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灵云公子此人不仅多疑,还经常骗人。


    出于对谢春秋的不信任,他在接到消息说阁主早晨接待了客人后,就打算自己过来试探一下。


    没想到玉郎也在这里。


    出于礼貌和试探,他先去见了玉郎。


    作为大乘期里脾气最好的人,玉郎客气地问他:“公子是找李夫人有事么?她已经从这里搬走了。”


    李夫人,陵城有名的阔户,却被人赶出了自己家。


    这对灵云公子来说,算是个大消息。


    “我来寻我未来的夫人……还未曾告知过你,我几日后就要成婚了,届时请务必赏脸来府上喝杯喜酒。”


    他寒暄的话刚说完,眼前一道寒光刺过来,要直取他的心脏。


    若不是他习惯性防备所有人,瞬间反应过来躲开,估计还未好全的伤势就要雪上加霜了。


    灵云公子握着手里的扇子,抵住又斜劈过来的剑,忧愁地说:“为什么都跟我的心脏过不去?”


    是知道什么吗?


    玉郎没有说话,他像个没有感情的刺客,一招被止又接一招,招招致命。


    灵云公子的修为要胜过他,但差的不是特别多,又久未动手,一时两人打得不相上下。


    温念过来的时候,两人还未分出胜负。


    大乘期打架,少则一瞬,久则三五年,他们一个水平稍弱,一个没有拼命的想法,她觉得这俩人打个十年没问题。


    她坐在廊下,让人上了盘瓜子,边吃边看。


    不得不说,这俩人打架很具观赏性。


    玉郎看着无害,用的却是杀人剑,虽是杀人剑,却也是极美的。


    如春日雨,携紫电雷光骤至,收时无声,剑尖的血轻轻滴落,化开凉意。


    灵云公子用的是他的多功能折扇,兼具装逼,防护,发射暗器,当兵器的功能,用起来很是风雅。


    可以看出他也擅长用剑,接玉郎的剑时稳而从容,攻少守多,身上挂彩也不见动怒。


    楼晏清的天生剑心遗传给了每一个切片,温念觉得自己要是和他们生在同样的时代,多少会嫉妒一下。


    她没什么稀世天赋,修行虽极快,却都是危险和痛苦换来的。


    换个别的人来过她的经历,怕是早就疯了。


    不过师弟后来大约也疯得厉害。


    将飘远的想法拉回来后,温念发现两人的战斗居然结束了。


    玉郎的剑将灵云公子钉在地上,温温柔柔地笑:“公子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就不要夺人所爱了。”


    灵云公子:“……你居然真的会有爱上人的一天。”


    他现在合理怀疑谢春秋给他安排这桩婚事,是为了害死他。


    “温姑娘那样好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温姑娘?!”


    某公子的心脏立刻开始作痛。


    “是我。”温念出现在玉郎的身后,搭着玉郎的肩膀,俯视灵云公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真是……太惊喜了。”他这么说着,脸上毫无笑意,握在手里的剑身寸寸裂开,化为飞灰,他则是优雅地坐在地上。


    “温姑娘要嫁与我,是图什么呢?”


    温念并不打算对他说谎:“为了帮你。”


    她改了计划,打算先让他们得道,再杀了他们。


    玉郎缺失自己的欲,灵云公子缺失自己的心魔,都是她可以胜任的角色。


    灵云公子完全不信她的话。


    她不在乎地说:“你就说娶不娶我吧。”


    他毫不犹豫地说:“娶。”


    因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温念勾着玉郎的肩膀笑:“你不在意我嫁过两次人,还打算养面首么?”


    “……能不养面首吗?”


    她:“行啊,我娶你们俩,一个大房一个二房。”


    “……”


    灵云公子看着玉郎羞涩的表情和充满杀意的眼神,突然乐了:“那还是我娶你吧,不能让他白得一个名分。”


    他倒要看看温念这个人是有多邪门。


    “那你回去准备婚礼吧,不够隆重的话,我不保证新娘是我。”


    等灵云公子离开之后。


    玉郎才将温念搭在肩上的手拿下来,转身哀怨地看着她:“您既然要同他人成婚,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温念:“因为并没有把这桩婚姻当回事吧。”


    “那我呢?”


    她:“……”


    面对顶着师弟的脸,还几乎要哭出来的玉郎,温念说不出太过分的话,只说:“我没有把你当面首,刚才的话是气他的。”


    ……


    救命,她现在好像一个欺骗纯情男孩的渣女。


    显然,玉郎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的目光变冷:“婚姻并不是儿戏,一段感情里也只能容下两个人。”


    “我赞同你后面一句话。”温念对他的爱情观表示肯定,“所以我对你们两个都没有感情,你要是不能接受我把婚姻当儿戏,那就走吧。”


    他直接破防,脸色惨白地后退了好几步。


    温念视若无睹:“你也出去冷静一下,我不勉强别人。”


    玉郎低下头,身影消失,只留下她一个人。


    系统:【……】


    宿主单身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概是这个省略号引起了温念的注意,她对它进行了批评:“系统啊,我们俩也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就一点用都没有呢?”


    对这件事,系统也有话说。


    【因为您从来没有想过按照我的安排做!】


    系统心里苦啊,它觉得自己就是个帮宿主换身体的工具。


    给温念换这么多身体花的能量,攻略成功带来的能量根本不够,差点儿没把它掏空了。


    温念:“我决定给你一次展现自我的机会。”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你去跟着玉郎,帮助他攻略我。如果成功了,我给你在苍灵界开后门,允许你脱离我之后绑定其他人。”


    温念给系统画的饼对它来说非常诱人。


    系统觉得,虽然她是一个无情的女人,但玉郎和楼晏清长得一模一样,又是楼晏清的一部分。


    它完全可以搞替身文学。


    在它丰富的素材库里,无论是再冷清冷血的人,都无法抵抗替身的诱惑。


    它自信满满地答应下来,被派去安抚玉郎的情绪去了。


    而温念在体验了几天富婆生活之后,终于等到了成婚那天。


    在她的要求下,并没有太多的程序,充当花轿的凤凰鸾车在陵城飞了一圈后,两个人站在婚礼现场听司仪说了些吉利话,就算礼成。


    既无三媒六聘,也无婚书婚契。透着一股彼此心知肚明的敷衍。


    因为是第一次走洞房花烛的程序,温念觉得新鲜,所以难得老实地盖着盖头,等新郎过来掀盖头。


    新郎掀起盖头,对着自己美若天仙的妻子露出笑容。


    “对于十几年里连死了两个大乘期的事情,娘子你有什么头绪吗?”


    作者有话说:


    温念:是的,就是我干的。


    第42章


    当一个多疑的人当着怀疑对象说这种话的时候,多半在心里已经肯定了。


    但温念觉得如果自己坦然承认这件事,多半会被当场送一封休书。


    这种时候,就要把问题放到别人身上:“上一个不是因为你想继承对方遗产,劝着他去死的么?”


    灵云公子:“那上上个呢?”


    “他后宫那么多人,我杀了他有问题吗?”


    “你不也养面首么?”


    “所以我鼓励玉郎来杀我呀。”


    他:“……”


    真是遇到对手了。


    灵云公子觉得自己的新婚妻子实在是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即使是在说这种不要脸的话,也清亮坦然,没有任何杂质。


    “前辈不惜夺舍那么多身体,体验那么多次死亡也要接近我们,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们是天定的姻缘嘛。只不过和我有这种缘分的,足足有四个人。我只会爱一个人,所以他们死了。”


    温念只喜欢楼晏清。


    她吝啬感情,并且很难爱屋及乌。


    所以想要尽快地送走这四个人,和亲爱的师弟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她的话,灵云公子一个字都不信。


    他松手,盖头又落回她的头上。


    “夫人早些休息吧,明日带你去新居。”


    为了表示隆重,婚礼是在千金阁举办的。


    他另外给温念准备了住处,因为不想离她太近。


    她太危险了。


    既让他担忧自己的小命,又让他担忧自己会像她的两个前夫和面首那样栽在她身上。


    灵云公子有时候会连自己都怀疑。


    他至今还没有搞懂,拥有记忆之前的自己是在想什么。


    但他并不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人生与财富,也吝啬自己的感情。


    这对心思各异的夫妻对视一眼,默契地相视而笑,心一样的冷。


    温念同意了对方的安排。


    她暂时对灵云公子本人没什么兴趣,也担心自己跟对方待久了,会有把人挂在路灯上的冲动。


    在人设上,玉郎确实更可爱一些。


    第二天看到一身黑衣的玉郎来新居拜访,温念收回了上面那句话。


    她承认,有一瞬间她为“糟了,师弟是不是抓到我乱搞了”而心虚。


    情绪很快又变成了愤怒。


    系统!你这就是这么教人攻略的?!


    已经另从他人的系统装死,没有回复她。


    “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她明知故问。


    玉郎想到她方才的神情,心中酸涩,反问:“您不喜欢么?”


    她:“看起来像个剑客,不像你。”


    “啊……他是个剑客,真巧,我也用剑。”他的话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总之情绪很低。


    过去,他从来不需要考虑如何讨人喜欢,相反的,过于讨人喜欢才是他的烦恼。


    现在自己决定获取别人芳心了,才知道个中苦楚。


    温念:“……我已经许久不在人世走动了,你愿意带我四处看看么?”


    她虽说已经出关几十年了,但一直在忙,没去过什么地方。


    适当地接触人间,有助于人性的保持。


    新的活动也有助于缓解尴尬。


    她带上钱,玉郎带上她,一起出去逛街花钱,多好。


    “好。”


    他们先是去逛了城中最贵的成衣店,靠灵云公子的令牌(温念顺的)成为贵宾,衣服随便选。


    温念给玉郎选了一件月白色柳叶纹的广袖,他穿上之后又变回文化人的样子。


    她自己则在美貌小姐姐的推荐下,换了几身衣服,然后在一声声赞美中迷失自我,又换了十几套并且全款买下所有的衣服。


    之后被带着从三楼的楼梯直接走进隔壁的首饰铺子。


    她绾发的手艺局限于马尾和最简单的发髻,这里的百分之八十的首饰都不知道怎么戴,所以这家店专门给她配了四个擅长不同风格妆容的美人,她指那个她们就给她戴上哪个。


    一套首饰换一套妆发。


    淡妆浓抹,堆鬓披发,就没有不好看的。


    她们的手法好到让温念有种在换脸的感觉,仔细一看又确实是自己的脸。


    旁边还有一群人在夸她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


    直接弥补了她年轻时凶名在外,被过度丑化,且没钱没精力打扮自己的遗憾。


    她高兴地说:“全要了,账记在灵云公子身上。除了我身上的,剩下的都送去千金阁。”


    那里的人会知道送去哪儿。


    而且在灵云公子面前晃一圈,他才知道自己的钱干什么了嘛。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温念决定明天再逛,于是又去了城里最贵的酒楼。


    在楼顶的亭子里叫了一桌招牌菜和酒。


    就着风,玉郎为她吹了曲笛子。


    竟是温念当年听到了有九成相似。


    “……”温念开始为自己把系统放到对方身上的决定后悔。


    她只是想加快一下他自我攻略的进度,而不是给她添堵。


    没有人可以替代她的师弟,因此故意模仿只能给她带来恶感。她在让他换身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暗示过了,现在还这么搞她就不高兴了。


    玉郎听到好感度下降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笛子,略带茫然地看着她。


    根据某个自称专家的系统的说明,温念对大多数人的好感是10,对灵云公子是-10,对他是15。虽然对他的好感距离满值还很远,但他已经胜过某人太多。


    现在一下子扣五点,他直接变成路人。


    他紧张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温念:“不要模仿别人,我看着别扭。”


    “……好的。”


    她一定很喜欢那个人。


    玉郎难过地想。


    【但是那个人现在相当于是死了,跟死人比没有意义,最后留在她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系统赶紧又是一顿鸡汤。


    作为一个恋爱脑,玉郎觉得系统的话都非常有道理,迅速整理了心情,陪着温念吃饭并且努力揣测她的口味喜好。


    她看起来比一般修士更注重口腹之欲,所以他今天晚上回去就开始学习厨艺!


    吃完饭,两人又去夜市上溜达了一圈。


    由于租金高到离谱,所以大多数过来寻找商机的外地商人都选择付摊位费。


    各种天材地宝和偏门的材料和垃圾平等地在摊子上铺开,给人带来淘宝的新鲜和刺激感。


    就是价格很贵,他们俩也用不上。


    但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会喜欢花钱买没用的东西,在不用考虑价格的时候,这种癖好会发挥到极致。


    温念会因为一颗珍珠是心形,摊主讲的故事很不错,看起来其貌不扬实际上还有点用而兴奋地花高价将它们买下来。


    周围的摊主都用看冤大头的目光看她,并且价格越出越高,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反正不是她的钱。


    这些钱对灵云公子来说,也只是海里的一滴水,蒸发了也就蒸发了。


    玉郎对物价几乎不了解,但也察觉到这些人的热情从何而来,本来打算劝的,一想到花是灵云公子的钱,就释然了。


    他要更了解灵云公子一些。


    对那位而言,钱是小事,别人花他的钱,才是最痛苦的。


    月亮即将落下,灵云公子仍旧坐在自己的顶楼平台上,痛心地看着桌上的账单。


    虽然白天花的更多,但都是他自己的产业,不过是左手换到右手,只是损失了些成本费。


    晚上的才是让他气血翻涌的罪魁祸首。


    想不通啊,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花这么多灵石去买一堆垃圾?!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花高价治好的伤口又在流血作痛。


    灵云公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原本以为温念只是想要他的命,原来是想要他的钱。


    这还不如要他的命呢。


    第43章


    让灵云公子更加难过的是,温念不是突然有钱导致的报复性消费,她是一日如此,日日如此。


    并且风雨无阻,谁都挡不住她,店关门了还能给自己开发新爱好。


    她自己花就算了,还花了很多钱养男人。


    他当初冒着风险把玉郎搞到陵城来赚到的钱,已经快要都被温念花到对方身上了。


    “你为什么不尝试和她说,让她少花点呢?”


    又被他当成树洞的千金阁阁主给出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实则用心险恶的建议。


    如果灵云公子真的这么对温念说,八成是要挨对方一刀,并被质问“我花你点儿钱怎么了”的。


    灵云公子恨恨地灌了口茶,说:“她是我的妻子,花我的钱是应该的。”


    就是因为给家人花钱属于必须开销,他才严禁所有女人靠近自己。


    从前听说红颜祸水可败一国,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有十年,他就觉得眼前一黑,自己要活不长久了。


    要不是他这段时间的生意真的在大赚特赚,他都想和离了。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不要再在玉郎身上花钱吗?”


    灵云公子看着手里的账单,杀了玉郎的心都有。


    不能给他当摇钱树的人就没有价值,还花他的钱就罪该万死了。


    不过他估计会在杀死对方之前,先被他俩联合起来杀死。


    “新婚妻子在别的男人身上花钱,身为丈夫应该深刻地反省自己。”


    谢春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说过,你们是天定的姻缘,你可以去获得她的芳心,到时候她说不定还会体谅你赚钱辛苦,不会那么大手笔地花钱。”


    灵云公子:“……她可能喜欢我?她绝对是奔着杀我之前折磨我来的。”


    “但只要她爱上你,你就没有性命之忧和破财之灾了。”


    灵云公子通常是不相信的爱情的,因为他见过太多的人因爱生恨,移情别恋,或是为了自己而抛弃爱人,但不知道为何,他对这个提议有点心动。


    大概是因为那个女人看起来太过无懈可击和冷漠。


    他很想看看她为执念所困,心魔缠身的样子。


    一定很漂亮。


    ——


    温念今天是一个人出门的。


    她有点高估自己,如果一个人在全心全意地讨好她,并且小心翼翼地,不想让她感到不适的时候,她确实会心软。


    一想到他这份热忱的情感并不是毫无缘由,而是来自另一个人的影响,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仔细一想,他们的记忆最终都会回到师弟哪里,她要是表现得太无情,会不会不太好?


    唉声叹气了一阵儿,温念一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之前没有来过的地方。


    街道两侧的屋子有的没有屋顶,有的没有四壁不全,但几乎每间都有人“入住”。


    街道上积着厚重的灰尘,龟裂的地砖缝隙里塞着各种遗落的物品。


    所有住户都对此熟视无睹,满脸麻木,但仔细看,可以看到他们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再仔细看,就能发现几乎每个人都被心魔所困,在入魔的边缘试探。


    很难想象陵城会有这样的地方。


    毕竟这是修士中最繁华的城市,最差也该会点清尘术和御土术,居然把自己搞得像是居无定所的流浪者一样。


    温念很快想通了这件事。


    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在城中失去一切,如果离开陵城就很难再积蓄足够的资本进来,而在他们看来,他们只是因为一时的不小心或是运气不好,迟早会夺回一切,重新回到光鲜亮丽的生活中去。


    得到后再失去造成的心理落差,对心性脆弱的人来说,确实极易产生心魔。


    作为一个奸商,灵云公子很擅长展现自己的慷慨再加倍收回。


    即使是对他抱有警惕的人,也很难拒绝一个什么都能办到的人,当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得偿所愿时,他们会爱上这种感觉。


    他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前提是他们具有价值。


    当对方失去价值的时候,他也看似慷慨地没有剥夺他们在这里逗留的权利,任由他们在这条废弃的街道上挣扎。


    他明白自己的恶劣,但乐不疲此。


    灵云公子也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无法改变,无可救药的人,所以他道行最深。


    所以那天温念给了他一剑,又临时决定优先攻略他。


    所以她这段时间过着的纸醉金迷生活,都是为了折磨他啊!


    给自己的放纵找好借口,温念继续往前走。


    她如锦衣夜行,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因为她有着不符合此地的打扮和气质,为了避免被人纠缠,特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样一个没有人管的地方,不免充斥着血腥与暴力。


    一些放在外头骇人听闻的事情,在这里如同家常便饭,没有人过多关注。


    某种意义上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在街道的末尾,靠近城门的地方,温念终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那是一位抱着琵琶的老妇人。


    老妇人细致地打理了自己的外表,衣服破旧但不染纤尘,用一根树枝束住稀疏的发丝,苍老的面容上可窥见她年轻时的绝色,修剪漂亮的指甲搭在琵琶上,娴熟地演奏。


    在她的身侧铺着一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布料,上面零散地放着些打赏的物件。


    和浮躁的邻居相比,她显得娴静而温婉,有种岁月沉淀的静美。


    或许也曾希冀地看向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希望对方能够带她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让她重新从尘埃回到云端。


    但她寿数已尽,此刻只是在进行最后的演奏。


    温念坐到她的身边,听完一曲后突然开口:“我给你弹一曲吧。”


    老妇人缓缓转过头,死寂的眼神扫过客人年轻美丽的面容和华美的服饰,慢吞吞地说:“您也会弹琵琶?”


    “是一个琵琶声不输于你的小姑娘教我的。”


    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但叫人记忆犹新。


    温念报完仇之后隐姓埋名地躲起来,浑浑噩噩地过了段时间。


    她那个时候既不想当个好人,又不能接受自己坏下去,偶尔会想不如死了算了。


    住的客栈里有一个弹琵琶的小姑娘,叫芸儿,大约十几岁,垂首抱琵琶,即使没有面纱遮脸,也透着股朦胧而哀愁的美丽。


    小姑娘的父亲白日里带着她在大厅卖艺,夜里送她去客人房里“蹭住”。


    那是一家黑店,从老板到客人都没一个好人。


    温念杀了几个对她言语轻浮的人,几个人全是芸儿的恩客。


    芸儿便时常用看救星的目光看着她,她反正无事,便跟着对方学琵琶,她弹得难听,周围便没什么客人围着。


    因着付了学费,芸儿的父亲摄于她的武力,没有敢对此发表意见。


    温念准备出师的那天,下楼看到芸儿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椅子四角都陷进父亲枯瘦的身体里。


    往日里哀愁的少女对着她露出明艳的笑容,脚踩在血里,弹了一首明快的曲调。


    斩断过往之阴霾并无过错,但爬得出来才算人。


    温念依旧想当个不那么坏的人。


    她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旧琵琶,弹着千百年前的曲子,明快的曲调依旧有着感染人心的力量。


    “老身弹了已被自己的琵琶,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为自己弹琵琶,也还是第一次知道,琵琶声也能这样好听。”


    老妇人感叹着,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却不知道是在为什么哭。


    就像她不明白自己这一生是在为什么活着一样。


    第44章


    两个人之间和谐的气氛,被第三个人打破。


    “娘子今日怎么没有去逛街,来到这偏僻的地方卖起艺了?”


    灵云公子其实已经看了一会儿。


    他见过这世间最美的人,听过可动天地的曲,温念距离这两样的极致都很远。


    但任何一个见到她低眉浅笑,素手拨弦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人间再温柔不过的人,这是天下再风雅不过的曲子。


    她原是有敛起一身锐意,弹弄风月的时候。


    也并非看向每一个人都冷漠审视。


    温念撩起眼,并未敛起笑容:“公子你觉得这曲如何?”


    “少有这般欢快清灵的琵琶声。”他选了句夸奖的话,又问,“你想要什么打赏?”


    “我喜欢你的扇子。”大概是弹琵琶让她成功觉醒了文化人的灵魂,温念决定接下来几天,出门都要带上折扇。


    灵云公子敛目,想:她要他的武器。


    是近期有什么刺杀他的计划,还是想要降低他对玉郎的威胁力?


    亦或是按照她的性格,打算突然发难?


    他不动声色,看似大方地把手中的折扇递给她。


    温念把琵琶还给老妇人,接过折扇就是一个帅气的开扇动作,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案。


    一面绘着绚丽的江山黄昏图,凝神看时,会有身临其境的幻觉。眼前仿佛有一只栩栩如生仙鹤穿过紫云,橘色的落日沦为它的背景。


    翻过另外一面,又是一样的图。


    这幅画是活的,灵云公子在扇子里开辟了空间,放暗器和部分身家。


    温念的目光又转到他本人身上,从头打量到脚,又从下打量到头顶。


    看得他头皮发麻:“你在看什么?”


    “常言说狡兔三窟,我在想你其他的财产藏在什么里边。别的不说,扳指里肯定有吧?”


    温念捧起他的手,捏着他的虎口,转起他的扳指,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把扳指取下来。


    灵云公子:???


    她该不会真的是只图他的财,不图他的命吧?


    不如想要他的命,真的。


    “普通装饰而已,里面没什么值得说的东西。娘子的手生得精致小巧,戴不上。”


    两个人一番虚情假意,不料另一人突然扑过来。


    老妇人看着停在她们面前的贵公子,不知为何,一片死寂的心突然被注入了活力。


    她想活下去。


    她还有仇没有报,不能死在这里。


    老妇人紧紧地抓着温念的手,哀求:“贵人救救我吧……”


    温念低头看她,平淡说:“你的命数止于今日。”


    “救救我吧,就算您做不到,公子肯定有办法的!”


    老妇人看到她眼中倒映着她如厉鬼一般的神色,惊惶地低头,眼泪不停落下,卑如尘埃但依旧执着。


    “对公子来说,命数和天道又算什么呢?”


    温念:?


    她偏头,挑起眼尾,乌亮的眼睛看向灵云公子:“公子好大的本事。”


    他感知到这句话的危险味道,讪笑:“富贵险中求嘛……日我还是很尊重天道的。”


    真是奇怪,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真心拥护天道。


    温念喉咙里蹦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没再理会他,对老妇人说:“你活过今日,是想要做什么吗?”


    “我要,我要去找那负心郎报仇!”老妇人咬牙切齿地说,之后似乎是想引起他们怜悯,断断续续地讲自己的经历。


    她是被人抛弃,无处可去,才在这里凄凉度过晚年的。


    她原先也是教坊里数一数二的出挑,被路过的富商的买走,两人相伴多年,但修为低微的她终究是色衰爱弛,君恩不再,男人另寻新欢。


    男人在陵城倾家荡产,连她也不带,狼狈地离开了,再未回来过。


    俗套而真实的经历。


    温念掰开老妇人因为过度用力而指甲断裂,渗出血来的手,凑过去强行与其对视:“你恨他?”


    本是被仇恨激发出动力的老妇人突然卡住,迟疑地说:“我不该恨他么?”


    温念:“你可以恨他。”


    只是在这段经历中,最凉薄的是世道,最不争气是她过去的不争和现在才开始的仇恨。


    “你打算怎么报仇?凭你的能力,出了陵城也活不过几日。”


    老妇人又用希冀的目光看灵云公子。


    灵云公子直觉这是桩赔本买卖,便说:“若是娘子同意,我倒是也能帮上忙。”


    温念又问:“靠别人的力量报仇,你能拿出报酬来么?”


    老妇人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前还温柔亲切的人,此刻看起来冷酷得像个判官,她无措又急切地说:“我给您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我不缺伺候的人。”对方冷漠地说。


    她陷入绝望,又听到一句“你为我弹一曲吧”,便如获新生地抱起自己的琵琶,也顾不上十指染血,拿出一生所学,铆足了劲要弹出最动人的曲子。


    却再也无法超越温念刚来时听到的曲子了。


    心魔这种存在,通常会在毁灭别人之前,先毁灭自己。


    这一曲戛然而止。


    因为弹奏的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老妇人倒在地上,神色又恢复了恬静温婉,沾在衣裙上的血,像落在身上的枫叶。


    温念看着她,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灵云公子:“什么?”


    “我最开始踏入修行,是为了改变世界。”


    他:“嗯?”


    “我是个好人。这么多年过去,我居然忘记了这点。”


    如今的天道,有轮回而无因果。


    是以秩序混乱,错漏百出,空有严厉而无法度上的仁慈。


    灵云公子不知道她顿悟了什么,只觉得离谱。


    她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好人?


    她要是好人,他就是圣人了。


    至少他是真帮人,而不会像她这样骗人。


    心里这般想着,他嘴上夸道:“娘子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人。”


    温念没有对他虚假的语气发表意见:“你找我干什么?”


    “为夫的友人告诉我,如果妻子另寻他欢,身为夫君应该好生反省自己的失职,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过来陪你。”


    她:“……你很有觉悟。”


    “我一向如此。”


    “随我去街上走走吧。”


    温念一时半会对人世繁华没什么兴趣,但她想看看灵云公子的影响到什么程度。


    老妇人是将死之人,本身性格也软,心性脆弱,所以仅是一眼就生出心魔。


    如果对所有人都这样,她就把他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好了。


    然而第一个遇到的人,在两人意料之外。


    他们刚离开方才的街道不久,就被人堵在阴暗的巷子里。


    林玖礼貌地说:“我家主人想见夫人一面。”


    温念觉得这人眼熟,所以没有立刻刀了对方。


    过了会儿,她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对方的名字。


    哦,是那个得罪过她,被她派去保护常思语,之后听说天宫没了就跑路的狗腿子专业户。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笑,靠着墙打开了折扇,问:“倘若我说不想去呢?”


    “主人是诚心地想招待您。”


    “那为什么不给我府上去请帖,而是让你在这见不着其他人的小巷子堵我呢?”


    林玖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自然是最好不要让那位知道。就像您不住在千金阁,而是悄悄地这位藏在城中的金屋中一样。”


    突然被指道的灵云公子:保持微笑。


    温念:“你怎么知道我夫君不知我在外头养人?”


    林玖:“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容忍自己的新婚妻子红杏出墙,肯定是因为太忙了无暇顾及。您不也是因此才感到寂寞么?”


    灵云公子:“……”


    他就是再忙,也不可能连妻子都不关注好么?


    但是现在澄清岂不是就承认了,他容忍妻子红杏出墙吗?


    林玖不知道,自己在某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他觉得自己的逻辑完全正确,而对方的表现也佐证了他的猜测。


    “说的有理,我们跟你走。”


    温念点点头,取出前几天买的半边面具扣在灵云公子脸上,还解释了句:“我这面首实在是太过美丽,总有人仗着有钱,想跟我抢人。”


    被科普了妻子在外头为了别的男人跟人争风吃醋的某公子:“……”


    林玖对此深信不疑。


    第45章


    林玖的新主子叫丘以南,是个擅长钻营的商人。


    灵云公子是世间最大的商人,在没有更大的利益时,他显得一毛不拔,毫无人情味。


    对他们这些想要跟着对方喝汤赚钱的人来说,太难攻克了。


    所以当灵云公子成婚之后,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他的新婚妻子身上。


    灵云公子的踪迹他们追踪不到,但这位夫人住在城中,成日在外头晃悠,他们想要打听消息还是很简单的。


    “夫人生活之奢华,唯有传闻中碎焰帝君的绮罗夫人才能比肩,实在是令人艳羡。”


    这直接让他们这些人得到消息的人断定:肯花这么多钱,绝对是真爱。


    温念偏头瞄站在身边的某人,说:“不,还是她过得更豪奢,登基前顿顿都是仙品灵草神兽血肉,登基后连天下都玩没了。”


    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连座位都没有的某人:“是是,夫人如今已经很节俭了。”


    他想起被雷劈没了的司尘遗产,又是一阵心痛。


    至少碎焰帝君死的时候,他捞了不少,到司尘的时候,不仅没有拿到好处,还被捅了一剑。


    为了他的财产,他还是礼貌点儿吧。


    “呃……”丘以南一时被哽住,但商人的圆滑让他把话题继续下去,“帝君夫妻伉俪多年,夫人尚在新婚,焉知没有超过她的一天?”


    “一般来说,新婚才是感情最好的时候。”温念凉凉地说。


    灵云公子:“婚礼上才认识,婚后日渐生情的也不少。”


    丘以南目光扫过他,没有对他脸上的面具感到奇怪。


    玉郎的名声他也是知道的,多少有些邪门,看不到脸才好。


    就是没想到他会对这位新主子这么死心塌地,时刻紧张她,担心她和自己夫君和好,还故意这样试探。


    温念哼笑一声:“那也得看是跟什么人。”


    她的-10好感度可不是吃素的,甚至还有下降的空间。


    “鄙人请夫人来府上作客,是有心想与您结交。”丘以南将话引入正题,“为此,府上备了些歌舞,请您一观。”


    反正今天也没事,还能借机让某人当一天男宠,温念满口应下。


    温念很快发现和真正的有钱人比起来,她前段时间的行为就像个暴发户。


    要论讲究和豪奢,果然还得是地主。


    丘以南的府中,十步一景,玉树兰芝随处可见,来往之人,无论男女皆是姿色上乘,各有特色,没有一个人设重复的。


    大约是精心研究过她的喜好,穿搭在符合她的审美的同时,还保留了各自的特点。


    值得一提是这些人没有一个着青衣,也没有走文艺路线的。


    大约是不想在玉郎面前自取其辱。


    边赏景,边和各种美人偶遇,感觉只过了很短的时间,几人就到了搭建舞台的一处院子里。


    刚穿过圆形拱门,温念就闻到了一股酒香,香味入鼻,顷刻就叫人生出醉意。


    绝对是好酒!


    红衣束冠的小公子正在和友人对酌,瞧见有人走进来,便一手提酒壶,一手执杯,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停在温念面前。


    他脸色绯红,显然是醉得不清,也因此将眼睛睁得像猫一样圆溜溜的,试图看清眼前人。


    小公子生得面红齿白,虽是喝醉了,但眼神清亮,极专注地盯着温念,仿佛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您就是叔父说的,今日要来府上的贵客么?来,请您喝酒。”他大方地说。


    “这是丘老爷的侄子?”温念忍不住用看禽兽的目光看丘以南。


    让自己侄子来讨好一个有夫之妇,太过分了!


    因为小公子看起来太过像是那种清纯男大学生,她觉得这件事的锅显然是这位阴险奸商的。


    “哈哈,让您见笑了,这小子怕是听说我拿出了珍藏的佳酿,特意跑过来凑热闹的。”丘以南这么说着,却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佯怪起侄子,“客人还未到,你就把酒开了,还说请她喝,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我这不是把酒拿过来了么,客人喝到了便是好的。”


    小公子把酒往前递了些,笑得狡黠而纯粹。


    温念偏头瞄某人一眼,笑着接过酒壶,仰头喝起来。


    灵云公子看着她流畅的动作,仰起时露出的优美脖颈,喝了好一会儿未流出一滴酒。


    她的酒量很好,应当也是喜欢喝酒的。


    只是没怎么听说过她与人对酌。


    是想对酌的人不在么?


    温念喝完酒,瞥见小公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客人好酒量,这酒我才喝了一杯就晕乎乎的,您竟是游刃有余。”


    她将酒壶还给他,答:“大约是不想喝醉吧。”


    若是遇到想发酒疯的人,一杯米酒也是能醉人的。


    “那想来,叔父今日预备的歌舞也无法入您的眼。”小公子的目光转到她身侧戴面具的人身上,隐隐含着不甘人下的挑衅,“令白自幼习剑,为您表演一段如何?”


    小公子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丘令白。


    比起美人翩翩起舞和靡靡的丝竹之声,温念也觉得剑舞更符合她的口味,便答应下来。


    丘令白拽了自己的友人,让对方替自己伴琴,回身挑起桌上的酒杯,以剑托杯,舞了起来。


    入席的时候,灵云公子终于混上了座位,和温念一同坐在一张桌子后边。


    温念毫不客气地往他手里塞了一盘灵果,让他给自己削。


    他拿起小刀在手上转了转,找到手感后任劳任怨地拿起一个品相最好的,开始劳动。


    他似乎很随意地问:“你瞧上人家了?”


    温念把目光落到他的手上:“他的剑法,还没有你削果皮的水准高呢。”


    盘子里落了一串宽度一致,厚度极薄的红色果皮,而被他拿在手里的果子,却像是从来没有长过皮一样,找不出任何刀痕。


    合理怀疑是有炫技的成分在里边的。


    “我看你对他的态度很好。”


    “我一向对没有招惹我的人很宽容,他没有坏心,又是热情的主人家,为什么要态度不好呢?”


    灵云公子感到疑惑:“我过去曾经招惹过你么?”


    “你会杀了我。”温念握着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咬了口果子,“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尝试感化你。”


    她的话让他怀疑手里的果子不是普通的灵果,而是吃了就会说谎的妖果。


    “你觉得好笑?”她横来一眼,末了自己也笑了,“我也觉得好笑。但世间的事情,大多如此。”


    若不是放不下,斩不断。


    她也可当个唯我独尊的孤家寡人。


    若不是师弟放不下,也不会入魔。


    师弟当年也是名震苍灵界的正道侠士呢。


    她如今却有些记不得对方早些年的样子了,大抵如丘令白这样,纯粹而上进,如丘令白的友人那样少言而端方。


    萧萧肃肃少年郎,冷冷清清天上月。


    偏偏要吊死了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任谁看了都要说句可惜。


    “我们从前果然是认识的。”灵云公子感叹着,“我就说,世上没有人是凭空出现的。真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不等他回答,温念就一边看表演,一边语速极快地说,“从前你跟在我身后,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我杀人你望风补刀放火……还差点儿为我叛逃师门,被我打成重伤修养了好几年。”


    灵云公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非是魔怔了,他不可能为人付出到这种程度。


    她说的人,绝不是他。


    温念说完,摇了摇头:“所以我对现在你非常不顺眼。”


    他:“玉郎倒是对你十分好。”


    也没见她对玉郎有多少真心,甚至可以说她像一块捂不化的寒玉。


    被二人提到的玉郎,此刻已经到了现场,看到他们相谈甚欢,也看到院中舞剑的美少年。


    作者有话说:


    考教资的学校给我打了电话,我惊觉29号就要考了,临时抱个佛脚,之后几天更新时间不定


    第46章


    玉郎并没有很生气,他只是在疑惑。


    为什么温念明明更喜欢他,却更愿意接受别人的接近?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为什么,因为她在看他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爱着的人的脸?


    系统一时语塞。


    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是因为温念只喜欢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而将他们当做另外的人。


    因为四个魔尊的人格都是被楼晏清预设,然后自然发展的。


    和他本人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失去记忆的人灵魂转世,以温念的性格并不会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但加上楼晏清本人的影响,就会让她感到分外的复杂。


    玉郎察觉到系统对自己有所保留,但并不在意。他只知道,按照系统说的做,是她愿意看见的。


    所以他问系统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建议。


    一般来说,系统对这种白学现场,都是建议宿主按照套路演的。但奈何温念是个不吃套路的人,它建议他假装无事地走过去,坐到温念的另外一边。


    两边为男的温念:“……”


    好在很快就有人缓和了他们间尴尬的情绪。


    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碗碟摔碎的声音,丘以南和林玖惊恐地看着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们勉强了半天,才恢复表面镇定。


    丘以南:“夫人身边的两位是……”


    “玉郎。”温念指了指刚来就贤惠地给她不菜的玉郎,又指着另外一边先来的某人说,“我夫君。”


    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恐怖故事,对面又是一阵脆响。


    特别是林玖,他在想起自己请人过来时到底说过什么话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脖子,惊喜地发现自己脑袋还在。


    但在看到对面的人后,又觉得自己不如死了。


    灵云公子被抢了活,就取了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上的果汁。


    等擦完了之后,才揭开面具,露出一张他们熟悉的脸。


    丘以南直接面无死灰,觉得离倾家荡产不远了。


    温念突然产生了好奇,问:“你们看玉郎的脸是什么样的?”


    只有女人看到玉郎的脸会看到梦中情人,男人则会看到自己想象中最讨女人喜欢的样子。


    灵云公子:“我自己的脸。”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说:“你还挺自信的。”


    灵云公子是那种一看就很贵的长相,连头发丝都写着精致讲究。


    他和玉郎,或者说,楼晏清本来的脸其实有五分相似,但气质不同,就把五分削减成了三分甚至是不像。


    “夫人可以问丘老爷,他看玉郎的脸,是否与我相同。”


    丘以南颤颤巍巍地点头:“世上没有比公子更出色的男子了。”


    温念摇头:“世上的人多眼瞎。”


    玉郎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递给她。


    好巧不巧的,丘令白把没什么人关心的舞跳完了,端着自己没撒一滴的酒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比自己的叔父要镇定太多,似乎并不畏惧温念的正牌夫君就在现场的事情。


    对面前的两盏酒,温念思索片刻,接过玉郎的酒跟丘令白碰杯。


    丘令白笑了笑,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对他而言,为喜欢的人舞过剑,和对方喝过酒,就很好了。


    他的好友将彻底醉过去的他扶住,礼貌地说了告退的话,拖着他走了。


    灵云公子:“娘子果然是喜欢年纪小些的。”


    温念怼他:“这里就没有比我年纪大的。”


    除了谢春秋,连一个能活过一千岁的都没有。


    她突然觉得倦怠,放下手里的酒杯,独自走了出去。


    她望着天想:最近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一时没想通的她决定先用一道雷劈死抛弃琵琶女的负心汉,然后去找自己的存档……啊不,同伙。


    丘府。


    灵云公子和善地跟丘以南谈了会儿生意,然后不计前嫌地和玉郎面对而坐。


    玉郎:“我托您查的事情,看来已经有眉目了。”


    灵云公子拿出一把新的扇子,放在手中端详片刻,又觉得不如先前那把,兴趣缺缺地收起来。


    “有了。”他将从岚国遗民、天宫人士,泽城以及桃花村人手里收集来的情报,递给玉郎,“她之前都是顶替别人的身份活动的,但似乎并不在意别人认出自己,现在更是用了自己的身份。我猜测,她其实是五百年前的人。”


    五百年前,苍灵界度过了八十一个没有日月的日子。


    死了很多人。


    活下来的人也发现自己无法记起过去发生的事情,也找不到任何记录。


    尽管无法言明,但大多数人都知道,天道抹去了什么,并且陷入混乱之中。


    玉郎并不关心这些事,他仔细地看了情报,发现温念对两个前夫都挺狠的,郁结的心情舒缓许多。


    他问:“所以是无法得知她真正的过去么?”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打动她那样的人。


    “我的千金阁阁主应该知道。多亏了他的介绍,我才能娶到娘子那样的妙人。”


    “但是你并不想珍惜她。”


    灵云公子对他的愤怒感到莫名其妙:“我想大多数人都很难爱上一个既图我的财,又图我的命的人。”


    如果可以,他会像司尘那样让她失忆,从而变成一个吉祥物。


    但他直觉那是一场针对司尘的算计。


    他轻易尝试可能会得不偿失,所以最好让别人来试试。


    “不过我有必要和她保持婚姻关系,你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只要你活着,她就不会离开。”


    经过多日的观察,灵云公子已经得出结论:只要玉郎不对她动手,她也不会主动地杀他。


    只要这俩人维持现状,位于序列第四的他就是安全的。


    “她的目的,是杀了我?”


    “是,为了复活她真正爱的人。”


    灵云公子其实对这个猜测并不确定,因为他觉得温念是个没有心,满口胡言的女人,不会爱一个人爱到这种程度。


    她应该是锋利的刀,斩尽春风不回头。


    他只是觉得,以玉郎的占有欲和上进心,肯定不会甘心让一个已死之人,踩着自己的尸体,和自己心爱的人和美一生。


    玉郎脸色苍白地说:“我知道了。”


    他恍惚地站起来,毫无征兆地给了对面的人一剑。


    却只是击碎了一具虚影。


    灵云公子也根本不信任他,今天出门没有带本体。


    另外一边,温念刚抬脚往楼上走,就见到许久不见的常思语在匆忙下楼。


    她今天见到的故人似乎格外多。


    “常思语。”


    正在埋头赶路的常思语一抖,深吸两口气,假装随意地抬起头,一看温念脸上熟悉的表情,差点儿当场落泪。


    “大佬!呜呜呜终于又见到你了。”


    常思语的异世界遭遇实在是不怎么好,她一直辗转各地,迷茫地流浪着。


    她感觉自己很有进步,也很努力,但是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小说里说,四位魔尊为祸苍生。


    但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世界还是很糟糕。


    现在剧情已经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但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见证故事最后的结局。


    所以她抓住机会,(自以为)成功混入了灵云公子的千金阁,当上了现任千金阁阁主,也就是男主师父的助手。


    男主也在这里。


    常思语以为自己安全,但没想到谢春秋他在背着所有人做坏事。


    温念:“嗯?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房间里有一副很大的拼图,是苍灵界地图的,拼好的那几块变成了黑色的。我本来觉得没有什么,直到我因为好奇对比了完整的图才发现,黑色的地方,全都变成了无人的死域。”


    常思语越是思考越觉得害怕。


    温念却忽然笑了。


    第47章


    温念觉得,谢春秋实在是很好用的人。


    她对来找自己的玉郎说:“我希望你去替我杀一个人。之后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玉郎这段时间其实已经替她杀过许多人,否则她不会直到今天才被人找上。


    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他觉得替她杀人是自己应该做的,免得脏她的手,也会避开她,免得脏她的眼。


    所以他只是好奇地问:“您想杀谁?”


    “千机阁阁主,谢春秋。”


    “好。”


    玉郎见过谢春秋,也知道那个人比自己强,但他应得毫不犹豫。


    在答应之后,他才有点难过。


    她原来真的想要他死。


    【有没有可能,她并不是想要你去送死?】


    系统觉得自己认识温念也这么多年了,看得出来她不是这种人。(她一般倾向于自己动手。)


    所以它觉得这个委托背后,并没有那么多的恶意。


    玉郎平静地问它:她不想我死么?


    系统选择装死。


    在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之后,他提着剑上楼。


    谢春秋已经跑了。


    但是灵云公子友情提供了对方的坐标。


    经过这么多年的友好合作,灵云公子已经摸清了谢春秋的情况。


    对方被封印了很大一部分实力,触动封印可能会发生不好的,有伤他财产的事情。


    封印也八成是自己下的,怕原地飞升,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自己解开。


    所以灵云公子一直和对方相安无事。


    谢春秋这会儿已经跑出了陵城,正是个试探对方的好时候。


    他也好奇极了,如果飞升会发生什么。


    世界上仅剩的四个大乘期,在距离陵城十万八千里的昆仑狭路相逢。


    谢春秋站在缺月谷门口,对他们进行谴责:“温念!你果然不是东西!我这么帮你,你居然让人来杀我。”


    温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该有识人不清的错误。”


    他转头又骂灵云公子:“我兢兢业业地给你干了这么多活,结果你好处都不要,直接出卖我!世上竟有你这种无情无义的黑心老板!”


    灵云公子照搬了温念的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该有识人不清的错误。”


    谢春秋:“……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他又将目光放到玉郎身上:“你打不过我,说不定还会死,你能接受他们在你死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求我。”玉郎目光澄澈,没有怪任何人,“况且我死后,就轮到他了。”


    这种为了搞死情敌而不惜自己先死的精神,震住了在场的其他人。


    谢春秋回头,看到自己的七徒弟,昆仑当代掌门,刚露出一个笑容,打算说“你们在昆仑的地界上还是不要太放肆”,就看到七徒弟拉着他的小徒弟走了。


    走了?!


    众叛亲离的他颓废地坐在地上:“造孽啊,我居然养了这么个徒弟,还让他当昆仑掌门!”


    温念踹了他一脚,说:“别装了,速速受死。”


    “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我打不过你,打不过他,还打不过玉郎?”


    谢春秋站起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柄剑。


    当人看过去的时候,会觉得是昆仑的雪松,是雪中的梅花,是枯萎的树枝……要看很久,等到内心静如止水,才能看到那是一柄剑。


    这才是五百年前的昆仑首徒,五百年后的昆仑师祖。


    在缺月谷的数百年参悟,已经让他的道趋于圆满。


    只要他一日不飞升,他就一日是大乘中的第一人。


    即使是现在的温念,不动用飞升之后获得的本事,也打不过他。


    温念想起自己跟他开过的玩笑——“你是第一,只是因为比你道法好的没有你剑法好,比你剑法好的没有你道行高。”


    他当时也笑着说:“所以我世无其二。”


    如果不是她,谢春秋大约已经合道成功,或者死得清静了,而不是想方设法地苟住,寻找机会救世。


    她很感动,所以打算继续折磨他。


    谢春秋摆足了阵仗,突然一步退进了缺月谷。


    玉郎追了进去。


    缺月谷不再像当年那样糟糕。


    它变成了与苍灵界相连的秘境空间,混乱的天道被梳理,但多年的紊乱让它依旧不宜居。


    正适合打架。


    温念并不关注里边的情况,坐在门口的石碑上思考人生。


    她确实是又忘记了什么。


    思索了一会儿,她迅速锁定了目标:她是被九霄影响了。


    她单独把飞升之后,与天道合道的那部分神魂分割出来留在九霄工作,不过没有彻底斩断自己和对方的联系。


    原本是为了观察九霄的变化的,没想到反倒影响了自己。


    果然,当她按照自己的性格做出选择的时候,命运便可以安排她了。


    在她思考的时候,灵云公子坐在她边上,观察她。


    他试探地问:“你觉得他们谁会死?”


    温念:“都不会。”


    玉郎杀不了谢春秋,谢春秋不会杀玉郎。


    “那可未必。”


    她:“如果他死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


    “包括飞升?”灵云公子状似随意地举了个不可能的例子。


    她点头:“如果你想。不过我觉得你不会想那么做。”


    “是的,我不愿意离开我的财富。”灵云公子真心实意地说,“我还是喜欢复杂的人,而不是无欲无求的仙。”


    “没有无欲无求的仙。你到时候可以重新积累新的财富的。”


    温念突然生出一种灵云公子活着也挺好的想法——她的天庭还缺赞助商。


    “不了,谢谢。”


    他敬谢不敏。


    从她要逼谢春秋飞升而对方非常不愿意来看,这件事背后有大坑。


    战斗很快被迫中止。


    因为一片巨大的雷云笼罩了昆仑。


    灵云公子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恨恨地说:“原来之前的千金阁真的是因为他被雷劈的。”


    里面谢春秋叹了口气,没有再试图避开天道的锁定。


    毕竟天道本人就在外边坐着。


    他席地而坐,准备渡劫。


    天雷迅疾地劈下,巧妙地绕开另外一个人,劈向该劈的人。


    假使外面的修士听说了这件事,说不定要麻木地摇头说“不信谣不传谣”。


    但玉郎并不因为这份偏爱而感到庆幸。


    在发现自己前进的脚步被天雷阻挡,自己故意被劈又没有任何伤害后,他丢下自己的剑,走到门外,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突然用匕首捅进自己的胸膛。


    温念:“……”


    一言不合掏心窝子不是好习惯,真的。


    玉郎踉跄了一下,精准地摔到温念的身边,她伸手扶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神一如既往地专注和充满倾慕,柔和地笑:“虽然没有杀了他,但我可以杀了自己,这样您就不会对我失望了。”


    “……我没有对你失望过。”她劝道,“要不你先治疗一下吧?”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现在死,也没什么意义,她还得找他的转世。


    攻略玉郎确实比她想象中要难。


    在温念的想象中,即使玉郎对她的喜欢源于另外一个人,也会在长久的相处中,产生属于自己的情感和渴求。


    然而,即使他已经在她身上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这么殷切地希望得到她的喜欢,他也并没有真的对她动心。


    她果然是个糟糕的,不值得人喜欢的家伙。


    “那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温念的思绪被玉郎的声音唤回,她想起的自己的承诺,点头说:“你问。”


    “在您的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他想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人的模样。


    温念:“其实你只要看着我眼睛就能看见了。”


    玉郎几乎不会直视她的眼睛,哪怕不小心对上了,也会很快转开。


    原来不仅是害羞,还是觉得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某人迟钝地想。


    玉郎首次鼓起勇气,睁大眼与她对视。


    在那双明亮的眼中,倒映着他本来的样子。


    不仅是外表,也是他的神色和气质。


    他突然想起,在认识不久后,她曾经说过“没必要模仿其他人”。


    她并没有希望他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存在,而是希望他能够做自己。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能模仿,只能尝试着扮演大家喜欢的模样。


    所以她才没有爱上他。


    这真是件遗憾的事情。


    温念意外地看着已经完成使命,凝聚出来的魔道道基,和封在里面的四分之一灵魂,没想明白是怎么成功的。


    难道说,爱情只需要靠脑补就能解决吗?


    此刻,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语带凉意地问:“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是。但我可以把它给你,不仅是这个,还有另外两份。”


    温念看着最后一个目标,慷慨而大方地说:“只要你敢拿。”


    第48章


    灵云公子立刻从她充满诱惑的话里察觉到恶意。


    然后立刻感到不妙。


    她一向很坦荡,当着他的面问这种话,不是嘲讽他就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意外的是,在他决定跑路之前,她已经把东西收好,没有再搭理他。


    当附近的山头都被夷为平地之后,天雷渐渐平息。


    温念走进缺月谷。


    看到一脸苦笑的谢春秋:“没想到我真的还有飞升的一天。”


    “这很好,你不要一副被我逼迫的样子。”


    谢春秋本来想说“难道不是么”,然而在感知到两个人之间的某种联系后,选择闭上嘴。


    温念勾起唇:“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当不好天道么?现在再说一遍。”


    他:“您的进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太多,我没想到现在就能飞升而不死了,但我感觉上界对我的吸引并不强。”


    “因为我只是撬开一块缺口偷了点仙界灵气造天庭。”


    “……”真的只是一点儿吗?


    “苍灵界变成这个样子,你还想一走了之?你的宏愿,你的抱负,你的慈悲和责任呢?”温念开始道德绑架,“说好的先天下之忧而忧,你想直接抛弃天下,简直令昆仑历代祖师失望!”


    “……差不多得了,需要我干什么?”


    温念:“我决定封你为我的宰相,你去天庭干活,如果人手不够,可以考虑把自己切成几分。”


    谢春秋摸着自己依旧厚实顺滑的头发,深深地看她一眼:“我以为不会有比灵云公子更加恶毒的老板。”


    她说的简直没有一句人话!


    “我留了部分的我和你一起工作,在初步编完正确的规则之后,你可以在天庭继续完成自己的拼图,等拼完我就回来了。”


    谢春秋的拼图和死城的出现,是他在尝试修复那些地方的天道。


    参考的是昆仑先祖留下的典籍,里面记载了一些天道还正常时的规则。


    选的地方也是情况恶劣,住户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偏僻城市。(这也是他来千金阁的主要目的)


    修复成功还算成功,天道直接把那些地方劈成废墟,而之后过去的人都非常正常。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吓到了小姑娘。


    打定主意要去跟人解释一下再去天庭后,谢春秋突然说:“你准备去哪儿,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温念:“什么话?”


    “你说你很急,但是我看你这段时间都很悠闲。”


    她恍然想起这件事,说:“现在不急了,我准备跑路。”


    谢春秋:“嗯?”


    “我待在这里,会持续地被天道影响,引导行动,所以我打算先离开这里,去我已经死了世界,也就是你写的那本书里边看看。”


    不同的选择导致不同世界出现。


    这些世界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人物也都很真实,但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余的是随时可能崩塌的幻影。


    作为唯一存在的天道,温念可以决定哪个世界是真实的。


    她的另外一部分带着绝大部分的天道道基,不能带走,而且她怀疑如果自己不主动掌控天道,她迟早会真的成为天道代言人,一个吉祥物。


    所以在她的计划里,谢春秋、系统和她的另外部分神魂作为她的锚点留在这里,她先跑到虚幻世界中,尽可能摆脱天道的影响,找到真相,完成四号目标的攻略。


    然后再回到这边,让楼晏清打开那扇尘封的大门。


    非常粗略的计划,但可以用硬实力确保完成。


    谢春秋沉默许久:“那并不是什么好经历,我经历过很多次失败,才得出了可能成功的方案,但没能实施下去。”


    所以那本书在四位魔尊死去之后就没有写下去。


    温念无所谓地说:“我替你见证一下呗。”


    他惊讶地问:“你不介意?”


    那是以她死去为前提的尝试。


    而她其实早就告诉过他,她不会真的死亡,即使死了,她也会用新的轮回来覆盖失败的过去。


    某种程度上,是他不信任她。


    “只有这样,你才会意识到,我是最合适的救世主。”


    看着她自信又能够放下一切的样子,谢春秋终于从杂乱漫长的记忆里,找到了温念青年时的样子。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世人口中的魔头。


    杀人父母,生剐身体,炙烤魂魄,叛逃师门……


    换做昆仑其他的任何一个弟子碰到她,都会选择杀了她替天行道。


    他则是在她卖完艺,抡起琵琶砸调戏自己的家伙的时候,邀请她一起出去历练。


    当时是想尝试一下佛道的感化,后来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多余。


    温念展现出了比世人称道的昆仑侠士更加厚重的正义感,她会不顾生死地去杀一个出现在面前的恶棍,也会不远万里,不顾自己还被悬赏地去替人送去一句遗言。


    在分别之前,她表示“要界定一个人的好坏,实在是太难了”,然后杀了一个以仁善闻名的大能。


    那是他们所有分歧里最激烈的一次。


    谢春秋很是失望地问她:“你觉得自己能够审判一切吗?”


    “我终将能够审判一切。或许现在的做法是错误的,但我不能因为错误而停止向前。”


    温念和他打了一架。


    他在那一战中受了不清的伤,以至于他到今天才想起,她当时还说过另外一句话。


    “违背规律和规则,是人的本性。中正而不犯错的人,永远看不清阴暗的角落,也终将无法抵抗自己的羞愧情绪。”


    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而她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死局。


    “我相信你。”谢春秋神色复杂地看着温念说,“但我只要想到这件事,就觉得世界要完了。”


    “收回你的偏见。”


    温念抬手就是毁天灭地的一刀,让他不得不躲进早已洞开的天庭通道。


    她出去的时候,看到灵云公子仰头感叹:“原来真的可以飞升。”


    “当然,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仙女。能够娶到我,是你的福气。”


    他:“所以我的财产翻倍并不是运气,而是人为?”


    “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她的话,灵云公子依旧是一个字都没信,自嘲着说:“我一生作恶多端,配不上您这样的仙女。”


    “所以我是你的报应。”


    “……”


    在话题被杀死之后,两人无言地回到千金阁。


    常思语迎上来,紧张地问:“那个……阁主他……”


    温念:“他飞升了。”


    知道部分情况的常思语:“啊?!”


    温念不欲多解释,说:“你来的正好,我带着你一起走。”


    不等另外两个人问题她去哪里,他们就眼前一黑,陷入长久的混沌中。


    灵云公子从自己几百平的千金阁顶层醒来,敏锐地发现这是没有被天雷劈坏的那栋。


    他不动声色地喊来等在门外的侍者,还没有开口问话,对方就主动地说:“小姐上完了课,现在正等着您一起吃午饭呢。”


    他:???


    什么东西,千金阁哪儿来的小姐?!


    勉强保持住自己的表情,灵云公子跟着对方离开,在饭桌边上看到一个七岁的女孩。


    很可爱,就是他不认识。


    “父亲您来啦!”小姑娘偏过头,声音也挺可爱的,就是张嘴说出了一个恐怖的称呼。


    灵云公子在瞬间就确定了一件事:这绝对是温念搞的鬼。


    他不可能有女儿,绝对不可能!


    被认为是幕后黑手的温念正在对千金阁的人说:“我是您们阁主的妻子,这把扇子就是信物。”


    扇子是她上次从灵云公子手里讹来的。


    在那之前,对方出门常带着它。


    管事在查验了扇子的真伪之后,恭敬地说:“阁主正和小姐用膳,属下这就命人为您添上碗筷。”


    温念:???


    “小姐?”


    “呃……小姐不是您和阁主的女儿吗?”


    作者有话说:


    不是亲生的


    第49章


    温念想不通。


    首先排除孩子是她的,她现在的身体不具备生育功能,本体更是在九霄。


    其次排除是灵云公子的,因为某人不希望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财富。


    难道是他的某个仙器成精了?


    温念决定去一探究竟。


    然后就看到灵云公子和一个看起来蛮可爱的小姑娘,父女和谐地吃着饭。


    吓得她后退了一步。


    “娘子怎么一副惊吓的样子?”已经收拾好心情,进入奸商模式的某人笑着问。


    温念:“我没生孩子,这是你生的吗?”


    他:“……”


    小姑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温念,疑惑地说:“我不是被领养的吗?”


    温念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熟人。


    居然是常思语。


    不过看起来并不认识她。


    是穿越后失忆了?但是常思语看起来对自己的情况并不陌生。


    看来是这条线上的穿越者。


    飞快地确定了情况,温念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问:“你叫什么?”


    小姑娘:“楼温莹。”


    她:“……谁给你取的名字?”


    巧合地存在她和师弟的姓的可能性为0。


    “一个白头发的大夫。”


    虽然白头发的大夫到处都是,但另外两人都在瞬间把目标锁定在司尘的身上。


    温念抬了抬下巴:“这个名字我不喜欢,你改个名吧,可以自己想。”


    她霸道的发言,收获了小姑娘一个感激的目光。


    在佯装为难了一会儿后,对方给出不出意料的答案:“常思语,我想叫常思语。”


    看来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温念和蔼地说:“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出去逛逛。”


    常思语感觉背后发凉,但在看到灵云公子让她同意的眼神之后,还是乖巧地点头。


    来到这里一年多的她,已经被完全拿捏了。


    饭后,温念像是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牵着人出门了。


    然后找了间没人的小黑屋,把人关了进去。


    用着小孩身体的常思语差点儿没吓哭,颤颤巍巍地问:“我……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有点怕黑……”


    她的卖可怜收获了一根昏黄的蜡烛。


    尘封破旧的屋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恐怖。


    更恐怖的是,这个原着中并没有出现的人在说:“说说这段剧情。”


    本身最大的秘密猝不及防地被揭露,常思语一下子吓得失去了言语。


    温念没太有耐心地强行抚平她的情绪。


    在明白自己没有挣扎余地之后,她乖巧地交代了一切:“在书里,灵云公子确实有个叫楼温莹的人,被当做是他的女儿。”


    “那么灵云公子是怎么死的?”


    常思语看着她,想到别人称对方为夫人,不敢说话。


    温念笃定地说:“和楼温莹有很大的关系。男主呢?温清君在这件事里扮演的什么角色?”


    在发现她并没有介意和生气后,常思语老实地说:“男主在杀了玉郎之后,成为了千金阁副阁主,调查灵云公子的事情。楼温莹谋杀灵云公子失败之后,被他救了,在她的帮助下,男主找到了灵云公子的本体,杀了对方。”


    温念:“哦。”


    男主怎么到哪儿都是给人打工的?


    不对,重点错了,应该是男主这会儿的实力应该很强,可能和灵云公子不相上下。


    “玉郎怎么死的?”


    常思语脸色奇怪地说:“……男主救了很多养过他的女人,但那些女人都已经疯了,设套把他困住,然后尝试肢解他,觉得这样就可以一人一个。”


    温念:“……”这剧情颇为耳熟啊。


    常思语:“男主及时阻止了这件事,并且依照玉郎的意愿,杀了他。”


    “楼温莹为什么要杀灵云公子?”


    “书里没详细说,只说楼温莹觉得自己像是被安排好人生的傀儡,死亡也在一步步临近,她想要活下去。我穿过来两年,已经有类似的感觉了。”


    “那你知道司尘为什么会把你送到千金阁来么?”


    “不知道,原主的记忆里,只见过他一面,就是被他找到,然后送到千金阁。”


    没什么其他问题,温念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让她找回了另外一个自己的记忆。


    努力地整理了乱七八糟的记忆之后,常思语好一会儿才回神,发白的嘴唇颤抖,扯着温念的袖子说:“记忆……他们动了这个我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常思语并不是直接穿成了楼温莹。


    对方和她一样,第一次是穿成了天宫里的一个婢女,在天宫毁掉之后四处流浪,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桃花村,成为温梅月的侍者。


    在温梅月死了之后,司尘将常思语的灵魂转移到楼温莹的身体里,并且给了她一碗失忆药。


    这个世界的常思语忘记了前面的经历,但依旧保留前世记忆。


    常思语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温念,她会走上一样的道路。而在原着中,楼温莹的部分行为确实奇怪,也很符合她的性格。


    难道说,她的穿越是必然的?她的人生确实被安排好了?


    在她细思恐极的时候,温念费解地说:“他们图你什么?”


    常思语:“……”


    谢谢,有被安慰,也有被打击到。


    解答了疑问之后,温念又带着人回到千金阁,单独去找了灵云公子。


    灵云公子正在巡视自己没有被天雷劈坏的宝库,对她的笑容都真诚了两分:“你很厉害,我几乎要以为这里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世界了。”


    温念:“理论上,这里此刻是真实的世界,在过去和未来都可能是真实的世界。”


    “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看看我死后的苍灵界,它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消灭了我的意识而变得更好,甚至要坏的多。”


    灵云公子开玩笑一般地说:“我实在是很好奇,你的身份。”


    温念:“我是天道,在更早的过去,我是个人,在那时,你是我的同门师弟。”


    这是一个过于意外,过于离谱,但竟然很合理的答案。


    可以解释很多问题。


    灵云公子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安地躁动,也从直觉上确认了她话的真实性。


    而曾经说过很多夸张而离谱的真话的温念,打算开始说谎了。


    作者有话说:


    醒的太晚了


    第50章


    “所以你被遗忘了?”灵云公子问。


    他查不到这个人在世上留下的任何痕迹。


    看起来是突然出现的人,在过去是突然被世界遗忘了。


    温念点了点头:“就像我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的师门,她的故人,她去过的地方,都无法再证明她存在过。


    只有谢春秋和楼晏清还记得她。


    但是她并不后悔。


    当世界出现问题的时候,苟且偷生是会很开迎来灭亡的。


    “我……真的会杀了你么?”


    “会,但实际上你不杀我,我也会死。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死去后,我就不会再记得你了,所以你尝试杀死现在的我。”


    灵云公子看着她,似乎是在辨别真假,也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提升你财运的事情,依旧作数。”


    温念从他给她的扇子里,取出他的剑,递到他的手中。


    然后用这具身体驱动天道,更改他名下产业的风水运势。


    灵云公子突然产生了无法抑制的杀意。


    他想起她对他的恶意,对他的杀意,想起她口口声声说爱他,想要感化他,却和别的男人寻欢作乐,想起她和谢春秋不为人知的谋划……


    想起两人几乎没有友善可言的过去。


    他抬起手里的剑,抵上她撤去所有防备的胸口。


    然后忽然停止了动作。


    用另外一只手按住想要往前的执剑之手,不让它陷入对方的身体。


    灵云公子又开始怀疑自己。


    他突然想起,自己喜欢钱财其实只是一层欺瞒世人的伪装,他喜欢的是世人的贪婪,疯狂,堕落和痛苦。


    这层伪装居然骗过他自己,让他愿意顶着这么高的风险娶她。


    就像是有谁篡改了他的意识,推动命运一样。


    这被激起的杀意也充满了谎言的味道。


    不是他想杀她,那是谁想让她死呢?


    “我已经厌倦了我和你们的游戏,既然你不再爱我,那就让我干脆点儿地死掉吧。”


    温念握着剑刃,血顺着剑刃流向她,在碰到她之前,白衣先被从胸口流出的血染红了。


    咔嚓。


    有什么东西碎开了,生机迅速流失,不消片刻,面前这个能左右天地日月的家伙就失去了生命。


    太过轻易,以至于没有什么真实感。


    灵云公子冷漠地丢掉剑,捡起原本被她保存在心脏里,如今掉落在地上三颗珠子,转身就走。


    当他不知道她死了之后就会换一具新身体吗?


    不过是骗他吸收这三颗珠子的把戏罢了。


    温念保持着死人的形态,借着魔道本源对自己的一点污染欺瞒天道,去看了一些天道不让她看的内容。


    比如在故事开头,师弟抄刀敲门,说是要斩天道道基的事情。


    基于她和天道相连的特性,这些记忆不存在于她的本体,而是被转移到天道那里。


    而魔道,最擅长的就是钻天道空子。


    温念看到,她出关的时间比她记忆中早很多。


    楼晏清也不是第一次来见她就带着刀。


    而“我们要不搭伙过日子”这类话,她无知无觉地说过好几遍。甚至两人已经打过好几场,死海和周边都改头换面了。


    啊……


    所以他那天看起来很生气,很冷漠,也很固执。


    换做是她的话,别说斩天道道基了,她直接把九霄砸了。


    问题就在于天道等于她,不可能只伤天道道基而不杀死她。


    一个死局。


    从她飞升之前就设好的。


    没有主观思考的世界意识并不希望人性“玷污”法则,无论是天道还是魔道。


    让她补完天道之后,被世界的记忆,高深的道法消磨掉人性,是命运给她飞升标注的价格。


    温念动用天道的权柄会导致自己受到的影响迅速加深,不动用会导致她被架空,真的仅仅只是个代言人。


    她在确认了这点之后,虚设了天庭。


    参照系统的构造,她制造出各种没有生命的“仙人”来分享她的权柄,初步地掌握实权。


    然后撬动了苍灵界与仙界的封闭之门,引仙灵之气到九霄(九霄作为离仙界最近的地方,本身就还遗留着许多仙灵之气)。


    天庭在仙气的加持下逐渐成为现实,几年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庭。


    为了证实这点,温念决定让谢春秋尝试飞升。


    这家伙在道法方面确实很厉害,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以及离开昆仑后做出的某些事情都能证明。


    所以她打算让他去天庭干活,顺便监视另外一个她。


    她则可以腾出手来,寻找真相。


    真相不出意料地气到她了。


    即使有她飞升时立下的誓言,但如果没有楼晏清的失控,她大约会永远重复开门那段,直到真正地斩断七情六欲,变成天道的一部分。


    得到这部分答案之后,温念按捺住毁灭世界的冲动,告诉自己“师弟更重要”。


    然后她就开始等。


    等灵云公子的下一步动作。


    ——


    灵云公子一边寻找回去的方法,一边回归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赚钱,并且用金钱来操纵别人的命运。


    当一个人的财富积累到某种程度时,就能够将金钱兑换成任何东西,去换一个所谓的“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一位年迈的商人出现在他的酒桌对面,成为他今天的客人。


    他很快就将这张苍老的面孔,和过去遇见的某个人对上,熟稔地打招呼:“杨居士,欢迎回到陵城。”


    杨成泽曾入过佛门,最终因为放不下世俗而脱离佛宗,回家继承家业成为了商人。大约是因为被佛光普照过,他做生意很有分寸,还经常散财接济别人。


    熟悉他的人,会称他为居士。


    杨成泽苦笑一声:“我早就当不上这个称呼了,难为您还记得我。”


    灵云公子:“您这样的人很少见,我自然印象深刻。”


    这句话当然是恭维,他记得每一个和自己有接触的人,并且怀疑他们是否来自谁的安排。


    不过杨成泽确实算特别。


    因为破产而离开陵城,还成功回来的人可不多。


    特别是这种“老实”商人。


    打引号是因为对方曾经被这里腐蚀和同化,变得贪婪和无节制,为了钱财不择手段过。


    这位老客人又苦笑了一声:“我上次来的时候,您拿的还不是这把扇子,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很多东西都难以找回。”


    “不,在这里,任何东西都能被找回……”


    灵云公子说着,就把自己的旧扇子拿出来,想说它曾经被一个很可怕的人拿走,最终又被自己找回,借此将话题引导向他希望的方向,但他突然感到意兴阑珊,仅仅拿着扇子,没有将它展开。


    人家自己设的局,他没什么好炫耀的。


    还得警惕和猜测她会从哪里冒出来,继续打扰他的人生。


    杨成泽很配合地说:“我这次回来,只想找回一个人。”


    “您说的是谁?我或许能帮得上忙。”


    灵云公子并不是很意外,人想要的东西很多,年轻的时候容易分不清主次,到老年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寻求情感的慰藉。


    一厢情愿地想获得原谅,获得安慰,获得一份即使饱经风霜也闪闪发光的感情。


    通常,他们很难获得让自己满意的结果。


    这时,就到他做生意的时候了。


    这些时日不多的客人,往往都慷慨地愿意付出全部身家。


    他很喜欢类似的委托。


    对方会以为自己得到最想要的,却会死在虚假幸福被撕碎的痛苦中。


    “我的妻子。我无法再负担她想要的生活,所以我没有带走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选择很过分,杨成泽没有再为自己的辩解,递过去一张卷轴说,“这时她的画像,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即使是陵城,也没人比得上她。”


    灵云公子展开卷轴,发现又是见过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令夫人已经去世了。”


    这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同步,即使没有温念,那位也活不到现在。


    杨成泽睁大眼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往后退了好几步,颓丧地坐到椅子上。


    灵云公子觉得生意还是能做的,于是说:“但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他也曾经推荐过许多人这种业务,成功的概率在百分之三十,但依旧让部分人为此心动和疯狂。


    结局是百分之百的当事人疯了。


    因为即使钻天道的空子成功了,那些死去多时,又没有对自身魂魄进行保护的人在活过来后,也产生了不太好的变化。


    杨成泽想起妻子温婉动人的笑容,咬了咬牙:“我需要付出什么?”


    灵云公子开出了一个他能接受的初始价格。


    然后在准备的时候,发现他有大量的相关物品,并且对此有着比他想象中更深入的研究。


    这个世界的他,似乎想要复活某个人。


    作者有话说:


    写得太乱了……不知道该怎么救,只能尽量给个完整的结局。


    在此忏悔,以后会给每篇文准备大纲和存稿的。


    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这章和下章留言会发红包,然后将目前的能取出来的本文收入按照订阅的75%进行抽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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