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妖而言,进入繁殖季不交/配会非常煎熬,但是如果还没有进入繁殖期,交/配那更是痛苦。


    她横了心留在饕餮身边,为了让自己少吃点苦头,只能想这样的方法。


    但是她看着那个空空的瓶子,想着这是容远授意人宫内的医修给自己送来的药。


    即便此刻心中不像前世那般痛得如刀绞一般,但是记忆还在,要说心如止水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容远对她来说终究不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躺在床上,用手背挡住了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不算明亮的光线。


    容远对自己极其任性,并非每次来的时候自己都处于交/配期,可是她无法拒绝容远,因为是他。


    那时候,她痛并快乐着。


    因为他会在耳边哄自己一下,哪怕只是一声轻笑,或者只是让自己乖一点。


    事后他也不会急着走,会多抱自己一会儿,有时候甚至会到天明。


    她窝在他的怀抱,觉得很幸福,却又担心他下一刻就会离开自己,好怕他一离开又是三五年。


    现在想来,她和容远在一起的时候幸福的时光远远少于痛苦的时候。


    而她却靠着这一点点甜挺了整整一百年,患得患失地过了一百年。


    她又想起小时候躺在小主人妞妞怀里的时候,她小小的怀抱却很温暖。


    妞妞软乎乎的小手一下下抚摸自己的皮毛,用稚气的声音喃喃道:“兔兔,不要怕,妞妞保护你,你是妞妞的乖宝宝,你要快快长大。”


    那时候妞妞吃饭抱着自己,睡觉抱着自己,她没有担心过她会将自己放下来。


    现在想来,这才是幸福吧。


    不会随时随地担心自己会被抛弃的幸福。


    上一世自己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时间都荒废在了一个让自己患得患失,一心只要自己命的男人的身上,而妞妞……


    想到这里,她两颗圆圆的泪珠从眼角滑下,浸透在枕头上。


    妞妞,这一世,我一定竭尽全力地去保护你。


    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你一世平安。


    *


    容远的生司阁在孤神殿后,靠着孤神殿将生司阁与世隔绝,以此还他一个清净,他穿过孤神殿,走到大殿门口,便看见阶梯之下已跪着一众以拜神之名来这里对他掩面抹泪的一众仙官。


    容远身后的青风和苏眉看到这群仙官,也都默默叹口气。


    只见这群仙官看到容远一个个哭得更起劲了。


    容远视若无睹,不徐不疾地向前走去,青衣苏眉跟在了后面。


    这些仙官一边用袖口抹泪,一边道:“饕餮无道,辱我仙族。”


    “想当年没有他们妖族的时候,八荒富庶辽阔,天下太平,我仙族一统四海,那是何等威风,而如今饕餮残暴,杀我武将,留我等一众文官……”说完开始哭天抹泪。


    “我泱泱仙族本是与孤神最接近的族类,孤神突然弃我等而去,让我们等落到这般田地……”


    容远只是直径从他们身前走过,就跟没听见他们的哭诉一般。


    他们见容远依然不理不睬,却又不敢去拽他一层不染的白靴,又跪着倒退,再次挡在他前面,索性将他的路给堵上。


    一个仙官哭着喊了一声:“大祭司!”


    青风准备拔剑驱赶他们,容远抬起了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那仙官抬头:“仙帝陨落前将星辰公主托付给我等,而如今,饕餮居然在三清殿上以公主做烛台,对她百般羞辱!”


    他越说越是激动,而容远一双眼睛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然而说到这里那个仙官却开始:“我、我、我等……”


    “你等如何?”容远停下脚步,悠悠问。


    这仙官一下哑口无言,然后举起袖子哭哭啼啼,“我等幸存的飞升前都是文官,又能拿饕餮还有他的百万大军如何?”


    说完,周围哀鸿一片,一个赛一个地哭得伤心。


    容远低头弹了弹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语气带着几分懒散,“你们日哭夜哭,能哭死饕餮?”


    众仙官一时语塞,又羞又恼。


    “大祭司!求你让孤神英灵救救公主,救救仙族。”


    容远理了理衣袖,“神只救自救者。”然后他迈出步子,从这帮仙官之间穿了过去。


    青风和苏眉看着这群仙官也叹了口气。


    苏眉:“前路漫漫。”


    *


    天婴穿上了一套浅蓝色上有着白花的裙子,在镜子前淡淡描了一下妆。


    前世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够迷人,不够妩媚,所以总在镜前描摹自己,能够让自己少些稚气,多些女人味。


    这一世她发现当年那个乌鸦嗓女官说的那些打压的话不过是心怀鬼胎地将她留给烛比,心中开始慢慢有了自信。


    她和那些妩媚成熟的美人本就不一样,她不用去变成她们,她自己就是自己。


    她再次将唇脂和青黛抹去,看着镜中那个有点稚气,有点圆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也挺不错,挺顺眼的。


    她走出了自己的院门,一条条蓝色的藤蔓从地上穿梭而起,将看守她的宫娥绑了起来,捂住嘴巴,将他们拖入草丛给藏了起来。


    她化身成一只兔子,沿着宫墙的边缘向三清殿方向跑去。


    三清殿前站着两排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和看管自己的宫娥不同,不是自己两条藤蔓能够解决的,想硬闯进去,那是天方夜谭。


    好在她本也不准备进三清殿,她藏身于殿前一棵扶桑树之后,看着太阳的方位,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她到这里并非为了见饕餮,而是为了等容远。


    他的一点一滴,他的一举一动前世的自己都牢牢记在心里。


    容远是个极其自律的人,而且从来不迟到。


    每月七日他会来见饕餮,而且算算他起床净身出门在路上被仙官耽误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到三清殿前。


    一道倾长的白色身影缓缓走来,没有御风,也没有乘坐仙撵。


    吝啬的阳光透过妖云散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之上,洒在他透明一般白皙的冷白的皮肤上。


    她的心咚咚、咚咚地跳动起来。


    但不是小鹿乱撞那般,而是有规律,一下又一下。


    她清晰地觉得这一世,自己见他不是心猿意马,而是抗拒与恐惧。


    那是动物见到猎人本能的戒备。


    她的后腿不自禁地往草丛后退了退,树丛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容远落地之后,目光移向了她所在的草丛之上。


    她的心整个提了起来。


    却见他收回目光,向三清殿走去。


    天婴确定以他的法力,刚才不可能不会发现自己。


    只是不想理会自己。


    想着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她控制住自己的恐惧,化成人身,一个闪烁挡在了他的面前。


    容远这才停下脚步,垂眼俯视着面前这个小个子的蓝衫小兔妖。


    是她。


    突现的变故让周围的妖卫亮出武器。


    天婴飞快地拔下了头钗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仰着下巴看着目光冷淡的白衣青年:“我有话跟你说……”


    跟逼退饕餮时一般,她故伎重施。不是她有什么自虐倾向,而是以自己对容远的了解,只有这样,他才可能会停下来听自己说话。


    她尽量让自己有气势一些,但是无奈她兔子嗓门就这样,模样也是那般柔软,此时的天婴,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气势汹汹。


    容远高挑修长,肩膀平直,此刻逆光而立的他,几乎将天婴整个娇小的身体覆盖在他身形的阴影之下。


    风一流动,他身上淡淡的冷香也侵扰了过来。


    这一切,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容远面不改色冷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只见少女把头钗用力往自己的脖子里一抵,在脖颈处抵触了一个凹槽,而侍卫们的长戟也快刺到她的背心。


    容远挥了下广袖,天婴身后举着长戟的妖侍如石像一般定在了原处。


    天婴以为容远也会定住自己,但是他并没有,他只是用那双琥珀般冶丽却淡泊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知喜怒。


    冷漠庄重,无动于衷。


    他身上有着强大的压制妖族的仙气,若他不收敛时,天婴会被这股仙力压得气喘吁吁。


    此刻就是如此。


    他强大的威压让她心更加高频地跳动,甚至有几分窒息之感,额头上也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了一些。


    容远见她难受,却也并没有收回自己的仙力,凝视了她片刻,缓缓抬起了手。


    容远的手指素白,修长而好看,骨节分明,手背上有着若隐若现的青筋。


    他用这只手挑自己的下巴,掐自己的脸颊,亦或者是沿着自己的脖子慢慢下滑……


    那时候他手背上的青筋会格外的明显,有着和他清冷容颜截然不同的狰狞……


    那时的她即便有些害怕,却还是欢喜多一些。


    而这时她却是充满了恐惧,好像下一刻这只手就会掐上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掐死在他掌中。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却本能地想往后退,就在自己迈腿的瞬间,他的手指覆上了自己的手背。


    冰冰凉凉,没有温度,指腹带着茧。


    天婴有些错愕地仰头看着他,只觉得他手指微微一蜷曲,她手吃痛,手一松,手上的头钗从手心滑落下来。


    只见容远另一只手从容地接住掉落的头钗,拿在手中看了下,抬起琥珀色的凤目,静默地看着自己。


    那张俊美过人的脸冷肃庄重,就像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像。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沉淀了千年的湖水,惊不起一丝波澜。


    自己的右手在他掌中,自己每想挣脱一下,他就用力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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