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小姨凤霞[九零] > 194. 第 194 章 大家2023年要健康……
    姚君歌回家之后,才知道,她妈哪里是想她了,绝绝对对是让她来做说客的。


    也难为了自己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回来,孩子都快出生了,照样沦落成了一个工具人。


    听了赵雁的要求,姚君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瞧着她妈。


    赵雁笑嘻嘻地,还切着蜜瓜,对姚君歌道:“这瓜可甜了,你多吃一点。”


    姚君歌也不接话,就看着她妈。


    然后眼睛一瞥,又瞅向他爸。


    姚长卿好似没有看见,眼睛一眨就躲了过去,然后清清嗓子问:“家贵,都收拾好了吗,我帮你吧。”


    姚君歌现在的肚子,是没办法上二楼了,便把一楼的客房收拾出来,让她住着。上下楼毕竟不方便,怕出事。


    家贵已经在里面收拾衣服了,听见姚长卿问,连忙回道:“马上了。”


    姚长卿还是坐不下去,站了起来,给自己找了个事做:“我还是去帮帮忙吧,家贵一个人干到什么时候啊。”


    姚长卿一走,赵雁便开口说:“你这孩子,我就是想让你帮着一起劝劝你大哥。想你当然是真的,让你回来住这件事,以前也不是没说过。你爸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住几天。你这孩子,爸妈多疼你,你还不知道?只不过趁着你回来,你大哥大嫂回家吃饭,让你帮我劝一句罢了。”


    姚君歌已经释然,刚刚也是耍小脾气,这一会儿伸手自己拿了一块蜜瓜,算是和解了,又咬了几口,沁人心脾的甜。


    “我大嫂怎么说?”姚君歌问,“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大嫂受的苦最大。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拿你的身份去压她,让她自己做决定才好。”


    赵雁闻言立刻辩解:“我才不会那么做。我没给你大嫂任何压力。而且你大嫂还好,这件事也是有一天她无意中提起的。我又赶紧了解了一下,这才想着让他们去试试。不过,现在难办的,不是你大嫂,是你大哥。”


    “我大哥怎么了?”姚君歌已经吃完了一块蜜瓜,伸手又拿一块。


    赵雁连忙把盘子往君歌面前推了推,继续道:“你还不知道你大哥?他那老古板,老思想。他怎么会同意这件事?我和他提过一次,气得他直接甩手就走了。”


    “这有什么?”姚君歌道,“现代医学发展到这个程度,就是解决问题的。又不是违反法律、违背人伦。只要是夫妻两人都同意,没有一方勉强另一方,就去做啊。”


    赵雁听到这里,立刻道:“对对,就是这么说的。这话我都不太会讲,没有你会讲。一会儿你大哥大嫂来了,你就按着你说的这些和他们说说。”


    姚君歌看了一眼她妈:“等他们来了之后再说吧。我还是要看看大嫂的态度。而且我大哥也是人啊,他不想,就说明他不同意。我刚刚还说了,要夫妻双方都同意。这个双方同意,不仅仅说的是女方要同意,男方也一样……”


    赵雁已经不听了,打断道:“所以让你帮忙劝嘛。”


    她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大门响了,立刻站了起来,说:“肯定是他们来了。你别给我拖后腿啊。”


    赵雁和姚君歌聊了半天的事,正是人工授精。


    之前有人介绍了北京的一个医生,吃了大半年的中药,可是依然没有怀孕。在闲聊的过程中,对方无意中提起了人工受孕,其中就有人工授精这一点。


    了解过后,赵雁觉得值得去试一试。然后征求了江禾的意见,江禾当时只是说她听姚君承的,姚君承同意的话,她就同意。姚君承不同意,她也不去。


    本来赵雁认为板上钉钉的事,到了姚君承那里,却戛然而止了。


    因为姚君承不同意。


    赵雁话都没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他不同意任何其他手段帮助自己有后代。


    这和他对世界以及对人类的认知都是截然相反的。


    要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赵雁苦口婆心跟着劝,可是姚君承一个字也不听。


    所以在姚君歌回家后,赵雁打起了姚君歌的主意,请她一起说服姚君承。


    姚君承在这件事上十分抗拒,已经好久不和赵雁联系了,这是听说君歌回家了,想见见大家,他才时隔好久后第一次登门。


    看见赵雁,姚君承也没说话,换了鞋后,径直朝君歌走过去。


    他站在沙发旁,没有坐的意思,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对姚君歌道:“都是你喜欢吃的。”


    姚君歌对他笑了笑,“好的,我一定好好吃。谢谢大哥。”


    姚君承也不坐,他一只脚脚尖朝向门口,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架势。


    江禾的包也没放下,在肩膀上背着,对君歌道:“快生了吧,还有多少天?”


    “一两周?”姚君歌道:“我也不记得具体数字了,反正快了。大嫂,你坐啊。”


    江禾为难看一眼姚君承,见他没有阻止,便走过去,挨着姚君歌坐下了。


    这一低头,就看见了姚君歌的肚子。


    里面是一个她盼了多少年的小生命。


    看着姚君歌的肚子,江禾眼睛里全是羡慕和痛苦。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整个客厅都静悄悄地。江禾突然侧了一下头,迅速抹去眼角的泪水。


    姚君歌在此刻,抬眼看向他哥。


    姚君承看见了。


    他严肃并抗拒的脸上,一瞬间布满了柔软。


    一直以来的抗拒,是出自他本人的执念。


    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江禾的感受。


    直到看见江禾抹去眼泪的那个动作。


    姚君歌就这么看看她哥,又看看江禾。


    她妈交代的问题,还有再说的必要吗?


    姚君歌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了。


    于是姚君歌去牵江禾的手,笑着对她道:“大嫂,你买来的这些东西,都是我爱吃的。我一定好好吃。但是我好久不见你和大哥了,想和你们多待一会儿,所以一会儿在家吃饭,不能走。好不好?”


    江禾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此后,不管赵雁再怎么对着君歌使眼色,姚君歌都当做看不见了。


    每每赵雁要提及那个话题,姚君歌也会立刻打岔,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送走江禾和姚君承后,赵雁埋怨君歌:“你怎么回事啊,你不说就不说吧,也不让我说。你大哥难得回来一趟。”


    “他们自己已经有想法了。”姚君歌说,“你还要提什么啊。过犹不及。”


    赵雁不明白,“什么意思?”


    姚长卿在一旁叹气:“你怎么只长年龄啊。还没有君歌看得透彻。”


    姚君歌不想掺和到父母接下来的拌嘴中,挥挥手道:“不行,我太累了,回屋躺着了。”


    说完,姚君歌和家贵便回了自己房间。


    赵雁依旧一头雾水。


    两天后,姚君承就来了电话。


    他和江禾两人要去一趟北京,但是坚决不让赵雁一起去。


    只他和江禾去,先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考虑后面要怎样。


    有了这个决定,就是迈出了第一步。


    赵雁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可是才放松两天,大家吃完午饭回房间休息,刚刚躺下,赵雁就听见客房传来褚家贵的喊声。


    褚家贵冲了过去,对着门口喊:“妈,你快来看看,君歌是不是要生了!”


    沈继明回到家时,沉着一张脸。


    刘玉凤和张梦兰焦急地等待着,看见沈继明回来,两人原本都迫不及待要开口问怎么样了,可是看见沈继明那副表情时,两人又都打起了退堂鼓。


    沈继明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刘玉凤赶紧倒了一杯水,放在沈继明面前。


    “老大,先喝点水。”张梦兰坐在一旁道:“先喝水缓一缓,今天太热了。”


    沈继明拿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这才开了口:“没弄成,说还差些钱。”


    “什么?”张梦兰惊讶道:“还不够?不是说先交押金就好了?押金都给他们了,还不行?”


    “说好几家都在打听那个机器,谁给的钱多,就卖给谁。”沈继明搓了搓手,“咱们只是付了定金,不一定会卖给咱们。”


    “还有这样的事?”张梦兰气急败坏道:“自古都没有一个姑娘许两家亲的,这是个什么人啊,都交了定金,也没算定下?还要看谁给的钱多?那破机器值吗?”


    “不管值不值,现在反正是咱们要得急,人家不急!”刘玉凤在一旁道:“咱们的厂房都租好了,每天的租金都付着,早一天开工,咱们早赚一天的钱。不开工,就倒赔房租。可是没机器,怎么开工?继明,你这个朋友靠谱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沈继明立刻说,“我刚刚打过电话,好好求了半天,他才松口说如果能先付一半的钱,机器就是咱们的。他下周就能给拉来。”


    “付一半?”刘玉凤算了算:“那么多?”


    “对,先付一半,剩下的,他答应咱们开工赚钱后,三个月能付完就行。但是要加利息。”沈继明喃喃道,“可是这一半的钱咱们也拿不出来啊。所有的钱,都付厂房的房租了。定金也是借的。再拿出小一万,实在没有。”


    沈继明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婚礼上,再加上给刘玉凤娘家的钱,这些年攒了一点过活,便不剩多少了。


    租厂房的时候,租金都不够,又让刘玉凤找张梦兰借了钱,这才把厂房租下了。


    他和刘玉凤两人已经两手空空,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刘玉凤自然知道这个情况,只能把目光移到张梦兰身上:“妈,你说现在怎么办?”


    张梦兰摇头:“我怎么知道?我手里的钱都给你们了。我是一分都拿不出来了。”


    沈继明看向他妈,犹豫了一下,问:“妈,要不然,你问问我爸?你不是说他自己还有个存折?”


    “那个?”张梦兰一时间语塞,“那、那是你爸存的,我和他的棺材本啊。那个钱你们不能动。你爸、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沈继明和刘玉凤交换了一下目光,刘玉凤便开了口:“妈,只要是能开工,咱们就能赚钱。咱们厂房都租了,不能一直拖着。再说,如果这个机器买不到,咱们就得去找新机器买。新机器更贵,到时候依然是没钱。妈,这样,算我和继明借你们的行不行?我们打借条的。”


    “对对。打借条。”沈继明立刻附和,“玉凤说的对,妈,钱我们可以打借条,赚了钱就还给你和我爸。再说了,工厂起来了,养老还是问题吗?绝对不是!你们就踏实跟着我和玉凤两人吃住,你和我爸的后半辈子都归我们养了。真的。”


    刘玉凤又道:“而且,妈,咱们的定金已经交了,厂房也租好了,甚至牌匾我都找人先做了。咱们那么多钱已经搭进去了,如果现在撤了,那是一分钱都没赚到,都扔大海打水漂了。妈,你和我爸说说,钱算是我们借的,一定会还。行不行?”


    张梦兰没有想到,自己拿出自己那一部分钱后,后面竟然还有。


    当初她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被刘玉凤说动了,把自己攒了多年的存折拿了出来,给他们租厂房用。张梦兰当时心里至少是有底的,她知道沈怀强那里还有,两人的棺材本。还有个保底。


    可是她没想到,如今,沈继明和刘玉凤两人,打起了最后那笔钱的主意。


    此刻的张梦兰好像悬在半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钱已经扔出去一半,没有办法回头。虽然可惜,虽然后悔,但都是于事无补。


    只能木着一张脸一个字不说,自己盘算了半天,却毫无章法。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已经没有办法从赌桌上离开了。转头沈怀强下班回来,张梦兰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他。


    “什么?”


    沈怀强不可置信地看向张梦兰,“你说你给他们多少钱了?”


    张梦兰唯唯诺诺地伸出几个手指,“这么多。存折里的钱,全都给他们了。”


    “你!”沈怀强虽然看到张梦兰拿着存折写写算算,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存的钱全都给了老大他们。


    这是沈怀强压根没想到的事!


    在他眼里,张梦兰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而且她那么爱钱,怎么可能会直接把钱都给了老大他们?


    自己一分都不留?


    “你一分都没留,全给他们了?”沈怀强再次确认。


    “我、”张梦兰喃喃道:“我也是一时糊涂,被老大家的说动了。她说工厂建好后,每天能赚多少钱。能和凤霞那样,买楼房,让我以后只享福吧。他们现在是没钱,既然有技术,为什么不把工厂开起来,自己赚钱?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就、就觉得应该帮他们一把,以后我也能跟着老大过好日子。”


    张梦兰说着说着便朝沈怀强走过去,凑近了,一字一句道:“现在厂房已经租好了,机器也找到了。就是钱不够。只要钱到位,机器拉到厂房,那不就能生产,能赚钱了?!”


    “你以为那么简单?”沈怀强怒道,“如果那么简单就能赚钱,大家都去开厂了!还会有穷人?


    我和你说过,凤霞的瓜子厂能这么成功,一大部分是因为一开始有食品厂做依托。她虽然承包了车间,但是给自己留了后路,做了凤霞瓜子这个品牌。所以,在食品厂破产后,她的瓜子一点都没受影响,毕竟凤霞瓜子那四个大字还是在的。而且市场已经接受了,凤霞瓜子就等同于老食品厂的瓜子。再加上凤霞她脑子灵活,这么多年,一直在创新各种口味和产品。所以在工厂还很少的时候,便占据了一席之地。可是现在呢?你去看看满大街的厂房,大家都想趁这个时候赚一笔钱,可是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市场已经饱和了,大家对瓜子市场的认知,也已经固定到了凤霞瓜子这个品牌。而且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大家也不会说差个一毛两毛去买个便宜的吃。你以为除了老大有这个想法,别人就没有?别人就不想出来和凤霞争生意?可是你见过有能争过的吗?”


    “不……”张梦兰听到后面这一句,立刻反驳:“玉凤说了,她不是和凤霞争生意,是想自己也独立出来。这样兄弟三人都当老板,谁也不用依靠谁。都没有负担了。她是想让咱们过好日子。”


    “这种话你也相信?”沈怀强道:“就那么大的市场,一样的瓜子上来,怎么可能不会争生意?”


    “我、我。”张梦兰已经哑口无言,也不想再提褚凤霞,只能把话题转回来:“可是现在厂房已经租了,机器的定金也交过了。总不能再撤回来!那样之前那些钱都打水漂了。老沈,真的,只要机器到手,就能赚到钱。别的先不说,你就看老大,他真的是兢兢业业为了这个家。你就让他好过一点吧。”


    张梦兰说到这里,动了情,一时间声泪俱下。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沈继明。


    沈怀强不再说话了。


    他拿起烟,划了一根火柴,微微的亮光在眼前闪烁着,点燃了那根香烟的红蕴。


    这么长时间的辩论,突然在张梦兰的最后一句话里,划下了句点。


    一切的讨论,戛然而止。


    于此同时,刘玉凤正贴在自己卧室的房门上,努力探听着从隔壁卧室传来的声音。


    沈继明焦躁不安地张望着,见刘玉凤稍稍离开了门边,就立刻问:“怎么样了,能听见吗?咱爸说了什么?”


    刘玉凤摇摇头:“听不太清,断断续续的。”


    她看着沈继明问:“你觉得咱爸能把钱借给咱们吗?”


    “我也不知道。”沈继明摇头。


    他的目光空洞,走到这一步,已经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可是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和凤霞怎么说?”刘玉凤压低了声音问,“你打算咱爸把钱借给你,你就去说吗?”


    “把钱借给我,我就能把机器买下来了。”沈继明道:“那肯定就要和凤霞说辞职的事情。不能总这么请假啊。”


    “我觉得凤霞已经猜到了。”刘玉凤说,“最近几次请假,她都不问原因了。”


    沈继明嗯了一声,叹息道:“她又不是傻子。猜到就猜到吧。反正早晚都要和她摊牌的。”


    沈继明说完,便走到门口,悄悄推开房门,试图听着外面的动静。


    刘玉凤赶紧走过来,把门拉上,道:“你干什么?”


    “我想听听他们说到哪里了。”沈继明急道:“一直拖着的话,机器就卖给别人了。”


    “那也得等。”刘玉凤用力把门一拉,突然哎呦了一声。


    原本还在激动的沈继明,赶紧转过头来,看向刘玉凤,焦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刘玉凤有些痛苦地按着后腰,然后又转移到肚子那里,喃喃道:“好像扭到腰了。”


    “怎么回事?”沈继明赶紧扶住刘玉凤,“你赶紧坐着吧,别听了。这几天了,一直听你说不舒服,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医院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刘玉凤的脸色刷白,但是强忍着,“我问了,很多人怀孕初期的时候,都会腹痛,躺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赶紧躺着去吧。”沈继明看她一眼,“你就是操心太多。这一段时间跟不睡觉一样,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你翻来覆去地。”


    “睡不着。”刘玉凤实话实说:“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大脑好像也不想休息,一直不停地转。没想到,自己开工厂,竟然要操心这么这么多。”


    两人正说着,张梦兰就过来了。


    走到门口,也没推门,直接站在门外说:“老大,你爸叫你。”


    沈继明霍地一下站起了身。


    他转头看一眼刚刚躺下的刘玉凤,刘玉凤已经支起了身体,小声道:“我陪你去?”


    沈继明还没说话,外面张梦兰的声音又响起了,“老大,你爸叫你自己去。”


    ……


    张梦兰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她设想着,沈继明进去后,会被沈怀强毫不留情的狂批一顿。


    这老沈,平时不发话,可是一旦发起脾气,那是谁都劝不住的。


    张梦兰就站在门口偷偷听着,隔着布帘,能看见里面沈继明的双腿。


    沈继明没有坐,只是站在衣柜前面。沈怀强又点着一根烟,因为张梦兰看见了,沈继明刚进去,里面屋里就闪了一下火光,紧接着那香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可是意料之外,沈怀强并没有发火。


    相对地,他甚至平常平静地抽完了一整枝烟。


    因为在看见沈继明进来的那一刹那,沈怀强突然意识到,老大已经三十四岁了。


    沈继明因为常年的劳作,人看上去比同年龄的人更老成一些。


    他的脸上都是风霜留下的痕迹。相比两个弟弟,沈继明受了太多的苦。


    这些苦,是沈怀强看在眼里的。


    和他儿时就接过家里的炒货摊子一样,沈怀强的一生,又在沈继明身上再次重演。


    不同的是,沈继明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他比自己的责任更重,也比自己更难。


    这些沉重,沈怀强是感同身受的。


    所以他在面对沈继明时,胸腔里原本要爆发的训斥,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面前的沈继明已经不再年轻,他原本从来没有的斗志,只是在结婚后,被责任感激发出来了。


    沈继明只是一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想让自己的老婆过得好一些的男人。


    沈怀强突然没有了要责怪的言辞。


    他也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劝,一切的一切,木已成舟。


    所以在抽完那支烟后,沈怀强看都没看沈继明一眼,只是哑声问了一句:“你有信心吗?”


    沈继明的回答一如往日。


    有!


    “如果不成功,你怎么办?”沈怀强又问。


    “我想试试。”沈继明开口道,发自内心的,“爸,我想试试,想为自己活一次,努力一次。”


    沈怀强终于抬起了双眼,他看着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沈继明,开口问:“需要多少钱?”


    和褚凤霞说辞职的时候,沈继明已经预想到了各种情况。


    他不但约了褚凤霞,还约了沈继军。


    只不过没有让刘玉凤来。


    面对沈继军和褚凤霞,沈继明的双手都在打颤。


    他想象过各种情况,想象过褚凤霞会怎么恶语相向,也想象过沈继军会怎么拂袖而去。可是在他说完要辞职要自己开厂,等着狂风暴雨的倾泻时,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却是十分平静。


    “大哥,你真的想好了?”沈继军道,“开工厂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想好了。”沈继明不敢去看褚凤霞,他盯着手里的咖啡杯,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因为昨晚和刘玉凤商量了许久,刘玉凤说像凤霞和继军这样的大老板,都喜欢去喝咖啡。


    沈继明不知道要点什么,于是跟着沈继军一起点的,同样的咖啡,喝了一口,只觉得实在太苦。


    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沈继明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没和凤霞点一样的,因为褚凤霞面前放了一杯果汁,她并没有像刘玉凤说的那样喝咖啡。


    “那既然你都想好了,就去干吧。”沈继军道:“都准备好了?厂房什么的?”


    沈继明没想到,他才说两句话,便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他以为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开始,抬眼看向褚凤霞的时候,褚凤霞也正笑盈盈地瞧着自己。


    “机器呢?”褚凤霞问:“这个最重要了,一定要看好再买。”


    “二、二手的旧机器。”沈继明喃喃道,“新的太贵了,我们也买不起。”


    “旧的?”褚凤霞问,“那一定要亲眼看过才行。不要买到不能用的机器。要去试了,再交钱。”


    “我一个朋友给找的。”沈继明说,“没问题的。机器很抢手,很多人都想买。我付了一半的钱。说是下周,下周就能把机器运过来了。”


    “运过来?”褚凤霞听出了些头绪,问:“不是本地的?”


    “好像不是。”沈继明含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运来的。我那个朋友就是搞这些的,平时都是打电话联系。”


    “那钱已经给了?”褚凤霞立刻问。


    “给了一半。”沈继明说。


    褚凤霞转头看向沈继军,沈继军正好也在看她。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沈继军便问:“那合同签了吗?”


    沈继明就笑了,“都是熟人,我朋友,还签什么合同。说好的,下周就运来了。周四或者周五吧。到时候、机器运来后,就准备正式生产。那天,请、请你们来。”


    沈继明说得磕磕绊绊,沈继军和褚凤霞都表示自己会去,可是对沈继明说的机器的问题,依然觉得不靠谱。


    没有签合同,没有验机器,就这么通过电话沟通,还轻而易举地给人家转了一半的钱。


    太草率、太心急了。


    可是沈继明什么都听不进去,而且钱已经打过去了。


    沈继军知道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他长长舒了口气,和褚凤霞对视一眼,便聊起了其他。


    辞职的事情说得极其顺利,沈继明十分高兴地回了家。


    刘玉凤正躺在床上,焦急地等着他回来。


    “怎么样,怎么样?”刘玉凤问:“吵架了吗?继军怎么说,凤霞怎么说?”


    沈继明把经过和刘玉凤说了一遍,“我就说吧,他们不会生气的。继军和凤霞都特别好。”


    刘玉凤也总算放了心,这一下午,她等的也是十分揪心。


    但是能等到这个结果,刘玉凤已经很满意了。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此刻添了些红晕。


    “你脸色还是不好。”沈继明对刘玉凤说,“晚上我让咱妈煮点粥,多放大枣。明天你还是得和我去趟医院。”


    “明天再说吧。”刘玉凤只觉得自己昏沉沉地,这一会儿一切都放下后,她便彻底放松了。


    刚刚肚子还隐约地痛着,可是听到这个好消息后,肚子似乎也不痛了。但是她想睡,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去操心那些没完没了的事。


    “那你先睡一会吧。”沈继明说,“看你最近操心操的,干工厂不容易啊,怎么那么多事情要费心。”


    “谁说不是呢。”刘玉凤昏昏沉沉地几欲睡去,忽然想起什么又惊醒了,对沈继明道:“你千万别把我怀孕的事和咱妈说了。要不然她肯定什么都不让我干,只在家里躺着。我可不想。”


    “行,我知道了。”沈继明给刘玉凤掖了掖薄毯,又想起一件事,自言自语道:“你还让我约凤霞和继军去喝咖啡,结果去了之后,凤霞没喝,只点了橙汁。”


    褚凤霞回到家后才知道君歌被送到医院了,自己和沈继军又连忙去了医院。


    赵雁和姚长卿两人都在,褚凤兰和崔毓秀则是站在产房门口,焦急地等着。


    看见凤霞来了,崔毓秀连忙说:“君歌进去了,要生了。”


    “进去多久了?”褚凤霞连忙问。


    “快两个小时了。”崔毓秀看一眼时间,“真是没想到的事,我算着还得到下周呢。”


    “提前了。”褚凤兰说,“幸好东西都准备好了。”


    褚凤霞看见崔毓秀手指被包扎着,连忙问:“你的手怎么了?”


    “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喝咖啡呢,一激动,把杯子打掉到地上了,去捡的时候划伤了手。”褚凤兰在一旁解释,“你说崔老师也算是经历过两个女儿生孩子的人了,还这么激动。”


    “那当然了,每次你们不管谁生,我都紧张!”崔毓秀道,“还好君歌这一个孕期都保持的好,还坚持走路,估计好生,不会受多少罪。”


    “我当时也没受什么罪。”褚凤兰道,“倒是凤霞生童童的时候,我可记得,半天命都搭进去了。”


    褚凤霞笑了笑:“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都忘了。对了,家贵呢,怎么没看见家贵?”


    “去办手续了。”赵雁在一旁说,“不行,我得找个地方坐着,我这腿啊,都是软的。”


    赵雁第一次经历儿女生育,三个孩子中,第一个便是君歌。


    她从家贵嚎出来的那一嗓子开始,整个大脑都不听使唤了。不知道要拿什么,不知道要带什么,慌忙间,拿起电话找江禾,才想起来江禾和君承两人去北京了。


    还好姚长卿稳得住,找邻居帮忙,开了车过来,直接把君歌送到医院。


    然后就是检查、进产房,这一个流程走完,赵雁的腿都软了。


    “对,找个地方坐。”崔毓秀连忙说,然后看见不远处有一排座椅,便拉着赵雁去坐。


    赵雁觉得有点远,正犹豫呢,就听褚凤兰劝:“婶子,你和我妈去坐吧,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这才进去两小时,估计得半夜了。”


    赵雁想了想,觉得也是,就和崔毓秀两人互相扶着走去坐下。


    看见姚长卿又道:“叔叔,你也去坐会儿吧。”


    姚长卿此刻也是,已经没有了主意,听到年轻人这么说,也点头去坐了。


    沈继军在一旁看着,正是晚饭的时候,估计大家都没吃饭,便和褚凤霞打了招呼,去外面买些吃的。


    褚家贵办完手续,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沈继军。


    一看见沈继军,就道:“二姐夫,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继军道。


    “我太紧张了。”褚家贵说,“刚刚交钱的时候,手都在抖。”


    “紧张也得继续坚持。”沈继军说:“就剩你了。我看咱妈和君歌妈妈都紧张到不行,你要是也坚持不住,那君歌一会儿出来了,怎么办?”


    褚家贵站在远处,深呼吸几下,勉强稳定了,才迈腿往里走,“对。我得坚持,我叫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


    沈继军把买来的晚餐都分给大家,特意留下一包单独装好的,给褚凤霞。


    褚凤兰在一旁吃着,看见了,立刻上前一步,道:“好啊,继军,你可让我逮住了吧。怎么给凤霞还是专门买的?她的和我们的不一样?”


    褚凤霞无语,笑着把手里的包子给她姐看,“你看看吧。”


    褚凤兰凑过去看了一眼:“咦,你怎么是韭菜包子?吃个不一样的,还得吃素的?”


    褚凤霞没解释,继续拿着包子吃。


    沈继军在一旁只是笑。


    褚凤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觉得这人笑得很不对劲,太灿烂了。


    吃着吃着,褚凤兰突然想明白了,立刻问:“凤霞,你不是怀孕了吧?怎么突然改吃韭菜包子了?”


    褚凤霞一口包子差点噎着,没想到她这个最不细心的大姐,是第一个猜到她怀孕的。


    褚凤霞不想瞒着,也没有必要瞒着:“还没到医院检查。不过例假推迟一个多月了。”


    “你那么准的!”褚凤兰连忙说,“都推迟一个多月了,还不去检查?哎哎,不对,这里就是医院,现在就去啊。”


    褚凤霞只能拉住她姐,“大姐,人家门诊都已经下班了。明天再说吧。”


    “对对,下班了。”褚凤兰道。


    “也先和咱妈说,”褚凤霞叮嘱,“君歌生孩子,她已经够紧张了。如果再说我的事,我怕她撑不住,再晕倒了。还有就是我这也不确定,是不是呢还。就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都挑嘴了还不是?”褚凤兰道:“我可知道你,怀孕吐得一塌糊涂。”


    褚凤兰看一眼沈继军,叮嘱说:“你可好好给她做饭吧,她怀童童的时候,吐得是天昏地暗。”


    正说着,褚凤霞就拉了一把褚凤兰,示意她不要说了。


    因为崔老师走过来了,对凤霞说:“凤霞,你要不过去问问,看看君歌是什么情况了。我坐在那里,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褚凤兰立刻道:“我去我去。妈,你有什么事,就安排我。别找凤霞了。”


    崔老师不得要领,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奇怪看她大女儿一眼,念叨了一句:“这个凤兰,什么时候会抢着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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