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 > 第35章 第35章
    赵杰的尸身当初已经被赵家领回,葬在城外数里的坟茔,如今赵家的人都已经死在上月二十五那晚,开棺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人反对。


    得知要再次骑马的时候,顾念的脸在大太阳底下几乎皱成了苦瓜,他求助地看向杜泠,“可以不骑么?”


    萧云铠不解,指了指旁边那六个穿着短打正跑出门口的差役,“难道你想跟他们跑着去?”


    顾念:…………


    “你要是实在不想骑马,就跟仵作坐牛车过去吧。”杜泠及时提出了第三种解决方案。


    “好,我去坐牛车。”顾念忙不迭地点头。


    那多慢啊,萧云铠还要再劝,却被杜泠阻止了。他看着顾念别扭的走路姿势耐人寻味地勾起唇角,“他想要坐就随他吧。”


    别说萧云铠满脸问号,就连年深都奇怪地看了过来。


    杜泠耸了耸肩,率先打马冲出了侧门。


    年深:???


    大理寺的仵作姓贾,留着撮花白的山羊胡,抬头纹颇深,明明还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却异常的沧桑,身材干瘦,显得长袍空荡荡的,仿佛是根竹竿戳在里面。顾念怕他闪到腰,连忙主动帮他把旁边的箱子搬上了车。


    牛车速度不但比骑马慢了一截,甚至还赶不上那些跑步的差役。


    顾念怀疑,自己就算腿没受伤,也未必能跟得上那些人家。


    不如年深杜泠他们这些会功夫的也就算了,居然连普通差役都比不上吗?


    顾念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决定等腿好了就开始进行日常锻炼。好歹不能输给那些差役吧?


    贾仵作不爱说话,上了车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顾念却是个嘴巴闲不住的,无聊地跑到车前头,边欣赏城外的景色,边跟赶车的车夫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等到申初二刻,他们才晃晃悠悠地赶到赵杰的坟地。


    树下拴着一匹马,年深和杜泠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萧云铠孤零零地站在那边,指挥着那几个差役挖坟。


    顾念扶着贾仵作下车的时候,那几人正喊着号子把赵杰的棺木从底下抬出来。


    时间管理简直完美。


    沾着泥土的棺木‘砰’地落到地上,砸起了层浮土。


    萧云铠也不含糊,直接指挥人撬开了棺材盖。


    一股难闻的味道四散开来,那几个差役忙不迭地逃远了些,棺材边的萧云铠和顾念首当其冲,忍不住用袖口掩住了口鼻,只有仵作经验老道的提前退开了数步。


    顾念≈萧云铠:…………


    等到浮味散尽,仵作才老神在在地拎着箱子走上前去,俯下身开始查验尸体。


    顾念垂下头在身上翻了翻,最后摸出块巾帕严实地系在脸上,抱着纸笔站到了棺材另一边。


    萧云铠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昂首阔步地走过去,结果没挺两秒,就败下阵来,只得再次抬起胳膊,用袖口掩住了口鼻。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尤其是头部,极具欧美恐怖片血腥暴力的视觉效果,即便打了马赛克都会引起人生理性不适的程度。顾念默默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里第二眼。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贾仵作把棺材里的尸体从头到脚查验了一遍。确认尸体上没有别的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唯一的致命伤,就是颈间那道伤口。


    贾仵作斜睨了顾念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查验结果跟上次一样,死者身上只有一道明显的利器伤口,长三寸,深度约两到三分。”


    “这个伤口是不是不太对?”顾念这会适应了些,已经敢长时间的直视伤口,不过他只顾着提出疑问,没有察觉对方语气里的埋怨。


    “哪里不对?”贾仵作的尾音扬高了些。


    “人的颈部呈圆柱形,站在对面用刀从侧面砍下,着力点应该靠近下颌骨附近,伤痕应该中间深两边浅。现在尸体的伤口明显是靠近前面的地方深,颈侧和后面浅。按照着力点角度来看的话,”


    顾念以手做刀,站到萧云铠右边,用类似挟持人质的动作曲臂对着他的脖颈比划了下,因为萧云铠比较高,他不得不踮起脚,“这个伤口似乎是人站在死者右边,然后再站在这个位置用刀割的。”


    但是,凶手如果是站在死者这个位置的话,那就与叶九思当时看到的情形矛盾了。


    “未必,”贾仵作不赞同地道,“倘若凶手站在死者对面较远处,挥刀时恰好用刀尖处划过对方的脖颈,同样能造成类似的后浅前深的伤口,况且尸体入殓数日,深度上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腐烂速度的差异造成的。”


    也不是没可能,顾念点了点头,决定下次见到叶九思的时候,再详细询问下对方看到的现场情形。


    “还有一种可能,”萧云铠用手比划了一下,“凶手砍的不是一刀,而是两刀。他先站在对面砍了一刀,等对方倒地后,又顺着原来的伤口补了一刀。”


    顾念眸色微亮,“能看看伤口里有没有两次刀痕么?”


    贾仵作动都没动,面色微恼,“尸体的肉都已经烂到这个程度了,怎么看?”


    “我来。”萧云铠随手从贾仵作摊开的工具箱里拿了根细长的针状器,试图拨开伤口查看,可惜确实腐烂得厉害,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如胎记、四肢哪里有比较明显的疤痕或者痣,耳朵前面的小附耳之类的?”顾念想了想,又追问了句。


    “没有。”贾仵作冷淡地摇头。


    这个时候,年深和杜泠也赶了过来。两人打量棺材里的尸体时,贾仵作恭恭敬敬地朝年深施了个礼,将自己刚才的结论再次讲了一遍。简而言之一句话,劳而无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尸体这边没有更多线索,时辰也晚了,众人看着那些农夫掩埋好尸体,匆匆返程。


    坐在牛车上的顾念闲不住,想再找贾仵作讨论下伤口的其它可能性,对方却又恢复成那种老僧入定般的状态,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对顾念的问题置若罔闻。


    顾念那个时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贾仵作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他今天是第一次跟这位仵作见面,在原主的记忆里之前也完全没有打过交道,顾念想了一路,都没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心事重重地下了牛车。


    差役们早已散去,杜泠正斜倚在马棚门口的一根木柱上,看见他下车,立刻站直身体走了过来。


    “有事?”顾念蔫头耷脑地迎了过去。


    “麾下请吃饭。”杜泠神秘兮兮朝顾念挑了挑眉。


    顾念怔了怔,年深又要道歉?


    “想什么呢,就是正常的吃大户。”杜泠撞了撞顾念的胳膊肘,他就没见过像顾念这样表情这么生动丰富的人,想什么几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顾念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以后要‘借’年深的气运挡灾,团建什么的还是要参加,尽力搞好同事基本关系的。


    瞥了后面板着脸的贾仵作一眼,杜泠笑眯眯地伸手勾住了顾念的脖颈,把他拽到身边,小声地问,“那家伙欺负你了?”


    顾念半个时辰前还一副眼神明亮的模样,这会儿却没精打采地,怎么看都是在牛车上发生了些什么。


    “没有。”


    “有事就说出来,我帮你撑着。”杜泠看向贾仵作的眼神也泛起了冷意,“要不然,让萧云铠揍他一顿,帮你出气?”


    “不至于,不至于,他也没做什么。”顾念连忙摆手。


    杜泠挑了挑眉毛,不依不饶,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手的模样。


    “真的,就是他好像不太喜欢,不怎么理我。”顾念无奈,只得交代了。


    从小到大,他大多接触到的都是热情和善意,今天突然正面感受到这种毫无理由的明显的厌恶,一时有些不适应罢了。


    见不是什么大事,杜泠才放下心来。


    看着他一脸想不通的模样,杜泠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今天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大理寺里摸鱼,结果被你一个文书申请,折腾到城外大老远的地方顶着大太阳重新返工验尸,不喜欢你也是应该的。”


    被杜泠一点,顾念才明白过来贾仵作不爽的原因,“可是身为大理寺仵作,验尸本来不就是他的工作吗?”


    “他要是会这么想,就不会对你甩脸子了。”杜泠无聊地用小指隔空做出掏耳朵的动作,“在他看来,你就是没事找麻烦,不让人安生。”


    顾念:…………


    仔细想想,半个多月前,他也是这群摸鱼党中的一员。


    “积习难改,麾下之前就打算要换人的,可惜周录事他们还没找到新的仵作,”杜泠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给小猫顺毛,“不过,下次也不必忍他,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真出了事,自有麾下给你撑着。”


    顾念:???


    三分钟之前不是还说你帮我撑着?


    义宁坊南边的居德坊有家临街的无名酒肆,门脸不大,门口的柱子已经斑驳不堪,漆色脱落小半,模样比起归云居,礼貌点来说叫朴素,诚实点的话,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杜泠拽着顾念停在了这家酒肆前。


    顾念看着眼前随风招摇的半旧布幌愣了愣。这几天跟着年深混吃混喝,不是长安排名第二的归云居,就是小世子的奢华生日宴,突然遇到这么‘返璞归真’的地方,还真有些意外。


    “看店不能只看外表,我跟你说,这家店的羊肉汤,那可是长安城里的这个。”杜泠朝顾念竖起大拇指。


    掀开帘子走进门,肉汤的香气和夹杂各种口音的大嗓门扑面而来。喧嚣的屋内没有博士,只有三个半大孩子忙碌地在大堂充当跑腿的工作。


    迎面而来的就是对门的那张空桌被油污沁得发亮的桌面,顾念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担心这家店的卫生状况。


    一楼摆着八张散放的杂木桌,此刻已经坐满了六七成,长袍短打都有,有的只顾埋头吃饭,也有三两对坐,谈笑风生的,气氛颇有点像午夜十二点过后的街边大排档,喧嚣而松弛。


    店面只有两层,杜泠没在大堂多作停留,熟门熟路地带着他走过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直奔二楼。


    二楼是三个包间,说是包间,却连墙都没有,只用两扇纸糊的屏风立在中间,纸屏的颜色还深浅不一,明显是破完又重新糊过的。


    萧云铠和年深坐在离楼梯较远的那边,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见是他们,萧云铠便入乡随俗的敞开嗓门招呼他们过去。


    案上摆着四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中间是两只烤羊腿,两盘羊肉串,一盘堆成小山状的胡麻饼,一盘羊肝饆饠(bio)。


    顾念看着面前那碗洒满葱和胡荽的羊肉汤皱了皱眉,正要拿筷子往外挑,杜泠却扯着嗓子招呼来楼下的孩子,嘱咐他加一碗不要葱和胡荽的羊肉清汤。


    “五郎,以后记得,顾司直不吃葱蒜胡荽这些东西。”等那个孩子噔噔噔地跑下楼,杜泠又叮嘱对面的萧云铠。


    年深眸色里闪过丝诧异,萧云铠啧了一声,嘟囔道,“不放还有什么味?”


    杜泠将那碗多出来的汤端到萧云铠面前,“你爱吃就吃,人家不爱吃。”


    顾念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可以自己挑的。”


    “等你挑完哪还有时间吃?”杜泠揶揄地挑起半边眉毛,“就你这小身板,不吃哪能长个?”


    嚼着胡饼的萧云铠也跟着附和了句,深以为然,“那是得多吃点。”


    年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一条烤羊腿往顾念面前推了推。


    顾念愤愤地夹块羊肉塞进嘴巴,仓鼠式地鼓着腮帮子猛嚼,个子矮那都是暂时的,你们等过几年再看,哥哥上辈子可是长到了一米八零的。


    其实这家店的羊肉味道一般,汤倒是的确味道鲜美,顾念一口气就喝了半碗。


    半块胡饼和十几串肉下肚,杜泠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今日在城外你们可查到什么异样?”


    “也没啥,就是顾司直觉得那个伤口的深度可能有点问题。”萧云铠呼噜噜地喝下小半碗羊汤,把顾念提出的疑问和当时他们讨论的状况复述了一遍,顺便又加了四碗糙米饭。


    年深没有说话,倒是杜泠道,“还有别的可能,比如死者躺在床上,凶手站在床铺右边砍下去。”


    顾念默默用手里吃到半途的羊肉串模拟比划了下,好像的确可行。主要是现在尸体的状况太差了,检测结果粗糙,又没有任何仪器,拿不出更为细致的证据支撑判断,就衍变成了可能性极多的状况。


    萧云铠大大咧咧地抹了下嘴,“总之,一看那个伤口就知道,出手的人肯定不是麾下。”


    “那倒是。”杜泠也跟着点头。


    “为什么?”顾念不解,拿着羊肉串的手顿在半空,在背后的纸屏上投下串放大的阴影。


    他看过年深那把作为证物的刀,既没特殊的刃口也不是特殊的尺寸,虽然伤口宽度比刀刃宽了些,但也很有可能是尸体腐烂造成的,怎么从那个伤口上一眼看出来是不是年深动的手?


    “咱们麾下是什么人?镇西军先锋营的战神。”杜泠横过手上的竹签做势劈砍了几下,“他的刀法,是在战场上拿无数敌人练出来的,人的脖子哪里最脆弱,第几节骨缝好下刀,再清楚不过。”


    “而且麾下那把刀也不是普通的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萧云铠拍着大腿补充道,“总之,那一刀如果是麾下砍的,尸体的脑袋早就飞了,不可能还在脖子上。”


    顾念后颈生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萧云铠和杜泠看见他的模样,哈哈大笑。年深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止住了笑声。


    杜泠感冒伸手勾住顾念的脖颈,笑眯眯地安抚,“放心,麾下不会砍你的脖子的。”


    谁说的,他不但会砍,甚至还会直接拧断。顾念在心里‘大声’反驳。


    这功夫,店家的孩子把萧云铠刚点的糙米饭也端了上来。


    米粒的颜色黄褐交杂,看起来有点像后世的燕麦饭。


    “没吃过?”杜泠笑眯眯的用勺子挖起,尝了一口,细嚼慢咽,一副享受的模样,“我喜欢来这家店,一是因为那碗汤,二就是因为这碗饭。”


    米饭还能有多好吃?顾念也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嘎嘣,他才嚼了两下,就尝到了沙土的味道。这饭里居然有沙子?顾念拧眉看向杜泠。


    “吃到了?”杜泠促狭的朝他挑了挑眉,感喟道,“就是有沙土,味道才对。”


    顾念:………………


    大哥你没事吧,是羊肉串咸的还是是牙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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