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澜不懂顾阮阮的崩溃和痛苦。


    正如肖邦不懂维纳斯断臂の忧伤。


    朝顾阮阮嗖嗖嗖释放完冷气后,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凌迟。


    沈温澜不欲和顾阮阮废话,直接弹起了面前的钢琴,潺潺的乐曲声自她的纤细白皙的手下倾泻而出,黑白琴键和她玉白的十指相得益彰。


    少女表情淡漠,但气度从容不迫,和温柔动听的琴音形成了强烈反差,却并不显违和,反而更加引人探究。


    优美的乐曲和演奏者精致漂亮的面孔带来了完美的视听体验。


    “好!!!”一曲罢,顾阮阮呱唧呱唧海豹式鼓掌。


    沈温澜:“......”


    她的目光落在顾阮阮身上。


    顾阮阮:???


    她想干啥?


    这是让咱点评两句的意思吗??


    这业务顾阮阮很熟,曾经和同学胡捧臭脚时候那小词儿都一套一套的,她张口就来:“如听仙乐耳暂明!全是技巧!全是感情!人琴合一,令人听只若狂,乐声清绝,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沈温澜打断她的无效逼逼,淡声道:“《夜曲》,会么?”


    ???


    顾阮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会是,想让自己和她弹钢琴吧?!


    顾阮阮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想......咱俩,合奏弹钢琴?”


    沈温澜的眼神颇有几分压迫感地看过来:“不然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作为圣水澜的学生,会弹钢琴是最基本的技能。


    考虑到高三十三班学生的技能水平,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沈温澜自然也是十分拒绝这个合作,但没办法,班级抽签她不幸的被推选了出来。


    又碰上了一个......看起来智商不是很高的搭档,她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和人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心情沉郁,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冰寒。


    “没......没有......”不敢有不敢有。


    沈温澜拿出最大的耐心,“先弹一遍《夜曲》,我听听。”


    顾阮阮很诚实:“我......不会。”


    沈温澜抬手示意,“那你就随便弹,我来重新编曲。”


    “好吧。”顾阮阮沧桑地叹了口气。


    沈温澜也着实没有想到,作为圣水澜的学生,竟然还有不会弹钢琴的。


    “那我就,猪八戒掀帘子——给您露一手?”顾阮阮犹豫。


    沈温澜:“......”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清甜明丽的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对钢琴缓缓鞠了一躬,姿态清绝地坐到了琴凳上。


    她穿着学院的统一制服,小西装格子裙,衬得她肤色雪白,领花在衬衫领子上温柔地展开,没有一丝褶皱,少女抿着唇,橙红色的夕阳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出了几分文雅乖巧的模样。


    她这样的安静温柔,比宁城的世家千金们还要有气质。


    尤其坐在钢琴前,漆黑的瞳孔里还带了点认真的神色,让沈温澜也不由得有几分期待了起来。


    或许这次合作还是可以成功的。


    沈温澜这样想着。


    “咪~”少女按下了第一个琴音。


    沈温澜的视线自她自信从容的脸上转移到弹琴的手指上——只见顾阮阮伸出两只手的食指指尖,像小鸡刨米一样,鬼鬼祟祟地戳着琴键。


    不对,说错了,放一只鸡上来,说不定都比她刨得好听!


    因为她,全他妈,按的黑键!!!


    她弹出来的琴音,用顾阮阮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如听仙乐耳暂冥。


    沈温澜顿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欺骗感!!!


    狗刨完毕,顾阮阮清傲孤高地朝沈温澜点了一下头。


    “......”你在清高什么啊!!!


    你有什么可孤傲的!!!


    沈温澜看她演得跟个绝世高手一般,冷冷笑道:“呵,不错。”


    顾阮阮收到夸奖,顿时不好意思地谦虚道:“哎呀没有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弹钢琴,能得到沈老师的评价,死而无憾了!”


    哟,女主攻的肯定,看来她在弹钢琴上还挺有天赋和造诣?


    “呵,姿态不错。”明明什么都不会,还演得跟个高手一样。


    这下顾阮阮可是真不好意思了,她谦虚的摆了摆手:“哪里哪里,都是沈老师教得好,我也是跟你学的啦。”


    沈温澜心如死灰,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了。


    声音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这位同学,我没有在夸你。”


    啊这。


    顾阮阮颇为无语,嘿,就女主攻着有话不直说的性格,活该你追妻一千八百章,哼!


    两人静默无语地对视了半晌。


    创排室里有不少乐器,分门别类地摆在相应的位置,顾阮阮环视了一周,微弱地提议:“要......要不我还是整点我会的吧?咱来个大融合。”


    沈温澜的耐心告罄,冷声道:“那你到底会什么?”


    最基础的钢琴都不会,还能指望她会点别的什么?


    三叉戟吗?


    顾阮阮略有些腼腆羞涩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挺起(不让描写的鸡胸肉),胸有成竹,自信一笑,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的神情转变极快,眼神不自觉的带了点睥睨众生的意味,竟莫名有了一股大佬气场,像是某不出世的专业领域王者一般。


    有了刚才的经验,沈温澜不会再上当了,静静看着她装逼。


    紧接着,她就听顾阮阮自信又骄傲的声音。


    少女一字千钧,掷地有声地回荡在空旷的教室内,短短两个字,却让整个创作室的乐器们的灵魂都震颤了。


    顾阮阮重重地吐出那两个冤魂索命一般沉重的字眼:“唢!呐!”


    沈温澜:???


    钢琴,配唢呐?


    ???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搭配么???


    ******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阮阮有些焦心了。


    数学老师给的家长签字期限是一周,马上就要到日子了。


    高三了,高三了啊,怎么还会有家长签字这么丧心病狂的破坏家庭感情的小活动啊!


    顾阮阮前世的成绩并不差,并没有这种困扰,也没有家长可给她签字。


    穿到这个炮灰工具人身上,顾阮阮每天都很心累地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找谁签字?


    看起来是个很难的问题,但是,排除法来算的话,这个家能给她签字并且不会把她扫地出门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顾阮阮“含情脉脉”的目光定格在无忧无虑的江夏安身上。


    江夏安接收到顾阮阮略有一丝丝小恶心的眼神,夹菜的手,微微颤抖。


    顾阮阮对江夏安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二姐~今天的晚饭还合你的胃口嘛~”


    江岑奇怪地看了顾阮阮一眼。


    “还......还好......”江夏安惊恐。


    “二姐有没有想吃的?我明天可以给你做哦~”


    提到这个,江夏安顿时把那些小担忧都赶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唔,有有有!”女明星高兴地挥舞起双手。


    江夏安幸灾乐祸地看着江岑面前清汤寡水的养胃餐,恶狠狠地报菜名:“水煮肉片!蒜泥白肉!椒麻鸡!红油猪耳!草莓蛋糕!我还要好看的摆盘!


    她垂涎江岑特殊待遇的摆盘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岑喝了一口玉米排骨汤,淡淡吹灭她的幻想,“有志气,继续保持,我会告诉梁小米的。”


    梁小米是江夏安的经纪人,对她的身材把控十分严格,江夏安多吃一口咸菜都要勒令她去跑步机上锻炼半小时。”


    江夏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弱小无助又可怜地咬了一口黄瓜,哀叹她不公的命运。


    这一句也吹灭了顾阮阮的希望。


    贿赂失败,只能硬着头皮推塔了!


    吃罢晚饭,在自己房间里敷面膜的江夏安听到了仿若叫魂的声音。


    “二~姐~”顾阮阮甜腻腻的嗓音在门外徘徊。


    江夏安下意识地把门“啪”一声关上了。


    顾阮阮推开门,冒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


    “干......干什么?”江夏安觉得顾阮阮憋着大招等她跳。


    女明星孩怕.jpg


    顾阮阮把手里的数学试卷抖得像条抹布一样,拉着调子开始唱:“咦呀~二姐呀~你是不是饿滴慌呀~你要是饿滴慌~老妹儿给你溜肥肠,老妹儿给你溜肥肠~”


    江夏安的嘴巴叹为观止地张成了“o”型。


    “老妹啊,你不进娱乐圈都可惜了。”


    顾阮阮惊讶:“我的歌唱得不错?”


    江夏安一言难尽,“呃......也还行吧。”到底是自家可爱的小妹妹,她也不忍打击。


    她是想说顾阮阮没有包袱,放得开,够......自信。


    江夏安做梦都想不到,就因为她这一时的心软,酿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顾阮阮得到“真正”的鼓励,来了兴致,姿势一摆又要开腔。


    江夏安立刻打断施法。


    她受不了地一摆手:“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阮阮抖着皱巴巴的数学试卷装模作样地擦眼泪,“二姐,作为一个女明星,你知道你有多么受人欢迎吗!!!”


    江夏安看她认真严肃的神情,眨了眨眼睛:“......以前知道,现在好像又不知道了。”


    这个三妹都快把她整不会了。


    顾阮阮哽咽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二姐,我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朋友,她说她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得到你的签名,顺便写两句鼓励的话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她把数学试卷拿下来,哽咽声更大了,“就是不知道我善良美丽优雅大方可爱迷人的二姐能不能满足她这微不足道的心愿啊!!!”


    能做演员的人共情能力都极强,江夏安一听这忽悠,心里顿时跟着激动起来:“哦天哪,太感人了呜呜呜呜呜,原来还有粉丝这么喜欢我,我以为她们只会骂我,我也配拥有这样的粉丝吗!!!”


    江夏安最近在播的电视剧风评不太好,女明星颇受了点打击。


    “签什么签,我要去看她!录完这个节目我就退了其他工作,她在哪个医院!我跟你一起去!”


    顾阮阮:“......”大可不必。


    “二姐,我怕她等不及呜呜呜,先给她签个名吧呜呜呜呜呜。”顾阮阮忽悠道。


    江夏安坐到茶几前,豪气干云地道:“啥也不说了,二姐给她签!签哪里!!!”


    顾阮阮忙不迭地坐到她身边,把自己的数学试卷抹平,露出空白的一角。


    由于顾阮阮进来时门没关严,走廊的过堂风一吹,江夏安的房间门就这样大敞四开的暴露出屋内的情形。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靠得极近,又都低着头,姿态亲密的样子,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骤然间,一道深刻的阴影笼罩住了两人。


    顾阮阮和江夏安下意识地抬了头。


    江岑的身影沉肃得像要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在荧荧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高大。


    她如俯瞰两只愚蠢的蝼蚁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阮阮和江夏安。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此情此景,仿佛昨日重现。


    顾阮阮:“......”


    江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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