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当渡边小姐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她不知道,就在大洋彼岸的另外一个国度中,她的男友也同样在进行一场赴约。


    她坐在车的后座,明明面前就是约定的咖啡厅,但渡边小姐迟迟却没有下车。


    这辆加长的豪车停在路边,吸引了过路的许多行人们的视线。他们有些好奇地看向这辆车,在揣测他/她在等着什么人。


    “大小姐?”助理小姐轻声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却还是像吓到了女孩似的。


    渡边小姐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去和蓝色菠萝头碰面前发了呆。


    她匆匆地对助理小姐吩咐了一句,接着抓起手里面的包就下了车。


    [表里如一]约定好的地点是一家装潢不错的咖啡厅,从品味上来看,倒是和渡边小姐专门开的那家差不多。


    只是让渡边小姐有些奇怪的是,咖啡厅里竟然根本就没有别的顾客,甚至连服务生和店长都没,只能看到一个蓝色的显眼发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靠窗?


    渡边小姐的心中一安,接着快步走了过去。


    “你是将这里包场了吗?”她问道。


    “kufufufufu~谁知道呢~”对方悠闲地靠在靠背上,张口又是那魔性的笑声。


    渡边小姐坐在了那蓝色菠萝头的对面。


    “认识那么久了,还没有问过你的真名叫什么。”女孩坦然地伸出手来,放在[表里如一]的面前。


    “渡边栗子。”她说道。


    对方又笑了两声,随意地将手在渡边小姐的手上搭了一下。


    “六道骸。”对方回答。


    六道······骸?渡边小姐的眉头微微一皱。


    一个奇怪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耳熟。


    女孩摇晃了一下脑袋,将那些多余的想法先晃了出去。她今天来到这里是有要事要做。


    “你之前在讯息上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和对方绕弯,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认识纲吉君?为什么要说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假如现在是一部电视剧,渡边小姐都能够想象到后续的剧情了——面前的男人一定会说出纲吉君出轨的这种事,甚至还能拿出照片作为证据。而渡边小姐作为被出轨的对象一定会先震惊再怀疑再到悲伤地哭泣——


    ——前提是,现在是一部电视剧。


    渡边小姐只记得自己生活在一部Jump漫里面,并没有记得这还糅杂了什么时下最流行的八点档。


    而她也不会觉得六道骸那么大费周章地把她约出来,是为了说那么无聊的事情。


    并且······


    那种从对方刚联系她的时候就升起的不安感,也随着她和这家咖啡厅距离的缩短、不断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渡边小姐现在的表情沉稳又优雅。


    但在在餐桌下方、也就是所有人的视线盲区处,女孩的手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摆。


    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六道骸,只等着对方给出一个回答。


    “kufufufufu~真是可怜啊~”就像是八点档里的万用开场一样,对面的凤梨头笑了笑,“又是一个被黑手党欺骗了的大小姐。”


    渡边小姐一懵。


    黑手党?大小姐?


    渡边小姐并非不问世事的人,她当然知道黑手党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在日本,也有着不少黑手党这类组织的存在。


    但为什么这个词会出现在这次的碰面之中?


    “你还没发现吗?”


    她听到六道骸的声音。


    “你身边的人,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废物的泽田纲吉,那个像是成年人一样的小婴儿,还有那天宴会上的银发蠢货,唔——”


    蓝色头发的青年将手指在嘴唇上一压,接着露出来一个邪性的笑容来。


    在女孩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中,他愉悦地宣布道:


    “没错,他们可都是黑手党啊。”


    “什么······”渡边小姐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样,“别人暂且不说,纲吉君是在公司任职,怎么可能会是黑手党?”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他的资料我都曾经看过了,就算是爷爷调查过的那份更详细的也是——纲吉君从小到大,都没有和黑手党什么的组织有过接触!”


    渡边小姐极力地想要反驳对方,可谁知,六道骸却说起了另外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意大利的最大黑手党叫做彭格列,现在担任首领的是彭格列的第九代目。”


    “第九代目的年纪已经到了快要卸任的时候了,可谁知,他却根本就没有能够接任自己的后代。思来想去之后,彭格列的人发现,在日本还有着一个继承了彭格列血脉的人······”


    六道骸举起了手里的手机。


    渡边小姐先是觉得那手机有些眼熟,但很快,在看到那熟悉的外壳之后,她惊觉那竟然是自己的手机!


    不对啊,她的手机一直都放在包里,而包还好好地在旁边没有被打开过——对方究竟是怎么拿到她的手机的?


    “kufufufufu~”六道骸并没有替她解答疑惑的想法。


    他只是将手机正面朝着渡边小姐,然后按下了锁屏的按键——


    渡边小姐那张作为锁屏的照片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温柔微笑的棕发青年,还有坐在不远处的黑发小婴儿。


    这张照片就像是一道闪电似的,刷的劈进了渡边小姐的脑海之中!她的瞳孔一缩,放在裙摆上的手猛地攥紧!


    六道骸的声音还在响起,不停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接受了第九代委托的意大利杀手前往日本,以‘家庭教师’的身份负责教导泽田家的后代,以期成为一个合格的第十代首领。”


    “那个后代的名字就叫做······”


    青年拖长了声音。他的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才刚要宣布答案,却忽然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


    ——“泽田纲吉,对吗?”


    “?”


    这次轮到六道骸惊讶了。


    渡边小姐微微垂着头,她那长发将她的脸遮挡的看不清晰,五官都被笼罩在发丝的阴影之下。


    而她就这样开口说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泽田纲吉,而他迟早有一天,要回意大利去做彭格列的十代目,对吗?”


    六道骸顿了顿,接着又kufufufu地笑了起来。


    对方的这笑声听在渡边小姐的耳朵里,也和记忆中的某段笑声重叠在了一起。


    真的很熟悉啊······


    怎么能不熟悉呢?


    刚刚在看到那张锁屏的一瞬间,再加上六道骸所说的那些话,这些就像是一支利剑一般,强行劈开了她记忆深处某团混沌的迷雾。


    过往觉得熟悉的、奇怪的、模糊的、看不清晰的东西,


    现在统统变得再清晰不过了。


    渡边小姐顺着这绵延不断的记忆追寻,简直能一直追寻到上辈子似的。


    可不就是上辈子吗?


    女孩的嘴角勾了勾,然后重新放平。


    她之前的种种疑惑现在也忽然有了答案,关于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小婴儿担任家庭教师的事情合理,关于为什么逃避看到那张锁屏——


    是因为有一个漫画的名字叫做《家庭教师Reborn》;


    而这个漫画的某张海报构图,简直与她锁屏上的那张一模一样。


    只不过,海报上的主角只有十四岁,看起来年轻、莽撞、带着少年生涩的信念;而渡边小姐锁屏的那张照片中,照片的主角却是二十四岁,温和、成熟,看起来像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却有着不可退让的坚持与底线。


    这两个人之间相隔了十年,


    十年,是一个漫画的主角从广受欢迎的热血少年,变成快要被漫画市场淘汰掉的平凡社畜的时间。


    泽田纲吉。


    渡边小姐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惊讶?是错愕?是见到漫画主角的激动?还是发现对方就是自己避之不及的“灾难源头”的恐惧?


    也许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也许觉得她一直以来的念头很可笑,


    也许一边觉得记忆里的那个人是那么陌生,


    也许一边又忘不掉那些亲密的、像是被浸泡在了蜜糖中的回忆。


    到底哪个才是他呢?


    渡边小姐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乱极了,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究竟哪个才是她真正生活的世界?而哪个才是真正的······泽田纲吉?


    也就是在她对现实产生了质疑的同时,


    渡边小姐似乎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响,像是有镜子在她的耳边碎裂。她的身旁像是忽然被谁撤去了玻璃罩子,而罩子外的声音一下子传进了她的耳朵——


    一些顾客的轻声交谈,以及侍应生为别人登记菜品时候的礼貌问候。


    女孩恍然抬头,才发现刚刚空无一人的咖啡厅里面,现在竟然有着那么多的客人。


    她看向对面的六道骸。


    对方的眼神中也有些许惊讶,然后又忽然笑了起来:“你自己解开了?kufufufufu~不愧是你。”


    所以,她是从进咖啡厅以前就落进对方的幻术里了吗?


    渡边小姐想起了一切,自然也想起了“六道骸”这个人物在“剧情”里的身份。


    六道骸,狱寺隼人,Reborn,还有······泽田纲吉······


    她刚刚回归的理智再一次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就在女孩那双绿眼睛又要变得涣散的时候,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却忽然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渡边小姐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在摸到手机的时候,她的动作下意识的一顿,接着看向了六道骸现在空空如也的手掌——连刚才的那个手机也是她的错觉,怪不得她根本就没有见到六道骸碰过自己的包。


    她匆匆地掠过了锁屏,看向来电显示的名字——


    【铃木园子】


    园子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干嘛?


    渡边小姐还能运作的那点思维感到了疑惑,但她还是接起了电话来。


    “······园子?找我什么事吗?”


    电话的对面,园子那热情的声音传来——


    “栗子?你一定猜不到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在朋友的热情中,女孩的视线柔和了些:“什么消息?”


    “是胸针!”


    “······?”


    园子看着被佣人交到自己面前的那个绿宝石胸针,一下子又回忆起了她在门口狂吃闺蜜狗粮时候的辛酸记忆。


    不过她很快就又调整了过来:“你那天拜托我找的胸针找到了!我记得你之前担心的都快哭出来了,要不要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铃木园子完全没有意识到闺蜜状态的不对劲,她只是忙着挥手让人将那胸针包装起来。


    渡边小姐的手臂僵硬地握着电话,又一次产生了一种荒诞感——


    胸针?


    渡边小姐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领,那里有着一枚绿色的胸针在闪闪发光。


    她的胸针不是在这里吗,可园子为什么要说······


    渡边小姐一直没有说话。


    而对面的闺蜜还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跟自己的朋友分享着——


    “你别说,那天老爷子说你的小男朋友又过来帮你找了,可惜他那次没找到来着。很少见老爷子那么欣赏一个人啊,虽然他的家世挺一般的,但也许还挺有潜力······”


    渡边小姐抚摸着胸针的手一顿。


    她的脑海之中,忽然有什么断掉的线索就这样被串联了起来。


    她匆匆将自己的胸针取下,接着去检查那托着宝石的边缘衔接处——一片光滑。


    渡边小姐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还记得,纲吉君在宴会上送给她的那只胸针的衔接处有一个不明显的凹痕,这种瑕疵很容易被细心的女孩发现,但也许不会被一个男士注意到。


    当时满心喜悦的她并没有告诉泽田纲吉这件事,而现在,她的这只被“重新找回来”的胸针上面却根本没有这个瑕疵。


    这说明了什么?


    渡边小姐连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一定是纲吉君发现找不到胸针以后,再次去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款式送给她——


    她记得这个牌子的价格,虽然在渡边小姐的首饰之中,它属于价格很不起眼的那种,但对于只拿基础工资,还没有继承家世的泽田纲吉来说,这个价格属实是太过高昂了一点。


    而就是那么昂贵的胸针,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又买了第二件。


    也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理由,只是他想要让女友不再难过下去而已。


    ······


    渡边小姐还在回复铃木园子的追问,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从刚刚就一直在紧绷着的身体,现在却已经渐渐放松了下去。


    那得知了漫画主角的身份之后,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的茫然感竟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脚踏实地般的安心。


    女孩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那只胸针,就好像赠送了礼物的那人还陪在自己的身边似的。


    六道骸眼睛眯了眯,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垂头看向自己的手机,上面正有着一条最新的消息——


    [棉花糖梦工厂(群主):栗子酱知道了吗~]


    [表里如一:kufufufufu~]


    [27:你们在说什么?栗子她怎么了?]


    [棉花糖梦工厂(群主):那看来是知道了^_^]


    [今天也毁灭世界了:她开始写分手短信了吗?我很期待看到有些人的新表情。]


    [27:??????]


    六道骸抬头看了一眼女孩,接着回复道——


    [表里如一:那你大概要失望了。]


    [今天也毁灭世界了:这可真是遗憾,各种意义上都是。]


    [27:??????]


    【[今天也毁灭世界了]被群主[棉花糖梦工厂]移出了群聊[拯救世界]。】


    群聊的人数一下子从4/4变成了3/3。


    六道骸的视线落在群聊的名称上面,勾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来。


    谁能想到,立志想要毁灭黑手党的人会加入这种可笑的群聊呢?


    就像是谁也想不到,除了自己生活的世界以外还会存在着其他的平行世界。


    而在那和平行世界的短暂会面机会之中,六道骸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在十年前就和那些彭格列的人遇见的自己。


    除了六道骸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那场对话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可以这样肯定地告诉所有人——


    另一个世界的他因为某些事、某些人的存在,简直愚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青年无视了群聊之中某人越来越多的问号,“咔嚓”一下熄灭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渡边小姐其实就是普遍的穿越者在回忆起记忆时的那种茫然状态,这个时候的她急需一个链接现实的锚点。


    两个一模一样的胸针让她明白270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所以胸针就成了栗子抓住现实的锚点。


    PS:[拯救世界]是他们偷偷拉的新群聊,就算是在新群聊里,白渣渣也总是被踢出群呢~


    下一章会完结主线剧情,后续应该会补一些后日谈的小情侣番外当做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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