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姬透问：“小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幻境吧？”
只有幻境才会有这般荒唐的事情发生,她竟然要和小师弟成亲？这简直是……
一时间，姬透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复杂情绪，有些赧然,又有些不可思议,更多的是茫然，倒是没太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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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引危飞快地看她一眼,拉着她起身，然后退后一步,像是与她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姬透下意识地靠近他,见他又后退，她拧眉道：“小师弟,你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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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作声,人已经靠到那株桃树，似乎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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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引危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到绕着村落流过的小河,河水波光粼粼，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漂亮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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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透点头,她已经猜出来，肯定是幻境,不然不会发生这般荒唐的事。
“既然是幻境,你应该能破解吧？”
小师弟有破妄之瞳,能勘破世间一切真实，再真实的幻境,应该也困不住他。姬透有些疑惑，为何小师弟还是被困在这里？
“可以。”厉引危点头，神色漠然，“但我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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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可以破，但外面的大雾会制造更多的幻境，一个接一个，只要那大雾不消失，依然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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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雾之中出现的“海市蜃楼”，确实是一个个幻境，人可以进入到幻境中，然后从幻境出来。但出来后，人仍是在白雾，只要白雾不散，便永远无法离开，会一直重复着进入幻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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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引危摇头，“不知道，我还在找它的本源，只要找到，应该就能破解，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姬透闻言，倒也不急，大不了就被困久一点。
她很欢喜地说：“小师弟，我找到二师姐啦，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燕同归……”
她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简单地和他说了一遍，“师姐说，大师兄也在明王秘境，就是不知道他在哪儿，等我们从这里离开后，一起去找大师兄……”
厉引危默默地听着，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她身上，一寸寸地扫过她穿着嫁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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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进入第一个幻境就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姬透很开心地说，“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先前我还以为你是幻境里的人，不是真的呢。”
在幻境里，什么都不能信，唯一能信的只有与自己契约的妖宠，被天道认可的契约，是无法被幻境制造出来。
厉引危嗯一声，“我也没想到师姐你真的来了。”
从空间通道出来后，他便出现在这地方，重复着进入各种幻境。
“看来咱们的运气都不太好。”姬透叹气，“我被困在祭坛，燕同归被困在异火的空间，你被困在幻境里……”
这明王秘境难不成和他们有仇？
还是因为她是傀儡之故，正好明王秘境开启，连接了那条空间通道，将她召唤过去时，也影响到小师弟和燕同归？
姬透不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或许。”厉引危若有所思，“应该是明王秘境与师姐你有缘，方会将你召唤到祭坛，祭坛的那青铜匣子注定是你的。”
“可我还不知道那匣子里有什么东西，打不开。”
厉引危道：“明王秘境已经出世，等那些修士翻遍秘境，总能找出来的，不急。”
他并不觉得师姐拿到青铜匣子便要赶紧躲起来，以免引来世人的贪婪攻击，观云宗并不惧这些。
这是观云宗的底气。
两人聊了会儿，话题又转到幻境。
姬透就想起先前的婚礼，瞅着他说：“小师弟，你一直被困在这里参加婚礼吗？是不是每次都杀了幻境里的我？”
幻境若是无法破解，会一直重复。
她甚至可以想像，小师弟在这个奇怪的幻境里不知道和自己成亲多少次，然后新娘子不知被他杀了多少次。
反正那新娘子也不是自己，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厉引危的神色微微一僵，目光有些闪躲，轻轻地嗯一声，“那个东西不是你。”
那不是他的小师姐，为何要留着恶心自己？特别是还变成小师姐的模样，令他忍无可忍。
“那你刚才怎么不杀我？”姬透疑惑地问。
厉引危老老实实地说：“师姐躲开了……这是幻境里的人第一次躲开。”
姬透不禁笑了，“既然我躲开，你当时怎么没发现是我？难道……你在这里不能用破妄之瞳？”
她有些忧虑，若是这般，这幻境确实厉害。
“不是。”厉引危摇头，“我没用破妄之瞳。”
“为何？”姬透不解。
他低声道：“我以为师姐不会这么快过来的……”
来到这里后，他不断地地进入各种幻境，不过短短两个月，他重复的幻境实在太多，多得破妄之瞳已经成为负担。
而且，每次用破妄之瞳窥见某些真相，都会让他一阵泛恶心。
这种事他并不想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姬透有些无语，“小师弟你要对我有点信心，有噬阵虫在呢，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你没来找我，我就知道你可能被困住了。”
厉引危抿了抿嘴唇，乖觉地道歉：“师姐，对不起，没认出你。”
姬透没放在心上，“没关系，你又没真的杀我。”说到底，小师弟还是对幻境中的“自己”手下留情的。
要不然，以他的剑术，从来不落空，怎么可能让她躲得过去？
“对了，这个幻境要如何破解？”姬透又问道。
厉引危不答反问：“师姐你想离开？”
她点头，说道：“二师姐和燕同归不知道在哪个幻境，我想去找他们，先汇合再说。”
“那我……”
“不可以！”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姬透看到揉着眼睛探头的阵童，有些欣喜，“阵童，你还清醒着啊？”
他们横穿空间通道时，阵童陷入沉眠，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它。
阵童打着哈欠，朝姬透道：“姬姑娘，破妄之瞳不宜使用太频繁，对主人是一种负担，届时他……”
“闭嘴！”厉引危低喝一声。
姬透上前一步，盯着他说：“让阵童说。”
“师姐……”他抿着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阵童瞅瞅主人，又看看姬透，发现还是当师姐的更有威严，便继续道：“破妄之瞳对主人的眼睛是一种负担，使用得太频繁，以后主人的眼睛会看不见的。”
厉引危看她一眼，应一声，看起来还挺乖的。
他很认真地点头，“这是婚礼的流程。”
“师姐？”他不解地看她，不知她笑什么。
这是第一次，小师弟竟然……
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大娘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师弟的声音。
姬透：“……”
当那温凉的唇印在她的额头，她直接懵住，眼角余光瞥见外面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仿佛瞬间从黄昏进入黑夜。
虽然这是幻境，但进村后，不管是那大娘，还是其他人，对她都挺友善的，她仍是不太希望用这种办法破阵。
姬透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春风拂过，桃花落满她的肩。
厉引危冷声道：“将所有人都杀了便行。”
姬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禁咬了咬嘴唇，“小师弟，这幻境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何一定要我们成亲？”
厉引危轻轻地嗯一声。
他们的感情虽好，却颇为守礼克制，不会做出让对方误会的事情。
厉引危拿着盖头的手一顿，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取出两杯酒，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
大娘似信非信地看着厉引危，觉得这位厉公子看着实在不像什么好人。
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姬透终于忍不住，趴在门边探头往外看。
半晌，她看向桃花树下的男人，那绯衣衬得他俊美之极，艳色无双，就像凡人界那些要当新郎官的男子。
其实不仅如此，但感觉到主人心中涌起的戾气，阵童只好挑一样来说。
姬透正要一口饮尽，就被他扯住。
“大娘，我确定啦。”姬透柔声细气地说，“先前真是对不住，他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误会了，其实他是好人的，不会轻易伤人……”
姬透想也不想地跳了进去。
姬透听到这话，下意识要掀盖头，一只手出现在视野之中，然后将那盖头掀起来。
接下来，便是迎亲、拜堂，最后送入洞房。
不过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两人都决定成亲，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木木懵懵地喝完所谓的交杯酒，她茫然地看着他，“小师弟，可以了吗？”
“没什么。”厉引危不在意地说，“眼睛看不到，不是还有神识吗？”
姬透又被拉到房里重新上妆，然后等着新郎官来接。
厉引危飞快地看她一眼，“拜堂成亲。”
“没毛病。”厉引危淡淡地说，伸手捻起她垂落在颈侧的一根红色发带。
两人的目光对上，姬透朝他笑，他的眼里也蕴着笑意。
“就是……我们拜堂成亲，完成婚礼。”
姬透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离开幻境，并不是真的，可是当小师弟朝她靠近时，她的心脏仍是控制不住地狂乱地跳着，心脏一阵悸动。
厉引危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忍住笑意，不过脸庞多少带出一些，使他看起来没有那般冰冷孤寒，倒是有些新郎官的喜气。
姬透：“……还有别的办法吗？”
姬透瞅瞅他，发现他不知何时也看过来，一双深邃冰寒的眼眸幽深地看着自己，眼里有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她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趁着人出去，将红盖头直接扯下来，坐在那里等着小师弟上门来迎亲。
下一刻，眼前的人消失，大雾弥漫。
“真的要这样？”她呐呐地问，不明白这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一定要强迫他们成亲？
厉引危走进来时，看到她趴在门边探头探脑的一幕，突然间就想笑了。
姬透笑道：“小师弟，没想到咱们竟然会成亲，这幻境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大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怕姬透又自己掀盖头，姬透嗯嗯嗯地应着，心不在焉的，想着掀完盖头，应该就能离开这幻境了吧？
大娘看着乖乖地跟着她回来的新郎官，可能还记着他先前冷酷无情拔剑劈向新娘子的那一幕，有些担忧地问：“闺女，你真要嫁给他？这小伙子长得虽好看，可好像不是什么良人……”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新郎官，突然噗的笑出声。
厉引危冷冷地盯着大娘。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后，她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使用。
“师姐。”
“闺女啊，你千万别扯下盖头，这是要新郎官来掀的，不然以后不幸福的……”
于是两人回去找那些村民。
这时，前方又出现一道虚影，隐约可见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交杯酒。”厉引危提醒她，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姬透：“……”
那种不知所措和慌乱，令她头皮一阵发麻。
“那、那也可以。”这话一出，她有些赧然，“只是幻境罢了，倒也没什么。”
大娘被他看得浑身僵硬，越发的觉得这桩婚事好像不太好。
姬透有些满意，只有阵童暗暗撇嘴，打了个哈欠，又继续钻回主人的袖子里沉睡。
姬透正想问为何这么说，就见他缓缓地靠近，近得她忘记了反应。
她与小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但所做过最亲密的事，也只是给对方一个拥抱。
有村民转头看过来，她迅速地缩回脑袋，等没人看，她又探头继续看。
“什么？”
“小师弟，除了用破妄之瞳，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破解幻境吧？”姬透询问道。
姬透心头微惊，看向厉引危，“你怎么不说？”
厉引危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她站在那无尽的白雾之中，没有贴着喜字的新房，也没有绯衣新郎官，只有额头仿佛还残留着那温凉的触感，火辣辣的昭示着它的存在。
很快，村子再次热闹起来。
姬透心慌意乱，下意识想找小师弟问个明白，但茫然四顾，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什么都没有。
姬透突然有些明白先前他为何没有认出自己，大概是这幻境太频繁，对破妄之瞳造成的损耗太大，以至于他不再使用。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两人的头发都系上红色的发带，这似乎是村里的婚礼风俗之一，同色的发带，同心同力，百年好合之意。
“那一样吗？神识是神识，眼睛是眼睛，要不然，为何修士伤了眼睛，仍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恢复眼睛？”姬透生气地说，“日后没必要，不要再用破妄之瞳。”
姬透找到那胖大娘，“大娘，我们决定继续拜堂，麻烦你们再帮我们一次。”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外面一直是黄昏。
这村子的婚礼遵循的是古礼，在黄昏时拜堂，只要没拜堂，天色就一直维持在黄昏之时，这种违和感倒是让人确定是幻境。
听到司仪唱的那声“送入洞房”时，姬透莫名地打了个哆嗦，暗忖这幻境实在太折腾人，它为何一定要她和小师弟成亲呢？
“真、真要喝啊？”她有些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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