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奈德神父在眼角的余光里，似笑非笑的撇了她一眼,转头沉稳的说道：“请放心，我仔细的检查过了,您的女儿一切正常，身体内部没有任何黑暗污秽的东西缠绕,纯洁干净的如同天使一样。”
感觉到被内涵的安西娅：“……”
“但是她这大半年来总是遇到危险……”老洛维尔担忧的问道。
“这就不是专门针对恶魔的驱魔仪式能够解决的，既然是被厄运缠绕……”施奈德神父侃侃而谈,给出了针对性的专业意见，“……那么洛维尔小姐有空闲时,来教堂里洒点圣水，对全知全能的上帝祈祷一番，就能受到主的庇佑,驱逐厄运了。
旁边的安西娅立刻说道：“等等，去教堂就不必了吧。”
担心女儿的老洛维尔忽视了安西娅的话，当场约定好了去教堂的日期和时间,然后站起来,和这位在波士顿名声很好的施奈德神父握手告别,亲自把人送到大门口。
行程计划表里多了个教堂的安西娅很心塞，向后坐在沙发上抱起双手,满脸不痛快。
她感觉自己去教堂就是羊入虎口,并且把羊送出去的还是她老爹！
从大门口回来的老洛维尔看到女儿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被逗笑了,走过来拍了一下女儿的脑袋。
“只是去教堂撒点水而已，如果有幸得到主的庇佑，那再好不过,如果没有用，那也没什么损失，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老洛维尔说道。
安西娅张了张嘴，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移了话题，和老爹聊起了今年的圣诞节应该怎么过。
家里就父女两个人，圣诞节准备再多的礼物、再丰厚的大餐也热闹不起来，再加上生意繁忙，老洛维尔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和嫁出去的妹妹丽迪雅见面了，心里非常想念。
“今年我们不在波士顿过，去劳伦斯家的乡下庄园，和丽迪雅姑姑、还有表哥表妹一起过怎么样？人多也热闹一些。”老洛维尔提议道
“我没意见，只要丽迪雅姑姑不介意我们的打扰就行。”安西娅说道。
“不会的，她一个人长期在乡下生活也很无聊，巴不得亲戚们多多上门拜访。”老洛维尔笑着说道。
老洛维尔要起身去书房给妹妹写信，走到一半又重新折了回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包好的东西递给女儿。
“差点忘了，这个给你，记得要随身携带，再去找管家要块马蹄铁，两头朝上钉在门口。”老洛维尔说道。
坐在沙发上的安西娅低头打开手帕，发现是两个兔脚，一个棕黄，一个洁白，断开的部分已经用皮革和金属钉好了，又装了银链子，小小的一团非常可爱，方便携带在身上。
据说把兔脚带在身上能够带来好运，把马蹄铁朝上钉在门口也是。
……
下午的时候，安西娅坐马车去看望了爱丽丝。
这趟出门真的很不容易，老洛维尔最开始根本不同意女儿在圣诞节之前再出门，家里的男主人一发话，从管家到马夫没有一个人敢听她的去套马车。
安西娅没办法，只好去书房里向老爹说一定会带上家庭教师伊丽莎白，只是去一趟私人诊所，看看自己家庭不幸的女同学就回来了，绝对把行程控制在两个小时以内，她什么祸都不会闯！
撒娇打滚了一顿午饭的时间，做下诸多保证，老洛维尔才勉强同意了她这次出门。
到了大胡子医生的私人诊所以后，家庭教师伊丽莎白留在了一楼喝红茶，安西娅提着裙子跑到二楼，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光线很暗淡，半新不旧的家具上油漆脱落，仿佛笼罩了一层暗淡的灰，面无血色的爱丽丝躺在病床上，仿佛和周围一样暗淡。
安西娅想了想，叫来了诊所里的打杂女仆，让她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去花店里买新鲜的花朵和花瓶，然后放在桌子上当装饰，床单和被罩也全都换成温馨的颜色，如果能碰见小兔子之类的宠物在卖，也买回来一只放在病房里。
看在丰厚的小费份上，女仆二话没说就出发了。
爱丽丝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那道剖腹产留下的伤口，因为当时赶时间，被缝的歪七扭八，就像是一条黑色的粗壮蜈蚣，永远的留在了身体上。
大胡子医生说，虽然发了一晚上的低烧，但最担心的术后感染和大出血目前还没有出现。
除此之外，那个黑山羊的印记也依旧趴在她的锁骨上，安西娅考虑着等到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以后，直接找大胡子医生把那片皮肤削掉。
不管能不能成功，总得先试过再说。
安西娅努力聊天的时候，爱丽丝的反应非常淡漠。
是那种已经在努力迎合她，不想让她失望，但还是从骨子里提不起精神的淡漠。
这样下去可不行，安西娅挠了挠头发，问道：“等身体好了之后，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爱丽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眼神越过她，似乎放到了非常空旷遥远的世界之外。
“你还想继续上学吗？因为你家里人正在找你，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密大应该是不能上的，不过你要是想去女子学院，我可以想办法。”
“还是说你想找个漂亮的乡下庄园居住？乡下其实也很有意思的，爱丽丝，我小时候在庄园里生活的时候，天天都爬树和抓鱼，或者去新英格兰地区的森林打猎，还试着自己种玫瑰，然后提炼玫瑰精油玩。”
“或者……你想不想去当家庭教师，或者是给那些寡妇的老妇人当秘书？”
安西娅在旁边不停提建议。
爱丽丝对于这些关于未来的规划兴趣缺缺，在安西娅的话告一段落时，忽然问道：“如果噩梦依旧没有远离呢？”
“发生了什么？”安西娅立刻敏锐的问道。
爱丽丝低下头来，手指握紧了被子，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悸。
“我梦见……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一团极其庞大的黑色翻滚云雾，比天空和大地还要庞大，那些恐怖的云雾中央，有各种诡异的器官，还有黑色的触手、羊蹄和滴着粘液的巨口。”
“我只看了祂一眼，就从噩梦中惊醒了。”
那就是莎布·尼古拉丝——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仅仅只是一眼，几乎来不及将那副恐怖的场景映入脑海，她的大脑就好像被无尽的恐惧和疯狂占据填充。
她在祂的面前渺小的甚至不像一只蚂蚁，而是一丝尘埃。
她从噩梦中惊醒后不停的尖叫，发疯一样撕咬所有敢靠近她的人，差点撕裂身上的伤口，大胡子医生没办法，强行给她灌下水合氯醛，才让她又一次睡着。
听爱丽丝详细讲完之后，安西娅问道：“祂关注你了？”
“不，没有，我能够感觉的出来，祂根本没有意识到我这么一个渺小的存在，昨天晚上的梦，只是因为我身上的这个标记。”爱丽丝说道。
如果她真的不幸被邪神盯上，那么现在已经彻底疯狂或死亡。
“那就好。”安西娅说道，感觉松了口气。
“但我和祂之间的联系还在，就算这次我侥幸保留了自己的生命和理智，那万一我再做梦呢？……”爱丽丝眼中浮现水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苦笑着说道：“……我没有未来了，从我成为祭品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未来了，就算再怎么拼命挣扎，也只不过是把时间拖后而已。”
安西娅不赞同这种悲观的想法。
敲门声响起，是打杂女仆把花买来了。
那是几支淡粉色的玫瑰，花苞还没有完全绽放，晶莹的露水落在花瓣上，显得娇嫩而又生机勃勃。
这样一瓶花放在桌子上，瞬间就让整个病房都温馨了许多。
“对于祂，我们没有任何方法抵抗，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未来了。”
“你看，每个人类都有死的那一天，但是在死之前，大家依旧在努力的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而且，万一运气好，说不定你可以平安活过一辈子呢？”安西娅劝解说道。
她就是这么想的。
施奈德神父说有很多怪物都对她产生了兴趣。
她将来的生活一定特别精彩，每天都是末日求生，想想就头疼。
但总不能因噎废食，天天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愁的掉眼泪。
将来能苟一天是苟一天，实在苟不过，就在临死前努力报复回去，总之，做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呗。
……
西区的中心教堂里，基督像的阴影下，被所有人下意识忽略的施奈德神父站在祭台上，看着下面的场景，罕见的陷入沉默。
教堂里很混乱，因为有两帮邪·教徒正在大打出手，人类的武器和古老晦涩的魔法，都被毫不吝啬的倾泻而出，再加上各种诡异生物的出现，让整个大厅都被摧毁的一片狼藉。
——繁星之慧教团和黑山羊教派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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