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讨厌的人送走，她心里高兴,步伐也轻快不少。
小丫头陈思瑶也跟着高兴，“总算是要走了,他真讨厌。”
这个人确实很讨厌,简薇也很不喜欢，她进病房之前对陈思瑶叮嘱，“把笑收起来，别让他看见。”
“嗯嗯。”
两个人的笑都收起来了，简薇在前,陈思瑶在后，平静地推门进去。
病房里人空了，只剩下贾勇和他老伴，陪护的老伴把自己的东西移到了另一张病床上,她们一进去,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给她们脸色看。
“这么晚才来，一共就剩下这么两个人了还这么慢,别以为过年了就能偷懒，你们值班医生呢？”
“医生在办公室，有需要您可以去找她。”简薇面不改色，熟练地把滴瓶挂在架子上，面对讥讽不气不恼,开始准备扎针。
“诶呀，你说她们干什么，都过年了，晚来一会儿就晚来一会儿。”贾勇色眯眯的眼睛粘在简薇身上，简薇伸手过来时，他故态复萌又要去抓她的手。
简薇眼疾手快按住了，“这样就行。”
“这能扎好吗？还是我握着你……”
“只要您别动。”一缕碎发从滑落，简薇纤长的睫毛半敛着，她长相温婉，杏眸水润，尽管板着脸也不够威严，护士服下面腰身不盈一握，贾勇一点也不怕她，还想伸出手来揩揩油。
“好了。”简薇把手撤回来，保持微笑。
贾勇一看，手上的针确实已经扎好了，他一点感觉都还没有呢，这个小丫头比吴彤彤技术高了不知道多少。
“狐狸精！”贾勇老伴在简薇背后讥讽。
陈思瑶忿忿，简薇拉住她。
要出去之前，她公事公办问了一句他们什么时候走。
“走？怎么医院还赶人啊？”贾勇老伴冷冷地盯着她们两个，“我们不走了，留下来和你们一起过年。”
简薇抿了抿唇角，推着车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贾勇笑眯眯道：“是啊，我们不走了，在这里和你们一起过年。”
简薇和陈思瑶脸都僵了，一出来，陈思瑶就说：“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走了？”
她们两个人一起进去还能好一些，一个人进去的时候，那个老头恨不得上下其手，把眼珠子黏在她们身上。
陈思瑶差点气哭了，简薇安慰她说：“没关系，之后我们不要单独进去就好了。”
“那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陈思瑶担心道：“过年那年我们两个是串班啊。”现在还有一组同事每天和她们轮班，过年那天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说好了两个人轮着来，这样至少还能过个年，不然两个人都被套在医院了。
“我是早班，那天我负责去给他扎针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值班医生还在呢。”简薇摸了摸她的头。
看样子是原本要来接他们的儿女没有来，所以他们不得不留在这过年，值班医生根本不愿意搭理她们，别说和她一起来扎针了，这两天查房也只是例行公事。陈思瑶不傻，知道简薇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她放心，她皱着脸。
“好了，我们去下一间了。”简薇笑着揉开她的脸蛋，“别想了。”
陈思瑶家里和简薇很像，她家里也有个弟弟，不一样的是她家里是本地的，父母虽然也偏心，但还是花了钱送她去念书，是她自己不争气，不是学习那块料。
她就想有个工作，之后找个男朋友，也不要求多帅多有钱，老实本分，结婚生小孩，安安稳稳的就好。
她很喜欢简薇，要是她有一个简薇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沈凌云站在走廊外面，手机微信里前几排密密麻麻的都是新年祝福，没有加到他微信的，纷纷发短信祝福。
有人打来了电话，陌生的号码太多，想到以前每年过年自己父母电话接个不停，沈凌云直接开了免打扰。
又一次在医院走廊看到沈凌云，陈思瑶已经不害怕了，就是单纯的好奇，她抱着一大堆东西经过，透亮漆黑的眼睛盯着沈凌云看个不停，沈凌云对她点点头。
这段时间已经碰见过他好几次了，有时候在门外面站着，有时候在楼道里抽烟，还有时候他就隔着门板上的小窗户，看工作的简薇姐。
“你是来找薇薇姐的吗？”陈思瑶按捺不住好奇，站在沈凌云面前，“你是薇薇姐的男朋友吗？”
直白的让人招架不住。她眼瞳和简薇不一样，像是小孩子那种纯粹的黑，但是没有什么光亮。
沈凌云愣了下，暧昧期还没挑破，他摸了摸鼻子，垂眸笑道：“现在还不是。”
“啊，这样子。”陈思瑶仿佛就是单纯的好奇，“简薇姐人很好的，你不要骗她。”
沈凌云闻言有些诧异，诧异后忍不住莞尔笑起来，“我知道。”
“那你可以多陪陪她吗？”
“嗯？”沈凌云蹙眉看过来，她涨红了脸，“我的意思是，过年的时候她上午上班，你能不能陪着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声如蚊呐，“患者还有一些，她就一个人，我怕……”
“好，我知道了。”沈凌云笑着答应下来，陈思瑶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真是个好人。”
第一次被发好人卡，沈凌云有些哭笑不得。
骤然在医院看到沈凌云，简薇很惊喜，但他和陈思瑶在说话，他还笑了，陈思瑶个子矮，像个小孩子，她才刚到二十岁，也确实是个小孩子。
沈凌云为了配合她说话，半低着头，姿势看上去有些亲密。
简薇走到他们身边，温柔地笑了下，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你们在说什么呢？”
“！！！”陈思瑶吓了一跳，一看到是简薇，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没什么。”
沈凌云被她的动作吓到，条件反射地把简薇往自己身边拉，反应过来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四目相对，沈凌云没忍住舔舔唇瓣笑起来。
他握着简薇的手腕，“没事，在说过年值班的事情。”沈凌云顿了下，侧眸看到陈思瑶胸前的胸牌，“小陈说那天你们都是单独值班，我来陪你。”
“嗯。”陈思瑶赶紧点头，“那天我男朋友也来陪我。”
“男朋友？”简薇表情微妙了一瞬，“你有男朋友吗？”
“对呀。”陈思瑶说：“好几年了，等到年龄够，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说：“对哦，他在外地上学，每次都是放假回来，你们没有见过。”
谈了好几年，岂不是就是……很早就开始了？
陈思瑶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见她还在想，沈凌云吃味道：“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一直想别人，看不见我吗？”
简薇捏了捏指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笑的开心？”沈凌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简薇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暗道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多，他会不会不喜欢之类的。
沈凌云说：“她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弯腰，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简薇的个子不矮，但也只是堪堪到他的肩膀，此刻这个人眼眸含着光，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鼻梁高挺，笑着看她。
“什么啊？”心跳加速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简薇的脚扎根在原地，杏眸睁圆，眼睛里亮亮的，傻傻地盯着沈凌云看。
沈凌云笑而不语，不管简薇怎么问，都不肯告诉她。
他们之间似乎有种没有戳破的暧昧气氛，两个人心知肚明，都假装自己不知道。
“都要过年了，不放松两天？”沈凌云见她看书认真，舍不得打扰她，趁她喝水的功夫，和她说话。
“再看一点儿，明天开始就不看了。”以往不知道做什么的时间用来学习和想沈凌云，书页边上摊开的笔记本上黑色的字迹娟秀工整，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饿吗？”沈凌云说，“我去弄点吃的。”
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喜欢发呆和出神，看着看着，注意到简薇的脸越来越红。
沈凌云视线停住，“你……”
“别看了。”简薇举起书，挡住自己的脸，“不是说去弄吃的吗，你快点去弄吃的吧。”
沈凌云恍然大悟，他莞尔，笑着把唇角的笑意往下压，“好，我去弄吃的。”
一想到他们刚才挨的那么近，简薇依然会面红耳赤，她把书盖在脸上，定了定神，喝了几口水，不再分心。
她的出租屋太小，很多商店都关门了，今天依然是来沈凌云家，客厅背面的窗边里有一个很长的学习桌，从墙的一边延伸到另一边的墙上。
因为是背面，对面没有高楼挡着，夏天抬头能看到高大翠绿的树，冬天能看到飘落的雪花，不管是盛夏还是严冬，抬起头都可以看到深邃辽远的夜空。
沈凌云刚才拿着电脑似乎在写论文，看起来就很高深的样子。
简薇没有怎么犹豫，完成计划后径直走到厨房，他袖子挽起，姿态熟练地垂眸盯着锅里煮的面。
差不多到火候，换成小火，添加各种辅菜。
他不喜欢切青菜，每次放菜都用手撕，大大小小随心所欲，简薇总觉得他做菜比自己好吃，也许是因为她做的菜过于刻板。
“看完了？”听到脚步声，沈凌云侧眸看过来，瞥了眼她。
“嗯，完事了。”简薇走到他身边。
沈凌云语气随意，“歇两天？”
简薇笑着点头，“歇两天。”
“明天去江边放烟花。”沈凌云拍板做了决定。
一直到吃完饭，沈凌云也没有说要送她回家的事情，简薇不停地看时间。
“别看了。”沈凌云叹了声气，他们两个随便在电视上找了一个电影看，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正演到，要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可惜他们两个无心观看。
沈凌云说：“今晚就在这住。”
简薇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精彩万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不对不对，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一个男生留一个女生在家，还能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意思，要答应吗？不行不行，就算他是沈凌云也不行……
简薇想多了，沈凌云没那么多意思。彼时他还在想明天是准备八道菜还是十道菜，或者是十二道菜？他们只有两个人，多了似乎吃不完。
只是一想到，这个她喜欢吃，那个她也喜欢吃，沈凌云又开始纠结起来。
“我们还是十道菜吧。”沈凌云说：“我去把菜单列出来，你看看行不行。”
“嗯？”
简薇不明白对话是怎么跨过去的，沈凌云去拿纸和笔去了，看样子是真的准备拉菜单了。
“是不是有点多？”看他列出来的一长溜，“红烧肉、排骨、蒜蓉大虾、干煸豆角、清蒸……是不是有点多？”
“我们两个人……”
“两个人也不能随便应付，毕竟是过年。”沈凌云靠在沙发上，他歪头对简薇笑了下，“十全十美，就这十个吧。”
简薇还能说什么，她只能说好。
因为简薇不想住在这里，虽然很晚了，沈凌云穿上衣服下楼开车送她回家。
一路上简薇都很忐忑，她好几次想要开口，结果话到嘴边，声音干涩地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果然是那种不讨喜的性格，简薇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睫。
“怎么了？”沈凌云说：“不舒服？”
要过年了，可别是感冒了，恰逢一个红绿灯，沈凌云担心地看过来。
“没、没有。”原来他没有和自己生气，简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眼里的水光还没散去，晶亮的像是一泓清泉。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沈凌云说：“一起上班之后回家做饭。”
“我要到下午才能结束，那岂不是上午那顿吃不到了。”简薇不想麻烦他陪自己，总觉得会浪费他的时间。
“那你是想我自己先在家里准备？”沈凌云想了想，似乎也行，不然他们两个下午开始弄，十二点还真不一定能吃上饭，毕竟还要包饺子。
他说到“家”这个字眼，总是带着温暖，简薇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默默地“嗯”了一声。
简薇：“明天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早起去上班，然后下了班就回去。”
“自己？”沈凌云笑着看过来。
“可以的。”简薇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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