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 211. 女医的家庭战争2 女医的选拔还是……
    女医的选拔还是很苛刻的,能被选上的人,要么就是各方面都没有短板,要么家庭有能人还支持足够高,或者自身有一处非常高的特长,不然很难竞争上。


    朱舒属于前者,她的智慧和手段不差,至少要比同龄人强很多,只是被家庭秩序中的身份拖累,被驯养出来的思维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又面对着占据主场的公公,不知不觉中丧失了主权,直到吃了大亏,挨了疼,这才发现自己处境多么危险。


    绝境,是能够逼着人快速做出反击的,发觉占领道德高地有多重要的朱舒,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舆论指责中,她是从选拔学徒那天才开始叫自己身体不行的,做为评判人,朱舒也跟着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整天的,身体受不住也属于正常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今没有人的身体是足够舒坦的,大多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除了小孩,只要不是快死的病,大人很少叫唤,尤其是儿媳,因为很少有人为她心疼,甚至公婆姑嫂连带着丈夫还会觉着她矫情,吃不得苦。


    儿媳能够‘挺’起来,说自己几句不容易的时候,大多只在孕期。而与之不同的,是家中的老人,又或者是真自己身上的病痛,受限于孝道和依靠,儿女/妻子都会小心照顾,多承担一些活计。


    说白了,处于弱者身份时,疼也不会有人在意,还会惹来嘲讽和训斥,那还不如不说,而处于强者身份时,说出来便能获得好处,那肯定要多说了。


    朱舒做为儿媳,原本她这么说也没什么用,不过,当她不被局限在家中,在外创造了比男人还要高的价值回来时,那她也有了能够说自己身体不好的权力,公公会问一问,将她做的活让嫂子再多担待一些,丈夫也会主动承担过去一些活计,好让她能够好好休息。


    有了身体不好这个说辞,再加上这些钱都是她赚的,朱舒就算是独吃了一整块浆米糕,也还在一个合理范围内,毕竟她可是花的自己的钱,六块分出去了四块,三块给了大嫂家,这么厚道的做法,谁能指责她?


    就算是想数落她大手大脚多花钱,还有些亏待丈夫和孩子,那有前面的理由等着呢。


    对于朱舒来说,她这么做也不吃亏,以前这些钱也没落到她手里,毕竟公公没死,她握不住钱,全花了还能落自己嘴里一份,说出去还能博个孝顺厚道名声,总比以往见不得个水花好得多。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的,朱舒丈夫田矛就是,他正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嘴巴咽着唾沫,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也是馋的,可心里又是觉着老婆买这么贵的东西太败家,但想想她身体最近真不好,买一点儿吃也不是不行,可怎么买这么多?也是,不买这么多她也吃不得一个,这……


    田矛脑中思绪乱飞,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当他看到自己女儿也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那半块浆米糕后,心里不由得一软。


    “小梅过来,过来和阿父一起吃糕糕。”


    坐在石头上,田矛拿起来碗,让女儿又啃了大半块浆米糕后,这才慢慢吃起来剩下不足五分之一的浆米糕。


    而看着他动手,大哥先是将剩下三块最大的那个推给了父亲,又将次之的拿到自己手里,把最小的那个递给了大嫂:


    “你和季分分吧,果儿已经吃了一块,不用再给她了。”


    说着,大哥将拿着的米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看着丈夫拿走整块的浆米糕直接独吞,儿子又扯着自己的裤腿喊“阿母,我要吃糕。”的情景,李素心里突然间变得极其难受。


    难受中,一股子酸意从心底直接冲上鼻腔,眼睛也变的疼了起来,她说不清难受到底出自于哪里,只是迫切的想要将难受发泄出去,她的视线移开丈夫,落到了女儿身上,下一刻,她便冲了上去,举起来巴掌:


    “儿女子,怎么婶母给你你就知道吃了!不知道要回来等长辈吗?大父还没吃呢!还一吃吃一整块,就不知道让让弟弟?!”


    落在田果身上的巴掌不算多重,可田果还是被母亲狰狞的面孔吓的不轻,她呆愣了几秒,‘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年幼的田果还不懂成人的压力和崩溃,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弟弟吃了那块糕,同样也会得来一顿打,她看着五官狰狞的母亲,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母亲疲倦的脸,和婶母将浆米糕递给她的模样。


    浆米糕的甜味在此刻还回味在舌尖,那是她一年中只能享受一两次的美味,田果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在婶母害她的念头浮现出来之前,不知道为何,田果突然想起来婶母说的一句话。


    不买这么多米糕,家里人哪里够分啊。


    所以,要是她没有吃,剩下两块米糕由她,母亲,弟弟三个人分,她能吃多少呢?


    朱舒丝毫不在意大嫂的指桑骂槐,倒是已经将浆米糕吃完的大哥脸色有点难看:


    “孩子吃了就吃了嘛,你打她什么?”


    李素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被丈夫说动了似的,终于停下了手。


    她没有搭理丈夫,回头看到年幼的儿子正抓着碗中的浆米糕大口吞嚼,已经将其吃掉大半也没有在意,而是默默的坐在了一边,什么话也没说。


    田翁隐约感觉到了大儿媳的情绪有些不对,不过看她已经打过孩子发泄,现在又平静下来,也就不再多说,而是看着朱舒,说道:


    “这么浪费钱的东西,以后别再买了,节俭点才能过日子。”


    “大父,话可不能这么说,家里现在可比过往有钱多了。”


    朱舒没有应下,反而继续装作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说道:


    “我这两年怎么都得赚了七八千钱,吃回糕也不碍事,说起来,我身体现今不太好,还得调养调养,矛膝下现在可就一个孩子,这可不好,还是需要在给梅添个弟弟妹妹,就是这样大嫂要干的活儿实在是太重,我想着,要不家里还是拿钱买个仆人吧,省得大嫂这么累。”


    沉默中的猛然李素抬头,她想拒绝,却有些犹豫,怎么也开不了口。


    而在她犹豫的功夫,丈夫已经提前替她回了:


    “浪费这钱做什么?等田放回来,娶了妻,这些事儿有她能做,再让你大嫂撑几个月就好。”


    闻言,朱舒眼中多了几分嘲讽。


    这些天,家里人指不定都在觉着她在欺负大嫂,可谁想过,真正吃亏的其实是她?


    她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被握在公公手中,然后‘公平’的家用,可大哥家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成年,一个半成年,他们吃穿嚼用,比她们家多了一半!


    而大哥一家坚决不再买个仆人,分担大嫂承担她原先所做的家务,无非就是两个目的。


    一个是向她施压,让别人看看大嫂多辛苦,好像是她欠了大嫂的一样,逼着她往家里多拿钱、还能在关键时刻拿出来说事儿,让她让步!


    除了这点,还有更深的一层利益关系便是,大侄子田放将要娶妻。


    家里人太多,吃穿过后,存不下多少钱,大概也就是四千左右的活钱,娶一个好点的妻子需要不少的聘礼,也就是说,给田放娶妻和买仆人之间只能二选一。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娶回来的妻子,是大哥家的人,对方回带的嫁妆和锅碗瓢盆,她这个婶母没多少资格用,她要是要点脸,也不应该去使唤对方,等公公一死,对方也要跟着田放去大哥家里。


    可若是仆人,那他/她是全家的财产,她使唤起来毫无问题,公公死后,也可以拿来和大哥一家做分割。


    也就是说,大哥一家娶妻的坚持,大嫂辛苦的付出,都是为了合理的侵占她这两年所有的劳动成果!


    可恨的是,她直至现在才看明白,而自己那个傻哗——丈夫到现在还乐呵呵的觉着大哥家真的不容易。


    好在,她现在看清了,不仅看清楚了自己被拿走了多少,也看清楚了全家吞噬她的人当中,底端付出最多的人谁。


    大嫂啊大嫂,你想要靠吃苦受罪来逼我让步,没关系,我就让你多吃一点,吃到你彻底累成废人,看看今天这一幕幕,你为之吃苦的丈夫,有谁是真的记得你的好?等你身体不行之后,谁能把你放在心上,不会抛弃你?


    朱舒眼中满满的都是恶意。


    顶多再过一个月,她做的那些事儿都要被查出来,到时候自己做不了女医,田果恐怕也不会有学徒资格、考不了成医,想想对方吃苦到头最后一场空的结果,朱舒只觉着自己能高兴的跳起来。


    朱舒的想法,丈夫是不知道的,他真是个老实人,听大哥这么说,他直接道:


    “这怎么能行?田放回来还得小半年呢,等他娶妻过来,指不定就得一年了,这么久全靠大嫂,她真能累病的,再说,娶进来的新妇也得怀孕生孩子,她也不能干这么多活啊,这到底是娶新妇过日子,还是磋磨人的?我看,还再买个仆人吧,大不了买个年龄大点儿的,也不贵。”


    朱舒愣了愣,还以为田矛终于转过弯来,会向着她说话了,她扭头看去,发现丈夫眼睛里还是清澈的愚蠢,啊不,认真和担忧,顿时有些心梗,不过当她看向大哥,发现他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之后,心里又有些想发笑。


    该!


    被堵的不行的大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自己弟弟认真的眼神,只能硬扯出假笑:


    “没事儿,这些时间你大嫂还能撑得住的,素,你说对吧?”


    李素看着二弟。


    说完这话,他搂着小梅,低下头拿手指沾着清水给她擦着嘴角,这让李素想起来,刚刚朱舒说她吃了一整块浆米糕,二弟也没有生气,甚至把自己的那半分又大半喂给了女儿。


    鼻子和眼睛有开始酸了,李素想哭,她忍住没有落下泪,却还是带了几分哽咽的说道:


    “我撑不住。”


    李素没看丈夫骤变的脸色,她不再掩盖自己的疲倦,就这么说道:


    “朱舒身体不好,田果要学医,家里就我一个人,要做八个人的饭,还得缝洗所有人的衣服,被褥,打扫院子,喂猪喂鸡喂狗……太多活了,我做不完,这些天撑下来,各处的骨头都在疼,走路也开始飘了,再这样下去,我不出半月也得累倒。”


    话音刚落,大哥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似乎在想着什么,目光逐渐转移到了女儿田果身上。


    田果还有些懵懂。


    不过,复杂的环境,是能让人快速成长的,她看着父亲的眼神,背后莫名的发冷起来。


    明明他刚才制止了母亲继续打自己,但田果还是觉着他很危险,并不想表面那样好,甚至,他会将母亲要承担的活往自己身上推。


    她不介意自己多帮母亲做些活,可不是这样的,明明家里可以买个仆人去做!


    危机中,田果不受控制的说道:


    “我也想帮阿母做点活,就是这样我就没多少精力学医了,鸠姐应该先考上成医吧,这也没什么,我当个学徒也挺好的。”


    她说完,整个院内更加安静了下来。


    朱舒看了眼田果,发觉对方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些,大哥的脸色也更加难看起来,而李素也没多说什么,唯独田矛挠了挠头,不同意道:


    “什么孙鸠先考上,当初大父让你学,不就是希望你现当上成医争乡医吗?你年龄小,不急着嫁人,能多等个两年呢,还是好好学医,成了成医争一争乡医,考上之后,家里会更好的。”


    说着,他扭头看向田翁:“父,还是买个人吧,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田翁看着自己这一心向全家的二儿子,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不出话来。


    买了仆人,他还怎么用诱惑大儿子一家获取大量利益来压制你妻子?


    该死的,怎么家里就这么不受自己掌控了?明明之前一切都没问题的……


    正当田翁进退两难,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突然传了过来。


    马蹄声不常见,听到的人都从家里的院子探出了头,马后还有人跟着,朱舒抬头望去,只见这一次来的人不是之前的程金,而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


    他第一次来,也不认得朱舒,看着院子里的人,高声问道:


    “谁是朱舒?有县里明令和口令!”


    朱舒的心猛然像被别人抓了一下,她勉了勉唇,说道:“我就是朱舒,怎么还有口令?”


    “还没有确定时间,就只能口令先行通知了。”魏临翻身下马,从布袋中抽出两片竹简,说道:


    “医属如今严查女医不法之事,药材统销间贪污受贿者,夫妻同罚城旦舂,家产没公,明令就是临乡已经判罚的案例,巴邑女医贪污两千五百一十七钱,已被查证判罚,说起来挺可怜的,我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压过去了,才三岁大,就在太阳底下跟着搬石头。”


    这话一出,田矛瞬间变了脸色,他下意识搂紧了自己的女儿,又看向妻子,眼中满是担忧。


    朱舒有些手抖的接过竹简,她下手虽然没这么狠,可也快达到此人的一半了,就算不罚为城旦舂,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担惊受怕之余,朱舒还是看向了竹简,一个赦字引发了她的注意:


    “未至二金者,四金赎罪,可赦?!”


    这声音比刚刚高的多,魏临也明白过来,他看着这女医,顿了顿,才说道:


    “医曹念女医为初犯,允许交钱赎罪,不过最好快点,期限只有半个月。”


    这算是韩盈衡量过后的无奈之举,毕竟零碎的小贪实在是太难查,真让乡医忙这个,那其它事情都不用做了,只能威慑的同时允许她们主动自首加罚款。


    四金,大约四千钱,两到三倍的罚款,贪的连带着这些年赚到的基本上都得吐出来大半,有这么一次教训在,日后动手的可能性就低很多了。


    朱舒猛的握紧了手中的竹简,她心砰砰砰的跳着,明明那么紧张,却又猛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免对韩医曹产生了几分感激之情,她努力压住自己脸上的异常,问道:


    “医曹体恤,不知这口令又是什么?”


    “医属打算给学生们□□学……”魏临也没有隐瞒,将韩盈要秋日考核,给女医评价了。


    这事儿朱舒还真得放在心上,不过跟过来的人就没什么兴趣了,人群中还有人大声的问道:


    “只罚药材啊?诊费收高价的不罚?”


    魏临摇了摇头:“不罚,诊费贵了,你们去别的村找女医看就是了。”


    现在每村都有女医,村民也不傻,能接受较高价诊费的,也是因为这个女医水平比较高,自己被宰,或者受限大户威胁,也是会拿着钱偷偷去别的村找女医看病的。


    而现在,韩盈直接将大户威胁这点推开,允许他们自由选择,不用在遮遮掩掩的找人,那能被剥削的就会更少一些,医术高点的要高价,那属于市场行为,总不能让有能力的女医也贱卖劳动力,全在忙治病,结果没时间学习,导致升不上去吧?


    更不要说专家和普通医生分开治大小病也很重要的,所以诊金高点儿就高点儿吧。


    朱舒的医术,是比较好的那类,毕竟过往家里对她支持还是很大的,能够让她几乎全身心的放在学医和提升上,有信邮这句话,她底气就更足了,直接对着人群就喊道:


    “我看的好,要价就贵怎么了,不服以后别找我就是了!”


    众人不敢接话,看这次的通知与他们无关,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他们的离去,仿佛也带走了田家人所有的声响,所有人都不发一言,脸色沉重,仿佛死了什么至亲似的。


    而面对他们,原本压抑的朱舒简直恨不得要大笑三声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居然是夫妻连坐!


    若是那韩医曹在自己面前,朱舒能当场下来给对方磕上三个响头。


    公公和大哥一家能装模做样过后放弃她,但绝不能放弃田矛,至少公公不会,更妙的是,她加的诊费医属不管,查的是药材统销中的贪污,而这,是丈夫在公公受益下做的,她只参与了很少一部分,无人可以借此指责自己!


    所以,公公,来救你的小儿子,再得罪你的大儿子吧。


    到了自身难保的时候,再信任家庭的田矛也会心有慌乱,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喊了一声:


    “父!”


    刚喊出声,大哥着急忙慌的就制止起来:“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


    田矛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了自己的大哥,他脸上是那么的焦急,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


    家里的现钱。


    想通这点的田矛顿时如坠冰窟。


    已经获得优势,开始从大嫂入手,对抗大哥一家剥削,进而动摇公公统治的朱舒,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帮手,在两人携手上演要钱救命乃至分家斗争的同时,其它村的女医也开始摸索着争取保证自己利益的办法。


    这些女医有的大获全胜,有的牺牲一小部分利益来保全自身,零星的也有一两个倒霉蛋成了全家的祭品,不过,整体上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而在宛安女医间发生激烈变化的同时,桑弘羊从京中花了不少时间做好布置,尽量能悄无声息的,在不惊动诸侯王的情况下掌握各郡国瓷矿,而后在大夏天冒着酷暑赶了千里路到达山阳郡,和郡守等人见面,再掰扯一番利益,这才踏上了前往宛安县的路程。


    对于这点,韩盈目前还毫不知情,她正在给去方丘县的常宜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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