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大福晋不知道,就在宴席刚开场时,她丈夫的兄弟们正吵了一架。毕竟她身为府邸的主人之一,自然也承担着这一次宴会的安排,真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等她看到大皇子,以及那几位性格不一的皇子时,大福晋会知道这点。


    她敛下表情,微笑着迎接这几位皇子。


    昨日大皇子强调,他这些兄弟必须他亲自来接待的时候,福晋还有些不以为意,只以为大皇子与他们的关系非常友好,可到了今日,她方才发现大皇子就是别有用意。


    走在大皇子身后的是三皇子,他的脸色瞧起来不太对劲,可说实话,除了他之外,其他的皇子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尤其是那几个年纪小的看起来神色苍白,仿佛是受到什么刺激惊吓。


    福晋看了一眼大皇子,什么都没有说,待将他们安置好之后,这热热闹闹的视线无不停留在他们几个人身上。


    大皇子和福晋才是今日的主角,可是这些自皇宫而来的皇子们,同样也颇惹人注意。


    毕竟皇帝膝下最年长的大皇子才刚出宫建府没多久,剩下的这些皇子们年纪也都不大,还不到和外头臣子接触的地步,时常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一回倒是将几位皇子的面貌都看了个究竟。


    再是身份高贵,在皇子们的面前也不值一提,所有人都谈笑生风,流露着最优雅的一面,这气氛仿佛就像是柔软蓬松的松饼,散发着可口香甜的气息,让众人的情绪都放松下来。


    只不过有心人的目光却是倾寻了几遍,仿佛是在找什么人,只是看了又看到底是没发现太子的踪迹,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收了回去。


    难道太子这一次没有前来吗?


    大皇子邀请了自己这么多兄弟手足,却足足落下太子殿下?


    自然没有人敢在他们的面前提出这话,可是福晋也能猜得出来,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微微一笑,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身体朝着大皇子的方向微微倾斜,压低着声音说话。


    “太子殿下可是心有不虞?”


    大福晋的声音很低,几乎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到,可是大皇子还是下意识地看了周围,毕竟他可不想闹出兄弟争吵的传闻。


    “方才在院子里闹了些不愉快,几个小的被他训斥了一顿。”大皇子快速说道,“无碍,阿珠就在他身边。”


    怪不得从方才开始,这连贾家人也不见踪影。


    “元春那个小姑娘呢?”大皇子想起来,提了一嘴,这可是刚才贾珠好好交给他的家人。出来之后,他就把这位姑娘交给了他的福晋。


    “我叫自家妹子看着呢,保准不让她出事儿。”福晋笑着说道。


    方才大皇子亲自将这小姑娘交到她手里的时候,福晋就先为她的容貌感到诧异,紧接着心中就不由得一动,生怕这是大皇子看上的新人。


    得亏这是贾府的人。


    福晋嫁给大皇子的时候,一个侧福晋与两个侍妾也随同着在当日进了门,只不过大皇子给正妻颜面,大部分时候是在福晋房间里里休息的,也给足了福晋撑腰的底气。


    虽然大皇子不贪图美色,没这么太看重身外之物,但夫妻间也不得不防。


    嫁到皇家中,还是得生下一儿半女,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不然就算是福晋,就算是正妻,也未必能维持得住自己的尊容。


    大皇子听了福晋的话满意点了点头,视线看了一圈,又缓缓落在他那几个不叫人安心的兄弟们身上。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他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


    太子其实没有大皇子想象中那么生气,他要是真的生气,早就甩袖离开了府邸,不会再逗留下去。但他必定也是有点


    火气的,不然不会这般姿态留在庭院里。


    贾珠立在允礽的身后,陪着他看着这庭院内的花草。他能感觉到,这庭院内的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气息,因为太子方才的发怒,他们未必能回得过神来。


    他们在担心,太子殿下会不会将这样的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届时,他们是必然无法承受的。


    “殿下这火气,怕是吓坏了不少人。”贾珠有些无奈地说道,“可你其实没那么生气,对吗?”


    允礽满意地轻哼了声,“阿珠,有时候,哪怕不那么生气,也该借此发一发火,不然谁都会将你当做儿戏。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手捏了捏贾珠的胳膊,权当是安慰。


    贾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里,当然是心里,他自然不能在表面上这么做,不然总会叫太子捉住了把柄,捏着来嘲笑——可他还是没能忍住让声音里渗透了这种无奈,“可何必去恐吓那些皇子们?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


    也不是所有人会在乎这一点轻微的差别。


    “他们不在乎如何,这关我何事?”太子傲慢地宣布,“只要我在一日,这就是铁律。他们若不情愿,便来推翻我的地位再说。”


    贾珠为太子言论里掺杂着的某些东西不快地皱眉。


    ”我讨厌这种假设。”贾珠沉默了会,坦然说道,“我不喜欢任何人夺走保成的地位。”


    允礽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真诚了些,他停留在贾珠胳膊上的手指往下抓住了手掌,然后带着喜爱意味地把玩了起来。


    贾珠被太子扯动得与他并肩站立了一会,才又开口。


    “但不管如何,眼下是时候离开了。”贾珠轻声说道,“要是殿下再不出去,那对你与大皇子的猜测,已不知要衍生出多少个版本。”


    太子大笑起来,到底是应了贾珠的话。


    …


    当太子和贾珠并肩出现在府邸上时,那些灼/热的视线,令人几乎以为要被烫伤。


    贾珠能够品尝出少许怪异的目光,可这夹杂在无数的眼神里,想要找出对象是谁那可不容易。


    尽管大皇子最初想要举办的是个小小的宴会,可当这个宴会上出现了自家兄弟后,这件事就变得为难了起来。最终在大福晋的操持下,宴席上来往的宾客虽然众多,可第一次接受这样任务的宫人们却做得极好,最起码大福晋的手腕令来客们都有所感知,这是一位颇有能耐的福晋。


    这当然是大福晋的目的之一,可即便如此,在她看到太子殿下出现时,她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大皇子感觉到了妻子的放松,不忍笑了起来,“我不是与你说过,有阿珠在,没事的。”


    大福晋无奈地摇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着已经被人围起来的太子与贾珠两人,还是吞下那些话,简明地说道:“但妾身想,太子爷应当也忍受不了多久。”


    大皇子顺着大福晋的眼神看了过来,发出一声轻叹,点头说道:“你是对的,不止忍受不了多久,他怕是要杀人。”


    话音落下,大皇子起身,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有了大皇子的迎接,再加上其他几位皇子也站了起来,一时间,更多的视线汇聚而来,交错在了此处。


    在太子与其他几位皇子说话时,贾珠自然退后了一步,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可与此同时,贾珠的视线却不断地在宴席上扫去,总算在角落里看到了正快活看着他的元春。


    贾珠的心里放松了一会,就见元春的身边坐着两位仪态出众的姑娘家,而她们身后站着的嬷嬷们似乎昭示着她们的身份,而元春看起来与她们也甚是亲密。


    这或许是大福晋的安排。


    贾珠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太子呼唤他


    ,“阿珠,你在走神什么呢?”


    贾珠本能地反应,“看一下元春在何处。”而后才回神,看向太子。


    随着太子中断了对话看向贾珠,其他几个皇子的眼神也随之变化,跟着一同看来。


    太子的脸上流露出某种古怪的情绪,嘀咕着诸如“我知道”“果然”之类的话,然后他带着一种恼怒的喜爱说道,“孤知阿珠对家人总是看顾的,不过有大福晋在,最起码不会让你妹子落单,你还是快快将注意力转回来,不然,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他这话,令大皇子不满地捶了他一记,大声说道:“保成对本皇子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吗?”


    太子假笑,那种笑意的假惺惺,是几步开外都能感觉得到的。


    “别怪孤没有提醒过你们,”太子懒洋洋地看向其他几个皇子,“大哥可是准备了不少好酒,就预备着将你们全部灌醉,好晕乎乎地回宫去。”


    太子这话音刚落,允祉的脸上就流露出恐慌之色,尽管他不想如此,但还是不由自主回忆起之前大皇子受罚的种种。


    这里可是连带着八弟好几个弟弟呢,如果出宫真的弄成这德性,待回去后,三皇子肯定是要受罚的。


    当然,当然,这最年长的人不是他,这眼前还有大皇子和太子呢。


    可是大皇子已经出宫,而太子……啊,以康煦帝对太子的纵容,定也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跟直接责罚老三有什么差别吗?


    允祉干巴巴地说道:“我不会叫大哥这么做的。”


    除却三皇子外,其他几个皇子的眼神也带着一点谨慎,唯独八皇子柔软地抬起小脑袋,好奇地说道,“大哥,太子二哥说的是真的吗?”


    大皇子看着八弟那一脸信赖的眼神,只得忍痛说道:“当然不是这样,你二哥就总爱陷害我呢。”


    话虽如此,可他说完这话后,除了允禩外的皇子都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


    都是兄弟,哪里不明白,大哥这话说得心不甘情不愿呢?


    大皇子的计划被太子戳破了后,几个小的皇子就不愿意聚集在兄长的身边,皆是四散开了去,似乎是担心被大哥抓去陪酒。除却他们自己带来的宫人外,府邸上也有宫人跟随着他们。


    大皇子确定过他们身边的人最少有两个以上后,这才回头继续与太子说话。


    太子哼笑了声,“你要是这么不放心,就将他们都叫来便是。”


    大皇子:“到底是出来玩的,总不能这么拘束。”


    就在这时候,贾珠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太子自然地往后靠,贾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眼神下意识往边上滑落了一会,然后又朝着贾珠点了点头,于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退了一步,朝着边上走去。


    目睹了这一场无声无息的交谈,大皇子的视线也不由得被贾珠的离去吸引。


    而后发现,与贾珠交谈起来的人,乃是北静王。


    大皇子喃喃地说道:“不过,你倒是将阿珠拘在了自己身边。”


    “说得这么难听?”太子漫不经心地说道,“阿珠除了我身边,还想去哪?”


    大皇子品出少许不对,回头看他,“当然是去他能施展抱负的地方。”


    太子笑了起来,“阿珠最想施展的抱负,怕就是振兴贾府,保护他的家人。以孤来看,他似乎做得不错。”


    大皇子的思路被太子带偏了一会,然后叹息着说道,“他出身在贾府,倒是可惜了点。”


    “也没什么可惜的,”太子淡淡地说道,“像他这样的璞玉,不管出身何处,总会叫人发现的。”


    …


    贾珠正在交谈的人的确是北静王,可吸引他过来的,却是站在北静王后笑吟吟看着他的朔


    方先生。


    没想到这一次宴上,北静王居然将朔方先生带了过来。


    北静王原本和贾府就有交情,对贾珠也甚有好感,待他知道,朔方先生曾经是贾珠的师傅后,便大笑着说道:“朔方先生真有大才,本王还得感谢府上割爱才是。”


    他这人还特别识趣得体,主动留下了空间让他们两人能说说话。


    贾珠看着带人离开的北静王,听到朔方先生含笑地开口,“珠儿一切都好?”


    他们同在京中,想要得知彼此的消息倒是不难,可是耳听不如眼见。


    贾珠笑着应下,“自然是一切都好,朔方先生无需担忧。”


    朔方先生轻声说道:“自打贾府上的戒备森严了些,想要探知你的消息便不容易。可这样也好,安全些。”


    贾珠挑眉,“难以探知?”


    朔方先生揣着手,慢悠悠地颔首,“的确如此,比起从前,可是难上许多。”


    贾珠知道,贾府的一些手段,对于外人来说是没用的——尤其是那些故意要刺探的某些人,毕竟贾府再是经年的世家门第,可还是落寞了,许多的手段都比不过其他人。


    故而,贾母才会让贾府自身要正,免得在那些地方落了马脚,翻了车。


    可连刺探也是无法……


    那可供贾珠思忖的可能,便有无数种了。


    贾珠的声音轻柔了下来,“这未必是好事。”


    “也未必是坏事。”朔方先生笑了笑,“这说明,有人在关注你,也有人想看护你。”


    贾珠的眉头微蹙,片刻后,他放松下来,不再提起此事。


    朔方先生的学识,叫贾珠至今都钦佩不已,他们谈话时,都险些忘记了时辰,直到宫人来请,这才发现时辰有些晚。


    两人笑着一起入席,这女眷和男客虽是分开,但贾珠也能看到元春在何处。


    倒不是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将妹子拉在自己身边,只是这里到底众多视线,她的身边虽然跟着家中婢女,到底是不太安全的。


    虽然在贾珠看来不至于有人犯蠢,真在大皇子第一次设宴上闹出什么动静来,可是谁也无法保证,毕竟人的愚蠢是没有下限的。


    宴会上热热闹闹,大福晋甚至还请来了唱曲儿的,从他们坐的方向望去,远处一片娇嫩傲雪的梅花就在眼前,那浓烈似血的红色铺满了墙头,一眼望去确实美色无边。


    在那乐器声中伴着眼前这梅花雪景,仿佛心中的多虑多思也随之消散,贾珠的心思轻松了一些,不知不觉就吃了两杯酒。


    他对自己的酒量心中有数,不会吃上太多,略喝了两杯就暂停下,任由其他人来敬酒,怎么都不应,只用茶水与人对饮。


    酒过三巡这氛围,就更加热闹起来,宴席上男客与女眷虽是分开却没有明确的禁止,等到后头那些各有情谊的男男女女凑在一块儿,便也成为了一种雪中美景。


    虽然春日,却偶尔会飘下雪来,这淡淡的雪花,让人称奇,这也让人担忧起今年的气候。


    贾珠心中思忖了片刻,思绪便被人打断。


    他看向走到他跟前的几人,最前面的一位,居然还是他的老熟人余庆兰。而他的边上站着的人,竟是王仁。


    贾珠忍不住挑眉,他们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他与两人见礼,余庆兰的脸上也不见从前的记恨,有些硬邦邦说道,“再过些时日,我便要远离京城,从前与你有些误会,在离京之前,总要算个分明。算我赔个不是,还望贾兄谅解。”


    贾珠也不是那等没度量的人,既然人都找上门来,又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没有将人推拒出去的道理。


    他站起身来,平静开口。


    “既然兄台已经要离京


    远去,从前之事,不过过眼云烟,随之消散,也算不得什么。”


    王仁殷勤要给贾珠倒酒。


    却被他拒绝。


    虽然说一笑泯恩仇,话都在酒里,可贾珠的酒量又不好,之前已经尝过,眼下是万不会再喝了,他举着自己的茶杯笑着说道,“在下的酒量并不好,方才吃过几杯已是有些微醺,若是再吃下去,便要出些丑态。”他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吐露出来的话却是异常坚定,不会退让。


    余庆兰和王仁对视了一眼。


    王仁耸肩,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


    “既然你不喝,那我作为你的表兄弟,替你喝上一杯也是应该的。”他且这么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几人碰了碰,又将自己杯中物什一口喝下。


    余庆兰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待他们一行人远去之后,贾珠忍不住把玩着自己的茶杯,从上面倒是没发现出什么端倪,又看向自己方才落于桌上的酒壶。


    不论是这酒壶还是茶杯,都是原本就有的东西,王仁和余庆兰来了之后,唯一的差别就是王仁,碰过酒壶,但贾珠也没有喝过酒里面的东西。


    他谨慎思考了片刻,确认这环节上没有任何差错之后,才微微放下心来。


    倒不是贾珠想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余庆兰从前与他仇恨有些渊源,而王仁对他又总是避让,今日这两人居然结伴前来,叫贾珠有些吃惊。


    就算余庆兰想要和他一笑泯恩仇,可是王仁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贾珠想了想,没再继续坐下去,反而是起身问过了身边的宫女,知道了元春在何处后,便请人带他过去。


    那位宫女知道福晋和大皇子对贾珠的重视,自然不敢轻忽,走在前头,恭敬地引着他去了女眷的方向。


    随着宴席到了中半段,许多人已经不在原来位置上,各寻朋友,各在一处,漫步在梅园之中欣赏着傲雪的梅花,那自有一番风趣。


    而元春自然也与她新结识的朋友在了一起。


    福晋将自己的姐妹指派了过来,岁数与元春相差也没有多少,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凑在一处,又引来了各自的朋友。她们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亭子中赏花,贾珠过来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相看。


    他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还算相熟的朋友,如今站在一处,也不算落单。


    元春偷偷的看了一眼,大哥虽与她没有交谈,却知道大哥是为了来看她,便高兴的朝他笑了一笑。


    贾珠在那些姑娘家们边上扫了一眼,确认家中带来的婢女正牢牢地站在元春的身后,这才轻轻颔首。


    与贾珠一起过来的男客中,自然有人与这些姑娘家们相熟,两边便这般交谈起来,但也没有停留多久,男客们就沿着园子的小道往深处走。


    元春身旁的圆脸姑娘朝着她笑了笑,低声说道:“贾家大哥是不是故意来看你的,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儿?”


    元春的声音也低低的,带着少许笑意,“许是大哥知我莽撞,怕我出了乱子,惹得大家不快。”


    那圆脸姑娘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若你这般谨慎的性子都能算得上莽撞,那我可就是个疯姑娘啦。”她脸上的恣意,叫元春也忍不住笑做一团。


    有些人不过刚刚认识,便能感觉到那种情投意合,便是连说话都非常舒坦,巴不得黏在一块儿。


    如今元春便有这样的感觉,以那圆脸姑娘的笑容,怕也是如此。


    这梅林之中,到处都能看到赏花的人。


    贾珠漫不经心地走着,何时跟方才那些朋友们分散了,倒也不在意,毕竟来而又去,总归能够在遇上。


    他的身后只跟


    着一个书童和宫女,那宫女还是方才一直在他边上守着的。


    郎秋看着他们逐渐走往深无人迹的园子深处,忍不住说道:“大爷再往里面走,可就不知会遇上些什么了。”


    身后跟着的宫女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公子莫要担心,这深处只有一处小楼。那楼阁也是这园林中的一景,若是公子不弃,倒是可以看看。”


    人都已经走到了此处,再往里头走走,倒也是无妨。


    虽然天上飘着雪,但是也不过片刻就已经消融,春日下雪本就比较少,如今这冷意带着清凉落在发间林梢,也不过是沾染了少许湿润。


    待不紧不慢走到了深处,果然能见一处小楼,那小楼与梅林相辉交映,确有其美。


    仔细看来就能知道,这宅院中的布局是经过了大家手笔,皇帝对于这位大皇子还是颇为上心,这底下的人也不敢疏忽,自然处处都竭尽全力,因美尽美。


    贾珠站在小楼下,悠悠望着远方。


    直到身上的凉意更重,这才打算离开。


    他刚才没想着出来这么久,倒是忘记带了汤婆子,只是这身子走了这么久,却也没有感觉到太凉,反倒是越来越热乎了些。


    难道是方才吃了几杯酒起了作用?


    贾珠边是这么想,却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论这酒有天大的好处,他都不会让自己多喝的,他不会忘记从前醉酒的时候到底引发多少的麻烦。


    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是他强行令自己忘记,莫要再提起的?


    贾珠不知。


    若是没有从前醉酒的种种,没有那些亲密的接触,那些滚烫的热意,他会发现自己对太子的心意吗?


    ……他有些出神。


    “啊!”


    一声娇弱的尖叫声,突然从小楼内传来,那声音饱含痛苦与难受,令贾珠下意识看了过去。


    “小楼内住着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陌生宫女连忙摇头,急切说道,“这不应当,此处小楼只做观景之用,并不能留宿,本不该有人才是。”


    这位宫女许是担忧起家中主母的责罚,连忙推门而入。


    贾珠微微皱眉,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位宫女的惊慌,只是出于礼节,他并没有跟着闯进去。


    不过他还是踏入了这小楼的内部。


    从门口的位置望向里面,这处小楼的布置的确错落有致,非常精美,但也正如那个宫女所说,这看起来只做观景之用,并没有其他的布置,若是真要叫人留宿,怕是不能够的。


    而这一楼也只有一个简单的房间。


    从那大开的房门之中,能隐约听得里面的交谈。


    过了片刻,这位宫女有些苍白着脸出来,嗫嚅着说道,“这位小姐不小心与自己的婢女走散,且又在林子中崴伤了脚,这才会落到里面。奴婢得去请大夫……”这宫女看起来有些为难。


    贾珠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她的担忧,毕竟她原本是跟着他而来,如今却是要分/身去请大夫,若是此中出了什么差错,她的罪责也是难免。


    他平静说道:“我就在此处,你快去快回便是。”


    这宫女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得救了的表情,欣喜朝着贾珠行礼。


    郎秋看着宫女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摇头。


    “大爷就是心善,方才便是不答应,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贾珠慢悠悠说道:“我若是真的心善,方才就应该跟着一起进去慰问,查看情况,可你不也瞧着我,就在外头一动不动吗?”他这话的声音不大,至少不会叫房间内的女眷听到。


    郎秋抿唇,大爷这般谨慎,方才不会出错。


    就


    在他们交谈之间,房间内的女子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发出了一点轻响。


    贾珠和郎秋同时看向了房间。


    过了一会,房间里面没什么动静,显然那一位姑娘家也不愿与他们相对。得亏这个时候郎秋在,贾珠漫不经心想着,随意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郎秋挑眉:“大爷难道是觉得太燥热了吗?这个时候您居然不怕冷?”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却又觉得有些奇怪,大爷的身体他是心知肚明的,以今日这样的天气,方才离开之时并未带上汤婆子,本该冰凉才是。


    这也是他对那个宫女有些恼怒的原因。


    毕竟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大爷的身体就越受寒意侵蚀。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忍不住想要去碰一碰大爷的手,这样的动作对他们来说不算逾矩,毕竟他身为贾珠的书童,总该时刻关切着主家的身体。


    秋碰到贾珠的手指时却是大吃一惊,他竟没有想到,大爷的手指却是如此滚烫。


    郎秋顿时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向贾珠,仔细观察之下,方才发现大爷的眼神有些涣散,脸上也沁着薄薄的汗意,像是热得发汗,眼角那一抹潮红,好似带着湿润,“郎秋……”贾珠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仿佛有气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他连忙搀扶住贾珠,这才发现他的身体虚软无力,被他一扶,整个人就差点软倒下来。


    郎秋差点跳起来,“大爷,你好像发烧了!”


    他能做出来的判断也仅限于此,毕竟高热,身体微颤,虚软无力,这不正是高烧的症状吗?


    贾珠的意识有些混沌,被郎秋搀扶着进去坐的时候也很是迟钝,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落座后,房间内响起一位女子担忧的声音,“你们……是何人”时,他才缓缓眨了眨眼,感觉无力的感觉更加泛起,带着一些难以忍受的煎熬。


    贾珠强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抿着唇,缓过劲来,方才说道:“抱歉,我的身体似是有些不适,家里书童冒犯,引我进来了。小姐莫要担忧,我们现在便走。”


    贾珠掐了掐郎秋扶着他的胳膊,像是一种暗示。


    郎秋虽然有些不甘愿,但也知道贾珠说得在理,他们和这里面的姑娘也不认识,这孤男寡女的,总归不合适。


    他搀扶着贾珠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那房间内的姑娘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惊呼,像是想要动作时,不小心摔落在地上。


    这动静,让贾珠微眯起眼,捏了捏郎秋的手,“你去看看情况。”


    郎秋点头,松开贾珠的手去查看了。


    贾珠感觉那种燥热再度翻涌上来,叫人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那种煎熬。


    这不是发热。


    贾珠敏锐地意识到不同,如果这只是简单的发烧,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这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着种种的热气,将那些热量再往下压。


    贾珠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好似是在克制着某种冲动。他微微昂起脖颈,那皙白之处遍布汗意,就像是他的身体内有一处热量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辐射着热气,逼得他的身体都微微发起了红。


    他焦躁地扯了扯衣领,再一次的,几乎要将领子给扯下来。


    贾珠眨了眨眼,浓长的睫毛微颤,像是一团颤抖的暗影滚落在他的眉间,过了好一会,他沙哑着声音叫道,“郎秋?”


    郎秋进去的时间,似乎久了些。


    “郎秋。”


    这一次,贾珠的声音重了些。


    可是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刚才那个惊呼的女子,没有刚进去的郎秋,就好像在贾珠短暂出神的瞬间,他被转移到了无人之处,只余下一片空寥的寂静。


    贾珠知道,


    他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便是立刻转身离开。


    他定然是……


    可是郎秋不见了。


    郎秋是在他的命令下去查看房间内的变故,他此番无声无息,必定说是出了差错。


    他不能……


    贾珠闭了闭眼,忍耐住又一次怪异的热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柔弱无力的小手搀扶住了他,连吐息都带着柔媚,”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贾珠缓缓睁开眸子,眼睫毛微微轻颤,皙白的脸上布满潮红。


    眼前的女子瞧来有几分姿色,穿着的衣裳虽是华丽,却隐约有些不相称,仿佛有种怪异笼罩其上。


    她正好奇地打量着贾珠。


    注视着这个瞧来似是在痛苦的青年。


    那种隐忍的痛苦,却令他愈发好看。


    仿佛苦难加诸在他身上,却更能迸发出那种鲜活的力量。


    这种异样夺目的昳丽,令他透着一种脆弱之感,叫人怜爱之时,又油然而生一种摧毁的渴望。


    贾珠无力,大半身子都软倒在女子的身上,好似只能被她搀扶着走。


    女子的脸上带笑,似乎是想将贾珠带到那屋里去。


    他顺从着她走了就,却又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看起来虚软无力,却是牢固无法挣脱,女子一惊,下意识一甩,却没有甩开。


    “小姐,你将郎秋,藏在了哪里?”


    贾珠苍白着脸,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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