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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房间里诡异的寂静了一下。


    小葱花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不信。


    公主都被人家忘忧仙子连夜扔上山了,还抽了一鞭子,谁信?


    夕舟盯着小葱花的表情,顿时生出一种不被相信的憋屈感,她幽幽道:“本公主刚附身在草身上的时候,有个不开眼的狐狸追了我一路,还扬言要把我晒成柴火干。”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今晚就要把仇给报了。


    竟然敢不相信她,坏丫头,想找打吗。


    听着夕舟暗含威胁的话,小葱花眼珠子一转,态度马上就变了:“那什么,忘忧仙子太过分了,都跟公主你双修过了,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太过分了,太恶劣了,不可饶恕。”


    感觉公主的眼神好危险,让她生出了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个时候怎么能怀疑公主话里的真实性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姐妹应该坚定不移地相信公主,并且拥护公主。


    没错,这话绝对出于真心。


    夕舟嘴角一抽:“去外面看一晚上月亮,不许进房。”


    可恶的丫头,怎么能说大师姐坏话呢?


    大师姐的坏话,只有她才能说。


    看月亮!


    小葱花撅了撅嘴,期期艾艾地走了出去,公主的心思太难猜了,她都违着心说话了,怎么还是受罚了,哎,做狐狸真难。


    夕舟看着人出去,关上房门后便有些神思不属。


    大师姐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女人心啊,真是难懂。


    不对,她也是女人,她就很好懂。


    她默默叹气,心绪一时茫然,这下怎么办?


    女儿没认成,道侣的事也没个影,太难了。


    秋意渐深,夕舟却辗转难眠,一直睁着眼发呆到天亮,才顶不住睡意闭上眼睛。


    结果才进入梦乡,房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


    “公主,公主快醒醒,大喜事啊。”


    外面响起小葱花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吵的夕舟脑仁疼。


    她发誓,这次一定要把这丫头打晕过去。


    不等她开门,小葱花接下来的话便让夕舟瞬间清醒。


    “王上和王后出关了,王后突破到元婴期了。”


    夕舟怔了一下,父王和母后出关了,母后还突破了?


    她打开门,就被小葱花扯着往前厅跑。


    远远便看到许多族人聚集在厅外,一进大厅,里面坐着的人也不少,稍有些年纪的族人都在。


    最显眼的位置上坐着一对雍容华贵的夫妻,正是九尾狐一族的王以及王后。


    顿时,夕舟生出一股不自在,心情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这是她的亲生父母,但又好像总是隔着一层什么。


    狐王为了爱妻的寿命,常年闭关,尤其是女儿出生后的这二十年,他们与夕舟的相处并不多,至少比小葱花这个捡来的小丫鬟差多了。


    夕舟对父母仍旧孺慕,平时也很牵挂,但因为从年幼时便不怎么一起生活,导致她始终没办法和自己的父母太过亲近。


    尤其是经了一遭前尘梦,距离感好像又增多了。


    狐王见她进来,面色慈爱道:“舟舟过来,让父王好好瞧瞧。”


    这些年为了爱妻的修为,他们和女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直关注着女儿的消息。


    尤其是昨夜刚出炉的新消息,修真不知岁月,一眨眼女儿已经长大了。


    狐王眼神敛了敛,和爱妻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了方才和族人商议过的事,该给女儿找道侣了。


    夕舟乖乖地走过去,站在父母中间。


    狐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她的女儿,生下来便是九尾,如此资质,世间难寻啊。


    一旁的王后伸手摸了摸夕舟的头:“舟舟都长这么大了,到了该找道侣的年纪了。”


    夕舟肩头一僵,没有躲开,由着母亲的手一下下地轻抚她的头顶。


    大厅内的族人也纷纷附和。


    “王后说得是。”


    “公主是该找道侣了。”


    族里这么多优秀的小伙子,公主又是九尾,生下便结丹,若是与之双修,族内又会多一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至于昨晚的闹剧,忘忧仙子虽好,毕竟非我族类,而且还有公然嫌弃他们公主之嫌,实在过分,幸好王上和王后出关了,也好让草木一族的人瞧瞧,九尾狐一族可不是别人能轻看的。


    夕舟默了默,想张口说什么,最终在狐王的注视下抿紧了嘴唇。


    她一直没办法跟父母说心里话,反倒是对小葱花知无不言,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里没有多少关于父母的印象,以至于她不知道怎么和父母相处,才能打破那层距离感。


    见女儿闭上了嘴巴,狐王眼底划过一丝失望,这孩子的性子还是有些沉闷啊。


    狐王抬抬手,下面的人不由噤声。


    他扫视一眼,沉声道:“三日后便让族内未结契的适婚男子全部到场,本王要亲自把关,为舟舟找一个令我们满意的道侣。”


    夕舟心底一紧,双手握了握,平静开口:“也要让女儿满意才行,所以不一定非要局限于族内男子,女子也可,外族亦可。”


    话音一落,大厅内针落可闻。


    狐王眼里划过一丝不悦,王后给他使了个眼色,接过话头道:“都依舟舟的。”


    这次出关以后,她明显觉得女儿与她更生疏了,所以还是先依着。


    毕竟最后点头的还是他们,据说那个忘忧仙子对女儿无意,区区草木一族,竟然也敢嫌弃九尾狐一族的公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夕舟闻言,袖中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夕舟才长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情得以放松下来。


    她想跟父母亲近一些的,可总是做不好,总是莫名紧绷。


    小葱花见她叹气,不解道:“公主是担心忘忧仙子不来吗?别担心了,她肯定不会来的。”


    夕舟心里一梗:“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什么叫大师姐肯定不会来,她必须得来。


    不过…


    夕舟拧眉,正色道:“我要交给你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


    “公主你说,我一定办妥。”


    小葱花仰头,她是公主最靠谱的姐妹,长这么大,终于要被委以重任了。


    夕舟神情凝重道:“你去给草木一族传个消息,务必要把本公主三日后要找道侣的事情传到,要高调,要大张旗鼓,务必要让他们都知道。”


    务必要让大师姐知道,若大师姐来了,她便选择大师姐。


    若大师姐不来,她便谁都不选择,哪怕违抗父王和母后的意思也不会选择任何人。


    夕舟目光一怔,为自己心底突然生出的这一股坚决,非大师姐不可的坚决。


    她心神一晃,原来非大师姐不可吗…


    小葱花看着夕舟,嘴唇动了动,想要劝说的话又尽数吞了回去,公主何曾吃过感情的苦,忘忧仙子万一不来可怎么办。


    她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夕舟的神色愈发严肃:“还是算了,我亲自去告诉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小葱花叹气:“公主安心等着便是,我一定通知到。”


    万一公主又被人家扔出来,太丢脸了哇,这种惨痛还是让她去承受吧,公主太可怜了。


    夕舟眸光微闪,没有再说话,待小葱花走后,她盯着桌子上的入梦草,把入梦草拿起来,悄悄绕过众人下了山。


    到了山脚,她深吸几口气,消失在原地。


    一棵入梦草犹犹豫豫地朝着草木一族聚集的地方跳过去。


    山上,狐王收起神识,悠悠叹气道:“女儿若真的找了个女子结契,咱们九尾狐皇族的传承就断了。”


    他们就这么一个孩子,而且天赋出众,怎么想都有些不痛快。


    也不知道那个什么忘忧仙子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后倒是没有多少担心:“就算是女儿中意,也要咱们中意不是。”


    她这些年为了延长寿数,一心修炼,跟女儿虽然没那么亲近,但也自信女儿不是那种会忤逆他们的人。


    再说了,最后一关可不是让女儿随意选,而是由他们决定。


    “希望草木一族那个女子是个知情识趣的,不要来自讨苦吃。”狐王深深地看了王后一眼,夫妻两个相视一笑。


    他们都是九尾狐,于双修一道的探索也超出常人,女儿若想得成大道,还是与同族男子结契为好。


    至于草木一族,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女子。


    这最后一关要好好把住啊。


    夕舟不知道自己的行踪都被父母看在眼里,她在围墙外悄悄绕了几圈,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顺着墙往上爬了过去。


    可是到了大师姐的房外,她又犹豫了,该怎么跟大师姐说呢。


    直接说‘喂,本公主要找道侣了,你三日后要来啊’。


    不妥,她八成会被一掌拍出来。


    不然说得温柔一点?


    就说‘大师姐,我要找道侣结契了,你能来吗’?


    这样说应该不会被扔出来,大师姐应该会去的吧。


    夕舟在心底长长叹气,实在是没有多少把握。


    大师姐在前世明明都答应和她结契了,怎么重活一世就想反悔了呢?


    尤其是昨夜,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直接矢口否认,太过分了。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旧情也不讲…


    房间内,在夕舟一出现在门外的时候,翟忘忧就发现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开灵识,看着院子里的入梦草摇来晃去个不停,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这人又来了。


    她看着徘徊不前的入梦草,眼底浮现出一丝挣扎,而后凝眉。


    良久,翟忘忧的脸上划过一抹轻柔,这个人啊,是她,却又不完全是她。


    第72章


    房外,入梦草摇晃着枝叶贴近房门,看样子像是想敲门。


    翟忘忧收起神识,轻移脚步走到门前。


    房门却迟迟没有叩响。


    她蹙眉,难道走了?


    而后便见一棵缩小版的入梦草从门缝里钻进来。


    夕舟刚进门就看见一个人影,抬头便迎上翟忘忧的目光。


    她呼吸一紧,这也太不凑巧了,好在自己眼下是一棵草,不然面上一定免不了尴尬。


    翟忘忧神情淡漠,声音没什么起伏:“原来九尾狐一族的公主这般厚颜无耻。”


    昨夜才警告过半年内不得相扰,天一亮就又来了。


    夕舟自觉被讽刺了,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又说不出口了。


    这个女人,跟前世一样,恨不得天天说她无耻,她不要面子的吗。


    翟忘忧见她没有动静,语气依旧平静道:“若无事,请回吧。”


    夕舟看着一脸不近人情的翟忘忧,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委屈,扭头便走,小葱花说得对,这个女人肯定不会去的,何必来自取其辱。


    眼见着入梦草乖乖走了,翟忘忧定定看着,红色衣袖下的手指颤了颤,嘴唇逐渐抿成了一条线,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她站在房内,不自觉地打开神识,跟着入梦草出了草木一族的地界,便见夕舟化作人形,把入梦草往手腕上一缠,回眸望过来。


    夕舟望着成片的屋舍,视线落在某一处房顶,愤愤道:“爱来不来,等着收本公主结契大典的请帖吧,谁稀罕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上山。


    目送着略显气急败坏的身影远去,翟忘忧收起神识,眉目微敛。


    本公主结契大典的请帖?


    此话何意?


    九尾狐一族就一个公主,所以是…


    她想到某种可能,眼底凝起了霜雪,脸上的表情冰冷刺骨,仿佛冷到了心底,把一颗心冻得结成了冰。


    就因为昨夜说了不得相扰的话,所以便要与别人结契吗?


    翟忘忧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阵,缓缓抬手放在心口,天气似乎太冷了,冷的她心口闷疼。


    “和谁结契?”


    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呢喃,却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翟忘忧呼吸一滞,快步走过去,双手慌乱地打开门,眸子里悄悄染了一丝浅笑。


    “忘忧仙子,九尾狐一族给我们草木一族送了请帖来,咱们要去吗?”小星回扬着手里的金色请帖,看向翟忘忧,心里莫名一抖,突然感到心惊是怎么回事。


    翟忘忧眉目沉沉,盯着那一方金色的请帖,呼吸缓缓又停停,仿佛空气被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这么快就送来了请帖,那人真的要与别人结为道侣了啊。


    心口传来密密麻麻地疼,翟忘忧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该如何。


    久不见回应,小星回咽了咽口水,虽然平时就觉得忘忧仙子性子冷淡,但她自幼便忍不住想靠近,已经习惯成自然。


    可这一刻,她却不由得心生紧张,第一次觉得忘忧仙子的脸色好冷,这是怎么了?


    “忘忧仙子?”


    翟忘忧闭了一下眼睛:“唤我娘亲。”


    小星回一愣:“你说什么?”


    娘亲?


    是忘忧仙子说错了?


    还是她幻听了?


    翟忘忧不欲解释:“请帖上的日子定在了何时?”


    “三…三日后。”小星回看了一眼手里的请帖,没打开啊?


    怎么忘忧仙子也不问是请草木一族去做什么,就问起了日子,像是早就知晓一切的样子。


    结契大典日定了在三日后,上次喝前尘酒,她睡了三日半。


    翟忘忧看了一眼天色,太阳正当空,还没移到正南,来得及。


    她静静看着面前跟夕舟有几分神似的小姑娘:“你想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吗?”


    小星回又愣住,这次她没听错,问的是娘亲这个词。


    “可我没有娘亲啊,族长说我是别人掉在地上的一个梨子,自己生了灵根,得了天地造化才有了神识,又化形为人。”


    用族长的话来说,她就是无根的浮萍,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无需想那些惹自己烦忧。


    “你有。”翟忘忧语气淡淡,带着一股笃定。


    小星回揉了揉眉心:“你是说你是我娘亲?”方才没听错吧,好像是这么说的。


    她来来回回打量着翟忘忧,如果没记错的话,忘忧仙子好像就比她年长五岁,五岁生子?


    就算她是个梨树妖,也觉得太魔幻了,怎么可能。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她早就动手打一架了,这不是占她便宜吗?


    “你想知道吗?”翟忘忧略微冷静了一下,很多事都不能强求,就算是想认回女儿,也要看女儿是否愿意,毕竟她们今世并无母女因果。


    小星回看着翟忘忧一脸凝重的样子,沉默了。


    想知道娘亲是谁吗?关键是她有娘亲吗?


    如果有,也不可能是忘忧仙子吧。


    虽然她自幼便喜欢黏在忘忧仙子身边,但她们只有五岁之差啊…


    再者说,忘忧仙子的本体是桃花,她是梨树,这桃树就算五岁的时候折了枝种到地上,也不能长出梨树来啊。


    那不成妖孽了吗?


    不对,她本来就是妖,好乱。


    见她不吱声,翟忘忧在心底叹了叹:“罢了,你回去吧。”


    若那人真的与别人结契,她还能真的去抢婚不成,万事皆有因果,今生的她们已不是前世的她们。


    翟忘忧一怔,是啊,她们都不是前世的她们了,自己也不完全是前世的自己了,所以之前又何必…


    是她自己推开了那个人啊…


    “我想知道。”


    小星回低声开口,又重复肯定道:“忘忧仙子,我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娘亲?”


    如果是真的,她很乐意忘忧仙子是自己的娘亲。


    翟忘忧凝视着她,默默退开半步:“随我进来。”


    小星回端着杯子里的前尘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找前世的娘亲。


    难道她前世是一棵桃树?忘忧仙子喝了前尘酒,想起了她这个女儿?


    这么一想,好像就合理了。


    小星回喝完前尘酒便觉得昏昏沉沉,她躺到小榻上,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她仿佛置身梦中,身子摇摇晃晃的,正被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抱在怀里。


    红衣女子所处的位置是在凡界山,魂魄消失之前将她托付给了一个树妖。


    树妖长得好像族长啊。


    “前辈,我想化形成人,去找娘亲。”


    “再等一等,我就快给你塑形成功了。”


    可是等了十几年也没见成功,她等不住了,所以在前辈救下的那个修真者说能帮她化形的时候,她欣喜地答应了。


    “你去天剑宗,找南山长老,他是我师兄,告诉他挖丹的幕后黑手是王宗主,再告诉他我答应了给你一枚化形丹。”


    修真者说完便咽了气。


    她瞒着树妖前辈,偷偷潜进了修真界,找到了南山长老,将那个修士临死前说的话转述。


    却不料化形丹没讨到,反而丢了性命。


    南山长老大笑:“我那师妹真是蠢,她一定想不到我跟宗主早就合作,就连她的内丹也是我扮成宗主的样子去挖的,倒是你这个小狐狸还有点用处。”


    之后,她便被炼化成妖丹,被南山长老的弟子拿去暗害天剑宗的大师姐,却又被人中途拦下。


    她遗失了记忆,化作幼儿沉睡在翟忘忧体内。


    降生成了翟忘忧的女儿,名唤:翟星回。


    最后,修真界散去,她失去了娘亲,不愿入道,百年后入了轮回。


    画面一转,是九尾狐一族的公主手里提着一根梨树枝,树枝上缀满了金黄色的梨子,行至半山腰,枝头的一颗梨子滚落,慢慢褪去果肉,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梨树。


    梦醒,已是三日后。


    小星回久久不能回神。


    她原来不是一棵梨树,而是一只九尾狐,而最初把她托付给树妖的那个红衣女子赫然与夕舟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忘忧仙子真是她的娘亲。


    还有那个九尾狐一族的公主,算了,如果不是自己从枝头滚落,这辈子可能就被那只九尾狐给吃了,那个娘亲不认也罢。


    “想起来了吗?”


    小星回茫然回神,扑到翟忘忧怀里,泪汪汪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真的是我娘亲。”


    翟忘忧抚了抚她的头顶,纵着她哭了一会才道:“前世忘了跟你说,你没有爹爹,但你还有一个娘亲。”


    小星回抽泣一止,摇头道:“我都记起来了,我只有你一个娘亲。”


    那个坏娘亲还指使别人挠花了她的脸,她才不想认。


    翟忘忧顿了顿:“你还有一个娘亲,今世是九尾狐一族的公主,你可愿随我一起去与她相认?”


    小星回正想说不愿,忽然想起那日,夕舟对她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她不像草木一族的人,像九尾狐一族,还送了一把剑,所以那个人也喝了前尘酒记起了一切?


    她不由改口:“娘亲为何想让我与她相认?”


    记忆中两个娘亲似乎没有交集…


    不对,是有交集的。


    天剑宗那个外门弟子叫夕舟,长相也与九尾狐一族的公主一模一样。


    是娘亲心心念念的小草!


    之前跑进来的那棵入梦草!


    电光火石间,小星回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是那棵入梦草?”


    翟忘忧点头:“是她,我心悦她,若她今世当真要与别人结契为道侣,我会祝福她,眼下,我想去结契大典上问个明白。”


    她甚至没有多少底气,所以自私地想和女儿一起,一起去找夕舟,若无缘便相忘。


    隐隐的,翟忘忧觉得夕舟心里也是有她的。


    “什么结契大典?”——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姐要去找夕舟啦~


    第73章


    小星回满脸疑惑,娘亲要去什么结契大典?


    翟忘忧微微蹙眉,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金色请帖,打开。


    一字字地看完之后,她低声道:“这不是结契大典的请帖。”


    原来只是寻道侣的请帖,所以那人来是想邀请她去吗?


    小星回点头:“对啊。”


    难道娘亲误会了?所以才认回她,就为了去找另一个娘亲。


    想到这个猜测,她揉了揉眉心,突然心塞。


    翟忘忧合上手里的请帖,心绪平静下来:“天就要亮了,你再歇息一会,我一人去便可。”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一步,还来得及。


    既然如此,就不必和女儿一起了,她可以一个人前去。


    小星回在心底叹气,她果然不重要,算了,娘亲的事,她不掺和。


    刚好,她这会也觉得心神疲惫,补个觉再去凑个热闹吧。


    天色渐亮,翟忘忧梳洗一番,换上正红色的外衣。


    她抚平衣摆,前世只因那个人说很想看她穿大红嫁衣的样子…


    出了门去,却见山脚乌泱泱地聚集了一群人。


    草木一族的人见忘忧仙子也出现在这里,顿时安静下来,这气势太有压迫感了。


    不过,忘忧仙子不是跟那位公主不对付吗?


    翟忘忧看向站在最前面几个年轻男子:“你们是去山上应征做九尾狐公主的道侣?”


    几人纷纷点头。


    “是,这不是收到请帖了吗,所以就想去碰碰运气。”


    “对啊,那九尾狐一族最善双修之术,据说与之同修,修为可一日千里。”


    “…”


    众人七嘴八舌,心里莫名紧张,忘忧仙子真的好冷淡,这会的感觉尤为冷。


    翟忘忧的脸色依旧淡淡,视线落在了旁边几个年轻女子身上。


    “你们也是?”


    所以那个人到底发了多少请帖,她以为只有自己收到了,没想到她并不是独一份。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也收到了请帖,来传信的那个小狐狸说,不拘男女,只要未婚都可。”


    都说与九尾狐一族双修的滋味令人Yu仙Yu死,所以大家虽然都是女子,但也可以不用那么死板,万一就看对眼了呢。


    翟忘忧呼吸一滞,红色衣袖下的手轻轻颤了颤,视线也冷了冷,又看向后面一群明显年纪稍长的男男女女。


    “请帖上说适龄。”所以这些人又是去作何。


    一个老年槐树精捋了捋头发,自以为潇洒地扬了扬头:“万一九尾狐一族看我们风流倜傥让我们参与呢,再说了就算没资格参与,也能凑个热闹啊。”


    “槐树哥哥说得不错,对了,忘忧仙子你也要去应征吗?”一个上了年纪的荷花妖接过话茬。


    难不成也是去凑热闹的,真看不出来,原来一心修炼的忘忧仙子也有八卦的时候。


    翟忘忧眉目微沉,轻轻点了点头应下:“走吧。”


    说罢,转身上山。


    看得大家齐齐一愣,忘忧仙子方才是点头了吧?


    她真的也是去应征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事实由不得他们再怀疑,因为到了山顶,翟忘忧拿出了和大家一模一样的请帖,登记入场,年纪稍长的都被拦在了外面,并没有凑热闹的机会。


    山顶的一处开阔地带,随着日头往南,狐王与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自觉地,他们的视线都瞟了一眼草木一族所站立的地方。


    站在最前面那个一身红衣、风姿出众的女子便是大家口中的忘忧仙子吧,夫妻两个默契地想到了一起。


    单看仪态和样貌倒是和女儿相配,据说修为也不错,可惜了是个女子,还是草木一族的女子。


    稍稍打过招呼,狐王吩咐道:“去唤公主来,这第一道考验由她来决定。”


    听到传讯,夕舟不由紧张起来。


    “你确定通知到忘忧仙子了?”


    万一大师姐根本都不知道这回事,那她岂不是连一丝可能都没有了。


    小葱花笑了笑:“公主放心,我办事你还不知道么,绝对通知到了。”


    她可是准备了近百份请帖,凡是未婚的草木一族都收到了请帖,忘忧仙子又没有道侣,肯定能收到,至于来不来就看天意了。


    她这一早上光陪着公主在这紧张地转圈圈了,也没分心去打听一下。


    山顶的风很大,夕舟满怀忐忑地走到场中,看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后,心底顿时安定下来。


    大师姐来了,大师姐来了…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翟忘忧的方向,脑子里无限循环着这句话,一时忘了思考。


    大师姐来了!


    “咳咳,舟舟快跟大家说说第一道考验是什么。”狐王眯了眯眼睛,女儿有点不争气啊,怎么见了人就走不动道了。


    这忘忧仙子就算是姿色过人,可九尾狐一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可以说是个个风情万种,哪里就弱过翟忘忧了,这孩子怎么就不多看看族里的人呢。


    狐王一开口,夕舟便回过神来。


    她稳住心神,看向一众应征者道:“我的考验便是,修为不能比我低,且能打得过我。”


    此话一处,至少淘汰了大半数的人,夕舟是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是金丹初期。


    应征者虽然宽限到十五至三十五岁之间,但多为筑基期,金丹期的屈指可数。


    这一下,九尾狐一族就剩下三男一女,有四个人。


    而草木一族只剩下了翟忘忧一个。


    众所周知九尾一族身负双修之术,修为提高的速度要比草木一族快数倍不止。


    夕舟见往前走来的只有这么几个人,眉毛微微上扬道:“和别人双修过的也不可以。”


    翟忘忧的唇角浅浅勾了勾,抬脚向前。


    九尾狐一族剩下的那四个人则齐齐顿住,看向了几位族老,族老们又看向狐王和王后。


    若不曾双修过,他们这个年纪哪会有这么高的修为,当谁都跟忘忧仙子一样得天独厚吗,一化形便结丹的人那是万里无一。


    这不是欺负人吗,直接说你只中意忘忧仙子得了,还搞什么比试。


    不对,公主也是生下来便结丹了,说起来这两个人还真是有缘分,都是一降生便结丹,羡慕死人。


    啊呸,有什么缘分,公主只能是他们的,岂容外族人觊觎。


    最最重要的是,公主还不曾与人双修过,九尾狐一族虽说是九尾狐,但真正有九尾的是少之又少,因为九尾就意味着天赋最高,资质最盛。


    而九尾狐的初次更是胜过所有灵丹妙药,若有机会得之,少说也能突破一层修为。


    对他们来说,夕舟就是饿虎眼里的肥羊,岂能白白错过。


    九尾狐一族的四个人眼底闪过不甘,视线紧紧看向狐王。


    只要狐王开口为他们说话…


    仿佛是听到了他们的祈祷,狐王沉声道:“舟舟莫要胡闹,只要他们今后不再与旁人同修便可,继续吧。”


    他与王后便是,结契前也曾与别人双修过,结契后还不是相濡以沫至今,所以有些事并不能作为考核的标准。


    谁又能保证有初次的人在结契后就能始终如一呢,同理,结契前与别人双修过,在结契后能忠于彼此的也大有人在,比如他和王后就是。


    狐王一锤定音的话落下来,夕舟垂眸没有反驳。


    场中很快架起了一个圆台,谁先被打下台去,谁输。


    夕舟踏上圆台,先看向同族的四个人道:“你们谁先来。”


    一个六尾的男狐率先走上前,谦谦有礼道:“公主,得罪…啊。”


    众人只见六尾男狐躬身行礼到一半,就被打飞出去,跌落在台下。


    场中霎时寂静,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公主…你…你偷袭。”六尾男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脸控诉道。


    夕舟挑眉:“废话真多,本公主说不能偷袭了吗?”


    她早知道父王和母后一定会捣乱,所以提前就想好了计策。


    想赢?呵,只有大师姐才能赢她。


    夕舟一句话,堵得六尾男狐没话说,只能憋屈地退下。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个五尾的男狐。


    只见他一跃而起,脚还没落在台子上,一柄长剑就迎面刺来。


    五尾男狐脚下顿时不稳,下意识地后退,落在台下。


    他攥紧拳头,不甘道:“公主,我还没上台。”


    夕舟手执长剑,笑得耀眼:“本公主的规矩是,在说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比试了,谁还等你站稳。”


    “哼,让我来领教一下公主的规矩。”最后剩下的两人中的七尾男狐飞身上台,直接召出长剑,严阵以待。


    夕舟正了正神色,一言不发直接迎上。


    七尾男狐也是金丹初期,按理说两个人怎么也能打个平手,但搁不住夕舟不要命的架势,招招都以命换命似的打法。


    他心有顾忌,公主不要命,他要命啊。


    最关键的是他哪里敢伤公主的性命,狐王和王后还看着呢。


    如此一来便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在夕舟又要以命相搏的时候,躲避不及跌下圆台。


    最后九尾狐一族的应征者只剩下一个七尾的女狐。


    女狐是金丹后期,跟翟忘忧一样,修为高过夕舟一截,有碾压性的优势。


    她施施然地跃上圆台,妩媚一笑道:“公主可要手下留情,若还是方才那般不要命的打法,奴家可不会相让,待你重伤退下,奴家一定好好怜惜你,任你打,任你骂。”


    夕舟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站在原地没有妄动。


    七尾女狐轻移莲步,毫不担心地走向前,修为比夕舟高就是她的底气,才不怕什么偷袭什么招数。


    台下,翟忘忧缓缓敛眉,视线紧紧跟随着七尾女狐的脚步,衣袖下的手颤抖着握在一起。


    第74章


    众人也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有眼睛跟着七尾女狐的脚步在动,在绝对的修为压制下,胜负好像已经成了定局。


    这样一来,待会同样是金丹后期的翟忘忧岂不是也能胜出,那么就是两个胜者相争,忘忧仙子对七尾女狐,好一场刺激的大戏。


    众人不由眼露期待,这下有热闹看了。


    夕舟举剑,凝聚所有灵力:“那便来吧。”


    看架势和方才一样,又想用不要命的打法让对方有所顾忌,直接朝着七尾女狐打去。


    七尾女狐弯眉一笑:“奴家多有得罪了。”


    她使出九成灵力,飞身接招。


    就在两人的剑要碰在一起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夕舟陡然收回所有灵力,甚至还撤回了自己的剑,就那么挺身迎上了刺过来的长剑。


    这一剑若刺中,还说什么重伤,至少也要丢半条命,弄不巧就直接身死了。


    “我儿。”


    狐王直接站了起来,一挥手拦下了七尾女狐的攻势。


    翟忘忧的剑也刚好挡在了七尾女狐的剑尖上。


    短短一瞬间,七尾女狐遭到来自两侧的灵力阻挡,不可避免受了伤。


    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底闪过愤恨:“公主,莫要欺人太甚。”


    翟忘忧面不改色地召回自己的长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狐王也讪讪坐下,皱眉训斥了一句:“舟舟,休要胡来。”


    说完,他瞥了一眼翟忘忧的方向,这个女子并不像传闻所说对女儿不假辞色,还有女儿这公然作弊的行为,事情有些棘手啊。


    难不成真的就任其乱来了,他与王后对视一眼,看来最后的考核要改动一下才行。


    因为不管是七尾女狐还是翟忘忧都不是他们想要的人选。


    夕舟晃了晃手里的剑,看了翟忘忧一眼,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大师姐方才护她了。


    “所以,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充满挑衅的话落在场中,一时间寂静非常。


    这还怎么打,若公主故技重施,狐王和王后能袖手旁观吗?


    就依方才的情形来看,明显会插手啊,可是他们敢有异议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敢。


    谁也不敢说什么,这下可怎么办,就算狐王和王后属意狐族,可架不住公主唱反调啊。


    七尾女狐沉默半晌,颓然放下手中的剑,不说她现在受了伤,就算是没伤,也没办法真的伤到公主,狐王和王后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伤。


    又或者,方才若是换做男子,狐王未必会出手,他要的是一个能令公主绵延子嗣的男子,而不是女子。


    是她太天真了。


    “我认输,公主赢了。”想通后,七尾女狐干脆地跳下圆台。


    夕舟扬眉笑道:“本公主胜之不武了,承让。”


    众人齐齐翻白眼,你还知道胜之不武啊。


    不过,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位了。


    公主本就中意人家忘忧仙子,他们可都还记得几日前的事,公主想跟人家双=修被赶了出来。


    所以,这下还用比试吗,公主肯定应付几招就假意落败了。


    就是这忘忧仙子有些奇怪,之前明明对公主冷漠得很,眼下怎么来应征了?


    这草木一族的人出尔反尔啊,说好的冷漠呢,说好的不和公主做道侣呢?


    还能不能说话算话了。


    就在这时,夕舟看向翟忘忧:“忘忧仙子,请吧。”


    她眉眼带笑,心底却紧张万分,生怕翟忘忧再反悔,万一不上台来可怎么办。


    只要大师姐上台,夕舟强自稳住心神,心跳快得如鼓点,只要大师姐上台。


    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翟忘忧缓缓向前,一袭红衣让原本姿色天然的人稍显冷艳,冷得美艳又纯粹。


    众人看着她走近圆台,不由感叹,这般皎如明月的美人,也怪不得公主心向往之。


    红色的身影踏上圆台,就在翟忘忧的脚刚落在圆台上的时候,夕舟动了。


    只见夕舟匆往台下一跳,高声道:“本公主输了,你赢了。”


    声音迫不及待的就像是一刻也等不得了,仿佛她说得慢了,忘忧仙子会消失一样。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捂脸,这就跳下来了!


    这也太敷衍了,至少过两招啊,公主你是有多恨嫁,生怕人家会跑掉,简直把九尾狐一族的体面都丢净了。


    翟忘忧也被夕舟突如其来的一跳给怔住了,这个不知羞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


    不过,她此刻已是忍不住心生欢喜。


    目睹一切的众人只剩下瞠目结舌,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热闹,白白期待了那么久。


    狐王抽了抽嘴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只顾着看翟忘忧的女儿,他缓缓站起来:“既如此,那便进行第二道考核,本王的考核也很简单,那便是打得过本王。”


    夕舟双目一呆,父王在说什么,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怎么可以!


    场中瞬间静得可怕,很明显,狐王并不满意这唯一的人选。


    这样一来,忘忧仙子也出局的话,他们便又有机会了。


    众人心底一热,随后又猛地一凉,忘了还要公主也满意了,不然又是竹篮打水,瞎折腾一场。


    “这不公平,父王你是元婴期,忘忧仙子怎么跟你打?”夕舟打破沉默,张口反对。


    狐王冷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岂会让女儿胡来。


    “这个时候,你想起公平了。”


    他瞥了一眼夕舟,转头看向翟忘忧:“本王问你,可敢一战。”


    翟忘忧看了眼对着她摇头的夕舟,缓缓收回视线,平静道:“晚辈愿意迎战。”


    人生在世,何妨一试,她愿竭尽全力。


    “好胆气,可惜了。”狐王飞身走上圆台。


    翟忘忧凝神,执起长剑。


    忽地,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了她握剑的手。


    夕舟握紧翟忘忧的手,看向狐王:“父王,忘忧仙子方才与我比试一场已经累了,这第二场比试不如定在明日吧。”


    众人又被惊到,公主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太厉害了,方才你们什么时候比试了,明明是人家一上场,你就跳下去了好不好。


    狐王神色一顿,目光紧紧盯着夕舟,并不应话。


    夕舟握着翟忘忧的手,紧紧握着,仍忍不住颤抖了几下,她深呼吸,冷静道:“父王修为如此之高,至少也要让人家准备一下,不如把比试定在下午吧。”


    翟忘忧收起长剑,回握住夕舟略有些颤抖的手,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夕舟拖延时间的意义,但就像前世一样,她相信眼前这个人,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坚定地给予对方所有的信任和配合。


    狐王仍旧不说话,此时已近正午,不过一个午饭的功夫,他无需惧。


    可是,他不想一再地纵容女儿。


    “那便下午再比试,刚好也该用午饭了。”王后站起身来,替狐王应下。


    狐王面无表情地看向翟忘忧,冷冷道:“用完午饭便离开,否则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狐王与王后相携离开,九尾狐一族的人也相继散去。


    草木一族的人走过来道:“忘忧仙子,咱们也下山吧。”


    狐王可是元婴期,忘忧仙子一点胜算也没有,万一再惹恼了狐王,被打伤了可怎么办。


    翟忘忧沉默片刻,握紧夕舟的手:“不必等我,我非不战而逃之人。”


    草木一族的人犹豫片刻,聚到一起没有离去,万一狐王不留情面,他们也能挡一下,救忘忧仙子一把,万万没有把同族之人单独留在山上的道理。


    “跟我来。”


    夕舟牵着翟忘忧往自己的房间跑,回房以后又吩咐小葱花守住门,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反锁好房门,夕舟便开始宽=衣=解=带:“大师姐,你也快脱。”


    翟忘忧怔怔看着,一时忘了反应。


    待到眼前的人转瞬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浅白色里衣,她才颤了颤睫毛,抬手握住夕舟的手腕:“你…你这是作何?”


    即使她下午会受伤,也不必如此及时行乐。


    夕舟闻言抽开手,继续动作:“当然是双=修啊,你可能不知道九尾狐的初次可以助人突破,我生下来便有九条尾巴,还不曾与人双=修过,就算不能助你突破到元婴期,也能让你的金丹期修为更加精进。”


    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只能试试了。


    希望还能和前世一样,她们双=修便能使其中一个有所突破,就算是她突破了,也可以在关键时刻替大师姐挡一挡。


    不等翟忘忧说话,夕舟又担忧道:“实在不行,你就不要比了,或者一会不能突破的话,你直接下山,反正我也不会和别人结契,大不了我们私下往来,暗通款曲。暗通款曲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总之就是那个意思,除了大师姐你,我谁也不要。”


    “你…不必如此。”翟忘忧看向别处,清澈的眸子里是无处安放的心动。


    除了大师姐你,我谁也不要。


    她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一颗心仿佛被柔软的白云包裹,飘忽又慌乱,心跳无声变快。


    夕舟见她避开自己的视线,想起某些场景,大师姐口是心非的时候好像就会这样,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是害羞了。


    她轻笑一声,直接扯住翟忘忧的衣带,声音低了下去:“大师姐,难道你不想吗?”


    略带挑dou的话,随着解开的衣带,让看向别处的人悄悄烫了耳朵。


    见翟忘忧不语,夕舟轻轻扯下她的衣带,把人抱在怀里,声声诱哄:“大师姐,我前世忘了双=修之术,只凭本能,眼下我已想起,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第75章


    正午的阳光很好,让清凉秋日也多了一分暖意。


    翟忘忧不自在地侧了侧肩,抱着她的人便收紧了怀抱,她手指颤了颤,不再动弹。


    夕舟见她垂眸不应,唇角微微上扬,手臂慢移,弯腰把人抱起,朝着床走去。


    翟忘忧默默搂住夕舟的脖子,心跳乱了乱。


    房间虽然很大,但门离床的位置只有那么一点短短的距离。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翟忘忧便被扔到床上,说扔并不准确,因为夕舟的动作很轻柔,但又带着明显的急切。


    夕舟反手扯下床幔的绳结,床上霎时暗了下来,淡蓝色的床幔透进来浅淡的阳光,让原本就令人心慌意乱的氛围添了一分朦胧。


    模糊的朦胧放大了人的紧张感。


    夕舟解/下最后一层衣物,掀开锦被,拥着翟忘忧一起躺下。


    “大师姐,你先来。”


    翟忘忧呼吸一颤,偏过头去:“我…”


    她要怎么来?


    就在她茫然无措间,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尾音上扬的轻笑。


    夕舟低笑一声,握住翟忘忧的左手:“大师姐,侧过身来,我教你。”


    翟忘忧顿了顿,仿佛被蛊=惑了一样,动作略显迟钝地侧过身来。


    夕舟抬起头,握着她的左手往脖子后面放:“左手揽过我的脖子,用胳膊撑着你自己的身子。”


    翟忘忧顺从照做,耳朵上烫人的温度逐渐蔓延到脸颊,蔓延到脚尖…


    这时,夕舟又握住了她的右手,慢慢牵引着向=下…向=下…


    手没有任何阻隔地接=触到凝脂一般的肌=肤,温温又凉凉。


    夕舟暗吸一口气,呼吸不稳地闭上眼睛:“大师姐,想想我之前是怎么对你…你轻些便好。”


    之前是怎么对自己的?


    翟忘忧抿了抿唇,低头,舔/了/舔夕舟的唇角,而后舌=尖=轻=探。


    之前,好像都是从亲=吻开始…


    她努力回忆,探索。


    手指缓慢画着圈…


    夕舟闭着眼睛,在感受到不轻不重的痛感时,出神地想,大师姐好温柔,温柔的让她享受到了舒服…


    半空中。


    一枝桃花置身云雾。


    第一片冲破云层雾的花瓣带着鲜艳的红,很快,红色把每一片花瓣染遍…


    翟忘忧动作一顿,桃花静止。


    “疼吗?”语气里布满了担心。


    夕舟睁开眼睛,眼尾挑着一抹明媚的艳=色,看得翟忘忧呼吸微窒。


    桃花又动了动,便被迫退到云层之外。


    夕舟猛地翻了个身,居高临下。


    她略显cu暴地扯开翟忘忧身=上的白色里衣,身体紧=密相贴。


    “大师姐,现在才是开始。”


    翟忘忧呼吸一颤,这次换她,似=羞=似=怯地闭上了眼睛。


    夕舟深呼吸,在这种时刻艰难地保持了一会理智,直到九条尾巴出现在身后,她才放心地崩掉了脑子里最后那根弦。


    陌生的感觉让翟忘忧忍着羞=怯睁开眼睛。


    入目是大片的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是在识海里吗?


    难道这就是九尾狐一族的双=修之术?


    不等她想清楚,思绪便被惊人的触感扰乱。


    半空中,一株桃花轻=颤着着绽开花/瓣。


    毛茸茸地触=感填满了每一片花/瓣。


    桃花一次次绽/放,染/红,染/湿。


    逃不开,挣不脱,九条尾巴紧紧绑缚,让极尽隐忍的人变炽烈。


    无法克制地颤=栗。


    压抑不住的抽/泣,低/吟。


    无休无止地颤/抖,飘/荡。


    翟忘忧双眼放空地看着淡蓝色的床幔,仿佛被夕舟的九尾紧紧绑住了灵魂。


    无知无觉中。


    无尽的灵力涌=进她的身体,争先恐后地把内丹包围。


    两人一起回神,睁开眼睛,各自坐起。


    下一瞬,整个凡界山顶的空气快速地波动了一下。


    刚用完饭的狐王腾地站起来:“有人在突破,这波动是元婴期,我族中人并没有——坏了。”


    王后脸色一变,和狐王一起朝着夕舟的房间飞去。


    “让开。”狐王挥手就把拦在门外的小葱花摔到一旁。


    “陛下,来不及了,舟舟她已经——”王后拉住狐王的衣袖,此时进去已于事无补,反而撞破女儿在床上…


    “混账,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狐王一脸震怒,瞪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要把房门瞪出一个窟窿来。


    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印象里一向听话的女儿会擅自做出这种事来,竟然和一个女子…


    堂堂公主,万里无一的天生九尾,竟然给了非我族类的人,还是草木一族的女子。


    狐王完全失去了冷静。


    倒是王后略冷静些:“陛下,如今翟忘忧已是元婴期,看方才的灵力波动,且极有可能越阶到了元婴后期,怕是要与你打个平手。”


    狐王也是元婴后期,如此一来,优势不再,这可如何是好。


    狐王握了握拳头,看向小葱花,声音冷厉道:“告诉公主,下午的比试是我和王后一起上台,让那个女子不要不识好歹,赶紧滚回山下。”


    他与翟忘忧是难分胜负,但若加上刚踏入元婴前期的王后,优势就又拿了回来。


    说罢,他拂袖而去。


    王后皱了皱眉:“跟舟舟说莫要让那个女子自讨苦吃,我与她父王一样,不会手下留情的。”


    只要他们做父母的不同意,女儿再任性也没用,九尾狐皇族的血脉必须要延续下去。


    女儿和那个女子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小葱花目送狐王和王后相继离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要不怎么说是父女,这随时改口的毛病真是一模一样。


    感情这一家子的规则是随时随地会变,不过公主厉害啊。


    竟然真的跟忘忧仙子双=修了。


    原来大晚上厚着脸皮去求双=修真的有用,那她以后若是遇上合意的,岂不是也能效仿?


    此时的小葱花怎么也没料到,换了她深夜找人求双=修,最后却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也没能抱得美人归。


    因为她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彼此都动了心,你情我愿才能有进一步的故事,否则就是耍Liu氓。


    房内,夕舟与翟忘忧相顾坐着,静静稳固着各自的修为。


    房外发生的一切,她们自然都听在耳中。


    夕舟先一步放松,她从金丹初期突破到元婴初期了,而大师姐则是从金丹后期直接到了元婴后期。


    双双越阶突破。


    所以对于狐王刚才放下的狠话,她一点也不担心。


    父王和母后乱改规则想二打一,她自然也要上台,到时候就是二打二,谁也别想赢过谁。


    而且,她和大师姐才双=修一次,就双双越阶突破,若是勤加修炼,岂不是很快就能超过父王和母后?


    夕舟的眼底划过一丝亮光,不如今晚就趁热打铁…


    咳咳咳,她绝不是急色之人,也不是贪图享乐,一切都是为了修为,都是为了修为!


    想到这,她定定地看向翟忘忧,方才大师姐泣不成声、不可自抑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


    翟忘忧神情放松,灵力已完全平复。


    “为何这样看我。”她从夕舟专注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渴求,宠溺。


    夕舟轻笑,眉眼弯弯:“看你像秋夜霜月,又像冬日落雪,更像是我的结契道侣。”


    无论是哪一样,大师姐都是无可替代。


    翟忘忧垂眸,唇角无声地,浅浅地勾了勾。


    “无耻。”


    略带羞恼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方才吟/泣太久,带着一丝喑哑,听起来格外撩人心神。


    夕舟揽住她的肩,一时忍不住亲了亲翟忘忧的眼角:“大师姐,不如我们再…。”


    “比试的时间要到了。”翟忘忧侧开身子,起身下床,穿上鞋子落脚在地的那一刻,双腿蓦地一软。


    她咬了咬唇角,面不改色地站稳,神色淡然地等待着夕舟。


    两人出门,小葱话正要说话,便见夕舟一扬手:“本公主都听到了,走。”


    语气那叫一个无所畏惧,有恃无恐。


    等到她们来到圆台处,众人见狐王与王后一起上台,不由瞪大眼睛。


    狐族的人齐齐傻眼,这是要二打一?


    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不对,这是他们的王和王后,他们九尾狐一族果然率性,绝不是厚脸皮。


    草木一族的人人则齐齐翻白眼,真是厚脸皮,规则说变就变,还以多欺少,他们不由担忧地看向翟忘忧。


    翟忘忧正看着夕舟:“若情势不对,你记得护好自己,莫要分心顾我。”


    夕舟不赞同道:“若是父王和母后不管我,一起打你呢?”


    她觉得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一定会出现。


    所以,她不挡怎么行。


    翟忘忧眉眼温柔,轻声道:“我会护好自己,我更怕你受伤。”


    夕舟盯着她的眼睛,想起某次不好的回忆,不悦道:“所以你就没想过,我也最怕你受伤吗?”


    她想起前世大师姐坦然赴死的那一幕,不由皱眉。


    翟忘忧不知她为何突然冷了脸,见众人都看着这边,抿了抿唇没说话。


    夕舟见她沉默,不由气结:“前世你为何丢下我?为何要独自赴死?”


    你可知我那一刻有多心痛,心痛到无法让自己独活。


    前世?


    独自赴死?


    原来是在别扭这件事…


    她又看了一眼注视着这边的众人,轻咬了一下唇角,主动握住了夕舟的手,十指相扣。


    “在神兽踏过来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大约是因为生了心魔,所以也要被迫身死道消,我并没有想过丢下你,倒是你不该冲过来与我一起,今后莫要如此。”


    原来是这样…


    夕舟顿时心情大好,她握紧翟忘忧的手,整个人借着胳膊半倚在翟忘忧的身上,笑道:“错了,应该是今后也要如此,同生共死,才能像现在这样再续前缘。”


    翟忘忧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含笑看着身侧的人。


    众人:!!!


    能不能避着点人,他们还都看着呢。


    不过,忘忧仙子笑得好温柔…


    明明是桃花妖,偏偏似仙人之姿。


    圆台上,狐王看着夕舟靠在翟忘忧身上的样子,直看得头脑发昏。、


    他忍不住大喝一声:“比试开始。”


    翟忘忧嘴角的笑意瞬间消散,冷眼看向圆台,与夕舟一起走了过去。


    狐王看着一起踏上圆台的两人,盯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怒斥道:“成何体统,舟舟下去。”


    打架就打架,还牵手拖一个,简直不像话。


    夕舟闻言松开了手,却没有下去。


    狐王不由气极:“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


    王后见此轻轻拍了拍狐王的后背:“陛下莫动怒,舟舟你这是何意?”


    说着,她打开灵识探向夕舟,随即面色一怔。


    狐王不由皱眉,夫妻两个默契的又想到了一起去。


    他晚一步打开灵识,而后便是大怒:“混账,你这是仗着自己突破了,就忤逆不孝想跟父母动手吗。”


    第76章


    夕舟一时晃神,忤逆不孝,这四个字仿佛是她从父母口中听过最多的词。


    “舟舟,我要与你母后闭关,你好生修炼,一定要听话,莫要做忤逆不孝之人。”


    “舟舟,母后也想陪你,所以才要勤闭关,待突破后才能陪你更久,你一定要乖,莫要忤逆不孝。”


    “舟舟……莫要忤逆不孝。”


    父王和母后仿佛生怕她不听话,把这四个字时常挂在嘴边,在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日日耳提面命。


    可是凭什么呢?


    他们没有陪着她长大,没有教她做人的道理,在她野生野长变成大人模样之后,又对她诸多不满。


    夕舟满眼复杂地看向自己的父母,小时候她总想和父母在一起,却求而不得。


    如今长大,真的和父母在一起生活了,她却发现其实在父母闭关的时候,在她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自在的。


    因为她不会因为坐姿随意就迎来母后的皱眉。


    她不会因为爱吃肉就总听到父王斥责‘不许吃了’。


    父王和母后仿佛怎么都觉得她不够优秀,不够优雅大方,不够做一个完美的女儿。


    所以她像个牵线木偶一样,把真实的想法压在心底,把真正的想要全忘掉,只为了让父王和母后满意。


    可这样的日子好压抑,压抑到她想逃。


    想到这,夕舟恍然,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太想离开,所以才和大师姐相遇在前尘。


    “父王,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便是忤逆不孝吗?”


    狐王一愣,似是没想到夕舟会反问,紧接着他怒气更盛:“混账,这就是你的教养吗?谁教你这样跟父母说话的。”


    夕舟心口一窒,心底涌起一股冲动,仿佛是迟来的叛逆期。


    她深吸一口气,道:“无人教我,我便是这样长大的。”


    略显平静的语气,似乎在说什么平常不过的话。


    狐王握拳,作势要动手,被王后轻轻拦下。


    “舟舟,你这是在怨你父王、怨母后吗?我们闭关修炼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你,护你,你看咱们狐族的孩子,哪一个不是这样长大的,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王后一脸难过,因为女儿的不理解而感到痛心。


    夕舟低头,沉默了一会才抬头淡淡道:“我不怨你们,但在结契这件事上,我想自己做主,我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强迫自己将就一生。”


    坚定的语气让王后一时无话,她看向狐王,难道真的要动手分个胜负吗?


    关键是两方实力相当,恐怕难以分出个高低来。


    一旦处理不好,就被人看了笑话,堂堂九尾狐皇族的面子往哪搁。


    翟忘忧缓缓握住夕舟的手,眼底一片心疼,她明显察觉到夕舟此时的心情很压抑。


    明明是至亲之人,明明是生身父母,女儿不顺从便是不孝,便要站在孝道的制高点上谴责女儿,逼迫女儿,完全不顾及女儿的感受。


    她不理解,虽不能感同身受,却止不住地心疼。


    “我们以后一定尊重星回的想法,与她平等交流,只要她过得欢喜便好,你说好不好?”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笨拙地转移话题,把话题转移到她们的女儿身上。


    “好,只要星回开心就好。”夕舟没有漏过翟忘忧话里的小心翼翼,她心神微松,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她会陪着星回长大,不对,星回已经长大了…


    夕舟面色一僵,顿时心塞。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翟忘忧轻轻勾了勾唇:“这些年,她无忧无虑,很好地长大了。”


    夕舟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叫很好的长大了,感觉咱们女儿跟棵白菜似的。”


    “是树,梨树。”翟忘忧不知道她的笑点在哪里,神情认真地纠正。


    她们旁若无人的在圆台上说着话,下面围观的人茫然看着,因为狐王和王后在上面,一时间也没有人敢打扰。


    狐王眯了眯眼睛,听得云里雾里,女儿?


    谁的女儿?哪里冒出来的白菜?梨树?


    王后见女儿不理会他们,只顾和翟忘忧说话,心底不由更难过了,夕舟跟她一直不亲近,倒是还没见过女儿这副样子。


    她想了想,开口道:“比试之事延后再议,都散了吧。”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有用的对策,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狐王见王后似是有了什么主意,冷哼一声下了圆台。


    待狐族的人散去,草木一族的人相视片刻,年纪稍长的槐树精来问翟忘忧,是否一同下山。


    翟忘忧浅浅摇头,还没开口就被夕舟抢了话。


    “一起下山,我也跟你们一起。”


    槐树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吧。


    而后便见夕舟挽着翟忘忧的手就往山下走,后面还跟着大呼小叫的小葱花。


    草木一族的人面面相觑,纷纷凑过来道:“槐树长老,咱们怎么办?”


    槐树精望着往山下去的三道身影,幽幽道:“还能怎么样,打道回府。”


    不愧是忘忧仙子,直接把狐族的公主拐下山了,年轻真好。


    走到半山腰,夕舟脚步一顿,才想起向大师姐确认一件事:“那个小梨就是星回对吗?”


    翟忘忧点头:“不错,她已经记起了我们。”


    夕舟揉了揉眉心,担忧道:“我之前没记起来的时候,好像和她不太愉快,她万一不认我怎么办?”


    她小心看了翟忘忧一眼,这辈子不仅和女儿整天大打出手,对大师姐也屡屡为难,若不是喝了前尘酒,就全搞砸了,还怎么再续前缘。


    见她担忧,翟忘忧弯了弯唇:“无妨,星回虽然年幼,已经明事理。”


    夕舟的眉毛又拧了拧,这跟明不明事理没关系,都怪小葱花把人家脸都挠花了。


    对,小葱花。


    夕舟转身,看向小葱花。


    小葱花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盛着满满的疑惑:“公主,怎么不走了?”


    说起来还有点刺激,她一个狐狸,以后就在草木一族里混了,若是遇到个什么别的花妖精,啊呸,是花仙子。


    到时候就学公主,说不定就找到合心意的道侣了。


    夕舟在心中暗忖片刻,挥手扯了几根荆棘条,不由分说把小葱花一绑:“我们上次说好的,为了认回本公主的女儿,只能先委屈你了。”


    她可真聪明,冤有头债有主,幸好每次和星回动手的不是自己。


    小葱花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公主你有女儿了?你生的?不对,忘忧仙子是女子,难道是忘忧仙子生的?”


    还是不对,公主她也是女子啊。


    夕舟眉目微扬,语气暗含炫耀:“没错,我和忘忧仙子有女儿了,就是星回,所以你要负荆请罪。”


    “为什么?”


    小葱花不解,为什么公主和忘忧仙子有了女儿,她要负荆请罪,就是殃及池鱼也没有这中殃及法啊。


    夕舟转身,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因为小梨就是星回。”


    小葱花顿时愣住,那个小梨树精?


    不对啊。


    她忍不住道:“公主你是九尾狐,忘忧仙子是桃花。”


    所以狐狸和桃花是怎么生出梨树的,当她脑子不清楚啊。


    最关键的是,公主和忘忧仙子明明都是女子,也生不出孩子啊,就算是生也不能变异成梨树吧,太离谱了。


    夕舟扬头:“少废话,她就是我和大师姐的女儿,你一会好好反省自己,实在不行就让那孩子挠回来。”


    小葱花一呆:“公主,你要不要再确认确认?”忘忧仙子什么时候又变成公主的大师姐了?


    她还是理解不了,简直颠覆她的三观啊。


    这次翟忘忧开了口:“星回乃我十月怀胎所生,是我们的女儿,千真万确。”


    不过是前世,这些内情暂时就不讲了,她们彼此知晓便够了。


    小葱花顿时不问了,连十月怀胎都出来了,她还能说啥。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她都听到了什么?


    不管她多么不敢置信,却不得不接受事实。


    那就是见到小星回的时候,夕舟一甩手,就把捆着荆棘条的小葱花推到了前面。


    “那个,星回,你娘亲我把小葱花绑来向你负荆请罪了,你有仇报仇,不用顾忌。”


    小星回一脸错愕地愣在原地,视线从夕舟身上移走,看向故作可怜的小葱花,默默黑了脸。


    她愣了一会,挥剑。


    “我X,饶命啊,小梨树你公报私…哎?”小葱花看着砍过来的剑光吓得大叫,随后便身上一松,荆棘条被齐齐斩断,而自己毫发无伤。


    她略显浮夸地泪流满面:“小梨树你太善良了,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挠你的脸了。”


    小星回脸上尴尬了一下,没有理会假哭的小葱花,三两步走到了翟忘忧身边:“娘亲,你回来了。”


    翟忘忧莞尔,拍了拍她的头,转向夕舟:“叫她夕舟娘亲。”


    夕舟忙站直了身子,紧张万分地等待着。


    小星回嘴唇动了动,低低喊了一声:“夕舟娘亲。”


    “哎,乖女儿。”夕舟听得眉开眼笑,也学着翟忘忧也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头。


    小星回脸色又是一黑,忍着没躲开,虽然说这个也是娘亲,但总觉着自己被占便宜了,一定是这辈子被欺负太多次的后遗症。


    她们三个人温馨互动,惊得草木一族的人差点把眼珠子掉下来。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怪,忘忧仙子和狐族的公主在一起了就已经够惊人了,小梨树还喊她们娘亲,简直惊死人,太难懂了。


    “那个,忘忧仙子,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需要有人解释解释,不然根本想不明白啊。


    翟忘忧看向众人,思考片刻,淡淡道:“我与夕舟喝了前尘酒,想起了我们前世是道侣,且有一个女儿,便是星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了一部分,不然确实不好解释,况且她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夕舟挺了挺腰,一脸得意,大师姐说她们是道侣,是道侣啊,相守一生的道侣啊。


    众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好像又不太对,他们看向小星回。


    小星回郑重点头:“我也喝了前尘酒,娘亲说得没错。”


    众人满足了好奇心,各自散去。


    只有小葱花还一脸问号:“公主,前世你也是女儿身吗?”


    “当然。”


    小葱花闻言追问道:“方才忘忧仙子说她十月怀胎,可你一个女子怎么让她怀孕的,也教教我呗。”


    夕舟脸色一顿,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多问题。


    她看了一眼翟忘忧和小星回,不自在道:“本公主天赋异禀,你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夕舟:本草可攻可躺,可缠可口,可劲地双修~~


    第77章


    夕舟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至于是哪方面天赋异禀,大师姐知道就好,别人就不必知道了。


    思及此,她看向翟忘忧,一本正经道:“大师姐,我们先回房吧,眼下还是提高修为最重要。”


    “不急于这一时。”翟忘忧抿了抿唇,语调轻轻,


    这个人,中午才那般…


    腰部明显还有些酸酸软软…


    九尾狐一族的双=修之术实在是…实在是放肆胡来。


    夕舟挑眉,语气意味深长道:“好,我不着急。”


    翟忘忧转身,一声‘无耻’又含在嘴边。


    她咬了一下唇角,没有开口,直接转身回房。


    以她对夕舟的了解,真怕这个人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眼下还有外人在,女儿又在场,还是结束对话吧。


    夕舟见她回房去,佯装严肃道:“星回,我和你娘亲要稳固一下修为,晚饭的时候再去寻你。”


    说罢,脚步走得飞快,追翟忘忧去了。


    “公主,我呢?我该干嘛呀?”小葱花看着夕舟仿佛没听到呼喊似的,飞快离开。


    她又愣在当场,欲哭无泪。


    公主见色忘义啊,有了道侣就忘了姐妹啊。


    “随我来。”小星回沉着脸,两个娘亲要稳固修为,像安排人这种杂事她来做就好。


    半个时辰后,小葱花对着厨房无语凝噎,她现在光荣地加入到草木一族了,从公主的贴身侍女变成了烧火丫头。


    这个小梨树精一定是故意的,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跟公主来了…


    凡界山顶,狐王得知夕舟跟随草木一族下了山的消息,脸色又黑了下来。


    他看向王后:“夫人,你可有什么良策,总不能袖手旁观,舟舟今后若无子嗣,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王后看着脸色冷厉的狐王,叹气道:“女儿长大了,主意也大了,咱们总不能绑着她和男子结契。”


    她哪有什么良策,不过是顾及着颜面,不想在旁人面前与女儿冷硬对峙罢了。


    狐王听了不由沉思,良久,他语气沉沉道:“未尝不可。”


    感情的事,相处久了才会有感情,人与人之间都是从陌生到熟悉,待女儿和男子结契双=修之后有了孩子,自然会明白做父母的苦心。


    王后闻言一怔,面色犹豫:“陛下觉得这样可行吗?”


    女儿不听话虽然有些恼人,但若是硬来,她还是觉得不妥。


    “本王觉得可行,怕什么,我是她的父王,你是她的母后,没有我们也就没有她,她还能怨恨我们不成。”


    狐王不以为然的话并没有让王后安心,她还真怕适得其反,伤了母女情分。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在心底叹了叹,劝说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有了主意,狐王便吩咐人去山下传话。


    传话的人很快把话传到。


    “望公主立即回山,万事都可商量,否则今后再没有商量的可能。”


    房间内,落日西斜,映得万物昏黄。


    夕舟坐在床上,松松抱着翟忘忧的腰,闷闷道:“大师姐,我要现在回去吗?”


    万事都可商量是什么意思,是说现在回去商量,父王和母后会考虑答应让她们结契吗?


    还是说只是商量一下,并无可能。


    翟忘忧扫了一眼窗外,蹙眉道:“我也不知,他们或许只是想让你回去吧。”


    夕舟一顿:“那我回去商量一下?无论成与不成我今晚都会回来的,你记得给我留门,晚上我们还要一起修炼。”


    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能得到父王和母后的祝福,若实在不行,她便直接在山下与大师姐结契,签订神魂契约为道侣,有草木一族的人做见证也够了。


    至于父王和母后,就交给时间吧。


    在那之前,她想再努力说服一下他们,毕竟都是至亲之人…


    翟忘忧弯唇,声音低柔:“好,我开着门等你。”


    目送夕舟上山,翟忘忧回到房间便打坐修炼,房门静静开着。


    天色很快暗下来,秋夜风凉,弯月高悬。


    凉风吹进房里,闭目打坐的人似是被风惊扰,不安地睁开了眼睛


    翟忘忧起身走到外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快到子时了。


    她朝着山顶的方向望去,同时打开了灵识,仅仅能看到半山腰。


    并没有人在下山…


    夜色静谧,秋风不知在何时吹得猛烈起来,吹动红色的衣摆,拂乱了发丝。


    翟忘忧定定站在院子里,目光始终看着山上的方向,直到肩头落霜,寒意侵骨。


    院中,一道身姿纤长的红色身影,站得笔直,显得孤寂又执拗,仿若察觉不到寒意。


    待到晨曦初露,翟忘忧抬头看向山顶,衣袖下的手指紧紧蜷在了一起。


    她闭了闭眼睛,转身上山。


    天还没亮,狐族的守门人正站着打盹,忽地眼前一黑,他睁开眼睛便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立在面前:“谁?忘忧仙子!”


    翟忘忧垂了垂眼帘,声音淡淡:“你们公主可曾回山,我能否请见?”


    守门人一惊,想起狐王的吩咐,忙道:“公主不在,您请回吧,我们不欢迎草木一族的人。”


    狐王说了,一定不能把人放进去,若是硬闯便传讯,他与王后自会来拦人。


    守门人想到这,心下不免感叹:哎,痴情苦啊…


    翟忘忧听了这话并没有离开,而是平静道:“昨日傍晚,她回来了。”


    她目送夕舟走上了半山腰,进了九尾狐一族的地界。


    山中精怪的修为多为筑基期,金丹期的已是屈指可数,元婴期目前更是仅有四个,狐王和王后,她与夕舟。


    夕舟虽才迈入元婴期,但若遇到别人也应当可以应付。


    所以,不可能没回来,那又为何没能回去?


    翟忘忧蹙眉,刚打开灵识便听到一声大喝。


    “小辈莫要猖狂,难不成你们草木一族想与我们九尾狐一族为敌?”狐王与王后相携而来,目光不善地盯着翟忘忧,两个人一起打开灵识把她逼退。


    翟忘忧见状收起灵识,她顿了顿,躬身行礼:“见过两位前辈,晚辈来寻夕舟。”


    狐王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好一个果敢坚毅之人,可惜是个女子。


    他收起一闪而过的赞叹,沉声道:“舟舟已经想通了,不想见你。”


    “此话何意?晚辈不懂,还请前辈解惑。”


    翟忘忧的面色依旧平静,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紧张,什么叫已经想通了,不想见?


    她不信,一丝一毫都不信。


    那是昨日还对她说绝不会独活的人,如何会一夜之间就不愿相见。


    看着一脸平静的人,狐王心底诧异了一下,还挺沉得住气,可惜了,可惜是个女子,不然…


    没有不然,草木一族的人再怎样惊才艳艳也配不上九尾狐一族的公主。


    他冷冷道:“舟舟想通了不应忤逆父母之命,决意与你不再相见,你走吧。”


    翟忘忧抬眸,直直地看向狐王的眼睛:“她不会,前辈可有为难于她?”


    语气坚决,话里的笃定令人动容。


    王后听得心底一紧,突然有些后悔,他们确实对女儿多有为难…


    狐王听了她这话,不免想起昨夜的场景,女儿拒不妥协,甚至敢出手反抗…


    他眉目一沉,声音里带了怒气:“她是本王的女儿,我怎样对她还需要向你这个外人交代吗?速速离开狐族的地界,不要逼本王动手。”


    眼下他与王后联手,二打一根本无需顾忌,若不是忌惮着草木一族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族长,他早就出手教训这些小辈了。


    翟忘忧沉默片刻,声音浅淡:“晚辈告辞。”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下山,直到过了半山腰,出了狐王灵识所及的范围,才停下脚步。


    翟忘忧回头,看向山顶的方向,眼眸一沉。


    回到草木一族,她便告诉族人要独自闭关几日,不许任何人打扰。


    小星回望着她孤零零回房的身影,找到正在烧火的小葱花:“夕舟娘亲去哪了?”


    灶台前的少女抬起头来,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像个花猫。


    “公主?不是和忘忧仙子在一块吗?怎么了?”


    小星回见她似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语气淡淡道:“无事,你烧水吧。”


    小葱花愣了一下,闷头继续添柴,奇奇怪怪的,不去忘忧仙子那里找公主,反而来问她?


    难道公主不在忘忧仙子那里?


    开玩笑,就公主那样子不知道缠人家忘忧仙子有多紧,还能不见了不成。


    小葱花动作一僵,直接丢了手里的柴,惊呼:难不成公主不见了!


    她匆匆跑出去,在翟忘忧的院子里找到了小星回。


    “我们公主呢?”


    小星回转头,猜测道:“许是回山上了。”


    娘亲不希望打扰,那她便在这守着门吧。


    “回去了?公主啊,我还在这里呢。”小葱花转身就往山上跑,公主太过分了,怎么又把她忘了。


    小星回守在门外没有动,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只有这样守着娘亲才能心安一些。


    入夜,房门轻轻从里面推开。


    “娘亲。”小星回忙迎上去,眼底闪动着疑问,娘亲不是要闭关吗,怎么才一个白天的功夫就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夕舟娘亲,她想到某种可能,不自觉地抓住翟忘忧的衣袖。


    夜色下,十五岁的少女苍白着脸,满目惊惶,仿佛怕眼前的人会消失一样,手里的衣袖越攥越紧。


    翟忘忧拍了拍她的肩膀,轻笑道:“娘亲很快就回来,你安心修炼,莫要被俗事所扰。”


    小星回扯着她的衣袖不撒手,脸上显出一丝可怜来:“娘亲,不要走好不好?”


    翟忘忧呼吸一滞,心情一时柔软又复杂。


    她心下犹豫了一瞬,嘴角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放心,娘亲去去就回。”


    第78章


    “娘亲,你若三日不归,我会独自上山寻你。”


    小星回松手,声音淡淡,听起来和翟忘忧平时说话的语调相似,没有什么情绪夹在里面。


    翟忘忧看着女儿的眼睛,仿佛回到了前世,三岁的女儿还不知愁绪,每次送她出门也只会说“娘亲,我乖乖的”,“娘亲,你早些回来”。


    她努力挂在嘴边的笑意终究隐了去,处变不惊的眼底多了一份凝重,低声道:“好。”


    小星回笑开:“娘亲,早点回来。”


    目送着翟忘忧的离开,她缓缓揉了揉眉心,面含内疚。


    都说最亲近的人才最清楚彼此的软肋,她在方才选择以自己为筹码,逼娘亲答应,答应三日归家。


    否则,她必定独自上山,无畏艰险…


    另一边,小葱花回到狐族,却被拦在公主的殿外。


    狐王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是九尾狐一族的人,最好分得清远近亲疏,好好守着公主,否则,本王定不轻饶。”


    小葱花怔了一下,忙俯首道:“是。”


    她看着狐王推门走进去,心知夕舟就在里面。


    房间内,夕舟见狐王走进了,眼神依旧空洞。


    狐王坐下,不冷不热道:“怎么,连父王都不喊了,本王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夕舟坐在床头,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


    狐王眉头一皱,叹气道:“不要再闹腾了,要知道我和你母后都是为了你好。”


    夕舟的眼神一顿,直直地看向狐王,而后晃了晃绑在脚上的链条,嘲讽道:“便是用这捆妖的链子为我好吗?”


    她本来满怀忐忑回山,甚至心底还压着许多的期待与欢喜,却不料一进门就被捆住了双脚,被这捆妖链封住了全身灵力,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纵使与父母相处不多,她也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被父王锁在房间里,逼着自己与那个七尾男狐结契。


    夕舟盯着狐王的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王,她在那双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尊重,只有被触犯的愤怒。


    触犯?


    是啊,她从前只想得到父母的认可,从来不曾反抗过,所以一直顺从的人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就变成了忤逆不孝,哪有什么尊重可言。


    狐王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下不由生怒。


    “你天生九尾,可知这对我们皇族意味着什么,别人终其一生也难以修成九尾,可你天生便有,千万年难出其一的修炼天才,你的使命便是把我们皇族的血脉延续下去,才对得起祖宗给你的荣宠,而不是去和草木一族厮=混,毁了我们皇族的根基。”


    夕舟神色木然,已经听厌了这些话,她到这个时候也懂了,在父王眼里子嗣是重要的,皇族的尊崇是重要的,她的想法并不重要。


    或者说,父王并不在乎她的想法,只在意她能不能为九尾狐皇族诞下更有资质的血脉。


    狐王见她不说话,不由更怒:“明日你便大婚,总有一日你会理解我与你母后的苦心。”


    夕舟垂下眼帘:“即使我不喜欢,不愿意和你们中意的男子结契,父王便帮他来强迫于我吗?所以我过得不开心,不幸福也没关系,只要合了您的意,只要生儿育女就可以了是吗?”


    她说得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却又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


    “混账,你和那个翟忘忧在一起就幸福了吗?”


    “是,我前世便与她在一起,我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就是让我立时死去,我也甘愿,父王,我只要她。”


    夕舟抬眉,眼底仍有一丝期望,对于父亲的期望,期望父亲是尊重女儿想法的,是希望女儿幸福的。


    狐王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震,随后他便站起来,冷漠道:“不要再讲什么前世,若本王没有闭关,绝不会让你喝什么前尘酒。”


    就是那杯前尘酒让他乖巧听话的女儿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冥顽不灵。


    “可是父王,若不是忆起前尘,我便不会知道什么叫幸福,什么叫渴望,我便混混沌沌过一生,像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想要,只有愚昧听从,只有勉强将就,那便是您想要的吗?”


    夕舟神色茫然,今生的她骄纵又无知,不知道什么所爱,不懂得什么心动,更不明白什么叫一生相守,像被困在一个木壳子里,直到那一天,她忆起前尘,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要。


    才对自己那些骄纵放肆的挑衅后知后觉,原来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怦然心动。


    从最开始听说草木一族的忘忧仙子,到后来惊鸿一瞥,便不受控制地去频繁挑衅,只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只为了让忘忧仙子多看她几眼。


    而她愚钝到竟不知那是心动…


    和前世一样,不自觉的去靠近,悄悄对大师姐心动。


    狐王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是,本王想要的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女儿,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子忤逆父母,你还不知错吗?”


    说完,他很铁不成地甩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开。


    夕舟低头看着捆在脚腕上的链条,无声苦笑。


    心底里那最后一丝期望也随着这声苦笑散去,她好想大师姐啊,她答应了大师姐要回去的…


    秋风萧萧,如她此刻凉透的心。


    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月色撒了进来。


    夕舟始终低着头,没去看来人一眼。


    “公主?”


    夕舟抬起头:“小葱花,你也回来了啊,大师姐她…她还好吗?”


    小葱花动了动唇角,盯着她脚腕上的捆妖链:“忘忧仙子她闭关了,陛下说明日要为你举行结契大典。”


    她本来还一头雾水,在偷偷进门看到夕舟脚腕上的链条后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公主被陛下和王后…


    小葱花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啪嗒’落下来。


    “公主,我给你解开,我们一起去找忘忧仙子,陛下怎么这么坏呜呜。”


    夕舟叹气,:“你解不开的,也别去找大师姐,她打不过父王和母后,让她安心闭关吧,快别哭了,哭起来怪丑的,我看了心情更不好了。”


    小葱花:“…”


    她擦了一把眼泪,气闷道:“公主倒想得开,还有功夫苦中作乐。”


    真是的,亏她真心实意哭一场,还说她丑!


    浪费她的眼泪,浪费她的感情。


    夕舟苦笑:“你这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挖苦我,以后嘴巴要甜一点,别得罪了别人让自己受委屈,一定要努力修炼,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好你在意的人,别整天只想着吃,听到没。”


    小葱花刚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流了出来:“呜呜呜,公主你别这样,我害怕,你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你千万别寻死啊,忘忧仙子还等着你呢,小梨树精才喊了你一声娘,你怎么舍得自己走啊,呜呜呜…公主,你的命好苦啊…”


    “闭嘴,本公主还没死呢,让我清静清静。”夕舟被她哭得脑门疼,恨不得伸手拍死这丫头。


    她倒没想着要寻死觅活,只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罢了,若有机会还是要趁机逃去山下的,实在没有机会就只能往绝路上走了。


    就是不知道在父王和母后心里,是她的命中重要还是皇族的血脉延续重要。


    本来她很有自信的,现在心里却没什么底了,或许自己会赌输吧…


    小葱花抽噎了两声,欲言又止地看了夕舟一眼,默默闭上了嘴巴。


    还不知道前辈愿意不愿意帮忙,还是先不要给公主希望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她擦干净眼泪:“公主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弄点吃的。”


    说罢,她匆匆跑了出去。


    小葱花像往常一样去厨房拿了一盘酱肘子,又揣上一壶酒,悄悄下了山。


    来到半山腰,她把盘子和酒壶往地上一放,焦急呼喊:“前辈,前辈你在哪,你快来,再不来忘忧仙子就要守寡了,呜呜呜…”


    空气微动,一棵老树慢悠悠地移动。


    “小丫头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什么叫忘忧仙子要守寡了?”


    小葱花‘哇’一声大哭,两步跃起,直接挂在了老树身上,哭得感天动地。


    树妖脸色一黑,把她甩下来:“小丫头要说话就好好说,别哭哭啼啼的,你不说我就走了。”


    小葱花哭声一滞,打了个嗝:“嗝,前辈,你快救救我们公主吧,不然她就寻死了,她一寻死,忘忧仙子不就守活寡了吗。”


    树妖的嘴角抽了抽,默默打开灵识,覆盖下去。


    整个凡界山收于眼底,她先看了一眼草木一族,一切无常,不过忘忧仙子不在。


    而后,她往狐族的方向看去,却看到离狐族不远的地方,一个红色身影迎风而立,静静站在那里,正是翟忘忧。


    这孩子大晚上的,披星戴月跑到狐族的地盘来做什么?


    下一瞬,她看到被捆妖链困在房间里的夕舟,心中了然。


    这是被人棒打鸳鸯了?


    收起灵识,树妖一叹:“我向来不理凡尘事,你找错人了。”


    这俩人还真是情路坎坷,不过两世纠葛能用情至此,也实属难得。


    小葱花这下彻底顾不得哭了,眼睛大睁:“前辈您怎么能不管呢?忘忧仙子可是草木一族的人,我们狐王…我们狐王就是看不起草木一族的人,才不许她们在一起,您可是草木一族的族长,不能看着草木一族的人被这么欺负啊。”


    树妖翻了个白眼:“狐王欺负的不是你们公主吗?我看忘忧仙子好好着呢,说不定以后能找个更好的道侣。”


    这小丫头满嘴胡言乱语,狐王那小子敢看不起草木一族的人?


    当她是吉祥物吗?她还活着呢,不过那小子向来猖狂,她又千百年来不问俗事,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小葱花一呆,忍不住确定道:“您真的不管?”


    看来出师未捷,幸好没有提前告诉公主,不然再空欢喜一场,肯定更要寻死觅活了。


    树妖扯了扯嘴角:“不管,一入凡尘满是劫,我连人都不想做,管别人死活。”


    小葱花见她如此,气得端起盘子拿起酒壶就走。


    “坏前辈,不想做人了不起啊,活那么久也不知道助人为乐。”


    “喂,小丫头,你走就走,把酒菜留下。”


    小葱花头也不回:“想得美,我要端回去喂狗。”


    树妖气得眉毛一竖,化作人形,看着小葱花的背影道:“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小姑娘啊一点也不知道尊老。”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看向山顶的方向,自言自语地叹道:“活得久了啊…活得越久越是怕了这人心啊。”


    第79章


    夜深,翟忘忧站了许久,却不见狐族的人歇息,而是忙碌着走来奔去,处处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她也不敢擅自打开灵识直接寻人,怕被狐王和王后发现,万一找不到人反而让狐族增多戒备更为不妥。


    缓缓靠近夕舟的寝殿,便见来回进出的人更多了。


    她驻足,藏起身形,凝神不动。


    “明天就是公主和七尾男狐的结契大典了。”


    “狐王给凡界山所有精怪都发了喜帖。”


    “为什么不邀请草木一族的人啊。”


    “谁知道呢?少说废话,快干活。”


    结契大典?


    翟忘忧蹙眉,这次没有听错,所以说那人是妥协了吗?


    她静立了许久,转身离开山顶,又回到方才的位置站定,并没有离去。


    明日,若夕舟当真想与别人结契,她会祝福,可是她不信…


    翟忘忧怔怔看着狐族的宫殿,心里又冷又空,而后酸涩难忍,眼眶上染了霜花。


    天色很快大亮。


    一大早,山路上的人便络绎不绝。


    各方精怪拿着贺礼纷纷上山,翟忘忧抬起左手,手腕上缠着一棵入梦草。


    淡紫色的细茎牢牢缠在细弱、纤白的手腕上,是夕舟上山之前留下的。


    她将入梦草取下,犹豫了一瞬又缠好。


    若那人当真是自愿与人结契,她便亲手把这棵入梦草物归原主。


    不过,在见到那人之前…


    翟忘忧眼神一暗,走上前。


    狐族的人见她来了,想起狐王的吩咐,立即传讯。


    狐王的回话很快:来者是客,既是来参加公主的结契大典,虽没有受到邀请,也可入席。


    王后心里隐隐不安:“陛下,放那翟忘忧进来会不会不妥?”


    狐王想了想,摆摆手:“无妨,让她亲眼见了死心也好,若是她不知好歹想生事,你我联手,刚好给她一个教训。”


    狐族的人收到吩咐,便请翟忘忧入座。


    后面有人在唱礼单:草木一族,忘忧仙子,入梦草叶子一片,贺公主大婚。


    众人皆惊,这忘忧仙子的贺礼也太随意了。


    小葱花听到这话,当即哭唧唧地回去传信:“呜呜呜公主,忘忧仙子来了,她送了一片入梦草的叶子,你说是啥意思?”


    夕舟下意识的心头一慌,而后无奈低笑,并不言语。


    大师姐啊…


    叫我如何不爱你…


    待到客人全部落座,临近吉时,七尾男狐随着狐王一一走过宾客席位,与众人寒暄。


    行至翟忘忧面前,狐王脚步一顿,看向七尾男狐。


    七尾男狐微微扬了扬头,一脸胜利者的姿态,拱手道:“忘忧仙子,结契大典准备得仓促,忘了给草木一族发请帖,还望不要怪罪,好在你不请自来,还带了贺礼,多谢了。”


    翟忘忧面色不变,淡淡道:“贺礼是给她的。”


    场面一时尴尬,本来不知内情的人也都打听清楚了,这是新欢遇旧爱,针尖对麦芒啊。


    见翟忘忧神色淡淡,狐王冷冷瞥了一眼,以示警告,便带着七尾男狐继续与人打招呼。


    而王后则独自离席,来见夕舟。


    “舟舟,你听母后一句劝,去结契吧。”


    望着一脸愁容的王后,夕舟心里生出一股委屈,又硬生生地压下去。


    她缓缓摇头,不吭声。


    除了大师姐,她不会与任何人结契。


    王后见此,不由叹气:“实在不行,如果你诞下子嗣还想着那忘忧仙子,和离去找她便是,届时,我会劝你父王。”


    夕舟努力压下心底的委屈,眼底布满哀求:“母后,现在你便不能劝父王吗?”


    王后撇过脸去,不看夕舟的眼睛,她怕自己心软。


    “我也希望你能诞下子嗣,你该知道皇族不能无后,这不仅是为了皇族,也是为了你自己。”


    夕舟垂眸,沉默半晌:“其实我与大师姐有孩子…”


    她将前世的一切缓缓道来,说出星回的身世。


    王后听了,狠心道:“你也说了是前世,那个孩子今生是草木一族的人,是一棵梨树,如何能算作九尾狐皇族的后人,难不成你父王百年之后把皇位交给你,你要把皇位交给那孩子吗,我们狐族岂能奉一个梨树妖为王。”


    她没想到女儿前尘梦一场,竟然还和翟忘忧有了孩子,只可惜那个孩子根本不能算作是九尾狐皇族的血脉。


    夕舟看了王后片刻,闭上眼睛,用沉默表达一切。


    王后见状也不再劝,她叹了叹气道:“你不要怪母后,也别怪你父王,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待你有了孩子,为人父母以后就会知道…总之你会知道我们的苦心的。”


    话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女儿已经有孩子了。


    好在,她与狐王也料到了会这样,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王后看了眼闭目不语的夕舟,叹气离开,待到女儿与那七尾男狐圆了房,有了子嗣以后,或许就会明白他们的苦心了。


    这也是用捆妖链的原因,如此一来夕舟灵力尽失,也就由不得自己了,她会叮嘱女婿温和一些,莫要伤了女儿的身体,毕竟没有灵力傍身…


    大殿上。


    远远的,众人望着王后牵着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款步走来。


    翟忘忧手指微握,看向那个蒙着红盖头的身影。


    不是她!


    只一眼,甚至不用打开灵识去看那红色盖头下的面容,翟忘忧便能确定,这个身穿嫁衣的女子不是夕舟。


    她看向狐王,狐王一脸肃然地瞥了她一眼。


    待到要结神魂契约的时候,翟忘忧紧紧看着七尾男狐与身穿嫁衣的女子。


    七尾男狐的神魂是一只七尾的狐狸,而那个女子的神魂则是一只没有尾巴的小狐狸,众人都没见过拥有九尾的神魂是什么样子,也不觉得奇怪。


    翟忘忧呼吸变缓,她见过夕舟的神魂,见过真正的九尾狐神魂。


    在那个午后,九条尾巴像漫天的云团,起起伏伏缠住她的全身,抚过她身体的的每一处…


    可尽管如此,她发现自己仍旧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狐王与王后自欺欺人,无法接受别的女子以夕舟的名义与七尾男狐结契。


    七尾男狐明显知情,还与这个女子缔结神魂,想瞒天过海,蒙骗所有人。


    有一股郁气在心底叫嚣不停,翟忘忧努力压制住心底的郁气,甚至咬破了唇角。


    下一瞬,她猛地站起,挥手打向那个女子的红盖头,结契被迫终止。


    红色盖头飘向半空,女子露出真容。


    狐族众人惊呼:公主呢?这是谁?


    而没见过夕舟的人则满头雾水,不一会也都反应过来,这是个冒牌货。


    那狐王和王后知情吗?


    众人看向主位上坐着的人。


    狐王冷着一张脸,他本以为翟忘忧不敢乱来,却也不忘暗中留意着,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还是闹出了笑话。


    “翟忘忧,王后早就料到你会生事,所以便找人替了舟舟,免得你伤到她,本王还觉得是多此一举,没想到你真的不知死活。”


    狐王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众人一听,不由都看向翟忘忧。


    这是求而不得,毁人姻缘?


    “她不会与别人结契,。”翟忘忧神色淡然,眼底暗芒浮动,声音万般笃定。


    狐王看向王后,两人一同起身,面色皆是沉沉。


    “翟忘忧,这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本王手下无情。”狐王扬手让众人散开,运转灵力,摆出攻势。


    王后不做声,拿出长剑,默默配合。


    翟忘忧望着她们,眉眼间闪过一丝迟疑:“晚辈并不想与两位动手。”


    狐王闻言冷笑:“这个时候你知道怕了,晚了。”


    翟忘忧神色坦然,冷声道:“你们是她的父母。”


    她不是怕,只是不想彼此间大打出手,不然太过难堪,夕舟该如何自处。


    可有些时候,情势不由人。


    狐王不以为然,咄咄逼人道:“今日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若是不给你个教训,你真当九尾狐一族是吃素的,草木一族,哼,本王早就想领教了。”


    说罢,也不给翟忘忧犹豫的时间,直接挥剑刺来。


    翟忘忧神色一凛,执剑迎上,上山时她便想好了,最坏的情形莫过于此。


    哪怕以一敌二,身处不利。


    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冥冥中,她总觉得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就真的会失去夕舟,失去她的入梦草。


    所以,哪怕以命相搏,她也要争取。


    仿佛这样才能有生机,属于她和夕舟的生机,她们的未来。


    剑来剑往,狐王与王后配合默契,很快,翟忘忧便落了下风,应对得愈发吃力。


    半山腰上。


    树妖默默收起灵识,看向山顶长叹一声:“翟忘忧,何苦如此?”


    她化作人形,闪身上山,来到夕舟的房间。


    “前辈!您怎么来了?”夕舟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不由惊呼出声。


    树妖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挥手把捆妖锁收起:“莫要告诉别人是我放的你。”


    她本不想插手的,奈何小辈无畏。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草木一族新一辈中,最惊才艳艳的忘忧仙子真的有个好歹。


    那可是她早早就物色好的下一任族长人选。


    恢复自由,夕舟登时伸展了一下手脚,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


    树妖叹气:“快别谢了,再不去救翟忘忧,你就要守寡了。”


    “大师姐怎么了?”夕舟大惊,这是什么晴天霹雳,什么叫她要守寡了!


    树妖想起昨夜没吃到嘴里的酱肘子,幽幽道:“你的父王和母后正在联手对付翟忘忧,还扬言要杀了她以绝后患,你若是再耽搁一会,去了大殿就…”


    话音未落,眼前已不见人影,只留下乍起的风声。


    第80章


    大殿内,狐王刚开始并没有使出全力,毕竟他和王后是两个人,根本没把翟忘忧放在眼里。


    原以为是一场游刃有余的教训,没想到出手之后并没有占到便宜。


    小瞧这个女子了!


    他与王后对视一眼,两人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要使出全力了,不然拖久了只会让别人看笑话,显得他们二打一还吃力就有损颜面了。


    攻势陡然变快。


    翟忘忧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两世御敌的经验加起来,勉强撑了一会。


    可是在狐王和王后开始尽全力之后,她明显感觉到应付起来更艰难了。


    场面又僵持了一会,狐王一退,王后便一进,翟忘忧应接不暇,不曾有过片刻的缓冲。


    就在这时,狐王的剑被翟忘忧挡下,他佯装一退,王后又接上去。


    趁翟忘忧挡王后的剑招时,狐王突然猛刺,长剑直指翟忘忧的左肩。


    翟忘忧躲闪不及,硬接下来,自己的剑也挑到了王后的胳膊。


    可是就在剑身刺到王后的胳膊时,翟忘忧心里一紧,翻转剑身,剑刃斜斜侧开,只是震掉了王后手里的剑,并没有伤到人。


    而狐王的剑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刺中,剑身刺过翟忘忧的肩头,溅出一道血光,落在她左侧的脸颊上。


    “大师姐。”


    夕舟看得分明,大师姐明显不想伤人,而父王毫无顾忌。


    电光火石间,她想也不想,直接挥剑刺向狐王。


    狐王一愣,剑招还没收回来,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他忙起身后退,执剑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刺中了,手里的剑和王后一样,被震落在地。


    “混账,你想弑父不成。”狐王见自己的剑被打落,顿觉颜面无光,一时气红了脸。


    夕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落在翟忘忧身边,满目担忧地伸手,却又怕弄疼了她,手无措地停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师姐,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疼不疼?”


    翟忘忧收起右手中的剑,用衣袖擦了擦左边脸颊上的血,定定地看向夕舟:“我无碍,只是划破了一点皮,不疼的。”


    白皙的脸颊上,淡淡的血渍格外刺目。


    而她浅浅扬起唇角,一双清透的眸子仿佛只看得见面前的人,万种柔情都在眉眼间藏起,却又因为太过欢喜,而半藏半露。


    “大师姐…”


    夕舟迎上她的双眸,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幕,大师姐骤然收手,不忍伤及母后,而父王毫不留情,像树妖前辈说得那样,想绝了后患。


    后患,大师姐是后患,那她是什么。


    夕舟回头站在翟忘忧前面,把人护在身后,冷冷看向狐王和王后。


    王后正捧着狐王的手,张嘴斥责道:“舟舟,你怎能伤你父王,你当真…”


    她望着夕舟看过来的眼神,话只说到一半便停住。


    狐王眉头紧皱,大声喝斥道:“混账,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当我们是你的仇人吗?”


    夕舟沉默了一瞬,平静道:“是,父王和母后差一点就成了我的杀妻仇人。”


    她若是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那是能令她疯掉的猜测,让她不敢想下去。


    狐王气极反笑:“怎么?本王若当真杀了她,看你这样子还想替她报仇,你难道还想亲手杀了本王与你母后。”


    “陛下…”王后心里一慌,抓住狐王的衣袖,她从未见过女儿这种冷漠的眼神。


    这种冷漠的眼神还是看向他们。


    她突然心生悔意,生怕狐王气极再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来,万一再话赶话闹到父女反目,被女儿视若仇敌怎么办。


    夕舟眼底划过沉痛,转身扶住翟忘忧,淡声道:“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她不想留在这里了,一刻也不想留。


    她不想再面对父王和母后了…


    夕舟心底闪过后怕,若自己再晚来一步,若父王真的杀了大师姐,她不敢想,却又止不住地后怕…


    狐王气得抖手抖了抖,指着她道:“混账,逆女,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看你敢走出这里半步试试。”


    夕舟心头一沉,冷声道:“父王还想用捆妖锁把我绑起来吗?再帮着别人来强迫于我?把我当成你延续血脉的工具,在您眼里,可曾把我当作人看,可曾把我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我一丝尊重?”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狐王竟然用捆妖锁把女儿给绑起来了,还想帮别人强迫自己女儿!


    他们只是来参加结契大典的,没想听到这种惊天秘闻的,九尾狐一族的王莫不是疯了,有这样对待自己女儿的吗?


    一时间议论纷起。


    翟忘忧心头一痛,握住夕舟的手:“我后悔了,我方才不该收手的。”


    她顾及着对方是夕舟的父母,却不知狐王和王后会那样对待夕舟,她突然就心生懊悔,方才不应该手下留情的。


    或者昨夜就该冲进去的…


    狐王见众人议论纷纷,顿感颜面丢净,他呼吸猛地变短促,显然是怒极。


    王后见此,忍不住又责怪夕舟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怎能如此对待你父王,你太令母后失望了。”


    “那便失望透顶吧,今后我不再是九尾狐一族的公主,我是草木一族翟忘忧的妻。”


    说罢,夕舟冷冷转过身,拥着翟忘忧往大殿外走:“大师姐,我们离开这。”


    “舟舟。”


    “混账,你给本王站住,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再认我这个父王。”


    翟忘忧脚下微顿,抬眸看向夕舟。


    夕舟知道她顾虑什么,温声道:“他们封了我的灵力,想强迫我生下那个七尾男狐的子嗣,大师姐,我不想再受人蒙骗、受人摆布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即使那是她的父母,她也不想被无助地困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连大师姐在外面受了伤也不知道,她怕了。


    翟忘忧一听,心里又是一痛:“好,我们走,再也不回来了,草木一族便是你的家。”


    两人说着,头也不会地离开。


    人群里,小葱花抱紧自己的包袱,回头看了眼狐王和王后,兀自摇了摇头,悄悄退了出去。


    “公主,忘忧仙子,你们等等我呀…”


    她和公主情同姐妹,一起相伴长大,在狐族也没有什么亲人,才不要一个人留下。


    她要去草木一族勾搭个花仙子做道侣,最好是像忘忧仙子那样的,以后在草木一族横着走。


    夕舟停了停脚步,等小葱花追上来。


    “公主,你怎么逃出来的?”小葱花把包袱抗在肩上,一边走一边问。


    夕舟想起树妖前辈的话,悠悠道:“跟你说过了,我天赋异禀,那种捆妖锁难不住我。”


    “那你不早点逃出来,我看他们打架,看得快吓死了。”


    小葱花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酱肘子,一边吃一边说。


    公主太坏了,自己能逃出来,还在那假装寻死觅活的,她都担心死了。


    夕舟嘴角一抽:“你这包袱里装的不会都是酱肘子吧。”


    这丫头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吗?


    小葱花一脸理所当然道:“不止有酱肘子,还有烤好的鸡翅,烤鱼干,卤鸡爪…”


    报了一串包袱里的吃食,小葱花叹气道:“草木一族哪里都好,就是没什么肉吃,我跟厨娘说想吃酱肘子,你猜厨娘怎么说,她竟然让我自己去猎一头野猪来。”


    “说得有道理,你可不像我。”夕舟很难不赞同厨娘的话,人要自力更生才对。


    “像你什么?”小葱花不解。


    夕舟挑眉:“不像我是大师姐的道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大师姐在草木一族可是代理族长的地位,相当于是半个族长,她是代理族长的道侣,也就是半个族长的半个族长。


    翟忘忧眉目温柔地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句,见提到自己,淡淡插了一句:“今后你若想吃酱肘子,也要自己去猎野猪,刚好和小葱花做个伴。”


    夕舟闻言一呆:“大师姐,我跟她能一样吗?我可是你的道侣。”


    小葱花不服气:“怎么不一样了,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明天我就去勾搭个花仙子双=修去,略略略。”


    她朝夕舟做了鬼脸,脚步欢快地跑在了前面。


    夕舟翻了个白眼,见没有人了,也不再拥着翟忘忧,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大师姐,你受伤了,我抱着你走。”


    翟忘忧无奈笑笑:“一点皮外伤,血都止住了。”


    而且又不是伤到了脚,是伤在了肩膀。


    夕舟不赞同道:“那也是受伤了,我抱着你,你歇会,我力气大着呢。”


    她这两天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思之如狂,什么叫度日如年,此刻她只想紧紧抱着翟忘忧,紧紧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翟忘忧也不拆穿她,搂主她的脖子回头看着山林,嘴角无声地勾了勾。


    山下。


    见小葱花扛着包袱回来,小星回忙迎了上去:“我娘亲呢?她们回来了吗?”


    小葱花往后努努嘴道:“回来了,正在后面打=情=骂=俏呢。”


    小星回神色一怔,远远看见夕舟抱着翟忘忧往这边走来。


    她默默转身,跟小葱花一起回了族里,没有打扰温情脉脉的两个人。


    夕舟抱着翟忘忧走到族里也不放手,偶尔遇到草木一族的人,大家默契地抬头看天。


    “哎呀,月色真好。”


    “今天的太阳也大。”


    翟忘忧不由红了耳朵,埋首在夕舟的肩头,只当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


    回到翟忘忧的房间,夕舟轻轻地把她放下,一起坐到床边:“大师姐,快解开衣服,我看看伤口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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