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再生欢 > 第367章 三更三更君
    杨佑持办事迅速,他请了城内有名的一位算士,给小甘跟屠竹就近挑了个好日子。


    可巧正跟杨甯进宣王府隔着一日。


    虽然杨佑持并没有大声嚷嚷,府内也有些人知道了。


    打听说小甘嫁的是巡检司里跟随薛放的一名副将,不禁都啧啧称羡。


    这两日杨府便为杨甯进王府的事情忙碌,请客,嫁妆,以及跟宣王府的管事交接彩礼种种,虽非满城惊动,却也有条不紊。


    杨登起初听说王爷要杨甯提早进王府、而婚礼从简后,只觉突兀,又担心顾莜会不高兴。


    毕竟杨登觉着顾莜极看重杨甯,杨甯出嫁,自然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


    不料顾莜竟罕见的十分“贤惠”体贴,反而说道:“这是王爷的恩典,竟比正妃提早过门,咱们面子有了,就不用再格外锦上添花的。横竖甯儿有了个好归宿才是真。”


    杨登看她如此的善解人意,笑道:“夫人说的是。没什么比得上甯儿得个如意郎君更好的了。我看宣王殿下虽平时端肃,不苟言笑,但这正是他矜贵自重,加上他曾在护国寺清修,人品上自然过得去。”


    顾莜道:“谁说不是呢?”又笑道:“不过,甯儿先你们大小姐出嫁,杨仪可不要以为是甯儿故意的才好。”


    杨登摆手:“放心,仪儿不是那样小气心窄的,何况是王爷的意思,她自然知晓,王命难违,我们又能如何?对了,先前我看甯儿脸色不佳,她可好些了?需不需要我给她把把脉。”


    “你就是白操心,”顾莜拦着:“她不过是因为要嫁了,舍不得家里罢了。小孩儿心性。”


    杨登知道她最懂杨甯,见如此说,也就不再提起,只也说道:“这么小就要出嫁了,莫说老太太总念叨,我又怎么舍得……你是当娘亲的,多陪陪甯儿吧。”


    杨登跟顾莜说完后,便去寻杨佑持,跟他商议一件事。


    这两日,杨佑持忙的府里府外漫天匝地的乱飞。


    金妩派了人,紧盯着他。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他别间断地吃那个杨仪给开的“金莲种子方”。


    是夜,杨佑持忙忙地返回,金妩早叫人备了水,问:“怎么又忙的这样?”


    杨佑持道:“是二叔新交代了叫我弄一批药回来,他知道我正在往药铺子里弄药材,也是顺手的事。”


    金妩惊奇:“二叔管的是宫内太医院的药,怎么反而求到你头上,是什么矜贵的药?”


    “倒是不矜贵而少用的,这才叫我稀奇呢……”杨佑持说了这句,也想起一件事,道:“明儿我还要去南大街探一头,叫你准备的礼都弄好了没有?”


    金妩道:“都送过去了。难道我连这个也会忘?四匹缎子,一套青花茶具,也算可以的吧?”


    “还算过得去。”杨佑持点点头。


    金妩笑道:“真是……说出去谁信,这是给个小丫头成亲的贺礼?这小甘丫头真有点儿造化,啧啧……房子都给现成准备好了。”


    杨佑持嘿然一笑,眉飞色舞道:“可不是这小甘丫头有些福气?十七做人当真没的说,几百两的房子,一抬手就给了人,啧啧!”


    金妩却皱皱眉,哼道:“仪妹妹也不说说他?巡检司里当差官一个月才多少,花钱便这么大手大脚的。”


    杨佑持笑道:“仪妹妹比十七还乐得给呢。”


    金妩摇头道:“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会算计的……唉,哪是个过日子的样!”


    杨佑持换了一身中衣出来:“你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金妩笑道:“要不是真心喜欢他们,我肯这么着急么?”


    杨佑持靠近她身旁,道:“放心吧,咱们的铺子后天开张,以后做的好,难道还能让仪儿缺了银子?”


    说了这句,他又道:“说来我吃了这两天药,肚子里总觉着有一股气,劲劲儿的……难道是起效了?”


    金妩道:“我也总觉着好,快来试试……”


    两个人对上眼睛,杨佑持一翻身爬了上去,不多时,把那张床摇晃的出了声儿。


    这日,早起便是晴好的日头。


    屠竹的家不在京内,小甘又是孑然一身,他们两个更是一切从简。


    只是这两日置买了些平常过日子要用的东西在新房子里,又准备了些简单的吃食,打算走走过场便是了。


    因为不想要让顾莜跟杨甯觉着如何,小甘主动跟杨仪提出要避忌。


    故而这日,杨仪叫小甘从崇文街“出门子”,屠竹就到崇文街来接亲。


    小连跟瑶儿,孙妈妈一起,把小甘打扮起来。几个人说说笑笑,极其热闹。


    吉时将到,门口放起了爆竹。


    屠竹骑着一匹戴着红绸的马儿来到接亲,随他而来的,竟是艾静纶跟老关,艾静纶是从薛放那里听说消息,特意来凑热闹,老关则是身为同僚之意,过来贺喜助威。


    门房上的人,瑶儿跟小连孙妈妈等不免又闹了他一阵,才放了进来。


    正堂上,杨仪跟杨佑持两个权当是女方这边的长辈,得了他们两个的磕头。


    小甘真情流露,不由地又哭起来。


    杨仪跟杨佑持递了红包,说了两句吉利话,就叫屠竹抱了小甘出了门,杨佑持便又作为傧相,随行而去。


    而在南大街的新房这里,除了薛放外,还有廖小猷罗洺,甚至连小梅也在。


    也在门首放了鞭炮,新人进门,拜了天地,认认真真给薛放磕了头。


    廖小猷在旁看的热闹,喜欢的无法可说,道:“这京城里就是好,每天都有喜事,我每天都能吃好吃的。”


    只是屠竹没料到今日他们也会来,准备的吃食自然不够,那点鸡鸭鱼肉,只怕廖小猷一个人就能清出来。


    薛放倒是不为难,大手一挥,请他们上馆子去,也好给一对小夫妻多些相处的时间。


    连同杨佑持在内,大家兴高采烈,呼喝而去。


    而在杨府这里,杨家跟顾家的诸多亲戚女眷,陆续前来道贺。


    老太太上房之中坐了若干,也有些年纪小的,便去跟杨甯闲话道喜。


    众人所说,自然都是恭维的话,毕竟虽然杨甯进宣王府是侧室,说着不太好听,但到底是王妃之选,假如将来宣王造化了,那更加不可限量


    因而这些女孩子们,当然也如众星捧月一般。


    大家闲说半晌,不免提到了最近国子监的案子。


    顾怀恩之女顾姣便道:“听说国子监里死了好几个监生,极其可怖。”


    在座都是闺中女孩,有那听了只言片语的,也有那完全不知道的,忙好奇打听。


    顾姣说道:“我也是听我们大哥哥说的,据说是个什么学官做的案子,把那几个人都杀了。”


    一人道:“我知道这个了,是巡检司里的俞巡检查出来的!”


    杨甯没想到自己人在闺中,还能听见俞星臣的名字。


    她皱皱眉,扭开头。


    偏偏顾姣道:“甯妹妹,我记得你似乎认得这位俞三爷的?之前他是不是常来府里拜会过?”


    杨甯淡淡道:“来是来过,只是我跟他并不熟。”


    顾姣是个有口无心的,便道:“原来是这样,说来凑巧,我听说这个俞巡检年纪不小了,最近他们府里也正忙着给他张罗亲事呢。”


    杨甯听见“亲事”,突然觉着胸口一阵阵犯恶心,便假装有事起身,避开众人。


    身后,还有几位姑娘正忙着询问俞星臣的事,听得出她们对于俞大人极感兴趣。


    顾姣口没遮拦地说道:“我看你们就别乱打听了,反正俞家再挑,也挑不到咱们的头上……他们那样的门庭,哪里是能够轻易进去的,我听说他们府里给俞巡检相看的,都是三四品以上的、要么就是皇亲国戚……我们哪里轮得上。”


    大家面面相觑。


    ——哼,别人轮不上?当初她可是都不肯要。


    杨甯只觉着有什么在她的喉咙里往上顶,赶紧找出一颗茯神丸含在口中。


    之前孙妈跟小连两个,陪着小甘去了南街。


    杨仪吩咐了瑶儿等几句,便乘车往公主府而来。


    之前她本来答应了永庆公主,不料国子监出事,还要时时留意黄鹰杰的情形,竟接连耽搁,只于今日抽出点儿空来。


    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停下,门房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问道:“谁啊?”


    杨仪掀开车帘道:“太医院杨仪,请报知公主殿下。”


    那门房一听,一改先前倨傲之色,哈腰:“原来是杨侍医。”睁大双眼,把她从头到脚细看了会儿,赶忙命人进内通禀。


    不多时,里头有两个嬷嬷出来,接了杨仪入内。


    杨仪在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内殿等了半晌,永庆公主才姗姗而至。


    见她行礼,公主淡淡道:“本来以为杨侍医失约了,不想今日前来。”


    杨仪道:“请殿下恕罪,连日里杂务缠身。”


    永庆公主落座,闻言笑道:“原来本宫还比不上杨侍医的那些杂事。”


    杨仪便不去接她的话:“不如,让臣为殿下把一把脉。”


    长公主瞥着她:“你们不是讲究望闻问切的么?那你可能看出本宫如何了。”


    杨仪道:“望闻问切,是缺一不可的。”


    永庆公主笑了笑:“好吧。你随本宫来。”


    她起身向内而行,几个宫女内侍簇拥,行动处,衣袂飘飘,香风阵阵,恍若到了瑶池。


    过了一重殿阁,道:“你稍等片刻,本宫更衣。”


    杨仪立在原地,见公主带人进内,不知她为何要多此一举。


    诊脉而已,还要更衣?


    正思忖,里头传她,杨仪入内,见面前已经放落帐幔,一只手探出来,手腕上盖着一块儿薄如蝉翼的丝帕。


    杨仪屏息。


    永庆公主的声音从内传来:“请吧。”


    杨仪只得迈步,倾身,在公主的脉上摁了摁。


    她听了一会儿,蓦地收手。


    公主道:“怎么了?”


    隔了会儿,杨仪才道:“公主这是在跟臣玩笑吗?”


    永庆公主道:“何意?”


    杨仪眉头深锁:“此人的脉象,明明是散叶脉,绝非公主之脉象。”


    公主寒声问:“何为散叶脉?”


    “树叶乃无根之物,只要一阵轻风吹过,便会散落,叶落则命绝,简言之,就是绝脉。”


    幕后没有任何动静,是死寂般的沉默。


    那只原本探出在外的手,慢慢地缩回了。


    然后,一个虚弱的声音道:“果真、不愧是天生的名医,咳咳……能够在叶落命绝之前,见到杨侍医一面,我也、死也甘心。”


    杨仪愕然之际,盖在那只手上的丝帕缓缓地坠地,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极其枯瘦苍白的手。


    那只手慢慢地抬起,颤抖着,把挡在面前的帷幕撩开。


    但他的力气竟不足以把帷幕挑起,甚至要被那丝帛给压倒似,摇摇欲坠。


    幸而身后一只手及时探过来,帮他拦住即将荡落的帐幕。


    帐子掀起,一张极熟悉的脸出现在杨仪面前,杨仪下意识地后退:“小公爷?”


    “蔺汀兰”坐在一张宽绰的,垫着厚厚狐狸皮的圈椅上,明明天还不冷,他身上却穿了好几层衣裳。


    他的眼睛望着杨仪,长眉秀目,苍白过分、憔悴的脸色,分明就是蔺汀兰。


    但只要仔细一看,却又会发现,两个人的气质赫然不同。


    太师椅中的这少年极其病弱,原本该乌黑的鬓角,竟然已经生出了星星华发!而他注视杨仪的眼神,透着几分倦怠,而不是蔺汀兰那样的锐利。


    “你是……”杨仪知道自己认错了。


    “咳咳,”少年没有开口,先咳嗽了两声:“你倒是、并未叫错。”


    他这语焉不详的一句,提醒了杨仪。


    此刻永庆公主自后缓步走近,她看向椅子上的少年,温声道:“你这是何苦呢?平时不是最厌烦见外人的吗?”


    少年道:“母亲,杨侍医不是外人啊。而且……”他又咳了声:“我也想亲眼看看,让汀兰挂心到、想娶为妻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儿的。”


    杨仪彻底愣住。


    永庆公主却并无什么诧异之色,只淡淡地看了眼杨仪,道:“可惜他没有胆子,不肯叫我去给他提亲。”


    杨仪又是一梗。


    少年道:“可见他是真心喜欢杨侍医的,而不是一味的蛮横抢夺。”


    这话若是蔺汀兰说出来,永庆公主只怕还要再赏赐一个耳光。但是听了少年这么说,公主却慢慢蹲下身子,温柔地注视着他:“好好,你说的对,知道你最贴心了……既然已经见过了人,该行了吧?你也好休息了。”


    少年望着杨仪:“母亲,我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可以么?”


    永庆公主欲言又止,好似不忍拂逆一般:“当然了,只是担心你精力不济,别累坏了。”


    “不累,何况她是大夫……”少年抬眸望着杨仪:“杨侍医,吓到你了?”


    杨仪隐约听了出来:“你……跟小公爷是、”她迟疑,目光在永庆公主面上扫过:“是双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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