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在第一波搜索结束之后,璃月港的大街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已经少了不少人,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说得上是冷清。只是比起过往来说,现在的话题一致性都非常高——讨论刚刚过来的千岩军,以及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有嫌疑的人都被封控在了当场。千岩军正值最为忙碌的时候,导致对于未去参加请仙典仪的本地人来说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周围的话题高度一致的嘈杂声中,映见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地步,有些紧张地与达达利亚对视。


    “如果说真的要找万无一失的地方,当然还是新月轩或者琉璃亭什么的。但那些地方都要预定,预算再多也派不上用场。”达达利亚耸了耸肩,右手的手背托着脸,如同天空一般美丽的双眸带着笑意,“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心。反正也不在乎多跑一次了,如果这次可以遇到更为强劲的对手,那甚至是有些赚了,哈哈。”


    映见:“……”


    映见扯了扯帽檐,并不想附和。


    本来公子提出要这个时候请客她就感觉很不可思议了,结果竟然还选在了小吃摊的位置。达达利亚或许也是知道这样有些不妥,所以在来这之前还非常热情的带着她来到了服装店,选了一个带着兜帽的斗篷,说是把那太过显眼的白发给遮一下……虽然到最后是没忍心辜负他的好意,但是有一句话她出了服装店后就没忍住说了出来。


    [“你难道不觉得你更显眼吗?执行官先生。”]


    显然他知道,但他并不在意。又想起了前不久才刚发生的事情,映见有些烦恼地拽了拽兜帽:“我之前就在想了,你是不是还挺期待和这里的……那些人打一架的。”


    想到了这里是公共场合,映见将差点说出口的“千岩军”给咽了回去。


    “嗯?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达达利亚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叹了口气,“毕竟是精锐,早就听说璃月的武术方面很出色。我还从来没有与之交手过,你明白的,不太方便。”


    映见:“……”何止是不方便。


    “毕竟刚刚那么理所当然可以动手的地方却被你给抢先了嘛——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实力没有让我交手的价值,也就没关系了,你不要在意。”


    映见没有点头,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这样闹了一番之后,派过来的应该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是啊,真是期待!”


    映见:……她就知道!


    眼前的人丝毫没有被抓包或者是做错事的自觉,在认识到达达利亚是个武痴的同时,映见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他真的不是故意而为之,至少并不是怀着坑她的念头来的。


    眼前笑的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青年大概率并不是她之前见到的那几位一个比一个心眼多的执行官。他大概率真的是因为说了要请她吃饭,又觉得在外面吃被抓现行也没关系,所以就安然地坐在了这里,甚至还很悠闲地和她聊天。不过……


    “谢谢。”


    不论怎么说,达达利亚的确是帮了空,如今的关心也不似作伪,直视着对方显露出惊讶的眼睛,映见道:“说实话,现在的你和我第一印象差距挺大的,是个很体贴的人呢。”


    无论是配合了她的行动,还是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不佳,没有上来就刨根问底,而是多费周折帮她做了这些事……都很值得感激。


    “体贴……吗……我还是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这么评价呢。”达达利亚看上去有些开心。


    “家人?”


    “嗯,大概是看你年纪小,把你当做妹妹一样照顾了吧。”说到这里,达达利亚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家里的那些弟弟妹妹总是淘气,要是不耐心点的话可治不住他们。”


    “有你这样的家人在,他们一定很幸福。”


    “我也是这样希望的。”达达利亚笑了笑,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神情,“趁点的菜还没端上来——如果你有心情的话,要不要聊一聊呢?”


    “嗯,没问题的。”


    在和达达利亚聊了不短时间的天后,不知何时躁动的心早就已经安定了下来。她听到了达达利亚疑惑的声音:“我之前就很好奇。如果是那位骑士能够将我联想为执行官我会坦然接受,但是你的话,你是怎么想到的?”


    “愚人众执行官那么气派,广为人知也很正常吧?”


    “广为人知也并不代表你知晓嘛。如果你同样是能熟练记得所有执行官代号的家伙,在听到我自称‘公子’的那时就该确定的说‘你是执行官’,而不是先将‘博士’和‘散兵’的名号抛出来反问呢。”


    达达利亚条理清晰,没有给映见反驳的余地——当然,也没有必要反驳。


    “我和愚人众……有些缘分在吧。”映见斟酌着措辞,“加上你的话,我已经见到四位了。”


    达达利亚心大了些不错,但既然是执行官,绝不可能只有她眼前看到的这样。自己在他的眼中是完全的陌生人,如果想要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或许说实话很危险,但总比被怀疑好。


    达达利亚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讶然。映见眼睑微垂,捧着倒上热茶的水杯,不经意地继续道:“说起来,我认识他们可比你要早很多。”


    “早很多?”达达利亚惊愕地眨了眨眼,“多早?”


    “嗯……大概是散兵去深渊探索的那会儿吧。”


    “散兵被女皇大人派遣到深渊调查的时候……一百年前?”


    达达利亚愕然抬头,这句话同样让映见心头一惊,但她很快就压下了内心的异样。眼神微微偏移:“没错。”


    ‘一百年前?’


    虽然早就知道现在所处的时间绝对是散兵在深渊探索之后,可是当真的确定了其中相隔的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对于百年来说,他们曾经相处过的日子大概就像是投入大海中的石子,怎么想都被泥沙掩埋、销声匿迹了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知怎的,映见觉得心口有些沉闷起来。


    如今就算是再见面了,恐怕他也认不出来自己了吧。就像现在的她想起幼时寺庙里的那些孩子,面容和名字都一概忘却了,只记得玩闹的时候应该是开心的——在记忆中,这也不过只是过去了十年左右而已。


    离别的时候弄的那样不快,明明应该是好事才对……是因为他与雷电散可能是一个人吗?就在她感到疑惑和不解时,青年出声了。


    “作为人类,这个时间是我难以想象的。”


    “嗯,是啊。”已经足够长了。


    “那么,你和我谈论这些,应该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事情吧。”


    映见抬头看向达达利亚,缓缓点了点头:“我想问你有关散兵的事情。”


    仔细想来,坎瑞亚战争发生一年左右她就前往世界树了。那个时候因为灾厄的侵蚀,她的意识一直都很混乱,逐渐地将雷电散可能出事了变成一定不在了……但如果他没有死亡的话——


    时间大概正好接应的上在深渊时散兵所说有关自己故事的始端。


    “你知道他来愚人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或者说,他是为什么会加入愚人众的……可以告诉我吗?”


    或许连映见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貌似平稳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迫切。面对着那双赤色的眸,达达利亚道:“我和其他那些执行官的关系大多算不上好,对于散兵,我只知道他过往是稻妻人,嗯……似乎是被博士引荐给丑角的?”


    “博士……引荐的?”


    “他们两人来往貌似挺密切的。怎么说呢,对我来说,那两人都是很奇怪的家伙,我同他们合不来。”达达利亚眉头微皱,表情有些微妙,“他们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我加入的晚,知道的讯息也大多只局限在我加入的那几年中所发生的事情。你问的那些博士应该挺清楚。当然,我不建议你去问,他的思维难以用常人定义。”


    映见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是吧!”看到对方和自己产生共鸣,达达利亚不由感慨,“我只要有架打就好,把时间花在了解他们上面还不如多花些时间去精进武艺。”


    再次感受到青年对打架和武艺的异于常人的执着,映见笑笑回应,犹豫了一下,又道:“散兵……在愚人众,过的还好吗?”


    达达利亚似乎对这个问题的提出很是惊讶,湛蓝的眸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儿,道:“之前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嗯?”


    “如果只是作为那位拯救了邻邦的旅行者的伙伴,对愚人众多加调查或者关心都无可厚非。但调查也不至于调查到私事上去吧。”达达利亚道,“如果真的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因为某些缘分萍水相逢的见过几面——那同样作为萍水相逢的人,我可没感觉到你对我半点兴趣在。”


    “……”


    达达利亚有些怅然地耸了耸肩,映见则是碰着逐渐变凉的茶杯低头不语,直到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达达利亚也不指望能从映见这里听到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细微到有些难以察觉的声音。


    “……家人吧。”


    在达达利亚震惊的目光中,映见只是垂眸看着平静无波的茶水。


    她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恰当,因为这样的说法,完全是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合后的判断。


    她也想过换个可靠一点的说辞,比如“朋友”,但这种单方面的判断如果真的被那个人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吧。在他的眼里,比起朋友、应该是仇人两个字更为恰当。但这种话明显是不能和达达利亚说的。


    她现在向达达利亚打听散兵的消息只是为了她自己的私心——因为他可能是雷电散,是那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的、心中最为重要的那个人。


    ……只是这样而已。


    在她绞尽脑汁为自己的说辞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时,脑海中却浮现了熟悉的声音。


    [“我与他只是同一片时空被切割成的平行世界中的同一存在而已……人各有命罢了。]


    [“……他已经足够幸福了。”]


    [“你没有选择我,那便就是背叛我了。”]


    本该随着时间褪色的记忆原来一直都牢固地扎根着,被掩藏在漫不经心之下的疤痕与痛楚即便是在回忆之中,共情起来依旧是让心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总归,除我以外,皆是比我更好的选择。”]


    [“同行者什么的,没有存在的价值。”]


    她下意识的问了这些,真的只是为了阿散吗……


    映见眼睫微垂,缓缓开口。


    “说实话,我也有些害怕他……他的性格糟透了,喜欢玩弄人心,没有同理心,性格孤僻怪异,做违背道德的事情连一点愧疚心都没有……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他那样难相处的人。”


    即便能列举出上百条的缺点,即便差点死在了他的手下,但在看到少年对无论是否认识的人都抱有着敌意的时候,她总是会感到很难过。


    ‘明明可以更信任别人的。’


    ‘……明明他可以更幸福的。’


    她依旧有些迷茫,但她最终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她抬起头来,认真道:


    “或许你会觉得我不知所谓,但……我想要了解他。只出自于私心……我想要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我想和他同行。”


    达达利亚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瓷器落地发出的碎裂的声响。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地上是碎裂的茶杯以及倾撒的茶水——如果仅是如此,应该只是随便看一眼便就可以把视线给收回去了的。


    但不光是她,即便是达达利亚也没有收回目光。


    侍者匆匆过来收拾碎裂的茶具,而那个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却慢悠悠地起身,即便只能看到侧脸,也能看出他的烦躁与不耐。或许是两人的视线太过炙热,他微微偏头,看向了这边。在映见愣神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过来,左手按上了桌子。


    “本只是想品尝下璃月的苦茶,却未曾想能在这里见到任务在身的家伙……真是有闲心。”


    散兵看着的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公子,但就算是这样,映见此时如擂鼓一般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在振彻鼓膜。


    “哈哈,劳逸结合也是必要的嘛。”就在映见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看到达达利亚给她使了一个眼神,眼中隐隐含有鼓励的意味在。突然之间,映见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而那种预感也很快的就应验了。


    “说来也是凑巧,菜刚上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唔唔唔——??”


    慌里慌张的站起抬手捂住了达达利亚的嘴,映见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此时运转地已经快要冒烟了。


    她的确是想和散兵好好谈谈不错但是那么突然的话她真的反应不过来啊!


    就在达达利亚的眼中显露出疑惑,映见大脑宕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椅子被抽出的声音传来,刚刚站着的人已经坐了下来,看着她捂住了达达利亚的手,目光有些玩味。


    “女士是完全不指望你做事了?这个判断倒是彰显了她难得的聪慧……闲成这样不如抓紧给我倒上茶,体现一下你那为数不多的价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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