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你骗人。”


    贾珠有些软绵地抱怨。


    【系统没有欺骗宿主。】


    “是你说的,允礽没有异常。”


    【从数值上来看,的确是没有异常。系统只是一个系统,不是神仙,无法得知人物内心的想法。】


    “……”


    从理智上,贾珠明了系统说的话正当。


    可他只要一想到,原来允礽已经到了那般地步,心里就有无名的郁闷。虽不至于摔盆砸锅,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总是有个东西膈在那里,好似时不时就会发作。


    【系统观察过允礽在宿主面前,与在康煦众皇子面前的言行,可产生60以上的变量。允礽非常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与状态,还请宿主小心。】


    面对系统的提醒,贾珠只是叹了口气。


    若不是太子殿下主动袒露,光是凭借着白日允礽的言行,谁不会觉得他就像是被鬼怪附身般癫狂?


    这骤然转变的姿态,着实叫人惊骇。


    不过贾珠已经习惯。


    他不得不习惯,毕竟在亲身经历过梦中那许多事情后,他倒是觉得,允礽可以强忍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思及此处,贾珠忍不住再问,“你莫要诓我,这一次殿下真的是冷静下来?”


    【系统已经启用睡眠中的能量进行逐步分析,确定此次允礽是真正平静下来。系统曾说过,宿主是应对允礽危机爆发的最好途径。】


    系统这一段话里,不太明白的词汇就有好几个,可这不妨碍贾珠理解,然后朝着系统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做是应对危机的途径,允礽算是什么危机?


    贾珠的沉默,换来了系统不讨喜的提问。


    【宿主可曾后悔当初阻止系统的启动,如果当初任由系统完成任务,眼下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不会。”


    贾珠果断地说道,“按照你的办法,保成根本撑不过去。”


    小娃的岁数小,又连日高烧,能撑住就奇了怪了。


    系统滴了一声,安静下来。


    贾珠揉着脸,大早上坐在殿外,身上披着太子爷厚重的披风,洒扫的太监都特地避开了他那块地方,直到玉柱儿赔笑着上前,躬身说道:“珠公子,这外头凉,还是快进屋歇息罢?”


    贾珠慢吞吞地说道:“我不能出宫,回府歇息吗?”


    玉柱儿苦着脸,可怜地说道:“珠公子啊,太子爷走之前,已经特地嘱咐过我们,绝不能让你出宫的。珠公子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别叫殿下回来后发脾气了。”


    “太子爷心疼你们,纵是发脾气,也不会真的打你们。”贾珠小声嘀咕。


    玉柱儿站得近,也听得清楚,闻言笑了起来,“是,殿下是不会打我们。可是殿下会蹉跎我等,不叫我们好过呀。”


    贾珠幽幽地说道:“玉柱儿,你说的这话,可是在埋汰太子爷。”


    玉柱儿笑眯眯地说道:“珠公子听错了,奴才是在感激殿下的恩情,将我们硬生生带了回来。”


    若不是太子一意孤行,他们这宫里的人早就被康煦帝送去永巷或是掖庭了。受了伤,又被打回去,他们大部分都不可能活下来。


    贾珠晃了晃自己的脚,看着鞋子尖尖沉默了一会,还是懒洋洋地站起来,跟着玉柱儿等人回到了殿内。


    他因为昨日的事情,今儿不必跟着太子去读书。


    纵他想读书,这阖宫的太监宫女也会为殿下的命令,而不敢叫贾珠费神,根本不会让他碰到书。


    贾珠无聊,在殿内坐了一会,又开始四处闲逛。


    毓庆宫内本就没有贾珠不能去的地方,他不紧不慢在前头踱步,玉柱儿和春丽跟在他的身后,又两个小太监默不作声地坠着,看起来多声势浩大,其实也不过是担心贾珠这时不时的眩晕。


    睡了漫长的一觉,贾珠的状态其实恢复了不少,只是有时候还会有些晕得难受。


    他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心里说话。


    “殿下的情况,总不能每一次都,靠着偶然发现再行劝说,”贾珠头疼地说道,“说到底,这些都是你,或者你们引出来的麻烦,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压住殿下那些记忆,或者驱散那些感情吗?”


    【宿主像是那些在祈求驱邪神器的信众。】


    “要是这世间当真有这么个东西,求来也无妨。”


    【这世间确有神明,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见到,讲究的是一个缘分。幸运的是,贾家,的确与祂们有缘。】


    “……宝玉?”


    贾珠喃喃。


    系统没再回答。


    …


    乾清宫内,太子面无表情地在批改奏折。


    康煦帝慢悠悠地吃茶,左看看右看看,非常悠哉地和顾问行说道:“顾太监,你看太子这般模样,是不是赶鸭子上架,不高兴了?”


    “阿玛,我听得见。”


    太子笔墨挥舞,非常用力地在奏章上写了个准。


    康煦帝含笑,“这不就是要说给保成听的?”


    太子疯狂吐槽,“阿玛还是别说了,不然我若是心中不忿,一时冲动将这些奏章全撕了,岂不是要叫这些老臣心中惶恐,”他皮笑肉不笑,“免得毁掉了阿玛的声名呀。”


    康煦帝无甚所谓地摇头,“毁便毁了,不过一些繁文缛节的文字,朕有时也瞧着碍眼。”


    “阿玛分明知道,还来逗我?”


    太子的声音高了一些,伴随着胳膊挥舞的动作,像是力道更重了。


    “可保成这些日子不是心情不畅?朕这是给保成寻求发泄的办法。”康煦帝假惺惺地说着,就好似他说的话是真的一般。


    允礽哼哼地丢开一本奏章,“我的确心情不虞,可都是给阿玛气出来的。”


    康煦帝讶异,“怎么,朕最近可是老实得很。”


    老实,这个词套在康煦帝的身上,就哪哪都不对劲。


    允礽板着脸色,面无表情地说道:“阿玛从前不会这么着急想要我参政,也不会那么快就想叫大哥出宫建府。总感觉阿玛有哪里奇怪。”


    “那保成最近怪兮兮的模样,便与此有关吗?”


    允礽缓缓露出一个微笑,“自然,与此有关。”


    康煦帝摸了摸下巴,“你倒是机灵。”


    皇帝露出一个更假的微笑。


    “可朕不告诉你。”


    允礽更加大声地哼了一下,不告诉他便不告诉他,当他不知道,这肯定与太皇太后有关吗?


    不得不说,允礽的猜测很正确。


    在临终前,太皇太后曾经连太后与太子都让退开,只与康煦帝说了一番话。


    那时,太皇太后像是回光返照,甚至有力气自己坐起来。


    “皇帝,纵你喜爱其他的皇子……可太子,便是太子……你既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便不该叫其他的皇子……升起不该有的心思……”


    “倘若你叫他们沾染了太多的权势,便没有资格……让他们将野心压制回去……你我都知道……野心这东西,向来只能斩草除根……”


    “保成,是个好孩子……皇帝啊,你将他盯得如宝如珠,但有时也要舍得放手……他是你的儿子,会做得,比你想象更优秀……”


    太皇太后的话断断续续地在康煦帝的耳边响起。


    皇帝记得自己那时的应答。


    祖母能看出来他的想法,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康煦帝的确是有过那么一些念头——当然,是在确保太子的利益与地位前提下的做法——允禔他们也都是自己的孩子,便多分一些给他们,也并非坏事。毕竟且看眼下,允禔允礽这几个孩子的关系也甚是亲密无间……


    然太皇太后的话,也的确给皇帝敲响了警钟。


    人的野心总是无穷尽的。


    眼下没生出野心,不过是没有滋润的土壤。


    可一旦有适宜的土壤,便会叫这野心破土而出。


    到那个时候,纵然是不想争,也不得不争。


    皇帝心里想着,都是些狠厉残酷的事端,可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还在不紧不慢地与太子逗趣。


    “不管太皇太后与阿玛说了什么,阿玛也不可以摧残保成!”


    允礽愤愤不平地盯着好像是永远都批改不完的奏章,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受到了欺压,当真是十分困苦。


    他揉了揉手腕,不情不愿地拖长声音说话,“阿玛,你且过来。”


    康煦帝挑眉,“怎么?”


    允礽忍无可忍,一下子蹦跶起来,举着手底下的这份奏章,“军机要务啊!您是想叫我一并批改了是吧?”


    康煦帝慢悠悠地走到太子的身后,随意地扫了几眼,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倒也是未尝不可。”


    允礽将奏章丢在了康煦帝的怀里,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阿玛,您知道那些御史大夫不是吃干饭的,对吧?”


    若他现在就朱笔一批,保准明日就会被参上一本。


    或者,是很多本。


    ——道太子年幼!


    康煦帝大笑,摸着太子的小脑袋,“便是这样才对。”他似乎并不为保成的脾气而恼怒,反倒是非常高兴。


    允礽挑眉,狐疑地盯着康煦帝,“阿玛是故意的?”


    “只要保成莫要端着那假惺惺的架子。”康煦帝笑着,“这不是挺好的吗?”


    想笑便笑,不高兴了就发脾气,何必忍耐?


    纵然康煦帝未必看得出来太子情绪不佳是为何,却也不喜欢那般压抑的隐忍。


    身为太子,他本就无需忍受这些。


    允礽微顿。


    他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完全收敛,只余下完全感觉不到的冰凉。他沉默在那里,像是一座冰冻的雪山,好半晌,方才显露出融化的迹象。


    “阿玛,纵然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允礽的脸上露出一个忧郁的表情,“这完全阻止不了保成想揍你的心思。”


    他更加忧郁地摸了摸小脸。


    可惜打不了。


    康煦帝背着手想了想,低下头,将脸凑到允礽的面前,有些嫌弃地说道:“轻点打。”


    允礽愣了半晌,抿着嘴。


    一把掐住了康煦帝脸上的肉肉!


    “保成真下死手啊!”


    …


    深水巷。


    甄夫人的小院进进出出,有好几个绣坊做工的人在将之前送来的活计搬到车上。树荫下,站着个漂亮好看的小女娃,正歪着脑袋瞧着他们的动作。


    常来的人都知道,这是甄夫人的女儿。


    “英莲。”


    从屋内传来甄夫人的呼唤,英莲便露出大大的笑容,转身朝着屋内小跑去。娇桃站在廊下,忙叫道,“小姐,可不能跑,小心些。”


    英莲不想让娇桃不高兴,便缓下脚步,提着裙角缓缓地走入屋里。


    甄夫人坐在屋内,笑吟吟地看着英莲,“怎还这般调皮,莫要吓了娇桃。”


    “没有,娇桃姐姐,好。”英莲笑嘻嘻地蹭在甄夫人的身旁,小小的个子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有些好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微笑看着她,这才对甄夫人说道:“甄小姐粉雕玉琢,可爱得很,甄夫人有福气啊。”


    甄夫人微微笑着,与他说上几句,这才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娇桃等他们都离开后,这才关上门。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甄夫人,“夫人,方才那位主家……”


    那位中年男人是绣庄的主人,几个月前,娇桃有事分不开身,甄夫人就自己将做好的活计送了过去,偏巧与这中年男人撞上。


    他一见甄夫人,便觉惊为天人,这几月,他来这小院,便已经有四五次。


    绣庄主人的夫人已经去世,膝下只有一个男孩。


    他做派稳重,并未流露出什么,可这举止,倒也能叫人领悟到,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的眼里没有淫/邪之色,的确是个好人。但我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且老爷不知生死,许是出家,也许是死在外头。我与他并未和离,不可耽误其他人。”甄夫人平静地说道,摸着英莲的小脑袋说道,“英莲,不是常说要出去走走?眼下阿娘有了时间,可还要出去玩?”


    英莲不太明白大人们在说的严肃话题,可对“出去玩”这几个字还是反应灵敏,高高兴兴地惦念着小脑袋,“要!”


    自从他们出来到现在,英莲都基本上不曾出去走动。


    一来是因为甄夫人不放心,二来,也是因为英莲从前吃了苦头,对于外出的事情总是带着一些惶恐,尤其是不敢和男人接触,总是带着一些敬畏之心,这才叫甄夫人总是不敢让她出门。


    可是这方小院实在是太小。


    英莲以后也要靠自己走动方才能活下去,甄夫人不想将英莲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小姐。


    毕竟眼下,她们只能靠自己。


    索性,在过去好几个月后,英莲已经不太记得那些事情,也不忌惮出门了,甄夫人这才试探着问了几句。


    见小孩是真的喜欢,甄夫人趁着闲暇,自然是要带她俩出门。


    娇桃牵着小小姐回去准备,留下甄夫人站在院中,捂着帕子闷闷咳嗽了几声,压下少许艰难的喘息。


    她这般苦熬,对身体本就为难。


    不多时,娇桃牵着英莲出来,打扮得圆润可爱的英莲笑嘻嘻地提着裙角转悠了一圈,“阿娘,好看吗?”


    甄夫人笑,“自然是好看的。”


    她们人一同出去,附近的街坊多是认识她们两个年长的女人,时不时与她们打招呼,看到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也不吝啬露出笑意,有的人家还给英莲塞糖。


    小小的姑娘迷茫地捧着好一大堆糖,那望着甄夫人的迷惑,着实是叫这些个大人好一番笑话。


    甄夫人摸着英莲的小脸,笑着说道:“你应当感谢他们。”


    “谢谢夫人们。”


    英莲奶声奶气地说道。


    又惹来其他街坊好一番欢喜。


    走走停停,甄夫人给英莲和娇桃都买了一匹布,等回去给她俩做衣裳。她在店内买东西时,娇桃就带着英莲在外面玩耍,偶尔能听到英莲的笑声,就让她的脸上止不住笑意。


    只等她出去,却没看到娇桃和英莲的身影时,甄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心里头的惶恐一下子就流淌出来,叫她险些连布匹都丢了。


    得亏是隔壁店面的老板探出头来,“这位夫人,你家小姑娘方才险些被马车撞了,刚被带到街尾的医馆去了,莫怕,瞧着不太严重。”


    甄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顿觉得手脚虚软,与他致谢后,踩着软绵绵的步伐去了街尾。


    靠近街尾时,果不然,就看到常去的医馆前停着一辆还算低调的马车,有几个下仆站在附近,看起来人高马大,其中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望见她,脸上露出淡淡的惊讶,几步走了过来,“夫人,您这是……”


    他下意识看向医馆内,“难道,那位小小姐是您的女儿?”


    这位说话的小厮,乃是许畅。


    尽管深水巷的事情多是郎秋在负责,可偶尔郎秋没空,许畅也会过来帮忙。他与甄夫人也是见过几次,只是从来都没见过娇桃和英莲。


    赶巧那几次,娇桃外出做活,而英莲都在屋内小睡。


    可纵然之前不知道,一见到甄夫人,许畅就猜出了大概。


    甄夫人见到了熟悉的人,当即险些软下了身,低低说道:“原来是贾府上的人。”这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后怕。


    许畅连忙说道:“甄夫人莫要担心,方才只是小小姐为了捡起掉下的朱钗,才会突然跑到马路中。家中的车夫及时刹车,不过这驽马还是惊吓到小小姐,这才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有些擦破皮,其他地方没有伤势。”


    许畅说话的速度飞快,一边讲还一边带着她往里面走。


    “大夫正在给小小姐上药,我家宝二爷也在里面。”


    “宝二爷?”


    许畅和气地笑起来,“是珠大爷的亲弟弟。珠大爷和宝二爷是二房的,府上还有一大房的琏二爷。”


    他大致说了一遍,两人已经到了屋内。


    甄夫人就看到角落里,一位年迈的大夫正在慢条斯理地检查着英莲膝盖上的伤势,娇桃正站在英莲的身后,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在英莲的对面,一位年纪小小,与英莲岁数不相上下的小公子正皱眉盯着英莲的伤势,软乎乎的声音问着,“大夫,她的伤势,可会留下疤痕?若有法子,多贵的药方都无所谓。”


    “没真的伤到内里的皮肉,不用担心。”


    年迈的大夫笑呵呵地说道。


    被众人包围着的英莲挂着一大包眼泪,但没有掉下来,像是在强忍,小小声地说道:“……是我之错,不要你给钱,英莲不该,跑到路中间,去……”


    那好生漂亮的小公子露出小米牙,“你没事便好,姑娘家总是该娇养些,这点钱银子不算什么,可不能留下伤痕来。”对这位小公子来说,要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也不容易,尤其是看着他的岁数,能如此清晰流利,着实聪慧敏捷。


    他们两小儿说话时,甄夫人已经走上前来。


    娇桃险些跪下,却又给甄夫人拖起来,“我听到你留的口信了,是英莲太顽皮,你跪下作甚?”


    英莲闻言,低着小脑袋,“阿娘,英莲错了。”


    那宝二爷从矮小的凳子上蹦下来,朝着甄夫人行礼,“还望夫人莫要责怪她,是家里头没约束好驽马,这才冲撞了小小姐。”


    甄夫人笑,朝着宝玉也回了一礼。


    “便莫要这般来回多礼,这不过是一桩小事,就此了过便是。”


    待大夫开了药,叮嘱甄夫人要两日来换一次药后,贾府的人已经悄悄结了钱。


    甄夫人一看着屋内没了人,下意识追出去,就看到贾府的马车已经准备离开,站在马车边的许畅瞧见她,便笑着说道:“夫人还是回去罢,宝二爷向来是心疼女儿家的,若不叫他这么做,才是真叫宝二爷难受。”


    许畅执意不肯收钱,且身后贾府的马车已经远去,甄夫人无法,只能看着许畅赶忙跟上,免得被马车落下。


    过了好一会,马车内才响起宝玉的声音,“许畅,上来。”


    马车稍微停下,许畅灵活地钻进马车,坐在马车的边上,“宝二爷,可是有什么要事?”


    宝玉说话的速度不快,有些迟缓地说道:“许畅,大哥哥是不是,认识方才的那位,夫人和小小姐?”


    宝玉的年纪小,却非常聪慧。


    许畅见他只因为刚才的碰面与甄夫人的态度,就猜出了这点,心中也不免佩服。怪不得大爷常说,宝二爷是聪明的,只可惜这聪明劲儿或许用不到正途上。


    “宝二爷猜得没错,大爷的确是认得方才那几位。”


    宝玉的小脸皱巴巴的,满是纠结。


    守在他身边的丫鬟忙不迭地用糕点茶水,想要转移宝玉的注意力。可他却是一门心思想着这件事,半晌,嗫嚅着说道:“难道,英莲是大哥的女儿?”


    “什么,不是!”


    许畅几乎是脱口而出,心道这是哪门子的误会。


    他忙不迭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精简了大半,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宝玉。


    宝二爷听完生气,瘪着嘴摇头。


    “这人贩子真真是可恶!”


    许畅叹息着说道:“是啊,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抓住了人贩子,又将那些可怜的女儿家家都被送了回去,也不知道她们会沦落到何处。”


    话到这里,许畅又低声说道:“宝二爷,女儿家的清誉向来是要紧的,甄家的事情,可莫要说出去。要是连累了她们的声名,将来可是在婚事上会为难的。”


    宝玉郑重其事地点头,还要求马车上的大丫鬟也不许说出去。


    而后,宝玉方才拖着腮边叹息,“这世间总是女儿家受苦,偏是这浊物般的男儿能得到赞誉,可真是不公。”


    听得一个小孩说出这样的话,许畅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紧接着便是故意问道:“宝二爷觉得这世间的男子多不得用,那大爷呢?宝二爷自己呢?”


    “我自己也当是浑浊之物,若是能救得这些姐姐妹妹,本就是我当做的。大哥哥……”宝玉冥思苦想,整个小脸都透着一种为难,“大哥哥不一样。”


    他拍着小肉手说道。


    “大哥哥虽也是满口酸儒之言,可他言之有物,从不曾将宝玉当做小儿。”


    可他明明就是个小孩。


    许畅在心里嘀咕,却知道宝二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爷这个人看着严肃,可实际上最是心软,除了教训人的时候,也不端着架子。虽然因为出入宫闱,所以家里呆着的时间很少,可是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里的孩子,都甚是喜欢与他亲近。


    “许畅,大哥哥很好。”


    宝玉忽而紧张了起来,小手捉着许畅的衣襟,“你们可得好好保护大哥哥。”


    “大爷可是会武的,他的身手可比小的要好不少。”许畅没意会到宝玉的意思,笑着说道。


    宝二爷觉得大哥哥身边的书童是个笨蛋。


    他惆怅地松开手,托着自己的小脸。


    像是大哥哥这样好,这样高洁的人,若是去了那污浊的官场,可不知要被吞吃成什么模样。


    宝玉担心。


    小宝玉可非常担心。


    …


    “哈湫——”


    贾珠尴尬地捂住脸,偷偷地忍住又一个喷嚏。


    “去请太医。”


    “殿下,我无事。”


    “玉柱儿,还愣着作甚?”


    太子殿下凶巴巴地说道,玉柱儿拔腿就跑。


    这日,太子回来的时候,不只是他一人,他的身后,还跟着还不少跟屁虫。


    甩不掉这些跟屁虫,叫太子的脸上也不咋痛快。


    连与他们说话都是冷冰冰的,颇有想要开踹的怒意。


    可是面对太子殿下的薄怒,四皇子却是高兴极了。他小心翼翼地挤开其他人的包围,成为第一个突破界限出现在贾珠身边的人。


    “珠大哥,你好厉害!”


    四皇子的夸赞,叫贾珠有些摸不着脑袋。


    允禛紧张兮兮地看了下左右,发现其他人都被太子二哥的死亡视线瞪得压根没能靠近——是的,就连允禔也没成功,允禛能钻过来特别像是被放大水才给成的——他趴在贾珠的床边,一双黑色的眼眸亮晶晶,“二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贾珠捏了捏指尖,盯着那个如同喷火龙的太子殿下,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你更喜欢眼下这个,看起来率性的太子爷?”


    允禛非常用力地点着小脑袋。


    他喜欢这个说笑就笑,说怒就怒的二哥,不喜欢那个看着总是笑眯眯,却叫他总是不敢靠近的太子爷。


    归根究底,其实都是一人。


    可是允禛却不想靠近。


    贾珠确定,太子的异样应当是没有流露出来,叫其他人发觉——这是经过系统的保证,尽管它的保证有些拉胯——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允禛却还是能觉察出微妙,不由得叫贾珠感慨,这皇室中的子弟,或许是因为环境的不同,瞧着比常人多出了一个心眼似的。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前段时间是苦夏,现在总算不那么娘们唧唧,笑得渗人。”


    允禔的大嗓门传来,叫贾珠哽住。


    ……好吧,也还是有笨蛋。


    “春华,过来。”


    太子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将大宫女叫了过来,然后手指点了点允禔。


    春华朝着他们欠身,款款地走到大皇子的跟前,微微一笑,然后闪电般出手,一下子将允禔踢倒在地。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叫大皇子摔了个七仰八叉。


    “大哥,别瞧不起娘们。”太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孤身边这几个宫女,你可未必能打得过。”


    允禛的嘴巴张开,半晌,往贾珠的身边缩了缩,“我不说二哥了,二哥不会打我吧?”


    贾珠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多时,偷渡过来的允禛被允礽拧着耳朵带走了,“你以为偷摸着过来,孤便看不到?你私下总爱和阿珠嘀咕着什么?嗯,不如叫孤也听听看?”


    “二哥,二哥,耳朵要掉了。”


    允禛哭唧唧地叫。


    五皇子和七皇子一人一边抱住了允礽的腿,给允禛求情。


    允礽非常不满意地抖着左边的腿,“小五,你还杵在孤这里作甚?”


    这两个小累赘也是不轻,扒拉着腿还挺沉的。


    太子这暗含威胁的话,叫允祺立刻想起自己还自身难保。他的小眼睛连忙四处扫射,从殿宇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直躲在那里的允祉,并且不顾他哥露出来的挣扎,飞扑到了他那里。


    被倒霉暴露了藏身地,只打算战战兢兢龟缩到最后离开的皇子不得不面对太子的死亡视线。


    他尴尬不失礼貌地扯出一抹惨白的笑,拖着五皇子这个倒霉崽子的后领,像是龟速爬地挪到了太子的跟前,并且将五皇子挡在了最前面。


    “二哥。”


    他颤巍巍地叫道。


    太子却不看他,正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又一个皇子,他郁郁地盯着乐呵呵的七皇子,简直不能理解这些小豆丁这么前仆后继是完全不怕死吗?


    怎么,难道是他的脾气太好,所以这一个两个都爬到他头上来了?


    “你要找的人不是孤。”


    太子一边抖着七皇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子微颤,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坐在床边的少年。贾珠的脸色苍白,身上穿的服饰看起来有些宽大,反倒是让他的腰身过分瘦削,空荡荡的,好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当然明白太子的意思。


    允祉抿紧了嘴,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说是屈辱也算不上,可要叫他心甘情愿去道歉,皇子又觉得拉不下脸。


    然太子的眼睛虽然不曾看着他,那句话却好似鞭子狠狠抽打着他,让允祉不得不小步小步地走着,一步步靠近贾珠。


    在贾珠的身边,还站着允禔。


    允禔是趁着太子和几个小皇子“搏斗”时才偷偷靠近的。


    允祉和允祺走得更近些,正好能听到他们说话。


    允禔大咧咧地说道:“……你是没看到保成那时的脸色,我都差点以为他要杀人了。”


    贾珠的声音温和无奈,“大皇子,这怎么可能?殿下只是偶尔气恼了些,可不会像是你说的那般可怖。”


    允禔无语,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对太子是不是有些太好的印象?你难道还觉得他是什么小可怜不成?阿珠,我是与他一起狩猎过的,我敢保证,他那会肯定是气得想要杀人。”


    那铁青的脸色,啧啧,可多久没见过。


    贾珠:“……”


    皇子:“……”


    他寒毛耸立。


    五皇子还乐呵呵地抱着哥的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吧,倘若殿下真的很生气,那又如何?”那个苍白少年低头笑起来,“他是太子,纵是生气,难道不应该吗?”


    大皇子啧啧称奇地看着贾珠,“没想到你也是这么个纵容的性子,没看出来啊。”


    贾珠收敛了些笑意,看了眼允禔,“大皇子,太子爷无需我纵容,他本来就是东宫,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我人言轻微,怎可能与我有关?”


    “阿珠这话就真是不如不说了。”大皇子慵懒地笑起来,“除了阿玛外,谁不知道,想要劝说太子最好的法子,便是从你这里入手。”


    贾珠有些茫然地歪着小脑袋。


    “……你不知道?”


    贾珠摇了摇头,“我从未和其他人接触过。”


    他有些明白大皇子的暗示,却更加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


    直到今日,贾珠那些所谓的劝说,都只在安抚太子的情绪上,他不觉得,自己在其他的大事上可曾插过手。


    大皇子似是有些目瞪口呆,半晌,他捂着脸笑了起来,“我说呢……原来那臭小子将这些都拦了下来,我还以为……”


    贾珠见大皇子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不由得追问,“大皇子到底想说什么?”


    允禔喜欢直来直往,见贾珠真的不知道,就坦白地说道:“前头朝事上,太子因为赈灾一事,与不少人起了冲突,重新启用了索额图派系的官员。阿玛也纵容着太子如此,不少人觉得,太子此举是任人唯亲,也有些人瞧着这件事以为有了机会,正一门心思想要钻营。


    “可太子的年纪还不到真正参政的时候,外臣未必能接触到东宫,于是不少人看上了太子身旁的伴读,你也是其中之一。”


    不,应当说,贾珠是他们看中最合适的人选。


    要大皇子说,这听起来像是想找人吹枕边风,的确是有点可笑。


    尤其是这风声能传出来,究竟有几分故意……


    哼,阿玛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罢?


    允禔知道此事时,且不说朝事上的事,他本以为贾珠这段时日会不堪其扰,正打算问过他的感受,却没想到,贾珠连此事都不知道。


    贾珠慢吞吞地说道:“你要说索额图的事,我倒是知道一点,格图肯与我说过,但后者,我一概不知。”


    说到底,太子殿下启用的那个人,乃是索额图派系的官员都头疼的臭石头,又冷又硬,要是真的遇上事,说不定连自己人也可以扯下马。


    但这样的人,来赈灾做事,是再好不过。


    贾珠并不觉得太子这么做有错。


    他微眯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未必没人推波助澜,是为了抹黑太子的声誉。”


    “你要这么说,倒也是没错。”允禔的声音淡淡,“可他既然选择这么做,合该承担这样的后果。不过,他对阿珠倒是呵护得很,倒叫你一点事都没沾上。”


    “此事,本就与阿珠没关系。”


    允礽的声音冷不丁从他们身后响起,“倒是大哥的废话可真多,特特来阿珠面前说这些,难道是觉得皮太痒了?”


    允禔回头看了一眼,意识到太子的手指正危险地摩/挲着腰间的长鞭。他嘿嘿傻笑,往后面倒退了两步,伸长脖子将停留在两步开外的允祉和允祺扯了进来。


    “你们两个,不是有话要和阿珠说吗?”


    允祉:!大哥这个坏东西!


    允禔用眼神沉痛地回应:死道友不死贫道!


    允祺没发现这两个兄长的眼神交流,见大哥这般说,就哒哒哒地跑过来,啪叽摔在床铺旁,嗫嚅着说道:“珠大锅,是允祺搓啦!”


    那一脚是他踹出去的。


    他还使出了吃奶的劲头。


    “和锅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搓!”


    五皇子的口音时至今日还是有些浓重,可在近来和四皇子厮混——呸,凑在一起玩闹后,到底是给掰回来一些,大家伙还能勉强听清楚他到底是在说什么,就是有些字词还是不太准确。


    允祉微愣,冷着脸往前走了两步,“允祺,你说的什么胡话。你哥难道还需要你来承担责任?”他看向贾珠,有些硬邦邦地说道:“贾珠,是我没看好,这才叫你受了伤。待会本皇子会叫宫里头的人送来赔礼,连带着小五的那份一起。”


    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允祺要说话的嘴巴。


    这宫里允祉排行老,也算是众皇子里面岁数大的,要是这会真的叫允祺代替他道歉,还将所有责任全部都拦下来,叫他以后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允礽皱眉,似是对允祉的态度不太满意。


    贾珠下意识攥住了太子的袖子,微微晃动了两下,太子便轻轻哼了一声,到底是不说话。


    将此事掀开后,自觉丢脸的皇子迅速地抱着五皇子离开了,徒留下旁观了一切的大皇子朝着贾珠挤眉弄眼,“阿珠,你不是说你劝说是没用的吗?那方才又是怎么回事?”


    贾珠淡定地说道:“太子殿下喜欢兄友弟恭,喜欢兄弟手足,自然不会过分苛责。”


    允禔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捂着嘴巴苍白着说道,“一想到阿珠方才的话,我就感觉一股恶心感从胃部升起来……”


    太子阴测测地盯着装模作样的允禔,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鞭,啪一声甩在地上。


    “无事,大哥想必是缺少锻炼,孤眼下就好好锤炼一番,好叫大哥知道,什么是兄友弟恭!”


    允禔刷地跑路。


    太子面色狰狞地追了上去,一时间,整个毓庆宫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一瞬间变成了你追我赶。


    贾珠慢吞吞,慢吞吞将自己重新塞进了被窝里。


    这乱糟糟的局面,还是留给皇子们收拾得了,左不过也就是……


    咳咳,挨打。


    在上蹿下跳的尖叫声里,贾珠闭上了眼。


    却止不住笑意。


    ……允禛说得没错。


    这般恣意妄为的太子殿下,的确叫人更加喜欢。


    …


    贾珠在宫内养了两天才得以出宫。


    躺在自家的马车上,许畅将之前宝二爷出府,并且遇到了甄夫人一家的事情告诉了贾珠。


    郎秋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了贾珠的额头上,等对话结束,忙不迭地说道:“大爷,你这额角的淤肿,怎看起来这般严重?当真恢复了吗?”


    贾珠摸了摸淤青,“只是散开瞧着恐怖罢了,已经没事。”


    接连睡了两日,贾珠根本不觉得难受了。


    不过,宝玉出府,却遇到甄夫人一事,却叫贾珠有些上心。


    宝玉那一次出门,本是跟着王夫人一起去王家做客,却没想到王老夫人病重,这才急急留下探望,叫宝玉自己家去。


    却是这般凑巧吗?


    贾珠惦记着王老夫人的病,先是问了几句,而后才问起甄夫人那边。


    郎秋便答,“宝二爷那事后,我又去过一回。那小小姐没事,反倒是那甄夫人有些忧心。”


    贾珠轻声说道:“甄夫人一人撑起门楣,担心的事情自然是多了些。不过此事并非是谁之过,所幸无大事,这便好。”


    许畅摸着自己的头,“得亏跟着出来的都不是那些野蛮的性,要是隔壁府上焦大那几个,可不得闹翻了。”


    “焦大?”


    贾珠挑眉,这名头他可记得。


    那是东府的人。


    郎秋叹息着说道:“话不能这么说,焦大是和前头的宁国公有过命的交情,对公爷有救命之恩。不过自从敬大老爷不怎么管事后,珍大爷这几个,并不怎么敬着他。”


    贾珠平静地说道:“东府的事情,咱也管不到。却不可学他们那般放肆,老祖宗这些年管教下仆,也是为了预防生事。”


    “啊,对了,大爷……”说到生事,郎秋忽而想起一事,“门房说过好几次,也将此事呈给大太太,说是外头总有些人送来贵重之礼,前几回都给家里头拒回去了。可这瞧着总是有些难为,大太太说是要与大爷说一声,免得外头有什么事,是家里头不知道的。”


    贾珠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拒绝得好,待我回去,会与大伯母说上一声。”


    郎秋和许畅见贾珠的脸色不好,就都闭上了嘴不说话,安静地跪坐在边上守着。


    送礼的事情,太子后来与贾珠解释过,贾珠也并没有在意,可宝玉和甄夫人的碰面,是真的凑巧,还是……


    他可没有忘记,甄夫人家里的遭遇,与宝玉身上的奇异。


    那枚通灵宝玉,还有甄家遇到的僧道,这二者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又或者,宝玉的本身,与僧道,有何瓜葛?


    一想到英莲险些遭遇到何其痛苦之事,贾珠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他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出现在宝玉身上。


    待回了府中,见府上气氛怪异,许畅问起,方才知道,江南林家送来了书信,说是那位嫁出去的姑母身体不适。


    贾母方才哭过一场,神情郁郁。


    那荣庆堂内的丫鬟见得贾珠前来,忙喜得迎上来,“大爷好在回来,老祖宗最是喜欢你,定可叫她高兴起来。”


    贾珠:“宝玉不在里头?”


    丫鬟叹道:“在是在,可方才正被二老爷训过一回,暂是不敢说话。”


    一想起贾政的严肃,贾珠也忍不住抿唇。


    父亲的严厉,他自己是领教过的,他心中倒是有些懊恼,早知前头就不必那么早教宝玉读书,纵他真的聪慧,也没有四岁就要被压着读书的理。


    他弯腰踏足荣庆堂,就看到几位长辈在上首,宝玉攥着贾母的袖子坐在边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的确是被训斥过的可怜。


    贾珠一一拜见过众人,被贾母召了过去,看着他额头的伤势,又是一番垂泪。


    贾珠忙安慰了几句,又戳了戳宝玉。


    宝玉茫茫然被大哥哥戳了后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眼贾政。


    贾珠又捏了捏他的手,叫小孩大胆起来,一下子扑到在贾母的怀里,说起了喜庆的话。纵是贾母的心中难受,有着乖孙在前,到底是缓了过来。


    张夫人松了口气,看了眼贾赦,忙说道:“母亲,敏儿身体不适,虽说那府上肯定是有药材,但我等也可送些过去,免得有些应急不够手。


    “再说,也可派个信得过的管家去瞧瞧,好叫咱知道,敏儿的病情究竟如何。”


    贾赦连连点头,他是个混不吝的,却有一腔担心母亲的孝心。


    只要贾母能高兴,便是天上月也摘得去。


    王夫人也是颔首,“虽说这信是姑爷写的,倒不是怀疑他的心性。只是怕姑爷和敏儿都报喜不报忧,只说些面上的话,那真正害怕的却不肯说。”


    贾母觉得两个媳妇都是识大体,又懂分寸的,这心中熨帖了些,又吩咐鸳鸯去开自己的库房,取来人参等物。


    张王夫人又一人一句,将单子给列了出来。


    贾珠见贾母的情绪好转,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嫁去林家的姑母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这一二年间,似是更严重了些,定是无法起身,才会叫那报喜不报忧的性子都送来了信。


    一想到此,贾珠也不免叹息。


    …


    正此时,乾清宫内。


    康煦帝按着传递到案头上的文书,面上的神情不显,似笑非笑,“……说是,出现在了扬州巡盐御史府上?”


    他的手指敲了敲,挑起眉。


    扬州的巡盐御史,皇帝记得,是叫林如海罢?


    ……乃是贾府的姻亲。


    贾府,贾珠。


    康煦帝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


    这是巧合吗?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