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虐心甜宠 > 虫族之我来自远方 > 第82章 阿宴
    这里刚才明显发生过一番打斗,五六名孩童都鼻青脸肿,但最惨的似乎还是那位“三爷爷”,他的衣服被扯烂了,头也流血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阿绥站在一块小土坡上,双手叉腰,准确无误传达了太爷爷的指令:“太爷爷说了,让你们一人挑十担水,不挑完不许吃饭。”


    其中一名较大的男孩明显有些不服气,抬手抹了把流出的鼻血,愤愤不平道:“太爷爷怎么会忽然让我们挑水,绥之,是不是你又去告状了?!”


    阿绥做了个鬼脸:“我才没告状,你们本来就打架了。”


    另外一名孩童反驳道:“谁打架了,是阿宴先冲过来打我们的!”


    阿绥心思单纯,说话难免口快了些:“谁让你们骂他瘸子的!”


    “他本来就是个瘸子!”


    “就是就是!”


    孩童时期的恶意最是单纯,也最是伤人,伴随着四周接连而起的附和声,一直安静的阿宴忽然暴起冲了上去,只见他把其中叫嚷声音最大的一名孩童按在地上死命乱揍,眼神冰冷,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你再骂一句?!”


    远之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瘫倒在地,一时竟呆得说不出话。其余的孩童见状连忙上前把阿宴拖开,这才平息一场风波。


    他们都是村子里一起长大的玩伴,不见得真有什么坏心,偶尔因为争执打架,最多一顿饭的功夫就忘到了脑后,从来没有谁像阿宴这么认真,打架的时候仿佛要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那些孩童面面相觑,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群架行为有些过激,最后都老老实实散去,各自回家中拿了平常练功用的小木桶去溪边挑水。


    阿宴也不例外,他用扁担挑着两个空桶,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直到这个时候,伽因才发现对方的右腿似乎有些问题。


    山路陡峭,那名小孩时不时就会狼狈摔一跤,最后又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仿佛不知道疼一样。有好几次伽因都忍不住伸手扶他,指尖却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就像触碰到了一团虚无的灵魂。


    这里是梦境,他碰不到对方的。


    伽因只好慢慢跟在这个小孩身后,他盯着对方倔强而又孤僻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又想,才发现原来有些像自己。


    确实像,他们都是瘸子。


    伽因不太理解这只虫崽为什么小小年纪就瘸了,还要辛辛苦苦地下山挑水。他有些担心对方从山上摔下去,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尽管他们根本触碰不到彼此。


    阿绥也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三爷爷,要不要我帮你挑啊~”


    他没有什么坏心,但蹦蹦跶跶的样子显然会让天底下九成九的瘸子看了心里都不太舒服。


    阿宴声音冷冷:“别叫我三爷爷。”


    阿绥只好改口:“好吧,阿宴,要不我帮你挑水吧?”


    “不用。”


    阿宴语罢直接加快速度走在了前面,拒绝之意格外明显,阿绥见状挠挠头,信以为真,只好自己去旁边玩了。


    伽因静默了一瞬,心想那名叫阿绥的孩童真傻,对方拒绝不见得是真的想拒绝,你多问几次,他自然就同意了。


    那名叫阿宴的孩子心气太高,只问一次是不够的,要问上一百次一千次,说不定就软了他的心肠。可惜这世界上的善意最少一次,最多三次,再往上,就没有了。


    阿宴……


    阿宴……


    伽因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想这个名字真奇怪,却又不难听。他跟在阿宴身后,眼见对方扛着扁担一趟又一趟地艰难挑水,也不知在山路上摔了多少跤,原本十担就能挑满的水缸,阿宴足足挑了


    十六担才挑满。


    当水缸灌满的时候,那两条腿已经摔得不能看了,裤子破了,膝盖也破了。


    天边阴云密闭,每每有风吹过的时候,整片山林都在呼呼作响,这是要下雨的征兆。


    阿宴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回家,一个人坐在小溪边盯着里面的碎石发呆。他太瘦了,脸上没有什么肉,眼珠黑黑的,睫毛也是黑黑的,但面容清俊秀气,不像别的孩童一团稚嫩,已经能窥见几分长大后的成熟了。


    细细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来,很凉。


    一双黑色的军靴不知何时出现在阿宴前方,然后缓缓蹲了下来,只可惜他们谁也看不见谁。伽因静静注视着面前这只可怜的虫崽,天边细雨纷纷,却只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小虫崽,”


    伽因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


    阿宴听不见他的话,自然也没办法回答他。瘦小的孩童在雨水中努力蜷缩起身躯,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狗,但他仿佛宁愿淋雨也不愿意回到刚才那个村落里。


    伽因见阿宴的身上都湿透了,一言不发脱掉自己的军装外套,然后撑在了孩童的头顶上方。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他觉得这样自己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阿宴太瘦小了,伽因必须半跪着和他说话。


    “再不回去,你的雌父和雄父会担心的……”


    他不知道阿宴是孤儿。


    “雨很快就下大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伽因莫名很喜欢这个孩子。他注视着阿宴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心想自己以后万一和雄主有了虫崽,也像这么漂亮就好了。


    可惜他是银发红眸,雄主是蓝发蓝眸,他们将来应该生不出黑发黑眸的虫崽。


    伽因思及此处,缓缓垂眸看向阿宴受伤的右腿,却见对方的膝盖处有些扭曲变形,应该就是导致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原因。


    先天残疾,很难治疗。


    伽因似乎想伸手触碰,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只听远方的山坡上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原来是之前坐在村口吃核桃的那名老者寻了过来。


    阴雨天气,山路泥泞难行,那名老者却健步如飞,几个纵跃就从山坡跃下了溪边。他踩着碎石滩一路来到溪边,伸手一抓,直接把阿宴从地上抓了起来。


    伽因有些担心老者责罚阿宴,紧张伸手阻拦,却扑了个空。


    太爷爷攥住阿宴的胳膊,目光上下一扫,发现了他身上的泥巴和伤痕,在雨中皱眉问道:“下雨了,怎么不回家?”


    阿宴低着头,垂着眸,神情冷漠而又倔强:“我没有家。”


    太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说,谁说你没有家,佛阆村就是你的家!”


    阿宴不吵也不闹,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冲淡了伤口的血迹,冷冷重复道:“他们都知道,我是你捡来的,是孤儿。”


    太爷爷却道:“既然你已经被我捡回来了,那就不是孤儿了,叶落归根,以后佛阆村就是你的根!”


    他眼见雨势渐大,终于不再和阿宴废话,直接拽着他的手往村子里走去。


    伽因不放心地想要跟上,但天边的雨却越下越大,四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在途经村口的一处残旧石碑时,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再也无法迈出半步。


    他站在原地,怔怔看着那名孩童隐入了山林之中。


    阿宴被太爷爷拽着回村,走得一瘸一拐,雨水滴进眼睛里,涩得生疼。他抬手用袖子擦了一把,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回头看向远处,却见雨雾中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银发红眸,很是漂亮。


    阿宴愣了一瞬,可等他再仔细看去,那抹身影却又消失了,就像云雾被风吹散,在空气中消弭于


    无痕。


    阿宴不会知道,过了许多年后他会慢慢长大。


    他也不会知道,有一天他终于可以不再一瘸一拐地走路。


    他会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踏入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觥筹交错的舞会中遇见一名瘸了腿的雌虫。


    外界嫌他残缺、阴郁。


    韩宴却只觉得那只雌虫银发红眸,很是漂亮……


    这个梦实在太长太长,长到伽因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摸向身旁,却只触及到一片冰凉的温度。


    隔着透明的阳台玻璃门,只见韩宴正坐在露台上抽烟,外面恰好下起了一阵冷雨,淅淅沥沥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就像无数颗珠子在地板上跳动。


    伽因看了眼时间,然后静悄悄地走进浴室洗漱换衣服,这才拉开阳台玻璃门,一瘸一拐地走到韩宴身边。


    韩宴今天没去上班。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灰蓝色的眼眸盯着外间漫天的雨雾,不知在想些什么,指尖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香烟,袅袅雾气刚刚升腾,就又被冷风吹散。


    韩宴在看雨,伽因在看他。


    伽因盯着韩宴斯文清俊的侧脸,不由得出神了片刻。他莫名想起梦中的村落,想起一瘸一拐的阿宴,记忆恍惚间,那孩童的模样似乎与眼前抽烟的成熟男子逐渐重叠,难分你我。


    韩宴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经意回头,却见伽因正站在自己身后。他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问道:“醒了?”


    不排除是因为昨天折腾得太晚的原因。


    伽因点了点头,嗓子仍有些破碎:“您怎么坐在外面?”


    萨利兰法的冬天很冷,落下这最后一场雨,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白雪了,韩宴衣衫单薄,坐在外面很容易生病着凉。


    “没什么,看看雨。”


    韩宴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冷意,他掐灭烟头,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和伽因回到了屋子里,暖气一开,连地板都是温热的。


    韩宴今天不想工作,他靠着床席地而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开始安静默写着脑海中的医术古籍,文字晦涩难懂。


    伽因见状把窗帘拉开了些许,好让阳光透进来,因为室内外温差过大,阳台玻璃门上浮现了一层浅浅的白雾。他见状不知想起什么,在上面轻轻写下了两个字——


    阿宴。


    伽因不太确定那孩童的名字是不是这个字,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字比较好听,片刻后才慢慢收回手。


    伽因没有睡好,仍有些困,他见韩宴坐在地上,静悄悄走过去靠在对方身旁,然后枕在了雄虫的腿上。


    韩宴不会推开他,见状笔尖微不可察停顿一瞬,就又继续书写起来。


    房间里开着暖气,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比床上还要舒服。伽因闭着眼在韩宴腿上轻蹭,没忍住轻声问道:“雄主,您以前是什么样的?”


    韩宴却道:“和你一样。”


    这句话半真半假,不知是不是雄虫在故意开玩笑。他依旧垂眸认真书写着什么,在白净的纸上落下一个个锋利漂亮的字,透着认真与严谨。


    也许这个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伽因无需知道他从前是何模样。


    他只需要知道,韩宴对他的模样是独一无二的,从前现在乃至未来,再不会对任何人展露。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


    伽因忽然睡意全无。他枕在韩宴的右腿上,隔着裤子摸了摸那条早就愈合的伤疤,然后在雄虫的注视下,偏头吻了吻他的膝盖。


    韩宴的腿颤抖了一瞬,很轻微。


    伽因却好似全无察觉,又亲了一下。


    韩宴面无表情捏


    住他的下巴,垂眸看向伽因,一缕蓝色的发丝悄然滑落,险些触碰到对方的眼睛,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地问道:“做什么?”


    伽因鬼使神差就那么做了,他察觉到下颌处传来的力道,心想韩宴是不是生气了?


    “您生气了?”


    韩宴自然是不会生气的,他似乎想问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问。最后眼眸一暗,低头将刚才那个吻加倍还了回去,将所有要说的话都藏在了唇舌间。


    伽因会懂吗?


    韩宴不确定……


    在萨利兰法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军部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追查,最后终于查明了当初袭击韩宴的那些雌虫的身份,也顺藤摸瓜查到了有关幕后黑手的信息。


    伽因知道韩宴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韩宴:“那些雌虫都是流窜在外的星际海盗,分属克莱特联盟,其中一个还是帝国头号通缉犯。根据他的交待,在一个月前,有一只陌生雌虫忽然找到他们的联盟总部,支付了大笔定金要求他们暗中杀掉两只雄虫。”


    不用问,那两只雄虫肯定是韩宴和乔尼。


    韩宴坐在椅子上,正在研究刚刚到货的银针,他闻言头也未抬,显然对手上的东西兴趣更大,随口问道:“那只雌虫是谁?”


    伽因的目光老是忍不住看向韩宴手里那一排闪着寒芒的银针:“是杜兰特家族的一名远亲,我们把他带到了军部审讯室进行盘问,他却自己担下了罪责,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韩宴闻言终于看向伽因,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根银针,饶有兴趣问道:“什么都不肯说?”


    世上没有撬不开的嘴,只有戳不到痛处的针。


    伽因微微摇头,意味深长道:“您放心,军部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他开口,最多三天就可以给出您想要的答案。”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宴自然不会过多追问什么,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有认识的单身雌虫吗?”


    伽因闻言愣了一瞬:“什么?”


    韩宴垂眸,将那些银针按照尺寸大小在针包里一一排序,又耐心重复了一遍:“有认识的单身雌虫吗,乔尼想娶雌君,帮他相亲。”


    韩宴原本没打算管闲事,不过他当初确实说过要给乔尼娶雌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不好反悔了。对方现在天天给他发消息轰炸,想娶雌君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伽因犹豫出声:“您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就没有认识的雌虫吗?”


    他仿佛在不着痕迹试探什么。


    韩宴抬手扶了扶眼镜,淡淡出声:“有。”


    伽因耳朵竖了起来:“谁?”


    韩宴:“巴佩亲王。”


    伽因一噎,顿时不敢再问。自己的堂叔和雄主的弟弟是那种关系,他莫名也感到了几分尴尬,只好认真思考起来,在脑海里筛选适合乔尼的相亲对象。


    南部音察邰特的少首领白兰德?


    应该不太行,对方去剿灭星际海盗联盟了,应该没时间回主星相亲。


    阿克斯少将?


    性格太冷了,跟乔尼好像不太合得来。


    伽因把自己认识的适龄单身雌虫都筛选了一遍,结果发现居然没有一个跟乔尼合适的,要么年龄不搭,要么性格不搭,要么等级不搭。


    他思考得太入神,连韩宴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了都没发现,直到猝不及防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这才惊醒回神:“雄主?”


    韩宴没说话,修长的指尖顺着下移,直接拨开了伽因腰间的军用皮带,他在雌虫精壮的腰身处摩挲片刻,这才吐出一句话:“把裤子脱了。”


    现在还是白天,这句话难免引虫遐想。


    伽因


    下意识看了眼外间的太阳,最后还是遵照韩宴的指示,低头乖乖脱掉了军裤,然后掀开被子躺上了床。


    然而韩宴好像并没有要滚床单的意思,他在床尾落座,直接掀开被角,露出了伽因那条受伤的腿。他将那一卷针包在膝盖上慢慢摊开,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目光落在伽因腿上,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落针。


    伽因不明所以,红色的眼眸怔怔看着他。


    韩宴问他:“怕不怕?”


    伽因终于意识到这个针是用在自己身上的,但他总觉得韩宴应该不是在罚自己,闻言压下心中的不安,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一根针而已,对于军雌来说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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