未有过的柔软触碰……


    掠着神智沉沉浮浮,根本无暇去顾其他。


    短暂失神的那一刻,她只隐隐听到一句“我叫xing”。


    难道听错了…


    她默默看向夕舟:“你还有过别的名字吗?”


    夕舟摇头:“没有啊,我一直叫夕舟,上次想告诉你结果没来得及。”


    她好像只说出了第一个字,夕,星?


    难道大师姐听错了?


    翟忘忧默然,原来是她听错了……


    她眸光轻闪,淡淡道:“儿时,师父曾讲过人死后会化作夜空里的一颗星子,所以才给女儿取名星回。”


    对,不是因为听错了,也不是因为盼着这个人回来。


    夕舟愕然:“人死后化作星星,星回…所以你一直盼着你师父回来?”


    翟忘忧听了她的话,眼神沉了沉,最终点了点头:“不错。”


    竟是这样,夕舟傻眼,忍不住吐槽:“可星回是我的女儿,人死不能复生,不然我重新给她取个名字吧。”


    叫夕回,或者舟回,都比什么星回好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已改~


    本来想回家偷懒,奈何大家太拼了,同榜都在日六、日万,哭死…


    呜呜呜,被迫内卷,我好想出去玩啊,热闹都是她们的,我只有键盘……


    第44章


    翟忘忧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必,星回很好。”


    因为回来了,她等的人回来了…


    夕舟讷讷,还想争取一下,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她叹了叹气,回到入梦草里,不松不紧地缠在翟忘忧的左手腕上。


    “大师姐,有个刚升入内门的弟子求见。”观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刚升入内门的弟子?


    翟忘忧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入梦草,放下衣袖。


    院子外垂首站着一个少年,白衣上镶着几道暗金色的花纹,是内门弟子独有的服饰纹路。


    翟忘忧看着有些面熟的少年,周周子?


    已经是金丹初期了,看来是把那三块灵石尽数吸收了,外门弟子突破到金丹期便会直接进入内门。


    不过,按理说,不应该是来找夕舟吗?为何要来拜见她?


    夕舟也正疑惑,小伙伴来北山峰竟然都不找她,而是来找大师姐?


    周周子见到翟忘忧后,表情略显急切。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观澜,脸上变得犹犹豫豫:“弟子拜见忘忧长老。”


    “不必多礼。”翟忘忧颔首应了一声,看向观澜。


    观澜心底一梗,得了,她就是多余的。


    随即便抱着星回到院子里继续荡秋千了。


    两人进门。


    翟忘忧看向周周子,眼底透着打量:“何事?”


    周周子忙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枚玉符,上面刻录了一行字:北山峰,忘忧大师姐,可信,大计当成。


    翟忘忧看完,脸色不变:“何意?”


    这枚玉符是谁的?为何说她可信?大计又是指什么?


    周周子重重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此乃我堂哥的遗物,也就是我三哥周百回,他只留了这么一个玉符,弟子也不解其意,但想着还是拿来给您看一下。”


    他看着翟忘忧又问道:“不知夕舟可在此处,弟子能否与她见一面?”


    翟忘忧脸色微变。


    左手腕上的入梦草用叶子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手背,似是在点头答应。


    她看向内室:“夕舟在里面歇息,你关上门,我去叫她。”


    周周子看着翟忘忧走进内室,他回身关上客厅的门,不明白为什么要关门,好像要躲着别人似的,可这里也没别人啊,难道是躲观澜师姐?


    片刻后,夕舟从内室走出来。


    周周子一见她,便笑开:“夕舟,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夕舟往前两步,走到他面前,啧啧打量了一圈:“衣服挺好看,你现在都是内门弟子了,可以啊。”


    小伙伴的的潜力还是不错的,不愧是她认定的朋友。


    周周子挠了挠头:“都是托你那三块灵石的福,对了,我问你个事。”


    “何事?”


    周周子凑近一些,低声道:“你跟忘忧长老的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夕舟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问她和大师姐的关系?


    周周子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堂哥留了一个玉符,上面说忘忧长老是可信之人,所以我才来了这里。”


    夕舟点点头,周百回的眼光不错。


    周周子又道:“其实,堂哥他是我皇伯父的独子,在我们这一辈子孙中排第三,我平时都叫他三哥,去年皇伯父驾崩,皇位传给了我父皇,三哥他都没能回去见最后一面。


    堂哥他的遗物都被人给处理掉了,这枚玉符之所以能留下来,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所以一直有秘密传讯的方式,可是……”


    周周子一边说一边擦泪,断断续续地讲起他和周百回之间发生的事。


    夕舟的嘴角抽了又抽,她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有点话痨,但没想到他这么能说。


    “说重点。”夕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喋喋不停的话。


    周周子话头一顿,泪眼汪汪地道:“所以,我感觉自己身边危机四伏,你能不能帮忙跟忘忧长老说一下,让我也留在北山峰,做个看门、传讯的弟子就成。”


    夕舟蹙了蹙眉,留在北山峰?


    大师姐这里是什么洞天福地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要留在北山峰?


    观澜留下本来就已经不太方便了,周周子又是男子,只会更不方便,而且也没地方可住。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是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住人了。”


    “没关系,我可以请人在院子外面搭个小木屋。”他最不缺金子了,到时候只要出高价,肯定有人抢着帮他造房子。


    周周子的脸上满是得意。


    夕舟不由黑了脸,她不该委婉拒绝的,应该明说。


    “你一个男子,不太方便,还是算了。”


    周周子皱了皱眉,丧气道:“没事,我把房子造远一点,山脚也行,不打扰你们。”


    夕舟的脸色又黑了黑,明说也不行,她应该直接一棒槌把这个人给送走。


    周周子见她脸色不好,小声道:“是不是你跟忘忧长老的关系不怎么样?不然我还是直接去求她,省的你为难,说起来我若是造房子还可以顺便给观澜师姐也造一间,听说忘忧长老喜静,应该会同意吧?”


    夕舟眉梢一动,给观澜也造一间?


    好主意。


    她面色缓了缓:“不必,我和忘忧长老的关系很好,你放心,我现在就去跟她讲,不过先说好,你要把房子造到山脚下去,观澜师姐的也是,离这里越远越好,忘忧长老喜欢清静。”


    说罢便转身回了内室。


    翟忘忧见她进来,抬眸看过去。


    夕舟组织了一下语言,商量道:“大师姐,你有没有觉得观澜住在隔壁不太方便,周周子说他愿意出钱出力在山脚造两间房子,他和观澜都去山脚住,你觉得怎么样?”


    翟忘忧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他要留在北山峰?”是这个意思吗?


    夕舟点头,大师姐真会抓重点。


    “你想让他留下便留下吧。”翟忘忧抿了抿唇,反应淡淡。


    夕舟又点了点头:“周百回也是被人挖了内丹,而且肘子他是金木双灵根,又刚结丹,未必不会成为目标,最重要的是,观澜住在隔壁太打扰我们了。”


    尤其是她,周周子还好,在大师姐这里应该不敢开灵识,自然不会发现她已经是金丹期。


    可观澜就不同了,没有那么多忌讳,就意味着她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整天动不动就躲回入梦草里,跟做贼一样。


    不对,跟偷Q一样,关键还偷不到。


    夕舟想到这不不自觉地瞟了翟忘忧一眼,视线被捉了个正着。


    翟忘忧目光淡然,静静看着她:“肘子?”


    是私下对那个少年的称呼吧,很亲密……


    夕舟笑了笑:“对,肘子,有没有很好笑。”


    翟忘忧面色无波,甚至有些冷淡。


    夕舟讪笑两声,轻咳一下:“咳咳,是有点不太好笑。”


    翟忘忧淡淡道:“不必去山脚,让他们在院子外面便可,平日里我打开紫金罩护住房间,分神期以下都无法窥探,你在房间里也可以化形,至于出门就回到草里吧。”


    或许要提前想办法来压制一下她的修为,这样就不必有诸多顾虑了。


    夕舟一听,眼底一亮:“就在院子外面,这么近的话,是不是可以多造一间,让星回也早点学习独立,那个…让她住隔壁也行,就是不知道隔音……”好不好,她们总不能每次都在梦里吧,万一在外面突破更快呢。


    对上翟忘忧的冷冰冰的视线,她慢慢收了声。


    翟忘忧看着她:“星回还小。”


    两人相对沉默,安静了一会,夕舟出门,去告诉周周子这个好消息。


    “真的,在院子外面就行?那我和观澜师姐一人一边各造个小院子,我马上就花重金去请人,多请一些人,务必在今夜造好。”周周子满脸欣喜地跑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观澜。


    听到这个消息的观澜是震惊的,她才刚收拾好小房间,还没住呢,就要搬出去了。


    但……


    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院也不错。


    不过,夕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抱着星回往房间里走,却见房门又被人关上,是道白色的身影。


    大师姐是红衣,所以关门的人是夕舟?


    观澜下意识地想打开灵识探查一番,却发现这房间似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样,根本探不到里面。


    这个外门弟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与大师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观澜盯了两眼房门,抱着星回又坐回到秋千上。


    “星回喜欢夕舟姨姨吗?”


    小星回思索了一下,似是有些矜持,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表情显得分外可爱。


    观澜不由笑了:“怎么?不喜欢你的漂亮姨姨啊?”


    小星回这下连忙摇头:“喜欢漂亮姨姨,很喜欢很喜欢。”说完还捂了捂脸。


    这倒是让观澜惊讶了。


    很喜欢?


    她佯装好奇道:“那星回是什么时候认识漂亮姨姨的?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啊?”


    小星回微微皱了皱小眉毛。


    想到了。


    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天黑的时候认识的,在床上。”


    观澜:“…”


    她深吸一口气,不气馁道:“那漂亮姨姨和你娘亲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星回眨了眨眼睛,满脸不解:“‘不对劲’是什么啊?”


    观澜长出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道:“就是她们有没有比较奇怪的行为啊,比如很亲密?”


    小星回托了托腮:“奇怪?很亲密又是什么呀?”


    观澜的笑意僵在脸上,有一瞬间怀疑这个孩子是故意的。


    但是,看着怀里不到三岁的孩子满眼好奇的样子,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就是漂亮姨姨有没有抱抱你的娘亲啊,她们两个有没有一起修炼啊?”


    小星回这次听懂了,高兴道:“抱了呦,漂亮姨姨抱我了呦。”


    第45章


    观澜倒吸一口气,内心抓狂:“姨姨问的是夕舟有没有抱你娘亲,不是抱你。”


    这孩子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她的心差点都提到嗓子眼了。


    小星回抬眼想了想,漂亮姨姨和娘亲抱抱了吗?


    观澜目光殷切地看着怀子的孩子,却久久没听到回答。


    她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又堆起微笑:“星回想不起来吗,我们星回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小星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毛,语气略微失落:“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观澜勉强笑笑,不想说话了。


    小星回见她沉默,便要从秋千上下去:“我要找娘亲。”


    观澜松手把她放到地上,叹气道:“那你自己去吧,师姐她就在房间里。”


    方才,她推门时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一样,这孩子不叫开门是进不去的。


    然而,几个呼吸之后,她看着小星回畅通无阻地推门进去,还不忘随手把门带上。


    合着能拦住的人只有她一个。


    观澜咬了咬牙,不住这个院子里也好,她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外面秋风瑟瑟,紫金罩下,房间里温暖如春。


    小星回一进门就看到了夕舟。


    她忙小跑过去:“漂亮姨姨回来啦,抱~”


    夕舟弯腰把小人儿抱住,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小星回的脸,长得太像大师姐了,性子还刚好相反,又甜又乖巧,这么好的性格一定是随她。


    小星回配合地也蹭了蹭她的脸,扭头看向坐在桌前的翟忘忧,星眸一转想起了观澜的话。


    “漂亮姨姨和娘亲抱抱吗?”


    夕舟闻言,顿时心底一慌,她没在女儿面前胡来吧?难道被看到了?


    翟忘忧手指一颤,去拿桌上的茶壶,缓缓倒茶:“天色不早了,星回该睡了。”


    夕舟转头,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大白天的……


    小星回眼神里还在闪动着好奇:“漂亮姨姨喜欢星回吗?”


    “喜欢啊。”夕舟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娘亲呢,姨姨也喜欢娘亲吗?”


    夕舟沉默了一瞬,看向翟忘忧,两人视线相逢,又莫名闪躲开。


    她看向怀里的小星回,笑道:“喜欢啊。”


    翟忘忧手指微颤,杯子里的水差点洒了出来,她默默收回手,呼吸变得轻轻缓缓。


    心跳声似是跃到了耳边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喜欢啊…


    她说喜欢啊…


    小星回看着夕舟,又问:“喜欢就要抱抱,姨姨为什么不抱抱娘亲。”


    夕舟看向怀里的小家伙,目光温柔,真是她的亲女儿。


    她用左手抱着小星回走到翟忘忧身后,伸出右手搂住翟忘忧的肩膀,手指往上,落在那烟云墨发掩映下的脖颈一侧。


    “星回说得对,喜欢就要抱一下,姨姨喜欢你,也喜欢你娘亲,所以都要抱。”


    翟忘忧身子一僵,没有躲开。


    白皙如霜雪一般的脖=颈上贴着微凉的手指。


    食指悄悄地在上面画着圈,轻=轻=柔=柔,带起一丝难言的颤=栗。


    眉目如画的人依旧冷着一张脸,清泉一般的眸子却垂了垂,藏起一股莫名的波动。


    翟忘忧抬手,握住在自己颈侧作乱的手,语气保持平静:“星回该睡了,乖,晚上再抱。”


    “好,晚上要一起抱抱。”


    小星回歪头靠在夕舟的肩头,眼睛盯着翟忘忧的耳朵。


    无意识地想:娘亲的耳朵怎么红了?


    外面的风一直吹,房间里的气氛也逐渐变得奇妙。


    夕舟正想把小星回放到床上哄睡,就感觉到储物戒里有异动。


    是传讯玉符。


    她看了一眼翟忘忧,毫不避讳的直接拿出来。


    眼前的半空中浮现一句话:夕舟,晚一会有空吗?我有要事想找你商量,等我的小院造好了,过来坐坐。


    是周周子。


    翟忘忧睫羽一颤,目光落在夕舟脸上。


    夕舟也不自觉地看过来,视线交缠。


    她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心虚:“我去去就来。”


    翟忘忧直直地盯着她,嘴角轻抿,淡淡道:“男女有别。”


    “没事,这是在北山峰,况且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翟忘忧呼吸微凝,不一样?


    夕舟忙解释道:“就是我把他当姐妹,他拿我当兄弟。”


    她跟周周子之间就是这种感觉,所以大白天的见一面应该没什么,再说了这是在北山峰,离大师姐这么近,没什么好担心的。


    翟忘忧一怔,盯着夕舟的脸,不说这个人从前便清隽惑人,纵使是眼下这妩媚多情的样子,哪个男子会把这样的女子当兄弟。


    而且还是单独相处…


    她默了默,移开视线:“我与你同去。”


    夕舟愣了愣:“不用吧,你先哄星回睡觉,我去去就来,不然让他来这里找我也行。”


    大师姐这是在担心什么……


    翟忘忧垂眸,站起身抱过小星回往内室走。


    “是我多虑了,你去吧。”


    她似乎过于紧张了,心情忽然患得患失,不受控制。


    这个时候应该冷静一下,至少不要胡思乱想,对,冷静一下……


    内室的门从里面关上。


    夕舟揉了揉眉,怎么感觉大师姐奇奇怪怪的,担心?不像。


    她坐在桌前分析着翟忘忧的种种反应,最先得出一个离谱的结论,吃醋?


    分析错了吧,再来。


    方才大师姐给人的感觉,像是有些不安,又不完全是…


    啊——


    好难,女人的心果然是海底针。


    虽然她也是个女人,但她猜不透大师姐的心思!


    翟忘忧回了内室之后就没有再出来,夕舟独自坐了一会,小心推门去看。


    床上,大师姐和小星回一起闭目躺着,似是都睡着了。


    她又轻轻合上门。


    房门打开又关上,翟忘忧睁开眼睛,盯着床幔,兀自出神。


    临近傍晚,夕舟来到院子里,周周子的小院在左,观澜的在右。


    她站在墙下,直接一跃而起,落到周周子的小院里。


    周周子正在院子里。


    “那不是有门吗?”


    “这样不是更快吗?”夕舟耸耸肩,这样不仅方便,也避免了遇到观澜。


    周周子翻了个白眼:“好吧,走,进去坐下聊。”


    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坦白一些,一来是因为堂哥生前就把翟忘忧列为了可信之人,二来他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若是能说动忘忧仙子,至少有了一半的胜算。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关上房门。


    夕舟坐下,调整好坐姿,等着话痨小伙伴打开话匣子。


    周周子见状也没磨叽,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慢慢讲来。


    “我与堂哥周百回志趣相投,本来对修道并无心思,直到几年前的那一天……”


    当时的皇帝还是周周子的皇伯父,也就是周百回的爹,有几名修真者突然造访皇城。


    他看到堂堂九五之尊,大周的一国之君,他的皇伯父在有着仙人术法的修真者面前,卑微如蝼蚁。


    也就是那一天,他们的长姐,大周的公主被修真者挑中。


    长姐和一众貌美的少女被那几个修真者挑中,美其名曰一起修习术法。


    他与堂兄由衷的为长姐感到开心,原以为是天降好事,却不想是一场祸事。


    等他们再见到长姐的时候,是三日后,是白绫三尺。


    已经失去呼吸的大周公主,面色青白骇人,身上布满被凌=辱的痕迹。


    她是一国公主,一向骄傲自矜,又岂会甘愿成为那些人身=下的玩=物。


    所以他们的长姐用自己的死解脱了自己。


    周周子还记得那一天,他和堂哥一起跪在御书房外,求皇伯父将那几个修真者定罪,试图为长姐,为那些无辜的女子报仇雪恨。


    一连两日,皇伯父都不曾踏出御书房半步,闭门不见。


    直到第三日,夏雨磅礴,雷声阵阵。


    在他们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身穿龙袍的皇伯父颤颤巍巍走进雨里。


    本来意气风发的一国之君,像是一夜变老,也是从那个时候,皇伯父忧思成疾,身子骨逐渐衰败。


    周周子看向夕舟,双眼含泪:“你知道皇伯父说什么吗?他说自从凡界山开了那道口子,就拦不住了,拦不住野心勃勃想修道的凡人,也拦不住手眼通天想的修真者,他说若是为了给我们的长姐和那些无辜少女讨回公道去得罪修真者,那样会有更多的人受害,因为我们千人万人都难敌修真者十数人。”


    他说到这,声音愈发哽咽。


    夕舟的眼神变了变,嗓音莫名哑了一些:“你别太悲观,那些畜=生只是少数,修真者有很多都是有底线的,像大师姐,像我,还有你堂哥,还有你。”


    “还有呢?还有谁?你敢说吗?你还能说出谁?”周周子神色近乎崩溃,像是没有爪牙的野兽在怒吼,无助又悲愤。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夕舟神色凛然,没有应声。


    周周子苦笑一声:“你不能保证,我也不能保证,可是你知道吗,那是大多数,是大多数啊,他们之中有天剑宗,有药宗,有御刀宗,还有执事堂,修真界的每一个势力都去了人,是大多数,夕舟,是大多数啊。”


    夕舟握了握拳,想说那些人只是少数,少数代表不了大多数,可是她又说不出口。


    正如周周子所说,她无法去保证大多数的修真者都是正直且善良的,都是能约束自己的。


    尝过了凌驾于权力之上的滋味,享受了高人一等的优待。


    修真者和凡人相比拥有着可以为所欲为的身份和能力,又有多少人能抵住这种诱惑,又有多少人最终选择狼狈为奸。


    哪边是大多数,哪边是少数,谁能断言?


    “那你想怎么做?”夕舟目光沉沉,在无言中给自己做出了选择。


    周周子握紧拳头,恨声道:“我们只想关上那道门,关不上就颠覆这修真界,可是堂哥死了,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无人可信,我只能赌一把,赌你是一个好人的几率大一些,赌堂兄的遗言是对的,他说忘忧仙子可信,你们是可信的,对吗?”


    深秋,夜风阵阵吹着,夕舟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嘴角翕动却张不开口,说不出任何可以许诺的话来。


    她们可信,可是她们能做的有多少?


    她又是否能把大师姐拉到这一条阵线上,或者说她应该去拉大师姐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吗?


    可是这个时候,她给不出答案。


    “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周周子忙擦了擦脸,扬声问:“何人?”


    外面静默了一下,传来一道略带冷淡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夕舟可在你这里,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忘忧仙子!


    来找夕舟!


    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这是什么话,怎么像经常听到一样?


    是了,母后最常对父皇说的话就是“陛下,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忘忧仙子竟然还会亲自来找夕舟,还说什么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周周子震惊的差点忘了心中悲痛,他看向夕舟。


    夕舟已经起身:“这件事,我们过后再详谈,我先回去了。”


    “忘忧仙子,特意来喊你回去歇息?”周周子难掩震惊。


    “不行吗?”夕舟冲他翻了个白眼,沉重的氛围顿时散去不少。


    周周子努力压下震惊,点头:“行。”


    门开,夕舟走出来,便看到翟忘忧站在一旁,一袭红衣迎着秋风,衣角微扬。


    见夕舟出来,她便转过头来。


    月光映在她的脸上,白玉无暇,清冷皎洁。


    夕舟走过去,想到身后还有周周子,她忍住想要牵手的念头,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不用传讯玉符,我收到你的消息就会回去的?”


    翟忘忧看着前方,淡淡道:“贸然打断别人的会面,不合礼。”


    夕舟无语,那你这样直接找过来打断我们的对话就合礼了?


    “这么近,你开一下灵识就知道我在不在了,何必特意跑这一趟,免得让人多想。”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出周周子的小院。


    “非礼勿听,我平常并不习惯用灵识去窥探别人。”翟忘忧驻足,侧身看向夕舟,眼神暗暗闪了一下,“你说会让人多想,谁会多想?”


    又多想什么?


    夕舟回头见周周子已经关上了院门,她握住翟忘忧的手,走进她们的院子,关门。


    站在院子里,又觉得还是不放心,便牵着翟忘忧进屋,这才安心道:“当然是周周子啊,他万一猜出来我们是那种关系怎么办?”


    翟忘忧心跳一窒,垂下眼帘:“我们——是哪种关系?”


    夕舟一顿,哪种关系?这是个好问题。


    她不由看向翟忘忧的眼睛。


    两人无声地对视。


    翟忘忧的唇角缓缓绷直,紧咬,仿佛察觉不到痛意。


    第46章


    烛火跳跃了一下,房间里的光影跟着晃了晃。


    夕舟抬手,纤长的手指落在翟忘忧的唇边,轻揉。


    翟忘忧紧抿的双唇微微张开,双眸含水,让原本冷冰冰的人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夕舟心口一烫,视线往内室的方向落了落,小星回在里面睡得正香。


    她拿开手指:“不如,去隔壁小房间?”


    “好。”翟忘忧颔首答应。


    虽然心底疑惑为何不能在这里说,而是要去小房间,但她没有多问,因为她此刻好想知道在这个人眼里,她们是什么关系……


    夕舟见她答应,眼眸霎时亮了亮,她牵起翟忘忧的手,径直走向隔壁。


    步履匆忙。


    小房间被观澜收拾得很干净,床上纤尘不染。


    关上房门,点燃烛火。


    翟忘忧便被夕舟抱在怀里。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顺从地攀上夕舟的后=腰。


    夕舟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凑近……


    唇=齿=碰=撞间,字句模糊道:“我们之间是这种关系。”


    我想要你,只要你,怎么也不够的关系。


    翟忘忧的思绪停了停,这种关系……


    她猛地推开夕舟,眸光黯淡,像是星子被人揉得粉碎,丢进暗河,失去了光亮。


    “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她不要只是这种关系,她想要的是另一种关系。


    夕舟看着翟忘忧的样子,心口微微一紧,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把人拉入怀中。


    翟忘忧呼吸一沉,运转灵力,轻而易举地挣脱。


    夕舟顿时被灵力震的手臂发麻。


    翟忘忧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


    “大师姐,你答应了要试一试的。”夕舟伸出胳膊又去拦,这次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她握了握因为灵力阻挡而有些发疼的双手,在翟忘忧要出门的时候,提气凝神。


    入梦草从左手腕上抽离,让翟忘忧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下一瞬,她便感觉脚腕一紧,双腿被紧紧缚住。


    翟忘忧脸色微变,低头,冷声斥道:“放开。”


    入梦草长长的细茎泛着淡紫色的光芒,仿佛在一瞬间拉长了许多,又围着她的脚腕缠了一圈。


    夕舟在心底翻了翻白眼,谁放谁是傻子,大师姐黑化起来太可怕了。


    她有预感,今晚若是不把翟忘忧给哄好就放人走,接下来的日子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有道是今日事今日毕,能当场解决的事绝不拖到明天。


    翟忘忧深吸一口气,身子站得笔直,声音颤抖:“莫要逼我。”


    夕舟充耳不闻,两人无声地对峙。


    直到翟忘忧召出自己的长剑,剑身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入梦草的叶子抖了抖,这个女人明明说了不会再对她执剑相向的。


    夕舟默默松了松柔韧的细茎,不过她现在是棵草,似乎也没有食言。


    呸,大师姐明明就食言了,入梦草就是她,她就是入梦草,根本没什么区别。


    她抬头,看向泛着冷质银光的长剑,富贵险中求,拼了。


    入梦草骤然放开,翟忘忧眸光一闪,下一刻就忍不住手中一僵,死死握住手里的剑柄,一点动作都不敢有。


    “松开。”翟忘忧的声音失去了平稳,呼吸差点停滞。


    她望着缠在剑身上的入梦草,心底又惊又怕,脸上的表情越发冷凝。


    夕舟晃了晃叶子,注意着力度,逐渐收紧,仿佛在说:“你倒是砍啊,把我砍成七八段啊。”


    翟忘忧闭了闭眼睛,声音紧张、轻颤:“你松开,我不走。”


    入梦草安静了一下,才缓缓放开剑身,回到了那白皙的手腕上。


    翟忘忧握着长剑的手陡然垂下来,长剑瞬间被收回储物戒。


    空空垂在身边的手却在此时突然颤抖起来,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后退几步,原本站得笔直的身子差点站立不稳。


    夕舟见状忙化作人形扶住她的肩:“大师姐,你怎么了?”


    翟忘忧抬眸看她,闭了一下眼睛,低声呢喃:“无事。”


    夕舟莫名的心中一紧,问道:“你怕伤了我,对吗?”


    翟忘忧默然不语,颤抖的手指渐渐平静下来。


    夕舟呼吸慢了慢,轻笑道:“我小心着力道呢,不会伤到自己的。”


    翟忘忧垂首,似是在盯着地面,并不给她回应。


    夕舟默了默,轻轻把人揽在怀里:“我方才一时情急,冲昏了头,才想用这种方式留你,以后我不会了,我们现在就去陪星回睡觉,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试了,大师姐,你别生气好不好。”


    怀里的人把头埋得更深,似是不想面对她。


    夕舟心里酸了酸,反思了一会,试探道:“我和你之间不止是那种关系对吗。”


    翟忘忧的身子僵了一下,似是有所触动。


    夕舟了然,原来症结是出在这里,所以大师姐想要的是哪种关系……


    她沉思片刻,语气缓慢道:“我想和你有更亲密的关系,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再是只为了修为才入梦。”


    她想努力变得更强大一些,强大到能和大师姐比肩,能保护好大师姐和星回。


    “我累了。”翟忘忧低声道,语调不知为何有些喑哑。


    夕舟捧起她的脸,对上一双不知何时悄悄雾湿了的眼睛,朦胧凄切,让人心生怜爱。


    “大师姐…”


    翟忘忧偏过头去,闷声道:“回去吧。”


    夕舟深呼吸了一下,收紧怀抱,闭上眼睛。


    “大师姐,你愿意给我一个跟你在一起的机会吗?像道侣一样,待日后应付完这些纷纷扰扰,我们便结契,成为相守终生的道侣。”


    一连串地说完这番话,她仍旧紧闭着眼睛,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外面,只听得见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跳声,每一寸皮肤都紧张万分。


    话音落地,便是良久的沉默,久到夕舟的胸口渐渐发凉,心跳也缓缓跌落谷底的时候。


    翟忘忧轻轻抬起胳膊,抱紧,两人紧紧相拥。


    “往后莫要不辞而别。”


    语调依旧冷冷淡淡,甚至有些低沉。


    落在夕舟耳里却仿若仙乐,听得她心花怒放。


    “大师姐,你答应了对吗?”


    怀里的人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夕舟心里一紧,忙松开怀抱去看翟忘忧的表情:“大师姐?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


    却不料面前的人眼神颤了颤,下一瞬便突然运转灵力把她推开,转身出门,一个字也没留下就走了。


    就走了!!


    夕舟愣了愣,张了张口什么都没喊出来。


    她垂首看了一眼小房间的床榻,无声地勾了勾唇,吹熄烛火,也走了出去。


    内室的床上,翟忘忧背对着外边,面朝里躺着。


    夕舟也不说话,放轻动作,躺在最外侧。


    随后便抬手把背对着她的人搂进怀里。


    翟忘忧一动不动,似是已经入睡。


    夕舟移了移手指,怀里的人便忍不住身子一僵。


    她扬了扬嘴角,手掌落在那起伏剧烈的胸口,大师姐好像很喜欢口是心非啊。


    翟忘忧闭着眼睛,后颈处洒落一片不凉不热的呼吸,而后便感觉颈侧一软。


    温软的唇角贴在后颈上,深深浅浅,流连不止。


    僵住的身子不自禁地颤=栗,她忍不住转过身来,眼尾还染着雾气,眸光里似带了一丝嗔怪之意,看向夕舟。


    夕舟凑过去,极轻极轻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巴,语调低不可闻道:“大师姐,我后悔了,我们还是去小房间吧。”


    这样的夜晚适合做些什么……


    翟忘忧蹙了蹙眉:“歇息吧。”这一晚,心神起起伏伏,她隐隐有些累了。


    夕舟伸手,轻抚她远山一般的黛眉,低声蛊惑:“那就去梦里,我只是想努力提高修为,真的。”


    “无耻,噤声。”


    第47章


    烛火摇曳,映着翟忘忧冷清中夹杂着一丝羞怒的眉眼……


    夕舟佯装害怕,捂住了自己的嘴,眨眨眼睛,点头。


    好,噤声。


    啪嗒——


    烛火燃尽,房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夕舟的手慢慢摸索,寻到翟忘忧微凉的手指,松松握住。


    霜月如钩,树木凋零。


    三三两两的叶子染了枯黄,安安静静地挂在树枝,等着秋风来缱绻。


    清晨,最先醒来的是小星回,她刚坐起身,翟忘忧便似有所觉,翻过身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星回便立即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娘亲,抱抱~”


    翟忘忧唇角弯了弯,正要伸手把女儿抱在怀里,小星回又跃过她爬到了背后。


    “漂亮姨姨也醒啦,抱抱。”


    小星回挤在她们中间用力蹭出了一个位置,乖巧地看向夕舟。


    夕舟抱了抱她,抬眼看向翟忘忧:“大师姐,抱抱。”


    翟忘忧唇边的笑意顿时凝固,一双眸子里起伏着明明灭灭的情绪。


    夕舟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一时起了兴致,把小星回抱到床下。


    自己则学着小星回刚才的样子,朝着翟忘忧蹭啊蹭,伸手搂住她的腰。


    “大师姐,抱~”


    翟忘忧定定地看着她,似是没见过这等场面。


    片刻后,她的唇角溢出两个语调绵软的字:“无耻。”


    夕舟轻笑一声,正想再凑近些,身后就传来哭声。


    “呜哇,姨姨坏。”


    小星回光着小脚丫站在地上,脚底冰凉。


    她本来能忍受地面的凉意,可是见夕舟竟然学着她的动作和语气要娘亲抱抱,顿时委屈了。


    漂亮姨姨好坏,把她扔下床,自己去和娘亲抱抱,呜呜呜……


    翟忘忧忙起身,把女儿抱上床,穿上衣服,鞋袜。


    夕舟暗暗摇头,不行啊,要尽早培养这孩子的独立能力,也好早些分房睡。


    临出门,小星回转头看向夕舟,忘了方才的委屈:“漂亮姨姨?”


    翟忘忧淡淡看了眼手腕上的入梦草:“她要在房间里修炼,以后再陪我们。”


    小星回听了,懵懂点头。


    夕舟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她是要修炼,但在房间里合适吗?


    她怕自己金光闪闪的宝剑把大师姐的床给劈了。


    所以,待房门一关上,她便凝神静气。


    院子里,翟忘忧的手腕紧了紧,她弯了弯唇角,抱起小星回。


    宗门里有特意为幼儿开设的学堂,小星回大多数时候都在这里听故事,认识一些简单的字。


    翟忘忧把女儿送到,便转身去了藏书阁。


    天剑宗的藏书阁有三层,外门弟子只能在一楼,里面大多都是一些炼气或者筑基的基本功法和低阶剑法;


    内门弟子则能进二楼,二楼涉及到的内容就比较杂了,有关于结丹的,有记载各种灵丹妙药的,还有中阶剑法;


    而三楼只有宗主、各长老和他们的亲传弟子可以进。


    来到三楼,里面空无一人。


    翟忘忧用右手食指敲了敲左手腕上的入梦草:“你来挑一本适合自己的高阶剑法。”


    以后再与人对战不至于只能躲,似乎除了拼灵力便没有别的路可走。


    夕舟闻言化作人形,并没有着急去挑剑法,而是盯着翟忘忧的左手腕。


    “大师姐,你有没有觉得这棵草长大了?”


    原本最多只能绕着手腕缠两圈,昨夜在小房间她以为也就勉强缠住一圈,结果到最后竟然围着翟忘忧的脚腕也缠两圈。


    本来她还没注意到,就在刚刚来藏书阁的路上,她才猛然发现,原本在手腕上只能缠两圈的长度,竟然又多了两圈。


    翟忘忧抬手,她也察觉到了,不仅长度有了变化,就连那细长柔韧的茎也粗了一些。


    “无碍。”她淡淡开口,入梦草是在左手腕,平时都掩在衣袖下,一般没有人特意去看。


    夕舟看着她手腕上的入梦草,担忧地皱了皱眉:“现在还好,若是再长下去,这一圈一圈的缠在手腕上也不合适。”


    她说着,视线往翟忘忧身上落了落。


    翟忘忧顺着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自己腰间的衣带,一声‘无耻’在齿间绕了绕,最后只冷声道:“若真的这样长下去,我便独自出门。”


    夕舟撇撇嘴:“入梦草多好看啊,还是淡紫色的,还泛光,缠身上不好吗?”


    翟忘忧横了她一眼,在齿间绕来绕去的两个字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无耻。”


    用一棵草做衣带,万一这棵草有松动,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岂不是……


    夕舟轻笑一声:“怎么又无耻了?”


    翟忘忧的脸色冷了冷:“若你在草里还好,若不在,谁能保证它不会脱落?”


    夕舟一听,莫名觉得有道理,万一大师姐在外面走着走着,入梦草突然脱落,那场面……


    嗤——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便见翟忘忧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那个,我去找本剑法,现在就找。”


    翟忘忧也走到一旁的书架旁开始查阅。


    太难的不适合,这个人不懂剑法,不能一蹴而就。


    太简单的也不适合,同为高阶剑法,简单对上困难,若是灵力等方面没有优势,这剑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她收回思绪,手指落在一本剑法上:《轻影剑法》。


    身法与剑法的融合,扬长避短,大多招数都不需要正面迎敌,意在以巧取胜。


    翟忘忧想起那次演武场比试,这个人似乎身法还可以,在躲避上也有些天赋。


    她眸光一顿,把手里的剑法递给夕舟:“看一下这本。”


    夕舟转过身,仔细看了看,不由满意地点头:“很不错,我就不喜欢真刀真枪去硬拼,这本我喜欢。”


    见她满意,翟忘忧的眼底柔和了几分,伸出自己的手腕:“我们先回去,房间内不宜使剑,宗门内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不如去凡界山顶吧。”


    夕舟点头,凡界山顶很大,没有灵器便进不去,也很安全。


    回到北山峰,就见周周子正站在他的小院外张望。


    一见到翟忘忧的身影,他便迎上来:“忘忧长老。”


    “不必多礼。”翟忘忧停下脚步,神色淡淡。


    周周子抬头,脸上期期艾艾道:“夕舟她有向你提起我们昨晚商议的事吗,我方才也联系不到她。”


    联系不到?


    想来应该是在入梦草里感应不到传讯玉符的异动。


    不过,昨晚商议的事?


    翟忘忧略一思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你是如何打算的,但讲无妨。”


    周周子眼底一亮,默认翟忘忧知情,想起观澜说的话,他鼓足勇气道:“弟子知道有能清洗灵根的秘药,虽说服了这药九死一生,但弟子愿意用这条命去试。”


    翟忘忧淡淡看着他,点了一下头,示意继续讲。


    周周子继续道:“我是金木双灵根,若是成功只留下金灵根,便能引出挖丹背后的主谋,为北山长老彻底报仇,只要忘忧长老愿意出手相助,弟子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关上那道门,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命。


    可惜他势单力薄,无人依靠,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翟忘忧了,堂兄生前留了玉符给他,上面说忘忧长老,可信。


    他信堂兄,信自己的眼光,便也信翟忘忧。


    “不必如此。”翟忘忧沉眸,师父的仇她自会去报,但不能以无辜的生命为代价。


    那些秘药大多九死一生,她不想牵累别人。


    至于周周子说希望她相助的事,先回去向夕舟问清楚再说。


    周周子见她拒绝,脸色不由变急切:“忘忧长老,你若是不帮我们,我和夕舟就是螳臂当车,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你肯相助,弟子真的什么都可以。”


    翟忘忧敛眉,声音变冷:“你说,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要晚上九点左右~


    自从回了家,更新时间就不能稳定了,码字的时候经常被打断,呜呜呜~


    第48章


    周周子茫然点头,突然觉得好冷,忘忧长老果然好冷。


    明明长得仙姿玉色,偏偏脸上的神情冷的得吓人,尤其是现在,好像能把人冻成冰块。


    翟忘忧轻轻抿了抿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显然,夕舟答应和这个弟子一起面对了。


    那她呢?


    左手腕上的入梦草动了动,似是猜测到了她的想法,用叶子左右蹭着手背。


    夕舟忙小幅度地摇晃起叶子,大师姐你冷静一下,先别着急答应。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翟忘忧似乎要答应相助,可大师姐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这个肘子怎么沉不住气啊,联系不到她不会再多联系一下啊。


    她还没跟大师姐说呢。


    不对,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大师姐说呢。


    只听翟忘忧又问:“夕舟答应相助于你了?”


    周周子点头,默默怀疑起自己方才的判断,难道忘忧长老并不知情?


    然而下一瞬,他便听到翟忘忧淡淡道:“我可以相助。”


    他错愕地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远去,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夕舟到底有没有讲啊?


    怎么感觉忘忧长老像是知情,又像是不知情?


    应该是知情的吧,不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答应了。


    周周子在心底感叹一句,小伙伴太靠谱了,不过自己以身做饵的事也不能落下。


    他没什么能用来报答的翟忘忧的,所以就尽力帮忙吧,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隔壁的院子,翟忘忧一进门,夕舟便化作人形。


    “大师姐,你不该那么草率答应的。”那件事牵涉到了修真界每一方的势力,她私心里不想让翟忘忧也趟这浑水,自己尽力而为就是了,没必要让大师姐也涉险。


    翟忘忧抬眸看她:“你和他一起可以,我便不可以吗?”


    不论做什么,她不想这个人总是单独与其他人一起,纵使是可信之人,也不行。


    因为,她也想参与。


    她想参与夕舟的生活,正如她期待夕舟走进她和女儿的生活一样。


    夕舟看着翟忘忧神色认真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忍不住喃喃一声:“大师姐,你…是因为我答应相助,所以才会不问是什么事就答应,是吗?”


    翟忘忧眸光微闪,看向别处,低声否认:“不是。”


    见她明显口是心非,夕舟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她握住翟忘忧的手:“大师姐,闭上眼睛。”


    翟忘忧应声闭上眼睛。


    转瞬间,两人来到了凡界山顶。


    握在一起的手却没有松开。


    夕舟把面前的人拉入怀中,低头,温声耳语。


    “大师姐,我们一起修炼吧?”


    翟忘忧睫毛颤了颤,垂眸看向一边:“你照着剑法练便可,如有不解,我来为你演示。”


    练剑法?


    这个时候练什么剑法?


    夕舟轻笑一声,看着怀里微红了耳根的人:“大师姐,你知道的,我说的修炼不是练剑法,我说的是我们一起——修——炼。”


    “你修炼便可,我为你护法。”


    翟忘忧微微退开两步,视线仍旧盯着别处。


    连护法都冒出来!大师姐真是……


    夕舟上前,旧话重提:“你之前答应相助,是因为我对吗?”


    翟忘忧垂眸,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些:“不是。”


    她说完,心底莫名一紧,抬眼去看夕舟。


    面前的人嘴角含笑,一双妖妖娆娆的桃花眼占尽风流,与记忆中清隽的眉眼相差甚远。


    翟忘忧呼吸微滞,仍旧有一丝陌生的五官并不是从前的她,却又是梦境中的那个她。


    夕舟扬眉:“大师姐,真的不想和我一起修炼吗?”


    翟忘忧呼吸缓了缓:“此处不妥。”


    不妥?


    夕舟四下打量,很空旷,很安静。


    不妥之处大概是上有青天,下有山石,缺一张床。


    不过,这一点才难不到她。


    她挥手,从储物戒里召出一张床。


    是在外门时睡的那张床,有点小,单薄的小木床。


    若是和大师姐在上面……


    恐怕会压的木板吱呀吱呀响,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小木床,再看夕舟一脸别有深意的表情。


    翟忘忧脚下一颤,又后退两步:“你需练习剑法,修炼的事…下次。”


    夕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上次的时候,大师姐也说下次,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提高修为吗?像你从前一样。”


    妖娆的桃花眼里似装着繁星,带着闪烁星光紧紧地缠在翟忘忧的脸上,清澈的眸子里藏着浓郁的诱惑。


    翟忘忧的脚步无意识地退后,直到抵上一块山石。


    夕舟见她不说话,脚步还在后退,嘴角笑意慢慢收敛。


    “大师姐,若是你反悔了,大可直言,我还不至于相迫。”


    昨晚才答应以后考虑结契为道侣,今天就反悔?可是这一早上的行为,看着不像啊……


    夕舟的声音淡淡,落在安静的山顶,清晰可闻。


    翟忘忧手指轻颤,悄悄在袖中握了握,沉沉道:“没有反悔。”


    她抬起头,看向夕舟。


    就见那藏着诱惑的眼睛里明显浮现出怀疑。


    翟忘忧闭了闭眼睛,扭过头去解释:“我一想起我们要在此处…在此处…便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们,我没有不愿。”


    解释完,空气里一片静默。


    翟忘忧心底失落又不安,想转头去看夕舟,又怕在那双桃花眼里看到满是怀疑。


    她轻轻慢慢地深呼吸了一下,心底悄悄泛起酸软,逐渐蔓延至全身,仿佛每一处都变得酸酸软软。


    夕舟静静看着她的侧脸,淡声道:“是这样啊,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淡然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也听不出信还是没信。


    翟忘忧的呼吸一滞,手脚忽地变僵硬,她似乎不应该那样说的,只是直觉,并不准确,这山顶只有她们两人,哪有什么别的人影。


    她张了张口,最终眼神一黯,什么都没说。


    却听耳边又响起带着几分试探语气的话。


    “既然大师姐觉得不安全,那我们入梦吧,可好?”


    “好~”


    翟忘忧转过头来,眸底不知何时涌现出一抹暗红色,又很快消失不见。


    夕舟不由目露深思,视线又四下张望了一下,难道这里真的有人藏在暗处?


    大师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看来此处不能完全放心啊。


    她收起小木床,走过去牵起翟忘忧的手:“闭上眼睛。”


    翟忘忧轻轻闭上眼睛,随后却发现并没有置身于在梦中,而是回到了北山峰,回到了她的房间。


    她不由疑惑,看向夕舟,目露询问。


    夕舟伸手抽开她发间的白玉簪子,轻声道:“我也觉得那里不妥,所以不如回来,我想和大师姐入梦,但也想真真切切的和你在一起。”


    翟忘忧默默抿唇,任由她解=开=衣=带,身子顺从的倾斜,被她缓缓带倒在床。


    夕舟扯下床幔,挡住了几缕悄悄溜进来的秋风,挡住了清凉。


    床幔包围下,只有温=热的,呼=吸…


    温=热,触=碰,温热的,响=声…


    清清冷冷的人不受控制的微微仰头,始终闭着眼睛。


    睫羽挺=翘,颤=动不止着像两把小扇子,吹得那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一抹淡淡地羞红。


    夕舟侧坐着,视线跟随着手指。


    一寸寸的移动,像是在欣赏珍藏的绝世名画,独属于她的,世间仅此一幅的山水画。


    而她是那个握着笔的画师。


    给这幅孤傲中带着寂寥的山水画添上几笔烟火气…袅袅炊烟,小桥,扁舟,人家。


    直到…炊烟渐淡,轻舟远去,顽童归家。


    翟忘忧睁开眼睛,眼底轻红一片,无措地和紧盯着自己的人对视。


    夕舟回之一笑,低声哄道:“大师姐,我感觉不到修为有什么变化,可能需要多试几次。”


    翟忘忧呼吸颤了颤,只觉得腰间酸软无比,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随之而来的便是困倦,临睡前,她还不忘呢喃着拒绝:“够了…下次。”


    夕舟无声笑了笑,盖好被子,起身。


    她还是金丹初期,修为确实没有什么变化,或许真的需要多试几次。


    不过,这么久…


    该去接小星回了。


    她来到墙下,熟门熟路地跳到周周子的小院。


    正在院中擦拭长剑的周周子被吓得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剑扔出去。


    “嘶,你这是什么习惯,我这院子留了门。”


    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不走寻常路呢。


    夕舟扬眉:“还没说你呢,为什么那么着急就找大师姐…就找忘忧长老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呢?”


    周周子翻了白眼:“你想怎么办?没有实力想再多都是空想,我们还是认清现实吧,大不了这条命以后就是忘忧长老的了,随她怎么使唤。”


    只要能关上那道门,只要能还凡界一片清朗,他死不足惜。


    夕舟叹气,小伙伴说的不错,但那是大师姐啊。


    她只得转移话题:“再过半刻钟该去接星回了,忘忧长老有事出去了,你帮我们去接一下。”


    周周子收起长剑,下意识地问:“那你呢?你也不能去?我去了,她万一不跟我回来怎么办?”


    夕舟拧了拧眉,有道理。


    小星回对周周子不熟,虽然小家伙一直很乖,但万一哭闹呢?


    两人相对傻眼,各自走神。


    半刻钟后,夕舟揉了揉眉毛:“你去找观澜,拜托她去。”


    周周子愣了一下,怎么感觉小伙伴在绕圈子?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了敲。


    “夕舟可在这里?”


    周周子看向夕舟,不是说忘忧长老有事出去了吗?


    夕舟傻眼,大师姐方才不是累得不行吗?怎么又找过来了?


    她忙走过去开门,看着眉间难掩倦意的人,不由心疼:“怎么起来了?”


    “该去接星回了。”翟忘忧神色淡淡,视线在她和周周子之间打量了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啊~


    写着写着,莫名腰酸,好酸!(捂脸,明天见)


    第49章


    夕舟在心底反思了一下,大师姐这也太自律了,看来以后要避开这个时间段。


    她回首朝周周子摆摆手,随着翟忘忧回去。


    进了院门便自觉回到入梦草里,她不宜现身,免得被人发现修为突破到了金丹期,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翟忘忧垂了一下衣袖,又转身出门。


    隔壁的周周子愕然。


    这俩人怎么奇奇怪怪的,一转身的功夫夕舟就不见了,只有大师姐一个人去接小星回。


    所以,刚才来找人的意义是什么?


    他捏碎一个玉符,传讯给夕舟:忘忧长老下山了,你看一下这份名单,我暂时只确定这些领头人,各个势力的参与人具体有多少,还没办法确定。


    和上次一样,玉符传出去便杳无音讯,对方并没有查收。


    他看了看翟忘忧的院子,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进去找夕舟,才刚被她说教了一通不该着急,还是耐心等回信吧。


    下山的路并不曲折,北山峰上一向没人。


    夕舟在红色的衣袖下望着地面,入梦草好像又长了点。


    而且,总觉得大师姐今天走得有点慢。


    电光一闪间,她想起什么,直接离开那白皙的手腕,缠到衣服外面的胳膊上。


    手腕上的入梦草一脱离,翟忘忧便停下脚步,抬手问道:“何事?”


    夕舟晃了晃叶子,径直缠到翟忘忧的腰上,长度果然够了。


    翟忘忧不知她的意图,沉默看着腰间的入梦草。


    淡紫色的细茎,试探着顶在腰间,柔韧有力。


    腰间的酸痛感随之淡了一些。


    翟忘忧愣住,随后便觉得酸痛感虽然淡了,但紧接着涌上来的酥麻感更甚。


    她眸光一恼,冷声道:“莫要胡来,回到衣袖下。”


    夕舟不由疑惑,没用吗?


    她又试探着按了按。


    翟忘忧原本笔直站着的身子颤了颤,膝盖隐隐发软,几欲站立不住。


    她双眉一敛,眸底似羞似怒,直接伸手扯开腰间的入梦草。


    “老实待在手腕上。”


    夕舟垂了垂叶子,丧气地表示:好吧。


    见入梦草似是受到了打击一样,无精打采的垂着叶子。


    翟忘忧的眸光闪了闪,语气缓和了些:“方才…酸痛有缓解。”


    夕舟一听,顿时支棱起来,有用!


    那为什么要她回到手腕上啊,她可以悄悄给大师姐按=摩一整路。


    似是听到了她心底的疑惑,翟忘忧抿唇,一个‘痒’字在齿间犹犹豫豫始终说不出口。


    她闭了一下眼睛,垂眸道:“此处不妥。”


    说罢便抬脚向前。


    夕舟老实缠在手腕上,叶子晃了晃,哪里不妥,又没人看见,等到离开北山峰,她再回手腕上就是了。


    不过,大师姐既然说不妥,那便回去再按。


    接了小星回,翟忘忧抱着女儿走在路上,不一会怀里的小人儿就打起了瞌睡。


    她放轻了脚步,虽然说两三岁的孩子很容易犯困,睡得也很多,但小星回似乎睡得更多一点。


    好在女儿只是有一点嗜睡,并无其他异常。


    她想起夕舟之前说过的话,树妖前辈的那道符为何会指向星回呢?


    难道女儿与小狐狸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


    不过,不管是什么联系,星回是她十月怀胎所生,是她的女儿。


    翟忘忧想到这,眼底划过一抹柔情,是她们的女儿。


    回到房间,把小星回放到内室的床上。


    手腕上的入梦草动了动,翟忘忧不自觉地想去揉一下酸软不堪的后腰,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她看着突然化形的夕舟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嘘。”


    手被拉起。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小房间的门推开又关上。


    夕舟牵着她走到床边:“大师姐,趴下,我给你揉一揉。”


    她方才看到了翟忘忧疲乏虚弱的神情,也看到了那准备去揉后腰的手。


    小小的窗户透进并不多的光亮,即使是白天,小房间里依旧有些昏暗。


    昏暗能放大人的触觉,也能放大人内心深处的谷欠=望。


    翟忘忧呼吸缓了缓,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趴在床上,尽全力去放松身体。


    可是当那双手落在腰=上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僵住了身子。


    夕舟一愣,隔着红色的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翟忘忧的紧张,因为手落处,紧绷,收缩。


    她呼吸一顿,轻声道:“大师姐,放松些。”


    “嗯。”


    又是一声轻应,翟忘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反应,可是再怎么隐忍,身体仍旧不受控制。


    她猛地翻过身,声音发闷:“还是罢了,我…抱歉。”


    她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总是不自觉地紧绷,甚至隐隐发颤,酥,麻,痒。


    所以也只能辜负这份好意了。


    夕舟忍不住轻笑一声,眸光宠溺,大师姐真是…真是别扭的可爱。


    她凑过去,侧躺在一旁:“抱歉什么,要说抱歉也是我说,上午不该那么久,让你累着了。”


    翟忘忧呼吸颤了颤,视线越过夕舟的肩膀看向一边:“抱歉。”


    她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变相地终止了夕舟的好意,忍不住心生歉意。


    夕舟见她面色歉然,心中无奈。


    “不要觉得抱歉,你这样,我很喜欢。”


    翟忘忧的视线收回来,落在夕舟的脸上。


    喜欢?不会觉得扫兴吗?


    夕舟看着那澄澈的眸子里浮动着不解,她低笑一声,半撑着凑到翟忘忧耳边:“我真的很喜欢,喜欢大师姐,喜欢你这么——敏——感-的身子。”


    翟忘忧心跳一窒,视线又躲向别处,在夕舟缓缓靠过来的时候,默默闭上了眼睛…


    突然,外面传来了煞风景的声音。


    “师姐,不好了。”


    隔壁主卧的门被一声声敲响,小房间内的旖旎一散而光。


    夕舟在心底叹了一声,让观澜留下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飞快地亲了一下翟忘忧唇角:“去吧,我看一下肘子的玉符上传了什么?”


    开门声响。


    观澜看向隔壁的小房间,她敲的门没开,忘忧师姐原来在小房间啊。


    翟忘忧神色淡淡,冷白色的皮肤下默默藏起一抹浅粉色的霞光,声音也平静如初。


    “何事?”


    观澜几步走到小房间门前,神情惊慌道:“大师姐,药宗的法迟长老被杀了,金丹也被挖了。”


    法迟长老?


    观澜的声音有点大,夕舟在小房间里听得清楚。


    她看着玉符上记载的名单,药宗的领头人就是法迟。


    门外,翟忘忧不由蹙眉:“若我没有记错,法迟长老与我一样,是木灵根。”


    若挖丹背后的黑手是王宗主,南山长老又没撒谎的话,只有相同灵根的内丹才有用…


    那么法迟长老不应该被挖丹才对,因为王宗主是金灵根,这修真界拥有木灵根且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除了法迟长老外,还有两位。


    一个是她,一个是执事堂的青窗堂主。


    若按照南山长老的逻辑,药宗法迟长老的内丹,只对她和青窗有用。


    正思虑间,储物戒里的玉符有异动。


    翟忘忧拿出来查看,是来自青窗堂主,还真是凑巧。


    默默看完玉符上的内容,她看向观澜:“有劳观澜师妹告知。”


    这时,主卧的门被推开,小星回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娘亲。”


    想来是被方才的敲门声惊醒了。


    翟忘忧忍着酸软,弯腰把小星回抱起,朝着观澜点了点头,转身回房。


    观澜的目光在小房间的窗子上落了落,告退离开。


    内室,小星回在翟忘忧的怀里撒娇:“娘亲,困困,还要睡。”


    翟忘忧柔柔笑着哄她:“乖,娘亲就在这里陪着你,睡吧。”


    不一会,小星回又睡去。


    手腕上的入梦草紧了紧,翟忘忧心下了然,去了客厅。


    夕舟果然已经从隔壁回到了入梦草里,直接化形成人。


    她把周周子传来的名单递给翟忘忧,同时把修真界想插手、甚至想统领凡界的事慢慢道来。


    听完,翟忘忧盯着玉符上的名单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敢置信道:“修真界自古以来便有禁令,不得入凡界,不得插手凡界事务。”


    修真者甚至不能私自进出凡界山,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执事堂的严惩。


    可这份名单上,执事堂的青窗堂主赫然在列,天剑宗的领头人则是已经死去的南山长老。


    夕舟默了默,叹气道:“若这份名单属实,这件事不好办,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参与进来。”


    可是大师姐答应得太快了。


    翟忘忧淡淡道:“你听闻此事之后便答应相助了对吗?”


    夕舟点了点头,她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凡界那些被修真者凌-=辱、玩弄的女子太无辜,太惨痛。


    生而为人,且同为女子,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所以听完周周子的话,她心里便有了决断,去尽一份力,尽自己的全力,去制止他们的恶行。


    翟忘忧肃然看着她,声音低沉:“修真者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何为道,惩恶扬善便是道,此事,我亦不会袖手旁观。”


    这是师父北山长教导过的话,她铭记在心,且一直遵行。


    夕舟盯着她肃然无比的脸,心底微微震动,是啊,大师姐这样风光霁月般的人,若是知晓了实情岂会冷眼旁观。


    她笑了笑,握住翟忘忧的手:“好,我们一起努力,但要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前提,好吗?”


    眼前的人笑得太温柔,翟忘忧面颊微热,缓缓移开视线。


    “好。”她轻轻应声,以彼此的安全为前提。


    “不过,药宗的法迟长老死了,那药宗的领头人就没了,药宗的宗主法相知晓吗?”


    夕舟想起方才听到的内容,是只有法相一个人和名单上的这些人狼狈为奸,还是说法相就代表了药宗,代表了药宗宗主的立场。


    同理,南山长老仅仅是个人参与其中吗?他是否又代表了天剑宗的态度呢?也就是王宗主的态度。


    翟忘忧摇了摇头,这些都只能靠猜测,依现有的一切并不能准确推断出什么。


    不过…


    “青窗堂主邀我明日去执事堂,并称是请三大宗门各自派人出面,联手查法迟长老之死,以及周百回为何身死秘境,还有…”


    “还有什么?”


    翟忘忧眼神一顿,看向手里的名单:“执事堂的青窗堂主也是女子,她真的会与这些人沆瀣一气吗?”


    说到底,这份名单是周周子提供的,提供的依据是他见过这些人,所以去小秘境的时候悄悄辨认了一番,才有了这份名单,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凭证。


    夕舟点点头:“这份名单我们先当作参考,对名单上的人多加留意和防备,至于青窗堂主,虽说她可能不会对凡界的那些女子有什么过分之举,但人心叵测,不能单纯以性别来区分善恶,毕竟她曾经为了得到我…为了得到入梦草,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翟忘忧点点头,忽地握紧了手里的玉符,语气随意道:“你当初有入她的梦吗?”


    三年前,这个人消失后,她便步入了分神期,成了表面上的修真界第一人。


    青窗堂主自知不敌,连紫金罩都没有来讨要,直接闭关。


    想来是知道分神期修士能轻易参透紫金罩的使用之法,便没有来自讨苦吃。


    可是在这之前呢?


    入梦草被困在执事堂,而且从青窗堂主的话里来看,她们有入梦…


    翟忘忧一直想问,但又不自觉地逃避着这个问题,甚至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问。


    眼下,似乎有了。


    夕舟短暂地迟疑了一下:“我有入她的梦,但与你不同。”


    翟忘忧把她的迟疑看在眼里,瞳孔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芒,淡淡问:“有何不同。”


    夕舟回忆起三年前,当时入梦了两次。


    她揉了揉眉,苦恼道:“我在她的梦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努力掐死她,虽然两次都没有成功掐死,但也骗得她信以为真,因为她的修为似乎真的有变化,不然也不会被我忽悠到了。”


    翟忘忧的眼神微变,那一丝极深的暗芒又极快地隐去。


    她轻轻勾了勾唇:“你或许不知,青窗堂主的修为并没有增长,据说是不知为何从元婴后期跌到了元婴前期。”


    她当时听闻之后也不甚明白,此刻却隐隐有些懂了,或许跟眼前这个人有关。


    夕舟恍然大悟:“是因为我?”


    嘶!!!


    亏了亏了,若是当时知道,就多掐青窗几回,也不至于被逼到凡界山顶,差点把命丢掉。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她猛地抬头,眼底发亮看向翟忘忧:“大师姐,明日带我一起去执事堂,我去青窗的梦里再掐她试试,看还有没有用。”


    若是有用,还怕什么宗主,什么老道,什么幕后黑手,直接去梦里掐一圈,让他们的修为都跌下去,还怕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夕舟:还怕谁?以后可以专心爱Ai了。


    七月:我才不给你这么强大的金手指。


    大师姐敛眉:作者?不给是吗,看剑。


    七月:威胁我?呵,这个月别下床了。


    第50章


    夕舟的眼里顿时光芒万丈,恨不得现在就去别人梦里试一试。


    尤其是青窗那个疯女人,断手之仇,一定要报。


    不对,是夺命之仇,她差点就真的消失了。


    消失在这天地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大师姐!


    谁知翟忘忧浅浅摇头:“分神期以下或许可以一试,但是分神期已经有了元神,即使是在梦中也可以攻击别人,造成实质伤害,你贸然去试会很危险。”


    夕舟愣住,好吧,冷静了。


    翟忘忧见她眼神失落,衣袖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淡淡道:“所以,你不必去试,用心修炼即可。”


    不需要去任何人的梦里以身犯险。


    她也不希望有这个人再去任何人的梦里,即使与她们的入梦方式不同,也不想…


    夕舟微微一笑:“好,我一定用心修炼,日夜勤加修炼,就是不知大师姐你受不受得住。”


    她扬着唇,故意眨了眨眼睛,明晃晃地暗示着。


    翟忘忧抿唇,转头看向别处,片刻后,才冷冷应了一声:“无耻。”


    次日,翟忘忧把小星回送去宗门学堂,便准备去执事堂。


    出发前,王宗主带着几名内门前来弟子相送。


    王宗主看向神情淡漠的翟忘忧,一袭红衣,眉眼冷若霜雪,却仍旧难掩绝色。


    他的眼神闪了闪,好意道:“忘忧此去不知几日才能回,不如让观澜随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相互照应些。”


    翟忘忧淡淡拒绝:“不必,我一人即可。”


    她并不是一个人,手腕上的入梦草在衣袖下收了收力气,紧紧缠绕,似是在回应她此时的心绪。


    你不是一个人。


    王宗主闻言看向观澜,观澜便争取道:“师姐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来来往往要交涉的人和事有很多,我还是陪你一同去吧。”


    整个天剑宗就她和忘忧师姐的关系最好,况且她们的师父又都没了,现在还一起住在北山峰,在众人眼里,两人的关系尤为亲厚。


    这种时候,怎么能不跟着去。


    少宗主王郡庭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啊,你身为长老,没有几个随行弟子伺候着怎么行,这次三大宗门会面,咱们天剑宗可不能太寒碜。”


    翟忘忧微微蹙眉,在心底轻叹一下,道:“那便让内门弟子周周子随行吧,他一个人便可。我不喜人多。”


    夕舟在衣袖下用叶子蹭了蹭白皙的手腕,没错,让肘子跟着,观澜还是算了,她不放心。


    见她执意拒绝,王宗主便没有再坚持。


    只有观澜撅着嘴,状似委屈。


    可惜,翟忘忧始终神色淡淡,尽管这么多年只跟观澜最亲近,但在她这里,观澜似乎也没什么例外。


    平日里照拂一二,已是极限,她不喜欢与人太热络。


    见她离开,少宗主王郡庭长眉一挑,只让周周子随行,也就是说那个妩媚的外门小师妹会留在北山峰。


    重雯死了,他现在没有道侣,完全可以去找那个叫夕舟的美人儿暗示一番。


    身为少宗主,他相信只要美人儿不傻,就会主动来攀附,像当初的重雯一样。


    修真岁月长,一个人的日子太乏味了,又何必压抑自己的天性呢,他该去会一会那个美人了。


    王宗主冷冷看了眼明显色谷欠熏心的儿子,眼底木然。


    儿子满脑子只有女人,当初若是不贪图翟忘忧的美色,当场便直接把人杀了,也不至于会到这种难以收拾的场面。


    他到底是还不够心狠,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太过纵容了,无毒不丈夫,有些事也拖不得了。


    深秋,凉风不止,凡界山随处可见黄叶翻飞。


    周周子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把该打听的消息都打听到了:“忘忧长老,这次御刀宗来的是首席大弟子陆千鲁,药宗则是他们的宗主法相亲自来了,咱们先去歇息一番,午后再去与他们会面便可。”


    翟忘颔首应下,右手不自觉地按了一下左手腕。


    回到房间,夕舟便化作人形,脸上难掩得意道:“肘子厉害吧,不说别的,他打探消息是真的快,比观澜要靠谱。”


    她总觉得观澜不可靠。


    对观澜来说,无论是什么理由,大师姐都是杀师仇人,真的能做到心无芥蒂吗?


    也不知道大师姐是怎么想的。


    不过大师姐既然有意向观澜瞒着入梦草,瞒着她修为快速突破一事,应该对观澜也是有所防范的吧。


    翟忘忧摸了摸手腕上的入梦草,声音冷淡:“他的话很多。”


    “嗯,是个小话痨,特别八卦,不过人还不错。”


    夕舟点头赞同,没想到大师姐这么快就看透了周周子话痨的本质。


    翟忘忧捏住一片入梦草的叶子,悠悠道:“你喜欢话多的人吗?”


    她的话极少,年幼时,师父便常劝“忘忧啊要多笑笑,多和你那些师弟、师妹们聊聊天,别只顾闷头修炼”。


    可是她不喜欢去听师弟、师妹们说话,也不想主动去找人聊天,她只想努力修炼,早日和师父一样除魔卫道。


    久而久之,接触的人少了,说的话也就少了,就连笑也不怎么笑了,不像这个人,明朗爱笑。


    夕舟轻笑一声:“先后顺序不对,若我喜欢一个人,无论她话多话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否喜欢这个人。”


    翟忘忧捏着叶片的手暗暗用力,淡淡问道:“你喜欢他吗?”


    喜欢这样话多一些的少年吗?


    夕舟看向翟忘忧,眼底浮现一丝疑惑““算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朋友值得相交,话多一点也无妨。”


    肘子这个人还是挺可靠的,从她拜入天剑宗到现在,帮了她很多。


    大师姐是不喜欢肘子吗?


    顿了顿,夕舟看着沉默不语的翟忘忧,试探道:“大师姐讨厌话多的人吗?那…我的话多吗?”


    大师姐若是不喜欢话多的人,那她以后还是少说点话吧。


    看着言语试探的人,翟忘忧手指用力捏着入梦草的叶子:“不讨厌。”


    她也觉得是顺序问题,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无论话多话少都不会讨厌。


    “嘶。”


    夕舟忽地捂住手腕,掀开衣服一看红了两道,就像被人用力扭了似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还缠在翟忘忧手腕上的入梦草。


    翟忘忧默默松手,淡淡道:“缠太紧了,我扯松一些。”


    夕舟点点头,揉了揉胳膊,心道下次要记得不缠那么紧了。


    不过……


    她握住翟忘忧的手腕,轻轻把入梦草取下来。


    翟忘忧垂着手腕,任由她动作,只觉得周身的空气莫名有些发烫。


    夕舟看着手里已经长到快半人高的入梦草,担忧道:“树妖前辈说我已经有了完整的身体,为什么又和这棵草联系起来了,不会还跟之前一样割了它的叶子,我的手就会断吧。”


    那就太坑了,以后还要保护好这棵草,不然岂不是草亡人亡。


    翟忘忧闻言,眼底闪过不解:“你之前割过它的叶子?”


    还断过手?她怎么不知道。


    夕舟下意识地反驳:“当然不是我割的,是青窗那个疯女人,不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翟忘忧心里猛地一疼,是三年前,怪不得那次见面后,这个人一直不愿化形。


    一股无法抑制的自责蔓延在心底。


    若是自己没有答应交换,入梦草就不会被被割了叶子…


    而且,最后那次,这个人没有用手,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湿=


    原来是因为被青窗割了叶子,断了手。


    翟忘忧眼底划过一丝暗沉,声音不由发颤:“她还对你做了什么?”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人还遭受过什么伤害…


    夕舟揉了揉眉毛,讪讪道:“就被割了两片叶子而已,再说了,没有手我也可以。”


    什么都可以丢,作为猛=1的面子坚决不能丢。


    翟忘忧不语,默默牵起她的手。


    骨节分明,白皙纤长,完好无伤,可她的心里却泛起淡淡的疼。


    从前的那双手也如现在这般吗?她似乎都没有好好看过…


    一身红衣,总是站得笔直的人微微低着头,隐隐能看见那半=露的眼尾颤了颤,似有晶莹。


    夕舟心底一慌,忙收回手,大师姐哭了吗?


    翟忘忧抬头,干净、清澈的眸子隐隐染了雾气,湿意缭绕。


    “大师姐,不疼的,真的不疼。”夕舟轻轻拥住她,不由得连声保证。


    “方才,你的手疼了。”翟忘忧偏过头去,兀自红了眼眶。


    声音依旧平稳,冷淡,只有一双眸子里起起伏伏,涌动着暗色。


    她才捏了一下叶子,夕舟就红了手腕,叫了疼。


    那这个人当初被人割掉叶子,断了手的时候,又该是怎么样的疼。


    她无法想象,一时间,心里面充满了自责。


    夕舟只觉得心里绵软一片,她的大师姐啊……


    原来会心疼她,心疼到泪湿了眼眶。


    “真的不疼,好吧,就疼了一下,之后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夕舟收紧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眼底满是笑意。


    从前的那些不确定,那些对大师姐所产生的妄想,似乎成真了呢。


    她得到了自己的想要,在这一刻,确定以及肯定。


    “下午,我独自去见青窗便可,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可好。”翟忘忧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眼底的泪水缓缓隐去。


    “好,都听你的。”夕舟没有思考便笑着答应,心里无限欢喜。


    这个时候,大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让她立时魂飞湮灭,她觉得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什么都答应。


    翟忘忧无声地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血色,幽暗,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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