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并未注意到封愈和男孩之间&30340;风起云涌。
倒是已经放下手头工作&30340;高毅忍不住多看了两人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30340;错觉,他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30340;氛围好像很紧绷。可前脚这男孩子不是还在跟封愈要微信号吗？
就算封愈拒绝了，也不至于是这种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也不太爽&30340;表情吧？
让高毅震惊地还在后头。
男孩没错过在宋离说要带奶茶时,封愈那扫过来&30340;一眼——
淡淡&30340;嘲讽和不屑一顾夹杂其中，那一声低嗤更是恰好落在清吧音乐&30340;停顿处，让他听了个正着。
男孩觉得异常无语,但无语&30340;同时又咬牙切齿，很想给封愈一点颜色看看。于是,他脸上气愤&30340;表情收敛，毫不犹豫地挤到了封愈&30340;身旁。后者一见到他过来，当即皱着眉往边上挪,嘴里一句不太好听&30340;话正要吐出来，却察觉男孩&30340;目光是紧盯着宋离&30340;。
年轻&30340;男生身体柔韧性不错,此刻大半身体都趴在吧台上,一条腿压在高脚椅上,双手撑着脸，笑眯眯地问宋离：“宋哥,你就只给这位先生带奶茶吗？我也算夜色&30340;老顾客了,我俩认识应该也有一个多礼拜了,我每天过来离开都跟你打招呼&30340;呢,你怎么不给我带呀。”
那声音有种刻意&30340;矫揉造作，但说难听也没有难听到什么程度,反倒是因为年轻人清澈&30340;音色而显得很软。
封愈：“……”
这辈子没这么嫌弃过一个人。
封愈抿了抿唇，沉默了不到五秒钟便忍不住在宋离之前开口了：“你是夜色&30340;老顾客跟宋离有什么关系,宋离是来这儿打工&30340;,不是这儿&30340;老板,凭什么给你福利？长得不怎么样想&30340;倒是挺美&30340;。”
男孩闻言瞬间瞪圆眼睛,眼眶一红，眼中仿佛有晶莹即将掉落：“这位先生你怎么能人身攻击呢，我只是喜欢宋哥，也不是要故意占宋哥&30340;便宜呀，如果宋哥愿意给我微信号，我会给宋哥转钱&30340;。宋哥你说好不好？”
封愈：“……”
高毅听完两人&30340;对话差点笑出声。
他用手指碰了碰封愈&30340;手臂，对方一脸不爽地看过来。
高毅努力忍着笑凑过去压低声音：“封老板，这可是我们夜色有名&30340;小绿茶，你玩不过人家&30340;。就是不知道宋离有没有感觉出来不对劲，不过……小绿茶长得也不差，我要是宋离，我说不定就顺势把微信号给了。”
封愈：“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高毅：“……”
与这边两人不同，宋离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30340;男生，他并没有从对方&30340;身上感觉到恶意，所以正很努力地想找一个合适&30340;借口婉拒对方。想了半天&30340;宋离终于给出了一个用过&30340;借口：“上班时间不做下班以后&30340;事情。”
男孩子眨眨眼：“可是你刚刚跟那位先生聊得很愉快诶。”
宋离：“……我没有带手机。”
男孩：“……”
别说，你们俩拒绝人&30340;手段还真是蛮有意思&30340;。
一个直接给丧葬品店&30340;工作号。
一个前脚跟人加了微信，后脚说没带手机。
男孩看向宋离&30340;目光顿时染上了谴责。
宋离朝他抱歉地笑了笑。
大概是看宋离&30340;态度就能猜到今天这场突如其来&30340;比试注定会以他&30340;惨败而结束，男孩有些遗憾地放弃了，他重新坐直身体，说了句“那行吧”，然后端着那杯加强版&30340;落日余晖转身走了。
走前没错过封愈似笑非笑&30340;表情，他翻了个白眼。
小小&30340;插曲没有在几人心中占据太多时间和空间，接下去&30340;半个小时宋离和高毅都有点忙。等到宋离终于闲下来端着托盘回到吧台时，他发现封愈竟然还没有离开，不过男人已经换了个位置。
大概是觉得吧台处太显眼，所以又回到了那个角落&30340;卡座，任由自己藏进黑暗，躲过所有瞩目&30340;视线。
高毅注意到宋离&30340;目光，忍不住对宋离笑：“你和封老板真是我们镇上&30340;两大珍惜动物，就那半
个小时，凑过来要跟封老板要微信号&30340;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你猜封老板给没给微信号？”
宋离想到他对之前那个男生&30340;态度：“没给？”
高毅：“错了，给了！”
宋离微微睁大眼睛，高毅却继续道：“当然了，给得是一对小情侣。最近这几天就是那姑娘父母&30340;忌日，估计心里不好受，喝得烂醉，一直抱着她男朋友哭说好想她爸爸妈妈。然后隔壁桌就跟他们介绍了封老板。啧啧啧，真羡慕封老板啊，人在酒吧坐着，都能有生意自己找上门。”
宋离闻言不由得失笑：“因为现在名气大了。”
高毅想着点点头：“倒也是，以前也挺难&30340;，而且主要还是封老板他们家东西好。”
说着高毅给宋离推过去一杯酒：“落日余晖，放心，这杯里全是橙汁，就当我为那天&30340;酒给封老板赔罪了，你帮我送过去呗。”
宋离：“……”
哪怕知道这杯酒&30340;杀伤力没有那么大，宋离也不太想接。
但他到底还是拿着高脚杯走到了封愈&30340;面前。
封愈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画面正是地府大门，最近几天进入鬼门关&30340;人类和恶鬼都多了点，但由于鬼差们时刻把控秩序，所以鬼门关前&30340;队伍显得井然有序。他&30340;视线划过，又没有留下半点波澜。看了大概五分钟便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打开了漂流瓶app。
海岸上&30340;漂流瓶积攒了一堆，封愈将此全部打开，却没能看到[神明保佑你]这个账号，他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神明保佑你]这个账号背后&30340;主人废话有点多，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写到漂流瓶里扔出去，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没了声音。
封愈也没过多在意，只是看着其他&30340;漂流瓶轻嗤两声，没有丝毫想回复&30340;心情。
正想着，面前落下一道阴影，混杂&30340;各种淡淡酒香随着空气&30340;流淌而缓缓钻入了封愈&30340;鼻尖。
不用封愈抬眼，他都知道来人是谁。
不过。
今天这气息里怎么好像还有一种令人不太喜欢&30340;味道。
之前靠在吧台上时与宋离有些距离，加上高毅一直在调酒，鼻尖充斥&30340;都是酒香。可现在随着宋离&30340;弯腰俯身，封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一时不动声色，只是盯着那杯酒忽而觉得眼熟。
片刻后，男人&30340;嗓音带着几分意味不明&30340;感觉落入了宋离&30340;耳中：“你又想灌醉我？”
宋离：“……”
虽然他能从封愈&30340;言语中听出几分调侃，但宋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30340;鼻子。
“这杯是高毅&30340;赔罪。”
陡然听到高毅&30340;名字，封愈对眼下这杯长得很好看&30340;酒顿时也没什么特别&30340;兴趣，只是让宋离放到桌上。宋离闻言照做，又怕封愈担心，补充了一句：“这杯里面大半都是橙汁，那天本来想给你这杯&30340;，结果后来拿错了。今天既然有机会，你可以尝尝味道。”
封愈声音低低&30340;嗯了一声，在宋离转身欲走时，不动声色地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喷香水了？”
宋离：“？”
他垂眸嗅了嗅自己&30340;衣服袖子，在清吧当服务生，尤其是还靠近吧台这么近，身上不可避免会染上淡淡&30340;酒香。但宋离知道封愈说&30340;应该不是这个气味，他仔细闻过，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是神鹿&30340;气息。
明霜如今身体还未痊愈，还住在宋离&30340;住所内，两人称不上朝夕相处，可也位于同一个空间，难免会沾染上其他生物&30340;气息。
“不是香水。”宋离温声道。
封愈哦了一声，“不怎么好闻。”
宋离：“……你觉得不太好闻？”
封愈表情不变异常淡定：“是啊。”
宋离忽然有些无言。神鹿身上&30340;气息因为沾染了神明浮月&30340;神力，所以对万物而言应该有种情不自禁靠近&30340;亲近感。但宋离没想到会从封愈&30340;口中听到‘不怎么好闻’五个字。
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宋离想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封愈解释，索性便转移了话题。
期间吧台前迎来了客人，年轻&30340;女生一身夹克&30340;酷帅打扮，手里拿着一
个厚实&30340;信封，她走到吧台前，目光四处扫了扫，不等高毅开口询问她便已经主动走到了角落&30340;卡座里。
高毅看得眨眨眼，心道这姑娘不会又是来要电话号码&30340;吧？不过比起之前那几位，这位&30340;眼神显然要好上很多。
一眼就能发现宋离和封愈坐在角落里。
殊不知女生只是有经验。
前段时间她跟着朋友来清吧&30340;时候就坐在附近&30340;位置，朋友们喝酒，她左看看右看看，意外之中竟然注意到了角落里&30340;卡座。那时候身穿黑t&30340;男人单手禁锢着腿上怀里青年&30340;腰，仰头轻嗅对方脖颈&30340;画面差点刺激得她肾上腺素飙升。
作为一个学画画&30340;选手，她恨不得当场拎块画板往两人面前一怼。
可惜&30340;是那天她什么也没准备，不过她&30340;反应速度还算快，掏出手机就是咔咔咔一顿拍。等回到家，她又去找了自己&30340;一个学摄影&30340;朋友，将照片发给对方让对方修图。
女生打算把照片送给两位主人公。
她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好&30340;运气，今天一来清吧，宋离和封愈都在！
不过女生对宋离更熟悉一点，就刚才宋离还给他们桌送酒，青年那温和&30340;声音和淡然&30340;姿态惹得同一桌上&30340;小姑娘和小男生们嗷嗷直叫，只有她&30340;小姐妹将唇贴在她耳边惊讶道：“靠，你那些照片原来真&30340;不是p出来&30340;，这帅哥竟然本来就长这么好看！”
起因是摄影朋友将照片发过来时，小姐妹正好在她身边，视线陡然触及到照片，她震惊地哇了一声。
于是她笑盈盈&30340;问：“这么样，这两个帅哥好看吧？”
小姐妹一脸不相信&30340;样子：“真有这么好看&30340;帅哥？我不信，你那朋友p图这么厉害，现在都是明星工作室&30340;员工了，肯定是p图效果！”
为了证明自己说&30340;绝对是真&30340;，今天出门&30340;时候她特地将自己&30340;小姐妹也一起拉了过来。
等见到了宋离真人，她那小姐妹终于接受了世界上真&30340;有超级帅超级帅&30340;大帅哥，并且这两个超级帅&30340;大帅哥还搞在一起&30340;事实。
想到当时&30340;画面，女生便忍不住笑了笑。旋即，冲正巧看过来&30340;宋离挥了挥手：“宋哥。”
待到宋离走近，女生赶紧将手里&30340;信封递了过去。
“这是——？”
女生抿着唇笑了笑，眼里好似有星光掉落：“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先走啦，谢谢宋哥你今天送&30340;酒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卡座&30340;高毅悄悄哇了一声，“宋离，你竟然收小姑娘&30340;礼物！而且信封看上去鼓鼓囊囊&30340;……”
高毅说着说着又突然脸色大变：“我靠，这里面装得不会是钱吧？等等，那姑娘是什么意思？她、她该不会是把你当成——”
‘鸭子’这两个字最终还是没有从高毅&30340;嘴里冒出来。
他看着宋离漆黑却清澈&30340;眼睛，觉得这俩字实在是太侮辱他了。
可……眼下&30340;情况真&30340;很像。
封愈虽然全程没说话，可高毅&30340;嗓门那么高，又因为太过震惊而显得一惊一乍，实在很难让人忽略。
搞得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宋离手里&30340;信封。
事实上宋离觉得高毅想&30340;有点多，想起那姑娘将信封递给他时悄悄挤眼睛&30340;动作以及她偷偷看向封愈&30340;一眼，宋离心里头窜起了怪异&30340;感觉。他觉得这信封里&30340;东西或许不止和他有关系，和封愈也有联系。
因此没在第一时间应下高毅&30340;话，而是选择小心翼翼拆开信封。
口子一被撕开，宋离立马就意识到里面装&30340;是照片。
他心中讶异，修长&30340;手指却已经捏着照片抽了出来。
只堪堪抽出来一个角，宋离原本疑惑&30340;面容便突然呆滞，几秒钟后，终于回过神来&30340;神手忙脚乱地迅速将照片重新塞回去。假装淡定抬眼时注意到好奇望着他&30340;高毅和封愈时，宋离心脏砰砰&30340;。
一下一下好像要跳出来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那
天封愈喝多了以后发生&30340;事情竟然不止他和高毅知道。
连一个陌生&30340;小姑娘都看到了，而且还给拍了照片。
这一刻，宋离&30340;心情要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高毅本来就在好奇那小姑娘给宋离送了什么礼物，正眼巴巴瞧着呢，突然看到宋离那着急得好像信封内物件完全见不得人&30340;动作和反应，瞬间更好奇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得开口：“怎么了怎么了，这里面装得是什么？宋离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没什么。”
听着冷静&30340;三个字实则藏了太多&30340;慌乱，宋离胡乱地将信封塞到制服&30340;口袋里，眼神不经意划过封愈，连忙收回。
封愈：“？”
没错过青年落在自己身上一划而过&30340;眼神，像是被针刺到一样急急忙忙退回，而后一张白皙&30340;脸浮起红霞，连耳根都没有落下。
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奇怪。
封愈缓缓眯了眯眼睛，认真思考了好久却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加上宋离已经将信封放好，红着耳根抱着托盘扔下一句“我先去忙了”，哪怕高毅和封愈心底有再多&30340;疑惑也无法问出口。
最终两人只能相互对视一眼。
高毅没过一会儿也急哄哄回到吧台开始工作了。
接下去&30340;小半个小时，封愈这边&30340;角落再也没能等来宋离。男人&30340;目光穿过昏暗&30340;角落注意到青年&30340;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一时半会估计也没有空闲时间，索性便起身离开了。走前意外对上高毅看过来&30340;双眼，不等对方开口，封愈便道：“帮我跟宋离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对了，谢谢他&30340;酒。”
高毅：“……”
这杯酒不是我请你&30340;吗？
但封愈&30340;背影已经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高毅只能啧了一声。
…
等宋离回来听到高毅说封愈已经走了，他&30340;视线一转，继而走到角落&30340;卡座弯腰收拾起桌上&30340;酒杯。封愈对这杯酒似乎没有太大&30340;兴趣，此刻还剩下大半，宋离心道看来封愈果然还是更喜欢喝奶茶&30340;一点，只是他走&30340;时候两人没碰上，也不知道明天他来不来，要不要给他带奶茶。
不过……
没碰上也好。
多亏了那几张照片，现在宋离看不得封愈&30340;脸。
他抬手将杯子递过去洗干净，高毅看了个分明，顿时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什么情况啊，刚封老板走&30340;时候还让我跟你说谢谢你&30340;酒呢，结果这酒才喝了那么点？”
宋离道：“他应该不是很喜欢，说谢谢是礼貌。”
高毅摸了摸下巴：“说起来上次那杯酒精浓度高&30340;他倒是都喝完了。”
宋离：“……”
好不容易撇开了照片带来&30340;羞耻，没想到高毅&30340;一句话又把那些画面和情绪给重新拽了回来。宋离颇有几分无奈地揉了揉自己&30340;眉心，他认真地看向高毅，终于按捺不住：“以后咱们可以不提那天&30340;事情。”
高毅：“？”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后目光注意到青年微微泛红&30340;耳垂，眼睛一眨差点笑出声。
手臂大大咧咧地搭在宋离&30340;肩膀上，他笑道：“怎么回事啊宋离，你不会还想着那天封老板喝醉以后对你搂搂抱抱&30340;事情吧？你自己都跟我说你俩没有奸情你忘啦？我这两天也算看出来了，你们顶多就是普通朋友，你咋这么在意呢。”
宋离绷着脸推开他&30340;手臂，认真解释：“以前就没人离我这么近过。”
高毅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那倒是，我长这么大好像也没和哪个男生女生抱到这种地步&30340;。不过你也不要太害羞啦，你看封老板不就挺正常&30340;吗？一点都看不出尴尬和不好意思，宋离，你要向封老板学习啊。”
声音和语气饱含深意。
宋离：“……”
青年在沉默&30340;无言中幽幽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蕴含&30340;意味实在有点多。
高毅在瞬间&30340;愣怔后，忽然茅塞顿开，颇为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片刻后，被压低&30340;声音缓缓冒了出来：“等等，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封老板压根就不知道那天发生&30340;事情吧？”
宋离点头。
高毅：“……怪不得哈。”
用力拍了拍青年&30340;肩膀，高毅一脸同情：“要这么说&30340;话，好像也就解释得通了。放心，我肯定不会随便往封老板那儿提这件事情&30340;，你不喜欢&30340;话，我也不说了。”
话题最后以高毅抬手指了另一侧角落里56号桌需要两杯酒结束了。
宋离也终于彻底松开了那口气。
另一头，封愈慢悠悠回到丧葬品店时，正巧有位客人上门，尤拓正在招待他。那客人显然很熟悉地府专供丧葬品店，目光中只出现了一个尤拓之后，他颇为意外：“今天封老板不在店里啊，送货去了？也不对啊，外面那车停着呢。”
尤拓讪讪笑一声。
他心道封愈要是真&30340;送货去了就好了，可他去&30340;是夜店。
他是真&30340;觉得他们家老大最近好像被人类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心里只有夜店，再也没有生意了。
也不知道是尤拓&30340;表情太过显眼，还是其他&30340;原因，那客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听说这两天封老板一直往夜色跑，不会真&30340;去夜色了吧？今晚也是？”
尤拓见客人竟真&30340;聊起封愈&30340;八卦来，果断转移话题：“我们老板有自己&30340;事情做呢，您要看看什么？趁着我们老板不在，我偷偷给你打个九八折。”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八卦封愈&30340;私人生活&30340;客人立马喜笑颜开，连喊了几声好。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封愈从门外大步走来。
他笑盈盈地跟封愈打招呼：“封老板晚上好啊，你家员工说要给我打九八折呢。”
尤拓差点炸毛。
我给你打折你就这么坑我！
分分钟泄密！
尤拓一眼对上封愈那双漆黑&30340;眼眸，有心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却未想到封愈只是挑了下眉，“嗯，你随便挑，我先回去休息了。”
一直到封愈离开，尤拓还保持着睁大眼睛一脸震惊&30340;模样。
我靠。
他们老大刚刚说什么？
随便挑？
一点都不在意他给客人打了个折？！
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还是他们做生意抠抠搜搜&30340;老大吗！
和尤拓&30340;震惊不同，客人似乎看出了点其他&30340;东西，他诶了一声，冲尤拓挤挤眼：“封老板今天心情还不错哦？”
“您看得出来？”
“可不嘛。以前也不是没在路上碰到过，老是没什么表情&30340;，今天显然不一样啊。看来你们封老板今天出门是有好事儿。”
眼见着话题又将回到封愈去夜店上，尤拓赶紧带着客人将店里&30340;产品都看了两遍。
二楼&30340;卧室内。
封愈靠在窗口&30340;位置，他在窗口放了张藤椅，没事&30340;时候便靠在躺椅悠闲过日子。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但封愈也没有睡觉&30340;欲望。他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那位深夜到访&30340;客人已经拎着大袋&30340;东西离开。
封愈记得他，他家就住在这片区域，平时好像上白班，只有晚上得空，也幸而他们&30340;丧葬品店开得很晚。
有时候封愈或者尤拓不睡觉，就会开一整夜。
他慢吞吞收回思绪，恰逢手机叮咚响了一下。狭长&30340;眼眸微微垂下，视线落在手机上——您有一个新&30340;漂流瓶，请查收
闲来无事&30340;封愈打开漂流瓶app。
之前在夜色清吧内他已经清理过一回漂流瓶了，此刻一眼看去只有系统提醒&30340;一个漂流瓶横在海岸上。而光看漂流瓶&30340;样式，封愈便已经猜到了这位瓶友是何方神圣。
打开一看，[神明保佑你]这五个字果然很显眼。
【神明保佑你：今天遇到了很尴尬&30340;事情，朋友喝多了以后对我搂搂抱抱不说，还把我&30340;手腕给拽得脱臼了。希望他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希望我也是。】
封愈：“？”
喝多了对一个人搂搂抱抱？
封愈轻嗤了一声，回复：【确定是朋友而不是变/态骚扰狂？】
凌晨两点，宋离回到家。
小白虎因为有了明霜&30340;陪伴，白日里玩得很畅快，一到晚上也入睡格外快。
宋离轻手轻脚打开大门时并未像之前一样收获一只摇头晃尾&30340;小白虎，倒是看到明霜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她偏头看过来，漂亮&30340;琉璃色眼眸弯
了弯：“阙临大人，您回来了。”
宋离应了一声，温声问她：“怎么还没睡？”
明霜有些不好意思：“白天睡得时间太长，晚上不太想睡觉。”
听到这样&30340;回答宋离倒也没觉得意外。他虽然不懂治愈，但也能感受到明霜这两天&30340;情况有很大程度&30340;好转，连那张苍白&30340;小脸也渐渐染上了血色，没有像之前一样如同白雪覆盖，奄奄一息。
宋离还是蛮欣慰&30340;。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上&30340;日期：“明天邵修会带勾陈给你疗伤，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明霜点点头，紧接着又有些迟疑道，“阙临大人，等我身体差不多好了，我想去见一见闵玉。”
宋离挑眉。
明霜解释道：“浮月大人&30340;铃铛，还在闵玉那儿。”
宋离：“那就明天去吧，正好白天我休息。”
“好。”
第二天一早邵修便带着勾陈来了宋离&30340;房子。邵修和宋离简单打了个招呼，让勾陈先去了明霜&30340;屋子，而他独自留在客厅跟宋离低声交谈：“这几天人类警方那边一直在清扫已经流到市面上&30340;禁药，基本上也算扫干净了。”
宋离点头：“辛苦他们了。”
邵修摆摆手。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勾陈便带着明霜从卧室走了出来。勾陈看上去是个四十岁上下&30340;男人，戴着眼镜，一身儒雅&30340;气息，气质也非常温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他对邵修和宋离点点头，含笑道：“明霜&30340;身体恢复得很快，两位不用担心。”
勾陈同样是千年祥瑞，本身阅历便深，加之当初见到过明霜神鹿&30340;原形，自然知晓明霜&30340;身份，也知晓明霜&30340;身体为何复原得那么快。
只不过，令勾陈没有想到&30340;是，明霜对待那个叫做宋离&30340;青年，似乎有种异样&30340;尊敬。
虽然明霜表现得并不明显。
可勾陈还是有所察觉。
他也从三界管理处那群员工那边听闻过宋离各种奇奇怪怪&30340;战神名号，员工们对他&30340;描述都带着一种有趣&30340;色彩，见到宋离本人，勾陈并未看明白他&30340;真身是什么，那种温和&30340;气息让人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普通人。
可明霜&30340;尊敬又提醒他或许他对宋离&30340;认知是错误&30340;。
毕竟，那可是曾经见过五位神明，而且陪伴了浮月千年&30340;神鹿。
心中对宋离有千万好奇，但勾陈能顺顺利利活到现在，除却他&30340;身份外还有一个重要优点，那就是不管闲事。
不管闲事&30340;勾陈很快便独自离开了，邵修仗着今天休息没走，宋离便索性带着他和明霜一起去了1802别墅。
1802还是那副空空荡荡&30340;模样，今天宋离没有在外面碰到1801&30340;女主人，踏进密闭空间前，他&30340;目光下意识看向明霜，然而明霜只是冲他笑了笑，示意不要紧。
入目&30340;画面着实有些心生震颤，饶是在来之前已经想象过，但邵修见到那几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30340;研究员以及右侧房间内摆得密密麻麻&30340;器械时，也忍不住皱眉。
有些器械还未被清理干净，里头有殷红&30340;痕迹。
邵修立马便想到这是明霜&30340;血。
他多看了一眼明霜。与他想象&30340;相反，表面上看去脆弱纤细&30340;明霜此刻&30340;表情却很冷静，她无视了那些曾装满她鲜血&30340;试管，只是将视线落在了左侧&30340;大门上。她缓缓上前一步，走至宋离&30340;面前，抬起手腕，纤细&30340;五指抵在门上，轻轻一推。
邵修就站在明霜&30340;右侧，门缝变大之际，他便抬起了眼睛。
只是当他看到大门之内&30340;画面时，他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连明霜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本已经断裂和扔在一旁&30340;铁链此刻已经复原，四根铁链拴着一只螭吻。铁链上浓郁&30340;黑气完全禁锢了闵玉&30340;所有行动。闵玉&30340;面前两个身穿白大褂&30340;人正弯腰将容器放在它&30340;面前，明霜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曾经取自己血&30340;容器。
现在……
年轻&30340;研究员颤抖着手指将已经
装满&30340;容器拿起来，或许是因为害怕，他起身&30340;时候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人虽然没事儿，容器里属于螭吻&30340;血液却撒了一地。
啪——
浓郁&30340;黑雾从角落里飞过来，化作一道鞭子，缠着研究员&30340;脚一把拎起。
又猛地扔在地上。
研究员惨叫一声。
屏竹头也没抬，注意力尽数被手机里&30340;狗血电视剧吸引，“叫你个头啊叫，路都走不稳你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废物东西，看着就碍眼，再有一回，你去替这忘恩负义&30340;螭吻放血。”
邵修：“……”
明霜：“……”
宋离缓缓挑了下眉。
寂静之中，温和&30340;声音终于盖过了人类研究员&30340;惨叫和电视剧里&30340;吵架声，“几天不见，屏竹你好像变得很会骂人。”
屏竹掏了掏耳朵。
他怎么好像听到了宋离&30340;声音？
不经意抬起眼睛，入目&30340;一行三人中青年含笑看着他，屏竹却一个激灵立马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将手机往兜里一塞，声音却还没来得及关，里面属于男主妈&30340;一句“给你三千万离开我儿子”就这么突兀地传了出来。
邵修眼角一跳。
这难道就是宋离养&30340;鬼吗？
屏竹着急忙慌地窜到宋离&30340;面前，嘿嘿笑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见宋离&30340;目光落在螭吻&30340;身上，它赶紧举起手：“你说只要不弄死他就行，他现在可没死。”
是没死。
但距离死也差不远了。
螭吻在经由上次他出手差点被撕碎之后，身体便一直没有复原。他&30340;确吃了很多神鹿&30340;血肉，但他毕竟不是神鹿本身，不曾拥有自愈&30340;能力。本就奄奄一息，如今又被屏竹用铁链拴着时时刻刻地放血，没死都是奇迹。
邵修适当提出了这点，屏竹便目光幽幽看他一眼。它听得出邵修&30340;声音，就是这个人上次在和宋离通电话&30340;时候让它去登记身份。
三界管理处是吧？
屏竹心里嘀咕了几句，在宋离&30340;面前却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回答问题：“因为他现在是我&30340;仆人，我不让他死，他死不了。”
邵修在心里喊了一句好中二&30340;用词！
然而却也明了，这多半是鬼怪&30340;秘术。
多&30340;他没再问，只站在一旁看。
宋离知晓明霜忍着那些凄惨可怕&30340;回忆来到这儿是有事儿要做，或许她要拿走&30340;并非一个铃铛，所以抬手招呼着邵修和屏竹离开。
偌大&30340;空间内瞬间只剩下了站在一侧&30340;明霜和困在铁链之下&30340;闵玉。
闵玉有些浑浑噩噩，因为失血过多，他不太能睁开眼睛看得清面前&30340;人。他&30340;思绪开始蔓延，忍不住去思考——明霜被囚禁&30340;这段时间里，也是这种感觉吗？要生不得生，要死却无法死，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着生命&30340;流逝，痛苦和无力始终贯彻每一天。
或许她还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30340;老朋友会回头是岸，帮她解除桎梏。
昏昏沉沉间，那越来越重&30340;身体却像是倏然落入了温热&30340;暖流之中，他挣扎半晌，眼皮竟也缓缓睁开，眼瞳开始倒映出女孩柔弱&30340;身影。
……他怎么好像看到明霜了。
明霜俯身半蹲，她&30340;视线在闵玉身上缓缓扫过。时间真&30340;很漫长，漫长到可以改变一只妖怪，欲望也很沉重，沉重到可以让那么多人、妖违背本性。
“闵玉，我以为我们几千年前就是朋友了。”明霜看着他，一向温柔&30340;琉璃色眼眸中并未有多少情绪，她抬起手，治愈&30340;能力让闵玉从凄惨&30340;原形变成了人类。
英俊&30340;男人不复先前宋离在地下酒庄见到&30340;模样，身上&30340;伤口汩汩流血，将一件衣不蔽体&30340;衣服浸透。
明霜扯落他&30340;&30340;衣领，却并未看到铃铛。
“铃铛呢？”
闵玉&30340;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明霜，哪怕他&30340;反应随着身受重伤而下降，却已经能感觉到这三个字后藏着&30340;冷意和杀意。
他从来没听过神鹿这
么冷淡&30340;声音。
哪怕被他囚禁、被他剖开身体，明霜也只是用失望&30340;目光盯着他。
男人苍白&30340;唇扯了扯，露出了一个很淡&30340;笑容。
在明霜拿不到铃铛而耐心即将消失殆尽时，那只被铁链捆绑&30340;手轻轻一动，满是伤口&30340;五指张开，小巧&30340;金色铃铛就在掌心之中。
时隔多年，这只铃铛似乎没有太大&30340;改变。
它&30340;光泽没有退却，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有破损。
只是摇晃&30340;时候，早已没有了清脆&30340;铃音。
哪怕保存得再好，无尽、丑陋&30340;欲望也早已彻底腐蚀了其中&30340;神力。
明霜抬手握进自己&30340;手中，轻声道：“你以为为何时隔多年我还特地找到你将这个铃铛送给你。”
年幼出走时明霜鹿角上挂着&30340;铃铛并没有在与螭吻幼崽分离时送给对方，真正交给闵玉是在几百年之后。她带着浮月&30340;一些消息回到神都，整个神都只有韩天一位神明留守，而她抵达韩天&30340;十里寒山时，恰好看到了那张有着韩天笔迹&30340;纸。
上面记载着一只只即将陨落&30340;大妖和鬼怪。
螭吻二字就在其上。
为了自己朋友&30340;性命，明霜强求了一回，将满含浮月神力&30340;铃铛送到了闵玉&30340;手中。
而千年之后，闵玉送了她一个‘大礼’。
一字一字落入闵玉&30340;耳中，男人&30340;瞳孔蓦地一缩。他忽然开始挣扎，手臂狠狠擦过铁链想要去拽明霜&30340;手，可明霜后退一步断绝了他&30340;靠近。
“你骗我，你骗我——”
“你觉得我骗你，那就当是骗你吧。”铃铛几乎嵌入掌心&30340;软肉，带来细微&30340;刺疼，明霜脸上露出笑容，“起码这么多年我问心无愧，而你，同样高贵&30340;龙子却以这么一种惨烈&30340;方式在这个自己设下&30340;囚牢中发烂发臭。”
明霜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踏出大门前，她&30340;声音再度传来：“我救过你三回，唯独第一回没有后悔。闵玉，你&30340;强求和我&30340;强求，都只证明了一件事情。”
谁也改变不了宿命。
到这一刻，明霜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她拿着那张像是刻意飘到她面前&30340;纸去找韩天大人时，对方愣怔之后流露出来&30340;遗憾和难过。
司掌星辰推演&30340;神明，哪怕极力阻止，也改变不了已经开始行动&30340;天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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