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仙鹤前来的殷九里见到满山百合随风荡漾, 粉蝶翩跹垂枝艳,端得岁月静好,心中怨恨横生。


    正在院中手持长嘴银壶浇花的白笙听到动静转身望去, 只见身着白渐粉花瓣长裙的少女下唇微咬, 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殷九里见她看过来,鼻间抽搦地推开夕颜缠竹篱门走了进来:“师叔, 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师侄有话但说无妨。”正在浇花中的白笙连多余的视线都吝啬。


    殷九里见她开口了, 宛如受到了天大委屈红了眼,手指无措地捏着衣角:“师叔,我…我…我………”


    “其实这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和师叔说,但我要是不说,我心里总难受……我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师侄若是不想说,便不说。”白笙见她一副扭扭捏捏勾她上当, 引起她好奇心好让她追问下去的模样, 并没有顺着她的意。


    闻言, 殷九里顿时咬碎一口银牙暗恨不已,脸上却端得楚楚可怜, 羽睫垂泪:“其实是我怀了师尊的孩子, 我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嗯?”这句话的信息含量实在是过大了些, 她须得缓缓。


    “其实师侄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会找到师叔,因为,因为整个宗门内与师尊交好的只有师叔一人。而且我想着师叔生过两个孩子, 肯定比我更有经验。”殷九里见她被勾起了好奇心,怎能不乘胜追击, “我那天和师父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有了孩子。”


    “我知道依师父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我将孩子生下来, 但孩子毕竟是我和师父的第一个孩子, 要是让我那么轻易地打掉,我又于心不忍,他还那么小,都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看一眼就走了,对他而言未免过于残忍了点。”


    白笙的目光这才放在她如今尚未显怀的肚皮上,眸光不自觉暗了暗。


    在探查她灵体,确实是失了元阴。她不了解这位师侄的本性,对于那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师侄却是极为了解。


    就是因为了解才会诧异,还是说,男人果真拒绝不了任何投怀送抱的女人。


    阙五音是,许烬亦是。


    也在这时,抱着一大筐红彤彤果子的闻瑜正提溜地走过来。


    鼻尖泛红,眼角泪珠未拭的殷九里怯生生地抬起头打招呼:“师叔公在吃什么啊?”


    若是不知情者看见这一幕,必然以为是白笙仗势欺人。


    “山楂。”闻瑜吐出嘴里的山楂核。


    “好端端的怎么吃起山楂了,我记得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吃酸吗。”白笙看见他抱着一箩筐山楂,光是看着就觉得牙齿都要酸掉了,偏生当事人正一口一个往嘴里塞,吃得不亦乐乎。


    “我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喜欢吃酸的,白白要不要也来一点。”说着,还特意挑了最大,最红的一颗递给她,“这颗甜,白白尝一下。”


    “不了。”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酸东西,别说还让她吃了。


    “师侄要不要来点。”闻瑜见她不吃,遂将目光放在另一人身上,却没有递山楂的打算。


    “不了,师叔公吃就好。”同样厌恶吃酸的殷九里亦是摇头拒绝。


    闻瑜见她拒绝,转而问起:“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


    “九里并未和师叔说什么,我想起来师父还有事吩咐我,我先回去了。”她这句话是看着白笙说的,目光也像钩子似的求她挽留。


    白笙全当看不见,而是叮嘱他少吃点。


    随着殷九里离开,闻瑜也懒得再将山楂核吐出来,一口一个。


    “白白,那人好生奇怪。”


    “说奇怪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吃那么多山楂,就不担心将牙酸掉吗。”也不知道他的牙口到底有多好。


    “才不会呢,山楂顶多开胃,又不会酸掉牙齿。”闻瑜将一颗山楂连皮带籽咽进肚里,才想起正事,“我奇怪的是,我当时怀枫枫和雯雯的时候就是又馋酸又馋辣的,哪里像她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在撒谎。”有些事,往往一点就通。


    “差不多吧,不过我也不好凭借这个来猜测,而且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跟我们俩完全没有关系。”虽然他也很讨厌那个女人,不过一想到他讨厌的两个凑在一起,不知怎地就感觉神清气爽。


    白笙刚想要说些什么,没有注意到嘴边被喂了一颗山楂,张嘴咬下的时候,差点儿没有酸到面部扭曲。


    张嘴要将那颗山楂吐出来,一个轻飘飘的吻怼上了她的唇,一颗果糖紧跟着塞进嘴里,刚好缓解了那点儿酸。


    “现在甜了嘛。”


    “不,我觉得有点恶心。”山楂的酸混合着柠檬糖,这简直就是酸上加酸,还酸出了涩苦。


    “?你过分!”


    因为这个,导致闻瑜气得都不想和她说话,觉得她太过分了一点。


    就在他单方面冷战的档口,白笙正好接了宗事殿的一个任务,需要前往临洛城。


    明明还在生闷气等她来哄的闻瑜听到这则消息后,立刻打包好行李,左右手各提溜着一个来到她面前,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晾她十天半月。


    “白白,你能不能把我们父子三人带上。”


    两个小的一被放下,就像两根葫芦藤缠上。


    “娘亲你就把我们带上吧,我们保证不给你添任何麻烦,好不好嘛。”


    “娘亲出去的时候我们就乖乖在客栈里等娘亲回来,保证不惹是生非。”大的不管用,两个小的正眨吧眨吧着大眼睛装可怜,就差没有挤出两滴眼泪。


    “不行,有些原则性的问题不行就是不行。”有了第一次,难免就会出现第二,第三次。


    “为什么不行。”闻瑜听后,嗓音跟着微微拔高。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将他们父子三人扔下的白笙乘坐仙鹤前往山门的途中,正好遇到了许烬。


    他的身上褪去了惯有的孤寒冷漠,且多了一丝温润,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师叔。”许烬见到她的那一刻,即便满心克制着欢喜,有些东西仍是能从眼睛里跳出来。


    “师侄也是接了宗事殿的任务。”


    “嗯,我听闻兽潮即将来临,又怎能束手待毙。”许烬担心无话可说,又添了句,“我最近修炼遇到了瓶颈,正想外出寻找突破。”我最想的,还是与你多单独相处。


    等云船启动,许烬不自然地再次出声:“闻公子这一次没有跟来吗。”


    “此次一行危险重重,他们三个没有半分修为的普通人当真随我前来,我才是不负责。”


    “可是………”许烬话未说完,只是伸手点了点她身后,示意她回头。


    “爹爹,这还是我第一次那么近地接触白云,你说他们的味道会不会和棉花糖一样好吃。”趴在云船栏杆的闻雯正试图抓住一朵白云塞到嘴里。


    “云朵才没有味道呢。”嘴上说着没有味道的闻枫却心口不一地在抓白云。


    “你们两个小心点,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闻瑜没有像他们那么无聊,正拿着串糖葫芦在吃。


    白笙猛地一个转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不正是被她扔在家里的三条傻鱼又是什么。


    顿时气得脑壳子嗡嗡嗡作响:“你们怎么跟来了,我不是让你们在家里好生待着吗。”


    “白白你别对孩子生气,你要气也是气我,是我不放心你才跟来的。”闻瑜见她生气了,顿感不妙。


    “既然如此,怎么跟来的,就给我怎么回去。”白笙还记得这里有其他人没有拎着他的脚,而是拎着他们的衣领子,作势就要将他们给拎回去。


    同样跟来的宋瑟瑟立刻求情起来:“师叔,既然师叔公来都来了,就让他们留下来也没有什么,而且师叔公和两个小师侄肯定是不愿意和你分开才会出此下策。”


    “对啊,瑟瑟姐说得没错,我和哥哥就是不舍得离开娘亲,才要跟着娘亲一起的。”


    “雯雯和哥哥才刚见到娘亲没有多久,才不舍得那么快就要离开娘亲。”闻雯撅着小嘴抱着白笙的大腿不撒手。


    “不行,你们三个给我回去。”


    “不嘛不嘛,雯雯不想要离开娘亲。”


    “白白,我们父子三人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而且你这一走,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难道你这一次还想要和之前那样,让我们父子三人一等,便是等上十年吗。”闻瑜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提起当年之事让她心存愧疚。


    “娘亲是不想要雯雯了吗,所以才不想要带上雯雯。”拼命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往下落的闻雯惹人怜惜得,只想要抱在怀里好生安抚。


    “要是娘亲不喜欢我们,枫枫会和爹爹离开,以后再也不会来烦娘亲了。”泛红鼻尖抽搦的闻枫说着就去牵妹妹的手离开。


    眼泪浅的宋瑟瑟早就哭得稀里哗啦:“师叔就将他们一起带上吗,要是你没有空看他们,我可以帮忙照看。”


    “宋师侄不用为我们求情了,既然白白不想见到我们父子三人,我们还是离她远些,免得遭人厌烦还不自知。”这一句,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里,内心坎坷不安又满怀期待的许烬终是鼓起勇气,敲响了她的房门。


    待见到她推门出来,一颗心就跟跳到了嗓子眼上紧张。


    “师叔,那天夜里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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