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又顺着接下来的名单往下看了几眼，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些名单上的名字多多少少他都有所耳闻，他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崩溃，这哪是派遣资深军官前来参加考试，倒不如说这次竞赛任务根本就是凌琛家里开的茶话会。
一番叹息后，顾奕翻到了名单的最底部，终于看到了本次任务的主办者。
【詹姆斯·琼】
顾奕：“”
此时，另一边的基地特遣办公室里，詹姆斯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通话那头传来一阵关怀的声音：“老詹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怎么老打喷嚏？”
那声音低沉磁性，非常有辨识度。属于乍听都能让虫心神一动的声线。
“我也不知道，”詹姆斯揉了揉鼻子，“也许是你们想我了，不过没有关系，没事多想想我工作的不易，等我回去后让你媳妇给我提一下加班费，我还是很乐意的。”
通讯那边传来几声隐隐的低笑，“行，不过工资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问凌炡的意见。”
詹姆斯有些无奈：“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话说晏总，你每年光是在全星系投资产业都不止十位数了，赚那么多钱，都哪里去了？”
通讯那边停顿了两秒，慢悠悠地道：“不瞒您说，上交了。”
“上交了？”詹姆斯挑了挑眉，“可是上次我明明看见晏总往办公室的饮水机背后的电池槽里塞了两叠钞票”
“好好好好”晏修打住了詹姆斯的危险发言，“你要多少？我这就给你加。”
“还是晏总大气。”詹姆斯像是终于逮到了晏修的辫子，呵呵地笑了起来。
晏修立马切换话题：“算了，先不聊这个，凌炡让你去第一星系查看情况，你查出什么来了？”
詹姆斯手指点了点桌面：“这个啊，挺多的，晏上将想先听哪一个？”
“捡重要的说。”
“重要的啊那应该是你们最近在关注的塔利恩海盗们的动向，经过我们的调查，他们这次应该在第四星系的塔特星有一个比较大的窝点。”詹姆斯说，“这也是我和晏上将通讯的原因之一，听说您跟特威尔海盗有过交情，所以还是得让您秘密通知一下他们的领头，塔特星的一切动向已经在联盟的监视之下，他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詹姆斯的意思很明白，联盟不希望同时和两股势力起冲突，如果有可能，他们更希望和域内海盗达成合作关系，毕竟域外海盗的危害可不止打劫过路费那么简单。
晏修自然是听得懂这句话的含义的，他闲适地侧倚着身后的沙发，乌黑柔顺的长发顺着胸前精致的军部勋章垂缕而下，哼笑一声：“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敢不听话。”
詹姆斯道：“不过上将，我其实还是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是关于塔利恩海盗首领‘赤霄’的来历，听说他当年是被驱逐出四个星系之外的，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对现今的联盟有这么强的敌意？”
“那你还记得当初在联盟成立之前因为勾结帝国朝廷党羽，谋害虫皇，被行斩杀之刑的旧帝国官员简·伯特吗？”晏修说道，“赤霄是他唯一的养子，但当初伯特犯下杀身之大罪，按照旧帝国律法当诛九族。”
当时适逢旧帝国制度被推翻，新联盟成立，制度被废除后便留了赤霄一命，只将其驱逐出境，谁知后来他竟勾结了一部分帝国旧部残党，成立了最早时期的塔利恩。
起初的塔利恩只是以偷渡为生，生活得十分艰苦，后来竟意外在域外发展了起来，但由于当初的联盟并没有完全重视这个势力，导致对方的科技和实力飞速发展。
由此可见，塔利恩在这个阶段一定是受到了某些域外文明的支持，否则按照他们的能力和水平根本不可能到达今天这个地步，光是联盟在往日战役中拦截的各种科技产品和生物药剂就已经超过了当今联盟最顶尖的研发水平了。
詹姆斯微微思忖：“赤霄想要报仇很正常，但是那些域外文明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帮忙那么简单。”晏修神情严肃，“他们是想彻底摧毁联盟的文明秩序，让联盟不复存在，而对于每一个不同势力和种族的生命和文明来说，宇宙就像一个庞大的黑暗森林，我们无法预测到森林中是否有与我们一样的捕食者，也很难获得彼此间的信任和有效沟通，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干掉对方。”
这番话再次让詹姆斯陷入了深思，他摸了摸自己因为几天没打理而略带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无论是那些域外文明，还是我们自己，其实都一样，都希望自己发展得更好，除了争取自身生存环境之外，又因为惧怕未知而产生各种猜忌，最后对另一方痛下杀手，侵略，亦或是销毁。
“对了，还有那个孩子，他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
詹姆斯忽地反应过来，哦了声：“你是说顾奕？”
“嗯。”晏修缓缓向前倾身，端起面前刚泡好的咖啡，闻了闻，“据我所知，塔利恩前段时间搞的那个实验，顾奕是他们目前唯一一个成功的例子，这么重要的成果却被联盟截了胡，枉费他们还花那么大力气盗了那位上将的坟，不得有所行动才行？”
詹姆斯一直都挺佩服晏修的运筹能力，“这都让你猜中了，你别说还真有，前段时间顾奕在特遣署出任务的时候遭遇过一次刺杀，和你亲爱的宝贝儿子一起困在了零下九十多度的冰冻室里，好在他们最终都没事，我也猜到会是这样，毕竟是你和凌炡的儿子，怎会轻易”
“你说什么？”晏修忽然放大了声音，“凌琛怎么了？！”
詹姆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他就知道晏修会是这个反应
“呃，我的意思是，您的儿子救了那孩子，让他们原本水深火热的气氛变得和睦了许多，”詹姆斯尴尬一笑，“你看，我也是为了联盟的未来着想嘛，他们两位上将如果能够好好合作，日后肯定能大有一番作为。”
“他俩怎么出的任务”晏修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了口气，“老詹别告诉我你把凌琛和一个雄虫安排在一起了？”
詹姆斯：“”
晏修：“”看来就是了。
“不行。”晏修郑重地敲了敲桌子，“你有没有和凌琛讲过顾奕的事情？”
詹姆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有，但这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联盟的上将，为联盟立下汗马功劳，郎才雌貌的，多般配，我都已经安排他们住了一段时间了。”
电话那端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晏修才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詹姆斯，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詹姆斯：“”
晏修冷静了片刻，开口：“顾奕从来到联盟开始就是在凌炡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没虫比我们更了解他的想法，万一他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轻叹一声：“让你看个虫怎么这么不靠谱……”
詹姆斯：“”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顾奕这次没有乱跑，非常老实地在凌琛旁边待了几个小时，端茶送水，殷勤不断，就连下午的提神咖啡都是在他亲自品尝，确定温度过后才送到凌琛的面前。
凌琛毫不在意地将顾奕品尝过的咖啡拿到面前，对着顾奕咂巴过的杯沿就喝了下去。
彼时正好有一位小军官前来递交报告，看见了面前的一幕，眼睛瞪得都快要赶上铜铃了。
凌上将不是出了名的洁癖吗？
但当他将目光从凌琛手里的杯子转移到顾奕那张俊脸上，忽然有些明白了。
果然颜值才是最大的杀手锏啊。
顾奕笑了笑，站在凌琛的对面说：“上将，等会儿去哪？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凌琛淡淡道，“直接回宿舍，至于你之前问我的那些问题，等回去我就把案件资料都调给你，你对着上面查就可以。”
顾奕点头答应：“行，那不如让我送上将回去。”
凌琛看了顾奕一眼，又悄摸摸地收回视线，嘴角不经意翘了翘。
最终两虫还是在一路默不作声的并肩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冬日的天气还是带着几分难以忽略的寒冷。
这里是一条林间小道，顾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走得好好的就被挤到这条路上来了，本来想提醒，但看上将一脸严肃的样子，终于还是没敢吱声。
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顾奕心里痒痒的，他吞了一下口水，目光斜向凌琛的方向。
下一秒，他抬手勾住了凌琛的左手。
凌琛肩膀动了动，回脸朝顾奕望了过来，然而下一秒对方又飞快松手，微笑道：“还挺暖和的。”
“有什么话就直说。”凌琛叹了一口气。
顾奕平常脸皮其实挺厚，但偏偏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又变得薄了起来，死活都不愿意承认其实他就是想趁机摸手。
凌琛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顾奕的手，使劲捏了一下，挑眉冷笑：“好玩么？还暖和吗？”
顾奕被捏得生痛，硬是忍着扯出了个勉强的微笑：“暖和”
两位幼稚鬼就这么互相捏着手回到了住所。
顾奕将之前抽空从食堂买来的饭菜从储藏柜里拿了出来，简单加热后和凌琛面对面吃了一顿便餐。
现在他们的生活已经达到了几乎同步的水准，无论做什么都得有对方一份。
凌琛也逐渐适应了和顾奕在一起的生活，吃饭后继续办公，晚上又在客厅里和顾奕看了会儿新闻。看着看着两个虫就不自觉地依偎到了一起。顾奕将手里没吃完的薯片递给旁边的虫一片，凌琛接过被顾奕啃了一半的薯片，面无表情地递了回去，又重新在对方的薯片袋里掏了一片，啃了一半，递给顾奕。
顾奕：“”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地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终于到了晚间休息的时刻。顾奕洗完澡，躺在床上闭了一会儿眼，接着又起身将凌琛交给他的案件资料从第一只文件上点开，面前弹出一系列标注索引。
顾奕点开最顶上那只案件信息，看见了一封匿名邮件。那份邮件上附带了好几张由顾奕之前秘密签名的放行通行令，而那张放行令的放行对象，正是那些装满塔利恩违禁物的运输舰。
邮件上甚至详细地标出了某些中级军官的姓名，以及与塔利恩有牵连的相关证据，最后，联盟也在一些塔利恩的小型窝点找到了切实的证据，而那些军官不仅仅同塔利恩有来往，更是和顾奕联系密切，看上去基本坐实了顾奕通敌的证据。
但是这个举报者是谁？
正当他想要往下翻找更有用的消息时，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顾奕抬眼便见凌琛出现在他的门口，全身都打了个激灵。
凌琛刚刚洗过澡，身上的睡衣换了一套，更显眼的是他脸前上抱着的那只灰色枕头，配着上将那张英俊的，理直气壮的脸，看着让顾奕尤为心虚。
卧室内灯光大亮。
凌琛眯眼朝这边投过来一个高位者的俯视，吐字清晰：“你睡得着么？”
顾奕：“”
第42章
顾奕自然是睡不着的。
尤其是当凌琛这样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更睡不着了。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看见凌琛穿成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了。
“你也睡不着？”顾奕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朝凌琛看过去。
顾奕看别的雌虫，就算各方面身材再好也没有多大的感觉，甚至还会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比较双方的身材上面，独独在看凌琛的时候，总是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天然的引力。
那双灰紫眼睛总是敛着他猜测不到的想法，顾奕在被这种视线注视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将要被看穿的感觉，这感觉让他有点不是很自在，但他并不排斥。
凌琛走过去站在了顾奕右边的柜子旁，挨着顾奕的床头看过来：“最近事务变多了，精神压力有点大。”
“上来吧。”顾奕一边微笑着，自觉地给对方腾出了一块位置，现在他已经能够非常准确地分辨出凌琛每一句话的意思，对精神安抚这种事情熟地不能再熟了。
凌琛将手里的枕头放在了他旁边的位置，趴在了上面。
顾奕伸出两只手捏在凌琛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问道，“这样可以吗？”
凌琛阖眼嗯了一声。
顾奕贴在凌琛的耳边，小声说：“有句实话，不知道上将想不想听？”
凌琛趴在面前的枕头上，语气温柔：“说吧，什么实话？”
“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梦想有一天可以锻炼成你这样的肩线，还有这——三角肌。”顾奕说完，顺手就朝对方的胳膊上捏了一把，手下的肌肉硬朗饱满，既不过分贲张，也丝毫没有瘦弱的感觉。
其实不光是肩线和三角肌，顾奕尤其喜欢凌琛的胸肌和腹肌，综合一下，凌琛以前除了脾气不讨他喜欢之外，其他方面的条件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型，之前碍于双方的身份，他一直拉不下脸承认，如今没什么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自然也就没考虑到凌琛的想法。
凌琛正趴在床上，听到这话忽然侧过身子，面朝着顾奕的方向轻笑一声，“哦？所以这话的意思是，你从很久以前就暗恋我？”
顾奕：“”
他有点懵，竟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解释。
“看你这表情，就是承认了？”凌琛打量着对方的脸。
“没有。”顾奕轻咳，喃喃，“我有什么好承认的”
他万万没想到凌琛居然那么会撩，好几次都差点让他招架不住，这是他一直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的事实。
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顾奕停止了思考，不敢再往下想，所以他现在对凌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凌琛说着，眯眼，“若真是这样，那么你之前的那些举动放在基地军规里，都属于勾引军官的违纪行为。”
顾奕皱眉：“你说什么？”
凌琛不咸不淡：“你暗恋我，又求之不得，所以故意与我过不去，这也算一种变相勾引。”
顾奕：“”他真的很难想象，这句话居然会有一天能从凌琛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他就这么看着凌琛阴阳怪气的表情，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渐渐将身上的精神力释放出来，想要给凌琛一个威慑，让对方知道他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很快，凌琛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不动声色地朝顾奕的方向移动了一下身体，从原先的趴着变成了侧躺，最后，干脆用手拉上了顾奕的胳膊，声音沉缓磁性：“还不能说了？”
顾奕与凌琛对视，喉结动了一下，又动了动。
凌琛拨开了自己领口的第一颗纽扣，露出白皙的皮肤，将顾奕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轻轻阖上眼帘：“感受到了吗？你的精神力对我产生的影响，”他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你得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况且在我这里，你更得清楚一件事”
“你跑不掉。”凌琛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将顾奕的手往自己的胸前按得更紧了些，那一瞬间，他眼睛里的冷意毫不遮掩，又归于平淡。
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你。
手下的温度让顾奕心跳加速，他有些犹豫地朝面前咫尺距离的凌琛看了过去，那双洁白有力的虫翼正慢慢展现在他的眼前，凌琛抓住他胳膊的手就像铁钳，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帮个忙，碰一下”清哑的声线传进顾奕的耳朵里。
顾奕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凌琛的翅膀上，顺着温滑的弧度轻抚。
他的指节摩挲过凌琛光滑的肩颈，带来一阵阵战栗。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想这么做，但身体无法控制，就像呼吸一样，不能停止。
这个样子的凌琛，只有他见过。
他们的精神力再一次发生波动，像两股冲天巨浪交汇一处，剧烈地撞击在一起，凌琛仿佛听到了耳旁海潮升起的声音，带着细密而隆重的雷鼓之声。
眼前似乎闪过了一道白光。
耀眼的光芒划破天际，刺破了这无尽的黑暗。
凌琛双手扣在床头，五指关节被攥地发白，身上的汗水顺着脖颈滴落而下。
顾奕抓住凌琛的肩膀，用力地将信息素注入他肩颈的腺体上。
凌琛大脑忽然一空，回脸望向顾奕，或许是因为痛苦，那双灰紫的眸子泛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在点点光源中反射出细碎的闪光，眼角带红，长睫毛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似是有几分天见犹怜的风姿。
顾奕终于又看到了这样的表情，心底逐渐生出几分复杂的情感，凌琛眼睫下的那双眼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他，或隐忍，或打量，或算计，又或者单纯地看不惯，他早已习惯，但顾奕却格外喜欢被上将这样注视的眼神，他的眼里全是他，也只能有他。
他抬手抓住凌琛窄腰，俯身在对方轻绵的痛呼中将舌尖抵入他烫热的口腔，唇齿交缠的那刻，顾奕听见对方嘴中轻吐的词汇，“顾奕”
顾奕喜欢听凌琛这样叫他的名字，每当他听见凌琛这样叫他，他的心就又软了好几分，恨不得就这样和对方永远在一起。
下一秒，他松开了凌琛的下颌，便听对方气喘吁吁道：“你个王八蛋”
顾奕：“”
痛楚里带着几分享受。
顾奕再次狠狠地扭住了凌琛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
他知道彼此再也逃不过这一劫，纠结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个吻，凝结了双方数十年的孤独与渴望，让他们的心灵与身体在那一刻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凌琛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指节叩着雕工精致的红木板面，逐渐泛白。
事实上从他们朝夕相处的几十年作为端点开始，彼此的脑海中便日日是对方的身影，而越是强大的虫族，慕强的心理就越重，如此往复，他们之间便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也许是尊重，又或许是一种原始的征服感，而一旦这其中发生了某些扭转，他们的关系就有可能迅速发生变化，曾经的斥力有多强，引力便有多重，最后便会像磁铁一样撞击在一起，不可分离。
凌琛想要进入顾奕的世界，他对于顾奕不仅是好奇，甚至还想占有对方。
从他第一次抱住顾奕开始，到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恶魔在叫嚣着，想要吞噬掉对方。
但他是联盟的上将，身上担负了太多的责任。
“你知道吗”凌琛抓住顾奕伸过来的手，喘息着，“我从小就被身边的虫当成异类每当他们看向我，那些眼神就让我感到崩溃”
顾奕聆听着凌琛的诉说，贴身凑到对方的背后。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身边便再没有值得互相信任的同龄虫
对他来说，能取得双方的信任，确实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而再坚固的友情，都有可能在不为所知的时候产生破裂与背叛，更何况普通的同党。
可是这一次，凌琛感觉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有预感，顾奕以后绝对不会背叛他，即使这种预感很微小，可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差别，让他看到了希望。
顾奕并不想带着这名上将坠入深渊，可每一次的触碰和拥抱却像一道明亮而微弱的光芒，照入他黑暗的百年，让久居深渊的自己得到了救赎。
这种冲击力是任何言语都无法比拟的，以至于双方都有些失控，脑海里只剩下疯狂的占有与侵略，几次亲吻过后，意识逐渐迷离，顾奕箍着上将纤韧的腰，语气宠溺压迫：“看清楚我是谁？”
凌琛早已沉沦在亟需宣泄的欲望中，咬着对方的手指，口齿麻木地押着沙哑的嗓子：“顾奕顾上将顾王八蛋指挥官”
他不顾一切地乱喊一通，最后被顾奕温柔纠正。
顾奕：“听好，从今天开始，你要叫我雄主。”
“王八蛋”
“听话，叫雄主。”
“王八蛋王八”
然而最后一句声音还未落下，凌琛的嘴便被顾奕牢牢地堵住。
强势的侵占让凌琛脑子里混乱无比，窄韧的腰线塌了下去，他强忍着即将呼出口的声音，眼角再一次模糊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动作。
第43章
他们就在这样疯狂又挣扎的矛盾中放纵了整整一个晚上。
清苦的蛇果信息素浓郁，将室内的小苍兰信息素冲击地七零八碎。
凌琛被顾奕搂在怀里，理智早已随着双方精神力的融合而烟消云散，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意与解脱。
双方的枕头被浸湿了大片，分不清究竟是眼泪还是汗水。
凌琛不得不承认顾奕就算变成了雄虫，那股源自内心的野性与狠戾也丝毫没有因此折损半分。
但就是这样的顾奕，让凌琛着了迷，尤其是当那双乌黑的，带着压迫和柔情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就这样被对方主宰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但至少他现在无法拒绝。
若是放在很久以前，他一定觉得自己疯了。
他看重顾奕的天赋，毕竟是他亲手领进门的，顾奕也是他注意最多的兵，他知道这个虫的抗压能力很强，便往极限逼他，毕竟战场不是伊甸园，只有比谁够狠心，够强大，必须万无一失，即使这可能会让顾奕恨上他，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如今的凌琛却被那个曾经被他打压地忍气吞声的后生压地喘不过气来，是那么地让他招架不住，满心满眼里都想着这个虫。
仿佛心底有一块残缺的部分被这种温柔填补，修复了他心中积郁多年的寂寞与孤独，他看着顾奕陶醉的表情，眼底的情意渐渐隐藏不住，可这又是那么地荒唐，他居然会和顾奕在一起，他居然会和他沉沦在这样的世界里。
顾奕几乎记不清他们到底折腾了多少次，等到双方都累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将凌琛抱进了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流过他们紧贴的肌肤，凌琛连喘气都带着虚音，却还是眯着眼朝顾奕望过来。
顾奕下意识抬睫，此刻的上将双目微睁，眼尾在历经万般情潮后仍旧带着未散的浅红，唇色鲜艳得像晨阳下盛开的玫瑰，晶莹透亮，脖颈自下颌开始沾着斑驳的吻痕，层层叠叠，青红交加，瞬间染上了不可言说的暧昧。
他就如同上帝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是完美，薄厚适中的肌肉反而让他增添了几分性感与魅力，褪去了军雌的刚俊冷毅，将他作为雌虫的美貌尽数展现了出来。
当凌琛这样看过来的时候，顾奕心中的欲|火便再次燃烧了起来。
他忍不住轻咬上对方的肩膀。
凌琛抓着浴缸边缘的手指倏然收起，仰头喘息了几声，水流顺着指节满溢在地。
顾奕魇足地看着上将隐忍的眼神，手指抹过对方微红的脸颊。
他将凌琛翻了个个儿，就这么抱着他。
他以前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这么想要他，他喜欢凌琛这样看他的表情，喜欢对方的声音，甚至连上将身后的两个浅浅的腰窝都是那么地吸引他。
不管怎样，他都得承认，他已经喜欢上了凌琛。
顾奕伸出手指，用指背轻轻地从凌琛的额头蹭到眉骨，再到鼻梁，嘴唇，喉结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这名雌虫是属于自己的，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第二天早上，顾奕还没起床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他感觉身上的肌肉有些酸痛。
床边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躺着，屋子里像是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床单枕头，拖鞋被子都没有在它们应该待着的位置上，空气里混合着清甜信息素的味道，冲得顾奕头有点昏。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听见门口被敲响，屋外传来一阵清冷低哑的声音：“起床了。”
顾奕这才意识到是凌琛在叫他，脑海里很快响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和凌琛
他侧过头，看见满地狼藉，各种纸巾混着被单和透明套，看着就让他脸颊发热，非常不好意思。
听到凌琛叫他，顾奕非常迅速地给自己换好衣服，出了门。
一切还是像往常一样。
凌琛早已将准备好的早餐备在了桌子上，自己则坐在餐桌的另一边，捧着一沓全息报刊认真看着，“起来了？”
顾奕走到餐桌旁，嗯了一声。
他看着面前被仔细摆好的餐具，心底慢慢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从小便生活在一个完全畸形的，姑且称之为家庭的地方，他的雌父给他的爱太有限，自那之后他从未被什么虫关心过，在他的世界里，感情成为了奢侈，他从未想过要和什么虫共度一生。
可就在刚刚的时候，他动摇了。
他看得出来凌琛的仔细，这样的虫全心全意待他好。
这让他原本坠入寒渊的心脏竟无端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就像化去冬雪的暖风，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甚至让他有些上瘾。
“今天我们要进行一场训练，准备好后就出发。”
“好。”
“据说今天有不少军官会一同从其他星系前来参观助阵，你训练的时候注意点儿，尽量不要和那些虫起什么冲突。”
“我和你在一起，能起什么冲突？”顾奕笑了笑，看了过去，“怕是根本没机会吧？”
凌琛拿着报刊的手动一下：“也是，你就和我待在一起也好，也省得麻烦。”
顾奕看着凌琛笔挺的白色制服，配上那双戴了半只的军用手套，目光敛了敛，想起昨天晚上那双手抓在他后背上的力度，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着。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奕跟随凌琛来到了训练场。
顾奕选了一把射程配枪，跟随凌琛选了单兵作战，来到了一处野外大型模拟训练场上。
“这里来往训练的军官并不多，由于现在的时间并没有精准划分势力范围，因此我们选的势力和地点都是随机的，不一定会遇到什么样的敌军。”凌琛边说边走，朝顾奕望了过来。
顾奕点头“嗯”了一声。
但比起击杀状况，顾奕则更关注他自己的训练情况，以及和凌琛之间的配合能力。
他们刚刚抵达训练场便朝着整只场地最为复杂的地形前进，那里丛林密集，四处都是山路沟壑，非常考验参赛者的观察应变能力。
如顾奕所说，他们一路并没有遇上能够与他们匹敌的虫，每当凌琛发现有虫的时候，顾奕很快就已经制定好了攻击路线，两个虫就像天生默契一般，硬是团灭了成员高于他们好几倍的小队。
凌琛的反应能力极强，拔出配枪就从天际一跃而下，手法果断地朝对方发起进攻，基本等到那些虫看见对方的身影时，已经被击中了，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其中还有好几名被绕后打配合的顾奕直接清理。
他们的配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就连凌琛都惊讶了一下，不愧是联盟当初出色的指挥官，没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顾奕的战地意识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之前着实是有点小瞧对方了。
那些虫还以为遇到了包围，结果等到判定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一支双虫的队伍，下巴都差点惊掉了，刚想骂街。
但当他们看见了凌琛和顾奕的名字后，又不自觉地闭了嘴，他们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大概率不是系统Bug。
因为凌琛的存在就是个bug。
而经过了几轮这样的训练后，顾奕忽然觉得无聊了起来。
这里不比战场，所有虫都只是抱着训练的态度来试试手，根本没有纵观全局统筹规划的能力，单凭谁的实力强就直接碾压，放在他俩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的挑战性。
顾奕这么想着，将目光移动到还在前方探路的凌琛身上，懒洋洋地开口：“亲爱的上将，你不觉得这样打很无聊么？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凌琛挑眉：“你想要什么挑战？”
“不如这样，你给我二十秒时间让我找个地儿躲起来，二十秒后你来找我，若你能在三分钟之内将我制服，算我输，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如果不能，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想要什么？”
顾奕勾了勾嘴角：“不多，正好我前段时间被扣了三个月工资，你帮我补上。”
“想打劫就直说。”凌琛不屑地冲顾奕冷笑一声。
“来不来？”顾奕来到凌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你又不亏，还是说你怕输给我？不敢来了？”
凌琛无所谓地瞥了顾奕一眼：“随便。”
顾奕得到应允，很快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凌琛在原地数了二十秒，立即转身朝林中的某个方向走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生长着灌木和高树的地方。
军雌的五感尤其敏锐，对于凌琛来说，顾奕的藏匿根本就是小把戏，纯粹是在过家家。
他快速地给手里的配枪上了膛，对准丛林的某个部位开了一枪，而就在那一刻，凌琛的瞳孔忽然紧缩。
丛林里突然蹦出来一只受惊的灰兔。
他上当了。
身后飞快地传来一阵侧风，凌琛迅速转身，抬起胳膊便格住了顾奕的一记侧踢。
“不愧是我们的凌上将，反应就是快。”顾奕甩了甩手腕，一拳朝凌琛挥过来。
这拳头的力道丝毫没有留情，凌琛几乎能听到拳风贴着他耳边呼啸的声音，堪堪躲了过去。
两虫对峙了几招，转眼便过去了半分钟，凌琛一把攥住顾奕的胳膊，抬腿踹过去，却忽然被顾奕侧身抱住了身体，两虫直接扭倒在了身后的灌木丛里。
顾奕抬手挡住凌琛袭来的几次锁喉，几番想要挣脱都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按了回去。
他紧紧地用双腿和身体缠上了凌琛的全身。
这个姿势根本不给双方生擒他的机会，可以说是拖延时间的绝佳策略，毕竟对于他来说，只要在规则之内赢了便是胜利，什么手段根本无所谓。
凌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无赖，又气又笑，“你跟我耍这招？”顾奕根本就是想讹他罢了。
“那你就错了，”顾奕气喘吁吁地，“毕竟我只说三分钟内制服我，又没说我要用什么手段，这样你不是也奈何不了我？”
这话说得极其不要脸，凌琛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他了，气急之下直接仰头咬住了顾奕的唇。
冰凉的唇直接咬了过来，顾奕被这么一惹，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种种，目光再次不经意扫向了对方紧扣的领口，谁能想到在那之下还有他昨日留下的证据，他思绪一热，伸头便回咬了过去。
两位谁也不放过谁，拼了命地亲在了一起，身后的灌木丛被他们折腾地四下摇晃，远远看上去就像木丛在动，颇有一种无风自动的诡异感。
凌琛托住顾奕的下颌，吻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对顾奕捉弄他的报复。
顾奕嘴唇被咬得发麻，发出了微弱的呜咽。
“疼”
凌琛并没有停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活该。”便继续吻了上去。
正当此时，凌琛忽然感到头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目光忽然一闪，立刻停下了动作。
顾奕这才缓缓睁眼，第一眼便看见了他们上方站着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黑发虫族，不过对方容貌虽生得极其俊朗，却有着一双灰色的眼睛。
不知为何，顾奕只觉这虫眉宇间竟有几分似曾相似之感。
下一秒，凌琛便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
“哥？”
顾奕头皮一紧，不敢置信地朝那名黑发少年望去。
世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凌琛：“”
顾奕：“”
第44章
凌琛松开顾奕的胳膊，转头向身后看去，脱口道：“明瑾？”
晏明瑾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联盟的大型训练场一般都是通过传送系统将使用者传送到使用地图上，里面有花花草草野兔子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方才他走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草丛里是什么野兔子，谁能想到这么巧，他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凌炡，还是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但比起这个，晏明瑾更多的则是对于他亲哥在野外抱着另一名雄虫吻得那么激烈的震撼之感。
顾奕被晏明瑾这么看着，愣了愣，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听说过凌琛有两个弟弟。一个叫晏明瑾，前两年刚入的伍，就是他面前的这位，另外一个叫晏明熙，家中年龄最小，十几岁的样子。
由于凌琛是他们家里最年长的哥哥，他的雄父便让他随了雌父的姓，否则按照当今虫族的普遍习俗，凌琛恐怕应该叫晏明琛
这两个弟弟顾奕都没见过，如今竟是以这种方式见了面，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怎么在这儿？”凌琛的声音不算冷硬，但兴许是刚刚被突然打断的关系，他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
晏明瑾也蒙了，他从小对他的这位哥哥就有着打心底的崇拜之感，刚才那一幕着实没有预料到，便解释，“我我是随塞维亚部队来的。顺便来这里找……找找战地的手感”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晏明瑾声音越说越小，一双灰眸往旁边扫去，脸颊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了两道红晕。
顾奕一眼便能看出这弟弟的年龄恐怕并不大，而就在那一刻，他的心底忽然泛上来一股莫名的羞愧感，他们这样会不会把这么年轻的孩子带坏了？
凌琛则率先避过了话题，吸了口气，缓缓开口：“父亲也来了？明熙上学怎么办？”他就这么靠着旁边的树坐了过去，看上去姿态自然，事实上他实在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顾奕则只想赶紧结束现在的场景，学着凌琛的样子倚靠在另外一棵树上，两个虫就这么一左一右，像两个镇门石兽似的端在晏明瑾的面前。
晏明瑾迎着二位火辣辣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一下额角，笑道：“明熙他这两天请假，想跟着父亲过来看看你，正好那二位最近也来这边给两个基地的比赛做特约考官，按照每年的常例给这次的比赛评分。”
“所以？”凌琛挑眉。
顾奕吞了吞口水，平常没事的时候感觉不到什么，但一提到凌琛的两位父亲，不知怎地，他忽然感觉心底有些不踏实
晏明瑾：“雌父和雄父的话大概得等明天了，但刚刚关叔还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明熙已经提前一天来到基地，还说想见见你。”
“关闻？”凌琛看着对方，“他都一把年纪了”
这位关叔就是他们家里的管家，以前凌琛年纪略小时都是关闻负责接送，这会儿直接把明熙提前送到基地来，不知道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让他带孩子？
“嗯”晏明熙垂下一双乌长的睫毛，“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带我也参观一下你住的地方？”
他还从来没见过凌琛在基地住的地方。
凌琛抿了抿嘴。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关照带孩子的事情，只觉得有些头疼，但又没有办法，毕竟由于他当初执意要到前线来，他的两个弟弟从小就和他聚少离多，和家里的沟通也越来越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重新见见，总归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就算再忙，这样的机会本身也并不是很多，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经过一番商量，凌琛带着顾奕和晏明瑾回到了他们的宿舍。
基地里很少有像凌琛这样宽敞的地方，光平常不用的闲置仓库就有两间，其中一间还被改成了顾奕的卧室，晏明瑾刚进到房间便看到宿舍里整洁的客厅，心说不愧是他的亲哥，连宿舍都这么霸气。
凌琛把两个虫送过来后，本想回去办公室继续办公，不料在这时腕带忽然响了，里面发来关叔的消息，大概意思就是他的弟弟即将被送来他这边，已经到了。
同时，晏明瑾也从上到下把凌琛的宿舍参观了一遍，最后在凌琛面前打开了顾奕的房间。
凌琛忽然从关叔发的消息里回过神来，抬头正见明瑾打开了顾奕房间的门，心头一紧，刚想叫住对方却发现为时已晚。
晏明瑾刚好推开那扇门，目光从混乱不堪的床头延伸到床尾，顾奕最近起床都不怎么收拾东西，尤其是今天早晨，还没来及收拾便被叫了出去，是个虫看到这一幕都知道昨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去
晏明瑾直接被面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回头望向还在门口呆站的凌琛，接着将目光越过对方，落在不远处在沙发中央闭目沉思的顾奕身上，压低了声音，“……哥，这事家里还有其它虫知道吗？”
眼见这事是瞒不住了，凌琛只得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不知道。”
晏明瑾并不知道顾奕和凌琛之间的关系，只当是凌琛时隔多年终于找到了伴侣，高兴地声音发颤：“所以，你终于想明白了？”
凌琛抿了抿嘴：“最近先别让父亲知道，可以吗？”
“为什么？”晏明瑾不是很明白凌琛说这话的意思，他的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了伴侣，这难道不应该是好事吗？
“我和他”凌琛还想解释，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了，”晏明瑾呼出一口气，面色平静下来，“怕他们为难他？不过哥哥也不用担心，只要对方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又或者随时可能叛变的定时炸弹，按照咱爸的宽容程度，这条件绝对够了。”
“”
凌琛心说那可不是，顾奕现在这两样哪一个都洗不清干系，他怎么可能交代
“行，我不说。”晏明瑾答应得倒是很爽快，反正这事迟早都得让家里知道，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就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顾奕过去开门，便见门口站了一名银发幼虫。
幼虫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一个陌生虫，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请问这里是凌上将住的地方吗？”
顾奕扭头望向室内。
凌琛刚好将那扇门关上，无事发生一般地朝顾奕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家伙后，无奈道：“让他进来吧。”
顾奕朝幼虫微笑了一下，低头看向他，看来这大概就是凌琛年纪最小的弟弟。
晏明熙的长相有一种独属于他这个年龄段未能褪去的幼态感，两只黑黢黢的大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就像一汪清澈的潭水，瞬间让顾奕放松了警惕，这幼虫着实太可爱了。
凌琛走到幼虫的面前，弯腰摸了摸对方银白的软发，笑道：“明熙，关叔呢？”
“被基地的守卫拦住了，”幼虫将身后背着的，布满灰尘的书包拍了拍，有些不服气地撅嘴，“那些虫说他没有相关军衔，打电话给爸爸也没虫接。”
屋内的虫皆是一愣。
凌琛皱眉：“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旁边有一个小门，底下有个小洞，我趁他们不注意，爬进来。”幼虫说完，张开那双灰不溜秋的小手，放到凌琛面前，嘻嘻一笑，“那些虫太笨了，根本抓不到我。”
顾奕：“得亏基地没拉警报。”
凌琛抱臂深思，“的确，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聪明，他应该庆幸自己还是个幼虫，又长了一头这样的银发，被抓了只要说一句”他学着印象中幼虫的样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雌父是凌炡，哥哥是凌琛，你们谁敢动我，我保证让你们吃不了打包带走我敢保证，绝对没虫敢抓他。”
话音落下，晏明熙没说话，但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顾奕：“”
晏明瑾：“”
这孩子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接着，这个耗油的幼虫便被凌琛拉去洗手间洗手了。
照顾幼虫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见状，已经参观过凌琛宿舍的晏明瑾悄悄趴在凌琛耳边说了句话。
晏明瑾：“哥，我先撤了，你放心，将来我一定帮你在咱爸那里说好话。”
凌琛：“”
晏明瑾说完便灰溜溜地撤出了宿舍，临走前还朝顾奕抛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但接下来的一切却让顾奕感到这孩子似乎过分懂事了些。
整整一个下午，凌琛都在客厅处理文件，而晏明熙则非常安静地待在一边打着手里的游戏机，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造出太大的动静。
有的时候，过分安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但顾奕观察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这孩子究竟有哪里不对劲，凌琛则根本没心思去关注一个幼虫，他还在思考最近塔特星上的动向，尤其是有关于顾奕的事情，最后他将顾奕之前遇刺的线索整理在一起，连同文本一起编辑给了对方。
彼时顾奕刚好将混乱的房间收拾干净，接到那只文本，点开一看，足足三千多字，包括了凌琛的各种猜测和想法。
这两位平常交流心得习惯了，便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互相编辑了起来，将房间内还有第三者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时间很晚的时候，凌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他将面前的光脑关上，回头看了一眼正躺在他床上呼呼大睡的银发幼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下了楼。
顾奕早知道凌琛会下楼，早已经将枕头准备妥当，等到凌琛一开门，他便轻笑出声：“没跟你弟弟一起？”
凌琛鼻子里轻嗤一声：“我为什么要和他睡？”
顾奕抿嘴笑了。
凌琛躺上床，顾奕再次搂上了凌琛的腰。
“只是单纯地睡觉而已。”凌琛淡淡道，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实在受不了再折腾一个晚上。
顾奕笑了笑：“好，听你的。”他抬起凌琛的脸，吻上对方柔软的唇。
而就在双方都沉浸在彼此亲密的举动中时，在所有虫没有注意到的门缝一角，幼虫轻手轻脚地将门把手转开一个缝，露出半只眼睛朝里面偷偷望了一眼，然后以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将门重新关上。
接着，他重新打开手上的儿童腕带，朝标注为“雄父”的信息栏发送了一条消息。
【爸爸，我看到他们在亲嘴。】
“”
第45章
通讯那边沉默了很久，大约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屏幕上传回来一条消息：【你确定？】
晏明熙则又将门缝打开了一点，悄悄拍了一张双方依偎而眠的照片发了过去，并附言：【爸爸，你之前答应我，只要我说了实话就给我买游戏机。】
此时晏修的心思根本不在对方提的要求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正中的两个虫，捏紧了掌心，心情复杂地将通讯界面关闭，躺在了床头叹了一口气。
但无论他怎么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心里总是有一块不舒服的地方无法平息，接着他又重新坐了起来，给远在第一星系的詹姆斯发去一条通讯：【明天比赛的时候，把凌琛参赛负责的位置和信息传给我。】
很快詹姆斯便传回来一列名单，并附言：【您不是不打算进入考场？】
谁知晏修却回了一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詹姆斯也不再追问下去，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对方的心情并不是太好，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晏修现在并没有心情和他解释，他飞快地回了一个“好的”，然后狗腿地将凌琛的所有信息都发了过去。
晏修收到消息后，朝身旁躺着的虫看了一眼。
凌炡刚刚结束手头的消息，面前的面板逐渐消失，他向晏修问道：“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晏修看着凌炡的眼睛，愣了一下。
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而在晏修的印象中，好像无论时光如何变化，都无法在他身边这个虫的身上看到明显的痕迹。
凌炡银白的发丝垂在枕间，声音带着疲惫：“一晚上就没停下来过。”
晏修本来想把顾奕的那件事情和凌炡交代一下，但犹豫过后觉得还是再等一下比较好。
根据他对凌炡的了解，若是让对方知道他们的儿子和顾奕牵扯在一起，恐怕没那么多耐心和对方废话，他怕凌炡万一没把握好一贯的严厉脾气，招惹了那两个孩子，事情就有可能没那么简单了。
毕竟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确定凌琛的心思，顾奕又是个不可控的因素，必须小心一点才行。
晏修想了想，道：“没事，明瑾和明熙今天下午的时候到了银翼基地，我让凌琛去接应了一下，明熙年纪小，出了些小乱子，但左右问题不大。”
凌炡嗯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便侧过身，面朝晏修睡了过去。
晏修拢着凌炡，熟睡的凌炡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好看，温和宁静，白肤透着微红，每一寸皮肤都细腻无比。
他的三个孩子在这方面都随了雌父，独独性格参差不齐，尤其是凌琛，很难摸准他的性情，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想尽办法也会死死盯着。
若凌琛是真的和顾奕有什么牵扯，那才是难搞，所以晏修想了想，认为强制措施肯定是不行的。
以防万一，他必须先了解一下顾奕的各方面情况，再者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他仍旧信任顾奕，也并不能保证对方以后还会做出来什么其它事情。
因此无论顾奕和凌琛有没有关系，他都有必要见见。
第二天下午，银翼基地如期举行了一年一度的模拟演练。
顾奕在准备区等待了很久，这才看见凌琛穿着作战服从器材更换室里出来。
他们这次选择的是进攻路线，比赛规则也很简单，只要他们代表的联盟方在对方提前布置好的演练区内找到代表星盗方保护的机密文件，并在规定时间内送回联盟的基地，就算任务成功。
在此期间，除了本来就绑定在一起的搭档属于共同计分外，每个虫的计分都是单独列出来的，也就是说一旦他们有任何一方失分或阵亡，这个小队就会被淘汰。
“准备好了吗？”凌琛一出来就朝顾奕丢过来一把配枪。
“我有个疑问，”顾奕接过配枪，皱了皱眉，“凭什么他们那边可以随意挑选武器？我们就只有这个？”
“因为他们是守方，而我们这次模拟的是联盟在兵力微弱的情况下突袭敌方大本营的场景，还有一点比较重要”
凌琛绕过身旁的武器架，停在顾奕面前，“这次场景一比一真实模拟了塔利恩基地的真实现状，所有的武器都是之前从塔利恩缴获的最新型号，配备模拟弹，以及模拟疼痛感知讯号仪，真正起到了还原战场现状的效果，场次一共分为八场，我们属于主场第一场，对应敌方主场第一场，从实力和作战经验上讲，基本起到了公平公正的效果。”
顾奕哼笑：“突袭其实没什么水准，真正需要考验的恐怕是团队协作，我猜他们这次一定限制了我们的讯号范围，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讯号。”
凌琛点头：“的确是这样。”
顾奕心想以他对战场的熟悉程度，越贴近真实反而应该对他越有利，但就算他以前打了那么多次胜仗，却很少在战场上遇到凌炡。
原因很简单，正因为凌炡带兵胜率很高，所以一般都会被分头派往不同的战场，自顾奕入伍以来便被分配在了银翼基地，更何况银翼基地还有凌琛的存在，他和凌炡自然凑不到一起，所以这次随算不上和凌炡第一次见面，却算得上第一次在战场上碰头。
十分钟后，顾奕跟随凌琛进了场。
他们这次担任的角色是先锋，这也是顾奕提出的安排，而早在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他们就将本方大队内所有的队员位置都安排完毕了，克里斯和菲特分别负责左翼右翼，后方则由另外的队员带领。
顾奕往起始点大厅的正上方看了一眼，中央的全息屏幕尤其显眼，这间起始大厅可以容纳上千名观众，他的面前还有一扇传送门，只要他们的方队走进那个隧道，三十秒后就会被精准地传送到比赛现场。
此时现场中央的解说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赛场现状。
比赛开始，凌琛带着身后的队员入场，那名解说的镜头切到了场内机甲群的领头位置。
“这边一共还是派出了两百艘机甲，根据联盟方的安排，本次战场的大批机甲群主要还是负责吸引敌方注意力，真正的精英则聚集在先锋的突击队里”
顾奕进场便跟随凌琛上了一辆并不起眼的机甲，紧接着跟随大部队抵达了预定的位置，塔利恩05号基地，这座基地原本曾经是塔利恩在908航道上失守的基地之一，后来被联盟按照仿真比例制作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模子，用来模拟练习，各方面性能与真实现场无异。
“不如你来驾驶吧。”凌琛朝顾奕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笑了笑，“我相信以你对塔利恩的了解，对地形的了解绝对要比我自己要更熟练。”
顾奕苦笑一声：“凌上将这是话里有话？”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还是说……你不承认？”
“你想让我承认什么？”顾奕摸了摸鼻子，轻笑道，“不对，应该是你想听顾上将承认什么，你说出来，我解释给你听。”
凌琛：“我想听的是实话。”
“实话就是——”顾奕忽然顿了顿，看向凌琛，“联盟万岁。”
“”凌琛觉得自己确实没必要和顾奕多说什么了，他根本没打算和自己说实话，便不再发言。
两个虫从此开始全心投入了战场。
果不其然，战役打响没多久顾奕很快便将身后追击的敌兵甩得一干二净，各种近道密道抄得如鱼得水。
现场的解说连连惊叹，“天哪，这里的机关居然是连接这个密道的？这恐怕是联盟史上消失最快的驾驶技术了，看来凌上将的操作经过长年的战斗后，对塔利恩基地的构造可谓了如指掌。”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系列的操作全是出自顾奕的手笔，凌琛则在旁边盯着顾奕的操作出神。
很快，顾奕便破除了重重阻碍，抵达了塔利恩的文件存放区，一路上仅仅只遇到了敌方七八只的机甲，而那些机甲见到顾奕后迅速发射了追击弹，都被顾奕用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速度闪了过去，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弯道处。
而此时的比赛才刚刚进行五分钟，解说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顾奕的机甲。
顾奕抵达终点的同时，直接把控制权转交给了凌琛，立即转身从机甲舱口弹了出去，将身上提前准备的隐匿器打开，这只隐匿器可以让他在隧道里隐匿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他将文件取到手。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机甲上下来一位士兵，正在往文件存放处奔跑，而距离塔利恩启动攻击模式还剩下三分钟的时间，届时基地内将会有专门负责的军官来进行防守，不知道这位士兵是否能够突袭成功？”
果不其然，就在顾奕取得文件的那一刻，四周闪起了红色的警报，顾奕一个就地打滚，直接避过了旁边扫射过来的激光射线，身手敏捷地蹬上了旁边的墙壁，踏着垂直的墙面躲过了地面启动的激光。
“这一系列操作可谓惊险至极，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里安置激光仪，看来我们的凌炡上将并没有打算给联盟放水啊，这也是塔利恩基地最经典的防御措施，对军官的身手敏捷程度考验性极大。”
而顾奕在避过一系列的激光扫射后，危机并没有解除，就听砰地一声枪响，顾奕感觉小腿一麻，一股热流感从小腿的肌肉传过来，他大脑迅速反应过来——他中弹了，对面是一把长距离狙击。
好在并没有完全打中，就在那一秒，他改变了方向，导致那枚子弹射偏。
顾奕参战几十年间，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避过这种远程狙。
开枪的是谁？
而就在距离现场三百米开外的基地外侧，晏修放下了瞄准窗内军官的狙，亏他之前还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和绝佳的方位，内心感叹这样隐蔽和刁钻的角度都能让他射偏。
顾奕沿着通道跑了一阵，这段距离的隧道并没有敌军，但他的时间不多，根据他的推测，即使他抄了这些近道，前方不远处也一定会遇到对方的虫，他躲不掉。
他彻底屏蔽了自己的信号，非常谨慎地沿着几条熟悉的通道走过去，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路线。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顾奕隐约看见里面站着一名军官，还未等他看清状况便被一把捏住了肩膀，按在了墙上。
顾奕下意识偏头，闪过一记计分手刀，然后迅速回击抽身，躲过了一劫。
等到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忽然一愣，对方竟是一名银发上将。
那双灰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带着冰冷的气息。乍一看竟和凌琛的外表有七八分相似，但传过来的气息却和凌琛截然不同。
这是一股透在了骨子里的寒冷，转瞬之间便能让他心生畏惧。
顾奕心道不妙，是凌炡在拦他。
第46章
这变故实在来得太突然，顾奕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对方抓住手臂，扭身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若论打架，凌炡绝对算是个格斗高手。
顾奕身体的重量少说也得有一百多斤，愣是被对方摔出了个标准抛物半弧。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后背着地时骨头里的响动，但此时并不是他认输的时候，数十年的反制意识让他凭借肌肉记忆勾住了对方的后颈。就听嘭地两声闷响，两虫被一起掼倒在地。
顾奕凭感觉躲过了对方的一记制裁肘击，心想要是他刚刚若是结实挨了凌炡那两下，很有可能直接在床上躺个半天。
但他们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必须想个办法脱身。
眼见两虫即将扭打在一起，顾奕忽然朝凌炡身后看去，开口喊道，“凌琛你来了？”
凌炡动作有一瞬间挺直，而就在那刻，顾奕瞅准机会，泥鳅似的从对方的手下逃了出去，就地翻滚两下，爬起来就往通道另一边跑去。
所有动作都在同一时刻发生，等到凌炡从警惕中缓过神来才发现被骗了，立刻起身按通了晏修的通话：“看准时机，适当打两枪就行，这孩子还是那么聪明，我还想看看他和凌琛接下来的表现。”
另一边的晏修接通了通讯，低声喃喃：“太聪明反而不是件好事。”
“你说什么？”凌炡此时正在往快捷通道赶去，想要在顾奕赶到出口之前再拦截一次。
“没什么。”晏修说着，跨上旁边的悬浮飞行器，将身后绑好的黑色长发往身后一撩，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你是想让我放水？”
凌炡飞速通过面前的快捷通道，嗓音淡淡：“不然你还指望一个雄虫躲过你狂练上百年的的狙击？虽然这是模拟战场，但毕竟还是稍微有点区别，而且”他再次打开一扇通道门，转了个弯，“联盟没有失败的道理，我们只是负责考核。”
晏修无奈地叹气，笑道：“行，都依你，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顾奕忍着腿部的疼痛跑了一段路，还好刚才他的反应够快，没有让这枚子弹打到关键位置，只是沿着小腿擦到了一些边，疼是疼，但至少还能坚持。
他将手里的芯片装进内侧的衣服里，扶着另一边的隐藏通道转了个弯，巧妙地避过前方堵截的敌方士兵，这也是他选择充当前锋的原因之一，一般虫走在这种地方根本记不住路。
由于信号缺失，他无法与凌琛取得联系，只能凭借记忆在基地内部找到出口，将资料递交出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入最后一个通道口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群突击士兵，顾奕没有任何犹豫，飞快向一只掩体躲了过去，子弹打在面前的掩体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响声，紧接着将手里的配枪上了膛，朝掩体前方开了两枪，正中两名士兵的脑袋。
这两枪清晰地被公共频道录了下来，解说员的声音愈发激动：“喔~这真是好枪法，据说我们的这位先锋叫顾奕，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强的战地意识，看来我们的凌琛上将选搭档的眼光非常有水准啊！妥妥的后起之秀！”
顾奕开枪击败两名士兵后，直接从掩体后面钻了出来，一脚踏上了对面的墙上，那一瞬间，所有的镜头都切换到了顾奕的身上。
那些士兵根本没有预料到对方居然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射出的子弹堪堪擦着对方的脚后跟溅起一个个模拟弹坑，却丝毫未能伤到对方分毫。
下一秒，镜头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顾奕将刚刚换满弹的配枪对准那些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结束了。”
砰砰几声，那些士兵便被一个不留地击中了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击，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顾奕基本能做到高速移动过程的精确射击，打中这些普通士兵根本不成问题，反倒是这群虫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可能会留下很久的心理阴影。
毕竟被这样单方面虐杀，并不算一件好的记忆。
然而这种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顾奕即将转到下一个转口的时候，他侧方的门忽然打开，看来凌炡早已在门内等着了。
顾奕一个也没想到凌炡居然赶来得那么快，原地怔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顾奕和凌炡同时抽枪朝对面开了一枪。
砰——
顾奕直接滚到了旁边的掩体后方，刚想上膛，忽然感觉身后有极微的子弹破风之声，他警惕地后撤，然而随着一声子弹穿透身后半掩玻璃的碎落声，顾奕的右腿再次飞出一丝红色中标光。
这一狙准确无误，直接击中了他的右后腿。
凌炡的耳麦里传出一阵声音：“亲爱的，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要不你手下留点情？”
这哪是手滑，分明就是故意的，晏修的枪法在整个联盟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怎么会随便手滑。
顾奕中这一枪并不意外，首先他并没有提前预知附近的狙击手，加之顾奕之前已经被凌炡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想要在这两个上将的手下无伤过关那是不太现实的。
然而现实已经发生了，避无可避。
顾奕的腿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咬牙将身后的骨翼伸展，用尽全身力气借助骨翼的滑行逃离这里。
然而晏修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仍旧擦着他翅膀的边缘打了两枪，顾奕躲避时撞上了旁边的墙体，身体的冲击力让他在距离大门几米的地方坠了下去，眼见凌炡就要将他捉住，身后的大门骤然打开。
顾奕条件反射朝墙边缩了一下，腿上的剧烈疼痛让他满身大汗，他勉强扶住了身后的墙，利用仅剩的那条未受伤的腿站了起来，朝门口看了过去，瞳孔倏尔放大。
“凌琛？”
凌琛刚一进门便朝房间内的凌炡开了枪，便听两声枪响，凌炡生生被逼退了好几步。
顾奕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凌炡躲在了一处金属掩体背后，哼笑了一声，嗓音清冷动听：“枪法不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奕甚至能听见凌炡语气尾端微微上扬。
凌琛进门便直接朝顾奕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心有狙。”顾奕喘着气向凌琛大声道。
凌琛不为所动，径直走上前抱起了顾奕，巨大的白色骨翼展开，上面安装的特殊装置挡住了来自对方的子弹，护住了怀里的雄虫。
这种装置的特点就是太过沉重，凌琛骨翼上背着这么一套装备少说也得有几十斤的重量，突袭讲究得是快速准确。
这就意味着他牺牲了自己的速度来保证顾奕的安全，也幸亏他在入场前仔细看了一遍参战军官的位置，不然就凭晏修的本事，估计不会让顾奕好受到哪里去。
凌琛的到来让顾奕有些意外，开口便问：“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我？怎么提前来了？”
凌琛轻声回复：“等不及想见见你不行么？”
然而就在凌琛准备将顾奕带走的时候，周围忽然掀起了一阵强大的精神场。
凌琛扶住顾奕的手忽然抖了抖，这是雄虫的精神力，凌琛甚至能听见周围空气被这股精神力扭曲的声音。
他蓦地反应过来。
这是雄兵经常在战场上常用的精神控制，通常在对付低等级的军雌有着出乎意料的效果。
而且这种强度起码已经达到了S级的范围，不难想象这股精神力的背后是谁。
凌琛攥了攥掌心。由于S级雄虫实在是太稀有了，放眼整个星际联盟，估计也只有晏修能有这样的精神力。
紧接着凌琛便听见窗口再次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他抬眼，见晏修正轻松地蹲在他们不远处的窗户上，声音低沉：“看来我来得不巧，这是在美救英雄？”
见凌琛情况不妙，顾奕想都没想，直接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雄厚的精神力立刻从顾奕的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将周围的精神场冲散开来，凌琛惊讶地看向顾奕。
晏修明显也是一愣，看向不远处的顾奕：“你——”
“快走”顾奕的唇色因为疼痛刺激而逐渐发白，“再不走来不及了。”
凌琛皱了皱眉。
顾奕竟有着S级雄虫的精神力，他不是A级雄虫吗？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说对方的精神力并没有受到死亡的影响？
如果是这样……
凌琛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直接将顾奕从地面上打横抱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门口，晏修还想去追，却被凌炡叫住：“适可而止，比赛规定联盟只能赢，出了这扇门就算第一阶段考核结束。”
晏修扭头，不甚理解：“还有这种规定？”
“嗯。”凌炡点头，“剩下的就交给外场，让他们去抢夺文件，然后根据数据给这场比赛的前十名综合打分，现在你就可以回去了。”
晏修：“”
顾奕没想到凌琛居然会提前过来迎接他，还是在完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凌琛一边开枪处理了路上围堵过来的军雌，皱眉看向顾奕：“军雌对雄虫的标记很敏感，你不知道？”
顾奕：“”他差点忘了，军雌在短程内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精神力，换句话说，只要在这段距离内他还有生命特征，凌琛都能感知到，包括任何一丝的精神波动，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到他精神力的传达方式。
大概是刚才他第一次中弹的时候精神力波动地厉害，这才让凌琛立刻改变了本来设定好的等待计划，直接抛弃了原先的机甲，单兵潜入了这里。
顾奕欣慰地笑了笑：“没想到你和我的默契这么高，这么快就能做出判断，今天联盟方取得胜利，有你的大半功劳。”
凌琛冷笑了一声，“你想多了，这场比赛本来就该联盟胜利，你忘了908这只基地是怎么攻下来的了？不就是你亲自带兵占领的？”
事实上联盟怎么可能让那些星盗取得胜利？就算是模拟，也不现实，最多就是走个过场，按照击杀数量和表现换算最终成绩。
顾奕淡笑着摇头：“记不清了”
凌琛抿了抿嘴。
不记得就算了。
他本来也没指望顾奕能记得什么事情。
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永远都记得当初顾奕奋不顾身冲向他的时候。就像从火光中奔赴而来的一缕星辰，在他面前绽放。
那场爆炸直接导致了联盟参战三分之一的军雌阵亡，顾奕也因此躺了一个月的高危病床，最后居然说一句不记得便不记得。
顾奕就这么躺在凌琛的怀里，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他还能听见战场上风声呼啸的声音，带着时间的轨迹，一点一点地从他炙热的心间流过。
他确实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战场上死过了多少回，毕竟在那个时候的他自己眼里，无论什么虫，他都不会放弃让对方生还的机会。
比赛很快就过去了，等到顾奕最后从联盟接应的机甲上下来的时候，仍旧心有余悸，他苦笑：“没想到这次比赛的疼痛感这么真实，腿都快被打断了，你两位父亲下手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顾奕这话本是玩笑，但让凌琛听了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毕竟你遇上的算是联盟里的顶配组合，参与战场的时长算是你好几倍，能在他们二位的手下坚持那么久，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奕却不以为意道：“不过我认为但凡再给我一次机会，结局说不定……就会不一样，只可惜以后怕这种机会怕是不会多。”
凌琛轻笑：“不如你考虑一下，嫁到我家里来，以后天天有机会体验。”
“嫁？”顾奕又笑了两声，“要嫁也是你嫁，尊重一下你的雄主，把雌君守则背好，不要总想着骑到我头上。”
凌琛趁顾奕不经意，偷偷瞄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没说话。
二虫就这么坐在大厅里的单间休息室内，将身上配置的装备一一卸下。
不多时，凌琛的手腕上便传来了菲特的消息，凌琛打开腕带。
【菲特：上将，晏上将说想见您和顾奕一面，已经在基地的219办公室等着您了。】
凌琛关上腕带，心说晏修怎么在这个时候找他。
十分钟后，凌琛按照交代带着顾奕停在了219办公室的门口，抬手敲了一下们。
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磁性的声音：“请进。”
凌琛将门打开，第一眼便看见自己的雄父倚坐在身后的办公椅上，黑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从肩膀垂下。
他的雄父如今已经两百多岁，眉眼间却仍旧带着年轻时的风姿，眉骨挺立，黑睫浓密直长，坐在那里的时候贵气十足，丝毫不像经历了那么多风霜的中年老将。
当然，在凌琛的印象中，他的雄父很少直接参与战争，往往只会在比较重要的时刻与雌父随行，气质会与普通军官略有差异也实属正常。
他凌琛思绪良久，最后缓缓朝晏修喊了一声：“爸”
晏修将目光投射到凌琛身旁的顾奕的身上。
然而此时的顾奕满脑子里还满是凌琛刚才和他讨论的谁嫁谁的问题，听到凌琛朝办公室内喊了一声，也不知是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筋，不假思索地跟着开了口：“爸。”
空气倏然凝固。
第47章
凌琛后背一凉，飞快扭头看向顾奕。
晏修一双长眸微微睁大，尾音上扬：“你说什么？”
顾奕骤然惊醒，头皮唰地一麻，手脚都僵硬了，但好在他常年处理紧急情况的大脑足够灵敏，半句话刚出口忽然一转，“罢罢了，要不还是你们聊，我一个外来者，不好听上将的家务事。”
晏修坐在位置上咳了一声，“没事，你就在这儿，不用走。”
办公室里的三个虫这才松了一口气，顾奕偷偷摸了一把鬓角的冷汗，幸亏他反应及时，不然刚才那形式真的有些不太好收场。
晏修的压迫感比一般的雄虫强太多了，顾奕才刚刚进到房间里便能感觉对方的气场已经提前充斥了整个房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凌琛朝房间内走了两步，“父亲找我有什么事？”他的视线在房间内划动一圈，最后和晏修投来的目光相触。
两虫相视半秒，晏修呵地笑了笑，“也没多大的事情，就是想看看我儿子在第一星系待了那么多年，有什么变化。”
“您每年都能见到我。”凌琛淡淡道，“最近一次是去年的十月份，我接到任务路过第二星系，顺便回了露塔星一趟。”
“什么时候见的不重要，”晏修心说这小子在说话噎虫这点还真的跟他那雌父一模一样，外虫面前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我听说你最近多了个新搭档，就让你带过来，身为雄父还不能见见了？”
“当然可以。”
凌琛也没反驳，他这个雄父他自己是知道的，一般不会无缘无故见什么虫，忽然提出要见顾奕，其中必然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顾奕抬头打量了晏修几眼，以他现有的所有记忆来看，他之前与晏修的交集并不多。
由于之前一直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他虽有些时候会听到对方传来的一些消息，但终究也只是书面上传达的一些信息而已。
可以说晏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属于凌琛和顾奕的间接上司，也是除了联盟首席执行官之外，为数不多的，能够直接驱使凌琛这种级别的军官。
顾奕早些时候知道晏修还是在他刚刚回归联盟的时候，联盟派发给他一纸协议，大概意思是他将来所有的生活开支都将由联盟报销。
当时那些虫并没有告诉他背后的代理虫是谁，但后来经过他偶尔的一次自查，发现他所有的钱款都是由一个叫晏修的高级军官向他资助的，也因此对晏修产生了一些好感。
再后来，顾奕还发现这名军官不仅是联盟的上将，其背后的资产也遍布天下，可以说联盟大大小小的领域项目都有对方的身影，尤其以科研项目为最多，倒不是他在其中赚了多少钱，而是这位军官有着绝大多数虫都无法预见的超前眼光，死死地跟随着塔利恩的发展趋势。
晏修和凌琛先是在办公室内聊了一些关于工作和生活上的一些小问题，这在顾奕看来和平常家长找后辈谈心没有任何的区别，索性也就没放在心上。
正当他以为双方话题结束，可以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虫叫住了他。
晏修朝凌琛摆了摆手，“你可以回去，”又朝顾奕看了过来，“你留下。”
凌琛将顾奕往身旁拽了一下，说：“父亲留他做什么？”
晏修将手里的钢笔转了转，表情严肃：“自然是有一些话想说，你出去吧。”
凌琛疑惑地和晏修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他旁边不动如山的顾奕。
顾奕朝凌琛使了个眼色，轻声，“我没事的，很快就回。”
凌琛朝顾奕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奕重新回到了晏修的对面。
晏修道：“看得出来，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如意。”
“晏上将。”顾奕眉眼一弯，笑着说，“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晏修慢悠悠地：“你在我面前就没必要隐藏了，我也不会因为你先前的所作所为就像那些虫一样逮捕你，而在一切真相没有水落石出前，我会提供给你必要的帮助，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够不够诚意？”
顾奕抿了抿嘴，手心有些出汗。
晏修想让顾奕快速对他放下戒备，毕竟一切都还有得商量，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顾奕疑惑地试探道，“什么帮助？”
晏修：“你想要什么？”
“我听您刚刚讲到真相，”顾奕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对面，“上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两个虫自面对面交流开始，回答的方式便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晏修早就知道顾奕的一切，他从很久以前就关注了顾奕的动态，既然决定要见面，那便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顾奕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并没有任何的慌乱，顺着对方的想法打探是最好的选择。
对他来说，真正的威胁并不是面前的这个虫，他没必要去质疑。
晏修手指轻轻磕着桌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几忽然开口：“三个月前，星耀号班师回朝，联盟首席指挥官遭遇刺杀，死后尸体存放不久后又不翼而飞，后来联盟派虫去跟踪彻查此事，足足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在第四星系的一处地下实验室找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活的，另一具是死的。”
晏修瞟了眼顾奕，“死的那位身陨于三月前，正是联盟的首席指挥官顾奕，活的那位经过精神力的各项判定，同那位指挥官有近乎百分百的相似性。”
顾奕听着晏修的讲述，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神色间不见喜怒。
“我们都知道，虫族的精神体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每个虫的面部特征和指纹一样，代表着他们的身份，多少都会有些差距，或许在平常我们不易察觉，但这些一单出现在专业的检测仪器下，就会暴露无遗。”
晏修抬手倒了杯茶，将水壶放在一边，透着蒙蒙白雾看了过来，“但是这位却是塔利恩最成功的实验体，他们成功地将一名已经死去的虫的精神体转换到了一具全新的身体里。”
顾奕与他对视良久，晏修则将手里那杯茶递了过来。
“可我记得，我明明是从医院里醒过来的。”顾奕接过茶水，将杯子放在桌角，“我在入伍前一周改动了我的身份信息，不然原本我应该叫”他回忆了一阵，道，“赤裴。”
而他当初之所以将名字改掉，纯粹是觉得“赤”这个姓听起来太过于别扭，他接受不了，最后还是选择改了回去，毕竟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虫那么多，一个名字引起的怀疑并不大。
而最难隐藏的应该是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对于这些，如果不是和他长期近距离接触的虫也是很难察觉的。
“没错，赤裴。”晏修姿态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声调不温不火，“那是在你醒来之前实验室里标注的代号，我们姑且认为应该是你这具身体的前主，至于你的身份信息，则是后来联盟为你安排的，但这并不代表你在联盟就绝对安全，毕竟我想恨你的虫应该是绝大多数才对。”
晏修这话说得不假，整个联盟恨顾奕的虫，确实占了多数。
顾奕轻笑：“可不是么，自那之后曾经跟随我的旧部莫名失踪了一半，留下来的另一半都是承认我造反的，他们都去哪儿了？”
“他们离开了联盟。”晏修非常诚恳地说，“因为无法继续为联盟效力。”
“到底是无法效力，还是形势所逼？”顾奕无奈地笑了，“联盟就这么想把我的功绩抹杀掉？我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晏修赶在顾奕下一句说道，“这件事并非联盟想要的结果，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顾上将的合作。”
晏修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呼顾奕的名字，而是非常尊重地说了一句顾上将，不为别的，至少站在长远的利益上，晏修认为顾奕对联盟是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的。
即便他还并不清楚对方究竟和塔利恩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塔利恩又为何偏偏费尽心思将顾奕作为他们的实验体，而不是其它任何的虫。
所以顾奕当初的死是不是也和塔利恩有关系？晏修眸光沉敛，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这么怀疑，尤其是战乱年代，联盟更需要一个强大的指挥官。
“联盟没有理由要害顾上将。”
顾奕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好几秒，他道：“相不相信不是我说了算，事实就是这样，我只希望往后一段时日可以活着，至于其他的，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晏修用一种打量的视线盯着顾奕，后者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难受，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再发言
十分钟后，凌琛坐在办公室里，朝信息栏发送一条消息：【还没结束？】
几乎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凌琛抬眸看向门口，见顾奕微笑着朝他看了过来。
“怎么样，我父亲那边还好应付吗？”凌琛不确定地朝对方望去，他在这方面对顾奕并没有足够的信心，他甚至有些担心顾奕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断腿后遗症。
顾奕啧啧两声，摇头道：“唉，不景气啊，看来以后嫁是嫁不成了。”
凌琛微愣，“所以他跟你说了什么？”
顾奕唏嘘着来到凌琛的面前，弯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凌琛的眉眼，眉头一挑：“你还别说，你俩这么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还挺像的，不愧是一家虫”他抬起一只手撑住脸颊，“还有这性格，都太让虫招架不住了，你说我要是真敢得罪了你，会发生什么？”
“……”凌琛皱眉，“你今天怎么了？”
顾奕盯着凌琛的脸，越看越觉得这个虫比以前要顺眼，沉吟片刻，“你说你干嘛要长一张这样的脸？再丑点就更好了。”
凌琛：“”他到底想说什么？
顾奕继续道：“这样我就有理由做个渣虫，把你甩了。”
这话不知触到了对方哪根弦，凌琛眼色忽然变得凌厉，怒吼道：“顾奕！你发什么病？”
顾奕被这一嗓子吓得咯噔一下打了个激灵，忽然发现凌琛脸色有些红，肩背肌肉收紧，是真的生气了。
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话很不得体，忽然有些后悔。
凌琛起身就要离开这里，被顾奕一把拦住。
顾奕拉住凌琛的胳膊，下一秒，他按着凌琛的肩膀吻上了对方。
凌琛被推到办公桌角，双手撑着桌面，稀里哗啦地碰掉了一堆文件。
他想挣脱掉顾奕，却发现顾奕死死地搂着他的腰，更用力地抵着他，身上的热度很快便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不要走。”顾奕缓了口气，再次吻了过去。
再让他抱会儿……一会儿也行。
“唔……”凌琛皱眉，一手推在对方的胸口上，似拒非拒。
整间办公室安静至极，四处回荡着交缠的呼吸声。
凌琛脖颈抬起，银色短发随着不远处没关紧的窗缝浮动着，脸色微微泛红，看起来有些缺氧。
顾奕半只胳膊抵着窗口玻璃，右手从后腰移动到凌琛的后颈。
正当此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第48章
开门的是一名前来递交报告的军官，见状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句话还未出口便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凌琛按过顾奕的后脑，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直接看见门口的情况。
他睁开微红的双眸，目光冰冷地朝那名军官射了过去。这目光任谁看了都有一种后背发寒的感觉。
那名军官立刻识趣地转身，连手里的文件都不顾了，径直闪到门后，三步并两步地消失在门口。
一边走，打开手里的腕带朝银翼基地大群里发一条消息：【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重磅消息！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地重新关上，顾奕从头到尾都毫无察觉。
亲吻过后，顾奕抱着凌琛，将脸埋进凌琛的肩膀里，缓缓道，“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凌琛偏头看着他。
“你喜欢我吗？”顾奕的耳尖冻着一层不甚明显的红，侧脸下颌流畅平滑，尤其是属于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和感觉，贴在凌琛面前，都像是一种无声的引诱。
他们挨得很近。
凌琛虽然无时无刻都在克制，可他确实很想和顾奕接触。
“那你会离开吗？”他问。
顾奕沉默良久，沙哑道：“我不知道。”
他抬眼，正见凌琛低头俯视着他。
凌琛是那种从五官面相到表情气质都时常透着冷感的虫，但那种如冰封般的冷硬也只是表面。他内心的炙热和控制欲是身边很多虫都无法想象的，再微小的不确定都会变成一把横亘在他脖颈上的刀。
而对于顾奕的回答，他从未满意过。
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凌琛语气森寒：“你连以后都保证不了，拿什么来让我喜欢你？”
顾奕一愣。
凌琛抓住对方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扯。
双方位置颠倒，凌琛将顾奕推在窗边，俯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所以你这么长时间潜伏在我身边的最终理想就是为了你所谓的真相？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凌琛哂笑一声，感到非常荒谬。
他侧目，盯着对方的眼睛，双方短暂对视。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和塔利恩断绝关系，却偏偏还要签署那些文件？”
“顾奕，从前我看不透你，但我现在觉得，也只有你才能做出那些令我出乎意料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佩服，你隐藏得确实够深。”
这话换做别的虫可能就哽住了，但顾奕是个连战场心理素质都十分稳重的指挥官，凌琛话音还没说完，他就冷静开了口：“如果上将想给我强加罪名，首先得拿出来足够的证据，目前所有的指证都无法充分证明我是联盟内鬼，就算有，上将不还是在议会上帮我投了一票否决？”
他这话说得十分机警，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又不经意挑出了凌琛的想法。
凌琛脸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随即他慢慢吐出一口气，看着窗外基地高楼：“我当然希望你是清白的，但你以为自己逃过这一时，那些虫就会放过你吗？顾奕，有些事情一旦做过了，发生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不希望将来看到你成为——”
“其实大可不必。”顾奕扭头抬眼，抢断了凌琛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像你说的，有些时候我们无需自证清白，那没有任何的意义，你怀疑也好，信任也罢，事实的真相永远都只有一个。”
他懒散地靠在窗台上，皮肤因为逆光的原因显得格外白皙，给人一种疏离的脆弱感。
“你在我这里并非是一个完全清白的身份，顾指挥官。”凌琛回脸盯着顾奕，放缓语气，“虽然我希望你仍然像以前众虫心目中那样，是一个忠诚、正直、有能力的上将，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还是会合理怀疑你来到联盟的目的。”
顾奕挑眉，觉得有些可笑，“然后呢？”
凌琛看到顾奕现在这个样子就来气，但随之叹了口气：“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顾奕轻嗤。
“不早了。”凌琛直起身，朝对方摆了一下手，“去休息吧。”
顾奕起身，摸了一把嘴角，喃喃地说了句，“不过才一天，这感情淡得可真快，说翻脸就翻脸，真无情。”然后抬脚从凌琛的身旁擦肩而过。
凌琛一字不落地将刚才的话听了去，眼睛微微睁大，扭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
房门哗啦啦关上了.
“卧槽！”咚地一声闷响，俞风把手里的水杯砸在桌面，眼珠子都差点随着这句惊叹瞪了出来。
食堂里虫声嘈杂，旁边的虫纷纷把脑袋凑了过来，一个两个前来查看情况，“怎么了老俞？发生什么大事了？”
“什么大事？”俞风抬手拍在其中一名军雌的肩膀上，“你们自己都不看群的吗？地震了你知不知道？凌上将把你顾哥给亲了你知不知道？”
“嗐，我还以为真亲了呢，不过是空口无凭，空穴来风，别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蒋春华百无聊赖地坐在俞风对面，手里捏着一只草莓泡芙。
“比起这个，我觉得还是这次比赛的成绩更有看头一点，果不其然还是凌琛拿了第一名，剩下的前一百名里，银翼基地占了七十名，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次是四个星系同时参与，还占了大半壁江山呢。”
“那你这不废话？”旁边一名军雌嚷嚷，“现在第一星系形势那么紧张，先不提第四星系的管理一直都很乱，来了等于没来，剩下两个星系的安宁基本都是由第一星系扛着，如果连第一星系都不够精英，还拿什么跟塔利恩打？”
“没事，老俞，”蒋春华悠然地将泡芙塞进嘴里，含混道，“你放心就好，我相信顾哥不会这么快塌房，凌上将也是，虽然我磕他俩的颜值CP，但我还是感觉他俩那个性格有点够呛反正我很难想象顾哥被凌上将强吻是什么样的场景”
俞风气沉丹田，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对这消息来得确实没有来头，我也感觉他俩”他说着，朝食堂的一个自助窗口看去，怔住了。
此时的顾奕正打算来食堂给自己打一份便宜饭，绕了半天也没绕到想要吃的窗口，要么就是太贵，要么味道和卖相确实不佳。
最后只得站在一家奶茶店窗口，准备给自己点一杯最便宜的奶茶。
“一杯全糖奶茶，热的。”顾奕趴在前台桌子上，笑着点了点面前的菜单。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不卖这款了，”店员敷衍地道，“如果您想要的话，推荐您这款珍珠奶茶，一共59星币。”
顾奕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59星币？你们是在打劫还是诈骗啊？一杯奶茶而已，怎么这么贵？”
“确实没有了，卖完了。”店员表情有些不耐烦，他之前每天都看这家伙在他们这边转啊转，点一杯奶茶不仅要最便宜，还要求自带杯子，而且每次的杯子都是一升的量他是准备带回去当饭喝？
这还是自顾奕来到银翼基地开始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寒碜，连杯奶茶都买不起。
不过他以前也不见得多有钱，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有段时间非常穷，看到别虫手里的棒棒糖都觉得馋。
但那也没办法，别虫有雌父雄父帮衬，他每个月的花销还要精打细算，省下来买更需要的东西。
即使有着联盟报销的费用，顾奕的每一笔花销都是要记在公账上的，之前和凌琛之间玩笑话也就罢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欠着别虫，所有的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实力去获取才安稳。
“那行吧，不要了。”顾奕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却在回头的时候不经意瞥到站在不远处的凌琛。
他怎么也在这？
顾奕淡淡朝凌琛的方向望一眼，本想要离开，却在那一秒看见凌琛朝他的方向走过来，温冷的声音响起：“我之前给你的那些账怎么不用？”
“你怎么在这儿？”顾奕抬了抬眉梢。
凌琛来到顾奕的身边，对着柜台冷淡地说一句，“你们这边最好的奶茶是哪种？”
店员笑着朝菜单上指了指：“这杯星辰奶茶，点的虫虽然不多，但口感最好，不过价格可能稍贵，要88星币。”
“要一杯，再加一杯三分糖的经典拿铁。”凌琛说完便朝着旁边的付款机上扫数据。
顾奕抿了抿嘴，从凌琛手里接过奶茶，闷笑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这个？”凌琛从柜台处取过咖啡，看向顾奕，“以后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别总是站在这儿等。”
顾奕呵地笑了笑，“行吧，那我就收下了。”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
顾奕回头，挑眉：“怎么了？”
凌琛轻叹一口气，“还想吃什么？”
“我不饿。”顾奕说着，向周围看了一眼。
凌琛顺着顾奕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就要拢过对方的肩膀，到了一半的时候忽然收手，换成拍上对方的肩膀，“跟我来。”
顾奕跟着凌琛来到那家他一直想进却由于价格被狠狠拒之门外的店铺，看着凌琛坐在位置上，将菜单往他面前一推，“想要什么随便点。”
顾奕：“”他最终还是在菜单上最普通的菜旁点了一下，感觉手都在酸。
凌琛无奈将顾奕手中的菜单接过来，抬手对着最上面一层飞快点了好几下，最后将菜单推到对方面前，“以后你所有的饭钱，我都包了。”
第49章
两虫面对面坐在食堂大厅包间的一角，比起其他地方算隐蔽了不少，但仍会有一些过往的军官或士兵从旁边的走道路过。
顾奕十指交叉，停顿良久才说：“其实你也不必为我做那么多。”
凌琛眼神在顾奕白皙平滑的手腕上一溜，看着对方漂亮的黑睫，随口道：“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你只关注需要什么，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你该做的事情，若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我敢保证整个联盟没虫敢动你。”
顾奕偏头一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看上去清冷禁欲，家世显赫，严肃固执的联盟上将，当对方就这么看着他的时候，眼底似乎透着一股暗流。
顾奕轻轻吸了口气，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笑了笑：“那感情好还是我沾了你的光。”
凌琛说：“沾光算不上，我们家平常养宠物的时候也是包吃包住。”
顾奕的笑容一半僵在了脸上，呵呵笑了两声。
时值午后，食堂里前来吃饭的虫本来就不多，十几米外角落的一处小桌旁围着一群军雌。
俞风顺手将他平常戴在训练场上的小型单筒望远镜掏出来，朝着顾奕的方向瞅了过去。
蒋春华好奇地脖子都伸长了：“快说说，你看到什么了？他们在说什么？”
俞风嘶地一声拍上另一名军雌的脑袋，小声：“别打扰我看直播，啧啧，头一次发现凌上将笑起来居然那么好看”
莫名其妙挨错巴掌的军雌：“”
蒋春华忽然开口：“其实说句实话，他们两个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基地之前虽然也不是没有搭档同住的先例，但仔细想想，那些虫最后要么就是短期内不欢而散，不能继续合作，要么就变成了伴侣，他俩少说也合作了快有一星期了吧？”
俞风放下单筒，朝蒋春华看过去，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敢置信。
“怎么？”凌琛看着顾奕别扭的表情，嘴角笑意更甚，“还想有什么要求？”
“那当然。”顾奕仰着脸，语气不太正经地一扬，“你要是真想养我，光吃住肯定不行，起码也得体现点诚意，比如说结个婚什么的，顺便能给我生几个虫崽，那就更好了。”
顾奕不愧是磨练了多年的嘴炮大师，三两句就能把话说得让人难以回复。
凌琛在顾奕的眼中看到几分调侃的意味，也没生气，淡淡地将手里的菜单全部提交，“虫崽目前不太现实，但是只要你表现得好，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可以考虑，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嫁过来的话。”
顾奕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扯嘴笑了笑，“……是吗？”
他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凌琛可以确定顾奕好像有点不太乐意，但这没什么关系，对方愿不愿意并不重要。
凌琛面相五官冷峻，但当他盯着顾奕笑的时候，顾奕总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那些不经意流转出的欲望。
这时，自助取菜器响了一声，凌琛默默收回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传送口，将菜端了上来，回头不经意往包厢外侧瞥了一眼。
俞风还在念叨着，“我靠简直绝了”
下一秒，包厢的透明玻璃忽然黑了下去，凌琛将按在透明墙调节按钮上的右手放下来，异常从容，“外面有虫偷窥，拉一下窗户。”
于此同时，窗外众虫忽然沉默了。
大白天的拉什么窗户啊？
“无所谓，”顾奕喝了口奶茶，不急不缓，“反正也没干什么见不得虫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可能确实需要见不得虫一下。”
顾奕伸筷子的手忽然悬在了烤鱼上空，透着白茫茫的热气朝凌琛打量了过去。
凌琛抬起头，眼神示意：“不信的话等会儿你出去随便指一个虫，只要我能看见的地方，多远我都能通过口型判断出他们的话题。”
头顶的灯管照射出温暖的光线，顾奕朝四周望了一圈。
透过单向透明墙，他看见食堂另一边围着的一桌虫正满脸失望地朝他们的方向张望着，看上去已经偷窥有一段时间了。
凌琛：“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顾奕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二虫在这一点上达成了默契，顾奕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其实联盟在三个月前最后的那场战役里，并没有任何优势，”凌琛侧目将手边的摆盘放好，姿态优雅地夹起饭团放在顾奕的盘子里，“当时的联盟已经处于败势，当塔利恩从侧方位大量突袭的时候必然会被重创。”
顾奕夹起那只饭团，长睫掀起。
“但作为战场指挥官的你，却在最后一刻扭转了战局，一举将敌方后翼包抄，那么问题就来了，”凌琛食指敲着桌沿，“请问我们的顾指挥官是如何在联盟被紧急包围的情况下，提前预知地敌方动态，佯装强攻，却把主力绕到塔利恩部队后方突袭成功的呢？”
顾奕静静望着凌琛，半晌，忽然开口：“按照当时的局势，联盟本将会彻底失去908航道的控制权，这对第一星系的交通和通讯有很大的影响。”
“塔利恩就像一株生长于大树上的绞杀藤，一点一点地将第一星系的生命力吸食殆尽，”他说，“所以联盟这仗必需要赢，否则我们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讨论话题了，而应该还在战场上厮杀，直到联盟落败。”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凌琛抬眸看着顾奕，“我只是好奇当时顾上将的想法。”
顾奕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倒一笑，“难道你不应该像所有虫那样认为，是我分析了战场风向后做出的决定？”
“我不认为。”凌琛说，“因为换做是联盟的其它任何一位军官，都不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预判到敌方居然会将所有的兵力在那场战役中孤注一掷，这一举动几乎耗费了他们所有的财力兵力，对于他们是一件极其有风险的事情，纵然你战绩再多，也总不能未卜先知，要么就是你已经提前掌握了他们的动态，你说呢？”
顾奕咬了一口饭团，摇了摇头，“你这就纯粹属于恶意揣测了，我何德何能和塔利恩高层有什么联系，他们想杀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文件透露给我？图什么？图我能打仗？还是图我长得好看？”
凌琛下意识望向顾奕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大概是顾奕每天顶着这么一张脸让他看惯了，越看越觉得这张脸长得和顾上将先前的模样非常相似。
凌琛颔首，心底却有些不确定，顾奕这话相当于否认了，他就算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行吧。”凌琛含笑道，“大概是因为我的想法有问题，挑刺习惯了，看到什么都想问一下。”
顾奕哼了声，表示自己有些委屈。
凌琛坐在顾奕对面，又贴心地夹了块烤鱼放进顾奕的盘子里，默默看着他。
“你这么会挑刺，”顾奕看向凌琛，笑了笑，“干脆把这鱼里的刺挑完再给我。”
凌琛心说这虫还真是给点阳光就蹬鼻子上脸，说：“要不干脆我帮你吃，你可以不用吃了，回去吧。”
顾奕：“”那怎么可以？他好不容易才吃这么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万一哪天上将心情不好，他不就什么都没了？
“那就不劳驾了。”顾奕扯出一个微笑，“我自己吃，自己吃。”
凌琛看着顾奕一边担惊受怕，不停夹菜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货有时候竟然莫名有些可爱.
下午处理完公务的时候，凌琛忽然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小娇夫向您转账3000000伦。】
他皱了皱眉，刚点开输入法便见对方发来一条回复：【现在可能有点少，但是你放心，我会还完的。】
凌琛薄唇抿了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信息栏再次弹出消息，这次是菲特。
【菲特：上将，有件事情和您通报一下，您上次让我在基地里找一间合适的无编单虫宿舍，我已经帮您找到了，原本是一间临时招待所，但是经过改装非常适合雄虫居住，很清静，要不要让顾奕住进去？】
过了一会儿，菲特见对方并没有回复，有发了一条消息：【上将？看到了请回复一下。】
凌琛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深吸一口气，最后一寸寸抬起手指，在输入界面打出：【不用了，先放着吧。】
【菲特：好的。】
凌琛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独自靠在了身后的靠椅上，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段时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思绪万千。
晚上，顾奕早早在宿舍安顿了下来。
他先是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新闻，紧接着洗了澡，抱着一袋薯片在沙发上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十点多。
顾奕抬眼看了看墙面的全息电子钟，琢磨凌琛怎么还没回来，按理来说对方应该结束工作了。
他打开消息栏，对着那只通话键犹豫了一会儿，按了上去。
凌琛的通讯平常设置的都是震动状态，来电的时候正在开会，刚准备上台演讲便被通话打断了进程。
他看着通话界面显眼的备注，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按上了拒接。
顾奕看着面板上弹出的一串提示，眉头紧皱。
为什么不接他的消息？
他有些不确定地朝对方发一条：【你很忙吗？】
很久都没有回信。
眼见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多钟，对方连个回音都没有，顾奕有些急了，他再次编辑了一条：【怎么不回我消息？】
【我已经洗好澡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顾奕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白天的时候自己哪里惹到凌琛了？
他发送：【亲爱的？宝贝？你怎么不理我了？】
而此时此刻的凌琛正在会议室内讲解着会议思路，光脑上登陆的连接投影还投放在一众军官面前，上面不时弹出一条消息。
【小娇夫：亲爱的？宝贝？你怎么不理我了？】
“”
第50章
凌琛眼角余光朝屏幕上一瞥，终于忍不住了，抬眼向台下瞟了一眼。
全场静默。
凌琛：“”
他冷静地将那条消息划下去，顺手关掉了演示界面，说道：“而对于本次行动的安排，经过联盟一众议员的共同决定，提出了以下方案，第一，长期关注联盟内部各个地区的实验区项目，第二，我们将会在不久派遣兵力去塔特星彻查此事”
台下的官员仍然维持认真开会的模样，却深深地对刚才一幕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宛如一道晴空霹雳从天空划过，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到凌琛面无表情的脸上。
而凌琛却仿佛置若不见，淡定地讲述着接下来的注意事项，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他们的错觉。
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会议室内弥漫着的尴尬和浓浓的八卦感。
直到会议内容告一段落，凌琛默默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墙角，趁着所有军官不注意向顾奕发送：【在开会，晚点回。】
暗自呼出一口气，凌琛揉了揉眉心。
他从不解释，至于尴尬，只要他不觉得尴尬，那就不关他的事……
等待多时的小娇夫终于收到了消息，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
看来对方没有任何的问题。
随即幡然醒悟，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对方不过是一时没回消息而已，他怎么就着急起来了？
似乎自从这次重新遇见凌琛开始，顾奕的心思就黏在了凌琛的身上。
明明从前他从来都不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顾奕从沙发上起身，回到卧室。
房间内难得的整洁，看来凌琛在临走前帮他将房间收拾得很彻底，被子规整地折叠在床脚，旁边的桌子上整齐地码着好几件成套的衣服，都是顾奕平常乱丢在床上的，这回终于被全部收拾了出来。
他轻轻抽开桌子旁边的靠椅坐上去，打开桌子正中的光脑投屏，两分钟后，顾奕非常熟练地敲开了一个密钥入口，在空白一栏快速输入一组特殊词组。
光脑下方弹出了数十条通道入口，顾奕不假思索地点进了其中一个。
界面点开的瞬间，就见屏幕上无数绿色线条交叠重合在一起，又飞速扩张开来，如同一只平地而起的高楼，搭建出一组非常精细的建筑结构图。
最右侧的位置标注着地图的位置编号：【Tate.021】
顾奕将那组地图划动了两下，那些绿色的线条便即刻入粉末般塌陷下去，重新构建出一组复杂的陌生词汇。
他将那组地图关闭，进入另外一个端口，很快消息栏便冒出一条密语。
他飞快在输入栏下方打入一串特殊字符，界面再一次发生变化，变成一只消息框，两秒后，那只消息栏弹出一则：【请指示。】
顾奕盯着界面下方弹出的指示语，浅绿的屏光投射在他俊白英挺的面庞上，显得他眼神格外深邃，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敲入一组词汇
三天后，联盟正式启动清扫计划。
从这个计划的名字上看，毫无疑问这将又是一次针对域外海盗的特别行动。
从联盟足足派出了三艘大型军舰共同赶往第四星系的塔特星这点来看，足以证明他们对待本次案件的重视性。
为了不打草惊蛇，作为本次代理执行官的凌炡还特地将这三艘军舰安排在了距离塔特星100星里外的一只虫造行星上，秘密派遣凌琛等虫分批次前往既定地点，一旦察觉情况，立刻通报上级。
就这样，这群虫便乘坐一艘不起眼的小型运输舰抵达了塔特星，混在这以海盗猖獗著称的罪恶之星中。
塔特星，沙漠旧区。
放眼望去，黄沙漫漫。
这是一片由荒漠和城市组成的旧区遗址，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原住民迁离这里，也因此，这片城区比以往荒凉了许多，但仍旧有不少虫族愿意留在这里，只因为这里曾经是附近整片区域里最为富饶的地方。
谁能想到在这片时不时就会刮起沙尘暴的土地上，其地下还埋藏着着全星际都稀缺的能源石原材料，因此供给了不少虫族在这里聚头交易，渐渐形成了一片连贯的关系网，其复杂程度远超普通市民的想象。
傍晚一过，整片地表的温度便急速骤减，很快就下降到惊人的零下四五十度。
虫来虫往的地下交易区内，各种黑贩徘徊在狭窄的路道上蹲着点，周围店面闪烁的彩灯光芒四射，透着灰白的光雾摇晃轻曳，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两只易容芯片，要一次性的，什么年龄无所谓，捡最便宜的给就行。”顾奕将钱袋扔到黑贩的手上，“数好的，不多不少三千伦。”
这黑贩看起来年纪不算小，一双深陷的眼窝嵌在脸上，看见顾奕的时候，老练又滑溜地往他手腕上一扫，一双老眼精光闪亮，这虫身价估计不会低于百万级别。
“你在干什么？”耳机里掀起一阵街头吵嚷的嘈杂，随即传来凌琛冰淡低沉的声音，“联盟让你来查地下黑市，不是让你来买黑货。”
顾奕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从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满街熙攘杂乱的市场，乌烟瘴气。
“我说这位朋友，你这钱不太够啊。”那黑贩朝顾奕咧嘴一笑，“得再加点儿。”
顾奕一身深蓝冲锋衣，半开拉链露出一截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白里透红，既像个俊瘦青年，浑身却透着一股潇洒散漫的气场，“嫌少把钱还我。”
凌琛语气透着不耐，“看你倒像是经常来买货的，业务熟悉得不错。”
“不不，”顾奕悄声对着耳麦道，“我以前是来卖……的。”
隔着一条街的对面，凌琛蹲在一只糖果摊前，丢下两枚星币，抬眸瞅了不远处的顾奕一眼，炫彩的灯影将他面部轮廓笼罩。
凌琛按住通讯：“你卖什么？”
那黑贩一看情况不对，忙道，“哎呀那算了，就让你一半，”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枚芯片，“拿去拿去。”
顾奕接过芯片，朝斜侧方凌琛的方向看了过来，小指比了比自己身后的屁股，散漫一笑，“这个。”
凌琛：“”
顾奕走到凌琛面前，“先不跟你说了，把这个拿去，等会儿进去的时候戴好，以防万一有虫认出你的身份。”
凌琛抬头，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句话里，皱眉：“你”
“骗你的。”顾奕觉着凌琛这样实在有趣，“除了你，目前为止还没虫敢买我。”
他将手里的芯片拆开，贴在手腕内侧，脸上的五官立刻发生了扭曲，等到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从面相到皮肤都平平无奇的青年虫。
凌琛看向手里的易容芯片，又抬头看了看顾奕，“菲特他们在外面随时接收消息，剩下的队员都已经回去了，我们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万一对方有所察觉，很可能会让事情变麻烦。”
“都听你的。”顾奕冲凌琛一笑，“尽量在有限时间内调查。”
十五分钟后，凌琛来到了一家地下高级拍卖场。
场内虫员复杂，各式各样的虫族都会聚在这里拍卖展出物品，从当今身价千亿的虫族富豪，到身份不明的十八线无名小卒，其中还包括凌琛这样意图明确，来查走私药物的高级军官。
凌琛先是在场内转了一圈，就在他等待第三件物品上场的时候，目光不经意一瞥，正看见他不远处的旁边闪过一个虫影，戴着一只黑色遮阳帽，行色匆匆地从他面前走过。
只是短短那么两秒的时间，凌琛便快速地认出了对方的脸。
那是他曾经在联盟监狱里见到的一名熟悉面容，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对方的身份。
怀特，曾经因为在联盟通敌而被逮捕，在那之前曾经是银翼基地的一名低级信报员。
可凌琛明明记得这名军官早在三年前就被处以死刑，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想都没想，直接跟上了那名虫族。
就这样一连转过两个转角后，那名虫族似乎感到了身后有威胁，停了下来。
凌琛脚步停顿，此刻他们正处于拍卖场后厅的过道，四处都是接待来宾的不同房间，这里通道复杂，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跟丢目标。
而就在那一刻，那名可疑虫忽然打开手上腕带，按响了警报。
凌琛心道不妙，估计是被对方发现身后有陌生虫跟踪，这虫警戒心着实强的超乎他的想象。
不出几秒，凌琛的身后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抓住他。”怀特冷声，“剩下的交给大哥处理。”
凌琛朝四周看了一眼，眼下他不好打草惊蛇，只得先跑。
凌琛按上耳麦，“我被发现了。”他说着，走向了身后另一个方向。
就听到前方的拐角传出一阵骚动，应该是周围的虫接到消息，过来抓他的。
凌琛快步在走廊里走着，正当此时，忽然听到耳麦里传来沉稳的声音：“直走，前方右拐这里分叉路口比较多，容易走错路。”
他蓦地愣了一下，顾奕就在他附近。
凌琛脚步加快，他已经预感到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口已经集结了不少人，现在正极速向他赶来。
直走，右拐，然后凌琛立刻跑了起来，因为他在进入岔路口的那一刻就看到左侧有七八名黑衣虫正在往这边追。
耳麦里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跑动，凌琛还能听到对方有些急促的呼吸，“保持这个速度，下个路口左转，时间可能有些来不及，大厅已经被堵起来了。”
凌琛赶到分岔口，正准备左转，忽听对面打住了他：“停！来不及！左边暗道行不通，右转！现在！”
可就在这两秒的停顿时间，黑衣虫已经追了上来。
于此同时，凌琛飞快转入一个拐角。
耳麦里传来沙沙的电磁声：“不要动！”
凌琛立刻停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把他拉出了四五步。
近处咔哒一声，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整个空间被黑暗包围。
凌琛下意识反击，对面的虫却一把将他按在身后的墙上，说：“是我。”
下一秒，顾奕的五官就这么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灯光下，温暖的灯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倒映在凌琛的瞳孔里。
顾奕将手上的腕带关闭，“真险，再晚两步我都来不及开门。”
凌琛蓦然反应过来，松了口气。
脚步声越来越远，二虫对视了一阵子，凌琛把目光别去一边。
这里是一间客房，各种生活设施都十分齐全。
“你怎么在这？”
“和你一样，”顾奕低声，“查东西。”
“哪来的房卡？”凌琛问。
“捡的。”顾奕拿出一张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房卡在凌琛面前晃了晃。
凌琛：“”
这时，门外有动静，有虫在敲隔壁房间的门，而且不止一间，他们对面的门也被敲了。
那些虫刚开始还在礼貌的敲门，在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后，竟然开始强制开门！
按照这个敲门进度，马上就要到他们这一间了。
就听顾奕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知道这些房间平常的用处吗？”
凌琛言简意赅：“睡觉。”
他听到旁边的虫沉声笑了，回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目光，见顾奕正看着他，不予置否。
凌琛挑起一边眉：“有什么不对？”
顾奕表示赞同：“你说的对，所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发挥它的作用。”他说罢，飞快地将身上毛衣脱下，拉住凌琛的胳膊便朝床边走去。
“你——”
“不想麻烦就听我的。”
顾奕将凌琛推在床头，开始松自己的衣领，一连解了衬衫上的四颗扣子。
凌琛心跳有些快，他把脸转向一边，看着落地窗前垂地的金棕窗帘，接着转过头，“你不会真的”
凌琛陷落在柔软的床铺中央，目光落到顾奕扭动的脖颈肌肉上，再往下到隐没在白色衬衫下突出的锁骨，半开的衬衫贴着他身体流畅的线条。
这虫的身材确实属于不错的类型，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他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
“会叫吗？”顾奕按着凌琛的肩膀，贴着对方侧耳轻声说道，“叫两声。”
凌琛一愣，瞳孔微微放大。
门口的敲门声在这时不偏不倚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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