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 167. 你很厉害 “你这些日子接诊的病人……
    “你这些日子接诊的病人中,有几个人是方丘县官吏,以及官吏的家属,他们对医属甚是羡慕,回去说动了同僚与县长,也要建个医属出来。”


    坐在躺椅上,尚傅边煮着茶,边细细的解释着方丘县的情况:


    “不过,这方丘县地偏,还有丘,交通甚是不便,更无医无药,他们自己折腾,能建出来什么?没做成才送信过来求人,好在房屋场地不缺,医曹一年给三百石俸禄,此外可再带四个医吏,有四百石的份额安排,只要四月能到,县长就会将请入秩的文书一同送上去。”


    许是已经开春,阳光照在身上竟让人觉着极为温暖,就连师父的话也变得模糊起来,从听到方丘县要聘请女医做医曹开始,韩盈就觉着自己好像坐在云端,好似在做一个虚假的梦,她花了数年时间种下的果实,竟然真的有了收获,要在别处开始发芽了?


    韩盈的心在‘嘭嘭嘭’的狂跳,直至师父讲完,她才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


    不是做梦,就是方丘县在请人,而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最高长官是‘县长’,说明这是一个不足万人的小县,地理位置差,又穷,还什么都没有,全靠过去的女医自己建设,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好在对方的诚意很足,县长的俸禄也就在三百至五百之间,给一个外来医曹开三百石的俸禄,已经是他们能给俸禄的极限了!


    “我说怎么这么大方呢……这方丘县的医曹可不好当。”


    “官和钱还能白给你不成?”


    尚傅用木棍拨弄了一下炭火,继续说道:“开这么高的俸禄,也是想聘请个好点儿的女医,不说像你,也得像于秋那样。”


    “懂。”韩盈点了点头,不就是行政后勤治病什么的全都得抓嘛:


    “这事儿我尽快安排,光人去不行,药材也得安排上,我得回头问问她们的意见,还得想想家属……”


    “哪有你这样操心的上官?”


    尚傅没眼看一样别过了头,还问意见,直接挑合适的人指定不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亲信!


    听到这话的韩盈顿了顿。


    国企时代的温情和后世的人文理念,在此刻都过于超前,用远近亲疏分出等级才是更好的御人手段,但韩盈不喜欢这个,她更希望医属里能有几分人情味,也更让人呆的舒适,只是这样的做法,师父很早就表达过不认同。


    这也不奇怪,现代还有不少老一辈嚷嚷着我们当年那么能吃苦,你们怎么不行了,又或者对学生要住空调房大肆批评呢,韩盈没有和师父争执,而是用利益交换解释起来自己的行为:


    “哎呀师父,我以后还得和她们联系呢,丘陵能种好多药的,女医们出去就和我平级了,现在不多给点儿恩惠,她们以后怎么给我帮忙?”


    换成有利可图,尚傅之前看不习惯的态度便消失了许多,甚至还多了几分呀,小徒终于长进了几分,都会用这些手段的欣喜感,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唔,这倒是不错,按理说异地为官,都是一家同去的,不过你手下的女医情况不同,不太好带过去,你以上官的名义安置,也算是免了她们的忧虑,就是做的时候要圆滑些,恩情不能说出来,要还的恩情算什么恩情?也不能全部大包大揽,麻烦不说,还有结党营私之嫌,嗯……让她们以俸禄抵换,你行个方便即可。”


    ‘方便’一词说的简单,可对于这些出去的女医们来说,那可真是省了大钱大力。


    就比如,医属这边能够代收信件,在乡下女医们过来进修轮换的时候捎回去送到她们家,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儿,若是女医们自己来,那在相隔百里的两县,真送到家里会更远的情况下,自己花钱送封信,雇人,路上马需要的草料,人吃住等等加起来,费用得高到五六百钱,以不少基层小吏明面上一个月二百四十钱工资,这得不吃不喝攒两个月才勉强够。


    而这还只是送一次信,若是送钱呢?更不要说其它更重要的事情了,所以哪怕只是顺手帮忙,对外出的女医们来说,也是解决了她们的大麻烦,不说恩情,就为了这种方便,她们也会努力维系整个体系的存在,并对韩盈所创立的医属归属感极强——别的地方谁会为你考虑这些?


    稍微一想就能想出这些的尚傅,突然觉着韩盈的这些做法还不错,若他的老母亲还在,他也没法让母亲跟着自己一路奔波至此,老人这么折腾可是会没命的。


    而母亲留在山阳郡的话,妻子也得留下照料,相隔几百里想送个信都难,若是能有人能捎带着,哪怕一年只能送上两回,那也能让他一解思念之苦,更知道家里的情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家里出事儿都不知道。


    “唉,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回想起家人的尚傅轻叹一声,又道:


    “还有件事,今年的上计一事,我打算让你去。”


    上计,说白了就是县里向上级汇报,今年做了什么工作,涉及的内容包括户籍人口是否增多,钱税收入和支出的怎么样啦,盗贼的抓捕有没有尽心尽力,仓储田地如何等等,这些东西会统计在‘上记薄’中,去的人被称为上计掾或者吏,身份固定也不固定,可以是县令本人,也可以是县中别的吏目担任,但不管怎么说,能去的人一定是县令的心腹,而且未来前途无量。


    原因嘛也简单,这项制度能够帮助郡里了解各个县里的治理情况,非常重要,而郡里也会极为重视,要根据上计簿来考核县令,以此来决定他们的升降,决定自己职位前途的工作,不是心腹敢让对方去?


    至于前途,郡里比县里机会多了,别的时候郡守可能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可这种这时候再懈怠,那直接别当官了,肯定要出来见上计吏问问情况,看到才思敏捷,指不定就给留下又或者引荐别处当官,要是长得年轻又帅气,恭喜,还有可能获得郡守嫁女的成就呢~


    可惜西汉这种事情还不多,不过有心人若是翻翻三国,里面大量后来官职显赫的人幼年期就是从事上计吏的工作,当然,韩盈肯定没这个待遇,但再不济,多刷刷脸总能混个脸熟吧?下次给他们送信,也不至于拒之门外啊。


    韩盈对上计吏的工作性质也算熟悉,只是,在面对全都是男性,从法律上直接拒绝女性进入,又没有如尚傅这样支持的上位者的环境下,她还是有些……畏惧。


    韩盈有些犹豫的问道:“这,我去真的行吗?”


    尚傅抬眼,少有的斜视着她,那眼神些冰冷,甚至还带着审视,他直接质问道:


    “不行你就要不去了吗?”


    韩盈勉唇,这一刻,她觉得脑中掠过了无数的想法,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只有坚定的回答在耳边回荡:


    “去!”


    怎么不能去?就算是要被他人审视,让郡守不喜,有可能此生都不能再进一步,那也得去过才知道!


    “善,若是连直面他们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做的这些……根本没什么必要。”


    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哪怕她没有直说,尚傅也猜出来她想做什么,这种挑战礼法与千百年来规矩的行为是有些离经叛道,可就像是谁能想到秦始皇能一统天下,又二世而亡,天下最终归于一介布衣?连这样颠覆都能出现,女子想要大量为官又为什么不可以出现?


    反倒是那些坚守礼法的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君臣父子夫妻都是一回事……女子要拘于后宅,卑贱之人要一辈子卑躬屈膝,权贵亦是要永世高高在上,随意欺凌更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力——


    从底层爬上去,又经历过家世巨变的尚傅,早就看这些不顺眼了!


    “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担心,都能给你印绶了,明面上总不会对你太差,我在郡中也有些人脉关系,你先去拜访他们,再去递交上记簿即可。不是说还有瓷器方子要献么?此物精美,不亚于名玉,想来今年必然极为有名,献于朝中更是大功一件,有这个,郡守怎会不满?”


    尚傅看徒弟拍了下脑袋,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恢复底气的模样,又忍不住叹气:


    “韩婴啊韩婴,就算是没有瓷器,仅仅是你在人口上所做的功绩,也能够傲视周县了!”


    “啊?”


    韩盈的脸上有些茫然,除了前两年她为了卖口红快速敛财把全县的户口查了一遍,这两年她都没什么时间去看,只是偶尔听周户曹说人口增加了些,可这也不过是一个村子多活了七八个婴儿,三四个孕妇的水平,这……


    “我在这方面的功绩,很高么?”


    “怎、么、不、高!”


    尚傅这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三年下来,哪怕不算他换过来的流民,宛安县人口在过往的正常增长中还多出来八百人,这里面不全是新生儿,还有在生育中本应该死去,如今能活下来的妇人,但不管怎么计算,光这个数就能甩其它县三条街了。


    甚至,八百人加上正常增长,十年就能有上万人,二十年,都足够再分一个县出去了!


    这样情况,放在全国都能屈指可数,也就是韩盈在天界呆过,经历了极大的富裕,已经……尚傅迅速打断了自己的所想,开口说道:


    “你把上天见到的那些全忘掉,再给我好好想想!”


    在本土问题上,韩盈肯定不会怀疑老师,而是先怀疑自己,她手头没有人口增长的数据,倒是女医们会说村里的收入变化,自从她们开始种药材,一年下来也能多赚个一千二、三百钱的样子,在韩盈的感知中,这也就是个零花钱,根本不算多。


    可要是更加详细的比对呢?


    以一个父、母,妻、儿的五口之家来算,一年吃穿社交大概需要二百四十石左右的粮食,折合市价在一万五钱左右,平均下来,四个成人每人每月是三百钱的工资,而如今多出来的药材钱,加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二十五钱的涨幅,放在现代,这就三千块的工资每月多出来二百五——四个人加一起多了一千,这增加怎么不算多?!


    “怪不得魏裳说乡间买鸡吃的人多了啊。”


    这样的计算并不准确,民间有田有宅的农家应该对标后世的底层中产,家庭收入的量化也过于简单,后世飞速发展的科技和增长的物价也没办法一概而论,但不管怎么说,韩盈总算能够感知到自己做的对农人大概有多重要了。


    是的,还是大概。


    后世科技带来了充沛的物质,多加一千块钱带来的购买力,和如今增加一百钱完全是两回事儿,后者折算在日常,也不过是全家每顿能多吃一把米,每月多加半只鸡,偶尔去找村医看看病的水平,这样的改变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毕竟一把米分到个人头上也就是多吃两三口,还是填不饱肚子,这样改变……呃,和过往有区别吗?


    实际物质的增加数量,韩盈着实有些看不上眼,所以才认为这是个‘零花钱’,对农家有所帮助,只是帮助并不多,实在是没什么可提的。


    但反过来想想,后世一个家庭每月多收入一千,也不过是下顿馆子,给孩子和父母每天多加包鲜奶,再买点儿营养品的程度,实际购买力也不算特别高,可谁能说这一千块钱不重要?


    一年加起来能有一万二呢!一万二!


    慢慢的调整过来自己的认知,韩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可能……真的挺厉害的?”


    你要不厉害,别人就是个废物了!


    整个天下上千个县,能维持原状的,就已经是中上的水平,稍微有那么一点政绩,就可以评个优,三年有这样的治理,去哪儿都是能吏,若是遇到机会,完全能够做到一郡之守,就韩盈对自己所作所为看不上眼,觉着这没什么,哪怕尚傅猜到了原因,依旧觉着心梗,他不知道后世对这种行为有个专有名词——凡尔赛,但他已经看不下去韩盈这张流露出不确定情绪的脸了:


    “你赶紧给我走。”


    尚傅冷着张脸,指着院门口继续说道:


    “别在这儿气我了,还有,你那气人的脸给我收起来,要是去郡里还这样,小心被别人套麻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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