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动是在师尊的授意下联合了十大宗门，她作为临时的指挥官虽然只是挂名的, 但至少青绿门还是得管，所以要及时去前面照看。
结果往前走了没几步, 还没看到旁的人, 却先被她撞上了一道纤细的背影。
路边的屋门下, 身着黑衣的娇媚女人回头望了何山茶一眼，不带笑意地弯起眸子, 冷漠地指了指屋内，“进去看看。”随后悄悄隐藏起身形。
何山茶脚步一顿。
文娇娇这个人她并不了解, 也不知道她为何会选择将驯兽宗的地图交给青绿门，但这不妨碍他们这次确实成功建立了合作。
对待盟友, 有时候需要多一些尊重与信任。
这么一想, 何山茶脚步一转，从容地走向了那间半敞开着的屋门。
这间屋子的构造并不突出，只是普通的弟子房间，外间是堂厅, 再跨过一间是书房。
非要说特殊的地方，大概就在于门口还开着一个禁制。
禁制不强, 但没有灵力的人应该是打不开的。
穿过亮堂的正屋, 再往前走两步, 待看到那个正不停翻书的狂躁身影时, 何山茶终于停了下来。
似乎注意到眼前多了一片黑影，正疯狂翻书的萧飞白猛地抬头, 露出了那张比之前衰老了十几岁的瘦削面孔。
“你……”发现来人是何山茶, 萧飞白脸色明显闪过一抹慌乱, 随后却是一阵苦笑，“你怎么来了？”
何山茶平静回道：“路过。”
听到这个回答，萧飞白抓住书册的手紧了紧，指尖隐隐有些发白，“你难道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何山茶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裙摆微动，准备转身离开，“为什么要看你笑话？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女语气淡漠，望着萧飞白的眼神更是宛如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肤如白玉，面若桃仙，一身粉裙亭亭玉立，宛如初春桃枝上的娇花，美丽不可方物。
而这样的美丽，她还可以持续数千年，甚至数万年。
确实与他这个被废除了修为的普通人毫不相干。
刹那间，萧飞白自从被废除了修为后的痛苦不甘顷刻间涌了出来，刺激地他双目瞬间一片血红，“何山茶，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当真就半点都看不见？”
“你的心意？”何山茶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萧飞白嘶吼道：“为了让你开心，我早早拒绝了绿意，那之后也再不曾与其他女修有过半点接触；为了你我努力修炼，想要给你这世上最好的生活；甚至为了你参加群英战，只为了在天下扬名后，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所以呢？”何山茶歪了歪头，一双澄澈的双眸直直地望向萧飞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飞白面目狰狞，“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说呢？”
“为了我？你说过我想要这些？”何山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噗嗤一声就笑了，“萧飞白，原来我只觉得你这个人挺烦的，老是喜欢在我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对于你这个人我却并没有其他想法。”
“但现在我觉得我得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了，你这人真是——”
“自大、狂妄、虚伪以及……懦弱。”
被何山茶这么一刺激，萧飞白愤怒地一拳砸向桌面，“是，我自大狂妄、自大到以为可以凭真心打动你！我懦弱、虚伪，当初就不该想着要尊重你的想法，就该直接上了你，看你这会儿是不是还有脸在我面前摆出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
何山茶慢慢沉下脸，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着萧飞白，眼中的讥讽慢慢浮现，“萧飞白，你还真是让我对男人的劣根性刮目相看。”
“你心悦一个人，愿意为了争取那个人的回应而做出什么改变，或者送出什么自以为珍贵的东西，这是你的自由。但我是否回应、是否接受，这是我的自由。”
“你所谓的付出，我早已全部拒绝且不接受，并将态度表明，更不曾给过你半分希望。所以不仅是在物质上，情爱之上，我也半点不曾亏欠于你。”
“萧飞白，你知道现在无能迁怒的样子有多可笑吗？”
萧飞白早已听不进这些道理，一脚地将书桌踢翻，暴跳如雷道：“可笑？你不就是看我现如今修为尽失是个废物么，你这个捧高踩低的贱人！”
桌面重重倒地，上面摆着的数十本制止书籍也哗啦啦落了一地。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地可怜男人，何山茶突然没了解释的心思，反而粲然笑道：“萧飞白，你还记得安木城你我初遇的事吗？”
萧飞白身体一顿，砸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怎么会不记得。
初来异世，在萧府求生的那段时间，是他自有史以来过的最凄惨的时候。
就在那个所有人都欺他辱他，恨不得将他踩入泥底的地方，何山茶宛如一道光照进了他心里，也让他对为了未来生出了无限希望。
她救了他，也让他再也忘不了他。
何山茶缓缓弯了弯杏眼，微笑道：“其实你弄错了。”
“我不是救你的人，而是——打你的人。”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几乎击溃了他这数十年来的执着。
萧飞白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几乎崩溃地疯狂踹着桌角，“不、绝对不可能……”
“当时你刚从深林回来，挑了一条很隐蔽的小巷，那时我就隐藏着气息跟在你身后。”
“麻袋是在路边小巷里随手捡的，敲你的棍子也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扁担。”
“当着我的面冒犯我的师尊，你以为我凭什么会特意去救你？”
随着这个真相被完完整整地揭露，萧飞白仅存的精气神仿佛被一瞬间抽干，整个人濒临在绝望边缘，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为什么她要说出来？
究竟为什么！
何山茶冷静地望了他最后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内室，走出屋门时，之前引她进来的文娇娇还守在门口。
看到何山茶出来，文娇娇又翘了翘唇角，只是这次的笑容明显真了几分，“你去忙吧，剩下的交给我。”
剩下的确实跟她没什么关系，萧飞白这个人做事虽然恶心了点，但其实倒没有真实惹到何山茶头上。
朝着文娇娇点点头，何山茶很快向前疾行，一路追上了前面先行的人。
望着她的背影在眼前消失，文娇娇也转过身，一步步踏入了这个她看守已久的牢笼。
屋内的情景与刚刚何山茶离开时别无二致，满桌的书籍散落地面，而萧飞白正一人狼狈地跌坐在地面上，口中依旧在喃喃念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般光景，文娇娇早已在门口看了好一会人，但依然觉得不过瘾，这会儿当面看，更觉得有趣。
“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文娇娇甜腻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响起，隐隐还可以听见一丝自嘲，“因为你爱的不是她，你爱的是你自己。”
因为爱的是自己，所以才将绝望中拯救自己的人当做救赎与终生的渴望。
因为爱的是自己，所以才不顾他人的心意独自执着疯狂。
因为爱的是自己，所以连‘她’究竟是谁都不清楚。
萧飞白是这样的人，她又何尝不是。
她为了夏冠玉背弃宗门，一代天骄落得个前途尽失的下场，然后她才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自己。
她开始恨夏冠玉。
她开始想要借助‘气运之子’的力量提升自己。
并且她做到了。
现如今的她，借着这些阴谋算计，终于成功到了自己本以为再难以企及的大乘期。
“你真恶心。”文娇娇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人，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下一刻，数十道利刃同时飞出，一瞬间间便扎进了萧飞白的心脏，彻底结束了他残存的生命。
“但我决定接受我就是这么恶心的人。”
*
驯兽宗地势复杂，虽然有文娇娇提供来的地图，但实际打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好在群英战中各宗门给力，已经清理掉了驯兽宗一半人手，所以虽然慢，但一切都还算顺利。
时间到了第三天，太初峰的人终于敢来加入了战局，而这时的战斗已经快要进入了尾声。
看着来来往往的众多宗门修士，跟着云轻舟过来的顾不凡顿时支楞起来了。
这么多辛苦已久同盟的同盟，怎么能没有人特意去关怀慰问一番？
啥也别说了，接下来鼓舞全军士气的活儿就全交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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