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34

    第111章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回到神社的紫藤花树下吃蟹罐头。◎


    油灯火星亮起, 啪地一声炸开燃烧起来。


    昏暗的光将鎹鸦的黑色羽毛照得光滑，鎹鸦埋头用鸟喙清理羽毛。


    中岛敦东看看西看看，为难地看着站在自己肩头的鎹鸦。


    “相川君, 身为鬼杀队，鎹鸦是重要的伙伴哦, 你变得不认识它了, 想必它会很难过吧。”


    太宰治坐在榻榻米上靠着墙, 勾唇笑道。


    中岛敦语塞, 转头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你了……”


    鎹鸦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扑棱翅膀, 气呼呼地啄了他的脑袋后飞出窗外。


    “哎呀，有意思, 还在生气呢。”


    太宰治轻笑出声。


    中岛敦捂着脑袋, 欲哭无泪道：“别拿我开玩笑了，太宰先生……”


    芥川轻哼一声, 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不愧是你，简直蠢到令人想哭的程度。”


    听罢, 中岛敦立马转头反驳起来，“喂, 芥川你说的也太过分了吧！”


    太宰治眼里划过笑意，走到两人身后，抬手按住他们的脑袋, “嗨嗨, 小孩子的吵架就到此为止吧。”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互瞪一眼, 撇过头谁也不看谁。


    中原中也夺过纸条，看着上面的黑字，顿时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芥川、人虎还有雪奈现在都是鬼杀队的队士吗？”


    太宰治挑起眉头，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甲”字。


    “甲级队员……是仅次于柱的高级队士，看来雪奈很早之前就加入鬼杀队了呢。”


    中原中也捏紧纸条，手搭在桌子边缘，看着茶杯失神。


    他忽然想起了那张黑白照片。


    来到游郭，是因为任务吗？


    还有……


    “太宰。”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眼底倒映着摇曳的烛光，“我很确定这不是书中的世界，不然你这家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嗯，是呢。”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毕竟异能对我无效。”


    “我也记得很清楚，在失去意识之前，并没有看到身体留在那里，我的意识还在自己的身体里。”


    中原中也垂眸看着消瘦的手腕，烦躁地攥紧拳头，“那个坡的异能，将人吸进书里，醒来后的自己也只是多了重身份，除了用不了异能外，身体还是自己的，而现在我们的意识都附着在别人身上，那么我们的身体去哪里了？”


    他眼神犀利地看向太宰治，一字一顿道：“如果我们的意识和身体分开，身体也在这个世界的话，是不是找到身体就能回去了？”


    “福地樱痴的逃跑计划，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中原中也拿起茶杯仰头喝了一口，看着桌面上的字，沉声道：“不然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栋楼，还刚好被炸飞过来。我可等不了下次，快点交代清楚！”


    太宰治抬眼看他，惊讶出声：“中也，你变得冷静多了呢，真是令人意外啊——”


    他打了个哈欠，左右活动了一下腰，“我收到假情报，去到旁边的大楼里，刚好有杀手出现想把我杀掉。”


    “但是很遗憾，我还不能死呢，所以我提前安装了炸弹，bong的一下把自己偷偷炸过去啦——”


    他笑起来，抬手画圆，作出一个爆炸的姿势。


    中原中也捏紧茶杯，深吸一口气，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你这家伙，给你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是吗？”


    “中原先生，太宰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商量一下？”


    中岛敦笑哈哈地打圆场。


    芥川龙之介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宰治，开口道：“Boss说的没错，太宰先生您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您把我们都拉进这个世界，是想做什么？”


    太宰治一一看过去，伸手在茶杯上轻轻拂过，“我只是顺着福地樱痴的计划进行罢了。”


    听罢，中原中也不作反应，只是微微挑起眉头。


    “福地樱痴被那样的方式抓住之后肯定非常不甘心吧，不，甚至从未想过会以破坏和平的极恶罪犯进到世界最深不可测的监狱里。”


    太宰治指尖沾上茶水，在桌子上画出一个螃蟹的图案，“你们觉得有那样的野心并暗中策划多年的福地樱痴会就此罢休吗？”


    中岛敦在一旁摇了摇头，“我想他肯定会想尽办法逃出来。”


    “嗯，既然披着‘正义’的伪装不能达成目标，那么换上‘邪恶’的面具也未尝不可。”


    他垂下眼睑，看着油灯亮起的火花，“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的好坏没什么区别。”


    室内的空气凝滞一瞬，没有人开口说话。


    “嘁。”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中也的轻嗤声。


    太宰治盯着桌面上的螃蟹图案，咽了口口水，“啊，想吃雪奈做的爆炒螃蟹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会，没好气道：“我看你是想吃下水道里的垃圾才对。”


    太宰治听罢，吐出舌头，做出干呕的姿势，“呜哇，中也你未免也太恶心了——”


    “难道那个小丑独自一人把福地樱痴救出来了？”


    中原中也笑起来，讽刺出声，“那里可是默尔索监狱，哪那么容易。”


    太宰治舔了舔干燥的唇，抬手戳了戳水滴散开已经不成型的螃蟹图案，“如果是中也加上果戈里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听罢，中原中也将手撑在膝盖上，反驳道：“哈？混蛋，我怎么可能会跟果戈里一起行动？你脑子被螃蟹吃掉了吗？”


    “Boss不可能会帮助福地樱痴，这于我们mafia来说没有好处。”


    芥川龙之介眉头紧锁，双手抱胸靠在壁橱上。


    太宰治伸出食指，再次伸进茶杯里，指尖沾了水，在桌面上划出“16”的数字。


    中岛敦好奇地看过去，小声念叨：“十六？”


    中原中也闻言看过去，水滴倒映出油灯的暖光。


    他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大双眸。


    “喂。”


    中原中也沉下脸，深深看向太宰治，“他已经在我眼前什么都不剩了。”


    “如果有人体组织被保存下来了呢？”


    太宰治轻声道。


    中原中也攒紧拳头，脸色顿时冷到了极点。


    “不可能。”


    “有可能，离开那个实验室后的空白期，究竟他们做了什么无法从资料上得到全部的情况，所以也不是不可能储存组织样本到别的不为人知的地方。”


    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还没成为mafia首领的中也，重力使的名号在里世界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呢，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调查过你，更何况潜伏在猎犬的神威。”


    “‘神威’时期的老鼠，费奥多尔，肯定会有限制你行动的方法，第一种方法就是利用侦探社和mafia的冲突，让你去对付侦探社，届时侦探社也会采取一些行动对付你，比如把你吸进书里，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那么，福地樱痴制造动乱，将mafia和侦探社引到一起，这样作为双方主要战力的敦君、芥川君以及mafia的首领，都会出现。”


    “而对付你们最方便的方法就是想办法弄到被坡异能化后的书，把你们都封印进去，再把书毁了，那样你们就永远无法从书中逃出来，这样他就能将精力更好的集中在对付侦探社和mafia上。现在他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用同样的方法把你们拉进书里罢了。”


    “那为什么会选择大正时期关于鬼的书？坡的异能力不是把人吸进自己写得侦探小说里吗？但是我们并没有遇到关于侦探的事件啊？”


    中岛敦不解道，突然他反应过来，“因为我们并没有在书中世界？”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首先敦的第一个疑问。”


    太宰治轻轻笑了笑，对他抛出一个问题，“福地樱痴的异能力是将持有的武器威力增强百倍，那么武器的概念是什么？只要是能伤害人和杀人的一切物品，其实都能视作武器，当然也包括纸张，只要有足够的速度，薄薄的纸可以锋利到足以割断喉咙的程度。”


    “这个解释未免也太勉强了吧……”


    中岛敦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你的见识不够多。”


    中原中也厉声道。


    他紧紧按住桌子，缓缓平复胸腔内的杀意，桌面上的“16”刺痛了他的双眸。


    目前的问题太多了，中原中也必须冷静下来思考太宰治说得每一句话。


    “抱歉……”


    中岛敦讪讪地笑了笑，掩饰顿时尴尬的心情。


    “那么，福地樱痴是连带着将附着在书上的异能力也同时放大百倍，原本只要找出凶手破案的小说，也因为故事背景是涉及食人鬼的大正时代变得危险许多，说不定在还没找到凶手之前就会被鬼吃掉。”


    中原中也声音低哑，顺着太宰治的话推测出福地樱痴的目的，“这样他就有两种确保能杀死我们的方法，第一就是混蛋太宰说的，把书毁掉我们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如果福地樱痴受到攻击，被限制行动无法毁掉书，那么就有了第二种保障方法，就是——”


    他皱起眉头，喉咙涌起一阵血腥味。


    中原中也咽了咽，紧紧攒住和服的衣角，压下咳嗽的冲动。


    “让我们在书中意外死亡，或者……病死。”


    他的声音嘶哑起来，眼里翻涌起迫人的寒意，“知道鬼的由来的神威自然会选择这样的书，而书附带的异能也被增强的情况下，我们在书中的死亡就是人生的终结。”


    芥川龙之介看着中原中也张了张口，犹豫一瞬后压下嘴里的话，转而对太宰治说道：“太宰先生，福地樱痴是如何得到以大正时代为背景的侦探小说？”


    “根据我的情报，自组合与侦探社的战斗之后，坡私底下跟江户川乱步有所往来，难道他被果戈里抓住被迫写了一本书出来？”


    “嗯~”


    太宰治轻抚下巴，伸手拍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就是这样。”


    芥川身体微讲，顿时眼神发直，盯着榻榻米一动不动。


    中岛敦嘴角一抽，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喂，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啊。”


    芥川眉头紧锁，沉声应了一声。


    “哦——芥川的反应真是太可爱了~你是树懒吗？吃了桉树叶一动不动地睡觉？”


    太宰治欢脱地在芥川的耳边拍拍手，眼神发亮地研究他此时此刻的状态。


    谁知下一秒，芥川竟直愣愣地倒在榻榻米上。


    “太宰先生，居然夸我可爱……”


    他低低呢喃出声。


    中原中也见状，默默抬手扶额，无奈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表演喜剧么？”


    突然，他动作一顿，猛地扯住太宰治的衣领，将他拉过来。


    “你这家伙，一个外国人就算知道大正时期的历史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坡怎么会知道关于鬼的详细情况，甚至可以创作出一本小说。知道食人鬼真相的人只有侦探社、mafia高层以及天人五衰而已。”


    “而福地樱痴不可能会把鬼的情报全都说出来让组合的人知道，他只会告诉坡一个大概框架故事而已，以他的做法，让坡写的书绝对不会出现鬼杀队的存在，他只会增加我们在书里被怪物吃掉的可能性。”


    中原中也望进太宰治充满戏谑神色的双眸里，质问出声：“你在其中做了什么小动作？”


    他话音一顿，继续道：“我相信你刚刚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但估计只是一部分事实而已。你所说的一切解释，都处于一个前提的基础上，那就是——我们是真的掉进了书中世界里。”


    “但我一开始就强调过了，这里并不是书中世界，这个世界过于真实了，根本不是书里设定不全的虚假世界。”


    中原中也抬手捂住唇咳了两声，突然低低笑起来，“再怎么增强异能力，也不可能单独将人的意识拉出来附身到假想世界的人身上，会到书中世界的一定是我们自身，包括身体。但如果是多重异能碰撞后产生的特异点，这种身体和本身意识分开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既然‘书’可以根据写在上面的字改变现实，那么因为特异点产生的冲击和波动，让我们来到其他世界的可能性并非为零，平行时空的理论虽然没人证实过，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他松开太宰治的衣领，径直掐住太宰治的脖子，“你是故意在那个时候被炸飞过来，故意让福地樱痴的异能力、坡的异能力和你自己的异能相互碰撞，产生特异点。表面上福地樱痴计划得逞，但实际上是你在背后推动了他的计划，让我们如今都陷入这样的境地。”


    “混蛋太宰，我没说错吧？”


    烛火中，太宰治勾起唇角，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中也。”


    “我啊，只不过是想回到神社的紫藤花树下，跟织田作和雪奈喝茶吃蟹罐头而已。”


    “在那里，午后的阳光最舒服了，能让人睡个好觉呢。”


    “在我睡觉的时候，织田作一定是在看书，雪奈一定是在打扫院子。”


    “一切会毁掉这些的东西，我都要将其消除。”


    他闭上眼睛，温柔地笑起来，任由中原中也的手在脖子上收紧。


    第112章


    ◎雪奈：有没有人说你是高手？中也：？◎


    昏黄的烛光中, 眼睫微闪，将墨色的瞳眸中的一缕光临泯灭。


    鼻腔间空气逐渐稀薄，太宰治睁开眼睛, 笑着抬手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


    “中也，要杀死我也可以, 只是这样的话你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笃定道。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 他只是如以前一般气不过。


    “你总是这样, 自以为是地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甩手推开太宰治, 虚弱地喘了两下后坐回原位。


    坐在一旁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并未说话，他们神情紧绷，骤然感受到空气中缓慢流动的阴郁气息。


    而这股气息的来源, 正是忍耐肺部不适的中原中也。


    “你刚才说的话……雪奈会有危险？”


    太宰治双手撑在身后看向窗外，他抬起右手, 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 形成一个圆。


    这小小的圆正对窗户外的夜空，太宰治将这个小圆放在眼前, 通过它看着夜空中的几点繁星。


    中岛敦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也跟着他一起抬手作出同样的姿势。


    “想要守护那座神社的，不只有中也哦。”


    太宰治柔声道。


    中岛敦转过头，瞧见太宰治眼里倒映出的星星。


    虽然很微弱, 但他还是看见了。


    这缕星星点点，即使微弱, 似乎比初次见到太宰先生时，他眼底的夕阳更明亮。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太宰治的话让中岛敦回了神, 同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是, 雪奈再厉害, 对上全开的污浊，也会灰飞烟灭。”


    “不只是雪奈，周围的一切都会变为虚无。”


    太宰治放下手，看着掌心的纹路，低语。


    他蓦地想起四年前，燃烧的神社里火焰拂过掌心的刺痛感。


    太宰治的话就像一阵寒风，刮过中原中也的心脏，让他忍不住颤栗。


    “雪奈怎么会对上污浊？”


    中原中也反驳出声。


    太宰治望进他的眼里，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


    在他的目光中，中原中也想起桌面上用茶水写出的“16”数字，以及太宰治突然提出的“是否有人体组织留下”的疑问。


    当年他们十六岁时，在那个隐秘的实验室里，那个“中原中也”在他的面前失去生命，剩下一堆白骨。


    “难道……”


    中原中也心里浮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推论。


    “啊。”


    太宰治薄唇轻启，应了一声。


    中岛敦不解地左看看右看看，摸不着头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雪奈小姐看起来和中原先生关系不一般，中原先生应该不会……”


    他不确定地说道。


    “除非还有人可以使用跟boss相似的能力。”


    芥川龙之介盯着榻榻米上的纹路，环抱的双手骤然抓紧衣袖。


    “是呢，估计在我们消失后不久，原来的世界就会出现另一个‘中也’吧。”


    太宰治敛去唇边的微微笑意，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那时候真的有那家伙的人体组织一直被保存下来，被福地樱痴拿到，再跟鬼舞辻无惨合作，利用现代技术和鬼的再生能力，也不是不可能直接复制出一个‘我’。”


    中原中也自嘲出声，他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隐约能瞧见眼下的青黑。


    比起他自身的境况，如今中原中也更忧心雪奈。


    她如今还在安睡吗？


    他想起出门前回望的那一眼，雪奈唇角勾起，做着与家人团聚的梦。


    此时此刻，中原中也希望他的心上人可以一觉到天明，舒舒服服地起床洗漱。


    而他也会在黎明到来的时刻，回到她所在的神社，为睡眼惺忪的她做上一顿美味的早餐。


    “复制出一个中原先生？！”


    中岛敦惊呼出声。


    似是察觉到声音有些大了，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中岛敦想起中原中也可怕的异能力，无法想象世界上存在两个“污浊”是何等的危险。


    “真是可怕呢。”


    太宰治感叹出声，他捏起茶杯，走到窗前将茶杯放在窗台边缘。


    “拥有鬼之血的复制体，在重生的初期大概率没有自己的意识，就像刚变为鬼的人类一样，只有贪欲，眼里看到的只有名为杀戮的欲望。”


    他伸出食指，指尖贴在杯壁上。


    “一个可以不断再生的身体，想必可以承受住污浊大部分的力量吧。”


    太宰治轻轻一推，茶杯便像折了翅膀的蝴蝶径直坠落，直到下方传来轻微的破碎声，“福地樱痴拥有了一个极好的杀戮机器，不是吗？”


    为什銥譁么可以复制出一个中原先生？


    中岛敦不明白，但他直觉这个问题不能问出口。


    “在我们消失后，那个复制体就会被放出来，对前来阻止的侦探社和mafia或者军警，进行无差别的杀戮，破坏周围的一切。”


    太宰治倚靠在床边，仰头看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雪奈不会坐视不管吧，毕竟侦探社有织田作、忍小姐和蜜璃小姐呢，特务科还有安吾在，还有产屋敷先生……很多很多，对她来说重要的人。”


    “雪奈看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垂下眼睑，指甲划过窗台的木纹，手掌慢慢按在上面，渐渐收紧了力道。


    “为了保护大家，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同归于尽吧。”


    “保护，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太宰治轻叹出声。


    中原中也安静听着，突然放松紧绷的身躯，透过太宰治的背影看向窗外。


    他并未出声，只是将太宰治的话记在了心里。


    时间一点点流动，和室里又回到了安静的时刻。


    太宰治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脑袋时不时低垂下去。


    芥川龙之介盯着和服上的图案，眼睛干涩地眨了眨。


    “那么……”


    中原中也站起身，缓步走到门边，手搭在纸门上，“你推动福地樱痴的计划，让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取得鬼舞辻无惨的血吧，用来制作变回人类的药剂，将那个‘我’变回人类，在污浊的状态下被反噬死去。”


    “是呢，毕竟在我们的世界里，鬼舞辻无惨的身体已经彻底消失了，变回人类的最后一枚药剂也用在了敦君身上。”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靠着墙滑坐下去，月光落在他的脚踝上。


    中岛敦缓缓睁大眼眸，下意识抬手抚上曾经被针筒扎过的手臂。


    “是雪奈小姐用最后一支药剂救了我。”


    他眉眼低垂，脸上尽是愧疚的神色。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推出纸门迈出一步，“那么，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呢？”


    “撒……”


    太宰治拖长声音，语气骤然一变，变得欢脱起来，“到时候会有办法的吧。”


    中原中也听罢，额角跳起，重重关上门离开了。


    *


    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里，描绘出斑驳的树影。


    平日里即便是深夜依旧灯火繁荣的时任屋，因为突然闯入的怪物变得安静。


    挂在廊上的红灯笼熄灭了火烛，客人四散而去，游女躲在屋里早早入睡。


    中原中也跳下走廊，踏进柔软的草地踩着月光在庭院里行走。


    带着冷意的秋风拂过，吹起披在肩上的黑色羽织。


    他来到庭院中央的大树下，缓缓吐出压在胸口的浊气。


    “叮铃——”


    上方传来铃铛声。


    “黑沢先生，你的表情好沉重，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随之而来的，带着笑意的调侃声。


    中原中也心头一颤，抬头看去。


    雪奈趴在树枝上，和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露出白色里衣。


    “晚上好呀——”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系有铃铛的红色丝带。


    丝带很长，被风吹得在空中飞舞，与她的长发缠绕在一起。


    月光很是明亮，亮得让中原中也可以清晰看见雪奈的脸。


    风停了下来，随风起舞的红色丝带慢慢落下，叮铃一声落在中原中也面前。


    他伸出手，接住了丝带。


    中原中也有些晃神，他也曾像这样抓住过红色的绸带，绸带的另一头也是雪奈。


    “柚月小姐还没睡吗？”


    中原中也轻声道。


    他捏住丝带，轻轻扯了一下。


    下一秒，雪奈惊呼一声，身形摇晃起来。


    中原中也连忙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即将掉下来的她。


    怎料，雪奈突然坐起来，双手撑在树枝上，脚丫子晃了晃。


    “骗你的！”


    她开朗地笑起来。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无奈地勾起唇角笑了笑。


    “啊，笑了笑了。”


    雪奈抬起双手在嘴边用食指划出微笑的弧度，“黑沢先生还是笑起来更加帅气呢。”


    中原中也看着她，望进那双墨色的瞳眸里，“掉进柚月小姐的陷阱，感觉也不赖。”


    雪奈似是愣了一下，撇过头轻咳一声。


    “黑沢先生是在报复我的玩笑吗？”


    她埋怨出声。


    中原中也眼里划过笑意，对她伸出手，“要下来吗？”


    雪奈低下头看着他的手，将碎发拨到耳后。


    “我……我可以自己下去的。”


    她低声呢喃道。


    凭借着月光，中原中也似乎瞧见雪奈的耳尖有一抹微微的红，也不知是不是被这风吹红的。


    似乎是估计他的存在，雪奈并没有在树枝上一跃而下，慢慢地挪到树干，再踩着树皮上的凸起跳下来。


    “安全着地！我厉害吧~”


    她笑起来，从旁边的石头后面拿出木屐穿上。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脚踝，微微皱起眉头，“你的袜子呢？”


    “嗯？”


    雪奈歪了歪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没穿出来，怎么啦？”


    中原中也走到她面前，挡住风吹来的放向，开口道：“会着凉的。”


    雪奈一顿，抬头看着他，触及到他的视线时低头后退一步。


    “哈哈哈，谢谢关心。”


    中原中也听出她略微局促的声音，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对于现在的雪奈来说过于亲近。


    “抱歉。”


    “没有没有，黑沢先生也是关心我嘛。”


    雪奈再次抬头，面色微红，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认真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柚月小姐喜欢跳舞吗？”


    雪奈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为什么这么问？”


    中原中也气息乱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


    “今晚的宴会，你在跳舞的时候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这个吗？”


    雪奈轻笑出声，一个旋身作出漂亮的舞姿，“学的时候很有趣，确实如是所说，我喜欢跳舞的感觉。”


    听到她的回答，中原中也眉眼柔和些许，转头看向大树。


    “这棵树要是樱花树就好了。”


    雪奈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中原中也勾起唇角，眉宇间划过温柔的神色，“只是觉得，柚月小姐若在樱花树下起舞，沐浴在樱花雨里的身姿，一定非常美丽。”


    说完，他并未得到回应。


    等中原中也看过去时，只看见了雪奈的背影。


    “怎么了？”


    他问道。


    “黑沢先生，有没有人说过……”


    雪奈背对着他，低下头踢走脚边的小石子。


    “说什么？”


    中原中也又问。


    “有没有人说你是个高手？”


    雪奈语速极快的吐出一句话，便迈出脚步从他眼前跑走了。


    “高手？”


    中原中也愣愣地重复一边，看着雪奈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啊。”


    他突然反应过来，抬手摸向头顶，手一下子摸空了。


    “没有帽子啊……”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任风吹散脸上的热气。


    “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要注意防护哦~努力不要咩咩咩啦


    咩的感觉真的不好受TAT


    小可爱们要少熬夜，多喝温水，多补充维生素~爱护好身体，尤其是刚恢复的小可爱们，尤其要注意休息~


    我也终于有点活过来了QAQ


    第113章


    ◎一见如故？二见倾心？◎


    清晨, 白雾笼罩在山峦之间，枫叶层层叠叠将青山染成红橙色。


    朝阳染红一线天，在云层间散发光辉。


    “噔、噔噔噔——”


    脚踏声不断传来, 伴随着木板的吱呀声。


    有人来了。


    芥川龙之介在朦胧中有这样的直觉，但身体不能动弹, 只能继续睡着。


    过了一会, 鼻尖传来痒意, 他皱起眉头, 得以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谁？！”


    芥川龙之介猛地坐起身，看向床褥旁，就见雪奈拖着下巴, 手里摇晃着不知道哪里摘的狗尾巴草。


    毛绒绒的，灰黄灰黄的, 褪去了夏天田野的绿。


    “警惕性还差了点哦~”


    雪奈笑起来, 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芥川龙之介的额头，“月岛君, 我看着你睡觉将近十秒，现在才察觉吗？要是鬼来了，你早就被……”


    她五指并拢，右手作出抹脖子的动作。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 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具身体，大部分时候受他的意识控制, 少数时候莫名不能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最开始他在月色下杀掉鬼的时候。


    他想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在重复大正时期的历史的缘故。


    “所以任务完成的怎样了？”


    雪奈盘坐下来，用狗尾巴草软绵绵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任务？”


    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头, 反问回去。


    雪奈呆呆地看了他两秒, “忘记了？”


    芥川龙之介眉头皱得更紧, 脑海中迅速回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


    “跟雪奈小姐和……那家伙组成小队去调查黑沢大宅？”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情愿的神情，咬字也重了一些。


    “嗯嗯~昨晚有找相川君了解情况吗？”


    雪奈发觉他的不情愿，轻笑出声，“怎么了？因为相川君失去记忆没能知道相关的情报？”


    芥川龙之介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低低应了一声。


    “你知道他失忆的事情？”


    他问道。


    “嗯，他的鎹鸦飞来跟我告状了。”


    雪奈指向窗外，对面的屋檐上站着一直乌黑发亮的鎹鸦，正在梳理羽毛。


    “听说是在调查的时候被鬼发现，一番打斗后没能成功杀掉，自己也受了伤，特别是脑袋，连续高烧了几个晚上，醒来后人有些记忆错乱。”


    她闭上一只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在得知要跟相川君组队后，昨晚出去找了下不死川先生，啊……就是昨天白头发的，表情很凶恶的那个哈哈哈——”


    雪奈模仿不死川实弥杀气腾腾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我就顺便问了一下相川君的情况，毕竟他以前跟在不死川先生旁边做过一些任务。”


    芥川：“……”


    “所以昨晚来闹事的那批人，其实也是鬼杀队的？”


    他站起来，拉出矮桌放在雪奈旁边，紧接着开始拿起茶具泡起茶。


    “嘛……主公大人的温柔。”


    雪奈笑着答道。


    芥川将泡好的热茶放在雪奈面前，想起昨天动乱的源头，那个像野兽一样四肢爬行的男人，于是开口询问：“那个像鬼的男人呢？”


    “这就是我找你的目的，不过……”


    雪奈顿住，示意他看向门外，食指抵住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Aku……月岛，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雪奈看着门外的模糊身影，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她看着芥川龙之介挑了挑眉，用嘴型说道：“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芥川愣了一秒，回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芥川：勾搭……？


    雪奈勾唇一笑，拿起热茶吹了吹仰头喝完，起身跃到窗台上。


    窗外的风吹起她未束起的长发，她迎着朝阳一跃而下。


    “月岛？”


    门外又一声呼唤。


    芥川龙之介回过神，走到门前推开门。


    “Boss。”


    他两手背到身后，低声唤道。


    *


    中原中也望进屋内，就见芥川龙之介的床榻旁摆有茶桌，桌面上有一杯空掉的茶杯。


    “刚刚有谁来过吗？”


    他沉声问道。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雪奈小姐刚刚来过，想找在下说昨晚那个咬人怪物的情况。”


    中原中也走进来，坐在雪奈坐过的位子上。


    他看了眼茶杯，问道：“她怎么说？”


    “她还没告诉在下。”


    芥川龙之介拿出新的茶杯，重新倒了一杯茶放在中原中也面前。


    “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喝茶啊。”


    中原中也双手撑在身后，看着落在窗台上的红色枫叶。


    “啊。”


    芥川龙之介郑重地应了一声。


    中原中也听罢，觉得有些好笑，“芥川，现在没必要这么严肃。”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正想拿起枫叶，就见一个人从窗户出现，踩在窗沿上。


    “呜哇！”


    惊呼声响起。


    雪奈突然出现在中原中也的视线里，或许是因为两人过于接近的距离，在即将站稳的瞬间她惊得脚下打滑，整个身体往后倒去。


    中原中也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将雪奈往回拉。


    枫叶被刹那间流动的风吹起，晃晃悠悠落在雪奈的脑袋上。


    中原中也见她怔愣地看着自己，好笑地抬手拿掉她头顶上的枫叶。


    “枫叶，落在你头上了。”


    他将枫叶递过去。


    雪奈把枫叶拿在手里，放在阳光下照了照，她闭上一只眼睛，唇边带着笑，似乎是在天真地研究枫叶的脉络。


    炙烤散发出的甜香在鼻尖萦绕，是烤栗子的味道。


    他这才瞧见她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纸袋子。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离窗户这么近。”


    雪奈撇过头，转身坐在窗台上，眺望远处。


    中原中也看不见她的神情。


    “不……只是巧合而已，你没必要道歉。”


    他说道。


    忽然，雪奈动作一顿，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是爬着屋顶过来的，黑沢先生相信吗？”


    中原中也听出话语里的局促，顿时有些无奈道：“相信，柚月小姐只是早上起来散散步而已。”


    雪奈的肩膀颤了颤，一声轻笑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黑沢先生，你很有趣呢。”


    无处插话的芥川：“……”


    “吃吗？”


    雪奈回过头，看着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笑得灿烂。


    “新鲜出炉的烤栗子，超级好吃！当然，我给月岛君带了无花果糕点。”


    她身着浅黄色的和服，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纸袋丢过去。


    芥川龙之介伸手接住，拆开一看，是他喜欢的无花果糕点。


    糕点的香气刺激着他的味蕾，他暗暗咽了口口水。


    “不过你们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成为可以互相串门喝茶的朋友的？”


    突然间，雪奈问起来。


    顿时，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僵在原地。


    “在下跟黑沢先生……”


    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头，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一见如故。”


    中原中也微微挑眉，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热茶。


    “哦……一见如故。”


    雪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轻笑出声，“那接下来就是二见倾心？”


    “咳——”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齐齐被呛到，开始咳嗽起来。


    “哈？”


    中原中也发出震惊的疑问。


    话说，刚刚是不是突然多了一个令人不爽的笑声？


    他黑下脸，目光扫到门口。


    雪奈眨了眨眼睛，她说得很是自然，说完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咦，我为什么要那么说？”


    说完，她又自顾自笑起来，“抱歉抱歉，开玩笑啦~”


    雪奈脱下木屐跳到榻榻米上，任由木屐在窗台上晒着太阳。


    她一股脑把烤栗子倒在桌面上，看向门外，“相川君和神户先生要进来吃吗？”


    纸门被推开，太宰治探出脑袋，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暴露了？”


    “如果不想暴露，那你就不要笑。”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道。


    “烤栗子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都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了呢。”


    太宰治一脸陶醉，像飘似的走进来，然后非常自然地坐下，剥起烤栗子。


    “打扰了。”


    中岛敦跟在太宰治身后，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雪奈看看中岛敦，又看看太宰治，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相川君跟神户先生也是一见如故吗？”


    “咳！”


    芥川龙之介呛了一声。


    “是哦，我遇见相川君仿佛是前世今生的关系，经过彻夜长谈，这样那样，终于成为了朋友。”


    太宰治眼里划过狡黠的笑意，抬手拖住下巴，轻笑道。


    “这样那样……不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啊。”


    中岛敦抬手扶额，深深叹了一声。


    芥川龙之介眉头皱得更紧，嘴里吃着的糕点变得索然无味。


    “混蛋。”


    他看向中岛敦说道。


    中岛敦：“喂！”


    不知何时，果壳的碎裂声不时响起。


    四人再看向雪奈时，就见她嘴边挂着笑，一边笑着听他们说话，一边不停地剥烤栗子。


    “能遇见这样的朋友很难得，恭喜~”


    她说道，把手边剥好的烤栗子分给中原中也、芥川、中岛敦和太宰治。


    “吃吧，烤栗子要趁热吃。”


    金黄的烤栗子躺在手里，太宰治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轻轻笑起来。


    雪奈挪了下位子，侧身轻轻靠住桌子，看着窗外慢悠悠的白云。


    她拿起茶杯喝一口茶，眉宇间洋溢着微微的笑意。


    中原中也看着这样的她，突然想起神社宁静的下午。


    雪奈喝着茶，看着照在屋檐下的午后阳光，听着风铃的声响，露出惬意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雪奈跟他记忆里的雪奈重合在了一起。


    “要是有风铃声就好了。”


    异口同声的话同时响起。


    雪奈看向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很是意外他们三人在此刻有相同的想法。


    顿时，她愣住了。


    “那是风吹来的声音。”


    太宰治仰躺在榻榻米上，拨开额前的碎发笑起来。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将烤栗子放进嘴里。


    温热的栗子肉在嘴里散发出焦香，很是好吃。


    芥川龙之介垂眸，拿起茶壶将空掉的茶杯满上。


    茶香四溢，热气袅袅升起。


    “感觉好舒服。”


    中岛敦放松下来，露出惬意的浅笑。


    “以后啊，我要买个风铃，挂在自己的屋檐下，没事的时候喝喝茶，招待一下来拜访的朋友们。”


    雪奈伸了个懒腰，眼里承载着细碎的光，明亮极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她也不介意，自顾自晃着脚丫子，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儿。


    中原中也微微挑眉，只觉得这曲调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会有的。”


    他说道。


    “所以……”


    雪奈站起来，看着中原中也说道：“黑沢先生，作为增进朋友关系的第一步，可以带我们参观你的家吗？”


    “哦——”


    太宰治两眼发亮，瞬间起身鼓掌。


    “这话题是不是转换的有点突然？还有这朋友的发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中原中也没忍住吐槽道。


    看穿雪奈目的的芥川龙之介此时此刻竟有种扶额的冲动。


    芥川：雪奈小姐，目的太明显了。


    作者有话说：


    芥芥：在下觉得自己好亮？【喝茶.jpg】


    第114章


    ◎这孩子的姓氏就叫中原吧。◎


    时任屋。


    老板娘身着素色和服, 东摸摸西看看，仔细检查下人们打扫的成果，直到地板擦得油光发亮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她动作一顿, 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糟了，忘记黑沢少爷和神户先生还在这里。”


    她让跟在身边的游女沏了壶茶, 放在托盘上亲自拿着在走廊上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老板娘停下脚步, 在黑沢少爷和神户先生的房间犹豫一会, 还是选择先敲黑沢少爷的门。


    “黑沢少爷, 您醒了吗？”


    里屋一片安静。


    老板娘又唤了一声，仍然没得到回应。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屋内的声音，听到阵阵风声, 里面似乎没有人。


    老板娘悄悄将纸门拉开一条缝，往里面看去, 果不其然没有任何人影, 只有窗户大开。


    和室内的矮桌上放有一张纸片和一个钱袋，她拿起一看, 是说多谢照顾之类的话，钱袋里的钱算是住宿费。


    “嘛……什么时候离开的？”


    老板娘颠了颠钱袋的重量，嘴角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没过一会，她又去了隔壁房间, 发现也是无人，桌上同样有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多谢老板年的收留一晚，睡得很舒服，另外昨晚的费用全部由黑沢少爷买单~”, 后面还有一个意义不明的符号。


    刹那间, 老板娘内心有些失望。


    “原来给神户先生付钱, 所以才给了双份的钱啊。”


    “那个……”


    游女阿菊站在门口唤她。


    “柚月昨晚被吓的不轻，今天关在那个最里边的小房间里躺着休息，好像是发烧了，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她说今天跟您请个假。”


    阿菊面露忧色，有些为难地看着老板娘。


    “她没事吧？”


    老板娘皱起眉头，叹了一声，“昨晚的事确实吓人。”


    “说是今天休息一天。”


    阿菊道。


    老板娘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阿菊看着她笑了笑，“谢谢。”


    老板娘疑惑地看过去，“怎么？”


    “不，只是觉得您比别家的老板娘好多了。”


    阿菊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说完便鞠躬退下了。


    “……”


    老板娘轻咳一声，忽然觉得心里的失落消失不少，“这孩子嘴真甜。”


    窗外，芥川龙之介架着中原中也贴着墙站在屋檐上。


    听老板娘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中原中也开口道：“芥川，我自己能下去。”


    芥川龙之介犹豫一瞬，架着他的手紧了一些。


    “Boss，不要逞强。”


    “我没有……咳！”


    中原中也咳了两声，嘴里染上丝丝血腥味。


    此时此刻，他沉默了。


    “其实我想知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说道。


    “在下觉得比较方便。”


    芥川龙之介答道。


    “芥川，开上司的玩笑是不好的行为。”


    “在下没有，跳窗离开比较快速和便捷。”


    “……”


    下方，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嘲笑得十分欢乐。


    “世界名画又多一个了呢——”


    “虚弱的大~小~姐~”


    对此，中原中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决定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芥川龙之介一跃而下，带中原中也来到地面。


    落地的瞬间，中原中也狠狠踹了太宰治一脚。


    在太宰治的跳脚声中，他嘲讽回道：“啧，快点去跟美女鬼殉情吧混蛋，被咬碎吃惊肚子里多浪漫。”


    “浪漫？！”


    中岛敦不可置信道。


    “啊——原来还有这种死法，不愧是你啊chu~~~咳！！！”


    太宰治双手作喇叭状，对中原中也喊起来，喊到一半突然憋住，重重咳了一声。


    下一瞬，一个石子被丢过来，落到中原中也脚边。


    “嘎——”


    天上传来乌鸦的叫喊。


    中原中也抬头望去，就见两只鎹鸦在上方盘旋。


    它们似是交流一般相互碰了下脑袋，有一只转头飞走，另一只飞到中岛敦面前，叼住他的领子往前拽。


    “疼疼疼——”


    “我知道了知道了，跟你走对吧？”


    中岛敦认出是自己的鎹鸦，欲哭无泪地被拽着往前走。


    “相川君的鎹鸦脾气不太好呢。”


    太宰治附身摘下院子里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笑道。


    中原中也抬眸看向雪奈房间的方向，怔了一会，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那扇木窗之后，一双眼睛看着四人离去。


    身着黑色忍者服的白发男人坐在窗边，垂眸看着他们，手里正上下抛着石头。


    狡猾的男人和强势的病秧子。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神户司确实知道鬼的存在，但那个病恹恹的大少爷，似乎也知道。


    美女鬼？


    有趣。


    还有主公大人也是，让雪奈去探神户司的底细真的没问题吗？


    嘛，总不能老替后辈擦屁股，多历练历练也好。


    宇髄天元这般想着，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紧急任务，他得赶去另一个地方执行。


    他回头看向身后床榻上的人，勾起一抹自认为既华丽又友好的微笑。


    少年穿着浅黄色的女士和服，面色苍白的缩在被子里，看见他的笑容时面如死灰。


    “村田，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扮好叫柚月的女人，知道了吗？”


    宇髄天元抬手拍在村田的肩膀上，郑重吩咐道。


    村田双眼流下海带泪，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


    中原中也、太宰治、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在人群间穿梭，看着各色人群在眼前经过。


    人来人往的集市两旁，是两层高的和式店铺。


    屋檐上挂有店铺名字的牌匾和各色旗帜，有卖笔墨纸砚的，有卖吃食的，有卖服装和西洋眼镜的……等等，各类商铺层出不穷。


    因此四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让让！”


    人力车载着客人从街道中央经过，旁人纷纷让出道路。


    这里鱼龙混杂，既有来往的商人，也有出来玩耍的少爷小姐，和服与洋裙随着主人的走动轻轻拂过。


    鎹鸦带着四人到街道入口后，就扭头飞走了，离开之前又啄了中岛敦的脑袋一下。


    中岛敦捂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中原中也四处张望，看见对面的商店门口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深绿色泡泡袖洋裙，长及脚踝，胸垫点缀有一颗蓝宝石，袖口和裙摆缝有白色的蕾丝。


    她的长发盘在脑后，戴上优雅简约的礼帽。


    是雪奈。


    雪奈看过来，朝他们露出笑容。


    她提起裙摆，小跑到中原中也面前，“你们来啦？”


    中原中也看着她，有些怔愣。


    “啊，嗯。”


    他干巴巴回道。


    “很漂亮。”


    太宰治唇角带笑，开口夸赞道：“穿洋装的柚月小姐，让人眼前一亮。”


    “相川君，对吧？”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中岛敦，就见他看着雪奈发愣。


    “莫西莫西——”


    太宰治伸手戳了戳中岛敦的肩膀。


    “废物。”


    芥川龙之介面色冰冷地瞥了中岛敦一眼，眼里划过不屑的神色。


    “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骂我废物、蠢货之类的！”


    中岛敦气愤地抱怨回去。


    对此，芥川龙之介冷哼一声。


    “你们想多了，我只是担心柚月小姐跑出来会不会被老板娘发现。”


    中岛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上雪奈的视线时，脸上浮现些微红晕。


    雪奈眨了眨眼睛，轻笑出声，“不用担心，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老板娘不会发现，放心吧。”


    她甚至还伸出双手，右手手掌摊开当做地面，左手食指和中指比做人在走路的样子。


    见她这般，太宰治忍俊不禁。


    雪奈转了一圈，胸前的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好看吗？临时租借的洋装，去黑沢先生家做客，自然要穿得好一些。”


    中原中也眼里划过笑意，说道：“好看。”


    她额前的刘海飘起又落下，原本有浅色疤痕的地方变得光滑，没有什么痕迹。


    中原中也察觉后，在心里松了口气。


    “太好了。”


    中岛敦呢喃道。


    “嗯？”


    雪奈看过去，“相川君，怎么了？”


    中岛敦笑起来，抬手抓了抓脑袋，“之前发现柚月小姐的额头上有道疤痕，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不存在的，真的太好了，这说明令柚月小姐少遭遇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听罢，雪奈看着中岛敦阳光下的微笑，有些恍然。


    半晌，她回神，望进中岛敦的眼里，认真地笑着道：“谢谢。”


    “不过，月岛君是不是要换一身衣服？”


    太宰治轻抚下巴，上下看了眼芥川龙之介。


    雪奈和中原中也看过去，就见芥川仍然穿着粗布和服，去大少爷家拜访确实有些不妥。


    “哟西，接下来就要给月岛君买套衣服。”


    雪奈拉住芥川的手臂，正要往前跑。


    她一扯，没拉动，再一扯，又没拉动。


    雪奈回头一看，发现他直愣愣站着，也不跟她走。


    “不必麻烦，在下自己去买就可以。”


    芥川龙之介抽回手，沉声道。


    中原中也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背，见他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月岛，一起去买吧。”


    太宰治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笑起来，“买件衣服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


    芥川龙之介沉默下来，木讷地“哦”了一声。


    “哦……？”


    中岛敦露出迷惑的神情，“这到底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雪奈走到芥川的身后，俏皮地推着他往前走，“走啦走啦——月岛号火车出发！！！”


    “出发——哔哔——”


    太宰治将双手搭在雪奈肩膀上，跟在雪奈身后，摇头晃脑起来。


    “相川君，不要管那个大少爷了，快过来，好有趣！”


    他大声喊道，惹得旁人注目。


    “诶？？？”


    中岛敦连连摇头。


    他看着三人像火车一样，一边模仿蒸汽声一边手搭着肩膀排排往前走，周围的行人见他们这般纷纷笑起来。


    秋日的阳光下，雪奈笑得格外开心，太宰治玩得格外欢乐。


    中岛敦脸皮薄，在大家的讨论声中顿时想找个土堆将自己埋起来。


    “你们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中岛敦吐槽道，“而且那家伙居然就这么乖乖地被夹在中间丢脸……”


    芥川龙之介木着一张脸，眉头紧锁，身体僵直，凌厉的双眸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中原中也默默抬起手扶额，叹了一声，“总觉得带了一群小孩出门。”


    雪奈并未放弃两个旁观者，她眼里划过狡黠的光，作为“火车头”的她主动脱离，跑到中原中也和中岛敦面前，拉住他们的手跑到太宰治身后。


    她将中岛敦的手搭在太宰治的肩膀上，最后又把中原中也的手搭在中岛敦的肩膀上。


    “等等，柚月小姐这样不太好吧，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中岛敦表示还想挣扎一下。


    “为什么我也要……啊，嗯。”


    中原中也脱口而出拒绝的话，被雪奈一个抬眸期待的眼神半途咽了回去。


    “嗯，两节车厢装配完毕！”


    雪奈满意地点点头，又哒哒哒跑回芥川面前，整队出发。


    出发的瞬间，中原中也后悔了。


    因为在太宰治的欢呼声下，实在是太丢脸了。


    一行人就这么去了一家服装店，给芥川龙之介买了一套合身的黑色西服。


    *


    穿过集市，再走过一个公园，和式建筑越来越少，洋房渐多。


    四处来往的人力车，坐着打扮精致的姑娘。


    契茶店前排了长队，少女们举着小洋伞探头望向店内。


    “卖花，卖花了——”


    孩童的叫喊声在人群中响起。


    一位约莫九岁的男孩举着花篮，询问路人要不要买花。


    “不买不买，走开！”


    男人粗鲁地推开男孩，嫌弃地捋了下西装大步往前迈。


    男孩被推倒在地，他站起来拂去衣服上的灰，戴好帽子蹲在地上将花篮里的散落的花捡起来。


    雪奈驻足，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狼狈捡花的男孩。


    灰色的帽子下是赭色的短发，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失落的神色。


    “啊，这不是街尾那条脏兮兮的小巷里住着的小孩吗？”


    “听说他是从那条街流浪过来的，所以没有名字……”


    “好肮脏，为什么这样的小孩要跑到这里来？”


    周围的妇人们频频侧目，对男孩一阵指点。


    听见家人的话，跟在身边十一二岁的男孩们捡起石头，纷纷扔向赭发男孩。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刚迈出一步，身边一个人影跑过。


    他看见雪奈跑过去，将赭发男孩牢牢抱进怀里，替他挡住所有的石头。


    她跪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抱着男孩。


    周围的妇人见有人多管闲事，尴尬地拉上自己的孩子快步离开。


    中原中也快步走过去，问道：“有受伤吗？”


    雪奈抬起头，轻轻摇头。


    她的怀里，赭发男孩微微颤抖，小小的啜泣声传入耳中。


    太宰治看着他，“他的发色和瞳色很熟悉呢。”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回怼：“无聊。”


    中岛敦和芥川跟在后面，看着雪奈怀里的男孩子。


    “谢谢。”


    赭发男孩抹去眼泪，后退一步看着雪奈鞠躬道谢。


    芥川龙之介看去男孩样貌的瞬间，有些怔愣。


    “啊，是你。”


    中岛敦认出是几天前在路边遇到的卖报小童，他蹲下来默默男孩的脑袋，“没事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局促答道：“我叫清志，没有姓氏。”


    “清志……不错的名字，家人给你取得吗？”


    太宰治勾起唇角，温和地问道。


    清志摇摇头，低声道：“我喜欢看书，是自己在书里找的字取得。”


    “你喜欢看书啊，很棒呢。”


    中岛敦夸奖道。


    雪奈一语不发，看着清志似乎在思考什么。


    “中原，这个姓氏怎么样？”


    她笑起来，看着清志说道，“当然，你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


    话出口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姓氏的话，取一个不就有了吗？”


    她笑着说道。


    随后，雪奈看向中原中也，“黑沢先生，用你假名的姓氏可以吗？总觉得很适合这孩子呢。”


    中原中也呼吸一窒，看着清志蓝色的双眸和赭色的发，第一时间没有开口。


    “可以。”


    但下一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般应道。


    这不是中原中也主动开口说的话。


    意识到这点，似乎有什么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第115章


    ◎“我想去学堂读书。”◎


    “清志君, 想要一个家吗？”


    眼前的姐姐笑着对他说。


    姐姐身上有淡淡的烤栗子的味道，很香，很甜。


    但清志从未觉得自己暂住的小巷子有多么黑暗和阴冷, 他每天打扫得很干净，也收集了一些木板, 搭了个简易书架, 放的是这条街上被遗弃的书籍。


    每周他都会将自己的被褥放到阳光下晾晒, 因此他经常能闻着太阳公公的味道入睡。


    清志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于是他摇摇头，拒绝了姐姐的好意。


    “谢谢姐姐，我住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清志整理好衣服, 向她道谢。


    他抬起头，望进姐姐墨色的双眸里。


    这双眼里承载着温柔的色彩, 眉眼弯弯的模样就像天上的日晕, 似乎下一秒有好事发生才会笑得这般好看。


    雪奈听罢，轻轻吐出一声笑。


    “清志君过得开心吗？”


    她问道, 捏了捏清志略显消瘦的脸颊。


    清志看着她，忍住思索一番，答道：“我每天都为了实现梦想而四处奔走，过得很充实, 虽然偶尔会遇到刚刚的情况，但是没关系, 回去有我喜欢的书陪着我。”


    “所以，我想我大概过得还不错。”


    他的眼神亮起来，鼻尖和小脸红扑扑的, 看起来可爱极了。


    雪奈没忍住, 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麻雀扑棱着翅膀, 落到清志的脚边四处张望。


    清志蹲下身，将麻雀捧在手里。


    “那清志君的梦想是什么？”


    雪奈又问。


    他将手伸向天空，看着麻雀展翅而飞，答道：“我想去学堂读书。”


    雪奈一愣，闭上双眸轻轻笑着，“很棒的梦想。”


    中岛敦笑起来，对清志作出一个打气的动作，“加油！”


    “嗯！”


    清志元气满满地应道。


    他转头看向雪奈身后一语不发的中原中也，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腕，仔细看了看中原中也的手指指节。


    中原中也垂眸看着他，从怀里掏出药膏，放在清志的手心里。


    “药膏不错。”


    “是卖洋果子的奶奶给的。”


    “是吗……”


    中原中也和清志看着彼此，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没过一会，清志重新拿起花篮，向大家礼貌鞠躬后，便挥手离开了。


    “感觉从刚刚开始没怎么见到神户先生……”


    中岛敦四处张望，寻找太宰治的人影。


    芥川龙之介往身后看去，就见太宰治蹲在路边数蚂蚁。


    雪奈走过去，向他伸出手。


    “走吧。”


    太宰治停下动作，顺着白皙的手看上去，是明艳的笑容。


    他张了张唇，将到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


    “只是有点饿了。”


    “等下到了黑沢先生的家，应该又很多好吃的吧？”


    “柚月小姐这是惦记我家的吃食多久了？”


    “哈哈哈哈——”


    “黑沢先生家里确实有很多吃的。”


    “月岛君有什么想吃的吗？”


    “……红豆沙。”


    “诶？？？”


    清志从路边的街角探出头，看着五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背影从视线中完全消失，才提着花篮往另一头跑去。


    “接下来也要努力卖花才行。”


    他看着篮子里鲜艳的花朵，提起精气神寻找可能买花的路人。


    在经过一条小巷时，旁边传来嘶哑的男声。


    “小子，买花。”


    下一秒清志被揪住了衣领。


    他仰头往后看去，男人生得高大，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片虚无，看得清志后背发凉。


    清志忍住心里的害怕，询问道：“要、要多少？”


    “不是我买，是我的主人。”


    男人木讷地答道，揪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


    清志顿觉不妙，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然而，男人力气太大了，清志根本挣脱不开。


    “好吵，闭嘴！”


    男人不耐烦地举起拳头，重重砸向清志的脑袋。


    力气极大，让九岁的清志疼得发不出声音。


    “啪嗒。”


    血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滴落到地上。


    花篮里的花散落一地，被男人一脚踩折，花瓣顷刻凋零，躺在地上被风吹向不知名的远处。


    *


    黑沢大宅。


    庭院两旁的喷水池发出哗啦的水声，空中跃动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泽。


    正在干活的园丁和仆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吃惊地看着行走在庭院中央的一行人。


    “那个鲜少出门的慎一少爷居然……”


    “带了朋友回来？”


    下人们议论纷纷，时不时回头探究新客人。


    中原中也看过去时，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下人们脸色一变，重新埋头工作。


    “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呢。”


    太宰治留意到下人们忐忑不安的神色后，提醒道。


    “气氛变得好沉重。”


    中岛敦皱起眉头，有些疑惑。


    平日里这些园丁们在庭院里修剪花草时，会聊些生活的日常琐碎。


    就算大宅的管事听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口头上训诫两声就过去了。


    所以园丁们脸上从未出现过慌张的神色，可今天不同，他们的眉宇间似乎笼罩着黑气般，工作也乱了分寸。


    最重要的是，这里原本种的是山茶花，未到花期，仍是绿油油一片，可现在却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中原中也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他放慢脚步，视线缓缓移到雪奈身上。


    雪奈在踏进铁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她左右环顾一圈，很快笑容又恢复到原来的弧度。


    中原中也发现，现在的雪奈是个藏不住事的女孩，心思全写在她的神情上，清晰可见。


    思及此，他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


    雪奈突然提出要去黑沢家，一定是有目的的。


    而作为鬼杀队的目的，自不用说。


    “柚月小姐。”


    太宰治停在路边，看向雪奈，正唤了一声就被她捂住了唇。


    雪奈作出一个噤声手势，“刚刚说了，柚月小姐是在游郭的名字，现在，我叫雪奈。”


    太宰治笑起来，风吹起额前的发，问道：“那美丽的小姐，你的名字是柚月，还是雪奈呢？”


    雪奈轻笑两声，踮起脚尖跳着往前踏步，回眸看向大家。


    “大家觉得呢？”


    中岛敦左看看右看看，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开口念出“雪奈小姐”才不会显得突兀。


    一直跟在雪奈身边的芥川没有跟着她玩闹，而是弯腰打量庭院里的玫瑰。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看着深绿色的裙摆在微风中摆动。


    他望进雪奈的眼里，说道：“反正都是你，不是吗？”


    雪奈微微一愣，她眨了眨眼睛，噗嗤一声笑出来。


    “嗯，也是呢。”


    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头，仔细打量脚边的玫瑰，“现在这个季节，玫瑰居然还能有如此盛放之资。”


    雪奈勾起唇角，颇有兴趣，俯下身闻了闻。


    “香味很浓，像是临时移栽的？”


    她不确定地说道。


    太宰治伸出手，正想摘下一朵，却被尖刺生生刺破手指，一滴鲜血溢了出来。


    “疼。”


    他缩回手，将被刺破的食指放进嘴里。


    雪奈看过去，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被刺到了而已。”


    太宰治无所谓道，反而是盯着玫瑰看了几秒，“刚刚，血流出来了。”


    雪奈看向那支刺到他的玫瑰，看了一会，却没发现根茎或尖刺有沾上血迹的地方。


    “奇怪。”


    她轻声呢喃道。


    还未等中原中也开口，别墅内一道吼声传来。


    “你这个废物——”


    下一瞬，女仆打扮的少女从正门小跑出来，站在中原中也面前。


    “慎一少爷！”


    她喘了口气，着急说道：“老爷从京都回来了，知道了您去游郭的事情，正在气头上，拓真少爷为您说话，不料让老爷更加生气……”


    “知道了。”


    中原中也点点头，看向这一片玫瑰花，“怎么把山茶花换成玫瑰了？”


    “诶？”


    少女愣了一会，茫然地看着他说道：“慎一少爷，院子里种的一直是玫瑰花。”


    “喂，你们——”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望向周围的园丁们，“这里一直种的是玫瑰，从来没变过？”


    园丁们面面相觑，在中原中也凌厉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嘁。”


    中原中也按了按脖子，眼里紧盯着前面的大门，大步往前走去。


    “我明明记得前天还不是玫瑰的……”


    中岛敦满脸疑惑地呢喃。


    雪奈和芥川对视一眼，将刚刚的对话记在心里。


    ——有蹊跷。


    当中原中也等人进到宽敞的会客厅，第一眼就看见厅内围满了人。


    下人们站在一旁盯着地面不出声，中间有两名佣人在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沙发中央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耳边鬓发霜白，横眉怒目地瞪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男人约莫二十岁的年纪，黑色短发，长相俊秀，五官跟黑沢慎一有几分相似。


    面对怒气冲冲的父亲，他仍然带着微笑，好声劝说。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报，被父亲用热茶泼了满身。


    即便如此，他还是鞠躬笑着道歉。


    一旁，身着精美和服的妇人扶着他的肩膀，心疼得替儿子擦去脸上的茶渍。


    “黑沢苍介，拓真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妇人不可置信道。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黑沢苍介厉声道。


    “拜访的时机虽然不太好，但似乎有点意思。”


    太宰治附身在雪奈耳边说道。


    雪奈下意识看向中原中也，眉宇间透出担忧的神色。


    中原中也不为所动，就这么杵在门口看着这场闹剧。


    黑沢苍介察觉到来人，往门口看去，看见黑沢慎一毫不在意地靠在门边，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瞬间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你这小子，身体好点了就去游郭？谁教你的！”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以前你生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尽办法也没能让你出门走走，现在倒好，一出门就去烟花柳巷，你这是要气死我！”


    “父亲大人，大哥也不是故意的，您看神户先生也在，他是做香水生意的，说不定大哥只是在那里了解怎么做买卖而已。”


    黑沢拓真挡在父亲面前，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


    雪奈听了，顿时眉头皱了起来，“嘶——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


    “雪奈，这样的行为叫做茶里茶气。”


    太宰治悄声道。


    雪奈嘴角微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叫茶里茶气，但我对这个词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喂，你们两个未免太放松了吧？”


    中原中也抬手敲了下雪奈的额头，示意她认真看戏。


    “不对，慎一先生你是话题中心吧，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中岛敦吐槽道。


    “本来就……”


    芥川龙之介反驳开口，还未说完就被中岛敦捂住唇。


    于是，他不爽地拍掉中岛敦的手，脸上的神色更加冷了。


    “了解怎么做买卖？”


    黑沢苍介嗤笑一声，推开眼前的小儿子，看向中原中也，“那也用不着去……”


    他话说到一半，看见中岛敦时，脸色骤然一变。


    “你怎么……”


    黑沢苍介睁大双眸，话脱口而出。


    还未说话，他咳了一声，垂眸掩去眼里的神色。


    “哼！”


    黑沢苍介瞥了眼中原中也，审视一通雪奈、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后拂袖而去。


    “散了散了。”


    管家挥挥手，将在场的下人们驱散。


    他走到中原中也面前，垂眸恭敬道：“慎一少爷，您在两个月前定的摄像机从海外运到了，放在了您的房间里。”


    “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随口应声，转身带雪奈等人向大宅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雪奈与柚月


    中也与慎一


    芥川与月岛


    哒宰与神户


    敦敦与相川


    ——大家都有双重马甲哈哈哈哈哈


    重温一下大家在大正的马甲：


    1、中也-黑沢慎一，黑发紫眸，大正时期的有钱大少爷


    2、哒宰-神户司，红发琥珀色瞳眸，美貌商人


    3、芥芥-月岛，灰发绿眸，鬼杀队新人，由雪奈教导


    4、敦敦-相川悠斗，棕发碧眸，鬼杀队甲级队士，对外宣称失忆中


    第116章


    ◎茶点，询问，日期，月下相会。◎


    中原中也在这个世界醒来后, 第一时间就将大宅的环境熟悉了一遍。


    黑沢大宅是依照大正时期流行的西洋风格建造的别墅，豪华典雅，摆放的物品和床品在这个时代都是上好的, 佣人住的区域和主人住的区域也有严格分开。


    一番走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中原中也带着雪奈等人走了一圈后, 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我在这里是庭院的工人, 应该不能进慎一先生的房间才对。”


    中岛敦讪讪地笑了笑, 委婉道。


    中原中也看着他, 微抬下巴，示意他进去，“有必要在意这么多吗？这几天你都跟在我身边, 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你是我这边的人了。”


    听罢，太宰治不乐意了。


    他勾住中岛敦的脖子, 说道：“不对不对, 是我这边的人才对。”


    “啊？”


    中原中也面露不愉，“混蛋, 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意思。”


    芥川龙之介垂眸盯着地面，靠在墙边，闭上双眸等待进去的命令。


    忽然，微风拂过, 伴随着淡淡的清香，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岛君。”


    是雪奈小姐的声音。


    他睁开双眸, 下意识后退一步。


    “给你。”


    雪奈摊开手，一朵白色的小雏菊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里。


    “刚刚偷偷摘的。”


    她小声说道，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指向后面走廊旁边的花瓶。


    芥川龙之介盯着小雏菊, 没有动作。


    “在下不喜欢花。”


    他冷声道。


    “唔……”


    雪奈沉吟一声, 把花随手戴在耳边, 打开手腕挎着的小包，从中掏出糖果放进他的手里。


    粉色的，圆滚滚的糖。


    她给过很多次，他也吃过很多次。


    “在下不是小孩子了。”


    芥川龙之介第不知道多少次说道，眉宇间有一瞬划过无奈的神色。


    雪奈眨了下左眼，笑道：“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能吃糖的？”


    “啊——我也要！”


    太宰治放弃跟中原中也的斗智斗勇，满脸期待地看着雪奈。


    雪奈两手一摊，可惜道：“抱歉，这是最后一颗啦~”


    瞬间，太宰治失落地长叹一声。


    对此，中原中也抬脚踹了过去。


    太宰治一边哀叹，一边羡慕芥川，一边躲开突如其来的一脚。


    中岛敦一旁看着，没忍住抬手扶额，撇过脸去。


    芥川龙之介默默收回手，把手里的糖放进嘴里。


    甜甜的桃子味在口腔蔓延，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雪奈看着他，笑弯了眼。


    中原中也推开门，示意雪奈等人进去。


    几人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有佣人敲门询问，端着红茶和甜点进来。


    “这是拓真少爷给客人准备的茶点。”


    佣人小心端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子里。


    浓郁的茶香随着热气散发，精美的茶杯被依次放到中原中也、雪奈等人面前。


    她抬眸悄悄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再看向太宰治时，骤然对上他的视线。


    太宰治微微一笑，年纪不大的少女便面露绯色。


    “庭院里的玫瑰开得很漂亮呢，美丽的小姐，你知道那是什么时候栽种的吗？”


    他问道，温柔的双眸紧锁在少女的脸上。


    “诶……什么时候种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是上个月才来这里的，那时候就开得很好了，您可以问问庭院里的园丁们。”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将盘子里的甜点摆在桌子中央。


    甜点有各色和果子、蜂蜜蛋糕和草莓蛋糕。


    “我还以为是新移栽的呢，毕竟现在快要十月份了呢。”


    雪奈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


    “是呀，十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少女收起盘子，答道。


    “但现在秋天，就算是移栽的，一个月过去了为什么还可以开得这么漂亮？”


    中岛敦疑惑出声。


    “漂亮？嗯，玫瑰确实很漂亮。”


    少女依旧维持着唇边的淡淡笑意。


    “种植的玫瑰一般在八月就基本衰败，如果是温室养殖的品种那就另说，就像相川君说的，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呢？”


    太宰治右手搭在靠背上，垂眸看着身前的少女。


    少女仍然带着笑意，听到他的话后看过去，“为什么呢？”


    她这样说着，棕色的瞳眸里满是疑惑，看上去像是听不懂太宰治的话。


    雪奈在一旁看着，垂眸掩去眸中的思绪。


    “少爷，我先退下了。”


    少女站起来，低头后退一步。


    “我知道了，还有再加一份红豆冰”


    中原中也说道。


    芥川龙之介微微一愣，眼里一瞬划过诧异的神色。


    雪奈在一旁看着中原中也笑起来。


    但这些中原中也并未注意到。


    少女离开房间后，他后背紧绷起来，违和感像细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着他的后背，让他有些发麻和刺痛。


    今天从进门开始就没有一件事情是正常的。


    中原中也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一直在外奔波的黑沢苍介和黑沢拓真突然同一时间回来，庭院里种的话换成玫瑰后无人发觉，就像被洗//脑一般，没有人觉得怪异。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这里的所有人都发觉了这一点。


    “抱歉，如果我没有失去记忆就好了。”


    中岛敦露出懊恼的神色，叹气道。


    雪奈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眼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发现他们一个神色淡然，一个依旧微微笑意，并未有诧异的神色。


    她看向窗外，四四方方的木框里是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彩，仔细听还有下方庭院传来的洒水声。


    中原中也注意到她的视线，也随之看过去，依旧看到一片蓝天白云。


    她是真的喜欢看天空。


    他这样想。


    果不其然，在他的眼里，雪奈轻轻笑起来，她看向站在一旁有些拘谨的中岛敦，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相川君，不要自责，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说道。


    “诶？”


    中岛敦诧异出声，“但是……”


    雪奈突然看向门外，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大哥，招待客人没有点心怎么行呢？”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中原中也闻声看过去，就见黑沢拓真打开门，倚靠在门边向雪奈、神户司和芥川龙之介点头示意。


    “刚刚看大哥带朋友参观我们的家，都忘记先吩咐茶点了，可不像您平时的作风哦。”


    黑沢拓真勾唇笑道。


    “平时的作风？”


    中原中也端起茶杯，茶香在鼻尖萦绕。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天天卧病在床，平时鲜少朋友，更别说朋友来玩了，常年在外操心家族业务的你又怎会知道我招待朋友的作风？”


    他又将茶杯放回去，说道。


    中原中也靠在沙发上，抬眸望进他的眼里，“而且明知道我在招待客人，不敲门就突然推开门，老爷子是没有教你礼数吗？”


    “大哥，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黑沢拓真讪讪笑了笑，“我只是嘱咐一句而已。”


    他看着屋内其他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也没有生气和丢脸的意思，眉宇间仍然是温和的神色。


    “那我不打扰大哥了。”


    黑沢拓真看着中原中也面露忧色，“今晚厨房准备了大哥爱吃的牛排，还有父亲大人还是很疼爱您的，今天说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晚餐的时候跟父亲大人赔个不是，这事情就过去了。”


    “我的事自有分寸。”


    中原中也回道，示意他离开。


    黑沢拓真也不恼，轻手轻脚关上房门，脚步渐行渐远。


    太宰治垂眸看着杯中的红茶，拿起一块蜂蜜蛋糕放进嘴里。


    “感觉拓真先生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中岛敦感叹道。


    “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哦。”


    太宰治轻轻笑起来，举起手中的银叉说道。


    “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芥川龙之介瞥了他一眼，冷声嘲讽。


    “嗨嗨。”


    对此，中岛敦已经能对他的嘲讽左耳进右耳出了。


    “可怕吗……”


    雪奈看着房门，轻声呢喃道。


    她轻轻摩挲茶杯的杯壁，扫了一眼桌面。


    大家都只吃了甜点，跟她一样没有喝茶。


    “我和月岛君该回去了，不然老板娘要发现了。”


    “我今天就留宿在这吧。”


    “喂，神户司，你脸皮可真厚啊。”


    “诶嘿！”


    “诶嘿个鬼——”


    “啊啊啊，慎一先生和神户先生又要打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可真闹腾，走吧，月岛君。”


    “……嗯。”


    *


    夜晚，月亮高悬。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洒在地面的月光散发着余晖。


    中原中也看向柜子上管家送来的相机，这个年代的相机又大又笨重，拍起来还会闪现火花。


    他忽然想起雪奈的黑白照片。


    他忘不了的一张照片。


    中原中也记得，那张照片的背后写着日期，是1918年8月10日。


    现在是1918年9月28日。


    已经过了照片的时间。


    可雪奈是半个月前才假扮流浪被卖掉的少女进到时任屋的。


    难道雪奈在进入时任屋之前，还在游郭别的地方潜伏调查，然后被拍下了这张照片？


    鬼杀队的工作，还真是辛苦。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推开阳台的门，抬头看向夜空。


    风吹起树叶，泛黄的叶子哗啦啦落了满地。


    树叶飞舞中，一抹红色转瞬即逝。


    “啪嗒。”


    一颗石子落到脚边。


    中原中也转头看去，就见阳台边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一个在白天刚刚见过的女孩。


    “晚上好，黑沢先生。”


    披散的长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扎起，她穿着黑色的制服，披在身上的黄色羽织随风而动，羽织上的山茶花在月色下依旧红得夺目。


    “晚上好，雪奈小姐。”


    第117章


    ◎请把衣服穿好，会着凉的。◎


    细长的影子透过窗户落到房间内的地毯上, 雪奈站在阳台护栏上，对他微微笑起来。


    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身形变得朦胧起来。


    忽然, 中原中也觉得她的存在不太真实。


    他向雪奈伸出手，轻声道：“下来吗？”


    雪奈垂眸望着他的手心, 脚下轻点, 轻盈地落到他的面前。


    中原中也怔怔然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眼睑微垂, 默默放下手，垂在身侧。


    “这点高度，我可以自己下来的。”


    雪奈抬头, 看着他笑道。


    “也是。”


    中原中也颔首，他看着她微笑的双眸, 唇边随之勾起一抹浅笑。


    “那个……嗯……”


    雪奈看了眼房间里头, 突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中原中也好笑地问道。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可以。”


    “那要是有事呢？”


    “随时来。”


    “黑沢先生回答得好快。”


    “有吗？”


    “有。”


    “嗯, 那就有。”


    雪奈眨了眨眼睛，她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穿着样式简约的藏青色浴衣，披着加了薄绒的黑色羽织, 羽织上用银线绣有竹叶的纹路。


    风吹起他额前的发，紫色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目光却穿过她在注视着什么。


    “黑沢先生，你对女性都是这么自来熟的吗？”


    她调侃问道。


    雪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算起来认识黑沢先生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


    “才不是, 你到底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立马反驳道。


    “开玩笑的啦, 只是觉得黑沢先生给我的感觉, 好像是……嗯……”


    雪奈轻笑两声，思索一会，又说道：“就像是认识了我很久一样。”


    说着，她发现阳台上零星散落几片枫叶。


    “但是我是雪奈哦。”


    “啊，又有枫叶吹过来了。”


    她捡起来，递给中原中也。


    在蹲下站起间，她的羽织扬了起来，露出腰间的配刀。


    跟百年后一样，是雪白的刀鞘，只是少了白色的剑穗。


    中原中也接过枫叶，眉眼柔和下来，“我知道。”


    他看向夜空中皎洁的月亮，枫叶在风中轻轻颤动。


    “我知道的。”


    “抱歉。”


    “那就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啦。”


    雪奈踮起脚尖，将手放在中原中也的脸颊上，轻轻往外扯。


    “？”


    中原中也疑惑地看着她。


    “你认识了新朋友呢，应该要开心才对，怎么跟个苦瓜脸似的？浪费多好看的一张脸。”


    雪奈夺取他手里的枫叶在他的鼻尖轻轻一刮，惹得中原中也打了一个喷嚏。


    “苦瓜脸？新朋友？”


    中原中也轻笑出声，声音变得暗哑和低沉。


    “新朋友是我啊。”


    雪奈指了指自己，笑得分外灿烂，压低声音道：“一位兼帅气和美丽于一身的杀鬼剑士。”


    中原中也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撇过头去没忍住笑起来，“什么叫帅气和美丽啊……还真会自夸。”


    “啊，笑了笑了。”


    雪奈松了口气，说道：“笑起来多好看。”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要多谢夸奖？”


    中原中也微微挑眉，趁机伸手抽掉她的发带。


    刹那间，黑发如瀑布般散落到腰间。


    “你还给我！”


    雪奈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原中也手里的发带，踮起脚尖想要夺回来。


    中原中也唇角勾起，举起手臂故意让雪奈够不着。


    “黑沢先生，你就不怕我拿刀吗？”


    她气鼓鼓说道。


    “鬼杀队是不会伤害人类的。”


    中原中也将发带换到另一只手，看着雪奈在跟前跳来跳去，几乎用吐息的声音小声说道。


    他想，他似乎也被混蛋太宰传染了恶趣味。


    “看见你和神户先生那么熟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也知道了，而且你刚刚看到我这样的打扮一点也不惊讶。”


    “喂喂喂，谁跟他那、么、熟了？”


    “黑沢先生，请不要跟逗猫一样耍我！”


    “生气了？”


    “……哼。”


    中原中也见雪奈气呼呼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肺部有些不适，很快喉咙一阵痒意，让他忍不住咳嗽。


    顷刻间，红色发带从中原中也的手里滑落出去。


    “咳咳咳……”


    他的手捂着唇，后背微微颤抖。


    雪奈一怔，往前一步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黑沢先生，没事吧？”


    “我没事。”


    中原中也抓紧衣角，将涌上来的血味吞咽回去。


    月色下，苍白的唇染上血丝。


    雪奈心头一紧，拿起地上遗留的发带，抓住他的手腕跑进屋内。


    推开门的瞬间，冷风呼啸，灌进屋内，她连忙关上门，将风阻挡在玻璃之外。


    “抱歉，明明身体不好我还拉着你在外面说话。”


    雪奈自责地说道。


    “你不必道歉。”


    中原中也靠在墙上，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重重喘了口气。


    他看见雪奈披散的长发，下意识伸手想把帮她扎起来，看到手上的零星血迹时又将手缩了回去，看着雪奈三两下把头发扎起来。


    雪奈靠着墙在地上坐下，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仰头看着他，“坐下吧，黑沢先生。”


    “为什么过来？”


    中原中也坐在她身旁，问道。


    两人并排而坐，黑色和黄色的羽织贴在一起。


    “怕黑沢先生遇到危险，所以过来看看。”


    雪奈笑道。


    中原中也没有答话，他这样的身体，如今所能做的不过是一些嘱咐，不明智的帮忙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大家都发觉那杯红茶有异常不是吗？”


    她看向房间内的茶桌，红茶的香味似乎还在鼻尖萦绕。


    中原中也眉头微蹙，轻轻点头，“那杯红茶的味道跟上好的红茶味道稍有区别，也跟劣等的红茶大相径庭，而在这样的人家里，是绝不可能会用劣等红茶来糊弄客人，毕竟颜面对上流社会的富户来说极其重要的。”


    “茶里加了点别的东西。”


    他下结论道。


    雪奈点点头，敛去唇边的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轻轻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袖，示意他靠得更近些。


    中原中也凑过去，就听雪奈在耳边小声说道：“红茶里有鬼的气息。”


    “黑沢先生，今天踏进门的那一刻，我就察觉到这间宅邸充斥着鬼的气息，浓郁到我竟分辨不出鬼的位置，就像整块地都在鬼的腹中。”


    “经过的每个人身上也带着鬼的气息，但他们都是人类，会沾上鬼的气息恐怕也是因为吃了添加某样东西吃食，就像今天的红茶。”


    中原中也曲起右膝，将手搭在膝盖上，浴衣的领口微微敞开。


    “我看这里的下人们应该是被蛊惑了心神，被问到一些关键信息时大脑自动屏蔽，或许是跟你说的某样东西有关。”


    雪奈盯着他的领口，顺手帮他收了收，“黑沢先生，请把衣服穿好，会着凉的。”


    气息喷洒在他的耳际，近距离的接触让中原中也闻到了独属于少女的清香。


    是清爽的白桃香，许是雪奈常年揣着糖果的缘故。


    中原中也第一次在雪奈身上闻到这样的味道，未来的雪奈身上都是紫藤花的香味。


    无论何时，都带着淡淡的紫藤花香。


    原来，雪奈身上原本是有其他味道的。


    “啊……抱歉，我家里有个弟弟，一不小心就习惯性照顾了。”


    雪奈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顿时面色绯红，不好意识道。


    中原中也低低笑了一声，说道：“没关系。”


    雪奈轻咳一声，默默挪远了一步。


    中原中也看到这样局促的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他甩去脑海中的想法，思绪回到昨晚，想到发疯男人面前散落的紫藤花香水，紫藤花的香气使他恐惧。


    中原中也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昨晚发疯的男人，后面怎么样了？变成鬼了吗？”


    中原中也问道。


    “没有，但他具备鬼的部分特征，比如失去意识想伤人，害怕紫藤花，交给不死川先生后，那个男人没等到医疗队过来便暴毙了。”


    雪奈叹了一声，眉宇间染上悲伤的神色，“听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还有妻子和女儿等他回去。”


    中原中也喉头干涩，他没心思听完雪奈后面的话。


    “鬼害怕紫藤花？”


    “嗯，紫藤花制成的毒药可以削弱鬼的实力，量足够的情况下甚至能让鬼的身体溶解。”


    “所以鬼的身上一般是不可能带有紫藤花香味的？”


    “是的，如果有那他一定是携带着紫藤花毒。”


    雪奈嘴边浮现浅浅的笑意，好奇地看着他，“黑沢先生很聪明呢，可以很快联想到鬼与紫藤花的关系。”


    中原中也垂眸看着她唇边的笑，心里五味杂陈。


    “那如果一只鬼常年体内有紫藤花毒却又不致命的情况下呢？会很痛苦吗？”


    雪奈对他的话很是意外，但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时，疑惑的话又压了回去。


    “唔……”


    她开始思考起来。


    “鬼的再生能力很强，不致命分量的紫藤花毒可以在短时间内分解掉，也就只会痛苦一阵子而已，如果是长期体内有毒的话，那就只能是定期被注入紫藤花毒的可能性了，体内的毒素不断分解又重新注入，或许会很痛苦吧，就像永不痊愈的伤口时不时疼痛发痒。鬼的寿命很长，时间长了也许对这种痛感会感到麻木，因此紫藤花毒对于我们来说算是辅助的道具。”


    说完，雪奈抬头看着他，笑弯了眼。


    “……是吗。”


    掌心传来刺痛，中原中也回过神来，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


    “笨蛋。”


    他看着她责备道。


    雪奈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道：“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啊？”


    她不满地鼓起脸颊，“为什么突然说我笨蛋？”


    “笨蛋就是笨蛋。”


    中原中也抬手屈指在雪奈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雪奈睁大双眸，呆呆地看着他。


    “黑沢先生！”


    她气急败坏地喊道，又因为是偷偷潜入，不得不压低声音。


    中原中也看着这样的她，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又气又无奈。


    于是他又在雪奈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她知道他生气了，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还是陪着他消气。


    明明是刚认识不久的人。


    雪奈这家伙，还真是……


    “笨蛋。”


    “你又来！”


    “呵……”


    “黑泽先生，你这是在笑我吧？是吧？”


    “喂！你别动手啊……痒！”


    中原中也抓住雪奈在腰间挠痒痒的手，沉声道：“雪奈小姐，别闹。”


    雪奈怔愣一会，望进他紫色的双眸里，眸色深深，酝酿着许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抱歉。”


    她干巴巴说道。


    窗外风声呼啸，一道影子落在窗台上。


    腥臭的气味随着杀气透过缝隙在室内蔓延，落地窗开始轻微颤动起来。


    “啪——”


    细微的响声传来，玻璃窗出现一丝裂痕。


    雪奈眼神一凛，在窗户破碎之前用日轮刀挑开窗户，目光锁定在阳台上站着的鬼。


    鬼是一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破旧的和服，发髻梳成游女的样式。


    她举起日轮刀，嘴里轻轻吐息，金黄色的刀身划过丝丝闪电。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


    月色下金光一闪，鬼的脑袋与身体分离。


    顷刻间，寒风带走了鬼化成的灰烬。


    从她拔刀出鞘到斩杀完成，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


    站在她身后的中原中也却只能看见一道金色，动态视力与以前的自己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不甘地咬紧牙关，可无论他多么想使用异能力，使用引以为傲的体术，这具身体根本不可能。


    “抱歉，黑沢先生，我要开始正式行动起来了。”


    雪奈回眸看向他，沉声道。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可以着重调查老爷子房间正下面的一楼走廊，在墙上挂有向日葵油画的地方往前两步，那里的地砖是空的，很大可能有地下室。”


    “那家伙应该也发现了，说不定在那边碰到了相川。”


    他平复心神，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黑沢拓真也不太正常，最好要留意一下，毕竟红茶是他提供的，更重要的是，最近他暗中接触了很多制药公司。”


    “谢谢。”


    雪奈收起日轮刀，看着鬼消散的地方，不放心地叮嘱道：“月岛君现在正在暗中监视他的动向，倒是你，要注意安全才是。”


    “放心，我会的。”


    中原中也轻轻摩挲指尖，眼里划过暗芒。


    雪奈看着他，欲言又止。


    最终，她笑起来。


    “再会。”


    雪奈后退一步，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中原中也站在阳台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雪奈……”


    他近乎无声地呢喃。


    ——谢谢你的信任。


    第118章


    ◎也许我的到来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深夜, 黑沢大宅内一片安静。


    中岛敦在房间的衣柜里翻出日轮刀，接着推开门，悄声走到廊上。


    ——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调查整个大宅。


    这是雪奈今天离开之前拜托他的事情。


    细微的声响从走廊旁的窗户传来, 乌黑的鎹鸦站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他。


    是他的鎹鸦。


    他的鎹鸦每次见到他都是先歪着脑袋，黑溜溜的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中岛敦走过去给它开了扇窗, 小声问道：“雪奈小姐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鎹鸦松开嘴里衔着的纸条, 放在他的手心里。


    【喂, 相川小子, 听说你这几天净干些新人做的蠢事，快点给我想起来啊混蛋，你丢失的记忆里肯定有重要的线索, 不要什么都丢给桑岛雪奈解决！身为甲级队士，连月岛这个新人队士都不如, 不做好榜样怎么行？！】


    一打开就是极具个性的狂草字体, 中岛敦仔细一看，全是劈头盖脸的责骂, 不由得汗颜。


    果然，前段时间因为不知道鬼杀队的身份而耽误的调查任务已经被知道了。


    不过……鬼杀队的人都很温柔呢。


    面对自己这样可以算上可疑的表现，却没有对他进行严格追问，而是选择相信。


    虽然这是一封责骂的信, 但似乎是在担心自己。


    写这封信的人应该是个别扭又温柔的人吧。


    中岛敦轻笑出声，将纸条小心收好。


    “抱歉, 这段时间忽视你了。”


    他抚摸鎹鸦的脑袋，真诚道歉，“我会尽力想起来的。”


    鎹鸦张开翅膀, 极有灵性地拂过他的指尖, 随后飞出窗外与黑夜融为一体。


    中岛敦放轻呼吸, 在一楼大致查探一圈后没有发觉异常，当他打算上楼，站在楼梯口时，看着旁边幽深的走廊，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通往杂物间的路，平日里只有负责洒扫的佣人会经过。


    这个地方，刚刚被他忽视了，因为黑沢家的主人们压根不会踏入杂物间。


    但这是他理所当然的想法，在这个年代，大多数富人不会关心下层阶级的生活和工作，更不会踏入不符合他们身份的地方，或许……


    中岛敦迈步走进去，凭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向日葵油画。


    忽然，他屏住呼吸，看向前方。


    一道身影缓缓走来，中岛敦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几乎不受控制般的，嘴里轻轻吐出雾气。


    黑暗中走来的身影渐渐显露身形，红发男子对他笑起来。


    中岛敦有些怔愣，“太……神户先生？”


    他刚吐出一个音节，竟硬生生地吐出来人的另一个名字。


    “晚上好，相川君。”


    太宰治勾起唇角，幽暗深邃的眸子透过中岛敦的肩膀望向前方。


    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色里衣，肩上披着红橙色的羽织。


    中岛敦立马反应过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


    是谁？！


    “咕噜咕噜——”


    蠕动的细微声响从上方传来，阵阵寒气从后背升起，皮肤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中岛敦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皮肤青黑，吐出长舌的类似螳螂的异形鬼迎面而来。


    什么时候？！


    他睁大双眸，拔出日轮刀挡住鬼的攻击，跳到太宰治面前。


    “这只鬼一点也不好看。”


    太宰治轻抚下巴，看去鬼的样貌后连连摇头。


    中岛敦顿时有些无奈，“神户先生，重点不是这个吧……”


    他话还未说完，鬼便再次发起攻击。


    攻击又快又准，中岛敦在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看见了恼羞成怒的神色。


    但意外的是，这只鬼没有像在横滨遇到的鬼一样发出野兽般的低鸣，也没有开口说话，全程除了攻击发出的声响，再没有别的声音。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气息放缓，视野里鬼的动作轨迹变得清晰，四肢开始不受控制跃到半空。


    “水之呼吸，四之型，打击之潮。”


    多层次的攻击如潮水一般迅速又精准地落在鬼的身上，手起刀落，中岛敦一个旋身，凭着身体的熟悉感直截了当地斩断了鬼的脖子。


    他收回刀，看向太宰治。


    走廊里一阵风吹来，中岛敦睁大双眸，就见太宰治身后骤然出现一只鬼，穿着简单朴素的灰色和服，腰间围了一个白色围裙，是大宅里的女性//佣人打扮。


    “神户先生！”


    中岛敦惊慌喊道。


    太宰治轻笑一声，仍然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


    中岛敦正要再次发起攻击，突然一道光亮划过，余光划过黄色的衣摆，顷刻间鬼的脑袋落到了地上。


    雪奈出现在太宰治身旁，手起刀落，“晚上好呀，神户先生，相川君。


    她收起日轮刀，对太宰治和中岛敦笑起来。


    两具鬼的尸体化为灰烬消失，两道清脆的声响随之传来。


    三人看过去，发现鬼消失后，体内掉落了一个类似针筒形状的装置。


    体积比针筒小一半，约莫一个食指的长度，透明玻璃管内是淡紫色的液体。


    雪奈将它们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中岛敦拿起其中一个研究了一下，说道：“看起来像是缩小版的针筒，但按压的地方更加精巧，只需要一点点推力就能够将里面的液体挤出来，作出这个的人手一定很巧吧。”


    淡紫色的液体从针口溢出，滴落到地面上，一缕熟悉的香气淡淡的弥漫开来。


    “这是紫藤花的气味。”


    雪奈说道。


    “没错。”


    太宰治拿过中岛敦手里的装置，轻声道：“里面装的是紫藤花香水，就是我销售给各商家的那种哦。”


    雪奈微微一怔，不解道：“为什么鬼的体内有这个？”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中岛敦嘴唇微动，见太宰治看向他，眼里划过不赞同的神色，顿时将到嘴边的猜测咽了回去。


    他本想问鬼是否害怕紫藤花的问题，但既然害怕为什么体内会有这个装置。


    “鬼害怕紫藤花，不可能是自己主动放进去的，除非是被命令要这么做。”


    雪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中岛敦目光微沉，想起刚刚发觉的异样，“刚刚的两只鬼都没有发出声音，难道是因为这个？”


    “毕竟紫藤花对鬼来说，就如同毒药，从刚刚掉下来的位置看，似乎是在喉咙发声的地方植入的，大概声带一震动，就会推动这个装置挤出紫藤花香水，从而将他们的声带溶解掉，致使无法发出声音。”


    太宰治垂眸看着手里的玻璃装置，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了过来。


    中岛敦微微睁大双眸，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是想悄无声息解决掉我们吗？”


    太宰治轻轻一笑，说道：“那两只鬼估计是守门员，每天晚上来这里守着，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被拿掉声音也是因为这样更容易保守秘密。”


    雪奈微微挑眉，看着太宰治很是意外。


    神户司对于鬼的了解，似乎不亚于鬼杀队。


    她这样想。


    虽有疑问，但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这次的事件不简单，至少有一只比较强的鬼在幕后参与并操纵一切。”


    根据太宰治的话，她下了这个结论，心里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太宰治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往前走了两步，掀开脚下的地毯。


    雪奈皱起眉头，紧跟过去，一下子便看见带有钥匙孔的一块木板。


    “这里居然有……难道这是地下室的入口？”


    中岛敦说道。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好像听到这附近有什么声音……”


    管家沙哑的声音随着油灯的烛光如涨潮的河水般蔓延过来。


    雪奈心下一紧，赶紧无声催促太宰治打开地下室。


    太宰治蹲下身，将钥匙插在孔里，一下子将木板掀开。


    入目，是凹凸不平的石梯。


    幽深的地下，时不时送来阴冷潮湿的风，吹起中岛敦前额的发。


    太宰治目光一凛，用力将中岛敦推了下去。


    顿时，中岛敦一个踉跄，膝盖磕在了石梯上，张嘴下意识想发出惊呼。


    “唔！”


    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雪奈捂住了唇。


    “快下去。”


    雪奈压低声音道。


    中岛敦重重点头，低头向地下室走去。


    管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奈拉着太宰治紧跟着下去。


    “是我。”


    中原中也的声音依稀传了过来。


    “慎一少爷，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有点睡不着，就出来庭院看看月亮。


    “夜深天亮，慎一少爷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


    雪奈唇边勾起一抹笑，眼里尽是愉快的神色。


    太宰治在后面看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


    地下室内，三人走在冗长昏暗的通道里。


    雪奈在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打开盖子吹了一口气，瞬间火焰跃动，通道里亮起火光。


    火光照耀的范围不大，仅能看清三人彼此的脸和脚下一步的路。


    “我们直接进来没事吗？”


    中岛敦忐忑地看着漆黑的前方。


    “嗯，没事的。”


    雪奈笑起来，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黑沢苍介吃完晚餐便离开了，据调查，他在这里住的时候，每周的火曜日晚上会外出，不会留宿，有传言说是黑沢苍介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而黑沢拓真很少会在这里住下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城外的私人别墅里。”


    太宰治沉吟一声，意味深长道：“有钱人的纸醉金迷呢~”


    “神户先生，你也是有钱人好吗？”


    听罢，中岛敦嘴角微抽，吐槽道。


    太宰治竖起食指摇了摇，不赞同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相川君。”


    他勾唇一笑，撩起前额的刘海，“虽然在游郭销售紫藤花香水让我赚了不少，但是作为商人，到手的钱当然要作更大的投资，钱财才能源源不断，有钱了女人自然就有了。”


    太宰治露出向往的神色，“那样我就可以和美女一起——唔！”


    中岛敦捂住太宰治的唇，看着雪奈尴尬的笑了笑。


    “雪奈小姐，不用在意他。神户先生，有时候过于激动会乱说话……”


    “呜呜呜！”


    太宰治在中岛敦面前试图挣扎，但奈何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耷拉着脑袋，满脸控诉。


    雪奈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太宰治的脑袋顺毛。


    “雪奈小姐很厉害呢，短时间内就能知道这些情报。”


    中岛敦看着她，感叹出声。


    雪奈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屈指在中岛敦的额头上轻弹一下。


    “相川君，你可真是忘得彻底，这些是你之前潜伏的时候汇报的哦。”


    中岛敦一时愣住了，尴尬地笑笑，“抱歉。”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不过，神户先生怎么会有地下室的钥匙？”


    雪奈看向太宰治，认真问道，“跟我们下来，不怕危险吗？”


    太宰治动作一顿，站直身体，对上她询问的目光。


    “这把钥匙，是慎一给我的，他之前似乎是趁老爷子不注意，把钥匙在橡皮里留下刻痕，秘密找了锁匠复制了钥匙。”


    他拿起钥匙，指尖轻轻弹了一下，钥匙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早就发现这块地方不对劲了，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贸然行动去查看老爷子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那慎一先生为什么会觉得这是老爷子的地下室？”


    雪奈问道。


    太宰治耸了耸肩，与她并肩往前走，“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是父子，应该是发觉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


    “……”


    雪奈眉头微蹙，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未知的前方思考着，眉宇间划过一抹忧伤的神色。


    “也许，我的到来对他来说，不是个好事情呢。”


    雪奈轻叹道。


    “但是，雪奈小姐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事情，不是吗？”


    太宰治垂眸看着她，温柔地笑起来，眼底倒映着微微火光。


    雪奈一愣，看着他略微失神。


    “嗯，是呢。”


    很快，她回复道。


    “那神户先生现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事情吗？”


    雪奈转头看向太宰治，笑着问道。


    太宰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


    雪奈笑弯了眼，望进他的眼里。


    半晌，太宰治低低笑了一声。


    “应该是吧。”


    “嗯。要吃糖吗？”


    “诶？不是说没有了吗？”


    “嘿嘿，我来的时候又带了几颗。”


    “啊，我要我要！”


    “真是的，神户先生，雪奈小姐，现在还在调查途中呢——”


    第119章


    ◎太宰先生，我们只能旁观吗？◎


    通道冗长狭窄, 仅能容下两个人通过，高度也仅有两米左右。


    越往里走，脚下的路越潮湿, 旁边的石壁上渐渐布满青苔。


    中岛敦跟在雪奈和太宰治身后，丝丝凉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感觉好像随时会跳出什么东西来……”


    “相川君, 你觉得会有~什么~东西呢？”


    太宰治出现在火折子前, 火光从下往上照亮他的脸庞。


    他两眼一翻, 在光线下十分诡异。


    中岛敦心下一咯噔, 不满道：“神户先生，这种时候了不要乱开玩笑！”


    雪奈无奈一笑，抓住太宰治的领子往前拖。


    “嗨嗨, 神户先生，我们现在正在探险中, 还请保持安静。”


    “嘁。”


    太宰治耷拉着双手, 任由雪奈拖着他走。


    蓦地，雪奈停住脚步, 示意太宰治和中岛敦安静下来。


    “滴答、滴答——”


    水声回响。


    雪奈将手放在耳旁，闭上双眸仔细倾听。


    “水的声音。”


    她轻声呢喃。


    太宰治伸出右手，丝丝凉意从指尖拂过，“还是能感觉到风的流动。”


    “有风的话, 那前面一定有出口……好冰！”


    中岛敦话说到一般，脖颈处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是湿润的触感，“是水……”


    雪奈抬头看去，伸出手照亮头顶, 只见石壁的缝隙间溢出水珠。


    太宰治双手按在墙上, 凑过去闻了闻, “有泥土的味道。”


    他的手拂过石砖的纹理，回头看着雪奈说道：“雪奈小姐，这条路通往大宅前面的庭院，大概再往前走一点，就是种植玫瑰的地方。”


    雪奈和中岛敦对视一眼，“我们走。”


    三人跑起来，一路往前。


    越往前跑，落下的水滴越多。


    没过多久，雪奈、太宰治和中岛敦跑出了通道。


    太宰治喘着气，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回荡。


    下一瞬，他捂住口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还真是糟糕。”


    中岛敦面色苍白，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干呕。


    “血的味道太浓了。”


    雪奈握紧双拳，忍耐着难闻的味道，平日里柔和的脸上染上冰冷的神色。


    周围没有丝毫光线，依旧只有雪奈手中的火折子发出的火光。


    “这里好冷……”


    中岛敦浑身一颤，寒意更甚。


    雪奈脚下使力，跃到旁边的墙上，用火折子点燃墙上的柴油灯。


    只见她灵巧地在空中来回跳动，柴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太宰治和中岛敦渐渐看清了这个地下空间的全貌。


    瞬间，中岛敦震惊得睁大了双眸。


    雪奈落回地面，看清这里的所有时，双脚被钉住般一动不动。


    她抬头看着上方，唇微微颤抖起来。


    太宰治眸色深深，眼底倒映出中间的血池。


    这是一个约莫半个篮球场大的空地，中间用石砖砌起一个池子，池里盛满了红色的液体。


    不停有红色的水珠自上而下，落入池里。


    令人意外的是，血池正中央生长着一朵半开的红色玫瑰。


    太宰治抬起头，入目，是一张藤蔓制成的网，密网之上是潮湿的泥土，密网之下是一个个被吊起来的人类。


    一眼掠过，约莫有十几二十个。


    他们的四肢被深绿色的藤蔓缠绕，藤蔓长有尖刺，深深刺破了人的皮肤，淙淙鲜血沿着肢体滑落。


    没有人挣扎，他们紧闭双眸，有的变成了骷髅，有的没有了一半血肉，有的半睁着双眸失去神采。


    “清志——”


    中岛敦一眼便看到了其中幼小的孩子。


    那个在白天笑着对他们说，想去学堂上学的孩子。


    那个与中原先生有着相同发色和眸色的孩子。


    就那么活生生地被吊在上面，藤蔓的尖刺刺破他的血管，鲜红的血液沿着稚嫩的肢体不断滑落。


    雪奈四肢冰凉，瞬间红了眼眶。


    凌厉的剑气伴着金色的电光划破藤蔓，藤蔓上的尸体纷纷掉到地上。


    她飞身上前，接住清志。


    清志半睁着眼睛，神情涣散，没有意识。


    “哪个混蛋……”


    雪奈抱着他半跪在地上，看着他苍白的脸，深吸一口气，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她松了口气。


    “雪奈小姐，清志他怎么样？”


    中岛敦跑过去，一边跑一边脱下身上的绿色格纹羽织。


    他将羽织抛在空中，拔出日轮刀三两下将羽织分割成细长的布条。


    在布条落下间，被雪奈斩断的藤蔓蠕动起来，生出鲜红的血肉和神经附着的白骨，竟形成一个个跟地上尸体一模一样的人类来。


    他们两眼翻白，低垂着脑袋，皮肤白得泛起微微青色。


    这些“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发出一阵低吼。


    绿色的布条掉落在雪奈的周围，她轻轻将清志放在地上，看着他身上的血窟窿，浅黄色的羽织袖子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雪奈拿起布条，小心翼翼缠绕在清志的伤口上。


    “雪奈小姐——”


    太宰治唤道。


    他不顾眼前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复制人，向雪奈跑过去。


    雪奈浑身一颤，回头向他喊道：“这边危险，别过来！”


    她的脸上划过惊慌之色，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复制人纷纷转身，向太宰治蜂拥而去。


    太宰治看清雪奈的神情时，蓦地浑身一僵。


    “这还真是丧尸出行的电影名场面呢。”


    他调侃出声，眼里却不见任何笑意。


    中岛敦眼神一凛，跃到太宰治身旁，拔刀驶出剑技斩断袭击者的脖子。


    这些复制人不具备很强的战斗能力，轻易就被中岛敦砍中要害。


    太宰治避开攻击，一个旋身将偷袭的复制人踹了出去。


    他来到雪奈身旁，接过她手里的布条。


    “我来吧。”


    “相信我。”


    太宰治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雪奈一愣，点了点头，弯起湿润的双眸，微微笑起来。


    沾满鲜血的手握住刀柄，她站起身，环视四周。


    被中岛敦砍断脖子的复制人在地上浑身颤抖，从断裂的地方再生出新的肢体和身躯。


    “这些东西，竟然还会分裂？！”


    中岛敦惊讶出声。


    雪奈向它们走去，墨色的双眸紧盯着眼前的敌人。


    她压低身子，将刀横在身前。


    “雷之呼吸，二之型，稻魂。”


    闪电状的斩击以迅雷之势落到复制体和分裂体上，刹那间血肉飞溅。


    溅起的血液划过她的脸颊，留下鲜红的痕迹。


    中岛敦看见那双一直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如今满是愤怒，他又看见清志原本元气满满的脸变得死气沉沉。


    剑气如流水在复制人中穿过，中岛敦站在太宰治身前，保护他不受到攻击。


    在刀光剑影间，他忽然间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由太宰治亲口说出的故事。


    ——【人类与鬼的斗争持续了千年，直到百年前，鬼王无惨现身，爆发了人与鬼的最终决战，剑士们为了斩杀实力最强的上弦和鬼王，非死即残，牺牲惨烈。】


    ——【在不为人知的战役中，活下来的剑士寥寥无几，相传因为过度透支生命力，没有一个可以活过二十五岁。】


    中岛敦看向雪奈，她踩在遍地蠕动的血块上，坚定地目视前方。


    轰鸣声起，以刀为光，化作闪电围满整个空间。


    刹那间，所有还能活动的复制人化为碎块，分裂体没能再分裂出新的身体便又变为肉块落地。


    空中星火点点，墙上的柴油灯被雪奈用日轮刀挑起来。


    她纤细的手腕暴起青筋，黑色的长发在空中剧烈舞动。


    “雷之呼吸，五之型，热界雷·改。”


    日轮刀发出轰鸣，伴有高热的斩击划过柴油灯，刹那间电光和火光照亮整个地下室。


    金色的日轮刀如巨大的雷电像四周迸发出闪电状的凌厉剑气，剑气与空气碰撞，顷刻间柴油灯碎裂。


    柴油在空中四溅，触及到炙热剑气的一刹那，轰隆一声发生爆炸。


    浓烟四起，上方织成密网的藤蔓开始燃烧，泥土哗啦呼啦往下掉落，地下室开始颤动起来。


    中岛敦不由得眯起双眸，捂住口鼻担忧地望向雪奈。


    “雪奈小姐，还请小心！”


    雪奈置若罔闻，脚刚一落地，迎着爆炸的火光，顷刻间化为一道电光冲破硝烟。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六连。”


    凭着剑技的速度，她强行破开头顶松动的泥土，刹那间月光涌进了地下室。


    红色的玫瑰花瓣漫天飞舞，雪奈飞跃在半空中，身边拂过燃烧着的星火。


    被火焰侵蚀的藤蔓纷纷落到地上，发出烧焦的气味。


    中岛敦仰头看向雪奈，她清澈的双眸里是对鬼的愤怒，也是青春年少的意气风发。


    唯独没有的，是百年后说起鬼舞辻无惨时的疯狂恨意。


    他第一次感受到，太宰治说的那一番简短的话，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是看不到黎明的残酷黑夜，承载着无数人生命的重量。


    而他现在，就站在这一份历史的重量里。


    给他写那封别扭潦草的信的那个人，注定也会消失在这段充满血腥的洪流里。


    鬼杀队里萍水相逢的一面，或许就是人生最后的一面。


    中岛敦蓦地湿了眼眶，温柔的眼泪沿着脸颊落入地面。


    “太宰先生，现在的雪奈小姐看起来好耀眼。”


    “嗯，是呢。”


    “我们只能旁观吗？”


    太宰治看着雪奈，眼底倒映出无数点点火光。


    “……嗯。”


    半晌，他轻轻答道。


    血池被爆炸波及，垒砌的石砖倒塌，血液沿着缺口流了出来。


    红玫瑰倒在血泊里，激起阵阵涟漪。


    冷风从破开的洞口灌了进来，吹散爆炸产生的硝烟。


    太宰治抬脚迈入血水中，弯腰拾起半开的红玫瑰。


    中岛敦抱起清志，连忙看过去。


    只见太宰治沐浴在月光中，抬起头伸出手。


    他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月亮。


    忽然，雪奈从天而降，握住太宰治伸出的手，脚下用力三两下跃出了地下。


    “神户先生，你的鞋袜脏了。”


    “没关系，本来就已经脏了。”


    “嗯……这样会不舒服吧，那不如脱了。”


    “……咦？”


    上方传来对话声。


    中岛敦站起来，眼前略过一阵淡紫色的雾气。


    他回神一看，发觉地下室不知何时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月色下雾气中隐藏着闪闪发亮的粉尘。


    中岛敦往地面看去，原本遍地散落的肉块，却都是断了截的干枯藤蔓。


    “……幻觉？”


    他不确定道。


    然而令他难过的是，那些尸体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时间过得好快，就已经是大年初四了~


    这两天又开始冷了，大家要注意保暖哦~


    第120章


    ◎他亲手拍下了曾经见过的黑白照片。◎


    月光格外明亮, 星辉在月亮的照耀下隐没于夜空中。


    中原中也站在阳台边，看向庭院里的玫瑰花眉头紧锁。


    轰隆一声，地下传来震动。


    紧接着, 一道金色的光破土而出，刹那间玫瑰花丛四分五裂。


    无数玫瑰花瓣飞舞中, 雪奈握着刀跃到半空。


    风将花瓣带到眼前, 中原中也专注地看着空中花瓣拂过的身影。


    忽然, 雪奈回眸看向他, 嘴唇动了动。


    ——“对不起。”


    中原中也看清她的口型，他立刻转身，向楼下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和几位佣人察觉动静, 慌里慌张披着衣服跑出来。


    “你们在这里呆着，不许出去！”


    中原中也厉声道。


    说完, 他推开大门, 跑向庭院。


    庭院里不知何时出现浓郁的雾气，很快被远处吹来的风渐渐吹散。


    等中原中也停下脚步, 雾气已然变得稀薄，雪奈等人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底。


    中岛敦抱着清志跳到地面上，一脚便踩到了沾满血液的鞋子和袜子。


    “啊啊啊，相川君, 你踩到我的鞋袜了！”


    太宰治光着脚丫子，踮起脚尖避开地上带刺的玫瑰。


    中原中也完全没心情听太宰治的话, 他一眼就看见了中岛敦怀里满身是伤的清志。


    他走到洞口，俯视里面的情况。


    目光所及，是遍地干枯藤蔓, 以及看不出面容的尸首。


    哨声响起, 中原中也回望过去, 看见雪奈将手放在唇边吹响。


    没过一会，戴着面罩的黑衣人出现在围墙上，飞速跑到中岛敦身边抱起清志。


    “麻烦您把这孩子送到蝶屋，情况危急，还请尽快，谢谢。”


    雪奈急切道。


    “我知道了，桑岛大人。”


    黑衣人朝雪奈鞠躬，身手敏捷地离开了。


    中原中也张了张唇，发出干涩的声音，“是鬼吗？”


    雪奈走到他身旁，看着地下室沉声道：“嗯。”


    “我们没有遇到罪魁祸首，留在地下室的，是血鬼术，鬼的能力。”


    在她说完的刹那，地面颤动，玫瑰园内藤蔓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往庭院外围撤去。


    雪奈立马追过去，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


    “慎一先生，您拥有很好的家境。”


    忽然她停下脚步，开口说道。


    中原中也一愣，看着雪奈失语。


    “不要再深入我们的世界了，就这样活下去吧。”


    雪奈回过头，看着他笑起来。


    说完，她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中岛敦见状，拿起日轮刀紧跟着离开。


    “喂，保护好雪奈。”


    中原中也对他喊道。


    太宰治听罢，低低笑了两声。


    他走过去，抬手按住中原中也的肩膀，轻声道：“现在最需要保护的到底是谁？”


    “雪奈是我们几人当中，最厉害的呢。”


    中原中也拍开他的手，薄唇紧抿，冷冷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两手一摊，微微笑着，突然弯腰从旁边的灌木丛后面拖出一个汽油桶。


    他抬脚一踹，汽油桶便从破开的大洞里滚落到地下室，汽油咕噜咕噜从桶里溢出来。


    “你有带火的，对吧？”


    太宰治看向他，加大唇边的笑意。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


    纤长的手指取出火柴，划过磷面，火焰燃起。


    他将火柴扔进洞里，瞬间地下室亮起一片火光，滋滋的声音伴着黑烟响起。


    中原中也看向被火焰吞噬的不知名尸体，“安息吧，跟着现在的风，回到你们的故乡。”


    太宰治望向夜空，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流动。


    “月色真漂亮呢。”


    “你别恶心我。”


    *


    中岛敦追着雪奈的身影，不停略过郊外的树林，来到一处山脚下。


    这里没有人烟，只有一片荒芜的废弃农田，几具骷髅架子散落在小路边。


    又一声雷鸣响起，前方的一个木屋房顶破裂。


    一声巨响划破夜空，中岛敦停下脚步，闻声看过去。


    巨大的藤蔓如触手一般穿破屋顶，在空中疯狂摆动，中间一颗球形物被拖了起来。


    屋顶上，一个竖着朝天辫的男人正在猖狂笑着。


    他身着粗布麻衣，金色的竖瞳盯着被藤蔓包围的球，“只要把你吃掉，下弦大人就会替我在那位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那位大人就会赐给我更多的血——”


    他的双手变换成藤蔓，源源不断向中间的球体涌去


    中岛敦心中一紧，当即向鬼冲去。


    “水之呼吸，二之型樱花落海洋，水车。”


    他踩在木桩上，借力跃到半空，顷刻间刀尖以身体为圆心，划出车轮状的流水，斩断鬼的藤蔓。


    “什么？！”


    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中岛敦，眼里的得意被愤怒替代。


    “鬼杀队的支援？正好，你也一起陪葬吧——”


    他咧嘴笑起来，断掉的手臂冲向中岛敦，瞬间喷出大量藤蔓。


    “地下室的那个血池，是你干的吗？”


    中岛敦握紧刀柄，眉宇间划过杀意。


    “你想知道？”


    鬼笑起来，额角暴起青筋，“那要看你还能不能活着——”


    他话说到一半，蓦地睁大双眸。


    中岛敦还未用出下一招，就见眼前袭来的藤蔓纷纷断裂。


    视野不断往下落，鬼看见了无头的身体。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看着前方披着山茶花羽织的身影。


    雪奈挽了个剑花，将日轮刀收回腰间。


    “既然你不打算说，那便不留你了。”


    她回眸望进鬼的眼里，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中岛敦往前方看过去，就见那藤蔓围起来的球体牢笼被破开，飞舞在空中藤蔓如雨般往下掉落。


    他甚至没有看清雪奈是如何斩断鬼的脖子的。


    “在跟你的战斗中，你的藤蔓没有喷出令人出现幻觉的雾气，想必你的背后还有一只主导的鬼，就是你口中的下弦吧，那地下室的血池也是那只下弦鬼暗中操作的。”


    雪奈冷眼看着鬼掉落的脑袋，握紧了手中的刀。


    “你不可能打败他的——”


    最后，鬼在灰飞烟灭前，不甘地叫唤出声。


    中岛敦皱起眉头，看向雪奈露出担忧的神色。


    忽然，他注意到雪奈的衣袖破开一道口，血液染红她的肩膀，血液沿着指尖落下。


    “雪奈小姐，你没事吧？”


    雪奈摇摇头，对他笑起来。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跳下屋檐，踏着月光往前走。


    “雪奈小姐，我们先包扎伤口吧。”


    “不……你先去跟月岛君汇合。”


    “雪奈小姐！”


    中岛敦拉住雪奈，眼里划过着急之色。


    “不要让我们担心！”


    他责备地说道。


    雪奈微微一愣，在他坚定的目光中无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


    中岛敦松了口气，他背过身，等待雪奈处理完伤口。


    没过一会，眼前出现一颗糖果。


    他诧异地转过头，对上雪奈灿烂的笑颜。


    “相川君，吃糖吗？”


    “诶？”


    “这次的事件挺麻烦呢。”


    “啊……是。”


    “所以吃糖吧。”


    “咦？”


    “嘴里有了甜味，或许痛苦就会减轻一点。”


    雪奈笑弯了眼，往中岛敦嘴里塞了一颗糖。


    桃子的甜味在嘴里蔓延，中岛敦不由得轻轻笑起来。


    *


    数日后，游郭。


    中原中也走在廊上，经过的客人纷纷看向他。


    他眉头微蹙，不动神色地跟在老板娘身后。


    “听说黑沢大宅几天前受到恐怖袭击，把人家院子给炸了。”


    “难道是商业对手搞得？”


    “不是，好像是那个宅子里有个地下室藏了很多珠宝什么的，被盗贼知道，想要去偷，结果发现后走了极端，扔了炸药……”


    “这么嚣张……？”


    “撒……谁知道呢。”


    中原中也向嚼耳根的人看过去，很快耳边的闲言碎语便消失了。


    老板娘尴尬地笑笑，道了声歉，让他不要介意。


    “那件事……您真的决定了吗？”


    她观察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


    “我出的价够你再培养一个花魁了吧？”


    中原中也反问回去。


    老板娘连连点头，没有反驳。


    “而且也不是将她带出游郭，只是单独辟开一个院子给她住而已。”


    中原中也勾起唇角，走到玄关停住脚步。


    “您不去看看柚月吗？”


    老板娘看着他笑着说道。


    中原中也一顿，摇摇头，“不了，你也不要告诉她这是我的决定。”


    老板娘向他鞠躬，应了下来。


    中原中也掀开帘幕，走到街上，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


    他刚走出几步，回眸看向二楼围栏，突然对上了一双墨色的双眸。


    雪奈倚在围栏上，垂眸看着他。


    她换上了游女的衣裳，手里举着烟杆，慵懒地靠着柱子。


    中原中也仔细一看，发现她苍白不少，脸上没有了血色，许是跟她几天前受伤有关。


    ——“不要再深入我们的世界了。”


    雪奈的话宛若在耳边响起。


    中原中也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那之后他没有见过雪奈，只是从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嘴里知道她的情况。


    得知她受伤，心一时提了上来。


    后面知道受伤不重后，又悄悄松了口气。


    雪奈将那只藤蔓鬼杀了之后，东京浅草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动，黑沢苍介和黑沢拓真也跟往常一样，没有表现出异常。


    中原中也暗中对大宅里的佣人旁敲侧击打听，却依旧是避开重点仿佛被洗脑一般回答。


    唯一不同的是，黑沢苍介那个老爷子让他吃药的次数多了起来，也没再让愈史郎和珠世过来看诊，而是请了西洋医生。


    中原中也为了不引起怀疑，将就吃下西洋医生开得药。


    据芥川报告，黑沢拓真除了接触制药公司外，也没有见他跟可疑人物有所见面。


    “都把地下室搞成那样了，还能做到不漏痕迹，真是老狐狸。这父子俩到底在搞什么，跟鬼联系居然没被吃掉？”


    这是雪奈对芥川吐槽的原话。


    “不过越是查不出什么，就越有问题。”


    他们四人私下见面时，太宰治转着地下室的钥匙，意味深长道，“这个钥匙，可是被黑沢苍介宝贝着呢。”


    后面雪奈做出决定，按兵不动，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芥川说，她让鎹鸦去盯着黑沢苍介和黑沢拓真，一旦有异常就去通知她。


    没有人反驳，也不能反驳。


    这是雪奈的决定，也是命运的决定。


    突然，一个小东西向中原中也抛来。


    他回过神，下意识伸手接住，摊开手心一看，是一颗粉色的糖果。


    “下午好，慎一先生。”


    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中原中也抬头看去，只见雪奈笑起来，将耳边的鬓发挽到耳后。


    “今天天气真好呢。”


    她说道。


    “嗯。”


    中原中也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应了声。


    “等下，黑沢少爷！”


    老板娘追了出来，站在中原中也面前。


    “您的弟弟之前给鲤夏照了张相，相机还放在这里没拿回去呢。”


    中原中也愣住了，“相机？”


    “是呢是呢——您顺手带回去吧？我让人拿着，跟在您身后带回去。”


    老板娘笑着说道。


    她见中原中也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二楼，见到雪奈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要不您也给柚月照张相吧？毕竟您这么喜爱柚月。”


    老板娘提议道。


    还未等中原中也回答，雪奈笑了起来。


    轻盈的笑声传入耳中，中原中也看过去，就见她说，“那就麻烦慎一先生帮我拍一张吧。”


    鬼使神差地，他答应了下来。


    中原中也再次被老板娘引进屋内，坐在雪奈的房间里。


    老板娘欠身后退了出去，只留他跟雪奈。


    房间里窗户大开，阳光撒进屋内，落在雪奈的身上。


    中原中也架起相机，将镜头对准雪奈。


    “慎一先生，我看起来怎样？”


    她问道。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眉眼柔和下来，轻声道：“很漂亮。”


    “是吗……”


    雪奈闭上双眸，轻轻笑起来。


    她拿起烟杆，放在唇边，“慎一先生每次都会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很漂亮，这可真是糟糕。”


    “为什么？”


    中原中也将手放在快门上，反问道。


    雪奈睁开眼睛，看向镜头，加大唇边的笑意。


    “会不小心陷入慎一先生的眼睛里出不来哦。”


    砰——


    中原中也睁大双眸，胸腔里的心跳声逐渐加快。


    “滋啦——”


    火花乍现，闪光过后，相机内胶卷发出声响，画面定格。


    见他久久没有回神，雪奈开心地笑起来。


    “开完笑的啦~没想到慎一先生完全呆住了呢。”


    “喂！”


    中原中也别过脸，别扭地喊了一声。


    他站起来，拿着相机转过身推开门。


    “照片我过几天拿给你。”


    说完，中原中也匆匆离开了。


    晚上，当他将相机里的照片洗出来后，看着手中的黑白照片，彻底愣住了。


    照片里的雪奈手握烟杆，看着镜头微微一笑。


    无论神情与姿势，都与百年后他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也意味着——


    这张照片是在他手中诞生的。


    “……是我拍的？”


    他垂下手，喃喃自语。


    “不是在八月拍的么？”


    “咳咳咳——”


    中原中也扶着墙，剧烈咳嗽起来。


    这真的是类似的平行世界吗？


    还是平行世界与原世界历史的误差？


    他莫名有些心慌。


    第121章


    ◎“在下牙疼。”◎


    深秋的白云, 在蓝天的衬托下慢悠悠漂浮着。


    距离游郭一公里处的郊外，浅草集市外围，长有一片火红的枫树林。


    火红的枫叶从树枝掉落, 洋洋洒洒铺在泛黄的草地上。


    树林边缘有一处宽敞的草地，枫叶掠过之处有一座宅院。


    不远处, 溪水淙淙, 不少枫叶沿着水流去往远方。


    “神户先生, 到了吗？”


    轻柔的嗓音伴随着零散的脚步声打破这一片宁静。


    “还没有哦。”


    雪奈的双眸被黑色的绸布绑住, 太宰治和中岛敦跟在她身旁扶着她，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中原中也看着雪奈微笑的侧颜，抬手抚在腰间, 那里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嗯……我听到了水的声音，还有麻雀的叫声。”


    雪奈轻笑两声, 她挣脱太宰治和中岛敦的手, 往前跑了两步。


    浅紫色和服的衣袖划过指尖，中岛敦看着她欢快的背影, 提醒道：“啊啊，雪奈小姐，小心脚下的石头。”


    “嗯？”


    雪奈回过头，忽然脚下绊到石头, 身体往后仰去。


    中原中也快步走上前，在雪奈身后站定, 抬手按住雪奈的肩膀。


    “小心。”


    他轻声道。


    雪奈一愣，取下绸布，抬头看向中原中也。


    “没事的啦~我可以稳住的, 慎一先生真爱操心呢。”


    她眨了眨眼睛, 俏皮道。


    “还有, 谢谢相川君的提醒。”


    中岛敦看着她，微微笑起来。


    雪奈看向四周，被周围枫树林的红色惊了眼。


    “这里好漂亮——”


    入目，是霜打过的枫叶，满目的红橙色染尽小溪岸边的树木。


    她脱下鞋袜，赤脚踩在草地上，白皙的脸上因兴奋的情绪而泛起红晕。


    黑色长发被发簪盘起，发簪下的粉色流苏晃动起来，耳边簪着的紫色桔梗花在阳光下披上朦胧的金衣。


    雪奈一下子跑溪水旁，站在石头上，将脚放进水里。


    “好冰——”


    她嬉笑起来，踮起脚尖，低头看向清澈的溪水，“呜哇，水里有小鱼呢！”


    雪奈抓起和服的衣摆，在溪水里嬉戏。


    中原中也看着雪奈欢笑的身影，神色柔和，唇边浮现浅浅的笑意。


    芥川龙之介转过头，见中原中也脸上的神情，默默移开视线，没一会又看了回去。


    ……果然只有在雪奈小姐面前，Boss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在一旁站着，顺着中原中也的视线，落在雪奈身上。


    ——“月岛君，醒了吗？”


    ——“月岛君，吃烤栗子吗？”


    ——“月岛君，你为什么总是面无表情？笑一笑嘛。”


    ——“笑一笑十年少！不过月岛君年轻十岁就是一个小萝卜头了呢……”


    在这个世界，他跟在雪奈身边的时间最长。


    真是个话多的人。


    芥川龙之介常在心里那么想。


    他一边想，却一边习惯了耳边的念叨，手里没吃完的糖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下不是小孩子。”


    “在下不吃。”


    “无聊。”


    芥川龙之介曾经很多次抗拒雪奈给糖果的行为，但也很多次抗拒失败。


    直到最近——


    “在下牙疼。”


    他看着雪奈的笑脸，无奈说道。


    雪奈这才收敛了，朝他吐了下舌头，笑嘻嘻地道歉。


    ……


    “真是少见呢。”


    太宰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芥川龙之介回过神，他看过去，眉宇间划过疑惑的神色。


    太宰治笑起来，伸手在唇边划出微笑的弧度。


    “你笑了哦。”


    他说道。


    芥川龙之介微微睁大眼眸，下意识反驳出声，“在下没有。”


    太宰治无声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很不可思议吧，在她身边，好像所有人都会变得开心。”


    芥川龙之介僵直身体，薄唇紧抿。


    他伸手拂过头上太宰治刚刚碰过的地方，别扭地看向一旁。


    芥川龙之介盯着地上的碎石子，耳边充斥着风声和水声，还有欢快的笑声。


    太宰先生的声音，Boss的声音，雪奈小姐的声音……


    突然间，他有点忘记一个人独处是怎样的感觉了。


    “雪奈小姐，想喝酒吗？我在屋子里放了上好的清酒和红酒。”


    中原中也向雪奈喊道。


    雪奈动作一顿，站在小溪边扬起手晃了晃，眼神亮了起来。


    “要要要！”


    太宰治站在中原中也身旁，看着她低低笑出声，喊道：“配上螃蟹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我就做个爆炒螃蟹吧。”


    雪奈两手背在身后，枫叶从她身旁拂过，“这是我最近的拿手好菜哦——”


    太宰治睁大双眸，忽然说不出话来。


    中原中也一怔，转头看向太宰治，只见他突然湿了眼眶。


    “你也会露出这么愚蠢的神情啊。”


    他嘲讽出声。


    太宰治眼睫微闪，轻轻吐息，“那你呢？”


    “在这个世界，感到痛苦吗？”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他看着雪奈的笑颜，轻声道：“至少现在不会。”


    太宰治遗憾地耸了耸肩，捡起地上的碎石子，“真遗憾，还以为小矮子每天都在痛不欲生呢。”


    中原中也额角跳起，抬脚踹了过去。


    “混蛋，一天不揣你不舒服是吧——”


    太宰治往旁边闪开，对中原中也做了个鬼脸。


    “没踢到~没踢到~”


    他极其挑衅地拉长声音，开启嘲讽模式。


    中原中也捡起地上的碎石子，二话不说向太宰治扔过去。


    顿时，两人开始了碎石子战斗。


    中岛敦在一旁看着，抬手无奈扶额。


    “又开始了，喂，你也去阻止一下啊……”


    芥川龙之介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滚。”


    中岛敦：“……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


    “唔嗯！这里很热闹呢。”


    突然，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声音。


    四人回过头，就见身后站着一位火焰发色的少年。


    “下午好。”


    他爽朗地笑起来，身后的披风随风扬起。


    “你是……”


    中原中也一愣，想起百年后神社里的炼狱杏寿郎。


    “我叫炼狱杏寿郎，是雪奈的朋友。”


    他中气十足地喊道，张扬的发色因为他的笑容变得耀眼起来。


    炼狱杏寿郎后背隆起，太宰治看过去，发现披风之下是一个小孩子，正是前些天受伤的清志。


    他双眸紧闭，睡得格外安稳，双手攒成拳头搭在炼狱的肩头。


    “他怎样了？”


    中原中也走过去，沉声问道。


    炼狱杏寿郎回眸看了眼清志，眉宇间划过温柔的神色，“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呀——”


    雪奈的尖叫声响起。


    中原中也心下一紧，立刻回头看过去，就见她在草地里蹦起来，抱住两名少女欢呼。


    “蜜璃，小忍，我好想你们！”


    雪奈灿烂地笑着，拉着她们来到溪水边。


    “你们怎么来了？”


    蝴蝶忍轻轻笑起来，说道：“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担心清志君的情况吗？一直给我来信询问。”


    她看向炼狱杏寿郎，“刚好我出任务要经过浅草，清志君醒来后说想回家，我就想着送回你身边，途中碰到炼狱先生和蜜璃，就一起同行了，正好在这里看到你。”


    “原来如此。”


    雪奈露出了然的神色，眯起双眸看向炼狱杏寿郎。


    炼狱杏寿郎见状，扬手对她打了声招呼。


    他举起手里的东西晃了晃，雪奈仔细一看，似乎是她爱吃的辣味仙贝。


    顿时，雪奈笑得更欢了。


    “清志还好吗？”


    她转头对蝴蝶忍问道。


    “一路上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睡觉，但是脸色好多了。”


    甘露寺蜜璃轻抚脸颊，脸上浮现红晕，“清志君很可爱呢~”


    雪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当初看见的时候心脏都快吓得跳出来了，你说那么小的孩子……”


    蝴蝶忍抿紧了唇，眸中划过怒意，很快她重新露出笑容。


    “雪奈这次的任务好像很棘手呢。”


    雪奈为难地皱起眉头，叹了一声。


    “确实，以前遇到的鬼杀掉就好了，这次还扯上一些商人之类的，好麻烦……又不能直接绑起来逼问。”


    “诶？不能吗？”


    甘露寺蜜璃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听罢，蝴蝶忍忍俊不禁，“绑了不就打草惊蛇，鬼逃走了怎么办？又或者，这么狡猾的鬼万一是实力强劲的下弦，甚至上弦，突然袭击的话光靠雪奈和相川君、月岛君，大概够呛。”


    她看向雪奈，眼里浮现担忧的神色。


    “也是呢。”


    甘露寺蜜璃露出为难的神色，同样担忧地看向雪奈。


    “呐呐，雪奈酱，那边的两位先生都很不错呢，好像一直在看着这边——”


    忽然，她扯了扯雪奈的衣袖，好奇地看向岸边的草地。


    “红色头发的是神户司先生，黑色头发的是黑沢慎一先生，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哦。”


    雪奈看着他们笑起来，朝他们挥了挥手打招呼。


    “不说这些了，蜜璃，小忍，你们看这小溪……”


    她调皮地跳入溪水中，溅起的溪水刹那间浸湿了蝴蝶忍和蜜璃的衣袖。


    “哈哈哈哈——”


    蜜璃鼓起脸颊，脱下鞋袜跳入水中，脚丫子一踢，溪水溅了雪奈满身，连岸上的蝴蝶忍也未能幸免。


    “真是的，雪奈，偷袭可不好哦~”


    偷袭得逞，她笑得得意极了。


    蝴蝶忍无奈一笑，俯身脱下湿掉的鞋袜。


    雪奈勾唇一笑，伸手拉住蝴蝶忍的手，一下子将她拉进水里。


    “小忍，我们快跑，蜜璃又要发起进攻了！”


    蝴蝶忍看着雪奈的背影，又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身后是蜜璃的喊声。


    “雪奈，小忍，看我这招——”


    “恋之呼吸，不知道什么型之水花攻击！”


    她回头看去，是蜜璃兴奋的笑颜。


    蝴蝶忍微微一怔，眉眼柔和，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阳光下，飞溅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微光，三名少女在水中嬉戏，泛红的脸颊和充满笑意的双眸倒映在岸边人的眼里。


    “她们关系真好啊。”


    中岛敦看着她们，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不过，在这百年前的世界看见忍小姐和蜜璃小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到她们现在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


    他心里想着，伸手看着掌心中金色的阳光，觉得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忍小姐这样的笑容，好久没见到了。”


    炼狱杏寿郎温和道。


    “无论何时，美丽的女孩子在一起总是赏心悦目的。”


    太宰治轻抚下巴，感叹出声。


    中原中也指尖轻颤，他看着与好友嬉闹的雪奈，那无忧无虑的笑颜，尽情欢笑的脸庞，是何等的光彩夺目。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时间线是无限城打无惨的三年前，雪奈还没成为鸣柱的时候，这时候雪奈和大哥都是17岁，蜜璃16岁，小忍最小15岁（此时香奈惠已经去世一年……呜呜呜）。


    其次，中也和哒宰的马甲，黑沢慎一和神户司是20岁，敦敦的马甲相川悠斗也是17岁，芥川的马甲月岛最小15岁。


    第122章


    ◎堂堂重力使居然在撒大米喂麻雀？◎


    雪奈站在宅院的大门前, 看着上面紫藤花的标记有些怔愣。


    “咦，这里是藤之家？”


    一番玩闹后，她的脸色泛起健康的红润, 额间也浮现薄汗。


    因为袜子被水浸湿，三位少女们只能穿着木屐踩在草地上。


    “雪奈小姐, 甘露寺小姐, 蝴蝶小姐, 脚会凉吗？”


    太宰治掏出钥匙, 推开木门作出邀请的姿势，“请进来吧。”


    “？”


    雪奈看向太宰治发出疑惑的视线。


    炼狱、蜜璃和蝴蝶忍面面相觑，看向太宰治有些意外。


    “先进去休息吧。”


    中原中也率先走进去, 留给众人笔直的背影。


    “走吧。”


    芥川龙之介神情冷淡地从雪奈身旁经过，跟在中原中也身后。


    “撒, 我们也进去吧。”


    中岛敦笑容腼腆, 抬手抓了抓头发。


    盯——


    出乎他意料，炼狱、蜜璃和蝴蝶忍齐齐盯着他, 看得中岛敦不由得后退一步。


    “怎、怎么了？”


    他忐忑地问道。


    他们又齐齐看向芥川龙之介，纷纷双手抱胸，皱起眉头。


    “唔嗯，真稀奇呢。”


    “是呀~”


    “是呢。”


    中岛敦眨了眨眼睛, 看着炼狱三人满脸疑惑。


    炼狱、蜜璃和蝴蝶忍微微歪头，好奇地上下打量中岛敦。


    “相川先生, 你刚刚居然笑了。”


    蝴蝶忍说道。


    蜜璃连连点头，“嘛~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相川先生脸上的笑容呢。”


    “确实，相川君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炼狱沉思道。


    Doki——


    中岛敦心里一惊, 后背瞬间溢出冷汗。


    “是、是吗？”


    他努力维持镇定, 应和道。


    “唔嗯, 相川少年，你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炼狱轻轻一笑，右手拖着依旧睡着的清志，左手在中岛敦的头上拍了拍，“不过笑起来的你看起来不错！”


    他爽朗地笑起来。


    “唔……”


    清志发出细微的声音，他不自觉皱起眉头，往披风里缩了缩。


    中岛敦见状，赶忙说道：“外面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见三人加快脚步跨入门内，这才松了口气。


    旁边目睹一切的雪奈，伸手戳了下中岛敦的脸颊，“原来没失忆前的相川君，跟月岛君一样啊。”


    她嘴边露出揶揄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顿时，中岛敦再次紧张起来。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雪奈背对他挥挥手，慢悠悠走了进去。


    “杏寿郎，蜜璃，小忍，等等我！”


    前方三人回头看着她，纷纷露出微微的笑意。


    *


    这座宅院与普通宅邸略有不同，没有用围墙围起来建造一座日式园林庭院，而是利用地理优势，以大自然草地、溪流和枫树林为后花园。


    踏上玄关，走到廊上，很快来到一间正对草地、溪流和枫树林的宽敞茶室。


    整个宅院被回形走廊环绕，靠近右边最里处是厨房和洗浴的地方，客房围绕茶室分布。


    雪奈快步行走在廊上，她推开纸门，走进房间从橱柜里翻出被褥。


    蜜璃打开窗户，阳光涌进室内。


    “是个可以晒到太阳的好房间呢。”


    雪奈抓住被子，用力抖开，铺在榻榻米上。


    “是呀。”


    她看向炼狱，笑弯了眼，“说起来，杏寿郎的发色是太阳的颜色呢。”


    蝴蝶忍低低笑了声，将枕头放在被子上，“一定是因为炼狱先生身上有阳光的味道，所以清志君才睡得那么香。”


    中原中也蹲在雪奈身旁，接过她手里的被子。


    “慎一先生？”


    “我来帮你。”


    “谢谢。”


    细微的尘埃在阳光下漂浮，太宰治坐在门边靠在墙上，眼神掠过正在忙碌的众人。


    ——“太宰，有时间在那里笑，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回忆里，雪奈的声音响起。


    她也像这般，在神社里和织田作一起铺好床褥，旁边站着手足无措的夏目贵志。


    他抬手抚在右眼上，唇边露出柔和的笑意。


    “神户先生……对吧？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炼狱小心把清志抱在怀里，坐在太宰治身旁。


    太宰治看过去，“为什么这么问？”


    “唔……因为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炼狱看着他笑起来。


    太宰治翻开手掌，看着掌心中的纹路，闭上双眸轻轻笑出声。


    “只是想起了一些令人怀念的记忆。”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的蓝天。


    蜜璃站在窗边，对上他的视线，对太宰治灿烂笑起来。


    太宰治一愣，眉眼柔和下来。


    “那一定是很美好的回忆吧。”


    忽然，他听见炼狱如是说道。


    太宰治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坐着。


    “嗯。”


    轻轻的回答隐没于众人的交谈声中。


    床铺整理完后，炼狱轻手轻脚将清志放在床褥上。


    蜜璃拿起被子，轻轻盖住清志的身体。


    雪奈从怀里掏出布袋，里面装满了糖果，悄悄放在清志的枕边。


    蝴蝶忍将随身携带的药从行礼里取出来，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中原中也垂眸看着清志的睡眼，眉头微蹙，心里涌起复杂的思绪。


    仔细一看，这孩子的长相确实跟他有些相似。


    “嘛……慎一先生看得真入神。”


    耳边传来雪奈的轻声细语，淡淡的糖果味萦绕在鼻尖。


    淡紫色的和服衣袖在眼前晃了晃，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眸，往旁边看去，一眼便看见雪奈的笑颜。


    “慎一先生喜欢小孩子吗？”


    她眼里亮闪闪的，好奇地看着他。


    “还好吧，不过孩子一多会很吵。”


    中原中也想起在神社的时候，四年前的夏日祭，天空划过流星雨的夜晚。


    当时，他坐在廊上喝酒，旁边的桌上放有下酒小菜。


    混蛋太宰治在紫藤花树下闹着自杀，被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一人拖着脑袋，一人抓脚抬了回来。


    对于太宰治这一番惨状，中原中也第一时间掏出手机一边嘲讽一边录下来。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和祢豆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最后停在躺尸看星星的太宰治面前，围着他七嘴八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酒劲上头，中原中也有些微醺，有点听不太清，只觉得四个小家伙有些吵闹。


    他睁着眼，看向雪奈。


    “叮铃——”


    耳边不断传来风铃声。


    他看见雪奈跟愈史郎并排而坐，一起抬头看向夜空。


    奇妙地，中原中也听不清小家伙们的话，却听见了一些雪奈跟愈史郎的对话。


    “说起来，一直没问你，你这个风铃是哪里拿出来的？”


    愈史郎问她。


    “看起来有点旧对吧。”


    雪奈轻笑道。


    “上面的红色锦鲤都有点褪色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朋友送的。”


    “是吗……”


    雪奈和愈史郎沉默下来，无言坐在廊下，就那么看着风铃摇来晃去。


    周围吵闹，但他们的周围却很平静。


    在朦胧中，中原中也渐渐起了睡意。


    最后闭上双眼前，他看着雪奈和愈史郎的背影，莫名有种他们被世界遗弃的错觉。


    明明，这里如此喧闹。


    后来，雪奈出了事，神社也在爆炸中变成废墟。


    纵使神社重建回原来的模样，但安静的居所没有丝毫人气。


    纵然那些小家伙们长大了，经常会回神社看看，也没能在那间原本温馨的客厅里留下什么，好像所有人的时间和记忆都停留在四年前。


    有次，中原中也出任务路过这附近时，没忍住走了进来。


    神社居所的走廊上没有了修补的痕迹，那里曾经被他踢坏过。


    庭院里最大的紫藤花树，枝干上也没有了绳子摩擦的痕迹，那是太宰治自杀的专属位置，因为那是新移栽的树，原来的那棵已经在火中燃烧死去。


    廊上，也没有了摆有点心的矮桌，没有飘着香气的红茶，同样也没有了欢声笑语。


    这里的所有都是全新的，也跟他记忆中的神社一模一样，但它太新了，将时间留下的痕迹一起抹消。


    就好像此时此刻，中原中也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不是记忆中的人，也不是居所内的摆设有什么不对。


    他站在廊上，看着盛放的紫藤花沉默。


    他听见了风的声音，紫藤花与枝叶摩擦的声音，天空小鸟的鸣叫和被摇响的铜铃声。


    似乎还少了一样。


    手机振动，中原中也接通电话，抬起头看向蓝天。


    耳边是芥川龙之介报告任务进程的声音。


    他有些失神地听着，空荡荡的屋檐落入眼中。


    “啊……”


    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了少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是少了风铃啊。”


    他低声呢喃。


    ——是神社里的笑声中一定会伴随着的风铃声。


    手机那头正在汇报的声音顿了顿，没过一会再次传过来。


    “我知道了，我在神社这边，你等下过来跟我汇合吧。”


    中原中也挂掉电话，坐在回廊靠在柱子上。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落在庭院里，蹦蹦跳跳，四处转动脑袋，似乎在寻找什么。


    “肚子饿了？”


    “这里没有人住，没有大米给你们。”


    鬼使神差地，他对着那几只麻雀说话。


    怎料，那些麻雀飞得更近了，在廊下走来走去。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你们不怕人类吗？”


    他站起来走向厨房，打开米缸看见了满满的大米。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很快他舀了一勺，走过去撒到地上。


    麻雀们顿时张开翅膀，似是兴奋地叫了一声，埋头吃起大米。


    “中原大人。”


    芥川的声音传过来。


    中原中也抬头看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脸上罕见地露出迟疑的神色。


    顺着芥川的视线，他低头看到了手里的米勺。


    “不用在意，你手里拿着什么？”


    芥川龙之介眉头紧蹙，打开手里的盒子递到他面前。


    “在下刚刚听见您说少了风铃，来的路上看见店铺有卖就顺手给您带来了。”


    盒子里躺着的，是有红色锦鲤图案的风铃，意外地跟原来挂在屋檐下的风铃一模一样。


    但类似样式的风铃有很多，中原中也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太在意。


    “谢谢。”


    他拿出风铃，挂在了屋檐下。


    ……


    现在回想起来，神社厨房的米缸里永远都有新鲜的大米。


    就好像神社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舀上米放进电饭煲，煮出白米饭，配上日料和中餐混搭的菜肴。


    中原中也回过神，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慎一先生好像很了解的样子，难道结婚了？”


    蜜璃脸上一红，绿色的双眸里突然变得闪闪发亮。


    “哈？”


    听见她的话，中原中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黑沢家的话，难道是浅草有名的那家富商？”


    炼狱沉吟一声，看向中原中也天然道：“那已经订婚或结婚了也不意外，听说长子已经二十岁了。”


    “炼狱先生知道得很清楚呢。”


    蝴蝶忍露出意外的神色，开口道。


    “这个事情？……很简单。”


    炼狱笑起来，接着道：“昨天就在集市里歇脚，前段时间黑沢大宅爆炸的事件大家都在讨论，和蜜璃小姐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周围都在说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闻。”


    “嗯嗯~！”


    蜜璃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还有人说爆炸是因为黑沢家的少爷横刀夺爱，抢走别家已定婚约的小姐，然后未婚夫恼羞成怒扔了炸弹之类的。”


    盯——


    灼热的视线刹那间黏在身后。


    他一回头，就对上雪奈的视线。


    “怎么可能！”


    中原中也大声喊道。


    “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蜜璃，“他们那些人是看戏剧小说看多了吗！”


    “噗哈哈哈哈……”


    太宰治捧着肚子，笑得异常欢乐，“慎一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我没有！”


    中原中也望进雪奈的眼眸里，着急道，“那根本是毫无根据的流言，而且订婚或结婚……”


    他突然卡了壳，下意识抚上左手无名指。


    然而，那里并没有银戒。


    说起来给雪奈戴上戒指的时候，他和雪奈算是订婚了吗？


    不，订婚还是要正式。


    ……准备怎样的仪式比较好？


    中原中也看着雪奈温柔的眉眼，思绪不由得开始飘了出去。


    “嘘。”


    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作出安静的手势，示意他看向正在睡着的清志。


    雪奈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用这么紧张吧，慎一先生。”


    “当时我也在不是吗？”


    中原中也看见雪奈笑弯了眼，好笑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又失了神。


    作者有话说：


    中也：……大正时代的人嘴可真碎啊。


    第123章


    ◎红色锦鲤的风铃，黑白照片的日期。◎


    轻轻的敲击声响起, 中原中也回过神，看向房间门口。


    中岛敦露出腼腆的笑容，轻声问道：“我在客厅泡了茶, 大家出来喝吧。”


    太宰治率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走到雪奈和蝴蝶忍面前, “走吧走吧, 一起去喝茶~”


    “甘露寺小姐也一起。”


    他回眸看向蜜璃。


    “诶？”


    蝴蝶忍有些怔愣, 感受到背后的推力, 迈出脚步被推着走向客厅。


    中原中也和炼狱杏寿郎紧跟着一声，跟中岛敦在后面走了出去。


    她转头看向太宰治，就见他笑起来说道：“蝴蝶小姐看起来很小巧呢, 就像可爱的人偶一样。”


    听罢，蝴蝶忍微微一笑, “神户先生, 别看我这样，用起刀来还是不错的, 想看看吗？”


    太宰治身体一僵，他看着蝴蝶忍的笑容，突然有种熟悉的后背发冷的感觉。


    “不、不了，我相信蝴蝶小姐刀确实用的不错。”


    旁边, 雪奈笑出声来。


    “神户先生，你的魅力还是对其他女性用吧。”


    她调侃道。


    顿时, 太宰治鼓起脸颊，哼哼唧唧地撇过头。


    “噗。”


    蜜璃见太宰治有些委屈的模样，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脑袋。


    对此, 中原中也朝太宰治翻了个白眼。


    “喂, 都多大人了, 还露出这样的表情，恶不恶心？”


    太宰治伸出手指堵住耳朵，反驳回去，“你也只能呈口舌之快，帮不上忙的家伙就应该早早的埋在地里，慎一大少爷呦——”


    中原中也气笑了，握拳迈步上前，正要开口。


    雪奈抢先一步，跳起来在太宰治脑袋上拍了一下。


    她左手拉住中原中也，右手拉住太宰治，迈步向客厅走去。


    “神户先生，慎一先生，不要吵架！真是的——”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被拉着往前走，互相对视一眼后，不满地别过脸，异口同声道：“谁要跟这家伙吵架啊！”


    身后众人：“……究竟是关系好还是不好啊？”


    “大家习惯就好。”


    中岛敦尴尬地笑了两声。


    “嗯？”


    雪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大家，“月岛君呢？”


    话音刚落，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叮铃——”


    是风铃的声音。


    中原中也怔了怔，就见雪奈眼前一亮，拉上蜜璃和蝴蝶忍哒哒哒跑到客厅。


    他迈出脚步，紧跟在身后。


    当中原中也在客厅门口站定时，看见了芥川龙之介的身影。


    他站在屋檐下，抬起双手，踮起脚正在系风铃。


    芥川龙之介收回手，指尖划过玻璃壁上的红色锦鲤。


    微风拂过，风铃摇曳，发出叮铃叮铃的敲击声。


    “哇哦。”


    雪奈惊讶出声，走到芥川面前仰头看着风铃，“月岛君，这是你买的吗？”


    芥川龙之介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沉声道：“只是顺路买下来的。”


    顿时，雪奈笑弯了眼。


    “月岛君，谢谢你。”


    蝴蝶忍和蜜璃走过去，看着风铃微微笑起来。


    炼狱走到雪奈身旁，闭上眼去倾听风铃的声音，“唔嗯，真是不错，我记得雪奈你说过喜欢风铃的声音对吧？”


    雪奈点了点头，抬手拍拍芥川的后背，欣慰道：“是呀，我只是无意间提了一句，没想到月岛君记住了，真是温柔呢，不愧是我的弟子！”


    芥川龙之介被拍得咳嗽出声，默默远离雪奈的毒手，“在下不是雪奈小姐的弟子。”


    “诶——不是吗？”


    “不是。”


    “切。”


    “哈哈哈！看中月岛少年的潜力吗？那等雪奈你成为柱了，就可以把他收继子。”


    “……嗯？说的也是。”


    “喂——在下没同意。”


    “难道月岛君讨厌我吗TAT”


    芥川龙之介看着雪奈失落的脸，心里再次升起无奈之感。


    他抬头看向风铃，轻轻叹了口气。


    “在下没有。”


    听见他的话，雪奈眼里立刻恢复光彩，给自己打了个气。


    “呐呐，小忍，蜜璃。”


    她看向蝴蝶忍和蜜璃，伸手指向风铃上的红色锦鲤。


    蜜璃轻笑两声，轻轻扯了下蝴蝶忍的衣袖。


    “是小忍喜欢的金鱼呢。”


    她笑起来。


    蝴蝶忍抬起头，看着玻璃上折射的阳光，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嗯。”


    风铃之下，雪奈、炼狱、蝴蝶忍和蜜璃看着风铃笑起来，就连往日满身戾气的芥川龙之介，此时似乎也被太阳染上些许色彩，眉宇间冰冷的神色软和了些。


    中岛敦像被雷劈似的，不可思议地看着现在的芥川，抬手揉起眼睛来。


    “……那是谁？”


    他嘴角微抽，吐槽道。


    中原中也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失语。


    脑海中，雪奈和愈史郎坐在廊下的身影和此时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挂在神社居所屋檐下的风铃，竟是芥川送的。


    那个风铃……


    中原中也睁大双眸，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


    每次面对这个世界的雪奈，越是相处，他越无法自拔。


    尽管他极力克制，但总会在不经意将她当做他的雪奈对待。


    她们给他的感觉，极其相似，仿佛就是存在于同一世界不同时间的同一个人。


    “叮铃——”


    风铃依旧在风中摇曳。


    中原中也越听，心里越是生出了一个荒谬念头。


    因为神社被毁坏重建，他发觉没有风铃，不经意间被芥川听到，芥川在过来找他的路上顺手买了一个风铃，碰巧跟原来的一样，是画有红色锦鲤的风铃。


    而百年前，他所站着的现在，也是芥川买来送给雪奈的风铃，也是画有红色锦鲤的图案，一模一样的图案。


    类似的平行世界？


    不，这是——


    太宰治站在门口，他低着头，刘海遮住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雪奈小姐。”


    他唤出声。


    雪奈回过头，笑道：“怎么了？”


    “慎一前几天不是给你拍了照片吗？好像一直没拿给你呢。”


    太宰治抬起头，指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轻轻吐息，拿出照片走到雪奈面前递给她。


    他压了下眉心，薄唇紧抿。


    “拍的不错嘛。”


    雪奈开心地笑起来，把照片给身边的好友们看。


    “唔嗯！拍得很漂亮。”


    “果然游女打扮的雪奈非常好看！”


    “蜜璃，杏寿郎，你们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吧？”


    “”对了！”


    蜜璃拿过照片，提议道：“难得雪奈有一张照片，要不写下拍摄地点和时间纪念一下？”


    “不错呢。”


    蝴蝶忍点点头，表示赞成。


    雪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诶？要吗？”


    “当然要了！这可是雪奈的第一次照相体验，要好好保存才是。”


    炼狱拿出一支细长的笔，递给雪奈。


    黑色的金属外壳折射出碎光，雪奈拿在手里端详，指尖的触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嘛……好像不是毛笔呢。”


    蜜璃好奇地看着它，蝴蝶忍也有些意外。


    “这是前段时间救下的商人送我的，好像是叫做什么钢笔还是墨水笔之类，是西洋的玩意，笔尖很细，还挺好用的。”


    炼狱笑着解释起来，“使用的方法……”


    他还未说话，就见雪奈坐下来，将照片放在桌面上。


    雪奈打开笔盖，勾起唇角在照片背面写起来。


    突然，她停下动作，捂住嘴巴打了个喷嚏。


    “咦，写错了。”


    雪奈眨了眨眼睛，抬手挠了下脸颊，有些苦恼地看着因为打喷嚏划出来的墨水。


    蝴蝶忍看过去，就见上面写了“游郭，1918年”的字样，年字后面本来想写个“1”结果不小心划出一道。


    “感觉要写成8的样子。”


    她轻抚下巴，微微笑道。


    忽然，雪奈眼前一亮，“对哦。”


    说完，她顺着失误的笔划写下“8”，再在后面写下“10日”。


    “但是现在是十月，没关系吗？”


    蜜璃问道。


    雪奈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划掉重写的话不是会不好看嘛。”


    她合上笔盖，把钢笔还给炼狱。


    “雪奈用过这种笔吗？我当时花了两三天才习惯了用这样的笔写字。”


    炼狱回想起刚使用的时候窘迫的模样，哈哈笑出声来。


    “唔……”


    雪奈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印象里是没有的。”


    “好厉害~”


    蜜璃双手合十，夸赞道。


    中原中也呆呆地看着桌面上的照片，看着照片背面的日期，蓦地后退一步。


    “雪奈。”


    他声音颤抖，眉宇间尽是动摇的神色。


    “嗯？”


    雪奈看向他，微微笑起来。


    中原中也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任何话。


    这哪是什么平行世界。


    这是属于他们世界的历史。


    他跨越的，不是世界，而是百年的时间。


    所以意识附着在历史存在而未来不存在的人身上时，他们并不能随心所欲。


    这一切对于他们的未来而言，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中原中也记忆中的百年后，就是现在唯一的未来，也是不能改变的未来。


    但是……为什么？


    平行世界理论，不就是因为过去不同的选择而衍生出来的吗？


    一旦他们回到过去，回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诞生新的平行世界了。


    因此发生与记忆有误差的历史事件也不奇怪，自己做出不同于过往的选择也不会影响属于原本世界的未来，因为从根本上这就是衍生出来的新世界。


    但关键是，他们四人会在一定时候控制不了现在的身体，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注定不能作出影响历史结果的事情？甚至只是一些小事。


    为什么？


    中原中也心里骇然，突然间他觉得每一次呼吸，都使心脏产生疼痛。


    “炒螃蟹，想吃。”


    太宰治指尖微微颤抖，吐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厨房里我提前买好螃蟹了。”


    “哦——准备得还挺充分！”


    雪奈双手合十，笑着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户先生会成为藤之家的管家，但是等下吃饭的时候要好好跟大家说一下哦。”


    “那我差不多也要去做午饭啦~”


    她心情愉悦地哼着歌从太宰治身旁经过。


    雪奈随意哼出来的歌，落入中原中也耳中。


    他依旧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好久没吃到雪奈做的菜，突然肚子就饿了。”


    “嗯嗯，我也是~”


    炼狱和蜜璃相视而笑，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蝴蝶忍抬手扶额，想起炼狱和蜜璃的食量，不免开始担心起雪奈，“雪奈没问题吧……？”


    “我去厨房帮忙吧。”


    中岛敦左右看了看，紧跟着走出去。


    芥川看向突然沉默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


    他走过去，压低声音。


    “没什么。”


    太宰治微微笑起来，芥川龙之介无法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


    他一直这般，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芥川龙之介注意到太宰治的手似乎是在颤抖。


    他垂下眼睑，眸中是太宰治握紧的双拳。


    太宰先生，是在害怕吗？


    作者有话说：


    哒宰：……完球，事情有点超出控制，好像玩脱了。


    第124章


    ◎当大哥说不能吵架，当Boss变成鸡窝头。◎


    敞开的纸门外, 几片枫叶盖住泛黄的小草，一缕清风拂过，摇摇晃晃落到廊上。


    新挂上的金鱼风铃叮铃作响, 纤长的手指拂过纸笺。


    中原中也放下手，看向庭院里坐在石头上的太宰治。


    被风吹起的红发, 近乎快要与秋日的枫叶融为一体。


    太宰治捻着枫叶, 午时的阳光落在半边的身上, 另一边没入屋檐投下的阴影里。


    “红色, 真不适合他。”


    中原中也轻嗤一声，嘴唇抿成直线。


    他明白，自己意识到的事情, 太宰治也发觉了。


    鸟鸣由远及近，几只麻雀扑棱翅膀飞到草地上。


    中原中也看着它们, 露出意外的神色, “你们还真是吃货啊。”


    这些麻雀，无乱百年前还是百年后, 都这么喜欢跑到雪奈的院子么？


    他转身正想去厨房拿些大米来，就见炼狱杏寿郎拿着米勺，嘴边挂着笑意朝他走过来。


    “这是……”


    中原中也有些怔愣。


    炼狱来到中原中也身旁，炯炯有神的双眸落到他身上。


    “刚刚听到麻雀的叫声, 想着它们是不是饿了，就去厨房拿了点大米。”


    他气势十足地说道。


    中原中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看着炼狱熟练地从米勺里抓起一把米，洒到草地上。


    很快，麻雀们叽叽喳喳地凑过去吃起来。


    “心情不好吗？”


    炼狱突然说道。


    中原中也微微睁大眼眸, 转头看去, 对上炼狱开朗的笑颜。


    “没有。”


    他低声道。


    炼狱看着他的侧颜, 没有深究，将米勺往他身前凑了凑，“要不要试试？”


    中原中也看着勺子里的大米，又看了看地上吃完大米歪着脑袋瞅他的麻雀。


    “……”


    这些小家伙，跟个人类似的。


    他抬手按了按脖子，别扭地移开视线。


    中原中也从勺子里抓起大米，像重复无数次那般将大米洒向地面。


    “看来你也经常喂小鸟们啊。”


    炼狱的话落入耳中。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垂下眼睑看着麻雀啄米的样子。


    “啊。”


    他张了张唇，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自从来到百年前的世界，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的次数愈发增加。


    “你，是个温柔的人呢。”


    炼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中原中也失语，拍掉他的手，反驳道：“才不是。”


    炼狱微微一愣，一笑而过并未在意。


    中原中也看过去，望进明亮的双眸里。


    炼狱末端染红的金发粗硬竖起，在风中轻轻摇曳，浓黑色的眉毛微微翘起，眉宇间是阳光自信的笑意。


    这个人，转世之后的样子跟现在一模一样。


    没由来的，中原中也这样想道。


    “嗯？我脸上有什么吗？”


    炼狱凑近他，脸上划过疑惑的神色。


    中原中也回过神，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没、没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盯着炼狱的笑脸。


    “杏寿郎！杏寿郎！”


    哒哒哒地脚步声随着喊声响起，雪奈跑到客厅门口抓住纸门，黑发瞬间扬了起来。


    “雪奈，怎么了？”


    炼狱向她走过去，突然他动了动鼻子，眼前一亮，“你煮了地瓜饭？”


    “嗯嗯！”


    雪奈笑起来，“杏寿郎喜欢吃对吧？”


    “唔嗯！雪奈的地瓜饭跟千寿郎煮的味增汤一样好吃！”


    炼狱看着她，笑出声来。


    中原中也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模样，忽然明白了。


    啊……雪奈灿烂笑起来的样子，眼里明亮的光彩跟炼狱杏寿郎一样。


    他收紧五指，垂眸敛去失落的情愫。


    纵然明白他们是彼此重要的伙伴关系，中原中也还是有些吃味。


    “今天还有鲷鱼哦~”


    蜜璃探出头，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抬手擦去汗水。


    蝴蝶忍捧着木盆经过客厅，染上些许血迹的绷带搭在盆上。


    她刚刚给清志换完药，重新缠上绷带和纱布。


    “炼狱先生喜欢盐烤的对吧？”


    蝴蝶忍看向炼狱，笑着问道。


    炼狱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不解道：“怎么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吃的东西？”


    蜜璃、蝴蝶忍和雪奈相视而笑，轻轻笑出声来。


    “秘密——”


    “诶？”


    “说起来，杏寿郎拿着米勺干什么？”


    雪奈疑惑地问道。


    蝴蝶忍踮起脚尖，看向庭院里的麻雀，“是在喂小鸟们吗？”


    炼狱哈哈笑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嗯，有时候部分亲近人类的麻雀会飞到屋檐下觅食，我看到的时候就会给它们喂些大米之类的，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


    “原来如此，看来杏寿郎很受小动物们的欢迎呢。”


    雪奈恍然大悟，看着勺子里还剩的大米，脸上浮现跃跃欲试的神情。


    “给——”


    炼狱看穿雪奈的心思，将勺子递给她。


    雪奈兴致冲冲来到回廊上，正要抓起一把米，就见麻雀们被惊扰般张开翅膀飞走了。


    刹那间，雪奈备受打击。


    “怎么会——被我吓走了……”


    她满脸失落地流下宽带泪。


    蜜璃抱住雪奈，蹭了蹭她的脸颊。


    “失落的雪奈奈好可爱~”


    中原中也怔怔然看着草地上的米粒，耳边是雪奈失落的叹气声。


    喂麻雀不是她的习惯吗？


    “哈哈哈！等什么时候我不在了，就由雪奈替我喂这些小鸟们吧。”


    炼狱杏寿郎笑容爽朗，抬手摸了摸雪奈的头发，“只要耐心尝试几次，小鸟们也会喜欢上你的。”


    “啊！不行——杏寿郎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真是的。”


    雪奈鼓起脸颊，不满道。


    炼狱汗颜，摆摆手道：“抱歉抱歉。”


    听罢，中原中也垂下眼睑，眉头微蹙，想起百年后在神社里喂麻雀的身影，眉宇间一瞬划过怅然的神色。


    他有些明白，雪奈在神社里时不时在庭院里洒些大米的原因。


    “不过，神户先生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没事吧？”


    炼狱看向太宰治，突然跳下回廊，走到太宰治身后。


    白色羽织扬起，炼狱伸手拍了下太宰治的后背。


    太宰治被拍得往前倾倒，就要往草地跌去。


    炼狱伸手捞住他，帮太宰治稳住身形。


    “神户先生，进去喝茶吗？”


    他扬眉一笑，阳光落在他的眉间。


    太宰治像是刚回过神似的，眯起双眸挡住刺目的太阳。


    雪奈跳下回廊，跑到太宰治身后，双手推着他往前走。


    “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她轻笑出声，推着太宰治往前走。


    炼狱抓住太宰治遮挡阳光的手，拉着他迈步走向室内。


    太宰治微微张唇，蓦地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呜啊——这个螃蟹也太活泼了吧！”


    厨房里传来中岛敦的喊声。


    雪奈微微挑眉，笑出声来，“相川君笨手笨脚的，很可爱呢。”


    中原中也回过神，心情复杂地抬起手，揉乱雪奈的头发。


    “我说你啊……动不动就说男人可爱啊有趣啊什么的。”


    雪奈皱起眉头，不满地看向他，“慎一先生，不要弄乱我的头发啊——”


    她踮起脚尖，跳起来勾住中原中也的脖子，迫使他弯下腰。


    于是，雪奈三两下将中原中也的头发揉成乱糟糟一团。


    “雪奈！放手——”


    中原中也拉住雪奈的手臂试图挣脱出来，奈何抵不过她的力气。


    “噗。”


    蝴蝶忍手放在唇边，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室内笑声一片。


    蜜璃和炼狱齐齐笑起来，太宰治笑声最大，抱着肚子笑得直拍桌子。


    “头发乱得跟鸟窝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溪水边打完水，拎着水桶走到院子里的芥川龙之介看着这一副场面，整个人像木桩似的被钉在地上，瞬间瞳孔地震。


    芥川：……Boss？？？


    “你们别笑了！！！”


    刹那间，中原中也恼羞成怒的喊声响彻整个宅邸。


    *


    饭菜的香气盈满整间屋子，客厅中央的桌上摆满了菜肴，有盐烤鲷鱼，可乐饼、炸猪排以及爆炒螃蟹。


    这些菜没有用碟子单独分装，而是统一装在白色的大盘子里，旁边放着公筷。


    在爆炒螃蟹端上来的那一刻，太宰治两眼放光，蹭的一下从廊下窜到桌前。


    “螃蟹螃蟹——”


    他勾起唇角，伸出罪恶的手。


    “啪！”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拍掉了。


    太宰治看过去，对上了一双微微笑着的紫眸。


    “蝴蝶小姐？”


    他默默后退一步，讪讪笑起来。


    “神户先生，还请不要做出偷吃的小孩子行为。”


    蝴蝶忍面露微笑，将爆炒螃蟹推远了些。


    中岛敦见状，默默移开视线。


    淡定。


    太宰先生做出来的丢脸事情，比这离谱多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你的螃蟹真是无处不在啊。”


    中原中也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炒螃蟹，充满嫌弃地说道。


    “慎一，你嫉妒了吗？”


    太宰治吐出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说时迟那时快，中原中也抄起柜子上的花瓶就要砸过去。


    炼狱哈哈笑着揽住中原中也，环住他强迫他坐下来。


    “冷静点，不要吵架！要是生气的话，吃完饭互相比试决胜负。”


    中原中也撇过头去，“谁要跟他比试啊？这个阴险至极的混蛋！”


    太宰治嗤笑出声，两手一摊，“病弱大少爷才比不过我，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三两下就会被我送走吧。”


    炼狱皱起眉头，泛起笑意的双眸变得凌厉起来。


    他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戳了下太宰治的脑门。


    “神户先生，这样说是不好的。”


    炼狱正色道。


    “疼！”


    太宰治吃痛地捂住额头，额头上被戳到的地方变得红彤彤一片，“好狡猾，为什么针对我一个人？”


    突然，眼前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摊开的掌心上有一颗糖果。


    “都多大人了还偷吃。”


    雪奈的声音传入耳中。


    太宰治浑身一颤，他看过去，对上雪奈泛起笑意的双眸。


    “孩子气的神户先生，拿了糖果就到旁边去，要装饭了哦。”


    雪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鬼使神差地，太宰治拿起糖果，默默挪开一步。


    蜜璃捧着大木桶，放在桌子旁。


    她打开盖子，露出桶里香喷喷的白米饭，热气瞬间溢了出来。


    “恰到火候的地瓜饭，好香~”


    蜜璃深吸一口气，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地瓜饭。


    雪奈将碗筷拿出来，放在一旁，抬手擦去额角的汗。


    太宰治习惯性拿起饭勺，拿着玩蹲在木桶盘盛饭。


    “噜噜噜~螃蟹啊~我最喜欢的螃蟹啊~从哪里开始吃好呢~~~”


    他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将盛满的饭放到一旁。


    雪奈眨了眨眼睛，眼里划过笑意，轻轻笑出声。


    “辛苦了。”


    炼狱看着她，略带歉意地笑道：“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


    雪奈摆摆手，解下围裙放在一旁，“刚刚厨房够多人啦。”


    中原中也看过去，就见她解开和服束袖带，耳边紫色的桔梗花落在了榻榻米上。


    他上前一步，俯身伸出手。


    忽然，指尖相碰，一触即离。


    中原中也抬眸看去，对上了雪奈明亮的黑眸。


    她直愣愣看着自己，就像超市里初次碰面的时候。


    中原中也拾起桔梗花递给她，眉宇间划过浅淡的笑意。


    “耳边的花掉了。”


    在他的注视下，雪奈脸上浮现红晕，笑得腼腆极了。


    “谢谢。”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照片的日期写错了，应该是8月10日，写成了16日，已修正。


    我这记忆……【捂脸】


    中也：你礼貌吗？


    敦敦：自从认识太宰先生后，我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第125章


    ◎热闹的饭局，雪奈的身世。◎


    芥川龙之介刚走进客厅, 就看见太宰治哼着歌盛饭的模样。


    顿时，他呆愣在原地。


    太、太宰先生？！


    那个太宰先生居然——


    中岛敦甩了甩被螃蟹弄疼的手指，见芥川眉头紧皱像被定格似的样子, 往客厅里看去。


    “诶——？？？”


    瞬间，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无法想象的画面出现了！


    他居然看见平时两手空空游手好闲总是扰乱国木田先生工作坑骗国木田先生钱包的太宰先生在盛！饭！


    “相川君, 怎么了？”


    太宰治抬头看向他, 微微笑起来, “一惊一乍的, 嗯？月岛君是变成木头人了吗？”


    芥川：大脑重启中——


    中岛敦汗颜，走到太宰治身旁坐下，说道：“神户先生, 没想到你会作出这么日常的行为。”


    “……日常？”


    太宰治反问回去。


    “额、呵呵呵……”


    中岛敦嘴角微抽，回想起侦探社时不时鸡飞狗跳的模样, 大部分原因都在太宰治身上。


    他移开视线, 呢喃道：“太过于正常了反而很不习惯……”


    “在相川君的心里，我是经常给人添麻烦的人吗？”


    太宰治露出失落的神色, 背过身偷偷抹不存在的眼泪。


    中岛敦：”……”


    “唔，我觉得神户先生还挺可靠的呢。”


    雪奈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突然说道。


    “多人聚餐的时候，主动盛饭的神户先生在家里一定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吧。”


    她一边说着, 将盛好的饭放好位置，摆上碗筷, 招呼站在门口芥川过来吃饭。


    炼狱拉着僵硬的芥川在太宰治对面坐下，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好奇地看着他木讷的模样。


    太宰治垂下手, 拿起放在面前的筷子, 盯着桌上的螃蟹沉默无言。


    雪奈扬起笑颜, 在他旁边坐下，蜜璃和蝴蝶忍也随之坐在她的旁边。


    中原中也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雪奈。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张罗吃饭的琐碎日常，依旧能发生在充满鬼的大正时代。


    而这里的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


    在众人说出“开动了”之后，大家纷纷挑拣喜爱的菜吃起来。


    “好吃！”


    炼狱吃得最为活泼，时不时喊着“好吃”。


    蜜璃捧着碗，埋头吃得非常认真。


    蝴蝶忍看着盘子里满满当当的炸猪排和螃蟹，“不过这里居然也有大盘子呢。”


    “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意外，还想着分开装呢。”


    雪奈沉吟一声，笑着道。


    炼狱沉吟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藤之家的布置都是隐负责的。”


    “隐的话，大家都是很细致的伙伴。”


    蜜璃抬起头，绿眸显露出温柔的神色，“一定是记住了雪奈的习惯。”


    雪奈怔了怔，脸上浮现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里大家都一起吃，没有分开各自的份，原来是雪奈小姐的习惯啊。”


    中岛敦看向雪奈，顿时觉得有些新奇。


    “我一直以为家庭里都是像这样一起吃盘子里的食物呢。”


    雪奈挠了挠脸颊，露出些微尴尬的神情。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头。


    说起来，神社里吃饭大部分时候也不是分餐，都是像现在这般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饭。


    日本家庭的话，很多时候都是分餐制，分盘装好像定食一样。


    “我记得有次在炼狱先生家吃饭的时候，雪奈对大家各吃各的有点吃惊，还小声问为什么不一起吃之类的，结果被炼狱先生的父亲训斥了……”


    蝴蝶忍忍俊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太宰治咬着筷子，好奇地竖起耳朵来。


    “诶？”


    中岛敦有些诧异。


    蜜璃停下吃饭的动作，眼里划过笑意，“当时雪奈就像呆住了一样。”


    “在爷爷家里的时候，大家都是围在一起吃饭的嘛……也没有说哪份是我的，哪份是弟弟的。所以我一直以为大家在家里都是那么吃的。”


    雪奈回忆起在桃山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后来成为鬼杀队的队员出任务后，在蝶屋或者藤之家里准备的饭菜，以为是饭堂所以也不觉得奇怪。”


    蓦地，她动作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啊……好像是因为我？”


    雪奈不确定道。


    看着她恍然的神色，中原中也突然想起来，雪奈在这个年代从中国来到日本的原因，他从未知晓。


    他放缓呼吸，默默捏紧了筷子。


    “大概在三年前的冬天，我在雪地里被爷爷捡到。”


    雪奈看向屋檐下摇晃的风铃，微微笑起来，“醒来后的我没有记忆，不识字也听不太懂大家的话。”


    所有都微微一怔，包括蜜璃、蝴蝶忍和炼狱，他们第一次听雪奈说起自己的身世。


    “没有记忆？”


    中原中也诧异道。


    芥川看过去，就见她脸上浮现无奈的神色。


    “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就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清楚，而当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爷爷。”


    雪奈陷入回忆里，鼻息间萦绕着地瓜饭的香甜和炒螃蟹的葱香，轻声道：“爷爷教我识字，教我语言，还教我剑术，最重要的是给了我雪奈这个名字，让我在这世间有了存在的意义。”


    “你的……双亲呢？”


    中原中也露出迟疑的神色，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雪奈看着他，轻轻摇头。


    “我不记得了。”


    她淡然笑着，继续道：“刚醒来那段时间，可能是精神状态有点模糊，很多事情都不会做，是爷爷亲自教我，我才学会。”


    “那时候爷爷跟我说了很多话，但我没能听懂，等到我学会这里的语言之后，我却不记得爷爷对我说过的话了。”


    “现在想起来，爷爷可能是为了不让我感到孤单，即使我听不懂也在说一些平常的琐事吧。”


    “这里的语言？”


    蝴蝶忍疑惑出声。


    炼狱和蜜璃两人认真看着雪奈，嘴上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对此，中岛敦有些汗颜，“感觉听得很认真，吃得也很认真呢……”


    雪奈笑出声来，笑得眼角弯弯，耳边的桔梗花颤了颤。


    “爷爷说，我当时说的话他也听不懂，不像是日语，我想着，可能是我已经忘记了的，遥远故乡的语言吧。”


    “然后，我能说点话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为什么要分开吃。”


    她笑弯了眼，好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说，后来爷爷就改变了吃饭方式。”


    不只是有意无意，大家都贴心的没有询问雪奈只身一人在雪地的原因。


    或许也知道，即使问了，雪奈也并不清楚。


    中原中也将肉放进嘴里，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雪奈踏上这片土地时会失忆，这也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不过……


    他想起百年后睡在怀里的雪奈，无意间呢喃出声的对父母的称呼，也想起她执着于中国的身份。


    后来，大概是想起来了吧。


    从梦话来看，看起来不像是家庭不幸的样子。


    中原中也有些失神，突然喉咙的不适感让他干咳起来。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中原中也的手边。


    “慎一先生，喝点热水会好受点。”


    他低声道。


    中原中也盯着杯中泛起热气的水，道了声谢。


    “雪奈。”


    太宰治舔了舔唇，放下蟹壳，语气平静道：“你还记得你当时穿的衣服吗？在雪地里醒来的时候。”


    “只穿着简单的白色里衣而已。”


    雪奈夹起蟹脚，放在唇边，随口说道：“身上也没有伤口，很奇怪对吧？”


    说完，她便咔嚓咔嚓吃起来，看上去不甚在意的模样。


    “这样啊。”


    太宰治淡淡回应，继续吃起螃蟹来。


    “啊！”


    雪奈突然反应过来，用审视的目光扫向太宰治、中原中也、中岛敦和芥川，正色道：“差点忘了正事，神户先生成为这间藤之家的管家的话，是加入鬼杀队了吗？”


    “不是雪奈写信说我可以相信吗？”


    太宰治拖着下巴，微微笑起来。


    “那是收到主公大人寄来的信了？”


    雪奈笑道。


    “是哦。”


    太宰治将拇指放在唇边，舌头舔去沾上的蟹肉，不经意间问出声，“为什么相信我？”


    雪奈拿起盘子里的螃蟹，放进他的碗里。


    “神户先生不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太宰治眼睑轻颤，勾起唇角，“我倒是希望雪奈可以用纸扇敲一下我的脑袋呢。”


    “诶？”


    “不行吗？”


    “神户先生又没做错事情。”


    “……如果做错事了呢？”


    “嗯，那就敲三下脑袋吧。”


    “是吗是吗~那我现在就往慎一碗里加——唔！”


    中原中也额角跳起，夹起鲷鱼塞进太宰治嘴里。


    “你说要往我碗里加什么？”


    他黑下脸，嘴角露出充满杀意的笑。


    蜜璃和炼狱一下子看向太宰治，又一下子看向雪奈，最后看向中原中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慎一先生在吃醋？”


    蜜璃在炼狱耳边小小声道。


    炼狱端着碗，竖起了大拇指。


    “不死川先生，竞争对手多了呢。”


    “唔嗯，好吃！”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宰治睁大双眸，嘴里塞满鲷鱼，指着中原中也骂骂咧咧。


    芥川龙之介眼神一凛，按住太宰治的肩膀，沉声道：“神户先生，在下这就帮你把鱼拿出来，快张开嘴巴说啊——”


    “就算在下付出生命，也会帮您取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雪奈在平行世界根本不存在。”◎


    “喂, 这不像你啊！”


    突然，中原中也感到膝盖中了一箭。


    芥川！你到底是谁的部下！


    他抓住芥川的肩膀摇晃起来，“快清醒过来, 这个混蛋不值得你付出生命！”


    中岛敦心累地叹了口气，下意识道：“忍小姐, 快去阻止太、神户先生……”


    说完, 他有些怔愣。


    蝴蝶忍看向他, 有些不解道：“我？”


    中岛敦紧张地笑笑, 忽然反应过来，“抱歉，擅自称呼了名字。”


    蝴蝶忍露出微笑, 轻轻摇头。


    “没事。”


    太宰治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蝴蝶忍身后躲起来。


    “忍小姐, 救我——”


    蝴蝶忍眨了眨眼睛, 回头看着太宰治有些意外。


    “神户先生？”


    殊不知，太宰治动了动鼻子, 说道：“忍小姐的身上有紫藤花的气味。”


    蝴蝶忍一愣，捏紧筷子，呼吸乱了一瞬。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垂下的眸子里划过意外的神色。


    啪嗒一声, 中岛敦的筷子掉到桌上。


    炼狱看过去，伸手在中岛敦的脸上晃了晃。


    “相川君, 怎么了？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中岛敦紧咬下唇，深吸一口气，笑道：“没、没什么, 刚刚被食物噎到, 现在没事了。”


    他想起来那名黑蓝发色少年说的话, 在这个时代，忍小姐是如何死去的。


    蝴蝶忍看向中岛敦，笑着说食物噎到的解决方法。


    中岛敦怔怔然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总觉得那抹笑容似乎不达眼底，跟他在侦探社里所见到的笑好像有哪里不同。


    雪奈夹起姜丝小菜，放进蝴蝶忍碗里。


    “小忍身上的紫藤花香味是因为随身携带装有紫藤花毒的瓶子，用来杀鬼哦。”


    她看着蝴蝶忍笑起来，“然后看着鬼的皮肤溶解，失去行动能力，最好是化为一摊烂泥，对吧？”


    蝴蝶忍笑出声来，笑容变得灿烂了些，赞同道：“是呢。”


    中岛敦感到后背一寒，瞬间觉得桌上的饭菜有些下不了口。


    “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真的好吗？”


    “不过最近有点遇到瓶颈，因为萃取的毒不够纯，所以紫藤花的用量比预想的要多出一倍。”


    蝴蝶忍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


    太宰治低低笑出声，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走到中原中也旁边若无其事坐下。


    “喂，你走过来干嘛！”


    中原中也嫌弃道。


    太宰治眼神一亮，手重重拍了下中原中也的后背，暗中蹭了好几下。


    “原来如此，原来产屋敷先生要我教的学生是忍小姐呢。”


    “诶？”


    蝴蝶忍有些怔愣。


    中原中也脱下羽织，利索转身，羽织在手中旋转一圈套住太宰治的脖子。


    “别把你那满是油的手弄到我衣服上——”


    他脚踩在太宰治背上，收紧手中的力道。


    太宰治抓住羽织，呼吸困难道：“杀、杀人了！雪奈，救我——”


    “为什么你们两个总是那么喜欢吵架？”


    雪奈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在两人面前，伸出手分别捏住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耳朵。


    “雪、雪奈？！”


    中原中也被迫弯下腰，耳朵传来微微痛感。


    “疼疼疼——”


    太宰治吃痛地叫唤出声。


    雪奈将他们强行拽回座位，厉声道：“给我好好吃饭！”


    “神户先生，慎一先生，明明你们比我年长，怎么跟我弟弟一样不让人省心？”


    在雪奈的严厉目光中，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消了声，默默拿起碗筷埋头吃起来。


    雪奈拍拍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神户先生，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学生什么的……”


    蝴蝶忍看向太宰治，眼里划过疑惑的神色。


    “产屋敷先生说，如果遇到擅长用毒的队士，希望可以教一下提高紫藤花毒的毒性，萃取更纯的毒素的方法。”


    太宰治轻笑出声，看着她说道：“别看我这样，浅草热门的紫藤花香水可是出自我手哦。”


    “怎么样？要学吗？”


    蝴蝶忍敛去唇边的笑意，触及到太宰治眼里笃定的神色时，蓦地抓紧衣袖。


    “神户先生。”


    她后退一步，双手交叠在前，朝太宰治俯下身。


    “拜托你了。”


    太宰治眉眼柔和，轻声回应。


    “嗯。”


    就像感应到蝴蝶忍的回答，当天下午鎹鸦来报，蝴蝶忍的任务目标被路过的悲鸣屿发现并杀死，让她暂时跟在神户司身边学习提纯紫藤花毒的方法。


    蜜璃和炼狱在吃晚饭后不久，拿起日轮刀跟雪奈告别，踏上了旅程。


    *


    夜晚。


    中原中也拉开纸门，看向屋内。


    雪奈坐在房间内，看着熟睡的清志，一碗粥放在身旁。


    油灯亮起火花，昏黄的烛光照亮她的侧颜。


    床铺上清志皱起眉头，睡得并不舒坦。


    “还没睡醒吗？”


    中原中也压低声音道。


    雪奈点点头，轻轻推着清志的手臂。


    “清志君，清志君。”


    她柔声唤道。


    “该醒来喝粥了。”


    清志皱起眉头，苍白的脸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姐姐……？”


    中原中也走到清志身旁坐下，小心扶起他的上身，让清志靠着自己的胸膛。


    顿时，清志吃痛地抓紧了被子。


    “喂，小鬼，忍着点。”


    中原中也揽住他，示意雪奈拿起粥。


    雪奈端起碗，放在唇边吹凉些，才放到清志的嘴边。


    “吃吧。”


    清志乖巧地吃了一口，他看了看雪奈，又仰头看着中原中也。


    “这里是……？”


    “这里是浅草郊外，伤还没好之前就在这里住下来吧。”


    雪奈将勺子放进碗里，又舀了一勺放在唇边。


    她看着清志蓝色的双眸，“不许拒绝哦。”


    “清志君不是说，想去学堂读书吗？没有好身体怎么行。”


    清志微微一愣，脸上浮现笑容。


    “谢谢，姐姐。”


    他抬起头，又笑着道：“还有哥哥也是。”


    “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清志一口一口吃着雪奈递到嘴边的粥，眼眶蓦地湿润起来。


    “好好喝粥。”


    中原中也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清志因忍痛抓紧的力道，“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身体上。”


    “忍一忍。”


    雪奈怜惜地揉了揉清志的脑袋，扬眉笑起来，“那我要清志君上学堂后写的第一篇作文好了。”


    清志有些怔愣，眼里划过泪珠，颤抖出声。


    “好。”


    喂完粥后，雪奈拿出清志枕头旁的小布袋，拿出一颗糖放进清志嘴里。


    “怎么样？糖果好吃吧？”


    “嗯！好甜。”


    中原中也给清志盖好被子，顺手掖紧被角。


    雪奈将空掉的碗放回到托盘上，注意到他的动作，说道：“慎一先生很温柔呢。”


    中原中也别过脸，盯着映照在墙上的影子沉默不语。


    “感觉……”


    清志含糊不清地出声。


    中原中也垂眸看过去，就见他笑着说道：“哥哥姐姐就像爸爸妈妈一样。”


    “小鬼，胡说什么！”


    中原中也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雪奈。


    雪奈僵在原地，白皙的脸上瞬间红彤彤一片。


    “我，我去把碗洗了——”


    她匆忙起身，拉开纸门走出去。


    中原中也赶忙起身追了过去，走在雪奈身后。


    “……小鬼的话不要在意。”


    他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干巴巴说道。


    雪奈突然停下，又埋头加快了脚步。


    “雪奈……”


    中原中也无奈出声。


    他也随之加快速度，想要追上雪奈，可每当他即将碰到她的时候，雪奈又拉开距离。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有些烦躁起来。


    总是这样。


    他好像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追寻她走过的痕迹。


    而雪奈，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在他的眼里。


    “你看着我！”


    中原中也拉住雪奈的手，迫使她停下步伐。


    “慎一先生？”


    雪奈抬起头，眼里倒映出他此时的模样。


    她眼底倒映出的，所注视的着，是黑沢慎一。


    中原中也看着她，慢慢放下手，不甘地垂在身侧。


    “我不是慎一，我是……”


    他咬紧下唇，肺部灼烧起来。


    “我是……”


    “叮铃——”


    清脆的风铃声传入耳中，让中原中也回了神。


    他没能说出来。


    “慎一先生，没事吧？”


    雪奈眉宇间划过疑惑的神色，踮起脚尖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温热的手掌贴在额头上，中原中也看着雪奈，缓缓伸出手想要抱住她。


    可触及到雪奈困惑的神色，他又将手缩了回去。


    “没有发烧啊。”


    雪奈呢喃道。


    中原中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越过她走到客厅门口。


    他看向屋檐下的风铃，在月色下折射出清冷的微光。


    太宰治坐在廊下，指尖捻着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走过去，太宰治手中的东西映入眼帘。


    是曾植入鬼喉咙的小型针筒。


    “这么精巧的装置，是你做出来的吧。”


    中原中也说道。


    太宰治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只是鱼饵罢了，就像地下室里种在血池里半开的玫瑰，永远不会完全盛开。”


    “噶——”


    乌鸦声起。


    厨房传来鎹鸦的汇报声。


    “东北方向！制药化工厂——鬼出现了——”


    脚步声传来，没过一会，雪奈出现在庭院里，整装待发。


    月色下，蝶翼轻盈飞舞。


    蝴蝶忍跃到雪奈身旁，“一起去吧。”


    “终于出现了。”


    雪奈唇边浮现浅笑，脸上划过杀意。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紧随其后，看向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时依次鞠躬道别。


    “别跟在下做一样的动作。”


    “谁想跟你一起啊？”


    “嗨嗨，你们也要吵架吗？”


    “谁要跟这家伙吵架！”x2


    “似曾相识的话呢。”


    中原中也看着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太宰治的侧颜，不爽地踹过去。


    太宰治栽到一旁，摸了摸被踢到的地方。


    “中也，你真是太过分了。”


    “滚。”


    太宰治躺在回廊上，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这大概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


    他轻笑出声。


    “你想表达什么？”


    中原中也冷声道。


    “这里不是坡复刻改写的《村田回忆录》那本书衍生的平行世界，以异能特异点为媒介，跨越时空来到的世界，不是我预想的世界，而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一百年前，雪奈也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雪奈。”


    太宰治抬手搭在眼睛上，声音慵懒。


    “我们有时候不能掌控身体，不是因为要符合那本书的剧情，而是这里所发生的的一切都已成为了历史，强行改变的话，未来雪奈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呢。”


    中原中也靠在门边，无言地听着他的话。


    半晌，他开口道：“这不符合平行时空的假想理论。”


    太宰治放下手，眸中倒映出随风摇晃的风铃，夜里的冷风穿过他的脖子。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中也。”


    中原中也指尖轻颤，渐渐握紧双拳。


    太宰治直视中原中也的双眸，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那就是，雪奈这个人，在平行世界里根本不存在。”


    “这个世界是雪奈唯一存在着的世界。”


    中原中也喉头干涩，“为什么？”


    太宰治闭上双眸，嘴唇紧抿，没有回答他的话。


    蓦地，他突然大声笑起来。


    “雪奈还真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惊喜呢。”


    这笑声听在中原中也耳中，异常刺耳。


    “吵死了，没事别发疯。”


    第127章


    ◎极限二选一。◎


    太宰治止住笑声, 他坐起来，眼里涌现冰冷的寒意。


    “中也，这是不容出错的单行道。”


    “我知道。”


    树影在草地上来回摆动, 溪流撞击石头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间格外清晰。


    紫黑色的雾气从屋檐上缓缓爬下，遮盖了皎洁的月光。


    中原中也感到一阵寒意拂过手臂, 他往上看去, 立刻上前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往后拖。


    “混蛋青花鱼, 有情况！”


    太宰治打掉他的手, 翻身站起来，捂住鼻子。


    “挑雪奈他们不在的时候，目标是我们吗？”


    中原中也哑声道。


    太宰治唇边浮现冷然的笑意, “看来策划一切的鬼还挺恶趣味啊。”


    蓦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睁大双眸, 后背传来痛感, 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撞了出去，悬在半空。


    落地的疼痛并未袭来, 浓郁的雾气将他们团团围住。


    “可恶——”


    中原中也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眼皮越来越沉。


    很快，太宰治跟他一样被迫吸入雾气，没几秒便两眼一黑, 失去了意识。


    *


    月色下，四人的身影在房屋间不断跳跃。


    红色发带拂过脸侧, 芥川看着雪奈从身前经过，与蝴蝶忍并肩前行。


    “为什么我要和你走在一起啊？”


    中岛敦不满地抱怨道。


    芥川暗暗咬牙，充满杀气的眼神狠狠刮了他一眼。


    “在下也不想看到你。”


    在他说完的一刹那, 有道黑影迅速笼罩他的身影。


    中岛敦和芥川同时拔刀, 齐齐砍向偷袭者。


    鬼被砍掉半截身子, 下半身沿着屋檐滚落到地上，上半身颤抖着在屋顶爬行。


    这是一名较为年轻的女性鬼，穿着朴素的佣人衣裳。


    她张开嘴巴，似乎在喊着什么，可发出来的只有砂石摩擦般的低吟。


    中岛敦微微一愣，他看着她不断开合的嘴，呢喃出声：“杀了我……？”


    下一瞬，耳边掠过劲风，鬼的脖子被割裂。


    芥川站在他的面前，甩去日轮刀沾上的血，冷声道：“蠢货，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中岛敦眼神一凛，拿起日轮刀直冲芥川而去。


    他腾空而起，使出水之呼吸一之型。


    只见鬼从芥川身后窜出，被中岛敦一击砍断脖子。


    “你才是，不小心背后的话，被吃掉我可不管！”


    中岛敦不满道。


    “啧，多管闲事！区区这些鬼，在下一下子就全部消灭了——”


    芥川皱起眉头，眼里划过厌恶的神色，抡起日轮刀在中岛敦身前划过樱花落海洋，往前跑去。


    “喂！你现在实力还不如我吧，你这个新人队士！”


    中岛敦躲过他的刀，恼怒地反驳出声，紧随其后。


    前方，同样的鬼围住雪奈和蝴蝶忍，一眼看过去，共有五只。


    她们都是女性，有的穿着游女的衣服，有的是佣人打扮。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鬼都不能发出声音。


    “看来这些都是前段时间失踪的游女和黑沢家的佣人。”


    雪奈沉下脸，俯下身握紧日轮刀。


    蝴蝶忍皱起眉头，扫了一眼后说道：“好像跟以前遇到的鬼不太一样，不能说话，力量也比较弱。”


    “因为是人为制造的。”


    雪奈脸上一瞬划过怜悯的神色，用近乎叹息的声音说道：“像鬼一样咬人害怕紫藤花的发疯男人是时任屋的小厮，听说隔壁屋有人发疯病乱咬人，过去看回来后就变成了那样。我让月岛君去隔壁屋调查后，发现黑沢拓真跟隔壁屋那人有接触过。”


    眼前的鬼发动攻击，她俯下身子，用出熟练的霹雳一闪。


    就如雪奈所说，这些鬼脖子脆得很。


    蝴蝶忍在一旁看着，没有出手的机会。


    在四散而飞的灰烬中，细小的针筒噼里啪啦掉到屋顶上。


    雪奈回到蝴蝶忍身旁，继续道：“然后第二天，我们就去了黑沢家，发现黑沢苍介和黑沢拓真不和，黑沢苍介见到相川君很惊讶的样子，而黑沢拓真端上来的红茶似乎有迷惑人心的效果，宅子里的下人甚至不清楚庭院里种植的花一夜之间从山茶花变成玫瑰的事情。”


    蝴蝶忍看向中岛敦，说道：“我记得当初隐报告说相川先生在到达浅草后重伤濒死，听说呼吸停了几秒后抢救回来的，醒来伤好后去了黑沢家工作，当时还以为相川先生没有大碍了，没想到会失忆。”


    中岛敦抓了抓头发，回想起刚醒来的情形，有些泄气，“嘛……会去黑沢家也是因为我的鎹鸦给了我一张招工的传单……抱歉，因为我不记得，给雪奈小姐添加负担了。”


    雪奈轻笑出声，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我不是说了，活着就好。”


    蝴蝶忍垂下眼睑，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是啊，活着就好。”


    “所以黑沢苍介的反应不正常，说明相川君会重伤与他有关，更别提我刚走进黑沢大宅就浑身不自在，鬼的气息太浓了。”


    雪奈叹了口气，眸中的神色暗了下去，“种种迹象都表明黑沢家大有问题，特别是黑沢父子俩，慎一先生还真是辛苦呢。”


    “然后在下就去调查黑沢拓真，雪奈小姐去调查黑沢苍介。”


    在一旁安静听着的芥川突然开口，捡起小型针管，接着说道：“在下发现黑沢拓真时常接触制药公司，会从市面上买进这个装置和神户先生的紫藤花香水。”


    “这就是刚刚那些鬼不能说话的原因么？”


    蝴蝶忍看着芥川手里的东西，轻声道。


    听罢，芥川点了点头。


    “我这边的话，老狐狸隐藏得很深，只发现黑沢家下面的地下室，地下室有两只鬼看守，也都是跟刚刚的鬼一样，而地下室里面更是令人作呕。”


    雪奈握紧双拳，咬紧下唇，“就像进行什么仪式，把人类吊在上面放空血，破开地下室后发现那里满是令人出现幻觉的雾，只是血鬼术，没有看见鬼的身影。”


    她露出悲伤的神色，看向夜空中的月亮，“然后，我发现黑沢苍介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给长子黑沢慎一找医生，寻好药，试图治好慎一先生的肺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父子俩都被下弦鬼迷惑欺骗了。”


    雪奈沉声道。


    “黑沢拓真想杀掉慎一先生，而黑沢苍介想治好慎一先生，何其可笑……”


    芥川轻嗤一声，眼里浮现嘲讽的神色。


    中岛敦缓缓睁大眼眸，想起之前听到的黑沢家继承人迟迟未定的传闻，“就因为家产的继承问题吗？”


    雪奈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道：“所以这个下弦鬼，利用黑沢拓真的财力和人脉去替他做实验，报酬就是取走慎一先生的性命，而对于黑沢苍介，迷惑他来满足虐杀人类的变态爱好，想必对他说什么可以用神秘的献祭仪式消除慎一先生的病。”


    “但是，据前辈们的记载，只有鬼舞辻无惨才可以制造新的鬼。”


    蝴蝶忍看着雪奈，“下弦鬼怎么可以……”


    “如果下弦鬼的做法是鬼舞辻无惨默许的呢？假设他事先将自己的血给下弦鬼，而下弦鬼自己用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保留下来，觉得自己可以跟鬼舞辻无惨一样制造新的鬼，就把鬼舞辻无惨的血和自己的血混合分批次注射到人类身上。”


    雪奈补充道。


    “承受住的就成功变成鬼，承受不住的就像那两个男人一样，一顿发疯后暴毙。”


    中岛敦不忍地皱起眉头，吐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好过分，明明谁也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


    “红茶加里迷惑人的东西也是因为好控制，将这个植入鬼的喉咙也是因为封口罢了。”


    芥川神色冰冷，沉声道。


    他双手抱起，缓缓抓紧衣袖。


    这所有的线索和结论，在最初太宰先生就看穿了，Boss也是。


    这个事件的始末并不难，比起尚且稚嫩单纯的雪奈小姐，在人心和计谋方面，太宰先生和Boss更游刃有余，尤其是太宰先生。


    但他们不能说出来，谁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个事件只能是由桑岛雪奈、相川悠斗和月岛阳太通过调查得出结论，而神户司和黑沢慎一只是被波及到的普通人。


    中岛敦抽掉绳子，将腰上的布袋打开，将里面的香水递给雪奈和蝴蝶忍。


    “紫藤之恋香水？”


    雪奈疑惑出声。


    “嘛……这个是神户先生给我的，说是分给你们，当然我和这家伙也都带着了。”


    中岛敦不情不愿地指向芥川。


    “哼。”


    芥川轻哼一声，无视他看向雪奈，“雪奈小姐，有时候用些小手段不失为一种战斗方法。”


    他取下背着的包裹，取出罐状物递给雪奈和蝴蝶忍。


    “嗯？”


    雪奈和蝴蝶忍对视一眼，发出不解的声音。


    *


    制药化工厂的招牌在月色下泛起冷光，周围枯木环绕，一片萧瑟。


    化学废料堆在枯木下，发出刺鼻的味道。


    工厂车间大门紧闭，里面电灯滋滋作响，夹杂着锁链的金属声。


    车间周围是许多高耸的圆柱形设备，有的贴上了危险气体的标识。


    “直接突入吗？”


    芥川压低声音问道。


    雪奈唇角勾起，拔出日轮刀说道：“那当然了。”


    她飞身上前，一下子来到大门前，一个旋身踹开车间大门，激起一阵尘埃。


    芥川、中岛敦和蝴蝶忍紧随其后，捂住口鼻挡住迎面而来的沙尘，警惕地走进去。


    里面是一张张作业的长桌拼到一起，桌上是各式各样的试管仪器，其中不乏有精巧的小型针筒散落其中，墙壁四周装有换气的大型风扇。


    “啪啪啪——”


    掌声响起，在车间回响。


    一个人影从角落慢慢露出身影，雪奈等人看过去，是黑沢拓真。


    “很有趣呢，大哥的客人都是拿刀的暴徒吗？”


    黑沢拓真身着白色西服，半睁的眸子里划过微微笑意。


    雪奈皱起眉头，依旧保持捂住口鼻的姿势。


    “别装了，下弦鬼。”


    她嗤笑一声，眯起双眸，“黑沢拓真刚刚被你杀了。”


    “黑沢拓真”有些怔愣，随即笑了起来，嘴巴裂开露出獠牙。


    “这还真是失礼了，请允许我介绍自己。”


    他微微欠身，一副优雅审视做派，眼睛显出“下弦叁”的字样，“我是下弦之叁，幻狸。”


    “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幻狸饶有兴味说道。


    蝴蝶忍轻笑出声，举起日轮刀，“这里到处都是血腥味，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很奇怪呢，你们进来应该就吸入了我的雾才对。”


    黑沢拓真眼睛浮现下线叁的字样，张开双手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会闻到血的味道？”


    芥川脚下使力，跃到旁边的墙壁上打开风扇的开关。


    扇叶转动，室内的空气开始流动起来。


    “你的雾气会让我们出现幻觉不是吗？蒙蔽视觉和嗅觉，让我们作出错误的判断。”


    风卷起长发，雪奈勾起唇角，取下腰间的包裹，目视幻狸说道。


    幻狸敛去笑意，无聊地耸了耸肩。


    “什么啊，你们鬼杀队这么快就发觉了吗？”


    他摊开双手，无所谓道：“啊——是那个老头子的地下室吧？”


    “说到底，你弄出来的雾也是源自鬼体内的东西……”


    雪奈笑起来，眉宇间划过冷意。


    她取下包裹住的布，露出约莫半个手臂长的喷罐，“只要在鼻子抹上紫藤花萃取液，也能化解你的血鬼术，至少五感还能有一样不被你迷惑。”


    蝴蝶忍垂眸看了一会，将手指放在按压器上，“我记得相川先生是说这么用的……”


    “嗤”的一声，喷嘴里涌出带有浓郁紫藤花气味的气体。


    她眨了眨眼睛，蓦地眼前一亮，“真是便利的道具，里面居然是紫藤花毒。”


    “就像杀虫剂一样呢。”


    雪奈新奇地呢喃道。


    “嗯？杀虫剂？”


    她不解地歪了歪头，似乎是对自己无意间吐出的话感到疑惑。


    芥川下意识看过去，心里有些疑惑。


    这个时代有这种包装的杀虫剂？


    但是集市上似乎没看到有卖……


    说是迟那时快，没有很多时间好奇，雪奈和蝴蝶忍兴致冲冲拿着“杀虫剂”往四周喷起来。


    中岛敦迟疑一会，也拿起喷罐四处砰起来。


    “感觉这情景看着有点微妙啊……”


    他捂着口鼻吐槽道。


    刹那间，整个车间嗤嗤声作响。


    喷的越多，紫黑色的雾气显现的越多，在风扇的作用下消散的越快。


    幻狸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紫藤花的味道飘进鼻子，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喂，你们这些人类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阴险的武器？”


    他吐出舌头，连连后退几步。


    忽然，幻狸笑出声来。


    “呵呵呵呵呵——”


    尖锐的笑声回荡。


    “你们几个似乎跟那些正直过头的鬼杀队有点不一样，我很喜欢——”


    他吐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就让我享受虐杀你们的乐趣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一切变了模样。


    车间的长桌上溅满血液，人类的头发和骨头散落满地，几颗眼珠子从桌上掉下来滚到雪奈脚边。


    雪奈睁大眼眸，看着眼前的惨状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这混蛋——”


    耳边是蝴蝶忍充满怒意的声音。


    锁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幻狸撩起头发，尖锐的指甲重重从脸上滑下，露出五道血痕。


    下一瞬脸上的皮肤渗出鲜血，一点点脱落掉到地上，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幻狸拥有如狐狸一般长有红色绒毛的尖耳和金色的竖瞳，干枯的棕红色长发高高束起，长相狡猾，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似是无时无刻在盘算着阴谋诡计。


    “你们知道吗？黑沢拓真痛恨他的大哥痛恨了很多年，每天都巴不得将黑沢慎一碎尸万段，甚至不惜被我吃掉。”


    他尖声笑起来，脸上露出回味的神情，“充满仇恨的血液，真美味啊——”


    “真是令人作呕的恶趣味。”


    熟悉的声音传来。


    雪奈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往幻狸的身后看去。


    “难道？！”


    中岛敦和芥川睁大双眸，看向前方逐渐消散的雾气。


    “你抓了人质吗？”


    蝴蝶忍握紧刀柄，杀气随着飘起的羽织直冲幻狸。


    只见幻狸的左右两边，是两个约莫三米高的囚笼。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分别被囚禁在笼子里，他们半跪在地上，双手被锁链吊起。


    而囚笼的最顶部，悬着半月形的砍刀，刀锋散发出微微寒光。


    中原中也拉扯束缚自己的锁链，不甘地咬紧下唇，血液从唇边溢出，沿着下巴滑落。


    幻狸靠着桌子，手搭在身边的开关阀上。


    “我喜欢仇恨的血，所以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他扬起嗜血的笑，张开双手展示他身后的作品。


    “黑沢慎一和神户司，你们打算救谁？”


    “只要斩断其中一个人的锁链，另一个人头上的砍刀就会掉下，然后啪地一声……”


    幻狸作出抹脖子的手势，张扬笑起来，“脑袋和身体就分家喽。”


    “哦？”


    太宰治挑起眉头，晃了晃捆住双手的锁链，漫不经心道：“我可是很怕疼的呢。”


    “是啊！一定很疼吧——”


    幻狸讥笑出声，看着怔愣的雪奈等人。


    “二选一，你们会牺牲谁呢？”


    “啊，不能攻击我哦，我手里的开关一推下去，他们两个头上的刀会一起掉下来。”


    “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思考好了——”


    他掏出怀表，气定神闲地开始数起时间来。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时间线私设是小忍也还没成为柱的时候~


    这个下线叁也是原创角色，原著屑老板裁员那时候应该是有换过一波下弦~


    最后，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哇！！！


    元宵、汤圆还是饺子炫起来~


    第128章


    ◎于是被双黑带飞了。◎


    中原中也醒来的时候, 双手便被锁链禁锢，被迫半跪在地支起上身。


    前方，眼睛刻有下弦叁的鬼愉快地哼着歌, 蹲在地上身体被啃咬稀烂的黑沢拓真面前。


    下弦鬼将他的脸皮撕下来，贴到自己的脸上。


    鬼的周围全是散落带肉的白骨, 四肢和头颅遍布, 墙壁四周和地面溅满血液。


    这个地方的人类很有可能都被吃掉了。


    纵容见过无数死亡, 中原中也仍是被这样的场景震惊到了。


    雪奈在鬼杀队的时候, 总是会看到这样的场面吗？


    他泛起一阵恶心，闭气凝神尽力忽视鼻息间浓郁的血腥味。


    “这还真是凄惨呢……”


    太宰治的声音传了过来。


    中原中也转头看去，就见他好奇地看着困住自己的锁链和牢笼。


    可惜, 锁链是一整条粗金属扣制成，缠绕在他们的胳膊上。


    太宰治擅长的开锁并不能用上。


    “醒了？”


    鬼笑起来, 身形一变, 变幻成黑沢拓真的模样，“首先,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幻狸。”


    “确实，是会变化术的狸猫呢。”


    太宰治微微一笑。


    “你还真是有闲心。”


    中原中也轻嗤道。


    “那不然我们能做什么？”


    “……切。”


    “虽然还想跟你们聊聊天，不过很遗憾, 游戏主角到了。”


    幻狸扬起手，周围显现紫黑色的雾气, 一点点包裹住车间内所有角落。


    中原中也往门口看去，就见大门被踹开，在激起的尘埃中雪奈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雾气似乎还能让特定的人出现幻觉, 现在他和太宰治并未受到影响。


    等雾气散去时, 中原中也看见了雪奈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看着被囚住的他们, 眼里涌起愤怒的情绪。


    “真是不错的表情。”


    幻狸双手抱起，很是欣赏的模样。


    “神户先生！慎一先生！”


    中岛敦紧张地握紧刀柄，担忧地喊了出声。


    蝴蝶忍眉头皱起，神情紧绷，因忍耐怒意，额角暴起青筋。


    “不愧是下弦鬼，真是变态啊。”


    雪奈深吸一口气，双眸快速扫过锁链的位置。


    “变、变态？”


    幻狸愣了一下，“还真是过分的说法呢。”


    他低低笑着，不在意地摆摆手，“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同时砍断两个人的锁链。”


    幻狸动作一顿，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要我放了他们两个也可以，你们派出两个人在我面前一对一决斗，杀死一方算赢，这样我就能放了他们。”


    他看着怀表，“在犹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你们会怎么做呢？我很期待——”


    雪奈浑身僵硬，手脚冰凉，看着他满脸讥笑的模样。


    “把人类当傻子一样玩弄，真是让人火大……”


    芥川上前一步按住雪奈的肩膀，站在雪奈和蝴蝶忍的身后，压低声音道：“神户先生有办法，相信他。”


    雪奈一愣，见蝴蝶忍似要反驳，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真的吗？”


    她看进芥川的眼里。


    芥川颔首，沉声道：“真的。”


    中原中也看着雪奈，见她看过来，眼里显露出担忧的情绪。


    “没关系。”


    他无声说道。


    雪奈眉头皱起，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


    蝴蝶忍看向幻狸，拉着雪奈后退一步说道：“等下，我怎么知道在我眼前的神户先生和慎一先生，是不是你的幻觉？”


    “哦~真是聪明的提问呢。”


    太宰治笑着说道。


    幻狸微微睁大眼眸，回头看去，脸上浮现不满的神色，“不要抢我的台词啊——”


    “真可惜，前几天还在山上看到有蓝色的花呢，还想着去摘了放在屋子里的。”


    太宰治轻叹一声，露出遗憾的神色，“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蓦地，幻狸脸色一变，猛地后退一步。


    “怎、怎么会？！那个大人——”


    他抓紧脑袋，脸色露出惊慌的神色。


    很快，幻狸镇定下来，脸上滑下冷汗，“我、我知道了。”


    雪奈和蝴蝶忍对视一眼，不解地看向幻狸。


    只见他面露惊恐，走到太宰治的囚笼面前，双手抓住铁杆，强行撑开一个口走进去。


    “快说，你口中的蓝色的花，在哪里？”


    幻狸不再游刃有余，就像被什么人威胁一般，眼里尽是惊恐的神色。


    “说了就不杀你，快说！”


    他咆哮道。


    太宰治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勾起唇角笑起来。


    他晃了晃锁链，眼里划过冰冷的光，“只要帮慎一解开就告诉你。”


    “啧。”


    中原中也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愉的神色。


    幻狸一愣，似是没想到太宰治会这么说。


    “牺牲自己救同伴？还真是令人感动——”


    他嗤笑道。


    幻狸喘着粗气，一个瞬身破开另一个囚笼，来到中原中也面前。


    不知怎的，他的脸上更惊恐了。


    “那……神户先生呢？”


    蝴蝶忍没忍住出声问道。


    雪奈紧张得屏住呼吸，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随时紧绷起来。


    她看向蝴蝶忍，给了她一个眼神，无声道：“等下我来。”


    蝴蝶忍微微一愣，将目光放在困住太宰治的锁链上。


    难道是要在砍刀落下的瞬间去救出神户先生？


    她的瞬间爆发力不够，靠雪奈的雷之呼吸或许可以赶上。


    “你们这些人类还真是伟大，牺牲自己不让同伴为难——”


    幻狸面露疯狂之色，五指并拢，用力一划。


    雪奈屏气凝神，脚下开始蓄力，嘴里吐出浅淡的白雾。


    “雷之——”


    “什么？！”


    “诶？”


    锁链断裂，金属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在断掉的瞬间，中原中也脸上划过杀意，伸脚往前扫去。紧接着，他双手抓住锁链用力一扯，迅速缠在幻狸腰上。


    幻狸瞬间往后倒去，正要稳住身体却被锁链缠住腰被迫翻转身体，连双手都一起被束缚住。


    破空声响起，他抬头看去，就见锋利的刀刃迎面落下。


    中原中也用力抓住锁链，脚踩在幻狸背上。


    “咔嚓——”


    血液四溅。


    幻狸瞳孔皱缩，视野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在自己无头的身体上。


    一切都发生短短的呼吸之间。


    “怎、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地喊道，“怎么会是这边的刀掉下来？”


    “好痛好痛好痛，这种灼烧感——”


    “这不是普通的砍刀，不是我准备的！”


    幻狸尖叫起来。


    砍刀嵌入地板，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


    中原中也松开手里的锁链，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


    “果然……过于勉强这副身体了吗……”


    幻狸的身体倒地，慢慢化为灰烬，只剩下脑袋在不甘地嚷嚷出声。


    “连战斗都没有，我就这么被杀掉了吗……”


    “这么可笑的死法，不可能！！！”


    另一边，锁链落地，太宰治站起来活动身体，抬起头看着稳稳当当挂在头顶的砍刀。


    “看来我的改良还不错嘛。”


    他转过头，望进幻狸的眼里，“你的机关未免也太简单了，一下子就被我找到并且改造了，当然……”


    太宰治轻笑出声，继续道：“砍刀的材料也换成了跟日轮刀一样的材料。”


    幻狸止住尖叫，看着他声音颤抖：“你……好可怕。”


    说完的瞬间，头颅化为了灰烬。


    雪奈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突然逆转的情况，感叹出声。


    “哇哦。”


    蝴蝶忍嘴唇微张，愣在原地，身体蓦地放松下来，“居然这样就结束了……”


    中岛敦松了口气，“不愧是神户先生。”


    太宰治微微低头，刘海遮掩了他的神色。


    “好厉害啊，神户先生！慎一先生！”


    雪奈的双眸瞬间变得亮闪闪，崇拜似的看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我还第一次看到不是剑士的人，用智谋杀掉鬼，还没有受伤——太厉害了！”


    “两位的配合实在是太妙了。”


    蝴蝶忍眼前一亮，扬眉笑起来，“我和雪奈还想着实在不行就一起出手救下你们的，而且紫藤花香水也够多，对鬼的毒药补给也够……”


    “那只是以防万一，所以才让相川君和月岛君给你们辅助道具，没想到这个下弦叁这么沉不住气。”


    太宰治勾起唇角，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当然，他倒是有点意外，也没想到历史会准许他这么做。


    中原中也从笼子里走出来，一个踉跄没站稳，扶住旁边的桌子。


    芥川走到中原中也身旁，搀着他。


    “Boss，这身体竟然虚弱成这样……”


    他几不可闻道。


    “呵……那有什么。”


    中原中也轻嗤一声，不在意地笑道。


    他可是中原中也。


    “慎一先生！”


    白皙的手搭上他的手臂，中原中也看过去，雪奈皱眉的模样映入眼帘。


    “事件解决，不要苦着一张脸，笑一笑。”


    他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中原中也抬起手，抚平雪奈眉间的褶皱。


    “我们回去吧。”


    他摸了摸雪奈的脑袋，站直身体与她擦身而过。


    雪奈怔怔然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


    蝴蝶忍看着她，笑着道：“嘛……雪奈害羞了。”


    太宰治露出不满的神色，走过去勾住雪奈的脖子，絮絮叨叨起来。


    “雪奈，不要被他骗了，他身上的黑历史多到数不过来，比如——”


    “哈？”


    “你这个阴险混蛋——闭嘴！我才没有！”


    回到藤之家后，太宰治立马拖着行礼从房间出来。


    “这是……？”


    蝴蝶忍疑惑道，“神户先生要离开吗？”


    太宰治颔首，将行礼背到背上，“不止我，这里的全部人都要撤离。”


    雪奈皱起眉头，看向太宰治问道：“是因为你口中说的蓝色的花？”


    “啊。”


    中原中也应了声，“你们不是也看出下弦叁的状态不对吗？”


    “他在害怕。”


    芥川说道。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罕见。”


    蝴蝶忍深深地看了眼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确实，两位对于鬼的了解以及对鬼的镇定超出了我的想象，还能看穿鬼的想法，提前做好陷阱，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公大人要让我跟在神户先生旁边学习了。”


    雪奈一顿，眉宇间划过犹豫之色，最终她展露笑颜，轻声道：“既然如此，就听慎一先生和神户先生的吧。”


    “就是不太习惯呢，没有出手就结束了……”


    “抱歉，好像不小心断掉了雪奈和忍小姐的升职之路。”


    太宰治语气轻佻，开玩笑地说道。


    蝴蝶忍失笑，与他擦身而过。


    “雪奈，我们也去收拾东西吧，得抓紧了。”


    中岛敦背着清志走出来，“来不及解释，我们先转移阵地吧，这里肯定被发现了。”


    雪奈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风铃，踮起脚尖准备取下来。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背影，走上前抬手替她将风铃取下。


    “给。”


    风铃在他的手里转动着，玻璃壁上的红色金鱼仿佛栩栩如生游动起来。


    “谢谢。”


    雪奈看着他，接过风铃。


    中原中也勾起唇角，眼里的神色柔和下来。


    她看向芥川，晃了晃手中的风铃，笑弯了眼。


    芥川微微一愣，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默默地移开视线。


    “嘎——”


    鎹鸦煽动翅膀，落到雪奈肩上。


    说是迟那时快，雪奈抬起手捂住耳朵。


    “阵地转移！游郭调查任务暂停！”


    “暂停了？还有不要在我的耳边说话啦！”


    “嘎——嘎！”


    “我知道了知道啦——”


    雪奈垮下脸，揉了揉被震到的耳朵，“为什么我的鎹鸦可以喊这么大声……”


    “那个……鎹鸦不都是这么大声的吗？”


    中岛敦轻咳一声，说道。


    中原中也撇过头，肩膀微微颤抖。


    “啊！慎一先生你是在笑我吗？！”


    “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噗。”


    太宰治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抓起坐垫往中原中也脸上丢过去。


    “喂！你想打架吗？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河里？”


    中原中也怒道。


    “看你不爽。”


    太宰治露出挑衅的笑容。


    *


    一行人连夜离开浅草，在火车站买了票直接去隔壁城市。


    下车后，当雪奈发现清志发烧，着急提出去哪里歇脚时，中原中也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


    “这是没记在黑沢家的私人地契，是一处还算不错的宅邸。”


    中原中也晃了晃地契，轻飘飘说道。


    “有钱人的任性呢。”


    对此，蝴蝶忍感叹一声，得到了雪奈的连连肯定。


    雪奈拿过地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钱的味道啊。”


    中原中也微微挑眉，又从怀里掏出几张，“我这里还有一些店铺的地契，公司的股份证明之类的，所以不用担心食宿问题……”


    雪奈迅速看着他，一边感叹一边点赞。


    “呜哇——壕气满满。”


    中岛敦发出羡慕的感叹。


    “那是当然的。”


    芥川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跟贫穷的侦探不一样。”


    中岛敦瞬间觉得心脏中了一箭。


    刹那间，太宰治蹲下身，满脸怨念地画圈圈，“是啊……月岛君说得没错，都快吃不起螃蟹了……”


    雪奈和蝴蝶忍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无奈地相视而笑。


    于是乎，一行人齐齐在中原中也说的私人大宅里安顿下来。


    *


    两日后，大宅房间里。


    雪奈将清志扶起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有再发烧了，脸上看起来也还不错。”


    “就是身上好痒。”


    清志顿时皱起小脸来。


    “这是伤口好转的证明。”


    雪奈失笑，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端起粥，略显笨拙地吹了吹，拿起勺子放到清志嘴边。


    清志慢慢吃起来，热气拂过鼻尖，泛起微微红晕。


    “没想到我会这样照顾小鬼……”


    中原中也心情微妙地盯着清志。


    尤其是这个疑似他祖先的小孩。


    “真是的，慎一先生。”


    雪奈露出不满的神色，纠正道：“他现在有名有姓，叫中原清志。”


    中原中也语塞，只觉得身上压着厚重的历史感。


    他可从来没想到，中原的姓氏是这么来的。


    “那不也是才九岁的小鬼。”


    他反驳道。


    雪奈无奈地笑了两声，眉眼柔和，看着他道：“有时候觉得慎一先生是个可靠的成熟男性，有时候又觉得是个意气用事的少年。”


    “……”


    中原中也撇过头，没能再反驳出声。


    清志看看雪奈，又看看中原中也，突然笑出声来。


    中原中也看过去，说道：“你笑什么？”


    清志道：“果然，雪奈姐姐和慎一哥哥很像爸爸妈妈拌嘴。”


    中原中也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这句话不能乱说，有损雪奈的名誉。”


    雪奈有些怔愣，眉眼低垂并没有作声。


    她帮清志盖好被子，将中原中也拉起来，对清志笑了笑，“我先出去了，慎一先生也是，不要打扰清志君休息。”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手，他想抓紧，却又不能。


    察觉到雪奈突然低落的情绪，中原中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来到这个时代，他叹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真不像自己。


    中原中也在心里嘲讽道。


    没走两步，雪奈放开他的手腕，走到了客厅门口，一下子露出怔愣的神情。


    “怎么了……”


    中原中也走到她身旁，意有所指问出声。


    客厅外的廊下，太宰治啃着螃蟹，看着眼前的白发男人眨了眨眼睛。


    男人面露凶恶之色，脸上的刀疤显得更加狰狞了。


    “你就是那个不用刀就将鬼杀死的神户司吗？”


    屋檐下，风铃摇晃，它再次被主人挂了上去。


    第129章


    ◎好想抱她。◎


    当中原中也带着雪奈等人来到黑沢慎一私有的大宅时, 就被庭院里的景色惊讶到了，连太宰治也露出怔愣的神色。


    庭院是传统的日式假山石，稍有不同的是, 敞开的客厅外，正对着一棵粗壮的紫藤花树, 紫色花枝如瀑布般倾斜而下。


    树下是一个浅浅的池塘, 池中有数条金鱼游来游去。


    一看到庭院, 雪奈就拉着蝴蝶忍跑过去, 蹲在池塘边笑着数金鱼。


    听雪奈无意间说过，那位忍小姐喜欢金鱼。


    树下池边的两名少女，阳光下斑驳的树影印在她们的脸上, 模糊了眉目间的笑意。


    山茶花羽织和蝴蝶羽织交叠，就像蝴蝶煽动翅膀, 停留在花蕊间采蜜。


    “小忍, 你看，还有金色的。”


    “嗯, 那条很活泼，这条黑色和红色都有呢。”


    “啊，你看那条，像不像风铃上的红色金鱼？”


    “哪里？”


    “那里那里, 游到边边去了——”


    中原中也看着她们，不知不觉中神色柔和下来。


    “真好啊, 雪奈小姐和忍小姐笑得好开心，此情此景就像一副画一样。”


    中岛敦舒展身体，在廊上松松筋骨, 感叹出声, “对吧, 神户先生？”


    太宰治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院中的少女们失言。


    “神户先生？”


    中岛敦转头看去，对上了他的双眸，“怎么了？”


    “只是觉得这里有点像神社的庭院。”


    太宰治轻声回道，依旧是维持唇边淡淡的笑意。


    但不知是不是中岛敦的错觉，他似乎还那双眸子里看见了怅然的神色。


    “诶？”


    中岛敦不解出声。


    见太宰治不想回答的模样，他笑起来，体贴地不再追问。


    “月岛君，周围怎样——”


    雪奈的喊声传入耳中。


    中原中也看过去，见芥川出现在围墙上，屹立于风中，数片紫色花瓣拂过。


    他一跃而下，三两下跳到庭院中的小桥上，走到池塘边。


    “这个小镇到处都有卖紫藤花相关的物品，比如香粉和熏香之类的，外围也有好几棵这样反季节盛开的紫藤花树，听说是从远处的一座山上运过来种植的，四季常开。”


    芥川说道。


    他看了下池中的鱼儿，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惊扰到，金鱼四散游去。


    “唔……难道以前这里经常有鬼出没？”


    雪奈歪了歪头，疑惑道。


    “大概差不多，这地方有个自古流传的传说和习俗。紫藤花是保护他们的守护神，可以避免人们被妖怪吃掉，黄昏之后要出门的话一定要携带装有紫藤花的香包，避免灾祸。”


    芥川点了点头，一板一眼报告，“不过因为这里很久没出现鬼了，所以这个说法也变成了传说，紫藤花也被看作是护身符之类的。”


    “我知道了，辛苦你啦。”


    雪奈灿烂地笑起来，与蝴蝶忍对视一眼，嘴边勾起狡黠的浅笑。


    “1，2——”


    她数着数字，把手放进水里。


    蝴蝶忍轻笑出声，“月岛先生，抱歉。”


    两人同时拨水，齐齐泼向芥川。


    芥川动作一僵，迅速往旁边躲开，心有余悸地看向地面的水渍。


    “你们！”


    他不满出声。


    “抱歉抱歉~看月岛君每次都这么严肃的样子，就想捉弄一下。”


    雪奈忍着笑意，调皮地眨了下左眼，“放轻松啦，总是见你面无表情皱眉的样子，很少看见你的脸上有笑容。”


    芥川后退一步，双眸晦涩不明。


    “只要完成任务，在下笑不笑重要吗？”


    他眉头紧蹙，转过身迈出脚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一直在逼自己。”


    雪奈弯起眉眼，伸了个懒腰，“那个风铃，你挂上去的时候，表情不错哦。”


    芥川微微一愣，没有回答，直直往回廊走去。


    一旁，蝴蝶忍垂下眼睑，似是想起什么般微微笑起来。


    姐姐已经去世一年了，如果没有雪奈和蜜璃的陪伴，她也很难走出来。


    “呦。”


    见芥川走来，中原中也勾起唇角，从廊下跃下，在芥川身旁站定勾住他的脖子，“我说你啊，怎么还是这么怕水？”


    “啊……说起来，每次泡温泉让你进水里可都是费了我好多口舌。”


    他回忆起mafia休假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


    芥川语塞，默默撇过头去，“在下只是有点发热。”


    “这个借口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中原中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诶——原来如此。”


    中岛敦眼神一暗，唇边微微笑起来。


    中原中也看过去，额角跳起，指着他道：“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欺负他，你听到了吗！”


    中岛敦不满了，顿时反驳道：“等下，平时月岛可没少给我找麻烦——”


    “青少年的怒火就是这么容易激起来呢。”


    太宰治盘坐起来，满脸正经地点头。


    “神户先生，你没资格说这话吧……”


    听罢，中岛敦抬手扶额，也重重叹了口气。


    “咦，慎一先生看起来比之前活泼很多呢。”


    雪奈拉着蝴蝶忍走过来，正好听到中原中也对中岛敦说的话。


    “活泼……？”


    中原中也心虚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他们四个人，借用别人的身体，这不得压一下原来的性格？


    对此，中原中也腹诽道。


    太宰治哼哼地笑起来，两手一摊，“雪奈~如果你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绝对会被吓走的。”


    “哦？”


    雪奈挑起眉头，颇为感兴趣道：“那我倒要看看，慎一先生的真面目是什么？”


    中原中也握起拳头，重重锤在太宰治的脑袋上，“混蛋——不要教坏雪奈啊！”


    “疼。”


    太宰治捧着脑袋，不爽地踹了中原中也一脚。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雪奈无奈地笑起来。


    中原中也躲开太宰治的脚，远离他坐到一旁。


    后面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这间宅子整理好住下来。


    在关于下弦叁的事件中，他和太宰治是如何得知下弦的动向和目的，如此自信能够在不告知鬼杀队的情况下，通过智取获得胜利，对此雪奈没有任何怀疑的表现。


    知道了敌人的目的和下一步计划，却不告知上级或合作伙伴，一般情况下会产生怀疑的吧。


    但雪奈没有。


    她依旧那么灿烂地笑着，眉宇间没有阴霾，仿佛工厂车间里那些惨状永远与她无关似的。


    中原中也一直认为，百年后雪奈表现出来的淡定是因为有强大的实力。


    如今却发现，她一直是这样，一旦选择相信，就不会产生怀疑。


    就算有疑问，也很耐着性子，等他们开口。


    比如，明明看见黑沢慎一的弟弟黑沢拓真死状凄惨，而他却没有任何表示，第二天草草参加完家族的葬礼，后脚就追上她的脚步，一起离开浅草。


    雪奈也没有问为什么。


    这段时间跟在雪奈身旁，中原中也发现作为女孩子，她鲜少会去逛街。


    在浅草的时候因为潜伏在游郭，也没有四处走动，离开浅草一路上也在抓紧时间赶路，只在小吃摊或茶摊歇脚。


    听芥川报告，雪奈就算去服装店、饰品店或香水店，也是因为任务需要才会进去。


    看上去她应该蛮喜欢衣服的，不然也不会穿着洋裙问他们是否好看，未来也不会穿着各种各样的汉服。


    中原中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看着雪奈发呆，陷入思绪里。


    顿时，他懊恼起来。


    现在中原中也看着她露出开心的神色，跑过去对白发男人喊道：“不死川先生，你怎么突然来啦？”


    “就是路过。”


    不死川实弥面色不愉地扫过他和太宰治，眼里划过警惕的神色，“桑岛，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心思是单纯的，你可不要被骗惨了。”


    中原中也顿时觉得又气又好笑。


    “你又是好人吗？”


    他走过去反驳道。


    中原中也垂眸看着雪奈身旁的位置，刚要迈出脚步，又收了回去。


    “啊？”


    不死川实弥看过来，压住怒意说道：“比起你这种对家人感情淡漠的大少爷要好很多吧——”


    他肩上扛着木棍，木棍上绑了一个灰色的袋子。


    中原中也看着不死川实弥，刹那间两人之间似乎充满了电闪雷鸣。


    太宰治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咔嚓咔嚓啃着蟹腿，连连摇头。


    “为什么突然要吵起来了？”


    雪奈不解地眨眨眼睛，看向太宰治。


    只见太宰治露出神秘的微笑，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吃了一半的螃蟹。


    “啊——”


    雪奈喊叫出声，两手叉腰责备道：“那不是我刚蒸好的螃蟹吗！神户司先生，多大人了还偷吃！”


    太宰治看着雪奈，露出大事不妙的神色，蹭地一下站起来。


    “神户先生，我有个萃取的步骤不太理解……咦？”


    蝴蝶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穿过客厅踏在廊上，就见太宰治跑到自己身后躲着，“神户先生？”


    “忍小姐，借我躲一下。”


    雪奈追到客厅，见太宰治后怕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怕被我敲额头的话就不要再偷吃啦——”


    “……”


    对于眼前的你追我赶，不死川实弥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人真的没问题吗？”


    听罢，雪奈回头，笑道：“常规操作，不要介意。”


    不死川实弥动作一顿，取下袋子，不自然地撇过脸，将袋子递到雪奈面前。


    “给，辣味仙贝……还有蛋糕，新出了草莓口味。”


    他面色迟疑，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雪奈眼前一亮，她打开一看，顿时笑弯了眼。


    “谢谢，蛋糕有两个呢。”


    “你和蝴蝶一人一个，慰问品。”


    不死川实弥抬手拂过鼻尖，别扭地说道。


    蝴蝶忍微微笑起来，走到雪奈身边，看向包裹。


    敞开的布袋里，除了蛋糕和仙贝外，还放有一朵红色的山茶花。


    雪奈拿起来，眼里倒映出鲜艳的花朵。


    “山茶花，已经开了啊。”


    不死川实弥气势汹汹夺走雪奈手中的山茶花，不知怎的着急道：“那、那家店摘了花，应、应该是不小心掉进去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扔掉——”


    “嗯？”


    雪奈轻笑两声，制止了他的动作，向他伸出手，“扔掉多浪费，给我吧。”


    “我喜欢山茶花。”


    “谢谢。”


    她接过花别在耳边，迎着风笑起来。


    中原中也靠在墙上，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着雪奈的笑颜，也看着不死川实弥局促的模样。


    忽然间，中原中也想起来这个时代的那一天，不死川实弥也递给了雪奈一朵山茶花。


    虽然有些不爽，但更多的是——


    从内而外产生的无力感。


    胸口闷痛，无法言喻的悲伤从心脏涌上喉咙，传递到四肢。


    确实，太宰说的没错。


    让他们回到这个时代，是上天给的惩罚。


    谁也不知道不死川实弥是不是路过，他送完这些东西，再警告般地瞪了他和太宰治一眼，挥挥手离开了。


    “清志君也喝完粥了，接下来该做大家的饭……”


    雪奈的声音换回中原中也的思绪。


    中原中也看着她，微微睁大眼眸。


    “慎一先生。”


    雪奈两手背到身后，耳边的红色山茶花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似乎也将她的脸颊染红了些。


    “来帮忙吗？”


    好想抱她。


    中原中也蓦地抓紧衣袖，压下心中盈满的情愫。


    他伸出手，望进雪奈的双眸里。


    微风送来紫藤花的香味，细小的花瓣晃晃悠悠从眼前飘过。


    从雪奈的眼里，他可以清晰看见自己的身影，也看见了眼里的期待。


    最终，中原中也轻轻拍了下雪奈的脑袋，与她擦身而过。


    “走吧。”


    作者有话说：


    宰对雪奈一直是像亲人一样哈哈哈，这里风哥警惕心拉满，看谁都“心怀不轨”的样子


    顺便一提，给大家做饭是雪奈的兴趣之一~


    第130章


    ◎无法回答的暧昧。◎


    厨房里, 中原中也看着雪奈熟练地处理食材，垂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恍然。


    客厅传来的说话声, 混杂着窗外的鸟叫，以及这里砧板上切菜的声响, 全部声音交织在一起, 似乎回到了神社的午时候。


    ——中也, 帮我把茄子洗了拿过来。


    “慎一先生, 帮我把茄子洗了拿过来。”


    意外的，对话重合在了一起。


    中原中也从竹篮里拿出茄子，从木桶里舀出一些水倒在盆里, 将茄子洗干净后拿给雪奈。


    他怔怔然看着她三两下把茄子切成段，每一片相连并没有切断。


    如果不出意外, 雪奈会把茄子片之间塞腌制好的肉末, 然后起锅烧油煎炒一番。


    中原中也曾经看她在神社做过，似乎是中国的一道家常菜。


    “像这样把茄子切成连续的片, 在里面塞上肉末，然后下锅炒也很好吃哦。”


    雪奈转头，对着他笑起来。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抚在料理台上, 轻声道：“为什么要弄这种做法？别人一般都是把茄子煎熟或者蒸熟，加上酱汁或味噌调味, 螃蟹也是，这边大部分也是吃刺身、火锅、烧烤和煮多一些，比较少人会用姜葱蒜去炒……”


    “嗯……”


    雪奈停下手中的动作, 认真思考了一会, 说：“我也不知道, 就是直觉这样吃会好吃，然后尝试去做，结果大家都说味道不错。”


    “既然尝试的结果是好的，那就不要在意了嘛~”


    她无所谓道，将一旁切好的肉末陆陆续续塞进茄子片里。


    “嗨嗨——”


    中原中也轻笑出声，转头拿起一根萝卜蹲在地上削起来。


    “萝卜是要做萝卜酱汁吗？”


    他下意识问道。


    雪奈动作一顿，露出意外的神色，“是呢，慎一先生猜的真准。”


    中原中也微微僵住，“”啊……嗯，只是随口猜猜。”


    轻轻的笑声传入耳中，只听雪奈笑道：“最近队里认识了一个孩子，很有天赋，剑技一下子就掌握了，他最喜欢吃得就是萝卜酱汁。”


    “不过……说起来，慎一先生还真喜欢喝酒呢。”


    中原中也回头，一下子对上了她明亮的双眸。


    “……差不多，就是有时候觉得没有酒少了点什么。”


    他呼吸快了一些，避开雪奈的视线。


    “来这里的路上顺便买的酒已经喝完了。”


    雪奈眉头微蹙，露出苦恼的神色。


    “慎一先生，要不要一起去集市买？如果有卖西洋的红酒就好了。”


    她眼神亮晶晶的，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迟疑一会，说道：“那叫他们一起……”


    他话还未说完，雪奈上前一步，蹲在他身前，压低声音：“就我们两个。”


    说着，她又往前倾了倾。


    中原中也明显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气息，以及随之而来的淡淡甜味。


    刹那间，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啊？”


    中原中也吐出一个音节，眼里满是惊愕。


    雪奈微微一愣，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意，“不行吗？”


    她看着他，看得很是认真。


    “……”


    中原中也无法回答。


    他做不到拒绝，也做不到答应。


    这一刻，似乎空气变得稀薄，中原中也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费劲，就连心脏也开始钝痛。


    僵持半晌，雪奈眼睑微眨，轻轻道：“我知道了，那就叫上相川君一起吧。”


    中原中也似乎有一瞬间看到她的唇在微微颤抖，但细看之下又是与刚刚一样的笑容。


    “起来吧，老坐在地上干什么呢。”


    雪奈向他伸出手，笑弯了眼。


    中原中也缓缓伸出手，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然还未等他放上去，雪奈直接握住他的手，用力将他拉起来。


    “继续干活吧，慎一少爷~”


    她调侃出声，看上去并没有心情不好的模样。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继续给她打下手。


    只是接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厨房里只有处理食材和煎炒的声音。


    *


    自厨房那日之后，雪奈没有再提出两人出行的想法，柜子里也一直没有补充新的酒。


    蝴蝶忍跟在太宰治身边，学习提纯紫藤花毒的方法，两人每天都关在实验室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偶尔，中原中也还会听到传来的爆炸声，难闻的气味随着飘来的烟雾窜入鼻子。


    实验室的门一推开，就是各种失败的作品和满屋子关于医学的书。


    太宰治总是会拿着各色不明液体在他面前晃悠，趁他不注意往茶水里加进去。


    当然，每次都会被他发现，拿起茶杯泼过去，然后雪奈就会一边念叨一边把桌子和榻榻米擦干净。


    结果，当天晚上他们就被禁止进入客厅吃饭，最终一碗病人喝的清淡白粥摆在眼前。


    “不要老是弄脏桌子和榻榻米啊！尤其是榻榻米，清理干净很麻烦的！”


    雪奈气急了，双手捏住他们的耳朵，命令他们乖乖在廊上坐好。


    中原中也没能抵抗住雪奈的力道，被迫和太宰治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


    “啊……真糟糕。”


    “这才是我要说的吧！”


    太宰治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客厅内，中岛敦捧起菜盘，小心地看了眼雪奈，说：“神户先生，需不需要给你加点菜？只有白粥的话好像有点难入口……”


    芥川眼神一凛，将中岛敦扒拉开，端起菜递过去，正色道：“神户先生，在下可以给你喂饭吗？”


    “喂！”


    中岛敦不满出声，摸了摸被抓疼的胳膊。


    中原中也顿时气笑了，“这家伙有手有脚，不用你们这么操心。”


    “呵……”


    雪奈冷笑一声，笑眯眯看过去，“谁要是再因为吵架把榻榻米弄脏，我就把谁绑了吊在紫藤花树上。”


    中岛敦瞬间浑身一冷，在她的笑容下重重点头。


    芥川默默放下盘子，抱起膝盖沉默下来。


    只是——


    “真的？！那我……”


    太宰治眼神一亮，双眸似有星星般闪闪发亮，双手合十道：“可以吊在——”


    话未说完，雪奈额角跳起，一个甩手，筷子咻地一下蹭过太宰治的头发，直直插入柱子。


    刹那间，太宰治笑容僵住，额角流下冷汗。


    “唔……”


    他耷拉脑袋，委委屈屈的呜咽出声。


    蝴蝶忍忍住笑意，好意提醒道：“在家务方面，雪奈比较容易生气，所以吵架归吵架，不要波及到房间。”


    “嗨——”


    不情不愿的应答声参差不齐响起。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白粥，不满地瞪了太宰治一眼，说道：“真是糟糕透了。”


    “那就杀死我不就好了。”


    太宰治轻声呢喃，蒸腾的热气中模糊了他的眉眼。


    “啊？”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不爽出声，“我可不想脏了我的手，你这家伙还是快点找到人一起殉情吧。”


    “嘎——”


    话语刚落，鎹鸦便从空中落在庭院里。


    汇报的内容是让雪奈、中岛敦和芥川三人依旧是组成小队，负责周边几个镇子的安全，解决鬼吃人的事件。


    但过了约莫一周时间，没有任何事件发生。


    太宰治和蝴蝶忍刚刚一起出门，去外围的紫藤花树收集花枝。


    芥川被太宰治拜托帮忙搬摘下的花，蹭的一下从客厅站起来，穿好鞋整装待发，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中原中也靠在墙边，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正翻开早上送过来的报纸。


    他心不在焉地盯着报纸上的字，悄悄抬眸看向雪奈。


    她今天依旧是穿着鬼杀队的制服，披着印有红色山茶花图案的浅黄色羽织。


    自从离开游郭后，雪奈再也没穿过和服，说还是制服方便些，有紧急情况也不耽误。


    明明她穿和服也很好看。


    中原中也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放着一张照片。


    那张黑白照片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最近很安静，鎹鸦没有来汇报任务吗？”


    中原中也问道。


    雪奈趴在桌子上，百般聊赖地叹了声气，“是啊，手闲着了，好想找鬼杀杀……明明离柱就只有一步了而已……”


    中原中也看过去，顿时语塞，“你就这么想碰到那种怪物吗？”


    “既然有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雪奈笑起来，反问回去。


    “还真是大好人。”


    “慎一先生这是在讽刺我吗？”


    “哈？才没有。”


    “语气很像。”


    “……”


    中原中也张了张唇，重重吐出一口气，“雪奈，别想太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雪奈沉吟一声，看着他笑起来，说：“嗯，所以我开玩笑的。”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也是从雪奈提出两人出行之后，中原中也感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在大家都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但两人独处时，雪奈变得较少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中岛敦出现在客厅门口。


    “雪奈小姐，米缸里没有米了，得去买些才行。”


    雪奈站起来，用手抚平衣角的褶皱，拿起用布包起来的日轮刀别在腰间，走到中岛敦面前。


    “那我们去买吧。”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背影，鲜艳的山茶花倒映在他眼里。


    他转头看向柜子上养在杯中的山茶花，过于短的花枝没能给花瓣足够的养分，如今开始失去水分。


    “慎一先生，一起去吗？”


    雪奈的话传入耳中，中原中也看过去。


    她轻轻一笑，墨色的双眸格外动人。


    忽然间，中原中也认命般伸出手，对她说：“可以拉我起来吗？”


    雪奈走到他身前，牵起他的手，微微欠身。


    “那么公主殿下，是否有幸邀请您与我共同出游呢？”


    中原中也猛地缩回手，匆忙站起来，喊道：“雪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公主是什么啊！都说了不要随便在男人身上套用女人的词汇，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雪奈眨了下左眼，双手合十，“抱歉抱歉~开个玩笑嘛~”


    “那我们走吧？”


    中原中也微微一怔，泄了气般回答：“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旁看着的中岛敦嘴角微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亮。


    “疼疼疼——”


    中岛敦俯下身子，面露痛苦道：“我突然有些肚子疼，要去躺厕所，看来没办法跟在雪奈小姐一起去了。”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向厕所跑去。


    雪奈眨了眨眼睛，见刚刚中岛敦略显夸张的表情，疑惑出声，“嗯？真的肚子疼吗？”


    中原中也：“……”


    演技太差了。


    “那个……”


    清志推开房间门，探出脑袋。


    雪奈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赭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清志晃了下脑袋，把遮住视线的刘海甩开。


    “身体好多了，伤口也没有在发痒，雪奈姐姐是要和慎一哥哥出门吗？”


    雪奈笑着点头回应。


    清志踮起脚尖，越过雪奈试图看向门外，但他的视线被木门遮挡，并未能看到什么景色。


    中原中也看出他脸上向往的神色，说道：“想出去玩吗？”


    清志有些怔愣，笑着摇摇头。


    雪奈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整理好清志的头发。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视线让他不自在地眨眼睛。


    “我们一起出去吧，清志君的头发也要去剪了，而且躺了这么多天也很无聊枯燥。”


    雪奈刮了下清志的鼻子，笑得眉眼弯弯。


    刹那间，清志露出兴奋的神色，蓝色的双眸亮起来。


    “嗯！”


    他哒哒哒跑过去，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迈开脚步：“出门——”


    “小鬼，不要走那么快啊！”


    “雪奈姐姐，快点快点！”


    清志回过头，看向还没跟上的雪奈，招呼她赶紧过来。


    中原中也回眸看去，雪奈看着他们笑得灿烂极了。


    “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敦敦：我好亮，我不该在这里QAQ


    第131章


    ◎风吹落的枫叶，是向你传递的情意。◎


    这个镇子并不大, 位于山脚下的平原，镇子外紫藤花树环绕，周围树林众多, 满山层林尽染。


    原来的主人大概是比较喜欢幽静的地方，所以宅院的地址并不在居民聚居的集市周边, 而是在集市外围的一处院子里。


    集市和宅院中间有一条小河横跨在中间, 要去集市的话却也不远, 出门走上几步路, 再过条木桥便了。


    院子的围墙外是四季常青的松树，沿着路走上几步便能听见水流声。


    穿过松树间的小道就是河岸边，一旁的枫树林洋洋洒洒落下叶子。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 看着灿烂的晴空和不断漂浮的白云。


    他牵着清志，慢步向前走, 偶尔用余光看向雪奈。


    清志伸出手, 将小手窝在雪奈的手心里。


    雪奈低头看着他，微微笑起来。


    阳光下, 三人手牵手并行。


    “天气正好啊。”


    清志开心地说道。


    雪奈孩子气般一上一下晃了晃牵着清志的手，笑着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叹出声，“是啊, 还有树木散发的味道。”


    中原中也见她脸上惬意的神情，低低笑了声, “你也很久没出来走走了吧。”


    “平时不是在院子里训练就是在一旁指导芥川，还要准备饭菜。”


    “没什么，做饭是我的兴趣, 而且大家都会帮忙准备食材, 我只要做菜就行了。”


    雪奈看着地面, 落叶在地上翻滚，“清志君昨天也来帮忙了呢，对吧？”


    清志仰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蓝天白云，“嗯！跟哥哥姐姐们一起洗了肉和菜。”


    “姐姐好厉害，我每次在房间里，从窗户看你们练习，根本看不清刀的轨迹。”


    他松开手，往前跑了两步，模仿几下出刀的动作，“就这样，咻的一下，再啪啪两下，月岛哥哥就摔倒了。”


    中原中也眼神微妙，默默抬手扶额。


    “不要做这么蠢的动作啊。”


    清志不满地皱起眉头，“哪里蠢了？！”


    “慎一先生，不要那么较真嘛。”


    雪奈笑出声来，揉了揉清志的脑袋，“看好了哦~”


    她取下刀，解开包住的黑布，露出雪白的刀鞘。


    “给我吧。”


    中原中也拿过黑布，抓在手里。


    雪奈道了声歉，走到一旁的枫树下，踩在满地枫叶里。


    她拔出日轮刀，灿金色的刀身泛起冷光。


    雪奈脚下用力一扫，枫叶瞬间在地上腾空而起。


    她伏低身子，吐息道：“雷之呼吸，二之型，稻魂。”


    气流涌起，五道圆弧形的剑气伴着电光将枫叶卷在空中。


    阳光透过树枝，落在她的脸上，将那双墨色的眼眸渡上微光。


    山茶花羽织飘起，随着落下的枫叶，雪奈手腕一转，挑起刀尖，“七之型，稻花闪。”


    她跳起来，后空翻落地的瞬间，看准前方冲了出去。


    铺满枫叶的草地上，迅速划出“Z”型的行路线，每一个拐点五道圆弧形剑气包裹着雪奈向外散开。


    无数或破碎或完整的枫叶，如雪般纷纷扬扬落下。


    雪奈站直身体，刀尖旋转一圈，挽了个剑花收回刀鞘。


    清志睁大双眸，看着刚刚趁现在眼前的一切，“是花的形状，好像正在盛开的花一样，好漂亮……”


    “前不久刚想出来的新招，稻花闪慢速版。”


    雪奈笑弯了眼，抬手接住落下的枫叶，“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


    清志欢呼起来，对她挥起手，“真的很棒——”


    听罢，雪奈笑得更灿烂了，笑声清脆好听，白皙的脸染上微微红色。


    她穿过飘落的枫叶，抬手拂过鬓边的长发，一步步走过来。


    中原中也放缓呼吸，不知不觉中眼里只余下她的身影，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细微声响。


    蓦地，他撞上了雪奈的视线。


    她抬眸看过来，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意，一如初见。


    黑布掉在地上，中原中也指尖微颤，往前踏出一步。


    “雪奈……”


    雪奈站在他身前，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慎一先生，你觉得呢？”


    “我……”


    中原中也呢喃出声，不自觉抬起手想抓住帽檐，却一下子摸空了。


    他仓促地“嗯”了一声，撇过头道：“很好看。”


    “那为什么现在不敢看我？”


    雪奈往右边迈步，再次出现在中原中也的视野里。


    “难道害羞了？”


    她的眼里划过狡猾的神色，蹭的一下前倾，与他拉近距离。


    “没、没有——”


    中原中也后退一步，没有发觉脚下正踩着黑布，脚下一滑往后倒去。


    他想稳住身体，可突发状况之下身体跟不上他的思维指令，整个人像僵住一般笨拙。


    可恶！


    手腕传来暖意，前方一阵拉力将他拉了回来。


    视野变换，雪奈明亮的眸子近在咫尺。


    “要小心点哦，慎一先生。”


    中原中也呼吸一窒，看着雪奈带着笑意的眼眸，他的心里乱了一瞬。


    “讨厌我吗？”


    雪奈垂下眼眸，轻声问道。


    中原中也喉咙吞咽，不知不觉将视线放在她的唇上。


    “不讨厌。”


    “那喜欢吗？”


    雪奈勾起唇角，又往前靠近一点，鼻尖轻轻碰到了他。


    鼻息间尽是她的气息，中原中也失了心神般，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唇。


    “嗯，喜欢。”


    他近乎无声呢喃道。


    说完的瞬间，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一下子与她拉开距离。


    “雪奈！”


    意识到被雪奈牵着走，他脸上涌起热气，责备喊出声。


    “哼哼~”


    雪奈笑起来，眼里涌现开心的情绪，“原来慎一先生喜欢我啊~”


    不知何时，她手里拿着照片，眉宇间的神色异常温柔。


    “原来慎一先生洗了两张照片。”


    那张黑白照片，竟在他摔倒的时候滑了出去。


    中原中也心下一颤，匆忙将照片拿回来，放回腰间，急忙道：“这是我今天整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多洗了一张照片！”


    “而且刚刚是你的问题很有误导性！”


    他站起来，撇过头反驳，就见清志站在一旁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瞅着自己。


    “清志，你在干什么……”


    “我还以为慎一哥哥和姐姐要咳咳咳。”


    清志脸上微红，假装咳嗽出声，“小孩子不能看。”


    中原中也顿时有些恼怒，“才没有！不要搞得我们怎么了一样——”


    “你才九岁吧！”


    “我七岁之前都住在游郭那边，没有父母，被一个好心的花魁姐姐收养，姐姐患病去世后就被赶了出来。”


    清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扬眉笑起来。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突然语塞，“……不要笑嘻嘻地说出来啊。”


    “臭小鬼。”


    他伸手重重压了下清志的脑袋。


    清志抓了下有些凌乱的赭发，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没关系，我并没有觉得悲伤。”


    “我现在也活得很好，在养伤的期间忍姐姐很温柔地帮我上药，雪奈姐姐会给我念故事书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还是很幸运的。”


    说罢，他灿烂地笑起来，“你看，我不是遇到了很多好心的人吗？”


    中原中也看着他有些怔愣，“是吗……”


    “清志君的心，很强大呢。”


    雪奈抱住清志，开心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突然，她看向中原中也，笑道：“对吧？”


    中原中也一僵，“啊……嗯。”


    “刚刚抱歉，只是开个玩笑。”


    雪奈站起来，两手背到身后，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慎一先生不讨厌我就好。”


    “我们继续走吧。”


    说着，她牵起清志的手，从他眼前走过。


    红色发带从眼前拂过，中原中也看过去，一大一小的背影落入眼里。


    忽然，他睁大双眸，记忆里的对话涌上脑海。


    ——“雪奈，你告诉我，他是你以前在意的男人吗？”


    ——“那时候或许是有些好感吧。”


    ——“那位先生，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


    中原中也下意识跑过去，他抓住雪奈的手，猛地将她拽住。


    雪奈回身，红色发带从他眼前划过，红得刺眼。


    中原中也怔愣地看着她惊愕的双眸，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拍下那张照片的人是他。


    也就说……


    当初雪奈喜欢的人，也是他？


    中原中也将雪奈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她。


    为什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啊！


    命运为什么这么捉弄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中原中也将脑袋埋在雪奈的肩膀，抓紧她后背的羽织。


    何其可笑。


    他根本不是黑沢慎一。


    他的现在是雪奈的过去，他的过去是雪奈的未来。


    他和太宰注定会离开，注定会在这个时代伤害到雪奈。


    ——“给我拍下这张照片的先生，也已经过世了吧……”


    脑海里回想起雪奈的轻声细语，中原中也感到心脏被揪住，让他无法呼吸。


    是不是在某个时候，他从雪奈身边离开了？或者说，他的意识从黑沢慎一的身体离开，回到百年后。


    但是离开的方法，还没能十分确定。


    知道的只有混蛋太宰对他说过的一种可能性。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拿到鬼舞辻无惨的血，并想办法从这个时代留到百年后。


    原先混蛋太宰定的计划，把血从平行世界直接拿过去，在最开始发现只有意识到这边之后，已经完全行不通了。


    当雪奈发现，“黑沢慎一”、“神户司”、“相川悠斗”和“月岛阳太”变得不是她认识的脾性，甚至变得不认识她，会不会觉得委屈和伤心？


    在这个时代，他和太宰接触雪奈，最开始都带着目的性，觉得这个“雪奈小姐”不是他们认识的雪奈，通过她可以快速接触鬼杀队，获取鬼的情报。


    但是，他错了，太宰也错了。


    雪奈就是雪奈，唯一存在的雪奈。


    中原中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雪奈只存在于这个世界。


    “慎一先生，你抱得太紧了。”


    雪奈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扬起笑颜，“为什么要抱歉？”


    中原中也垂下眼眸，握紧双拳，压住满腔的疼痛。


    他看着她，却发现雪奈的脸上依然在笑着，只是——


    只是她双眸湿润，眼泪落了下来。


    “这样会让我产生很多期待，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慎一先生，不行哦。”


    “知道答案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弯起来的眼睛里，满载着遗憾的泪水和一瞬释然的笑意。


    “我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所以慎一先生，原因在我，不在你。”


    “不是的……雪奈，不是你的错，我——”


    中原中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可是喉咙被扼住，什么也说出口。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糟糕透了。


    “没关系。”


    雪奈擦去眼角的泪，扬眉笑得灿烂。


    “我是鬼杀队的队士，你是商人家的长子，我们的关系注定不会长久，就……这样吧。”


    枫叶摇摇晃晃落下，她伸手接住一片，塞进他的手里。


    “给你。”


    “这是我们友情的证明。”


    说完，雪奈四处张望，发现清志不知何时跑到远处，蹲在树下玩着小石子。


    “清志君——”


    “姐姐，你们说完了吗？”


    “嗯嗯！”


    中原中也看着红枫叶，叶子的纹路倒映在他的眼里。


    “骗人。”


    根本就不是有点好感，也不是友情的证明。


    一片红叶寄相思。


    枫叶传情，又怎么会是友情？


    但是啊……很奇怪。


    他很确定，雪奈不会说谎，那么笨拙的转移话题方式从来没变。


    她的双眸或许不是一直充满明媚的笑意，但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漂亮的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一直都是温柔和真诚的。


    当时雪奈提起给她拍照的先生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中原中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的脸上虽是怀念和怅然的神色，但提起来的时候并不是非常熟稔，就像提起只是短暂接触的过客，没有留下太多深刻的感情。


    雪奈是个会将伤痛深深掩埋，用微笑来掩盖的人。


    如果不是横滨出现鬼，他不会知道雪奈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雪奈曾经的伤痛。


    但提起以前的朋友，她会出现崩溃的情绪。


    就像最初在那天雨中，中原中也碰见了失魂落魄的雪奈。


    她会那样，是因为看到了神似去世好友的一抹背影。


    撇开感情和身份因素看待这个时代，他作为“黑沢慎一”与雪奈相处，确实是算得上合得来的朋友关系。


    在宅子里，每天吵吵闹闹的一起度过不算无聊的日子。


    说实话，中原中也有些回到在神社时候的感觉，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舒适又惬意。


    虽然不想提起，混蛋太宰在那里也是放松的状态，就连芥川眼里的戾气也缓和不少。


    所以重感情的雪奈，依她的性子，提起黑沢慎一的时候，不至于是那样——


    仿佛只是提起认识不久就分开的人，甚至是对方单方面表达喜欢的一个过客。


    当做趣谈般，随口说起。


    是因为在他们离开后，“黑沢慎一”等四人变回原样，变得不认识她，雪奈觉得陌生而疏远了吗？


    但是她提起风铃是以前朋友送的时候，却是异常悲伤的语气。


    中原中也收回纷乱的思绪，迈出脚步慢慢朝雪奈和清志走去。


    他在这个时代说出的话，所能做出的行为，都被历史允许，都应该是属于雪奈记忆中的一部分。


    雪奈，你寄给我的信里放得那一片枫叶，是因为认出黑沢慎一是我，还是你忘记了曾经给过的枫叶？


    ……又或者，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笨蛋。”


    中原中也叹息般呢喃出声。


    “你这个人，总是有那么多秘密……”


    中原中也从不疑心雪奈对他的喜欢，但他总是抓不住雪奈。


    让他着急，让他焦心，让他抓心挠肝。


    初见时，他觉得雪奈柔柔弱弱，弱风扶柳的模样，仿佛一不注意就会生病，经不住风雨的摧残。


    后来，他发现雪奈从始至终都是在寒冬依然盛开的山茶花，无畏风雪，灿烂盛放，好像什么都不会将她的枝丫压弯。


    她的身上承担了太多的责任，也承受了太多的悲伤，依然能在初次遇到他的时候，在那棵樱花树下露出明艳的笑容，让他一下子失了心神。


    中原中也看着周围满目的枫叶，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样的话，他不止一次这么说了。


    “嗯？慎一先生刚刚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笨蛋雪奈。”


    “诶，为什么要说我笨蛋？！”


    “雪奈姐姐，你看！桥上有好多摊位——”


    对话隐没于风中，似乎刚刚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黑色和服，戴着蓝色帽子的黑发男人。


    中原中也无意间与他对视一眼，与他擦身而过。


    “这位小姐，您的东西掉了。”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中原中也回身看过去，就见地上躺着一个粉色的小布袋。


    布袋开口敞开，两颗糖果滚了出来。


    男人面容冷峻，俯下身捡起布袋递给雪奈。


    雪奈接过布袋，看着地面的糖果可惜道：“桃子糖掉出来了……”


    她看着男人笑起来，“谢谢。”


    “虽然这个掉了，但我还有别的。”


    雪奈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布袋，从中取出一颗糖，递给男人。


    清志在一旁看着十分感叹，“雪奈姐姐，你还真是哪里都放有糖果啊。”


    雪奈轻笑两声，对男人说道：“给你，这是我的谢礼。”


    男人沉默地盯着桃子糖，伸手接过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谢谢。”


    “对吧！我超级推荐我家山脚下镇子卖的桃子糖，这袋是最后一袋了，过段时间要回去买过新的才行~”


    雪奈元气地絮絮叨叨起来，看得中原中也无奈扶额。


    “雪奈，会让他困扰的。”


    雪奈眨眨眼睛，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这没什么。”


    男人不介意道，视线却落在中原中也的脸上。


    中原中也似乎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探究的神色。


    但男人只是礼貌轻道一声离开，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作者有话说：


    除了梅花，山茶花也能在冬天盛开~


    花语：（摘自百度）


    1、红枫：两种寓意，一是代表思念和回忆，为了表达内心的思念之情，可以把它送给想念的人，特别是在分别之际，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不舍的情感。二是生机和希望，可以带给人希望和生机，给予人生活的勇气与坚强。


    2、红山茶花：分为两方面，（1）形容人谦让高洁，高雅理性和天生丽质；（2）理想的爱，可送给心仪之人表达爱意。


    第132章


    ◎中原先生，中原夫人，一家三口。◎


    刚踏上木桥, 中气十足的叫卖声传入耳中，商贩的热情扑面而来。


    清志拉着雪奈东看看西看看，两人站在摊位前有说有笑。


    中原中也站在一步远的地方, 眼底倒映出清志和雪奈相视而笑的模样。


    这两人，笑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他抓了抓头发, 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向右边摊位卖的烟杆。


    中原中也咽了口口水, 总觉得喉咙有些发痒。


    但这幅身体并没有抽烟的习惯, 身体情况也不允许。


    只是中原中也以前抽烟惯了，常会在工作烦心的时候出去抽上一根。


    如今，就是心理上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走过去, 在摊主的询问声中正要拿起烟杆，不料手被拍掉了。


    “慎一先生！”


    雪奈的呵斥声从耳边响起。


    中原中也心下一咯噔, 下意识缩回手。


    他看向雪奈, 就见她眉头紧蹙，满脸不赞同的模样。


    “雪奈……我就看看。”


    中原中也默默后退一步, 莫名紧张起来。


    “就是，烟对身体不好。”


    清志双手叉腰，也跟小大人似的教训他。


    中原中也失笑，拿起烟杆, 指尖轻轻一敲，“喂喂喂, 你们那么紧张干什么，我都说了只是看看。”


    雪奈上前一步夺过烟杆，“还看看, 这都已经拿在手上了！”


    中原中也移开视线, 露出窘迫的神色, “真、真是的，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雪奈叹了一声，将烟杆放回去，唠叨起来，“你啊，明明身体不好，还有这个坏习惯，要是医生看到了，都要揪你的耳朵，让你趴在桌上打你屁股才是。”


    中原中也汗颜，反驳道：“后面那是什么，那是教育不听话的小孩才用的吧！”


    “哈哈哈哈——”


    摊主突然笑出声来，他看着中原中也和雪奈说道，“我以前每次偷偷抽烟被我家婆娘发现的时候，她也会这么说，不过现在少抽了，不想老让她担心。”


    “因为你的夫人担心你，所以才会这么念叨。”


    他将视线落在清志身上，“对吧，小朋友，你也不想你爸爸身体变差吧？”


    “哈——？”


    中原中也不可思议地看向摊主，“夫人？爸爸？”


    清志眼里划过狡黠的神色，重重点头，“嗯，所以爸爸要听妈妈的话。”


    雪奈撇过头，忍着笑意，瞬间涨红了脸。


    “清志！不要觉得好玩就火上浇油——”


    中原中也脸上出现绯色，俯身抱起清志，拉上雪奈急匆匆往前走去。


    很快，他感到雪奈收紧力到，握住他的手。


    清志抱住他的脖子，笑得很是欢乐。


    中原中也回头看去，有些好奇雪奈此刻的神情。


    她原是看着旁边的摊位，注意到他视线，看过来对他笑起来。


    她的双眸盛满温柔的神色，一抹淡淡的粉色染上白皙的脸颊。


    熟悉的鼓动声从胸腔响起，中原中也垂下眼眸，轻声道：“跟紧了。”


    “嗯，我一直跟着。”


    连着走过几个摊位后，清志扯了下中原中也的衣襟，指向旁边的书摊，“慎一哥哥，那里有书卖。”


    “想去看吗？”


    雪奈站在中原中也面前，戳了戳清志的脸颊。


    清志重重点头，眼里泛起微光，期待地看向中原中也。


    “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放下清志，见他急匆匆跑过去，叮嘱道：“走慢点，别摔倒了——”


    “慎一先生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呢。”


    雪奈调侃出声，眼角微微笑起来。


    中原中也一愣，眉头微蹙，深深望进雪奈的眼眸里。


    “谁知道呢。”


    他抬手拍了下雪奈的脑袋，指尖垂落下来，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雪奈握住他的手，在手心连连按几下，说道：“我还以为会看到慎一先生害羞的样子，没想到露出这么深沉的表情。”


    “雪奈，不要把我的手掌当做猫的肉球一样的捏啊。”


    中原中也抽回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快过去吧，别跟丢小鬼了。”


    “嗨嗨~”


    雪奈轻笑出声，哼着歌拉上中原中也，脚步轻快地来到清志身边。


    断断续续的曲调落入耳中，仍然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中原中也没忍住问道：“你哼的歌是叫什么？”


    雪奈停住脚步，手刚好搭在清志的肩上，回眸看他：“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随口哼哼，再说我也不会唱歌。”


    “这位先生和夫人，要为孩子买书吗？”


    摊主笑眯眯地开口介绍起摊位，“我这里各国的书都有哦。”


    “我们不是——”


    中原中也开口，正要澄清“一家三口”的误会，就被清志打断了。


    “真的，连文字都不一样。”


    清志拿起一本书翻看，书页上的方块字让他一头雾水，“好复杂的字……”


    他手中的书不是很厚，薄薄一本，书页有些泛黄。


    “我看看。”


    雪奈看过去，突然表情怔愣，沉默下来。


    中原中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凑过去看书的内容，顿时有些意外。


    “这是中国的文字。”


    “中国……？”


    雪奈指尖拂过文字，眉宇间划过疑惑的神色，“我能看懂……”


    说起来，雪奈为什么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又是因为什么想起自己的故乡？


    如果他的猜想没错，以后的雪奈对“黑沢慎一”的记忆有些混乱，又会是发生了什么……


    仅是三个疑问，都让他觉得雪奈过得并不容易。


    中原中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听见她用迷茫的语气念出一句中文。


    他不是很懂，只是从发音上看，认出是中国的语言。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雪奈猛地合上书，看着封面上的书名，“琵琶行？”


    中原中也仔细查看书名的笔划，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蓦地，他回忆起第一次看雪奈舞蹈视频的时候，视频里出现的三个字也是这般写的。


    后来，雪奈出事后，中原中也曾在许许多多的夜晚，独自点开她的视频主页，透过屏幕描摹她的身影。


    中原中也缓缓睁大双眸，看着雪奈恍然失语。


    他终于想起来了。


    雪奈时不时哼的歌，就是他们初次相遇时，她所跳的舞的配乐。


    那本该是百年后才出现的音乐风格。


    “姐姐好厉害——”


    清志仰起头，近乎崇拜地看着雪奈。


    雪奈回过神来，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中原中也掩去眸中惊愕的神色，镇定下来，“雪奈，你难道……”


    对于这里是雪奈唯一存在的世界，他的疑惑隐隐约约串了起来。


    “什么？”


    雪奈不解回望他。


    “没什么……”


    中原中也哑然，只是轻轻摇头，见雪奈没有发觉异常继续看摊位的书时松了口气。


    “看来两位见多识广呢，这是从旅人手中买过来的书，怎么样？有兴趣的话买下来吧？”


    摊主的推销打断了他的话。


    雪奈垂眸看向清志，见他兴致冲冲地翻看，虽然看不明白但他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接着，他又拿起一本民间侦探小说，“这本书我看过！居然有第二部 ——”


    “侦探小说？”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你看得懂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钱包给摊主钱。


    “虽然案件过程是有点难理解，但是多看几遍就明白了！”


    清志皱眉，不满地反驳，见中原中也给了钱，又露出窘迫的神色，“我、我会自己付钱的。”


    雪奈低低笑了两声，笑着说：“清志君真懂事，不过这里就交给慎一先生吧。”


    中原中也拿过用纸皮包装好的两本书，“好了，走吧。”


    “两本？”


    雪奈有些意外。


    “嗯？”


    中原中也晃了晃手中的书，挑眉道：“那本中文的书我也买下来了，那是你故乡的文字吧？虽然大脑不记得，但是身体还记得，总会在意的吧。”


    “慎一先生……”


    雪奈怔怔然看着他，蓦地笑弯了眼，“谢谢。”


    “谢谢！”


    清志举手元气满满道谢。


    “真是非常有礼貌和教养的三口之家。”


    摊主将箱子里的书搬出来，看着三人感叹出声。


    中原中也呼吸一窒，不自觉拔高声音，“都说不——”


    “我们去看下一家吧！”


    说时迟那时快，清志拉住中原中也往前跑去。


    “你这个臭小鬼，是故意打断我的话吧！”


    中原中也气恼地喊出声，话尾上挑。


    雪奈眨眨眼睛，轻笑出声，“嘛……真是可爱的话尾音呢。”


    三人穿过木桥，走到河边热闹的集市里，靠河的路边是跟桥上一样有序排开的各色摊位，有卖蔬果和吃食的，也有卖摆件和饰品的摊位。


    另一边是各类商铺，裁缝铺、杂货店、和果子点心店和传统茶铺，甚至还有一家照相馆。


    “集市不大，但是很热闹，各类商铺都很齐全，居然还有照相馆。”


    雪奈停在照相馆的玻璃前，侧过头看着玻璃展柜里的洁白婚纱。


    “好漂亮……”


    清志赞叹出声，“姐姐穿上一定很好看。”


    他移开视线，看到展示照片的相框时，露出怔愣的神色。


    中原中也看过去，那是一件方领收腰的绸缎婚纱，腰部配有珍珠腰带，脚下是富有层次感的大拖尾。


    在这大正浪漫的时代，处处是本土文化和西洋风的融合碰撞，会有这样近现代的婚纱并不稀奇。


    “确实，说不定还挺适合你。”


    中原中也轻抚下巴，打量一圈婚纱点评道。


    “诶、诶？”


    雪奈脸色微红，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适合。”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抬手按着脖子，语气迟疑，“我觉得你适合……”


    话未说完，他又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店门被推开，门口的铃铛摇晃发出声响。


    一名十六七岁左右的店员小姐身穿和服，看见他们时眼前一亮，招呼道：“这位先生，夫人，是带孩子来拍全家福的吗？”


    “不，不是……”


    雪奈不好意思地笑笑，拉上清志准备离开，却发现清志愣在原地。


    “怎么了？”


    中原中也看过去，就见清志盯着相框里的全家福出神。


    清志眉眼低垂，隐去唇边的笑意。


    雪奈察觉到清志失落的情绪，蹲下去拨开他的刘海，额头贴上去，柔声道：“难得出来，我们拍个照片再回去好不好？”


    清志浑身一颤，眼角微红，“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雪奈笑着反问道。


    她轻轻刮了下清志的鼻子，询问店员小姐能不能在拍照前修剪下清志的刘海。


    “当然可以了，我们照相馆会提供发型服务的。”


    店员小姐开心回答，作出邀请的手势。


    雪奈把手放在清志的后背上，示意他走进店里，“我们进去吧。”


    中原中也就像旁观者般，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走进去。


    店员与雪奈他们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他听得心不在焉。


    中原中也细细摩挲手里拿着的书本，蓦地收紧力道。


    “先生也快点过来吧。”


    店员小姐开口喊他。


    中原中也回过神来，迈步跟在身后走去。


    “那我来为先生选一套合适的西装吧。”


    一进门，他就被一名青年拽住，与雪奈分开两步走。


    “？”


    中原中也被推到一排西装面前，看着青年拿着西装一套一套比划。


    算了，随他们喜欢吧。


    捣鼓一番后，中原中也换上了一套质感还算不错的黑色燕尾服，里面是灰色西装马甲和白衬衫。


    他将衬衫领口翻折，取下一条酒红色领带系上。


    简单将头发理好后，青年将中原中也领到等候室。


    青年微笑说道：“还请稍等，夫人还在精心准备中。”


    夫人什么的……


    雪奈那家伙好歹否认一下啊。


    中原中也眉宇间划过无奈的神色，挥手让青年离开。


    他靠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报纸看起来，时不时看向墙上的钟摆。


    不知等了多久，当中原中也困意上涌，忍不住闭上眼睛小憩时，一道声音惊醒了他。


    “慎一先生！”


    是雪奈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这个婚纱真的好好看！”


    中原中也睁开双眸，慢慢看清眼前的桌子，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


    他蓦然睁大双眸，眼里划过惊艳的神色。


    雪奈换下鬼杀队的制服，也脱下了羽织，长发被发型师盘起来，戴上长而轻软的头纱。


    她穿上了雪白的婚纱，方领的设计很好地衬托出精致的锁骨，绸缎紧贴腰线，白色珍珠腰链在室内的灯光下泛起微光，身后的长拖尾铺了满地。


    淡粉色的薄唇被樱红覆盖，雪奈勾起唇角，手拿捧花，提起裙摆，对中原中也欠身行礼。


    “看起来怎么样？”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神充满期待地问他。


    中原中也呆愣在原地，满脸木讷。


    “慎一先生？”


    雪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莫西莫西？”


    他猛地回神，抓住雪奈的手，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中原中也撇过头，察觉到掌心的触感，松开了手。


    他抓紧衣袖，忍住一瞬将雪奈拥入怀中的冲动，轻声道：“好看。”


    “谢谢。”


    下一秒，中原中也得到了雪奈笑容灿烂的回应。


    “来，给爸爸妈妈看看怎么样？”


    店员小姐牵着清志走过来，将他推到雪奈和中原中也面前。


    清志被换上花童的服装，胸前别着一束鲜花，满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雪奈一下子抱住他蹭了蹭，“清志真是太可爱了——”


    “对吧？慎一爸爸？”


    她调侃道。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


    中原中也浑身一颤，正要怒意发作，却在雪奈亮晶晶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我、我知道了。”


    “那就请三位去摄影室吧。”


    店长走过来，邀请三人进去。


    摄影室内，在店长的指挥下，雪奈跟中原中也并肩而立，清志站在两人身前，笑对镜头。


    “妈妈的笑容很好，爸爸要多笑一点哦。”


    店长一边调试镜头一边说道。


    “快点拍完不就行了吗？”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催促道。


    雪奈侧过头，抬手在他的脸上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慎一先生，笑一笑~”


    说罢，她笑弯了眼，头纱落到肩膀上。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表情放松下来，勾起唇角，将头纱轻轻拨开。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拍了——”


    店长提示道。


    雪奈理了下裙摆，挽住中原中也的手，对镜头笑得灿烂。


    感受到她开心的情绪，中原中也轻笑出声，眉眼柔和下来，抬手按在清志的肩膀上。


    清志笑起来的瞬间，亮光闪过，画面定格。


    *


    走出照相馆时，红霞漫天，太阳西沉。


    “等一下，先生，夫人，你们的姓氏是？”


    店员小姐追出来，询问照片的署名，“我们需要登记一下，这样先生或夫人再来的时候报上姓氏可以尽快拿到照片。”


    “姓氏？”


    清志抬起头看向雪奈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略微皱眉，看向雪奈，等待她开口。


    雪奈低头对清志微微一笑，然后看着店员，说：“中原。”


    她回眸看向中原中也，勾唇笑道：“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中原中也眼睑微眨，用书轻轻敲了下雪奈的额头，“随你喜欢。”


    “谢谢惠顾，中原先生，中原夫人。”


    店员小姐热气的送别声从身后传来。


    中原中也抬眸看着天上染红的云彩，轻轻吐出一口气。


    中原夫人么……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


    他低低笑了声，抬手捋起额前的碎发，迎着风与雪奈并肩而行。


    走到木桥上时，雪奈扯了下他的衣袖。


    “慎一先生，你看，多美的夕阳啊——”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却没有第一时间看过去，只是习惯性先看她。


    夕阳落在她身上，将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变得异常温柔。


    清志踮起脚尖，趴在栏杆上，眼底倒映出满天云霞和桥下的流水，嘴里吐出纯真的笑声。


    中原中也顺着视线看过去，远处山头被橙光笼罩，一缕轻烟在空中缓缓飘过。


    四散的云彩被夕阳染成红橙色，倒映在清澈的河水里。


    微风吹起，枫叶四散而起，落入被夕阳染红的水流。


    “嗯，确实不错。”


    中原中也垂下眼眸，眼底倒映出雪奈的笑容，嘴边显露微微的笑意。


    流水淙淙，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钻入鼻子。


    “好香啊——”


    “到了做饭的时间呢，我们回去吧。”


    “说起来，米是不是没买？”


    “啊！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呀~~


    第133章


    ◎物品失踪事件，神秘的拜访者。◎


    夜晚, 月亮升起，星星在夜空散发点点光辉。


    大正时代，人流密集的大城市里晚上如现代般灯火通明, 人来车往甚是繁华，偏郊外的地方偶有几盏电灯, 再远一些的村庄晚上仍是一片黑暗。


    这座被紫藤花包围的城镇似乎发展得还不错, 个别家底较厚的人家装上电线, 安了电灯。


    其中, 黑沢慎一私有的宅邸也是为数不多家里有电气的人家之一。


    “每次打开灯，就想感叹一句慎一先生真有钱呢。”


    中原中也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雪奈的感叹。


    “有电灯就这么稀奇吗？”


    他将视线放在雪奈身上，发现她并没有穿鬼杀队的制服, 而是穿了浅蓝色雏菊花纹的浴衣, 柔顺的长发就这么散落下来。


    往常，雪奈就算洗完澡也是穿戴整齐的, 许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又或是因为这里男性较多有所顾忌。


    中原中也有些怔愣，“怎么突然穿起浴衣来了？”


    雪奈苦恼地皱起眉头，说：“我的制服不见了。”


    “你也有东西不见了啊。”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


    “慎一先生也是？”


    “啊, 我的鞋子不见了一只。”


    “又来了啊……”


    雪奈百思不得其解，大大咧咧盘坐在榻榻米上。


    浴衣因为她的动作敞开一些, 露出大腿白皙的皮肤。


    中原中也一下子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雪奈, 那个……你的浴衣……”


    雪奈低头看去, 蓦地脸上微红, 立马挺直腰板坐好，小小声道谢。


    平时她穿制服惯了，坐姿怎么舒服怎么来，在游郭的时候和服里三层外三层，坐随意点也不怕，但浴衣就不一样了。


    “我可以坐下来吗？”


    中原中也局促地问道。


    雪奈点点头，好笑出声，“这是慎一先生的房子呀？”


    中原中也语塞，放下手里的毛巾，水滴沿着头发滴下来，没入暗红色的和服里。


    “咳。”


    一声轻咳从门口传来。


    中原中也看过去，就见芥川站在门口，眉头紧蹙的模样。


    “月岛，怎么了？”


    顿时，芥川眉头皱得更紧了，双唇紧绷，“在下的……”


    他罕见地有些迟疑。


    “嗯？”


    雪奈歪了歪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难道月岛君也丢东西了？”


    芥川点了点头。


    近日，宅子里总会发声莫名其妙的事情。


    杯子突然破碎，里面的水撒了满桌，又或者莫名其妙不见了一些东西，比如衣服、碗、梳子等等。


    本以为是糟小偷了，前晚大家一起埋伏在宅子各个角落，也没发现有小偷。


    消停了一天，在大家觉得是不是有小动物跑进来又跑走了的时候，今晚又开始了。


    “这次丢了什么？”


    雪奈好奇问道。


    中原中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随之看过去。


    芥川：“……肥皂。”


    “咳咳咳！”


    中原中也顿时被水呛到，瞬间想起八原泡温泉的时候。


    “慎一先生，没事吧？”


    雪奈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责备道：“喝水不要着急。”


    “为什么肥皂这样的私人物品也会丢失啊？难道真的是进了什么调皮的小动物？”


    她万分不解，一边拍一边说，不知不觉手下的力道重了些。


    中原中也几乎要被拍到桌子上，“雪奈！够了够了，咳咳咳——”


    再拍下去，他这具身体就要提前交代了。


    雪奈收回手，讪讪地笑了两声。


    “还有，一个钱包大小的黑色布袋。”


    芥川移开视线，又咳嗽一声，沉声道：“没有了的话，我有些……困扰。”


    芥川这般犹豫地说话，让雪奈和中原中也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得好奇芥川到底丢了什么。


    “雪奈雪奈~有没有看到我的胖次？”


    太宰治探出脑袋，双手合十，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中原中也额角跳起，抓起坐垫扔过去，“这种事不要问女孩子啊你这混蛋！”


    坐垫啪叽一下，盖在太宰治脸上。


    “为什么你在这里啊慎一！”


    太宰治不满出声。


    “哈？你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可大了！”


    对于两人的日常吵架，雪奈置若罔闻，轻抚下巴，思考道：“昨天我还看见在院子里晾着呢。”


    瞬间，中原中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喊出声来，“雪奈！其他男生的胖次你不用记住也可以——”


    说完，他看向太宰治的目光更加凶狠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道：“为什么雪奈会知道……”


    雪奈哈哈笑了两声，说：“平时照顾弟弟习惯了，跟神户先生一样调皮呢，不知不觉就把神户先生当弟弟看了，但是其实神户先生比我大才对。”


    太宰治指尖微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低下头，木讷地站在原地。


    雪奈微微一愣，察觉到太宰治的异样，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她还是从怀里掏出布袋，从中取出一颗糖，走过去放在他的手心里。


    “神户先生。”


    她笑弯了眼，捏住太宰治的脸颊，“怎么了？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太宰治抓住她的手腕，眼里划过挣扎的神色。


    他忽然笑出声来，“雪奈，你这个人还真是……温柔得无可救药。”


    中原中也撇过头去，不爽得轻嗤一声。


    “雪奈姐姐！那本侦探小说不见了——”


    清志跑进来，抱住雪奈的腰。


    紧接着，中岛敦也走进来，语气迟疑道：“那个……雪奈小姐，我的毛巾不见了……”


    “看来大家都丢了东西，这次尤为严重呢。”


    蝴蝶忍跟在中岛敦身后，往旁边迈一步，露出身形，“我也不见了一只鞋子。”


    几人很有默契地看向雪奈，等待她开口。


    中原中也将雪奈拉到身后，挡住他们的视线，“喂，你们不要什么事情都找雪奈，雪奈又不是你们的母亲。”


    盯——


    几人又齐齐盯着中原中也，除了芥川外，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微妙。


    “怎、怎么了？”


    中原中也底气不足地虚声道。


    “噗。”


    雪奈笑出声来，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笑得很是欢乐。


    中原中也看过去，就见雪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


    “被大家依赖是很幸福的事情。”


    雪奈眉眼柔和，灯光下墨色的双眸温柔极了。


    “那么，我们今夜就再努力找找失踪的物品，然后查出罪魁祸首吧！”


    她元气满满地握拳喊道。


    “哦！！！”


    清志第一时间应和。


    “那就来比比看，谁最先破案。”


    太宰治勾起唇角，微微笑起来，视线在中岛敦和芥川之间划过。


    芥川瞬间严肃以待，“神户先生，不需要其他人，请把这个任务放心交给在下！”


    “你总是这样，自己一个人横冲直撞，大家一起找不是更快吗？”


    中岛敦眉头皱起，不满出声。


    “你没有资格——唔！”


    芥川眉宇间闪过怒气，就要反驳回去，就被雪奈捂住嘴。


    “嗨嗨~到此为止，不然你们又要吵起来了，真是的……你们四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雪奈好奇地戳戳芥川紧绷的脸，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气不气~”


    芥川后退一步，垂眸看她，“雪奈小姐，在下……”


    “在下不是小孩子了。”


    雪奈面色深沉，模仿他的语气，“我都已经听腻了，可以换个说法了哦，月岛~君。”


    她露出向往的神色，“要是有一天能听到月岛君叫我师傅大人就好了~”


    芥川：“……”


    Boss夫人真难对付。


    他轻轻叹了一声，低头看向清志，顿时清志对他笑起来。


    “真的假的？真的想收这家伙为徒吗……”


    中岛敦低声吐槽道，无法想象那个场面。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话，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了？”


    中岛敦看过去，望进太宰治的眼里。


    他想起在侦探社的种种，大家聚在一起，就跟这里一样，充满温暖的味道。


    而他能够遇到这些，是因为当初太宰治把他捡了回去。


    “只是想起了以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中岛敦笑起来，真诚道：“谢谢。”


    太宰治浑身一僵，放下手转过身，“没、没什么哈哈哈哈——”


    雪奈拍拍手，看着大家说道：“那么这里的六个人分成三组……”


    “咚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中岛敦有些吃惊，看向墙上的钟摆，“这个时间了，居然有人来？”


    平日，宅子里除了雪奈、清志、蝴蝶忍和中原中也等人，鲜少人来拜访。


    可刚刚大门却被敲响了。


    “等等，屋子里频频发生物品失踪事件，鲜少有客人拜访的宅邸今夜突然有敲门声……”


    太宰治低头轻笑一声，表情阴森，五指游动起来，“难道是幽灵作祟？”


    “诶诶诶？？？”


    中岛敦露出惊悚的神色，扒在门边颤抖起来。


    “无聊，无论是什么，只要敢拦在下的路，不管是人、鬼还是幽灵，在下都会一一斩杀！”


    芥川站在走廊上，目视前方准备过去。


    “混蛋，你不要危言耸听！”


    中原中也顿觉后背发凉，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幽——”


    话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来从神社居所榻榻米下钻出来，早已死去的兰堂。


    还有——


    自家女友未来在地狱的工作。！！！


    “等、等等，月岛，我们慢慢地去开门……雪奈？！”


    雪奈好笑地看着中原中也，“原来慎一先生怕幽灵啊。”


    “没事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安抚的看着众人，向门口走去。


    刹那间，某些人沉默了。


    前mafia干部太宰治：“……”


    现mafia首领中原中也：“……”


    现mafia祸犬芥川：“……”


    “嗯，是呀。”


    蝴蝶忍见中岛敦害怕的模样，下意识抬手顺毛，“我们是鬼杀队的剑士，为了保护人类而战斗，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忍小姐……”


    中岛敦咽了口口水，“说、说的也是。”


    中原中也看着雪奈走到玄关，门吱呀一声，冷风灌了进来。


    “你是之前遇到的……”


    雪奈惊讶的声音传来。


    她让开身体，屋内众人看清了来访者的模样。


    来人面容冷峻，身着黑色和服，头戴蓝色帽子，黑发贴在脸侧。


    是去拍照那天偶遇的男人。


    中原中也认出了他。


    “打扰了，这个时间还来拜访真是抱歉。”


    男人微微鞠躬，垂眸看向雪奈，“又见面了，这位小姐。”


    她伸出手，笑道：“我叫桑岛雪奈，请多指教。”


    男人看着雪奈的手，握了上去，“加加知，请多指教。”


    雪奈邀请加加知进来，“请进来坐吧，晚上外面也变冷很多，着凉可就不好了。”


    “雪奈，晚上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来啊。”


    中原中也走过去，眼里划过警惕的神色，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做这个的。”


    加加知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雪奈。


    雪奈双手接过，看着上面的字念出来，“驱魔师？”


    “最近，贵府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东西不见了之类的……”


    加加知眉头微蹙，冷声询问道。


    雪奈露出意外的神色，点了点头，双眸涌现期待的神色。


    “居然有驱魔师这个职业，好帅啊——”


    “这里确实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为什么能知道？”


    “啊，快进来快进来！”


    中原中也眼睁睁看着雪奈兴致冲冲将人请进屋里，给人泡了壶热茶。


    他抬手扶额，神情无奈，“雪奈，这家伙说不定是骗子啊。”


    怎料，雪奈表情严肃，眼里涌现不赞同的神色，“慎一先生，怎么能对客人说这样的话？”


    中原中也：“……”


    他这是被教育了吗？


    “是啊，居然对客人说这种话，真是太不礼貌了。”


    太宰治两手一摊，勾唇嘲讽出声。


    中原中也额角跳起，恼怒道：“你烦不烦啊。”


    “抱歉，我们家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


    雪奈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倒好的热茶放在加加知面前，“慎一先生没有恶意，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我突然冒昧拜访。”


    加加知捧起茶杯，透过热气，视线越过雪奈，落在太宰治、中岛敦和芥川身上。


    “加加知，这个名字是一种植物的旧称呢。”


    太宰治靠在门边，昏黄的灯光下，眼睫落下阴影，“现在的话，大家都叫——”


    “鬼灯。”


    刹那间，中原中也脸上浮现诧异的神色。


    鬼灯？


    那不是雪奈的上司吗？


    虽然都是黑发黑眸，但是长相不一样啊？


    中原中也看向加加知，只见他神色淡然地喝了口茶。


    “叮铃——”


    风声呜呜作响，风铃下的纸签剧烈摇晃。


    淡紫色的花瓣被风卷入屋内，落在桌子上。


    “鬼灯？”


    雪奈疑惑地重复一声，眼角带着笑意，“真是好听的名字。”


    鬼灯动作一顿，安静地看向雪奈。


    “多谢夸奖。”


    作者有话说：


    ps：此时，鬼灯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样貌~


    第134章


    ◎诅咒之物，禁忌之物，想要保存之物。◎


    中原中也靠在墙上, 眉头微蹙，盯着榻榻米的纹路出神，脑海中回忆起初次见到鬼灯的清晨, 他和雪奈被一声爆炸惊醒。


    虽然长相不同，但身形相似。


    是用什么方法隐藏了真实容貌吗？


    “那么, 我就直接切入主题了。”


    鬼灯放下茶杯, 沉声道：“各位有谁捡到一个被绷带缠起来的梳子吗？”


    “那是诅咒之物, 如果被捡到进到宅子里的话, 里面的怨灵会出来作祟。”


    雪奈摇摇头，看向芥川等人。


    蝴蝶忍、清志、中岛敦和芥川纷纷表示没有见过。


    “谁会捡那种可疑的东西？”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了眼鬼灯，说：“我也没见过。”


    于是, 雪奈看向太宰治，“神户先生呢？”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挠头天真道：“啊, 好像是我捡了。”


    他低头捣鼓一下，从衣袖里掏出被绷带缠绕的梳子。


    “原来是你吗！”


    中原中也轻咂一声, “也是，只有你会做一些令人费解的蠢事。”


    “神户先生，你没问题吗？那可是被诅咒的梳子……”


    中岛敦紧张地吞咽口水，低声吐槽道：“话说这种像灵异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大家居然没什么吃惊的反应吗？”


    “蠢货，无论是雪奈小姐, 还是忍小姐，都是见惯了食人鬼之人。”


    芥川站在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月岛, 你就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吗？”


    中岛敦汗颜, 不满地抱怨出声。


    一旁, 太宰治恍然大悟，晃了晃手中的梳子，细数起来：“难怪这几天我出门总会碰到一些事故，比如差点被运输煤炭的木车撞到翻进河里，一把菜刀从上面突然掉下来差点砸到脑袋，还有不小心踩到小孩子玩耍时布置的绳子，被绊倒差点就撞到尖锐的木棍之类的……”


    “你……居然没事吗？”


    中原中也露出可惜的神色，表示遗憾：“命还真硬。”


    “不愧是神户先生。”


    芥川神情严肃，正色道。


    雪奈睁大双眸，立马夺过太宰治手中的梳子，放到桌上递给鬼灯。


    “相川先生，以后不要乱捡东西！”


    她回眸看向太宰治，不放心地叮嘱道。


    太宰治露出笑容，说：“我知道了，这次就原谅我吧。”


    雪奈叹了口气，不放心地又念叨“还好没有出事”之类的操心话语。


    太宰治走过去，坐到雪奈身旁，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蝴蝶忍轻笑一声，拿起茶壶给鬼灯和雪奈添茶。


    “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吗？”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梳子恍然失语。


    鬼灯并未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含糊不清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蝴蝶忍眼睛微眨，依旧维持着唇边淡淡的笑意，只是手抓紧衣袖，“那加加知先生是骗子吗？不是说梳子里有怨灵吗？”


    鬼灯并未露出恼意，只是冷声回答了她的话。


    “如果你相信这世上有灵魂，那么你的祖先或已过世的家人会在你的供奉下在天国过上好的生活，依然跟你一同生活在这个世界。遇到不好的事情，比如这个被怨灵附体的梳子，会将厄运降临到你的身上，但是你会在天上的祖先或家人的庇护下躲过一劫。”


    “如果你不信，尽管将最近发生的坏事当做运气不好，也不失为一种令人安心的方法。”


    蝴蝶忍敛去唇边的微笑，眉宇间划过怅然的神色。


    “我知道了，谢谢。”


    很快，她又重新笑起来。


    雪奈看了看鬼灯，又看了看蝴蝶忍，伸手轻轻拍着蝴蝶忍的手背，对她灿烂一笑。


    太宰治本是百般聊赖地在桌上画圈圈，听着听着有些失神，将脑袋埋在桌子上。


    察觉到他的异样，雪奈也轻轻拍着太宰治的后背。


    太宰治浑身一僵，蓦地放松下来。


    “那不见的东西在哪里？鬼灯先生……啊不是，加加知先生，你知道在哪里吗？”


    雪奈不知为何对“鬼灯”二字念得异常顺口。


    鬼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叫我鬼灯也没关系。”


    “嗯，鬼灯先生！”


    雪奈元气地喊出声。


    鬼灯轻轻点头，表情严肃地盯着桌上的梳子，不知怎的眉宇间显露杀气。


    下一瞬，缠在梳子上的绷带突然散开，屋外挂起一阵大风。


    “丢失的东西，大概埋在那棵紫藤花树下。”


    鬼灯看向庭院里，眼底倒映出淡紫色的花枝，“去那里找找看应该能找到。”


    花枝在风中摇曳，剧烈晃动，不一会儿池塘水面上落满花瓣。


    雪奈面露茫然地点点头，感叹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总之，先过去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雪奈从厨房后面翻出铁锹，带着芥川等人蹲在紫藤花树下。


    太宰治并未跟过去，依旧趴在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原中也走到廊上，看着庭院中的人忙活。


    “泥土没有翻动的痕迹。”


    芥川拂过脚下的泥土，眼里涌现动摇的神色，“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幽灵之类的？”


    “不管怎样，先挖挖看吧。”


    中岛敦拿起铁锹，一点点往下挖。


    不一会儿，他便挖出眼熟的物品。


    蝴蝶忍和中原中也的鞋子，太宰治的胖次，芥川的肥皂，清志的侦探小说，雪奈的制服以及中岛敦的毛巾。


    “毛巾都沾上泥土了……”


    中岛敦苦恼地皱起眉，丧气地垂下脑袋。


    芥川夺过过他手中的铁锹，用力铲下去，“还少了一样。”


    雪奈微微笑起来，见他眉头紧蹙的模样，问道：“是让你困扰的袋子吗？”


    “难道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是！”


    芥川反驳出声，“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挖，不一会儿旁边堆起小土堆。


    雪奈好奇地看着他，轻笑两声，“是吗？”


    泥土里，布袋露出一角。


    芥川俯下身把布袋拿起来，拿起的瞬间，袋子口散开，里面滚落两三颗粉色糖果。


    糖果咕噜咕噜掉在雪奈脚边，顿时她露出怔愣的神色。


    芥川动作一顿，脸上的神色僵硬起来。


    中岛敦拿起来看了看，“这不是雪奈小姐给的糖吗？”


    一旁，清志点点头，附和道：“嗯，就是雪奈姐姐给的。”


    蝴蝶忍看了眼他脚步堆起来的泥土，好笑地摇摇头，“真是笨拙的人。”


    “都说了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芥川拍掉袋子上的泥土，抽紧绳子收进怀里。


    雪奈唇边浮现笑意，神色温柔，轻声道：“月岛君。”


    芥川移开视线，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叫声师傅大人听听？”


    “不要！”


    “看来月岛先生喜欢吃甜食呢。”


    “如果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不会这么翻出来了。”


    “闭嘴，蠢货。”


    “所以说，不要再叫我蠢货了！”


    紫藤花树下吵闹起来，笑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


    中原中也看着月色下雪奈的笑颜，她的眼里满是幸福和欢乐。


    同时，他也第一次知道，mafia祸犬原来这么喜欢吃糖。


    *


    “那么，我也该走了。”


    见大家找到了遗失物，鬼灯起身，拿起桌上的梳子放进怀里。


    突然，太宰治抬起头来，说道：“那我送送加加知先生吧。”


    中原中也察觉到动静，走进来跟在太宰治身后。


    “鬼灯先生，等等——”


    雪奈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她似是察觉到鬼灯要离开，立马从院子里跑回来，在厨房捣鼓一番，拿出一盒糕点匆匆忙忙走到鬼灯面前塞到他手里。


    “这是我做的团子，是用青艾和豆沙做的，大家都觉得味道不错。”


    雪奈笑容灿烂，双眸明亮，“谢谢鬼灯先生帮我们解决了困扰。”


    “这可是你下午好不容易做好的，就这么送人吗？”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盯着鬼灯露出不愉的神色。


    “慎一先生，不能这么小气！”


    雪奈双手叉腰，义正言辞道。


    中原中也移开视线，稍显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才不是小气。”


    “只是小事一桩，不用……”


    鬼灯本想推辞，话还未说完，糕点刚递回去就又被雪奈推回来。


    他看着雪奈的笑颜，又触及到她眼里坚定的神色，最终点头道谢。


    “不用客气~”


    雪奈加大唇边的笑意，轻笑两声，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鬼灯礼貌道别，跟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后。


    三人无言地走到玄关，穿上鞋推开门。


    月光隐隐照亮前方的石子路，松树在路边落下阴影。


    “这把梳子是你故意捡走拿回来的吧。”


    鬼灯看向太宰治，冷声道：“我在集市里见过你，后面放下行李的时候，突然有小孩子跑过来不小心撞到我，东西掉了满地，梳子就是在那时候不见了，然后到了你手里。”


    “找我有什么目的？”


    “只是想拜托鬼灯先生保存一件东西。”


    太宰治勾起唇角，望进他的眼里。


    红发拂过眼睫，露出琥珀色的瞳眸，羽织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模样倒映在鬼灯眼里，却是被暗红色的锁链缠绕的模样。


    不止如此，另一个人也是，宅子里的那两人同样也是。


    那是束缚，给予不属于此世之人的诅咒。


    跨越时间，本就是禁忌。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什么东西？”


    鬼灯问道。


    “我很困扰，一直在寻找能够将东西原样保存百年的方法，毕竟现在的技术十分落后。”


    太宰治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他微微笑起来，瞳眸不见任何光彩，“奈何我一介人类没有力量，看不到妖怪和灵魂，也接触不到你们的世界。”


    “这个镇子是个好地方，被紫藤花包围可以脱离鬼的视线，山上也有很多关于古时妖怪的传说，我就在想会不会有一些非人之物来人类世界玩耍呢~”


    “然后，鬼灯先生，我看到了你。”


    他低低笑出声，往前迈了一步，“我还真是幸运。”


    “如果是鬼灯先生的话，一定有什么神奇的方法帮我保存某样物品吧？”


    短短对视之间，鬼灯便清楚太宰治知道他的身份。


    他摘下蓝色帽子，露出额头上的角。


    刹那间样貌一变，平凡普通的样貌变成五官俊朗的模样，说话间尖牙抵住唇瓣。


    “我没有理由插手人类世界的事情，也不能改变，人类自有自己的因果和机缘。”


    就如同你们现在一样。


    他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中原中也眉头微蹙，看着鬼灯的背影，脸色沉了下去。


    那确实是雪奈的上司。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太宰治这个混蛋总是遮遮掩掩，总会有一两天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心里的计划从来没有主动说出来过，只有被问到才会回答。


    唯一确定的最终目标，便是拿到鬼舞辻无惨的血，也是从这个时代回去的方法。


    这让中原中也非常不爽，就像现在的情况，他完全不知道。


    可气的是，他明白太宰治这样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原本定好的计划全部推翻，不得不谨慎行事，更何况还有时不时行动上的限制。


    虽然近期没有出现之前突然被限制言语的情况，但并不代表中原中也忘记了。


    行为和言语越是自由，中原中也越觉得惴惴不安，脚踩不到实地。


    “混蛋太宰，你在搞什么鬼？”


    中原中也低吼出声。


    蓦地，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居然能够说出你的名字？”


    太宰治挑起眉头，眸中的神色沉了沉。


    鬼灯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我本是彼世之人，属于黄泉和地狱。”


    “啪嗒。”


    他手里提着的盒子，绳子断裂，盒子掉到地上。


    鬼灯俯身将盒子捡起来，拍去沾上的灰，幸好里面的团子没有撒出来。


    他动作一顿，视线落在盒子上。


    鬼灯转身，忽然改变了想法，“要我帮忙可以，你们要做好觉悟，代价可不轻松。”


    “没关系，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承受得住。”


    太宰治抢先开口，眉宇间划过冰冷的神色。


    “我可以帮你保存东西，到时候你把要存放之物放于镇口的山上，埋在位于山腰处的枯井旁便可，我自会去取。”


    鬼灯说完，便继续往前，隐没于黑暗中。


    半晌，中原中也压了下眉心，慢慢收紧拳头。


    “你想让他保存血？”


    他目光冷冽，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曾经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放，让他烦心不已。


    【“真正的《村田回忆录》记录的是炭治郎兄妹一路上杀鬼的故事，也就是我们都认识的炭治郎他们，大概是前世吧。从最开始祢豆子被变为鬼，炭治郎寻找师傅，成为杀鬼剑士，就像少年漫画一样，结识了同伴，互相扶持到最后，成功杀掉鬼舞辻无惨。不过可惜的是，关于雪奈的记录没有多少，最后在无限城攻打鬼王的时候才有较多的描述。”


    “我让坡仿写的故事也跟这个相差无几。我们回到这个时代的目标是拿到鬼王的血，而这个故事也是因为鬼王的血让祢豆子变成鬼开始，故事的中途主角也在收集无惨的血。”


    “本来跨越时间的穿越比跨越空间更难，我相信在有既定未来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会一直在这里，特异点产生的跨越时空的能量，总会消耗殆尽，肯定会有一个条件在。”


    “达成那个条件应该就能离开……拿到无惨的血，说不定还是从这里离开的关键因素，跟最开始我的设想一样。”


    这是还在藤之家的时候，太宰治私下找他说过的话。】


    “不然还有什么更安全更有保障的方法吗？”


    太宰治耸了耸肩，靠在墙上，轻轻笑起来。


    中原中也回过神，轻嗤一声，不甘地撇过头，“都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到时候可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中也。”


    太宰治加大唇边的笑意，唤道。


    “有事快说。”


    中原中也面露不耐，催促出声。


    “反正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月亮，“想到就算死后在地狱里，也能看见雪奈和织田作，啊……肯定还有安吾，我就觉得活着和死亡并没有什么区别。”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眼里浮现不赞同的神色，“你这是什么歪理？死了就是死了，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太宰治轻笑一声，眉宇间的神色柔和下来，“但是啊……”


    “还是活着好。”


    刹那间，中原中睁大双眸，眼底倒映出太宰治唇角的笑容，以及他眼角眉梢满满的笑意。


    “因为，织田作和安吾一定会先离开地狱去往天国，比我要早很多很多……”


    他的话传入耳中，中原中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气息柔和的人是太宰治。


    “你……是谁？”


    中原中也狐疑道。


    下一瞬，太宰治两手一摊，撇了撇嘴，“好过分啊中也，怎么说我们也认识了七年，你居然问我是谁？”


    “啧，谁想认识你这家伙七年啊？”


    中原中也暗骂一声。


    随后，他露出迟疑的神色，“还有，你没见过鬼灯，是怎么认出来的？”


    太宰治勾唇笑起来，抬手轻点耳朵，“是声音。”


    “之前雪奈出现在横滨仓库街的时候，不是有在讲电话吗？我那时候在她旁边听到的。”


    听罢，中原中也无语一瞬。


    “你这家伙，记忆力好得可怕。”


    “啊，中也这是在夸我吗？”


    “谁夸你啊！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私设：鬼灯他们属于地狱鬼神的，一般不能插手人类世界的事情（好像原著没有提到这方面，所以就先这么私设了），前文因为书的设定太bug，福地把无惨复活了，违反地狱法则，鬼灯才出手解决。


    ps：宰偷听电话在第82章~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