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嗯嗯点头，听完之后问剩下的人：“棒极了，你们谁去把人带回来？”
“……”
“是我理解错了吗？”摩根问,“你刚才特别英勇地站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决定自己去？”
“看，这就是你们的天真和愚昧之处。”康斯坦丁惆怅地吸着烟说,“我是来检查这只狗——这位上帝是真的上帝,而不是由别的什么被赫尔克里·雨果吸引来的东西假扮的。现在我检查完了正好把舞台让开,留空间给你们去陪着意识世界那个不是制服侠胜似制服侠的家伙玩模拟人生……”
他的没说完的话把在场的一大半人都得罪了，美国队长为了防止他挨揍不得不站出来打断说：“至少礼貌一点吧,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对所有人比了个中指：“我一般是这样的，对不起。”
而后他调转身体，自然而然地将中指对准赫尔克里墓碑的方向：“而你,你招呼都不打就他妈一走了之,还要我替你收拾残局,刚从亚利桑那州回来屁股都没坐热我又要去处理试图扒光你衣服的‘不信’。”
“感谢上帝,我不干了，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吗？今晚太阳落山前将他的脑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然后万事大吉！”
康斯坦丁收回手、再没有看任何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被他骂了一顿的人们面面相觑，跟着超人来见世面的卡拉很纳闷地说：“我们还没朝他发火呢,他怎么先闹脾气了？”
狗董事长感觉自己又一次见识了人类的复杂之处,但它认为问题不大。把赫尔克里从意识世界拉回来这件事其实没什么难点,关键之处在于赫尔克里本身的态度。
它先选择了几个和赫尔克里关系比较好的人前往天堂（心象世界）。战后这里的黑色海洋消失了,头顶星空璀璨，脚下是连绵不绝宛如沙画似的棕黑色沙土路面，约克夏梗犬介绍说他们所在的位置叫做‘天堂之涯。’
倒没有人关心天堂的具体布局。从他们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幽灵就始终臭着脸一幅别人欠了他很多钱的样子，约克夏梗犬讲解完后，他冷冰冰地说：“这是神圣的土地，未经准许的闯入者会被撕成碎片，你们最好放尊重点。”
本来能当个向导的康斯坦丁不在，超英们小声讨论幽灵究竟为什么这么暴躁，一部分人认为他就是这个性格，剩下的人坚称他肯定是被斯塔克气坏了。
听得清清楚楚的幽灵：……
他低头看了眼四脚着地若无其事向前行走的约克夏梗犬，胸膛中怒意翻涌，眼睛里绿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吃小孩。
但他到底什么都没做，而是始终恭恭敬敬地侍立在离约克夏梗犬不远处。
从天堂之涯走到心灵之岛后，狗董事长向所有人展示了赫尔克里的方舟：“这是一艘宇宙飞船，叫做‘前往天国的方舟’号。它原本不能离开赫尔克里·雨果的心灵之岛，不过我设法在他离开21世纪前取得船主同意、将这艘船借了过来。”
如果赫尔克里在这，就会发现海猴子号比他借出去时大了无数倍，几乎快赶上它在宇宙里遨游时的原本体型了。几千米长的机械龙骨搁浅在白沙滩上，锋利的飞控甲板如同利剑般直指星辰，上百条重力锁在引擎周围绷紧，尽头缠绕着个难以描述的庞然巨物。
人们还不等为异闻宇宙登峰造极的科技惊叹，就被飞船捆缚着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它乍看上去像某种生物的卵，整体呈椭圆形，无尽的星光从一条条纠缠的锁链缝隙发射出来，看得久了竟然给人以奇异的亲切感。
超人觉得他从中听见了玛莎·肯特的声音。女人絮絮说着什么，由于离得太远而难以听清。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心中油然生出飞回堪萨斯农场时的快乐与满足。
正在这时，一阵温暖的风从背后袭来，克拉克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惊讶地回过头，看到约克夏梗犬正温和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金光。
“小心。”约克夏梗犬对他们所有人说，“它有着诱惑和吞噬周围事物以填充自我的本能。”
这句话意识世界的蝙蝠侠也说过，是用来那里形容不完整的超人。
21世纪的超人问道：“请原谅……它是什么东西？应该不是船体原本的结构吧？”
约克夏梗犬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叹息着回答：“是我的一部分残骸。”
——岂不是说那是神的骸骨？！
这下哪怕明知道危险，超级英雄们也接连瞥了锁链中的事物好几眼。
约克夏梗犬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它垂着头，鬓边的白色长发像络腮胡一样遮住它的嘴角，使得它口中的声音愈发低沉威严：“扎乌列。”
话音落下，一个身披白袍、背生双翼的天使浮现在它身前：“吾主，您有何指示？”
“带着我的客人登上方舟，再解开船锚、启动引擎。”约克夏梗犬转回头说，“方舟会自动去寻找它的主人，这样你们就能见到意识世界的赫尔克里·雨果。路上不要往窗外看，否则有可能会迷失心智。抵达目的地后将我的残骸交给他，再由他转交给世界树。”
超人问：“我们用解释点什么吗？”
“就告诉他，这是方舟药业董事长为数不多能够完成的工作吧。”
意识世界。
赫尔克里独自去博物馆最深处寻找世界树了，蝙蝠侠和钢铁侠帮不上忙，于是两个人坐在观察室里心神不宁又无聊透顶，前者对着微波炉研究菜谱，后者正尝试在一个物理规则不固定的地方拉小提琴。
理所当然的，他们俩谁也没取得任何开创性的成果，微波炉烦不胜烦吐出一股鲱鱼罐头的味道，被传播介质扭曲的小提琴声则仿佛深海女妖的哀嚎。
十分钟后，托尼拽住第十六次往透着世界树光辉的玻璃墙走的蝙蝠侠，问他：“你说我们两个对世界树而言有没有用处？我的意思是，也没必要光在这看着，对吧？”
他的语气像在问自己在不在世界树的食谱上。
蝙蝠侠认真地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突兀地传来一声怒吼：“这条路怎么是螺旋的！！小心！”
随之而来的是‘轰隆’一声巨响。
观察室里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冲进连着户外道路的房间，然后不约而同地愣在门口。只见一艘宇宙飞船……一艘几千米长几百米宽的行星裂解飞船无情碾过超级英雄博物馆门前刚修建好的唯一一条道路，撞飞了赫尔克里没住过一天的房子，以一往无前之势扎进螺旋道路中间的那个圈里，最终被卡在那动不了了。
“……”
驾驶飞船的团队似乎还在争论：
“看，我就说这艘船顺着道路走是非常明智的，虽然中途出了点小意外，但这不是有建筑了吗？”
“我们出车……出船祸了！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个东西？！没撞死人吧！”
“得了吧这鬼地方哪有人。”
“所以赫尔克里呢？我们在什么地方？”
博物馆楼上的钢铁侠和蝙蝠侠：“……”
托尼：“我好像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
布鲁斯：“你没听错。”他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托尼：“糟了，我不是很想和他们见面。”
布鲁斯后退几步，用行动表示赞同。
他们默默回到走廊里。
布鲁斯思索着说：“他们是来寻找侦探的，飞船底下挂着个一个卵，也许有用。”
“让他们直接从外面飞到上层寻找世界树吧。”托尼想了想，“毕竟飞船总得开过去。”
抵达世界树有两条路，一是走博物馆内，花费时间短，相对较为安全；二是从外面攀爬到博物馆楼顶，耗时比较长。
托尼翻出控制台撤掉了外面玩笑似的的螺旋道路，又更改了一下博物馆大楼的外部装饰。
海猴子号里的21世纪超英们就看到卡着飞船动不了的‘盘山公路’眨眼功夫不见了，面前高耸入云的大楼表面则出现了荧光闪闪的向上箭头。
其实不用托尼指挥，海猴子号一脱离束缚立刻自主动身，如离弦的箭般往赫尔克里所在处冲去。它体格庞大却极为灵活，转向时都能把驾驶舱里的乘客甩得头晕。
‘超级英雄博物馆’的牌匾离乘客们越来越远。
乘客之一的超人用超级视力远望着博物馆大门若有所思。他隐约觉得有个瞬间，他在墙壁的另一面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年少时一模一样的脸。
那孩子蜷腿坐在空荡的走廊中，似乎察觉到超人的注视，回看过来的蓝眼睛带着点忧郁与微不可查的恳求。
‘过来……过来见我……’
男孩仿佛在这么说着。
而超人则心生怜悯，但他同时也认为，这种感受和他看到上帝的遗骸时有类似之处。
难道那会是个尚未诞生的神明的一部分？可是又为什么使用着他的样貌？
“怎么了？”旁边的蝙蝠侠问，“上帝警告过我们不要往窗外看。”
“没什么。”超人收回视线不再纠结，“应该是我看错了。”
海猴子号越飞越高。它生来属于无边无际的宇宙，在这片空间如鱼得水，用比所有人预计中快得多的速度抵达了终点。当飞船的尖端穿过一层稀薄的宇宙尘埃时，天光大亮，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光芒像从天而降的晶钻般落到每个人眼中。
“这是……”
神奇女侠上前一步靠近窗户，用掌心抚摸着树影，“崭新的世界。”
飞船也并未因他们的惊叹停留。它笔直地飞向茂盛的树梢，将飞控甲板插进树冠里面停了下来。确定它停稳之后，超级英雄们短暂地商讨了一下，接着试探性地将吊在飞船下的遗骸移动向世界树的树干。
上帝给出的指示过于模糊，没人知道接来下要怎么做，倘若钓鱼行动失败了，pnb就是打开飞船广播大喊赫尔克里·雨果的名字。
赫尔克里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唤声。
他正在和世界树讨价还价。听上去很离谱，不过在天赋技能‘绝对理性’的加持下，直面超出想象之物的影响被大幅度削弱了。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以人类能够理解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可以用语言交流。
一棵树和一颗大脑正在就‘异闻宇宙导入与重建’的具体诉求展开沟通，赫尔克里坚持从战略和全局角度出发、维护异闻宇宙人民的根本利益，世界树则表现出了严重的意识形态差别，本能地汲取更多养分——通俗来讲，就是想捞好处。
它能够感知到赫尔克里身为意识世界建立者的身份，因此想让他抛下过往的一切、留在这成为它枝条的延伸，亦或者说，成为‘神’。
“我拒绝。”赫尔克里想也不想地回答，态度十分坚决：与其被世界树重塑，他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
世界树感觉还能再争取一下，赫尔克里也秉持着谈判原则耐心拉扯，对自己快要归零的理智值视而不见。他本以为这个过程起码得持续到其中一方（大概率是他）坚持不住为止，结果从某一时刻开始，树冠外面传来的呼喊声一浪接着一浪，不光是世界树，连赫尔克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
什么玩意。
世界树化身走了下神，大概是去查看情况。等它重新动起来以后，外面呼声是暂停了，赫尔克里正想询问，就看到他对面的‘人’毫无预兆地打了个饱嗝，外面大树的树杈跟着一哆嗦。
赫尔克里：“……”
他意识到局面发生变化，立刻抓住时机，带着微笑镇定地说道：“我想我们这回可以重新谈谈条件了吧。”
世界树张了张嘴，然而：“嗝。”
新的宇宙在上帝残骸的催化下飞速成型，孵化期即将来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赫尔克里加快语速说：“我答应你，但是有个条件。”
“我们以一百年为期限如何？一个世纪以后我会让自己成为你的养分，而你必须让异闻宇宙存续下去。”
阿耳戈斯贡献出资料库。
死去的上帝提供了遗体。
世传会将异闻宇宙的文明形态以作品的形式传输过来。
赫尔克里·雨果许以未来。
“成交吗，尤克特拉希尔？”
良久，面前的人形生物点了下头：“成交。你可以回去了……赫尔克里·雨果。”
“我们一百年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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