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青春校园 > 女巫醒在狼人之夜 > 224. 第二百二十四章 火焰女神 黑狼是妳的……
    渺如银沙的月光倾泻到桌前,火光变得飘忽,穆夏揉了揉刺痛的眼睛,他讨厌月光就和讨厌水一样。


    奶酪吃了一半,味如嚼蜡,索性不吃了,他突然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真奇怪…….穆夏从篮子拿出那瓶苹果酒抱在怀里,便顺从心意离开桌前,来到在角落铺有毛毯的长凳躺下来。


    毕竟方才损了血,还被术士灌了些灌七八糟的的药水,累一点是正常的。穆夏只迟疑了一下,就说服自己阖上眼。


    睡吧,做一个深沉的梦中梦,美好的梦。


    这不只是狼的梦,也是女神的梦,所以莳萝唤来熟悉的月光,随着红石城堡逐渐染成银色,她也慢慢掌控穆夏的记忆之地。


    也许等他醒了,一切都解决了,莳萝想着,如果真的有那么顺利,那她就要想想怎么安抚暴怒的大野狼了。


    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


    月光落在窗前,房间的空气被染成淡淡的银雾,大白鹅拍拍翅膀,轻巧地从桌面跳下,再起身,鸦黑色的长发如瀑垂下,少女神祇身披精灵编织的羽袍,周身浸染着月光的皎洁。


    虽然不是天鹅公主,但白鹅女神也不错,她的芜菁日后绝对要被奉为圣兽。莳萝有些得意地在月光下转了一圈,感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哪怕是在梦中,女神们也给予信徒力量。少女沐浴在月光中,手指从脖子后面拉出那条海螺项链摆在胸口。


    莳萝屏住呼吸,看向桌上的包裹。


    手指轻抚着上好丝绸,是东岸的手艺,莳萝紧张期待地想着解开,却找不到结,她借着月光摸索,终于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心一沉。


    这是一本书。大白鹅眼睛不好使阿。


    书背有精美的压纹,封面用丝绸装帧,上面的绣纹舞龙舞凤,似乎是从东岸来的舶来品,这类东西一向是最受贵族欢迎的收藏,其价值不下一本神律。


    她抱着些许希望,借着烛光翻开。全是通用语,大体来说图文并茂,红墨水撰写的字体鲜丽飘逸,蜷曲的笔划宛如花俏的蔓草,这是诗人的笔法


    莳萝每个字都看得懂,但组合起来的内容,她觉得不该在这里看到。


    开头故事救了小白兔,晚上美女敲门,结局一窝孩,再随手翻一个故事,花妖和贵族公子相爱,历经千辛万苦才长相厮守……翻回封面一看:东岸采诗集。真的不是什么聊斋志异吗?


    莳萝下意识看了一眼角落沉睡的男孩,想到先前对方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世界。年幼的黑狼原来有一颗向往恋爱的花花心肠,学着那些整日做春梦的书生和诗人意淫万物?


    毕竟都是雄性,公狼也许和人类男性差不了多少。


    书页在手指快速翻动,微凉的风吹在少女因羞恼有些发热的脸上,突然摊开一页插画,画中一只妖媚的狐狸迷惑书生,莳萝眼前突然闪过无数次少年用尾巴痴缠求爱的回忆。


    绒黄的烛光从手指晕开,彷佛柔软的皮毛包覆肌肤,贵族用的蜜蜡熏染着上好的麝香气息,少女瞇着眼睛看字不自觉有些头昏脑胀。


    或许被诱惑的书生是谁还不一定……


    锐利的纸张滑过指尖,她下意识缩回手,像是被什么轻轻咬了下。


    月亮清冷的银光唤醒了莳萝,她这在干嘛?这是在偷窥人家。穆夏的童年已经够灰暗了,看点爱情小说又怎么了,她以前还喜欢给小女巫讲恐怖故事呢。


    而且翻遍整本书,别说钥匙,就连形状相似的书签都没有,莳萝很快把书放回原位。她开始打量穆夏的书桌,小狼过得刻苦但也精致;玻璃墨水瓶散发松柏香气,漆亮的红木桌面摆有量身打造的黄铜支架,上面可以挂上油灯方便照明,剩余空间还摆有宝石时切换。


    每一样都是精品,哪怕是封信的蜡块和照明的油灯都是添了昂贵的香料,其中还有不少东岸的舶来品,莳萝拿起那块瑞兽铜鎏纸镇,想着那本东岸诗集应该也是收藏品之一。


    一圈扫下来,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这里一切都是穆夏小时候的回忆,包括这本书也是他幼年的收藏,所以理所当然出现在这里,但密盒钥匙可不是。


    难道她错了?她不该用记忆来蒙蔽穆夏?也许用原本月女巫的模样反而更能迷惑黑狼,让他想起钥匙的记忆?


    月光突然暗淡下来,仆人的铃声在门外响起,彷佛在警告熟睡的野兽,魔狼的心智显然比人类女孩棘手,莳萝感觉到自己对梦境的控制力被压制不少。女神只能收敛起力量,重新幻化回白鹅缩回篮子。


    她把脑袋埋入翅膀装睡,只听到穆夏在和谁说话,然后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


    “不听话的畜生不需要,正好拿去圣飨宴上用了。”


    大白鹅小心翼翼地在翅膀下抬起脑袋,没看到穆夏,却看到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乌鸦正瞪视着自己。她磨磨嘴喙,想着要不要吓跑这只野鸟,就看着那乌鸦张开嘴吐出一句人话:“我的神律暂时借你,直到满月之夜结束,我希望你虔诚地忏悔和祈祷。”


    莳萝这下看清楚了,那是一颗硕大漆黑的乌鸦脑袋接在人的身体上,弯钩状的嘴喙宛如瘟疫医生的面具,但莳萝可以清楚漆黑的羽片栉比鳞次,一路延伸至衣领下。


    乌鸦人正侧着脑袋瞪视着自己,黑亮珠子就在浅蓝色的眼白内灵活转动,让莳萝想到杜肯爵士神经质的眼神。


    “教父,这是我的宠物,是我没看好它。”


    “那就让仆从看好它,看是扔去厨房还是后湖。”


    此刻的莳萝完全没心思担忧自己的下场,她正忙着修复狂掉的san值,因为除了乌鸦人,那些唯唯诺诺的仆从也都失去了人的模样。讲究整洁的头巾下露出两只粗糙的小角,浊黄色的大眼睛有着长形的瞳仁。她和其中一个对上眼,这一眼伤害不小于乌鸦人。


    仆从们顶着山羊脑袋,对食肉的黑狼和乌鸦唯命是从。


    “不准碰它!”


    羊群们被突然发作的黑狼吓得一哄而散,只有乌鸦,不、应该说术士罗素用鸟嘴冷哼一声。


    “你最好自己知道分寸,若是我的神律有丝毫污垢,你和这只鹅就一起关到下次满月吧。”


    “…….教父,我会反省自己的罪过。”


    听到男孩沙哑难掩痛苦的声音,术士叹一口气:“穆夏大人,你得记住,只有虔诚的祈祷才能抵抗恶魔的召唤。地下很安全,一切都尽可能远离月光。”


    乌鸦漆黑的眼瞳看了一眼莳萝,意味深长扔下一句:“这只鹅正好可以证明你的决心,别让我和里奥大人失望了。”


    莳萝还来不及思考他话中的意思,随着仆从带走提灯,大门关上,室内一暗,她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书房。


    角落的壁炉余烬掩埋着几颗时隐时现的火苗,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莳萝下意识寻找月光。诺大的房内只在高处开着一扇透气的小祈祷窗,银蓝的月光漫过彩色镶嵌的玻璃,隐约可见一小轮透白盈润的满月轮廓,熟捻如亲人的脸庞,这次却无法带给信徒太多安慰。


    在一片窒息的黑暗中,大白鹅不安地拍动翅膀,像是想赶走脑中那些窃窃私语的不祥预感。


    满月不会给魔狼带来什么美好记忆,当圆月升起,银白无暇的大地不容许任何污垢,漆黑的魔物就像见不得光的害虫,被锁进城堡的地下室,独自忍受变身的痛苦。


    这颗月亮还是月女巫亲手召唤来的,莳萝可以说是完全弄巧成拙。她想着,自己根本不用担心穆夏会认出她,因为在那之前黑狼会一口吞了大白鹅。


    门外传来仆从落上铁锁的重响,彷佛已经决定了二人的命运。


    黑暗中有人划开了火柴,只见地上几盏银烛暗如孤星,微微照亮了一座白石的神像,原来这是一座地下圣堂,而在摆满蜡花和银烛的神像前,穆夏正双膝跪地,手捧神律祷告。


    那个带着些恶劣不驯的男孩似乎完全消失了,神像前的信徒有着绿宝石色的眼瞳,一身冰冷的白银链甲让他宛如另一尊雕像,那是由无数银环细密相扣的金属甲衣,每一个间隙都焕耀着光彩,彷佛由数万星辰编成而成的宝物,高超的锻造工艺想来是术士亲手赠给教子的礼物,用来在满月夜抵御其身上的魔狼之血。


    穆夏虔诚祷告着,不过十五岁的男孩在铄金色的烛光下熠熠生辉,隐约可见那位光辉昳丽的银骑士模样,就如罗素所期望的未来。


    但每当他抬手翻页,莳萝就能听见银环尖锐的撞击,与这座城堡搭建的牢笼一样,这是用荣耀和责任编织的锁炼,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驯服恶狼。


    少女无意评价红骑士和青铜骑士,毕竟里奥和罗素都已经死去了。他们毫无疑问是在乎穆夏的,不然大可在其出生一剑了结幼狼,而不是给予他人类的地位和身分,又花费大量精神教育他、驯服他。


    不能割舍,也绝不能投入,如同穿戴在穆夏身上的锁炼,那份爱冰冷而沉重,强行将恶狼束缚于人间。无论是纯银铠甲还是萨夏城堡,两个骑士将自己所认为最好的给予穆夏,起码他们直到死前都相信那是为他好。


    他们失败了吗?以某种方面来说,黑狼的确低下脑袋,哪怕只是伪装,穆夏也确实为他们忍受了所有。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时隐时现,亦如野兽仅存不多的人性,穆夏还在低声祷告,以神律发誓不贪食、不争权,不屈服于淫/欲,毕生献奉于至高无上之神……男孩稚气虔诚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请求神祇赐予他对抗体内恶魔的力量。


    大白鹅突然跳出篮子,它看向窗外的月亮,拍拍翅膀,彷佛已经受不了烦躁沉闷的空气。


    莳萝听到一阵奇异的碎裂声,彷佛她正踩在薄冰之上,随着她每一步,开始支离破碎,汹涌的黑暗顷刻湮没大半的烛光。


    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莳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被拽过去。


    丰沃的皮毛压在雪羽上,大白鹅眨了眨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她说不清是生物的本能,还是眼前的景象真的太令人震撼。


    长长的鼻吻顶了顶大鹅,然后就看到白胖的身子咚地一声,僵死倒地。


    那东西顿时急得团团转,莳萝盯着他的脑袋,看到上面一对尖耳努力撑了几秒,又无力垂下。


    破碎的银环散落一地,人类精密的工艺沦为废铁,它从一开始就无法拘束黑狼。


    莳萝努力想害怕,但真的很难。


    冷卻的壁炉不知何时开始重燃火花,徐徐的火舌照耀着那身金黄色的皮毛,变身的幼狼遗留着人身的发色,只在背毛夹杂着些深褐,在月女巫看来像极了一团烤得微焦的面包,那是黑狼魔力成长的迹象,她知道未来成长后的少年只要一动念,它就会完全转化成浓郁的巧克力色。


    少女鹅现在一点都不怕被吃掉。丰沃的皮毛和尾巴温柔地圈起白鹅,是一种更加轻盈的金褐色,配上那对垂软的耳朵,所以她为什么要怕一只小土狗:d


    也许是血统不纯的关系,幼年的狼没办法撑起尖耳,体型也就和猎狼犬差不多,柔软的皮毛颜色完全和黑狼沾不上边。不过半人高的混血狼垂着小耳朵,除了那双琥珀色的凶目,整只狼土得无害可爱。


    大白鹅两只黑豆眼一眨都不敢眨,死死盯着按住自己的小狼。她想穆夏要嘛认出自己,要嘛就是准备享用他的宵夜了,这样也好,她已经受不了压抑的祈祷声。


    哪怕娇小可爱,狼还是狼,琥珀色的兽瞳盯着大白鹅,就像狩猎前的伏击,脖颈狼毛根根竖起,然后咧开嘴巴。


    莳萝绷紧翅膀,突然感觉一片湿湿热热的东西贴上嘴喙,她想也不想──


    “嘎嘎嘎!!!”大白鹅放出凄厉的攻击讯号,嘴喙用力一咬,咬住还来不及缩回去的舌头。


    “敖呜!”小野狼痛得浑身炸毛,他伸出爪子,却又放下。狼缩着尾巴,在白鹅的追赶下左右闪躲,好不狼狈。


    狼夹着尾巴,钻入一块兽皮地毯下,在起身,狮子空洞的脑袋垂挂一旁,恢复人形的穆夏露出光洁的手臂和双脚,他赤身披着简陋的皮草,却依然不失礼仪来到大白鹅面前。


    “你看,我也不是人,所以……”你别飞走。


    莳萝似乎能听出他下一句话,所以这小子先前在装睡??她被看到了?


    “我没有真的想吃妳……”穆夏有些虚弱地辩解:“妳还记得吗?我救了妳,妳必须报恩……”


    大白鹅两颗豆豆眼沉默地凝视着他,可以想象那背对他的黑发少女应该也有一双乌溜明亮的眼睛,此时大概正充满嘲讽地瞪着他。


    穆夏没说话,莳萝突然听见脚下喀擦一声。


    “这是信物,它足以代表妳对我的价值。”


    男孩抬起脸,琥珀色的眼瞳亮如水晶,彷佛在炫耀着什么宝贝。莳萝低头一看,好样儿,镶着宝石的金环锁住她一只小鹅脚,这是在玩什么py?


    少女鹅改变主意,她微微抬爪,准备一脚踢到满脑子不学好的黑狼脸上


    “我会娶妳。”


    莳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男孩继续一脸认真许诺:“妳是来报恩的吧?放心,神将妳送来我身边,我会娶妳做我的妻子。”


    “……”原来是将它当作白鹤报恩了,想来白鹅报恩。


    黑发少女的背影宛如丝绸的封面,穆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的真面目,他第一次相信至高神回应了他的痛苦,神让故事成真了。


    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彼此的人了,穆夏看着这个来自东岸的仙灵,忍耐着内心的彭湃,热烫着脸继续说:“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真身,妳根本不用害怕,未来我继承公爵之位,妳会是萨夏的公爵夫人。”


    萨夏既然能有一个狼公爵,那当然能再多一个鹅夫人。穆夏浑身发烫,说不出是魔力和血液的热度。罗素说魔鬼没有心,只能夜以继日向神明忏悔,终有一天会得到一颗炙热的真心,穆夏不敢去妄想。


    他从未说过如此大胆的告白,应该说他至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自己的诞生是魔女的诅咒,不可能有子嗣,更不可能找到愿意和狼同床共枕的爱人。


    但今后一切都将不同,他不需要再独自一人承受满月之夜。


    穆夏偷觑了一眼大鹅,秀长的脖颈白如象牙,丰盈的羽翼下尽是优美的曲线,这是一位纤细轻盈少女幻化而成的白鹅,他怎么就没察觉呢?


    她甚至不怕自己,敢对自己发火,警告他不得逾矩。


    所以说自己先前都做了什么?穆夏不安地想起,他屡次轻薄冒犯了一位高贵美丽的小姐。


    想到先前种种恶行,穆夏深吸一口气,深受两位圣堂骑士教导,他知道该怎么做,男孩在大白鹅面前低下脑袋。


    “我的小姐,请原谅我……也请答应我!只要妳愿意立下婚约,在神明的见证下,我的地位和灵魂的一半都将归属于妳。”


    莳萝……她还真的不意外,未来某个少年骑士也是见了几次面,就单膝下跪向她求爱。


    披着狮皮的小少年双手伏地,眼前就是那双殷红的小掌,想到那抹白裙下遗漏的可爱斑墨,只觉得心跳得更快了,


    他低头,虔诚吻在鹅掌上。


    “请,不要飞离我……”


    他的吻没能落下第二次,一只手抬起男孩的下巴。


    穆夏抬头,夜色涌动,泼面而来的月光如冰冷的潮水,他下意识屏息,身体本能地重新发热,像是困死在岸边的螺贝,挣扎地脱去绮丽宝石般的外壳,露出丑陋的真面目。


    白鹅在月光下化为少女,男孩却再次变回狼身魔物


    莳萝本想恼怒,但看着呆愣愣的幼狼,她不得不承认,叹一口气:“行吧,这次是我输了。”


    幼狼依然无法动弹,他所有力量似乎都被困在金色的眼瞳,那里倒映着少女的面容,像是那晚的泼墨晕开在纯白的羔羊皮,虚无的空白终于消失,一直寻找的故事缺页突然圆满了。


    莳萝尽情揉捏着小土狼的脑袋,一无所获,总得捞点甜头。


    “该从恶梦醒来了,穆夏。”


    窥探他的记忆是一个错误,狼的体温很烫,少年的真心也是,里面没有秘密,继续钻下去只会鲜血淋漓。


    壁炉喷吐出几颗灿漫的星火,那里头添了点香料,就连月亮也染上温度,柔白中微微晕黄,彷佛切开的苹果,室内涌动着香甜的热气,狼的爪牙早已软弱下来,温顺地任由少女抚摸。


    温热的气息熏染着皮草,加了香料的炉火溢出丰盈的橙金色,少女有些迷茫,只见小野狼温驯地窝在她怀里,大而圆的琥珀眼瞳彷佛晶亮的糖蜜,乌木和麝香无孔不入,让她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回到家的主人。对啊,她为什么走呢?


    叮当──


    胸口微凉,莳萝回过神,她看到胸口不知从哪来的海螺项链,白金色的纹路像是奇妙的符号,她低下头倾听──


    汐沫涌入耳底,有女人在唱歌,泡沫咕嘟嘟盘旋,然后破裂──


    不对!莳萝猛地惊醒。


    她突然站起身,小野狼不知所措,挺着长鼻急急追在少女身后。


    莳萝来到地下室唯一的出口,轻轻一推,门外传来铁锁落地的声响。


    她还没完全掌握梦的奥秘,但可以感觉到这里不对劲。反正本来就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冲劲,左右盒子在她这,钥匙在穆夏那,谁都开不了。不如把握时间,先和琵雅一起疏散圣城的人吧。


    “外头见了,穆夏。”


    “莳萝,再见。”不是男孩稚气的声音,少年清哑的声音近得在耳畔,有一瞬间少女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耳根发丝残留着麝香和蜜的香气。


    她心一跳,正要转头,背后却一股推力,硬生生将她推出了门。


    【莳萝,我的女神,妳要记住,哪怕妳多偏心那个家伙,他本质是魔物,他的存在就是一种诅咒,你进入他的梦,他的意识本能就会侵蚀妳这样神圣的存在,千万不要让他发现妳了。】


    月精灵的叮咛飘渺如铃铛,突然穿透了阻隔,警告在莳萝的脑袋尖锐响起。


    她为什么会忘了!


    莳萝整个人天旋地转,她稳住地面,赶忙打量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圣堂?


    四面七彩的墙壁充满了故事,至高神带着日冕之光创造天地,十三圣徒在羔羊皮上书写神律,圣女怀抱着幼孩低泣…….这里肯定不是方才的地下圣堂,彩色镶嵌玻璃的穹顶绽放着辉煌灿烂的光芒,宝石颜料绘制的壁画也璀璨生辉;圣像们就和阳光一样距离太远,也太过耀眼,就彷佛真的立于云端之上俯视众人。


    这是一座异常宏伟高挑的圣堂,让人第一时间不得不仰视那些圣像的光芒,但此时的莳萝无暇欣赏,因为她周围多了不少人,其中还有熟人。


    乌鸦脑袋的青铜骑士坐在一张华美异常的鎏金长桌前,桌面摆满精致的蜡花和擦亮的银盘银杯,而前后左右也都已经有贵客入座,似乎是信徒要在至高神的见证下举行一次神圣的聚会,但莳萝提着一颗心打量这些人,感觉不到丝毫神圣。


    贵客们个个身分不凡、衣着高贵。斑点的貂皮和染色的松鼠皮争奇斗艳、镶围狐毛的丝绸长袍和兔毛领边的华美长披风被拖曳在地,配饰也毫不含糊,羊皮手套和鹿皮镶宝石腰带在宾客们用餐时被取下扔在一旁。


    全是衬身分的衣服,但前提是这些“人”的身分。


    顶着猪头的贵族老爷举起银杯畅饮;母鹿和白兔做着夫人和小姐的打扮,大眼睛卷着长长的睫毛、其中还有不少几个狗脸和狐狸模样的骑士大声吆喝,手执钝剑,每个动物身后都站着山羊头的仆从尽责地为他们添上美酒。


    莳萝看得目不转睛,特别是在山羊侍从端上一大盘新鲜的羊肋排。她近乎可以尝到满满的傲慢和嘲讽。


    群兽之宴,这不是记忆,这是黑狼的梦。


    莳萝知道自己必须接收这个事实,她翻车了。


    女孩们的梦境单纯可爱,莳萝太过放松,她忽略梦境的奥妙,也忘了穆夏在纯良无害的人皮下是一个时打时的高等级魔物。自己妄想用记忆蒙蔽穆夏,黑狼也用记忆诱捕女神。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当教父变成乌鸦,仆从变成羊,一段真实的记忆突然被扭曲,人类变成可以恣意宰杀的动物,莳萝就该查觉到有除了记忆以外的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不、更早,早在她以白鹅的姿态出现在梦境的那一刻,黑狼的意识就悄悄苏醒,她早就不是阅览记忆的旁观者,而是身陷梦境之人。


    一切就如精灵被侵蚀的警告,他的存在就是诅咒,他的思想不是人类,进入他的梦无异于赤身拥抱沉睡的野兽。魔物的本质就是疯狂、扭曲和混乱,莳萝作为人类的那一半无法克制地被影响了,她被蒙蔽了,现在,她要被侵蚀了。


    莳萝脑中闪过千头万绪。


    所以打算用餐的黑狼在哪里呢?


    像是回应她心中所想,堂皇富丽的门扉被打开,仆从们立刻放下贵客,恭敬地上前迎接。


    又是两个衣着不凡的贵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维持着人类女性的模样,莳萝的目光死死定在她身上。


    那是自己。


    黑发白肤的少女宛如一抹诡艳的影子,她身穿一袭黑天鹅绒的礼裙,露出的锁骨和腰带皆有珍宝装饰。一顶纯金王冠大而沉重,上面也镶满稀罕的大颗宝石,尖角皆有闪亮的水晶和珍珠点缀,像是一座华丽的小城堡,稳稳盖在那颗漆黑的脑袋上。满身珠光宝气的少女近乎以女王的姿态光临了这场宴会。


    什么鬼,自己才不会穿成这样子。莳萝看着少女直皱眉,但她想到如果那是“莳萝”,现在的自己又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当头落下,莳萝低头闪避,就见两只鹅蹼站在一面光可鉴人的大银盘上,新鲜的月桂叶和罗勒落在纯白的羽毛分外可口,莳萝还没思考完自己的处境,整只鹅就盛着整个盘子被端起来。


    山羊仆从还贴心地给她配上几颗苹果,这等丰富的配料让莳萝恍然大悟,好啊,她混成了主菜。


    大白鹅不急着逃,齿状喙慢悠悠啄起一颗苹果,她就来看看谁敢吃她。


    仆从端着主菜往主位走上,那正是与“莳萝”一起进来的男伴,身穿漆红铠甲的骑士脱去盔帽,当看到漆黑的狼首和金色眼瞳,大白鹅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滴答,一滴水珠打在嘴喙,咸的,是海水,女神脑中灵光一闪,重新冷静下来。


    仆从是呼来唤去的羊,监视他的术士是空中盘旋不去的乌鸦,其父亲红骑士自然是黑狼。莳萝与那双琥珀色的兽瞳对上,她从中看出穆夏的眼神,渴望、戒备还有傲慢,黑狼意识终于与女神正面对峙。


    一步一步接近黑狼,大白鹅一点也没想着要逃,她观察着房内每一个细节和宾客,光怪陆离的彩玻璃切割出梦境的碎片,连同华美的壁画也渐渐变化,石壁缝隙隐约间似乎渗出水渍。


    海水的气息加重,这是黑狼的梦,也是自己的,虽然被穆夏反过来困在梦里,但她的力量正慢慢渗透进来,莳萝想到那片连接她和女孩们的意识之海,一颗漂浮不安的心也重新沉定。


    圣像的面容开始模糊,隐约露出野兽的皮毛、尖耳,圣女纯洁的蓝眸慢慢染上浓烈的色彩。


    海水一点一滴洗去伪装,曝露出真实和妄想,色彩并未因此黯淡,反而被滋润般更加鲜丽美艳,从狼头的至高神、狼头的圣徒到狼头的圣女,唯有献祭的羔羊依然保持原状傻呼呼跟随他们。一个疯狂的世界从四面八方包围莳萝。


    这里不再是记忆,是真正的梦,一切都在反射着穆夏内心深处所想。所以人就是野兽,是羊,是狗,也可以是鸟,他们都是黑狼标记价码的猎物,如同他们身上披挂那些价值不斐的皮草,包括自己这只鹅也一样,那她的价码是……


    身穿黑色礼服的“莳萝”与狼骑士同享主位,莳萝缩在自己蓬松雪白的羽毛下窥视,感觉那少女就像一个黑天鹅变化的假象,看着叫她羽毛发凉。


    这位女王端着冷艳高傲的表情,头上的黄金宝冠映射着融融火光,彷佛随时沿着眉眼融化而下。做为唯一保留人类姿态的客人,头戴宝冠的少女宛如野兽们的女王,她一入座,所有动物都噤声下来,但莳萝看得很清楚,动物们害怕的是黑狼,是黑狼在给少女当靠山。


    所以穆夏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莳萝不禁瞪大眼,黑礼服的少女正在座位上把玩着脖子的首饰,那是一条眼熟的吊饰──飞鸟把手的青铜钥匙;穆夏曾经将其当作筹码和自己交易。


    密盒的钥匙!


    水滴声越来越明显了,莳萝的思绪就像被洗涤一样清晰无比,她闻到海风清冽的气息,力量正慢慢恢复,而主菜的餐盘也来到了主位面前。


    莳萝死死盯着那只毫不掩饰饥饿的黑狼,看着他鼻翼喷气,张开森森牙口,大白鹅翅膀紧绷,正要发作,突然迎面泼来一股腥辣,鲜血溅满白羽。


    不是她的血。


    无头骑士倒落在地,动物吓得四散逃窜,如若他们原先对黑狼是敬畏,那现在对屠狼者就是深深的恐惧。


    银光闪烁的剑身滴落几颗鸽血宝石般的珠子,执剑者也被泼了半身浓稠的狼血。男孩眨了眨眼睛,任由殷血从睫羽抖下,他面无表情,直到扫到桌子上的大鹅,才露出安抚的微笑


    不太对。大白鹅有种感觉,这绝不是记忆中的小小狼。


    银链甲依完好无损地穿在他身上,彷佛从方才就一直都紧紧跟随在少女身后,男孩的身上还沾染着壁炉温暖的气息,此时也浸染了鲜血,麝香融合血的腥气偏偏如此熟悉。


    不知是谁在惊慌中撞倒了蜡烛,火舌迅速沿着鲜红的酒渍扩散,高热让玻璃开始破碎,壁画和蜡花也开始融化,诸神们淌着泪水看着这宛如世界末日的场景,宴会的动物客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争先恐后地各自逃窜。


    “莳萝。”男孩开口是少年人清越的声音,穆夏唤住了她。


    梦境在崩塌,男孩的样子也在改变,他的身形开始抽高,翠艳的眼眸宛如融化的宝石,折射出铄金色的光芒。那身拘束男孩的银链甲也在融化,它跟上主人成长的速度漫过膝盖,最后重铸为骑士的白银铠甲。


    男孩稚嫩的轮廓就在血和火焰中重塑,美丽和野蛮、圣洁和诅咒、人和狼,宛如古老铜币的两面在翻转间融合为一,就连月光也疏忽了隐藏的反面,正是这种狡诈戏法蒙蔽了女神。


    他的眼睛是狼,笑容是少年,光辉昳丽的银骑士彷佛从莳萝的记忆踏出来。


    人就是野兽,屠龙者终成恶龙,当红骑士砍下狼王的脑袋,恶狼的血溅满全身,就注定命运的循环,于是儿子杀死父亲,而他自己本身就是狼。


    到这里,黑狼王,穆夏.霍尔卓格才真正地醒了。


    “莳萝,妳不用害怕。”穆夏手提着染血的宝剑,置身在融金烈焰,那确实是莳萝最熟悉的模样。


    不再是单纯的记忆,也不是只知侵蚀的野兽意识,这是黑心小狼本尊。


    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年亦如既往,毫不掩饰爱意:“何必偷偷摸摸进来,我的心一直属于妳,我的心房也永远对妳敞开,妳需要什么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长长的火舌舔拭着精致的壁画,浓稠的色彩滴滴答答落下,为鎏金餐桌妆点一面五彩缤纷的桌巾,银盘和银杯盛满热烫鲜艳的颜料,融化的蜡花绽放出蛊惑人心的麝香。


    莳萝想到自己现在一盘洒满香料的的大白鹅模样,一颗少女心心如止水,没有太多感动只有几分佩服。


    “妳给了我美梦,我也很乐意给妳看看我的梦想。”


    随着少年声音落下,熊熊的大火宛如咆哮的恶兽,贪婪地吞噬着宴会的残羹剩饭,最后就连桌子也不放过。融化的黄金从桌脚开始蔓延,漆金的地面彷佛变成了新的大餐桌,那些吓得满地跑的客人就成了恶火最好的美食。


    有些机灵的选择用四脚爬行,爬到那黑裙宝冠的少女脚下,祈求她的庇护,看似凶猛的火焰也的确没有伤她分毫。


    “玫瑰律法曾经绚烂但终将凋零,至于神律就是一本狗屎糊成的厕纸,但我不一样。人就是野兽,没有任何文饰,只有鞭子和糖,简单明了,我是恶,莳萝妳是善;我惩戒,妳给予宽恕;万物生灵屈服于我之下,而我听令于妳,最后荣耀都将归属于我赠与妳的王冠。”


    那名黑礼服的莳萝突然笑了,她在穆夏身侧宛如坐在后位一样,对另一个自己露出期许的微笑,脖子的钥匙像是在大白鹅面前晃啊晃的诱饵。


    “黑狼是妳的奴隶,妳就是野兽们的女王。”


    黑狼王宣布,漆黑的动物焦骸如群聚的黑狼,又像献祭的羔羊,拜伏在他之下。


    魔王的力量化作恶火,那是绝对灾厄的权能,接近神的领域,足以摧毁任何人类,包括还是人类身躯的半神,侵蚀她的意志,彻底支配她的灵魂。


    大白鹅歪歪脑袋,小小的豆眼装不了太多情绪,但很快在黑狼期待的目光下,大鹅橘红嘴喙张开,凄厉一嚎──“嘎嘎嘎嘎!”


    求你别再说了!好羞耻阿!!!


    莳萝知道自己的脑袋和这个世界一直格格不入,她就是不能接受,什么野兽女王、万物生灵屈服于我之下……如若莳萝在看到另一个自己还动摇了一下,那现在也全被中二少年一通发言给搞没了。


    她知道穆夏很认真也很努力在拐她走入歧途,他是个强大的魔物,这顿发言绝对毫无水分……她应该更严肃看待此事……但对不起,莳萝发现自己已经雷得铁石心肠。


    翅膀拍得月桂叶到处都是,莳萝最后用翅膀当作扇子摀住脑袋,才能勉强镇定下来。


    穆夏:…….所以这个反应是拒绝还是答应?


    但就算拒绝又如何?黑狼让犬牙抵着舌尖,忍耐着内心的狂想。


    “看,钥匙一直是妳的,只有如此珍贵之物才配得上妳,尽管上来索取吧,而我会拥抱妳,妳也将不再抗拒我。”


    莳萝透着羽翼看向另一个莳萝,黑天鹅绒服的少女也在看着她,钥匙就挂在她袒露的锁骨,任由自己打量。


    恩,是熟悉的老朋友,不祥的预感都快实体出弹幕和闪光告示牌警告:【有鬼!陷阱!】


    莳萝可以笃定接触自己的幻影肯定没好处,这个莳萝是假的,又有谁知道那把钥匙是不是假……


    啊!


    彷佛流星滑过眼前,脑中灵光乍现,少女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大白鹅,所以感官敏锐的穆夏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莳萝冷静地控制身子,悄悄移动白胖身子下支撑的小脚,特别是其中一只扣着冷硬的金属。


    炙热的火焰近乎要熏黑了羽毛,焦褐的动物骨架在四处漫无目的地聚集,唯一的出口,黄金的门扉早已融化成烫人的融金,莳萝若是离开银盘,就只能往前走,对着穆夏自投罗网…….


    哗啦!破碎的彩玻璃在不远处闪闪发光,就像黑暗森林中发光的石头,莳萝看到了另一条出口──一条群星璀璨的路。


    “你说得对,钥匙一直是我的。”清丽的声音开口。


    白鹅垂落的翅膀化成柔软的袖子,鸦色长发的少女赤脚站在银盘上,芬芳的月桂叶洒落在她纯白的裙袍下,宛如再圣洁不过的祭品羔羊。


    喉结不由得鼓动,黑狼极力克制着,表情未变,双眸紧紧盯着这只狡诈的猎物。


    “所以,谢谢啦。”


    一声轰然巨响盖过火焰,大片彩墨斑斓的墙壁开始剥落,破洞和缝隙溢出细流,很快变成凶猛的水束,穆夏闻出那是海水,突然,他听到了羽毛拍打的声音,


    隐约的银蓝月光从破碎的穹顶灌溉而下,源源不绝的海水漫过火焰和浓烟,趁着黑狼被迷惑的瞬间,蓬松的羽翼瞬间充盈了希望的力量,莳萝化作白鹅用力振翅往破洞飞去。


    涌动的夜色有一颗暗星微微发亮,彷佛潮水拥戴着小船,此时却是莳萝的救命方舟,她捉住了那瞬间,响应了那人的祈祷,白鹅迅速化作一道光消失。


    在离开前,莳萝清楚看到另一个莳萝崩坏的画面,火焰开始烧灼她,融化的黄金王冠淋满她的脸,她看起来终于不像自己了,少女彻底变成一个黄金雕像,连同那把钥匙也变成一根漆黑的羽毛,被大海淹没。


    少女死死捉住小金环,记忆中的男孩亲口许诺,唯有她配得上的象征之物。它在最后一刻承受不了高热,融化出了青铜钥匙的形状。


    动物们穿戴着昂贵的皮草和首饰出席宴会,白鹅也是动物,作为宴会的客人,她不可能没有准备配得上其身分的东西,对穆夏来说,那东西只有一样,改变世界的预言之钥,也只能给她。


    其实莳萝心中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毕竟这是穆夏第一次认真对自己动手,她也的确被整个够呛,如若真的猜对了,容许她虚荣下,那就是黑狼浅意识的恋爱脑发作,自己坑了自己一把,穆夏反应过来不得把自己活生生气死。


    不管如何,她动作得快,狼咬住猎物就会死死不放,穆夏醒来肯定要搞大事。


    -


    “现在立刻召集所有银骑士封锁圣城,今夜我要强行打开黄金大圣堂。”


    人狼加利文还搞不懂发生什么事,先前打着小盹的黑狼王突然惊醒,往自己的脖子又抓又挠,也不知道哪来的蚊子那么厉害可以吸魔狼的血。


    加利文其实有些怀疑穆夏没睡醒,他很少看到小公爵睡觉,偶而靠着冰冷的石柱闭目养神,这次却睡了许久,甚至不知不觉露出毛茸茸的尾巴,把自己圈成一团睡,细细的鼾声明显睡得安详又甜美。


    一想到关在黄金大圣堂里的东西,加利文按耐着恐惧,想提个醒:“大人,可是先前说万不得已……”


    一对上穆夏的眼神,他就闭嘴了。


    冷白的月光止步于窗沿,银烛的光晕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黯淡,狼的眼瞳在燃烧,融金的火交融着艳绿的毒,刺入骨髓的冷同时也是令人窒息的热,就宛如夹在冰火之间的地狱入口。


    “尊命。”不能违抗头狼,在他被毒箭折磨得生不如死时,救他的不是人,也不是至高神,是穆夏。


    “只要把黄金大圣堂的门打开,他们全部都会来,就像萤虫被光吸引一样自寻死路。”


    不能给喘息的机会,穆夏开始一件一件穿戴着银甲。月辉给盔甲凝上一层冷霜,金色的眸子瞪了一眼窗外的圆月。


    突然,黑狼笑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眸如弯钩般觑起,挑着漂亮残忍的光。


    “是时候让詹姆斯破坏大钟了,把圣城的人从虚假的美梦叫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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