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双璧 > 第80章 马球
    任遥接触到明华裳的视线,想到刚才还是江陵拉她起来的,最终屈服了。


    她们的卧房里停着一具死尸,明华裳一点都不想用屋子里的东西了,任遥也是如此。她们只收拾了随身衣物,就和明华章、谢济川趁着夜色,一起搬到江陵住院。


    江陵的待遇着实奢华,光院子就是他们的两倍大,正面是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里面细软帷幔一应俱全,收拾收拾就能用。


    江陵将他们请入正厅,说:“你们先坐,我让下人去收拾空房间。正房东边这间是宝宝住的,其余几间你们随便挑。”


    江陵吩咐起来格外豪横,他父亲有权更有钱,储君那两位郡王的待遇都未必比得上他,明华章四人哪怕一人住一间都没问题。


    明华裳和任遥在路上就商量好了,她们两人依然同住,明华裳说:“多谢江世子,我和任姐姐住东厢就可以。不过,我能看看宝宝吗?”


    这有什么问题,江陵立刻吩咐人,让人将宝宝带过来。


    猫科动物昼伏夜出,现在正是猞猁精神的时候。一只大猫踩着矜贵的猫步来了,它进来后认出明华章和任遥就是打它的人,低吼一声,伏低身子,喉咙里呜呜叫唤。


    “宝宝,别紧张,这都是客人。”江陵熟稔地对宝宝招手,明华裳对着猞猁笑了笑,试图展示自己的友好,可惜看起来收效甚微。


    猞猁面对着他们,警戒地走向江陵。江陵对自家宝宝十分宠爱,又是摸头又是挠下巴,要不是因为体型太大抱不住,他都恨不得捧在手心。猞猁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明华裳看着猞猁又长又蓬松的毛,手心有点痒,莫名觉得手感很好。明华裳期待问:“听说猞猁都是晚上狩猎?”


    “对啊。”江陵叫来豹奴问,“宝宝白日睡了多久,喂过了吗?”


    豹奴是个高眉深目的异域人,汉话已经非常熟练。江陵问过之后,勉强满意:“山上肉类还是太少了,只能委屈我家宝宝。宝宝,今夜就看你的了,如果有鬼进来,你别客气,往死里咬它!但也别咬死,留一口气给我看看。”


    明华裳不断点头:“没错。但是,它分得清自己人和外人吗?别误伤了我们带来的奴婢。”


    江陵嘁了一声,趾高气扬扫向明华裳,扬起下巴道:“小看我们宝宝,我们宝宝虽然不会说话,但聪明着呢。”


    明华裳看着江陵不太聪明的样子,倒是期望如此。她捧场地说了些奉承话,叫招财、如意进来,说:“宝宝,你认清楚了,她们俩人叫招财、如意,是自己人,你可不要吓她们。”


    招财、如意看到那么大一只野兽,哪怕知道是家养的,腿也止不住发软。猞猁灰绿色的眸子睥睨扫过,看着冰冷又危险,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反倒是江陵听到丫鬟的名字,愣了下,由衷地对明华裳说:“你这两个丫鬟名字起得好,喜庆。”


    “是吧!”明华裳仿佛遇到了知音,激动道,“我也这样觉得!终于有人能懂我了。”


    “怎么不起成一对?”


    “是一对,进宝和吉祥在家里呢。”


    江陵和明华裳一副相见恨晚、知音难寻的表情,明华章轻轻咳了一声,强行打断这两人的交流:“飞红园里越来越不安生了,今夜所有人都警醒些,无论男女,都不要单独出门。”


    说起这个江陵来兴趣了,问:“那个女鬼是怎么出现在你们房间里的?”


    “首先,那是具尸体,并非女鬼。”明华章徐徐开口道,“其次,傍晚时分有人在屋外偷听,现在想想,也不排除是他们故意调开我们,好在屋里动手脚。”


    傍晚明华章和任遥去抓人,明华裳和谢济川紧随其后,他们带来的奴仆丫鬟也都跟出去看热闹。之后他们去面见太平公主,对峙浪费了许多时间,没人注意院子。因此被幕后人钻了空子,将尸体带到他们房里,甚至故意藏到了床上。


    江陵并不在意是女鬼还是女尸,兴致勃勃问:“之前两个女鬼都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这回却挪到你们屋里。就算要存心吓人,可飞红园这么多宾客,为什么偏偏挑中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厉鬼这么青睐?”


    谢济川不动声色皱眉,凶手将尸体放到他们院子里是明晃晃的挑衅,无论他们四人愿不愿意,此刻都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寻找凶手既是解密也是自保。但江陵却是个纯粹的外人,把案件详情告诉他,安全吗?


    明华章悄悄对谢济川摇了摇头,开诚布公地对江陵说:“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死的偏生是白日我们问过话的侍女,若说是意外,也未免太巧了。我想,幕后凶手绝不是随便找下手对象,这其中定有一条规律。”


    明华章扫过江陵膝盖上的猞猁,他觉得一个能得到动物亲近的人,定是一个心诚之人。现在敌暗我明,多争取一个帮手总没错。何况,江陵的父亲是太平公主的臂膀,和公主府往来十分密切。接下来他们追查凶手,说不定还需要江陵的帮助。


    既然明华章都这样说了,谢济川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接道:“无论目的是什么,对方能将尸体运到房间里,可见他对山庄十分熟悉,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熟脸。我查验过屋子,门窗并无强行破坏的痕迹。酉时大家都被吸引到太平公主面前,山庄里行人较少,对方很可能就是这段时间动手的。但即便如此,拖一个尸体招摇过市也太显眼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莲心先被骗到附近,然后才遇害的。”


    江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摸着下巴,啧了声,不知道是什么心态:“那这么说,杀人的不是鬼?”


    显然不是,明华章道:“我也这样想。但能将侍女叫出来的人山庄里有很多,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他已经在屋里放尸体了,可见其狂妄,再不将他抓出来,谁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讨论来讨论去,似乎有眉目了,但继续往下却是一片模糊。任遥气急,道:“说了这么多,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们就任由那个小贼玩弄吗?”


    谢济川看起来颇为闲适,一点都没有焦躁之感:“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得罪太平公主的家奴?”


    任遥梗塞片刻,问:“那潜入他们屋子里暗查呢?我就不信那些狗贼一点痕迹都不留。”


    谢济川叹息:“暗中搜查不难,但飞红园里这么多人,难道一个个搜吗?”


    说了半天,一切又回到开头。明华章看明华裳呆呆的,似乎是精力不济的样子,说:“今日晚了,先休息吧。其余事等明日再想也不迟。”


    江陵得知不是鬼杀人,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但一个连杀三个女子的杀人魔听起来也很刺激,他甚至摩拳擦掌,期待杀人魔今夜来他们院里。


    幸亏明华裳和任遥不知道江陵所想,她们两人回屋,丫鬟们已经把客房里的用具擦洗了一遍,任遥看到床榻上铺盖整齐的被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你不睡吗?”


    明华裳盯着夜色若有所思,她听到任遥的话,唔了一声,说:“任姐姐,你先睡吧,我再想一想。”


    任遥想起那个一团乱麻的案件就头疼,她见明华裳执意,耸耸肩不再劝,壮着胆子去掀床。幸好这次下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任遥暗暗松了口气,简单洗漱后就睡了。


    明华裳良久坐在窗前,烛光跃动在她眼中,那双眸子越发流光璀璨,莹莹生辉。


    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陷入冥想中。


    刚才他们讨论案情时,明华裳一直一言不发。她眼前浮现出好几双黑漆漆的窟窿,那些女子或吊或躺,徒劳地大睁着眼睛,似乎在说什么。


    明华裳不由地想,她们做出这些表情时,唯一的观众就是凶手。如果能理解迟兰、魏紫、莲心当时的想法,是不是就能借她们的眼睛,“看到”凶手了?


    明华裳越想越坐不住,不是这里,她要想理解她们,就必须想她们所想,看她们所看。然而外面黑漆漆的,明华裳实在没胆量出门。等明日再去吗?


    可是明日天亮了,就不是迟兰、魏紫看到的世界了。


    就在明华裳左右为难时,外面似乎传来开门声。声音很轻微,压在风声中几乎无法察觉,但明华裳一直注意着外界,马上留意到了。


    明华裳悄悄将门支开一条缝,正好看到明华章从廊中走来。明华章也瞧见门开了,两人视线交汇,双双怔了下。


    明华章的眉轻轻拧起:“你怎么还没睡?”


    明华裳有些尴尬,嘿嘿笑了声,问:“二兄,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莲心的死亡地点。”明华章说,“他将莲心搬到我们院内,案发现场肯定就在附近。”


    明华裳一听,立刻说:“二兄,我陪你去!”


    “不行。”明华章想都不想拒绝,“外面太危险了,你该睡觉了。”


    “有二兄在,哪有什么危险?”明华裳见明华章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露出一脸可怜,撒娇道,“二兄不在,我不敢睡。再说你单独出门,我也担心你呀,阿兄,你就让我跟去吧!”


    明华裳拽住明华章的胳膊死磨硬泡,一副不答应她就不让他走的架势。明华章担心他走后她偷偷跟出来,只能无奈道:“好吧,但你要听话,不许乱走,不许单独行动。”


    明华裳眼睛腾得变亮,她心中的激动之情无法表达,一剪子蹦的老高,用力抱住明华章:“谢谢二兄,二兄你最好了!”


    明华章猛地被她拦腰抱住,他怔住,还来不及说什么,明华裳已经放开他,蹦蹦跳跳回去拿斗篷了。


    只留明华章呆在原地,手半举着,放下也不是发作也不是。明华裳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很快出来了,明华章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默默放下手,当做没发生过。


    明华裳关好门,小心翼翼不吵到里面的任遥。她拢紧斗篷,问:“二兄,我们要去哪里?”


    她在镇国公面前一向是想得到什么就撒娇,还不行那就加大力度撒娇,她并没有把刚才情绪激动下的行为当回事。明华章梗在心口,只能同样云淡风轻地说:“先回我们之前的院子看看。”


    之前有人来闹事,再加上他要先送明华裳到安全的地方,尸体周围没来得及好好看。现在夜深人静,没人打扰,他可以尽情观察。


    明华裳点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明华章发现了,问:“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明华裳不好意思道:“二兄,你能不能先陪我去迟兰、魏紫出事的地方看看?”


    “你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明华裳摇头,“但我总觉得,凶手在这些地方留下很多心理痕迹。身临其境,换位处之,或许能猜到凶手是怎么想的。”


    明华章进屋,第一眼看到明华裳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第二眼便看到屋内那双血淋淋的眼眶。他眸如点漆,看不出温度,捂住明华裳的眼睛道:“别看了,先出来。”


    明华裳正盯着尸体,眼前忽然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挡住。她嗅到对方身上冷冽的清香,意识到这是明华章。


    明华裳沉浸在惊骇中的身体慢慢放松,由着明华章的力道转身。她眼前笼罩着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抬脚时本能害怕,但她想到身旁的人是明华章,心又安稳下来。


    她完全将身体交给明华章,被他带着走。明华裳笨拙地迈过门槛,感觉一阵风迎面扑来,停在他们身边:“景瞻,怎么了?”


    身后胸腔微微震动,明华章清冷华美的嗓音响起:“有人来过这个院子了。你看里面就懂了。”


    谢济川扫了眼明华章半揽着明华裳的手,一言未发,掀衣迈入房门。江陵跟来看热闹,他瞧见明华章捂着明华裳的眼睛,脸色还十分冷淡,“嚯”了声,问:“咋了,瞎啦?”


    明华裳本来正沉浸在被两个血洞注视的茫然中,听到江陵的话,那些情绪霎间烟消云散,明华裳拨开明华章的手,没好气瞪了江陵一眼:“说谁呢,你才瞎了!”


    明华裳双手握着明华章的手指,脊背无意识靠在明华章身上,从外面看像她被明华章圈在怀里。江陵想到这两人是双胎兄妹,也没在意他们过于亲密的姿势,好奇地往里面走:“你原来没出事嘛,那刚才为什么叫那么大声?”


    江陵大步迈入门槛,刚走了两步,正好和一张脸对上。他愣了愣,倒吸了口气:“嚯,原来你们院子里这么刺激啊。”


    任遥瘫坐在床边,许久没法反应。谢济川也看到这一切了,他并没有纠结于死人,立即在屋里翻找起来。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关注的呢?他更关心有没有人偷偷藏在屋里。


    江陵近距离看到凶案现场,虽然惊悚,但也激动地双眼发亮。被褥里躺着一个死人,这可太刺激了,他忍不住凑近了看,余光扫到任遥傻坐在地上,用胳膊怼了怼:“嘿,你怎么了?”


    任遥终于被人从噩梦中叫醒,她想到身后不远处就是尸体,后背都僵硬了,她想要赶紧离开,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力。还是江陵看不过去,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甫一上手,江陵发现任遥看着像个男人婆,但身上也不完全是男人,胳膊还是纤纤细细的。


    江陵见她吓得脸都白了,也不忍心再计较她打宝宝的事,兄弟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说:“这不是姑娘家该看的,你去外面透透风吧。”


    江陵见任遥还没反应,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任遥送到外面去。


    他出去后,发现那对兄妹还紧紧靠着,尤其明华裳,全身重量都放在明华章身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半空,看起来十分呆滞。明华章耐心地扶着她,没有丝毫催促。


    江陵扫了眼明华裳,大咧咧问:“明二郎,你妹妹该不会傻了吧?”


    明华裳被大嗓门惊动,终于回神,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倚在明华章怀里。她忙不迭退开,尴尬道:“多谢二兄。”


    明华章淡淡道:“让你看到这些本是我失职,没能保护好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明华裳摇头,刚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她定是怕的,但刺激过后,她就陷入一种似飘非飘的状态中,仿佛她已经不是明华裳了,那个死去的女子正绝望地看着她,似乎想和她求情,也似乎在诅咒她。


    这种感觉很玄乎,明华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外人看起来就像她被吓呆了一样。


    明华章看明华裳情绪稳定下来了,说:“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进去看看。”


    明华裳木然点头,明华章将她安置好,冰玉般的脸上还是一派平静,毫不避讳走入屋室,蹲在榻前查看死尸。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这个死者他们还是认识,正是白日他们询问过的、和魏紫同院的侍女。


    江陵也跟进来了,他凑到明华章身后,问:“这不是白日问过的那个侍女吗,这回魏紫找她做替死鬼了?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院子里?”


    这个问题问得好,明华章心里模模糊糊生出一些想法,还不等他理清思路,背后骤然响起大叫声。


    刚才任遥的尖叫太凄厉了,惊动了好些人。其他院子的人过来看情况,他们瞧见门大敞,自然而然进来,结果就看到一具被挖了眼的死尸。


    “这,这……”上门的公子看看明华章,又看看站在门外的明华裳、任遥二人,惊骇至极,“你们这里怎么会有死人?是你们杀的人?”


    他想到另一种可能,目光越发惊恐:“还是说,你们中有鬼?”


    这话实在太荒诞了,明华裳忍无可忍道:“郎君,话不能乱说。你自小熟读圣贤书,莫非真相信蛇鬼杀人这等无稽之谈吗?”


    “那怎么解释你们屋里这具尸体!”他惊惧道,“今日外面根本没人走动,只除了你们!”


    外面慢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不知哪个人说:“是啊,莲心今天根本没见人,只有他们几个非要去找莲心说话。对了,迟兰死的时候明二娘和任娘子就在现场,还有魏紫,出事前也见过明二娘!这三个死人,都和明二娘有关系!”


    三个死者死前都见过明华裳,这实在是种不愉快的巧合。公子连连后退,看向明华裳的目光宛如怪物:“你到底是人是鬼?莫非视吾者死这句话,根本不是死者看到谁谁就要死,而是谁看到你,谁就要死?”


    这实在荒谬至极,明华裳自己都不知道她竟有如此能耐。任遥刚从惊吓中脱身,还没定下神来,就听到这些狗屁不通的话。


    她又气又恨,高声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谁乐意撞鬼,难道这还怪我们吗?”


    众人本来就不冷静,被任遥骂了一句后愈发火上浇油。人群被恐惧把持,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情绪一股脑涌向体力弱小而容貌姣好的明华裳。


    “肯定是她,都是她带来了厄运!她肯定早就被鬼附身了。”


    “对啊,要不然,为什么她频频撞鬼,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害怕?”


    人群正你一言我一语征讨明华裳,越说情绪越激动,忽然从屋里走出一个人。他身材高挑,英气勃勃,自带贵气的脸上全是冷意,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的像是寒潭幽渊,无需说话,冷峻威仪已碾压而来。


    众人声音不自觉变低。明华章目光慢慢扫过人群,说:“这三人死时,我也都在现场。你们怎么不怀疑我?”


    明华章笔直立着,四肢纤细,肩宽腿长,那双手骨感分明,哪怕没听说过明家玉郎的人,也能看出来他武力不菲。


    人都是从众的,但人也都是欺软怕硬的,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那些冲出牢笼的恶意、偏激很快就冷静了。没人敢接话,最开始怀疑明华裳的公子有些过意不去,强撑着说:“我也是合理怀疑,毕竟她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也太可疑了。”


    明华章站到明华裳身前,他并没有多余动作,但简简单单几步,就已经是最明显的表态:“她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小娘子,也是我的妹妹。有我在一日,就决不允许别人欺辱她。你们若想对她怎么样,那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好了。”门窗后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谢济川掀衣出门,对着泾渭分明、隐隐对峙的人群笑了笑,说,“无论是人作案还是鬼杀人,新的死者出现了,那就说明死亡传递还在继续。我们不急着抓主使,先内讧做什么?夜深了,外面恐怕不安全,诸位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明日见了公主和魏王再争论也不迟。”


    众人本来也不敢和明华章撕破脸,现在谢济川圆场,他们顺着台阶下,没多久就散了。


    明华裳看到院门口的人渐渐散去,终于长松一口气。


    幸好有明华章,如果是她孤身赴宴,恐怕今夜就难以善终了。哪怕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这些人不敢对她动私刑,但把她关起来“配合调查”,关一晚上或者冻一晚上,也够明华裳喝一壶了。


    何况在这个山庄,落单比挨饿受冻还要可怕。


    明华裳慢慢松了口气,认真对前方的明华章说:“谢谢你,阿兄。”


    明华章冷冷扫了院外一眼,解下自己的披风,覆在明华裳身上。哪怕明华章身量高挑偏瘦,他的衣服对于明华裳来说也过于宽大了,霎间将明华裳全身罩住。


    明华裳从宽大的衣袖下伸出手,默默攥紧系带。


    任遥并不怕那些欺软怕硬、自欺欺人的蠢货,她也不需要等父亲、兄长来救,她手里有枪,大不了打一架。可是,此刻看到明华章、明华裳兄妹无言的温情,她突如其来生出些许落寞。


    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


    谢济川默默看着明华章给明华裳系衣服,等做好后,他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说:“无论幕后是人是鬼,显而易见,他现在盯上我们了。屋里那个,怎么办?”


    明华章沉吟片刻,说:“现在天黑了,再去找太平公主恐怕也没用。死人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给她们找到安全的住处。”


    明华裳和任遥的屋子里停了死尸,肯定没法住了,但哪怕兄妹依然男女有别,明华裳总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谢济川想了想,说:“不如让她们两人搬回我们之前的客院?”


    这次赴宴两人一个院子,明华章和谢济川原本另有住所,是明华章不放心明华裳,特意搬来同住的。明华章听了依然皱眉:“不妥。对方既然能将我们调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将死人放到房里,可见他对山庄了如指掌。她们两人出去住,未必安全。”


    江陵一直在屋内“抓鬼”,听到这话,他探出头,说:“我院里好几个房间,足够宽敞,晚上还有宝宝巡逻,要不,你们搬到我那里?”


    换成以前,明华章绝对想都不想一口否决,但这次他犹豫了。明华裳从衣服下伸出手指,悄悄勾住明华章的衣服:“二兄,我觉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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